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玥 -【辣妞，自有一套】《全文完》

力寶龍

辣妞，自有一套 作者：冷玥

那個高大挺拔的帥哥是個整天和小孩鬼混的幼教老師？
嘿！他就要倒大楣了！誰叫他好管閒事又無視她的存在！
站崗！好計吧？就不信他「敢」不接受她的「約會」！
怎麼樣？夠新潮吧？壓男人約會！
雖然——雖然她後來是漸漸被他「吸引」了，
但還是有更高段的妙招！
嘿！她正在「拐」一個博士當老公，即使她差點連高中都畢不了業——

力寶龍

第一章

    火紅的太陽已漸漸西沉，馬路上飛馳而過的車潮，裏面正坐著歸心似箭的人們。

    而在路旁一條幽暗的小巷內佇立著一條修長的身影，修長身影的旁邊還有一條嬌小的人影。

    這時，修長人影由口袋掏出一包香煙，取出一支輕含在嘴邊，嬌小人影立刻上前打火替她點燃香煙。

    歐仙琪將一口白煙緩緩吹了出來。

    「她們三個辦事怎麼這麼慢，你去看看。」

    「是。」梅玉立刻快步走出暗巷。

    歐仙琪又將一口白煙吹上半空。

    片刻，梅玉走了回來。

    「大姊頭，他們來了。」

    歐仙琪點點頭。

    一會兒，兩個年約二十出頭的少年緩緩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三個妙齡少女。兩少年來到歐仙琪面前，垂著頭雙手互搓，神情帶著不安地問：「不知大姊頭找我有什麼事？」

    歐仙琪冷哼－聲，屈指將燃著的香煙彈至他們面前。

    「我找你們什麼事？你們應該很明白吧！」

    站在右邊的少年，看著地上猶冒白煙的煙蒂，呐呐地說不出話來，而左邊的少年雙腳則開始打顫。

    歐仙琪看著兩人。「梅玉，說給他們聽。」

    「是。」梅玉由口袋內掏出一本袖珍硬皮小冊子，翻動幾頁開始念著：「五天前你們在市場向一位賣青菜的老婆婆強索五百元的保護費，三天前在火車站拿走一位殘障行乞者所有的錢，兩天前向一位外來的計程車司機強索拜碼頭的費用，昨天到高校門口調戲女學生，完畢。」

    兩少年聽完梅玉一一念出的事：心頭寒意直冒。右邊少年抬起一張細眼、短眉、大鼻、闊嘴的臉，額頭冷汗直冒，顫著聲音說：

    「大……大姊頭，饒了我們這一次。」

    「大姊頭，下次我們不敢了。」另一少年也跟著求饒。

    歐仙琪右眉一揚，冷冷地一笑。

    「下次？我記得你們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少廢話，給我打！」

    隨著兩少年走進暗巷的三條嬌小人影，聽了歐仙琪的話，立即圍上來二話不說地對兩少年拳打腳踢，兩少年只能抱頭不敢吭聲地挨揍。

    歐仙琪掏出香煙又開始吞雲吐霧起來，看著兩少年悶聲挨揍的樣子，倒也佩服他們的骨氣。

    「住手！不要打了。」

    這聲喝阻不但讓歐仙琪一愣，連三個正在揍人的少女也紛紛停手看著出聲之人。

    歐仙琪側過身，只見身後站著一個身形高大挺拔，氣質儒雅，相貌英俊，年約二十六、七的男子。

    唐若華還來不及細看清楚歐仙琪的長相，就被人用力一推，站立不穩地差點撞上巷道旁的牆壁。

    原來是兩少年趁著有人出面干涉的機會，奪路逃竄離開。

    歐仙琪緩緩地將一口白煙吹向空中，一雙美眸瞅著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想管閒事的傢伙。

    唐若華站穩身子，回頭看了一眼早巳不知去向的兩少年。

    「喂！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青仔樸』，敢來壞我們大姊頭的好事。」梅玉很不客氣地對他叫嚷著。

    唐若華回頭看著這個末滿二十歲，卻是一副盛氣淩人的小女孩，待轉眸看見狀甚優閑，正在吞雲吐霧的歐仙琪，便二話不說地上前劈手奪過她手上的香煙，丟到地上踩熄。

    「你為什麼年紀輕輕的就抽煙？難道不知道抽煙有害身體，尤其是你們女孩子更不應該……」

    啪！歐仙琪不等他訓完就毫不客氣地甩了他一巴掌，這個傢伙竟然敢對她如此，連她老爸也只是動口勸勸而已。

    唐若華沒料到這個女孩會出手打他，雖然對她的潑辣頗為訝異，但也不是頭一次遭遇到這種情形，咽下略帶腥味的唾液，綻開一抹動人的微笑。

    「我只是想告訴你，多多愛護自己以及他人的健康。」轉眸看著四個小女孩。「吸二手煙對健康的危害也相當大。」

    歐仙琪本想再甩他一巴掌，但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瞧他那清爽迷人的笑容，只得作罷，當下沒好氣地冷冷一笑。

    「我的事你管不著。」

    唐若華微笑搖頭。「我不是管你，只是勸你多為自己也為他人著想。」話落轉身走出巷道。

    歐仙琪怒瞪他背影一眼，輕啐一聲，沒想到竟會碰上這種窮極無聊、好管閒事的傢伙！突然，眼角餘光瞄到地上有張白色的卡片，拾起一看，原來是張識別證，瞧這張笑容燦然的大頭照，不就是剛才那個管閒事的傢伙嗎？

    唐若華，挺像個女人的名字。托兒所的幼教老師？歐仙琪望了巷口一眼，那個高大挺拔的斯文帥哥是個整天哄小孩的幼教老師，著實令人難以想像。

    ****

    PUB裏，震耳欲聾的節拍音樂，五光十色的旋轉燈光，將PUB的氣氛烘托得熱鬧沸騰。

    歐仙琪搖晃著杯裏的伏特加，看著杯中晶瑩透徹的冰塊相互碰撞。

    此時，一個身著鐵灰色西裝的男子來到吧台邊，坐到她身邊向酒保微點頭。

    「老規矩。」然後轉頭對著她露出性感迷人的笑容。「怎麼只有你，四玉呢？」

    「她們還未成年，不可以來這種地方。」歐仙琪瞅了這個曾追求過她的男人一眼，放下酒杯掏出香煙。

    蘇明瑞見狀立刻拿出一個鍍金打火機幫她點火。

    「屬下回報，你今天修理了他們一頓。」

    歐仙琪轉頭將一口白煙吹在他臉上。「你想替他們討回公道？」

    蘇明瑞沒有閃躲，等白煙散盡後才微笑回答。

    「錯在他們，如果還來向你這位正義的使者－－黑衣羅刹，討回公道的話，豈不顯得我縱容屬下為非作歹？所以，他們也讓我叫人修理了一頓。因此只要他們有錯，今後儘管修理沒關係。」

