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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高麥麵包店非常受歡迎,店裡的歐式麵包有咬勁,吃起來有天然麥香,是麥老爹對原物料與製作過程的用心與堅持,擁有死忠的顧客群。
宋盈盈在高麥麵包店修業這段時間,寄宿在麥家。
高辛街轉角這棟樓是麥家的,樓下開麵包店,樓上住著麥爺爺、麥老爹夫妻和宋盈盈,現在又多了一個人……
楓葉轉紅的季節,從日本又去法國學做麵包的麥元其回來了。
利用公休日,麥元其教宋盈盈用新鮮水果做麵包餡料,順便教她用葡萄乾培養天然酵母……
「密封玻璃瓶先高溫殺菌。水燒開後放涼。葡萄乾和水的比例大約是一比二。發酵溫度約在二十到二十六度。要密封避免雜菌,每天要打開攪拌一下,放置七天完成後再把葡萄乾撈掉,菌液冷藏保存,使用期限約七天。
「天然酵母有別於商業酵母,除了形成獨特風味外,也由於發酵時間長,水和澱粉能夠結合得比較均勻,在酵素作用充足之下,麵糰裡的蛋白質與澱粉等不好消化的物質,經由天然酵母消化掉以後,吃起來較無負擔。
「不過,天然酵母培養和保存費工費時,還得拉長發酵時間,發酵膨脹的體積也比商業酵母小,難以大量生產,時間成本相對提高。」
「除了葡萄乾,也可以使用穀物、水果、蔬菜等培養不同風味的天然酵母,妳以後有空自己嘗試。」
兩個人窩在廚房,宋盈盈邊學邊做,不知不覺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叩叩。
苦寒行早上有課,約好中午過來接她,他從平常出入的小門進入廚房,在門口就聽到兩個人的笑聲。
「寒行……哇啊,已經到時間了?你等我一下。」宋盈盈趕緊跑進休息室去換衣服。
「你就是盈盈新交的男朋友?幸會,我是麥元其。」一身帥氣的麵包師傅裝扮,和苦寒行一樣高,一樣年紀,揚著陽光笑容,伸出自信的手。
「苦寒行。」苦寒行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準備鬆手時,發現對方的手勁加重……這是想和他較勁?
麥元其有身為麵包師傅的驕傲,他可不信從小就甩麵糰的手勁會輸給一個整天泡在書堆裡的醫學生!
兩個人原本還有笑容,慢慢地面色冷去,互瞪著對方的眼神愈來愈犀利,額頭滲出冷汗,兩張臉漲紅,硬是不甘示弱——
「你們……需要擀麵棍嗎?」宋盈盈走出來,竟看到劍拔弩張的場面,兩個大男生一副要打起來的樣子,讓她一頭霧水,「你們認識?」
兩個人瞥她一眼,互相交換眼色,才緩緩地同時鬆手。
宋盈盈看兩人兩隻手都藏到身後去甩,真不知道男生在想什麼。
「寒行,他就是麥老爹的兒子,雖然跟我們同年,不過元其已經是麵包師傅了,他一直都在各國修業,參加比賽,還拿過大獎,是我很崇拜的天才麵包師。」
「既然妳這麼崇拜我,為什麼沒等我?說好這次我從法國回來我們就交往,現在是換我要等妳嗎?」麥元其在背後甩了甩手,搞不懂一個醫學生練出這麼大的手勁是想做什麼?