    歐仙琪敲落煙灰，淺酌一口烈酒。

    「好說、好說，誰人不知你－－笑面閻羅蘇明瑞，最厲害之處是笑裏藏刀。」

    「哪里，過獎了。」蘇明瑞笑笑，反正這樣的唇槍舌劍也不是第一次了，端起酒保送來的威上忌淺啜一口。「現在老辛已結了婚，要不要考慮我的臂彎？很安全哦！」

    歐仙琪白了他一眼，罵道：「你今天酒才剛喝一口就醉了嗎？」

    蘇明瑞只是笑笑。「我說的是真心話，你不考慮看看嗎？」

    「不必了，徒浪費我的腦細胞而已。」

    蘇明瑞笑著舉杯邀她乾杯，反正這樣的拒絕話，他也聽過不下數十次了，剛開始還覺得有些難堪，但久而久之也習慣了。其實他相當傾心身量高挑，身材凹凸有致，性感美豔的她，只可惜，他一直不獲她青睞。

    「兩位，今天怎麼有空在這裏閒聊？」兩人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嗓音。

    歐仙琪和蘇明瑞不用回頭都知道此人是誰。

    「沒空的人是你吧！不在家裏陪著新婚嬌妻，跑來這裏做什麼？」蘇明瑞頭也不回地調侃著。

    辛維道在歐仙琪的另一邊坐下，酒保立刻送上一杯X0，端起酒杯輕啜一口，側臉看著正優雅地吞雲吐霧的歐仙琪。有一段時間他們倆曾是一對親密愛人，後來兩人都覺得彼此不是生命中最理想的人而分手。

    「你最近都在做些什麼？」

    歐仙琪敲落煙灰，端起酒杯淺啜一口。

    「哪有做什麼，到處找碴罷了。」

    辛維道笑笑，端起杯子淺酌一口。

    「歐大哥近來可好？」

    歐仙琪側過臉，嫣然淺笑。

    「他哪有什麼不好的，事業愈做愈大。」

    另一邊的蘇明瑞也問：「伯父和伯母呢？」

    「他們到加拿大度假去了，上個月還打電話回來說，那裏的環境太好了，暫時不想回來。」

    這時，吧台後走出一個年約四十上下，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看見三人立刻笑著過來打招呼。

    「喲！今天吹的是什麼風，竟把咱們兩位大哥大和大姊頭吹到這裏來了！有三位賞光，本人備感榮幸。」

    蘇明瑞笑笑。

    「胡大姊真是愛說笑，我們哪有那麼偉大。」

    胡大姊拿過他面前的空杯又替他斟滿，向他拋個媚眼。

    「提起三位大名鼎鼎的笑面閻羅、黑衣羅刹和冷面修羅，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就連半夜啼哭的小孩聽到三位的名號，也會立刻止淚噤聲。」

    歐仙琪按熄手中的煙，看了左右兩人－眼。

    「只怕是胡大姊說錯了，我們三人大名鼎鼎是稱不上，恐怕是惡名遠播千里吧！」

    胡大姊嗤嗤一笑。「大姊頭真愛說笑！來，儘量喝，今天我請客。」

    ****

    淩晨一點－－

    歐仙琪才從PUB回家，寂靜的豪宅裏，只剩下客廳水族箱響著啵啵的氣泡聲。過去拿起飼料倒一點在水面上，看著魚兒搶食的模樣，今天四玉她們八成沒喂它們。

    回到房間拿過換洗衣物進浴室洗個熱水澡，出來後躺在床上，仰看天花板上的吊燈。冥思了好一會，伸手往床頭摸去，想抽根煙解悶，不意信手取來的卻是那天唐若華所掉的識別證。

    看著他璀璨如陽光般的笑容，想起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竟是一個整天和小孩鬼混的幼教老師，不禁讓她想起阿諾史瓦辛格在「魔鬼孩子王」裏，被一群小孩纏得不知所措的拙樣。

    「小天使托兒所」，如果記憶不差的話，這家托兒所應該就在隔兩條街的地方。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明天就去看看一個大男人哄小孩的拙樣吧！

    ****

    翌日－－

    蘭玉、荷玉、菊玉、梅玉四人跟在歐仙琪身後，朝小天使托兒所走去。

    歐仙琪那一七五公分的身高，佐以穠纖合度的身材，彷若由時裝雜誌裏走出來的模特兒般引人注目，尤其她那招牌穿著，黑上衣、皮褲，半筒黑色皮靴，臉掛墨鏡，手戴半截皮手套，再加上後面的四個女跟班，明眼人一看即知不是個普通女孩。

    當五人來到托兒所時，正值下課時間，小孩如雲雀般悅耳的笑聲，正一陣陣地傳來。

    歐仙琪站在不甚高的圍牆邊向內望去，正巧看見他正在幫一個小女孩推秋千，看著小女孩露出宛如天使般的笑容，她不由得羡慕起那個小女孩。

    四玉也趴在牆邊看著園內嬉戲的小孩子，最靠近歐仙琪的菊玉開口問：「大姊頭，我們來這邊做什麼？」

    歐仙琪注視著此時已蹲在地上，幫另一個小女孩綁辮子的唐若華，答非所問。

    「真希望我還是個小女孩。」

    四玉聞言全轉頭看她，第一次聽到大姊頭講出這麼奇怪的話。

    鬼靈精怪的荷玉，此時認出了那個面向她們的大帥哥，正是那天被大姊頭怒甩一巴掌的人。

    「那個人不是那天那個很雞婆，被大姊頭掌一記的人嗎？」

    「真的耶！真沒想到他竟然在這裏逗小孩子玩。」菊玉語帶驚奇。

    歐仙琪沒想到才這麼一會工夫就被四玉認出他來，只得故作不在意地問：「原來如此，難怪我覺得有點眼熟。」

    此時，唐若華抬起臉來，看見圍牆外站著五個年紀、高矮不一的女子，雖然感到奇怪卻也不甚在意，反正常常有路過的行人佇足圍牆外觀看小孩子活動。

    這時，上課鐘聲響起，小朋友紛紛回到自己的教室。

    唐若華等到最後一個小朋友進教室，才回到自己所帶的班級。

    歐仙琪直到他背影消失在教室門口才收回視線，思忖著，他不知何時才會再出來？

    這時，一位年約五旬，頭髮綰在腦後、身著水藍色套裝，笑容慈祥和善的婦人走到牆邊。

    「請問，你們有什麼事嗎？」

    歐仙琪看著面前這位慈祥和善，神態優雅親切的婦人，心念一轉不答反問：「您是？」

    「我是這家托兒所的園長。」婦人微笑。

    歐仙琪點頭。「原來是園長，我剛才從這裏經過，看見小朋友很可愛，忍不住就看了一會。」話落頓了頓，故作驚奇貌。「你們托兒所好像有位男幼教老師？」

    園長點頭微笑。「那是我侄兒，來這邊實習的。」

    歐仙琪點點頭。「看他好像還滿稱職的。」

    園長頓時明白眼前這個女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從侄兒唐若華來這裏任教以來，圍牆邊不時會出現幾個像她這樣的女孩。

    她－－歐仙琪是何等人也，怎會看不出園長眼中隱泛著的一抹笑意，轉頭向四玉說：「我們回去了。」

    園長看著漸行漸遠的五人，她們看起來可不像一般的乖乖女。

    ****

    小天使托兒所。

    柯莉如和另外兩位幼教兩師，站在大門外送走最後一位由家長來接的小朋友，然後將門關上。因為園內還有十幾位家長未來接走的小朋友，他們的父母因工作關係要稍晚才能來接他們。

    這時，一位身著粉紅上衣、黑長褲，紮著馬尾的女孩開口。

    「自從唐老師來了之後，我們就輕鬆多了，畢竟有個男人的感覺還挺不錯的。」

    另一個女孩也同意。「說的也是，我們再也不用因值班的全是女孩子而提心吊膽。」話落間柯莉如。「今天是你和唐老師值班吧？」

    柯莉如微笑點頭，視線卻投注在圍牆外一個高挑身影上，那是個身著黑色皮衣，有頭烏溜長髮，散發著冷豔神秘氣息的女孩。

    紮著馬尾的女孩此時也發現了那個黑衣女郎，遂壓低聲量。

    「那個像太妹的女孩最近每天都會出現在牆外，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另一個女孩也低語著：「她身邊還跟著四個小太妹，她們是不是想來幹那擄人勒索的勾當？」

    「說不定。」

    當下三人都心懷戒慎地看著她們。

    圍牆外的歐仙琪瞄了三人一眼，那個站在中間身著淡粉洋裝，長髮披肩的清麗女孩，每次總看到她像牛皮糖般黏在唐若華的身邊，也許他們兩人是一對戀人吧！轉眸看著嬉戲的小朋友，怎麼今天不見他出來看著這些小毛頭呢？

    這時，只見唐若華手裏牽著一個小男孩走出教室，來到沙堆面前讓小男孩過去和正在沙堆上鏟沙的兩個小朋友一起玩耍。

    「唐老師。」紮著馬尾的女孩看到他，立刻出聲招呼。

    唐若華微笑問，，「有什麼事？」

    「圍牆那邊那個穿黑皮衣的女孩，好像是個太妹，不知她想要幹什麼？」

    唐若華轉首看向圍牆邊，果然有個形跡可疑的女子，略微思索了下，為了小朋友的安全，是有必要過去關切一下。

    歐仙琪看他朝這邊走來，一顆心竟不由自主地感到興奮起來。

    唐若華走到牆邊，看著這個身量高挑的女子。「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歐仙琪將墨鏡推上頭頂，讓一張美豔無比的嬌顏展露在他面前。

    「你有多高？」

    唐若華一愣，這個女孩突然問他身高做什麼？反正這也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便回答：「一八五公分。」

    歐仙琪微笑點頭，相當符合她的標準。蘇明瑞和辛維道塊頭都不錯，就是身高稍嫌矮了點，兩人都不到一百八十公分，她高跟鞋一套就比他們高了。歐仙琪不自禁地伸手輕撫他左頰，柔聲地問：「那天的一巴掌，還痛嗎？」

    她的舉動把唐若華嚇了－大跳，連忙後退一大步，待聽到她的話，才憶起原來眼前的女孩就是那天在小巷內的女子。

    「只要你能戒煙，我多挨你幾巴掌也無所謂。」

    「真的？」歐仙琪第一次碰到這種人，為了勸人戒煙情願挨巴掌。心念一轉，另有主意。「你幾點下班？」

    「你問這個做什麼？」唐若華開始懷疑這個女孩的動機不單純。

    這時，四玉突然從牆邊冒出來，她們全睜大眼睛來回看著大姊頭和大帥哥。自從一星期前開始，大姊頭每天下午都跑來這家托兒所，那時她們就懷疑大姊頭是否已看上那個又帥又斯文的幼教老師，果然不出所料，大姊頭正是打那個大帥哥的主意。

    歐仙琪瞄了眼身後四個女孩一眼，綻開一抹嫵媚動人的微笑。

    「不做什麼，只是想請你吃頓飯，答謝你的規勸而已。」

    唐若華默不作聲地看著她，這個理由太牽強了，令人懷疑它的純正性。思忖片刻，才答：「對不起，我不能接受－－」

    此時，蘭玉突然開口截住他未完的話。

    「喂！大帥哥，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拒絕我們大姊頭的邀約，你可知多少人想讓我們大姊頭請客都不可得呢！」