「元其,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我們哪有說過——」宋盈盈還沒說完,就被苦寒行拉住。
「你恐怕要白等一場,我們很快就會結婚。」
麥元其一番話,純粹只是用來觀察苦寒行的反應,幫宋盈盈把關,結果苦寒行很沉得住氣,反而是他拉下臉來——
「你們才認識多久……盈盈,他說真的?」麥元其皺起眉頭,瞪著宋盈盈。
「嗯,我們會結婚,不過還要等寒行畢業……幾年以後啦。」宋盈盈紅著薄臉皮,緊張地圈著苦寒行的手臂,但一發現自己無意識的行為,又害羞地趕緊放開。
「我很感激你對盈盈的關心,以後盈盈身邊有我在,你可以放心了。」苦寒行搭著宋盈盈的肩膀,擁著她走出麵包店。
「元其,我還沒跟我媽說,你別讓她知道……拜託。」宋盈盈頻頻回頭,就怕麥元其去告狀。
「我們在日本一起住了一年,我媽很喜歡元其,都叫元其兒子。如果元其不是獨生子,早就被我媽拐回家了。」
兩人本來是要去外面約會的,但是走出麵包店後,苦寒行臉色一直很不好看,宋盈盈為了討好他,主動提議買菜回小木屋,她親自下廚做飯給他吃。
「元其比我還小幾個月,不過他認為自己長得比我高、比我壯,社會年齡比我成熟,把我當妹妹看待,在日本的時候就很保護我。」
兩人吃完飯,她還削蘋果,用小番茄在盤子上排一圈愛心給他。
但是,苦寒行還是一聲不吭……
暑假過了,苦寒行上大三,課業變繁重,開始上大體解剖課,勉強吃完她煮的番茄肉醬義大利麵,又看到一排小番茄,臉色有點白。
「元其他平常很穩重,今天會挑釁你,我也很驚訝。可是我真的沒有跟他說過那些話,你……不要生氣了好嗎?」
宋盈盈一直在看苦寒行的臉色,苦寒行也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沒告訴她,她誤會了。
他其實沒有把麥元其的那些話和挑釁行為放在心上。
那年她在醫院時就像沒有靈魂的空殼,不知道被宋家夫妻帶到日本時復原多少?既然麥元其和他們住在一起,又對她充滿保護慾,可能麥元其已經……知道林語歌的事情了。
苦寒行沒有生氣,他是嫉妒麥元其陪在她身邊的那些日子。
他和林語歌所堆積的那些歲月,已經隨著林語歌的名字逝去。
在宋盈盈的少女時代裡,陪在她身邊的只有一個麥元其……他獨佔了宋盈盈青春時期的記憶,成為她的偶像,她崇拜的對象……
「寒行……」宋盈盈搖著他的手臂,拿了一顆小番茄餵到他嘴邊。
苦寒行拉著她的手指,把小番茄塞進她嘴巴裡,「……很崇拜他是嗎?有多崇拜?把他當天神看待?還是當成偶像尖叫?整個廚房都聽到妳的笑聲,終於盼到他回來……很開心?」
宋盈盈含著小番茄,連手都被甩開。
苦寒行和她交往半年多以來,都是把她捧在手心裡寵著、疼著,不曾對她提高嗓門、發過脾氣,一直都展現出完美的成熟穩重好男人形象。
宋盈盈摀住嘴巴,她是第一次看到苦寒行也有這一面……整張臉陰沉沉的,語調酸溜溜,像個愛吃醋的大男孩,還對她發脾氣。
然後……她又窺見苦寒行眸底瞬間一閃而逝的懊惱。
宋盈盈兩隻手緊緊壓住嘴巴,她覺得此時此刻的苦寒行很可愛,但是她想苦寒行不會想聽見自己被說成可愛。
苦寒行是吃醋,以前林語歌被班上男生團團圍住,他一整天生悶氣,也是林語歌主動示好。
奇蹟似的重逢,一直都讓苦寒行很珍惜她,他寵她都來不及,哪捨得對她生氣,但是深愛她,就想獨佔她,包括她的心、她崇拜的眼神,他都想霸佔。
麥元其的話沒有激怒他,是宋盈盈對麥元其的崇拜讓苦寒行酸味四溢。
苦寒行瞪著她一雙笑彎的眼睛……
宋盈盈鑽進他懷裡,像個小女人般小鳥依人,小臉兒埋在他胸膛裡,兩隻小手環抱著他,小小的肩膀抖動得很厲害……從胸膛傳來「科科科」的笑聲。
宋盈盈終於還是忍不住大笑了。
苦寒行一臉悶,握著她的肩膀推開她,卻被宋盈盈緊緊抱住。
她笑得很開心,好像他打翻醋罈子,讓她很樂似的——被她充滿愛的一雙手熱情的擁抱,才勉強把苦寒行丟了滿地的自尊心重新拼回來。
算了……想笑,就讓她笑吧,能逗她開懷大笑,他犧牲一點尊嚴還算值得,希望她能這麼開心地一直笑下去——不過,既然她笑到這地步了,總該拿出一點誠意來。
「麥元其……會跟妳在一個廚房工作?」苦寒行沉聲,聲音裡依然飄著醋味。
宋盈盈緩緩抬起頭,仰頭看見他還板著一張臉。
「嗯,他說要先去當兵所以才回來,入伍之前都會留在店裡幫忙。」宋盈盈又把一塊蘋果餵到他嘴邊。
「跟妳朝夕相處?」苦寒行轉開臉。
「寒行……我的眼裡只有你。你吃一口吧?」宋盈盈剛才笑得太大聲,現在只好皮繃緊一點,勤勞餵他香甜的蘋果。
「麥元其的眼裡也只有妳,你們關在廚房裡一整天!換成妳是我,妳能放心?」
她很放心啊,因為她很了解麥元其,他們之間就是不可能擦出火花,苦寒行真的多慮了。
就算叫她將心比心,換個位置,她也是……
宋盈盈默默開始幻想,今天如果換成苦寒行跟女同學關在實驗室有說有笑,被她撞見,還向她示威……