    「你若不賞光的話……嘿！嘿！」荷玉也開口。

    「將來有什麼後果嘛－－」菊玉立刻接口。

    「你自行負責。」梅玉甜甜一笑。

    唐若華看著這四個半大不小的小女孩，簡直就是訓練有素的唱「四簧」的高手，但他向來吃軟不吃硬，絕不接受恐嚇。「我拒絕。」話落轉身就走。

    歐仙琪暗贊一聲，有骨氣！

    四玉轉首看著面露微笑的她，最靠近的梅玉小聲地問：「大帥哥不受威脅，該怎麼辦？」

    歐仙琪重新戴好墨鏡，輕語回答：「沒關係，明天再來。」話落一甩長髮，轉身離去，他若是答應得太爽快，那才不好玩呢！

    四玉相視一眼，異口齊聲：「大帥哥，我們明天再來。」話落快速地跟上前行的歐仙琪。

    往回走的唐若華聞言回過頭，看著歐仙琪遠去的背影，這個女孩究竟想做什麼？

    柯莉如也望著歐仙琪的背影，自從唐若華到托兒所任教以來，自己就一直暗戀著他，亦期待能和他發展出一段戀情，哪知現在竟殺出個程咬金，而且還毫不顧忌就開口邀他－起晚餐。

    「唐老師，你千萬不能答應那個女流氓的邀約。」紮著馬尾的女孩開口勸他。

    另一個老師也接口。「美玲說的對，你應該多加小心才對。」因為唐若華是托兒所裏的萬紅叢中一點綠，所以對他有所期待的人不少。

    唐若華微笑點頭。「謝謝，我會小心的。」

    ****

    歐仙琪領著四玉安步當車，慢慢地走在人行道上。

    跟在她右後方的梅玉問：「大姊頭，你明天真的還要去托兒所再邀他？」

    歐仙琪取下墨鏡掛在領口，撩撩肩後長髮。

    「反正最近也挺無聊的，逗逗他也不錯。」

    「鬥鬥他？」梅玉回頭和荷玉交換個眼神，又問：「如果想鬥的話，應該要找辛大哥或蘇大哥才對，那個哄小孩的大帥哥怎麼打得過你這個空手道和柔道的黑帶高手？」

    「打架？」歐仙琪突然感到好笑，唐若華也許是高大挺拔，但這並不代表他是幹架的高手。「我可不認為他挨得了我幾下拳頭。」

    四玉相視一眼，荷玉首先頓悟她的意思。

    「大姊頭的意思是想玩玩他。」

    玩玩他？歐仙琪笑笑，荷玉倒是提了個好點子，向來只聽過男人玩女人，不知男人被女人玩會是什麼感覺？不如由她來試試看吧！至於對象嘛，就找那個會哄小孩的男人吧！

    歐仙琪看到不遠前一家專售名牌服飾的時裝店。

    「我們好久沒有買衣服了，我今天就帶你們去買些較淑女的衣服。」

    「好啊！」

    「太棒了！」

    五人走進店中，四玉跑到少淑女專櫃前開始挑自己喜歡的衣服試穿。

    歐仙琪則站在展示櫃前，看著模特兒身上那件既性感，又不失優雅的連身洋裝，穿這件衣服和他去老哥經營的餐廳用餐，感覺應該相當好吧！

    「小姐，您喜歡這件衣服嗎？」善於察言觀色的售貨小姐，怎會看不出她眼中的渴望。「像您這麼標準的模特兒身材，穿這件衣服一定很好看，要不要試穿看看？」

    恭維的話人人愛聽，歐仙琪也自知身材勻稱是人人護羨的對象，只是，她從來沒穿過這麼淑女的衣服，不禁有些遲疑。

    售貨小姐見她似乎有些許的心動，立刻加把勁說服她。

    「就算您不喜歡也沒關係，我們還有別的可以供您參考參考。」

    歐仙琪見售貨小姐如此殷憨親切，暗忖，試穿一下應該沒關係。於是，當下點頭。「麻煩你拿下來給我試穿看看。」

    一會兒，歐仙琪由更衣室出來，四玉立刻圍了上去，個個睜大眼睛直瞧。

    「哇！好漂亮哦！」蘭玉忍不住誇獎。

    「真的耶！沒想到大姊頭也適合這樣的衣服。」菊玉也眼著稱證。

    「就算世界名模也沒有大姊頭漂亮。」梅玉也附和。

    「簡直是仙女下凡。」荷玉補上更諂媚的一句。

    四玉的話聽得歐仙琪飄飄然，轉身看著更衣鏡裏性感嫵媚的豔麗佳人，只要再將頭髮綰起略做打扮，定然可以將那個人迷得暈頭轉向。因此，毫不考慮就買下它。

    ****

    翌日下午－－

    歐仙琪領著四玉來到小天使托兒所，今天她不再站到圍牆邊，而是站到大門口。

    那些前來接小孩的家長，見到這五個行跡怪異而且看來不怎麼善良的女子，個個都投以驚疑的目光。

    歐仙琪對這些特異的目光並不在意，反正從小到大就是被這麼瞧大的，仍是很自在地透過墨鏡的鏡片，凝望著托兒所內陪小孩玩耍的唐若華。

    唐若華故作不知，背對著大門口陪小朋友玩，沒想到她們今天竟然大刺刺地就站在大門口。

    他身邊的一位小女孩，伸出小手撫著他微蹙的眉頭，天真地問：「老師，痛痛嗎？」

    唐若華聞言心頭一驚，小孩子對大人的情緒最是敏感，抬手輕拍她臉頰，微笑搖頭。「謝謝你，老師沒事。」

    歐仙琪丟兩顆口香糖進口裏咀嚼，看著五、六個小女孩黏在他身邊，原來異性相吸的道理，從小女孩身上也看得到。看看來接小朋友的家長只剩兩、三個而已，轉首向身旁正在玩超人拳的菊玉和梅玉叫喚一聲。「你們兩個。」

    四玉跟在她身邊時日已久，所以對她一揚眉、一轉眸都知道其心意。菊玉和梅玉相視一眼，會意地點頭，雙雙走到大門前，朝內大聲嚷著：「喂！大帥哥，你幾點下班？」

    唐若華聽若末聞，來個相應不理。

    菊玉和梅玉回頭看歐仙琪，等著下一步的指示。

    歐仙琪向她們先比個二的手勢，再比個三的手勢。

    菊玉和梅玉會意，轉首又朝內大聲問一次，稍停五秒鐘不見他的回應，再問第三次，唐若華仍未回應，遂轉頭看著大姊頭，等候更進一步的指示。

    歐仙琪比個回去的手勢，然後一甩長髮轉身離去。

    菊玉和梅玉朝唐若華大聲地丟下一句：「我們明天再來。」

    明天還要再來？唐若華轉頭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卻發現數十道目光全盯著他直瞧，一張俊臉不禁輕泛起一抹紅暈，趕快回頭故作無事狀，只聽背後傳來陣陣竊竊私語聲。

    此後接連兩天，歐仙琪照舊領著四玉到托兒所大門等他的回覆。

    唐若華依然對她不睬不理，不過卻已經開始思索她們每天都來，是否對姑媽的托兒所造成影響，因為有不少家長反應那五個看似不良少女的女孩，讓他們有點提心吊膽。

    這天，輪到唐若華和柯莉如在大門口送小朋友。

    歐仙琪站在不遠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哼！總算也等到他出來了。這幾天以來，小朋友的家長都對她們投以驚懼的眼光，上次那個園長說唐若華是她侄兒，她才不信他會不為長輩著想。

    四玉則一字排開站在她身後吹肥皂泡泡，大姊頭這次還真有耐性，為了玩一個男人，竟然可以連續幾天到這裏站崗。

    歐仙琪一直等到接小孩的家長走得差不多的時候，才緩步上前來到他背後，輕聲地問：「你幾點下班？」

    柯莉如輕蔑地看了她一眼，這個在她們眼中是相當不要臉的大太妹，這幾天的一舉一動已造成托兒所相當大的困擾。

    見唐若華仍是不回應，歐仙琪輕輕－笑。

    「你不想造成園長的困擾吧，要不要我找更多人來保護小朋友下課的安危？」

    她兩句意有所指的話令唐若華心頭微驚，望著坐在園長室裏姑媽慈祥的身影。

    歐仙琪靜等片刻，再問：「你幾點下班？」

    唐若華這會兒不得不向惡勢力低頭了，暗吸一口氣，語氣冷然。

    「五點。」

    歐仙琪那紅菱般性感誘人的紅唇，綻開如春花般的笑靨。

    「好，我待會準時來接你。」話落一甩長髮，回頭睨了柯莉如一眼後離去。

    四玉也立刻跟了上去，邊走還邊吹泡泡。

    柯莉如惡狠狠地瞪著歐仙琪的背影，作夢也沒想到這個大太妹會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取得和他共進晚餐的機會。回頭看著面無表情的唐若華，雙唇微動卻不知該如何詢問剛才的事，只得悻悻然地關上門，逕自走回教室。

    歐仙琪領著四玉準備回家，途中路過一家美容院，突然想起那天所作的決定，遂停步回頭交代四玉。

    「我去洗個頭，你們先回去。荷玉打電話到『綠園』，叫他們留個好位置給我。」

    荷玉點頭。

    四人一直等到歐仙琪走進美容院，才交頭接耳地私語起來。

    菊玉說：「大姊頭好奇怪哦！以前和辛大哥交往的時候，從來都沒上過美容院洗頭。」

    梅玉也點頭，低語：「還要訂餐廳的好座位，我看大姊頭是無聊得秀逗了。」未了還比個阿達的手勢。

    四玉中的老大蘭玉，對大姊頭的反常舉動有一點點的明瞭，但也猜不出她是想「隨便」玩玩，亦是「認真」玩玩。

    荷玉將吹完的肥皂泡泡空罐，往一旁的垃圾桶丟去。

    「你們在這裏繼續討論好了，我要無回去打電話。」

    其餘三人互視一眼，立刻追上去。嚼舌根可以回去再嚼，若在美容院外待太久，恐怕大姊頭會追出來罵人。

力寶龍

第二章

    歐仙琪開著老哥買給她的敞篷跑車，準時來到托兒所大門前，看著斜倚在柱邊，肩掛背包的修長身影，她按下喇叭。

    「喂！帥哥，上車了。」

    唐若華一轉頭就愣住了，一輛價值數百萬的紅色敞篷車，車上還有一位性感冶豔的美女，一時間他無法將那個裝扮既酷又神秘的長髮女郎，和眼前的天仙佳人聯想在一起。

    歐仙琪看見他發楞，取過墨鏡戴上。

    「是我啊！不認得了嗎？」

    唐若華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自信還沒有眼拙到認不出她的地步。

    歐仙琪見他默不答話，向他招招手。

    「杵在那兒做什麼？上車呀！」

    唐若華無奈地上前，繞過車頭拉開車門上車。

    歐仙琪睨了他一眼，他愈是緘默她就愈感到有興趣。踩下油門，將車子駛離托兒所。

    唐若華看著飛馳而過的街景，生平第一次乘坐這麼高級的車子，本該好好享受這分舒適和快感，可是，現在哪有心思去感受這些。

    約莫過了四十分鐘，他們來到一家堪稱國際級水準的大餐廳－－綠園。整個餐廳采半圓形建築，中庭是座斥資千萬的中國山水造景，青山綠水，曲橋韻石，古樹老藤，芳草鮮綠，群花爭妍，再佐以乾冰煙霧，使之猶如白雲輕飄，好一幅難得一見的美景。

    綠園的經理早領著泊車小弟，站在大門口東張西望地等著大小姐－－歐仙琪的駕臨，因為此家餐廳是歐漢鵬的眾多事業之一，而歐仙琪是歐漢鵬最疼愛的妹妹。

    不一會兒，一輛火紅的敞篷車停在他們面前。

    經理正想上前接待，卻被開門下車的歐仙琪驚得一愣，暗忖，今天大小姐怎麼會打扮得如此冶豔性感？不過一瞬間他立刻又回過神來，臉上堆滿笑容上前恭聲道:「小姐，歡迎光臨。」

    歐仙琪微一點頭，待看見下車的唐若華背著背包，立刻吩咐。

    「背包放車上就好。」

    唐若華睇了她一眼，依言將背包放回車上，反正裏面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今晚是身不由己了，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在道上打滾多年的歐仙琪看著聽話卻面無表情的他，相當瞭解他此時心裏的感受，別瞧他表面聽話，實則心裏老大不爽呢！