雖然苦寒行說他們之間清清白白,可她跟這個女同學又不熟,對她不了解,她怎麼曉得這個女同學只是一時惡作劇,還是一隻狐狸精?兩人現在清白,但是若有一方很積極,難保日後不會出事。
畢竟,苦寒行是那麼「秀色可餐」,換成是她,她也要把握機會……
所以說,處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之下,她身為女朋友一定會緊張,而這正是苦寒行目前的處境。
如果這種時候,她不懂得避嫌,不肯體諒苦寒行,還對他發脾氣,指責他胡思亂想,不信任她……如果她是苦寒行,她會覺得很委屈,信任是要花時間從相處過程裡慢慢堆積,兩個人又交往不久。
宋盈盈瞇起眼睛,一下子想得太深入,不小心她又想到高麥的廚房只有幾個工作人員進出,前前後後能讓苦寒行不放心的也只有麥元其,但是大學校園那麼廣,他的女同學、學姊、學妹為數眾多,今天「麥元其事件」她若沒妥善處理,日後苦寒行也要比照辦理的話,那還得了——
「元其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他平常絕對不是這樣子,他滿腦袋都是怎麼做出更好吃的麵包,眼裡裝的只有酵母、麵粉,絕對不是我。而且你不要看他一副人模人樣,其實他很兇,重複問他一個步驟,他就罵我『豬腦袋,回豬寮去睡覺,別出來裝人類』之類的,跟他在一個廚房工作,一點都不輕鬆。」
宋盈盈圈著苦寒行一隻手臂,耐心解釋加上殷勤餵食,眼巴巴盼著他消氣,「吃蘋果好不好?」
苦寒行若有所思地咬了一口蘋果,瞅著她隨即漾開來的甜美笑容,趁她笑的瞬間……
「盈盈,我們先訂婚吧?」
宋盈盈以為苦寒行釋懷了,正鬆一口氣時,又被他一顆震撼彈給炸了。
「寒行……我活到二十歲才第一次交男朋友,我們才交往三個月你就求婚,你說等畢業結婚,我也聽你的,現在才過多久……你這樣嚇我,我心臟跳得好快。」宋盈盈拍著胸口,感覺臉頰愈來愈燙熱。
「盈盈,等我畢業,我能養一個家,我才有資格娶妳進門。只是雖然我們已經約定要結婚,但是只有口頭約定,沒有憑據。我希望我們先訂婚,成為未婚夫妻,以後妳身邊有任何事情,我都是第一時間、第一個知情的人。盈盈,我們一輩子都要當彼此的依靠……那麼,妳繼續待在高麥和麥元其一起工作,我也可以放心。」
一個有擔當、有責任感的男人,才有資格建立一個家庭。
苦寒行希望她等他畢業,原來一直都是有想法、有打算的……宋盈盈望著他,心裡有莫名的感動,一直以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有踏實感。
「其實……還沒遇到你之前,我覺得自己還算是個冷靜理智的人,但是我一眼看到你就愛上你,還主動向你告白,立刻就和你神奇地陷入熱戀,飛快又談到結婚,一切神速的進展,都讓我頭昏腦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怕自己被愛情沖昏頭,害怕……我這麼信任自己、信任你,這麼衝動真的可以嗎?這一切會不會只是一場夢,我何其有幸能夠遇到你這麼完美的情人,又如此愛我,我……」宋盈盈薄紅著臉皮,掏出內心話告訴他。
「我其實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疑慮,我會不會是愛上一個愛情騙子?」宋盈盈用手指掐出一咪咪的疑慮,害羞地笑著。
「我明白……」這就是林語歌,有天真熱情的本性,有環境養成的謹慎和務實,所以苦寒行一直都很明白,在她的記憶裡少掉和他的感情鋪陳這個區塊當下,他的急進,會讓她卻步,會嚇到她。
他也希望按部就班,配合她的步調,先和她建立感情基礎,再來談訂婚的事情,但是他的內心一直有股不安難以消弭……
過去歲月留下的遺憾總催促著他必須緊緊繫住兩人的關係,因為未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未知數,誰都無法預測下一刻的事情,而他再也不希望她有事情時,他仍然是個外人。
苦寒行低頭靠著她的額頭,輕撫她耳垂,「盈盈,可能如妳所言……我們前世是情人,所以我和妳一樣頭昏腦脹,所以才迫不及待。」
宋盈盈已經了解苦寒行的想法,所以能夠接受他的「迫不及待」,她嬌羞地點了點頭,答應他先訂婚。
「可是訂婚……會不會很麻煩?」
「不麻煩,交給我來安排。」對於苦寒行而言,沒有比讓她點頭更麻煩的事了,只要她肯同意,後續的難題他都能想辦法解決。
「我媽整天在電話裡洗腦,叫我要趁年輕多玩玩,聽到我要訂婚,會昏過去吧?要是……我爸、媽不同意呢?」
「交給我來解決,妳別擔心。」苦寒行托起她的下巴,親吻她。
宋盈盈感覺苦寒行的心情一下子變好了,和剛才的陰沉沉判若兩人,默默讓她覺得……他提出訂婚好像不是臨時起意?