    「小姐，請跟我來。」

    歐仙琪過去伸手挽著他就往餐廳裏走。

    唐若華眉頭一皺，表情更見僵硬。

    經理領著兩人來到餐廳最好的座位，因為這裏是觀賞庭園景致的最佳位置，窗外美景一覽無遺。

    身著制服的服務生立刻端來兩杯開胃酒，經理親自將酒送到兩人面前，順手拿掉桌上的預約牌。「小姐，請稍等，餐點馬上送來。」

    歐仙琪點頭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轉眸卻看見唐若華側過臉看著庭園的造景。

    「你覺得如何？」

    唐若華轉過臉答非所問。

    「對不起，我想去洗個手。」話落起身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歐仙琪望著他行去的背影，也難怪他會生氣，有幾個男人是被如此威脅硬邀出來吃飯的，回頭望向窗外雲霧繚繞的美景沉思。

    蘇明瑞領著左右副手走進綠園，今天約了個客戶在這裏吃飯談生意。走進餐廳，視線立刻被在特別座上的窈窕身影所吸引，而跟在其身後的兩名副手也看見了那美麗動人的身影。

    「大哥，也許談生意前可以來場豔遇哦！」

    「瞧那美麗的背影，婀娜的身材，正面一定更好看。」

    蘇明瑞點頭稍整衣裳，臉掛最迷人的笑容朝那美麗的身影走去，憑他閱美女無數的直覺，他知道那女孩定然是位娉婷嫵媚的佳人。

    「小姐。」

    歐仙琪雙眼一閉，怎麼會好死不死地在這裏碰到這個傢伙！偏偏唐若華又還沒回來，讓這個傢伙以為可以趁機過來釣馬子。

    蘇明瑞以為佳人害羞不敢回過頭來，將聲音放得更柔更輕。

    「小姐。」

    此時，歐仙琪卻霍然轉過頭來，翻白眼瞪他。

    「鬼叫什麼？」

    蘇明瑞和兩名手下一見她回首，立刻露出驚駭莫名的表情。蘇明瑞一雙俊目睜得如銅鈴般大，兩名手下的眼珠子更是差點從眼眶裏掉出來，因為歐仙琪向來都是一身黑衣、皮褲的裝扮。

    三人一陣驚愕過後，站在蘇明瑞右後方的手下立刻做個望天的動作。

    「哦喔！天下紅雨了。」

    另一人則伸出兩指，在頭上比個長角的模樣。

    「哦喔！馬長角了。」

    歐仙琪美目含煞，抿緊朱唇，狠瞪了兩人一眼。

    蘇明瑞暗贊－聲，好美！那火紅的緊身洋裝裹著她曲線曼妙的嬌軀，是那麼的性感美豔，惹人遐思。

    這時，唐若華回到座位前，看著這個西裝筆挺且氣勢不凡的英俊男子。

    蘇明瑞也同樣打量眼前這個英俊挺拔，溫文敦厚有著大男孩般清爽氣質的男子，心口不由地微微抽痛，看來想獲得仙琪的青睞還得繼續排隊了。當下面露和善的笑容，伸出左手。

    「我是仙琪的朋友蘇明瑞，只是過來打聲招呼而已，你別誤會。」

    唐若華伸出手和他交握問好，心裏搞不清楚有什麼好誤會的。

    蘇明瑞帶著兩名手下走到預約的座位，仍不由自主地回首望了歐仙琪一眼。

    兩名手下互視一眼交換個眼神，一名手下拿起大哥大。

    「我打電話給四玉問一下真實的情況。」

    蘇明瑞比個「免了」的手勢。

    「問清楚情況只會讓我感到更心痛而已。」

    兩名手下都看見他眼眸中閃過一絲痛楚。

    蘇明瑞再次回頭望向那美麗的背影，雖然歐仙琪有個嚇人的外號和過人的身手，但想追求她的人仍多如過江之鯽。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她換掉招牌裝束，而改穿如此性感迷人的服飾，連曾和她有過一段熱戀的辛維道也沒有過。

    這邊－－

    歐仙琪在餐點未送來前，端起開胃酒做個邀杯狀，面露嫵媚動人的微笑。

    「請。」

    唐若華也端起酒杯輕啜一口。

    片刻，餐點送了上來，歐仙琪見他開動前似乎做了個默禱的動作，略微思索後便問：「你信教？」

    唐若華點頭。「家祖父是牧師，所以我們全家都信教。」

    「你爸、媽做什麼工作？」

    「大學教授。」

    「兩個都是？」

    唐若華輕輕地點頭。

    「你是獨子？」

    「不是，上頭有個姊姊和哥哥。」

    「做什麼工作？」

    「姊姊是醫生，哥哥是律師。」

    歐仙琪正想再問他將來想做什麼，心念一動才暗自覺得好笑，雖然他只是在托兒所哄小孩，但終究也是個「師」字級的幼教老師。

    這時，她發覺他一直垂眸低視，將視線投注在食物上，沒有抬移視線多看她一眼。她有些惱怒，難道她真不值得他看一眼嗎？不覺地就盯著他面孔直瞧，發現他有著濃黑的雙眉，長而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樑，雙唇厚薄適中而且是很美的淡朱色。

    唐若華只是專心用餐，希望儘快結束晚餐，然後要她趕快放人。

    然而，歐仙琪並不作如此打算，只是盯著他那沾了油漬閃亮動人的雙唇，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伸手去感受那柔軟的觸感。

    突然，唐若華覺得她好像靜止不動，抬眼正好迎上她灼熱的目光，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我怎麼了？」

    「你嘴邊沾了點東西。」歐仙琪伸出纖長玉指。

    唐若華反應迅速，身體往後稍仰躲過她的手指。「謝謝，我自己來。」

    歐仙琪先是－愣，繼而綻開如春花般的微笑，縮回手。

    「二樓有個舞池和咖啡廳，待會飯後我們來個餘興活動，不知你喜歡喝咖啡還是跳舞？」

    唐若華只是楞楞地看著她，一時之間真不知該作何反應。

    「兩個我都不－－」

    歐仙琪截住他的話，伸出兩根手指頭。「二選一。」

    唐若華看見她眼中閃著不容拒絕的神芒，儘管心裏有氣卻也不敢斷然拒絕，怕她繼續到托兒所站崗。「喝咖啡。」

    「好。」歐仙琪滿意地點頭，招來侍者要他去叫經理安排一個最好的座位。「這邊最好的座位可以欣賞到最美的夜景。」

    唐若華只覺得胃口全沒了，眼前再美味的食物也引不起他的食欲，只得轉首看向窗外那縮小版的中國山水美景。

    歐仙琪慢條斯理地將食物送進口中，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男人敢當面反抗她所作的決定。

    ****

    綠園所附設的咖啡廳設在此建築的最高處，因設計特殊而能把全市最美的夜景盡收眼底。

    歐仙琪淺啜一口咖啡，睇了對面一直沉默不語的他。

    「你叫唐若華，很不錯的名字。」

    她的話讓唐若華嚇了－跳，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自己的名字，不禁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識別證。」歐仙琪嫣然淺笑。「托兒所的老師不是都得別上識別證嗎？」

    唐若華想想也有道理，其實剛才他也暗暗懷疑前些日子所掉的識別證是否被她撿走了。

    「想不想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唐若華別過臉。「不想。」

    歐先琪見狀心底不禁湧起一股怒氣，這個傢伙實在太不給面子了，幸好這個咖啡座是獨座，否則要讓人知道她「黑衣羅刹」給人如此不留情地拒絕，肯定會成為笑柄，因此更打定主意要好好地玩玩這個男人。心意已決後，硬將怒氣忍了回去，綻開一抹動人的淺笑。

    「我姓歐，歐仙琪。」

    唐若華轉頭凝眸而視，想不到個性這麼強硬的她，竟有個如此柔美的名字。

    歐仙琪也凝視著他，在他明亮有神的眼眸中，沒有一絲輕蔑的眼神。

    「怎麼樣？我的名字不好聽嗎？」

    唐若華搖頭。「挺可愛的名字，可是很難讓人將名字與人聯想在一起。」

    「是嗎？」歐仙琪睨了他一眼，唇邊輕泛笑意。「你還不是一樣？」

    「我？」唐若華憶起求學時候曾在男女分開上課時，護理老師拼命點他的名字，而教官卻為了多個人頭而感到詫異，思及至此遂點頭。

    歐仙琪見他點頭，不知怎麼地，心裏竟感到一絲絲的喜悅，仿佛找到兩人的共通點般興奮。

    但隨即兩人又是無言地對坐喝咖啡，歐仙琪只見他時而皺眉時而隱現不耐之色，暗忖，應該快到極限了吧！

    果然，唐若華看過手錶後說：「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歐仙琪端起咖啡淺啜一口，溫吞吞地答：「急什麼？時間還早，不過才十點半而已。」

    「我回家還要準備明天上課的教材，拜託，讓我走吧！」唐若華很努力壓抑即將爆發的怒氣。

    歐仙琪這才赫然發現他和她不一樣，是個可以晚睡晚起的無業族，遂略微思索了下。

    「我送你回去。」

    「謝謝。」唐若華婉拒她的好意。「我自己搭車回去就可以了。」

    歐仙琪突然美眸一瞪，冷聲一字一字地慢聲道：「我、說、要、送、你、回、家。」

    唐若華儘管心裏老大不情願，但也無法多做拒絕，無奈之餘只得點頭。

    「謝謝。」

    歐仙琪對他的反應感到滿意，站起來招呼他。

    「那我們走了。」

    唐若華只得起身跟著她離開這裏。

    兩人走到大門口，泊車小弟早已把車開過來，連經理也來恭送兩人。

    歐仙琪回頭看了他一眼。

    「你會開車吧，上駕駛座把車開到你家，回程我再自己回來。」

    唐若華二話不說，步下臺階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等她上車後發動車子踩下油門，將車子駛離餐廳。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歐仙琪當然知道他在生氣，扭開音響享受這難得的悠然。

    唐若華只是專心開車，期盼快點返抵家門，然後將今晚的一切當成惡夢一場拋之腦後。

    這時，前方路口閃著黃燈，唐若華放鬆油門到達路口正好轉紅燈。突然，旁邊一輛並停的車探出兩顆頭來，車上兩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邪狎怪笑了幾聲。

    「小子，開這麼好的車子出來泡妞呀？你馬子漂不漂亮呢？」

    另一人吹了聲口哨。「妞兒、妞兒，轉過來讓我們看看你的臉。」未了還邪笑數聲。

    此時，正側過臉看街景的歐仙琪霍然轉過頭來，美目含煞地狠瞪著這兩個破壞好心情的小癟三。

    她這一轉頭，使得兩個小混混面色遽變，一張嘴巴張得老大合不起來。

    片刻，其中一人首先回過神來。「大……大姊頭，我……我不知道是您，小的剛才喝了酒，所以才會胡言亂語，您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見怪。」

    另一人也連迭地點頭道歉。「大姊頭，對不起、對不起！」然後也顧不得還是紅燈便闖了過去。

    歐仙琪睇了一眼神色平靜自然的他，以往若發生這種情形，身旁的人總是以驚愕和鄙視的眼光看她，但這個帥哥的反應卻和別人大不相同。

    而唐若華一心一意只想快點回家，將今晚的一切全都忘掉，才不理會她有何厲害之處。

    ****

    唐若華和歐仙琪一起晚餐後的兩天，歐仙琪和四玉已不再於托兒所大門前出現了，總算讓唐若華和其他老師都安心。

    此時，托兒所斜對面一家二樓咖啡屋，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黑衣、皮褲，長髮飄逸的女子，身邊還有四個十八、九歲的少女，她們正對這家咖啡屋的小點心品頭論足。

    歐仙琪居高臨下注視著唐若華的一舉一動，這兩天以來她心理有著很大的轉變，舉凡接近唐若華的人都讓她覺得很礙眼，不管是天真無邪的小朋友，還是其他的女老師，更甚者是那個清秀溫柔的柯莉如。