「那你以後不會再拿元其的事,跟我生氣了吧?我現在只是學徒,元其他一直遊走各國、四處修業,對我來說他就像一座挖掘不盡的寶山,我還是希望能夠跟他多學習。我真的可以發誓,元其他對我毫無意思……我也只愛你一個人。」宋盈盈舉手對他發誓。
「嗯,我知道了,我不是那麼小氣的未婚夫,我不會再生氣了。」苦寒行拉下她的手,拉著她坐到腿上來,摟著她纖細的腰,拿蘋果餵她。
宋盈盈看「未婚夫」眉開眼笑的,他好像以為他們已經訂婚了呢。
宋盈盈張開口,沒咬到蘋果,卻咬到苦寒行的嘴唇……他突然像個大男孩似的玩了起來。
訂婚……從單純兩個人交往,變成兩個家庭的往來,雙親見過面,舉行儀式,成為未婚夫妻,確立未來要共組家庭,她和苦寒行即將是「另一半」的關係……
原來成為他的未婚妻,是這種感覺。
宋盈盈感覺到……苦寒行的肢體動作,他對她敞開的心,他把她視為另一半的親暱、黏膩感,一切氛圍的改變,都讓她慢慢有了即將成為他未婚妻的實質感。
兩個人抱在一起,卿卿我我,一陣火熱……
宋盈盈貼著苦寒行的胸口,抱著他,感覺他的愛撫、他的懷抱……好像搖籃……
「嗯……」宋盈盈輕哼了聲,揉了揉眼皮。
「睏了?」苦寒行微微喘著沉重的氣息,游走在她背部的手指才輕輕解開她內衣釦子,在這種時候會想睡的女孩……是正常的嗎?
「……有點。」宋盈盈努力睜大眼睛。
「昨晚沒睡好嗎?」苦寒行是看到她今天眼睛有點浮腫,眼下還有黑眼圈。
宋盈盈本來還可以撐著,但是靠在苦寒行的胸膛,被他牢牢抱在懷裡真的很舒服,很安心。
「元其時差沒調過來,我們一整夜都在看烘焙比賽的片子,早上才闔眼,元其說有新配方要教我,一個早上都待在廚房直到你來……你又生氣,搞得我心情緊張,現在終於沒事了……寒行,我可以睡一下嗎?」濃濃睏意來襲,宋盈盈終於再也撐不住了。
原來即將成為未婚夫妻,還有一種感覺就是……依賴和安心。
「……你們深夜看影片,不會吵到人嗎?」苦寒行已經答應要當一個大度的未婚夫,何況麥家長輩都在,兩個麵包狂窩在客廳一起看烘焙賽,這也沒什麼。
苦寒行把她抱起來,讓她睡到他床上。
「不會……三樓只有我跟元其……」宋盈盈頭沾枕,一臉寬心,十分鬆懈,說完就睡著了。
苦寒行棉被拉到一半,瞪著她熟睡的容顏,指關節掐得啪啪響……
一陣冷意把宋盈盈凍醒。
她瞇著惺忪睡眸看了看……原來一床棉被滑到床下去了。
「嗯——」宋盈盈伸個懶腰起身。
咦?
這是哪……
宋盈盈坐在床上,往四周圍看。
窗外,天已經黑了。
木造牆,是小木屋。
衣櫃、鐵櫃,是小木屋的。
本來是一個開放空間,一眼望過去就是客廳,現在兩個櫃子擋在眼前,旁邊還有一塊像門的布簾圍得密密實實,把客廳隔開了。
宋盈盈從布簾鑽出來,苦寒行正在看書。
「醒了?」
「嗯。不過我剛剛嚇一跳,你突然移動家具,我以為睡到陌生人家去了。」宋盈盈看時間,她把一整個下午都睡掉了。
「好睡嗎?」
「嗯,我睡飽了。」宋盈盈神清氣爽地展開雙臂伸展四肢。
「嗯,睡得習慣就好,以後妳睡裡面,我睡客廳。」
「以後……結婚以後?」宋盈盈雙臂伸展到一半,望著苦寒行。
「從今以後。」
宋盈盈看不見苦寒行的臉,只看到他端坐的背影很嚴肅……他坐在靠窗的書桌,始終沒轉過身來。
苦寒行……寬闊的背好像隱隱有火焰冒上來。
他在噴什麼煙?
宋盈盈努力倒帶回去她睡著之前,她答應訂婚,讓苦寒行喜上眉梢,把她抱在懷裡寵著,已經天下太平了,還有什麼事急迫到讓他要把小木屋分成兩半,一半讓給她?
元其時差沒調過來,我們一整夜都在看烘焙比賽的片子……
你們深夜看影片,不會吵到人嗎?
不會,三樓只有我跟元其……
終於想到了,宋盈盈伸展的兩隻手臂默默擺放下來,雙手規規矩矩地疊放在一起,乖乖低頭。
「我回去跟麥伯伯商量……看看……」
不敢有異議。
要是苦寒行日後把女同學帶回小木屋,跟她說兩個人徹夜未眠,關在小木屋裡寫報告,相信她也會讓苦寒行知道……未婚妻的鞋子穿幾號!
碰!
碰碰,碰!
行李,棉被,睡袋,枕頭……
像搬家一樣,所有的家當一件件扔進小木屋。
鏗鏗、鏘鏘!
連鍋碗瓢盆都來了。
洗臉盆裡,還有一條男士洗面乳……
苦寒行當然不認為麥元其會樂意幫宋盈盈搬家,所以看到他大包小包提進來時,他滿臉驚訝,緊接著他看清楚那些東西都不是宋盈盈的,他的臉就垮下來了。
「我睡哪?」
麥元其完全不理會小木屋主人的反應,他四處走動到處看,掀開布簾往裡面覷了一眼,一聲……嗤!
「這裡沒有你的位置。」苦寒行抱起胸膛,著實難以理解麥元其這個人的腦袋構造究竟在想什麼?
「苦寒行,我跟盈盈十五歲就認識,我不知道你對她是什麼看法,不過盈盈她需要的是一個能夠真正了解她的世界,懂得她的善良、她的純真,願意用一輩子保護她,照顧她的人。」
「……你來這裡做什麼?」苦寒行不想理會他的話,他是要宋盈盈搬過來,結果搬來的人是麥元其?
「我看你有臉蛋、有頭腦,堂堂一個名校醫學生,很習慣被倒追吧?」麥元其滿臉戲謔,滿嘴不屑,鄙視的眼神看見的是小白臉。
「道不同,不相為謀,請你回去。」人與人之間基本的互相尊重是麥元其自己先捨棄,苦寒行也就不客氣。
「前途無量的未來醫生,鎖定的目標應該是院長千金、校園裡的美女,但是竟不拒絕一個身上沾滿麵粉的麵包店廚房學徒的告白,究竟圖的是什麼?我本來無法理解……」麥元其打開睡袋,鋪在客廳,枕頭一丟,揚起棉被,「今天我終於明白了,以結婚為藉口,先給她點甜頭,再拿訂婚當幌子,騙她出來同居。」
「請你在專業領域裡多指導盈盈,感激不盡,除此之外……我和盈盈訂婚以後,希望你能認清楚自己的身分,不要再以盈盈的保護人自居。」苦寒行沒有做的事,外人怎麼說都影響不了他的心情。
「你想讓她來這裡做什麼?幫你洗衣、煮飯,當你的傭人,賺錢供養你,還是想把她當玩物?有我在——沒有人可以欺負盈盈!」麥元其就是以宋盈盈的保護人自居。
麥元其自己找了位置,拿睡袋當床墊,喬好枕頭,拉起棉被,大搖大擺地直接躺平,睡進小木屋,從頭到尾都把小木屋主人的聲音當耳邊風。
這會兒到底是誰欺負誰了……苦寒行皺起眉頭。
「你對盈盈……希望只是手足之情。」苦寒行可以容忍他把自己當成盈盈的保護人,但絕不會允許他更靠近她一步。
「那得看你對盈盈安什麼心,要是得把她交給存心不良的醫學生,還不如由我來照顧盈盈。不關燈嗎?」麥元其已經準備要睡了,但是小木屋裡還開著亮晃晃的燈。
「……我明天有考試。」苦寒行還在看書。「而且,這裡也不是露營區。」
「四處旅行的人,在哪兒都能睡,還好我早有準備。」麥元其根本不理會小木屋主人的「提醒」,拿出眼罩戴上。
苦寒行深深吸了口氣——
看來要把這頭不請自來的牛拖出去,用蠻力一定行不通。
聽麥元其的口氣,苦寒行判斷,他大概是一個個性爽朗,愛翻溫馨小故事,好管閒事,專門打抱不平,把保護弱小當職志的熱血分子。
的確,苦寒行想像得到,宋盈盈完全符合麥元其展現英雄氣概的條件。
所以,只要宋盈盈的身邊出現比他適合的人選……就可以了吧?
「麥元其,你十五歲認識的是宋盈盈,但是我認識她在更早之前……在她還是林語歌的時候。」
麥元其聽到林語歌這個名字時,訝異地掀掉眼罩,爬了起來。
「語歌……雖然在幼年就必須擔起家務,生活比同齡小孩來得辛苦,但是她心智成熟,心態積極樂觀,笑聲爽朗,她溫柔的靈魂發著光芒……我被那道光芒所吸引。」
麥元其並不認識林語歌,有關於林語歌的一切,他都是從宋爸、宋媽那裡聽來,可能連宋爸、宋媽都不知道的屬於林語歌的生活歲月,他靜靜聽著苦寒行說起……
「語歌她在家自學,很習慣獨處生活,她喜歡看書,喜歡玩麵糰;她腦袋裡充滿稀奇古怪的想法,滿肚子都是天馬行空的故事,她又會編,又會說……留在我耳邊的聲音一天比一天更動聽,連一開始覺得詭異的笑聲,也慢慢順耳,漸漸像銀鈴般迷人。
「我和語歌……曾經只能隔著一條溪說話,她從窗口用釣竿跟我分享她每天吃的苦茶糖。經過一段時間以後,我們見到面,彼此更熟悉,假日經常一起窩在圖書館,每晚抱著電話聊通宵……
「我打算考的高中在外縣市,我說服她和我一起去報考,她答應後,她也從國三開始到學校上課。
「林伯伯為了讓語歌方便去學校,花了很多時間把喜鵲溪的便橋重新搭上。開學以後,她跟我同班,我們整天都在一起,早上她會在那座橋等我,放學我送她到家,每天看著她迷人的笑靨一直到……出事之前。」
開學一個多月,十月依然是炎熱的天氣。
一大群學生走出校園,一個個脫離人群,走向回家的路。
靠近喜鵲溪時,只剩下苦寒行和林語歌兩個人。
今天沒有夕陽,雲層厚重,天色比平常暗,一整天都很悶,林語歌望著天空,「好像快下雨了,你有帶傘嗎?」
「沒有,早上出門有陽光。」苦寒行看她走路不看路,差點踢到石頭,拉了她一下,避開石頭。
「我有帶傘,我的給你用。」林語歌打開書包,拿出一把折疊傘給他。
兩人走到橋邊,天空滴了幾滴雨,平常苦寒行都會把林語歌送到家,跟林伯伯打招呼才走,苦寒行正要陪她走上橋,她卻打住腳步。
「到這裡就好了,可能會下大雨,你先回去吧。」
「我有傘。」苦寒行笑著打開傘,大紅傘面讓他印象深刻,「哈……這把傘是去年在圖書館剛見到妳時,妳拿的那把傘吧?」
「嗯……不要提那次了。」林語歌想起那次的烏龍,還是很羞窘。
「唉,想到那次,我在外面把蚊子都餵飽了,妳倒是睡得很飽,讓我等那麼久,結果還故意撐著一把傘裝神祕。」苦寒行學她那時候的模樣,把大紅傘面壓低擋住了臉。
「你幹麼啊……不要學啦。我那是遮羞嘛,人都有羞恥心的。」林語歌拉下雨傘,瞋他一眼。
「哈……那時妳整張臉紅通通的,臉上掛著兩行淚,我把大紅傘面從妳臉上移開時……還以為看到一個不情不願坐上花轎,哭花了臉的新娘。」苦寒行取笑她,但是在他的心裡,凝望著他的是一張羞澀清麗的臉龐,直到現在都讓他心動。
「噗哧……那你豈不是成了踢花轎,掀新娘紅蓋頭的新郎?天鵝哥哥是新郎的話,我哭花臉也是喜極而泣……」林語歌一時嘴快,說到一半趕緊摀住嘴,滾燙的臉紅通通的,眼睛望著天空,「下雨了……我先回家了,拜拜。」
「我送妳……」
「不用了,一會兒下大雨撐傘還是會濺濕,你快回去。」林語歌跑開了,穿過溪橋,回頭對他揮手道別,「晚上再打電話給你哦……明天見。」
天空飄起毛毛雨,苦寒行望著林語歌跑回家的身影,喜鵲溪的便橋搭在社區的側門,溪流對岸整排殘破不堪的房子就是希望社區。
苦寒行撐起傘沿著溪流、望著整排房子走,不遠處就是林語歌的家,窗口依然封著木板,被林語歌挖開的洞還在。
隔著一條溪,眼望林語歌的傑作,苦寒行眼裡盡是笑意,心底存著甜意想著林語歌的話——天鵝哥哥是新郎的話,我哭花臉也是喜極而泣。
晚上要問問她,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這麼喜歡他嗎?是不是愛上他了?哈……
「爸……不……啊啊啊啊啊——」
苦寒行笑容僵在嘴邊,從林家後面的窗口傳出的是林語歌淒厲的驚叫聲!
「語歌!發生什麼事了?」苦寒行莫名整個頭皮發麻,大叫她的名字,卻沒有聽到她的回應。
「語歌、語歌——」林語歌的驚聲尖叫讓他整個心都慌了,一把紅傘落了地,飄落溪流,苦寒行瘋狂地往回跑,穿過便橋,跑進社區,一路喊叫她,衝到林家!
「語歌——」
林家院子門沒關,玄關門開著,大雨落下,庭院濕了,苦寒行衝進林家的客廳時,以為到了地獄——
地上一片血海,而倒臥在血海之中的人是林語歌的父親。
第一個發現的人是林語歌,她親眼目睹父親躺在地上,身上好幾處傷口流著血動也不動,血把地板染紅了,她的父親眼睛瞪得很大,已經明顯斷氣!
苦寒行彷彿全身的血液褪盡,整個面色慘白,聲音出不來……
林家牆上噴了「欠債還錢」的字樣,地上的噴漆還在滾動,而林語歌貼在牆邊,額頭撞到牆上鮮血直流,已經昏迷。
「語歌……語歌——」
苦寒行全身都在發抖,被血染紅的視野裡……只剩下林語歌。
小木屋窗外一片漆黑,苦寒行眼眸黯了。
回想到那一天……他五年來沒有一天不後悔,少送林語歌一段距離。
那天,如果把她送到家門口,出事當時陪在她身邊,結局會比較好一點嗎?
林語歌,是否有看見殺死自己父親兇手的臉?
當時,如果苦寒行沒有出聲嚇跑犯人,恐怕林語歌也成屍體了。
向來寧靜的小村落,也只有當年那場大地震驚天動地,沒想到一樁命案劃破平靜的生活。
林家有欠債?
林老師是有幾年沒有工作……
林老師欠人家多少錢未還,才被人砍死了嗎?
林家父女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附近村民只知林老師個性溫和,話不多,不過很好相處,不像是會跟人結怨,至於跟誰有債務糾紛,一群人議論紛紛,外人難以窺見別人的家務事,沒有人清楚這件事。
現場疑似有爭執,是還不出錢被恐嚇,兇手失手,索性把人給殺了嗎?
現場採集不到兇手的指紋,也找不到兇手遺落的蛛絲馬跡,林老師的女兒有可能撞見兇手在清理現場而被推倒,幸虧苦醫生的兒子及時趕到,否則那女孩可能也慘遭滅口。
可憐的是親眼目睹慘案的兩個孩子,恐怕留下一輩子難以抹滅的心理傷害,尤其是林家的女孩……
不知是債務糾紛演變成兇殺案,導致債務人躲起來?
還是另有隱情?
命案之後,兇手消聲匿跡,至今仍逍遙法外。
在警方製作的筆錄裡,林語歌是唯一目擊證人,但是她深受刺激,驚懼過度,加上頭部受到外力撞擊,醒來後無法言語,失去全部記憶,再也無法找到線索。
兇手究竟是誰,林語歌是否看到犯人的臉,隨著林語歌失憶,一切都塵封在她的記憶裡。
「林家生活樸實,林伯伯個性跟語歌一樣溫柔,不太可能與人結怨。語歌雖然提過林伯伯沒有金錢概念,但花的都是小錢,而且家計是語歌在管,他們父女感情很好,如果林伯伯有欠債,語歌應該會知道,我不曾聽語歌提過家裡有債務。」
「你是說,這樁命案不是債務引起的糾紛?」
「我當時跟警方說過……我認為牆上的噴漆是想誤導警方辦案,是抹黑林伯伯,兇手企圖脫罪的邪惡手段。可能是當時我過於激動,而且還只是青少年,又只是一個外人,我的推測不被重視……對於警方來說,債務糾紛演變成殺人命案、男女之間的情殺、失手打死人的社會事件每天都在上演,對於人們來說,也不過就是報紙上的一則新聞……」
苦寒行心底的痛讓他再也說不下去,許久後才慢慢回神,想起麥元其,望了他一眼。
麥元其似乎也能夠明白他心裡的感受,臉色凝重。
「……總之,我認為林伯伯被殺害,案情不單純,總有一天我會想辦法抓到兇手,讓林伯伯瞑目。」苦寒行始終把這件事情放在心底,默默關注此事。
「這也是為了……林語歌的安全嗎?」麥元其終於明白為什麼一個醫學生的手勁竟然不輸他。
這幾年苦寒行應該在拳腳上下過不少功夫,只為了……找到林語歌時,能夠保護她。
「嗯……」經過多年,苦寒行都能夠再遇到她,所以苦寒行還是會擔心她的安全。
「宋媽和林語歌的母親是朋友,林語歌的母親過世後,她偶爾會去看望林語歌,那次是從報上看到林家出事,才趕過去。林家沒有親人,宋媽沒有子女,和宋爸商量後,出面領養林語歌,關於命案內幕,宋家也不清楚。」麥元其提供他所了解的訊息。
「語歌被領養後,我試著找過她,不過有關她的一切消息都封鎖了。」
「宋家也想保護林語歌的安全,所以領養之後,馬上幫她改名換姓,帶去日本,並且要求有關單位提供協助,鎖掉林語歌的領養資料。當時的十五歲少女,已經長成二十歲的成年女性,模樣多少有些改變,現在只有一個宋家女兒宋盈盈,她是很安全的。除非……林語歌恢復記憶,能夠想起兇手。」
「經過這幾年,我還是一眼認出語歌,如果兇手是林家的熟人,有可能識破宋盈盈的身分,那相當危險……畢竟我在明,敵在暗,我還是不放心。」
「你的擔心也不無道理,我再問宋家看看有無其他線索。」
苦寒行望著麥元其,林語歌的一切事情與麥元其無關,他只是為了讓麥元其了解他和宋盈盈的關係,為了……
「現在你可以回家去,把盈盈還給我了嗎?」讓一頭牛甘願甩尾巴離開。
「有什麼喝的?」麥元其起身,自己去冰箱找,「沒有啤酒?」
「……沒有。」
苦寒行的冰箱裡只有宋盈盈買的水果,飲料只有柳橙汁。
麥元其勉為其難,開了一瓶柳橙汁,把盈盈切好放在保鮮盒裡的水果拿出來吃。
「我跟盈盈在日本住了一年,這一年……她雖然不記得過去的事,但是她睡不安穩,眼神空泛,語言遲緩,經常望著遠方發呆,有時候坐在庭院,下雨她也沒有感覺,宋爸和宋媽幫她找心理醫生,陪她走過煎熬的日子,才找回她的靈魂,然後某一天在廚房裡,她突然靠過來,看我在揉麵糰,對著我笑……」麥元其坐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打開電視,喝了一口柳橙汁,吃著宋盈盈切好的水果,眼底裡隱隱水光閃動。
他咬了一口蘋果,吃得聲音作響,才繼續說道:「跟她住在一起半年多,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很虛弱,很膽怯,很靦腆,稍一驚動就會碎掉的笑容,不過終於還是笑了。」
苦寒行的目光穿過那盒削好的蘋果,依稀看到那抹脆弱的笑容,喉嚨疼痛酸楚。
「咳咳……」麥元其清了清喉嚨,「因為你提起林語歌,我才順便讓你知道那往後她在日本休養的過程。你放心,宋爸、宋媽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呵護,她身邊所有人都很照顧她,後來她慢慢好轉,現在已經完全康復,就是你看到的樣子。」
「……謝謝。」苦寒行深吸了口氣。
「不用客氣。」麥元其無聊的轉台,邊看電視邊把宋盈盈削的一盒水果嗑光了。
苦寒行明天還要考試,卻被干擾,還有他打算帶去學校的宋盈盈的愛心全數被消滅,他怎麼看都覺得麥元其是故意的……
「保鮮盒是盈盈帶來的,可能是你家廚房拿的,水果你也吃光了,走時順便帶回去。」
「嗯,我明天早上再帶回去洗。」麥元其吃飽喝足,關掉沒有節目可看的電視,一腳跨過茶几,撲回睡袋上,翻開棉被找他的眼罩。
「明天早上……你不是認真——打算在這裡過夜吧?」苦寒行從頭到尾沒說過要收留他,甚至想盡辦法掃他出門,連藏在心底的痛都掀出來給他看了,他以為麥元其應該摸著鼻子,捲起睡袋滾回去!
「盈盈回家跟我老爸說了你的事,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乞求我老爸讓她搬來你這裡。」麥元其東翻西找,終於讓他找到眼罩。
苦寒行緩緩揚起嘴角,果然是未婚夫妻一條心,盈盈很聽他的……
麥元其正要戴上眼罩,瞥見他滿臉幸福洋溢,嗤了一聲。
「你少得意了。你以為經過一連串的事情以後,宋爸會隨隨便便把盈盈送出來當學徒嗎?因為盈盈是住在我家,宋爸才肯讓她來。我老爸一直想要有一個女兒,自己生不出來,只好疼別人家的女兒,把自己的兒子當棄兒!就是因為你亂吃飛醋,害我被趕出來,你還有什麼意見?你要是不滿,明天去找我老爸單挑。我要睡了,別吵我。」
因為苦寒行而被趕出來,所以麥元其的火氣才會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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