    這天放學後，唐若華送走最後一位小朋友，回到教室關好窗戶上鎖，將辦公桌加以整理，背起背包走出教室，然後逐一巡視其它教室，看是否還有小朋友留在裏面。

    柯莉如肩掛皮包，手裏抱個大紙袋，一直等到他巡過每間教室才上前。

    「沒異狀吧？」

    唐若華微笑點頭。「沒有，我們走吧。」

    柯莉如笑著點頭。

    兩人相偕走出托兒所大門，走向公車站牌的方向。

    柯莉如側過臉看他。「後天研習會的資料，準備得如何了？」

    「大致都準備好了。」唐若華笑了笑。「其實這次園長要我代表去開會，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你們的資歷都比我深，況且我只是來實習的，搶了你們的機會，實在不好意思。」

    「你別這麼說，我們資歷深並不代表懂得比你多，其實我們有好多人都是半途出家，念不到三天經就當起師父來了。」柯莉如突然露出個頑皮的笑容。「更何況，這次的研習會並不輕鬆，如果是吃喝玩樂的差事，我們才不會把機會讓給你呢！」

    「原來如此，看來我是被賣了還幫人家數鈔票嘍！」唐若華也露出開心的笑容。

    柯莉如掩口嬌笑，還直點頭。

    這時，路旁的電線杆上斜倚著修長的身影。她因戴著墨鏡，所以看不出表情如何，但由她手中已捏得扁扁的啤酒罐來看，可知心裏正相當氣忿。

    她身後還站著四個喝可樂的少女。

    「大姊頭好像相當生氣呢！」菊玉湊上去在蘭玉耳邊細語。

    蘭玉點點頭。

    歐仙琪一直目送兩人直到不見蹤影，才將捏扁的空罐丟在地上踩得更扁，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蘭玉與荷玉相視一眼，荷玉過去撿起那塊鐵片，向其他三人搖頭，看來那兩個人當中有人要倒大楣了。

    ****

    翌日下午，托兒所放學時間，今天又輪到唐若華到大門口送小朋友下課。

    突然，身後有個甜美的嗓音。

    「喂！大帥哥。」

    唐若華愣了愣才回頭，身後相距約一公尺的地方站著兩名少女，是略有印象的四玉其中兩個。

    梅玉把一張折疊成方形的紙條交給他。

    「大姊頭要給你的。」待他把紙張接過去後，立刻拉著荷玉轉身就走。

    唐若華將紙張展開後，只見裏面一行字－－

    明天下班後一起晚餐。

    歐仙琪

    唐若華看到後面的署名，只覺得彷如惡夢再度降臨，心中不禁湧起一絲莫名的怒火，況且明天他要參加研習會，哪有時間陪她瞎耗？思及此，他將紙張搓成一團，順手丟進一旁的垃圾桶內。

    不巧，他的動作卻讓偶一回頭的荷玉給瞧個正著，暗忖，這個大帥哥真不識好歹，回去非好好地參他一本不可！

    站在大門另一邊的柯莉如，當她看見那個大太妹的眼班給唐若華一張紙時，一顆心竟不由自主地為他擔心，後來見他把紙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裏，才感到稍稍地安心。

    五點，正當唐若華和柯莉如相偕離開托兒所，才轉過一個巷道－－

    「唐若華，等一下。」

    唐若華和柯莉如聞言齊轉頭看向發聲處，一看之下雙雙面色遽變。

    此時，歐仙琪一張嬌豔的俏臉滿布著怒氣，從來沒有人膽敢把她的邀約不當一回事，而這個只會哄小孩的大帥哥，竟然敢把她的邀請函丟進垃圾桶裏。抬起手指著柯莉如，冷聲嬌喝：「你走開，我有話對他說。」

    「我……」柯莉如看看她又看看唐若華，雖然心裏害怕得不得了，但又無法丟下他一個人。

    歐仙琪看她還杵在原地不動，不禁加大聲量。

    「叫你滾，聽不懂嗎？再遲疑一會兒我就讓你好看。」話落朝一旁的四玉使個眼色。

    四玉立即會意，向前踏上一步故作磨拳擦掌狀。

    柯莉如見狀嚇得玉容慘白，連忙躲到唐若華的身後直打哆嗦。

    唐若華本能地以身形護住她。

    「沖著我來的事，何必遷怒他人。」話落回頭低語：「你先走好了。」

    柯莉如又是害怕又是替他擔心，可是，留下來也不見得對他有幫助，於是只好轉身快步離去。

    「你叫住我做什麼？」

    「據說你把我的邀請函給丟進垃圾桶，為什麼這麼做？」

    唐若華轉眸看了荷玉和梅玉一眼，感覺自己好像一舉一動都受到監視般，當下轉首看向別處，沒好氣地回答：「因為我明天要去參加研習會，所以沒空。」

    歐仙琪聽了答案，心裏已經沒有那麼生氣了，心念一轉，遂問：「研習會在哪里？」

    「師院附小。」

    歐仙琪輕念一次，秀眉微皺。這是什麼地方，以她對這個城市熟悉的程度，竟然沒聽過有這個地方，不禁問：「師院附小是什麼地方？」

    「師範學院附設小學。」

    歐仙琪明瞭地點點頭，原來是緊臨師範學院的那所小學。「會開到幾點？」

    唐若華回過頭來看她，滿心狐疑地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歐仙琪不答反命令：「你不必管這麼多，告訴我何時結束就行了。」

    唐若華滿心無奈地回答：「會議到六點結束，結束後還有一個小時的分組討論。」

    「奸。」歐仙琪點點頭。「我七點到那邊等你。」

    唐若華當場楞住了，俄傾才回過神來，語帶驚訝地問：「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我、會、去、等、你。」歐仙琪一字一字地說，語畢不等他有任何反應，轉身領著四玉離開。

    唐若華猶如泥塑木雕般的佇立好一會，才慢慢地回過神來，這個作風「橫霸霸」的女孩著實算得上「女霸王」一個了！當他轉過街角時，柯莉如由一根電線杆後現身。

    「她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唐若華沒想到她並未離去，又如此關心自己，當下心生感激，搖頭微笑。

    「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

    柯莉如看他迷人的笑容裏有著一絲牽強，思忖，難道他真的讓那個大太妹給纏上了嗎？果真如此的話，那情勢對她大大的不利，因為這年頭敢反抗惡勢力的人實在太少了。雖然她不認為唐若華一定會向惡勢力低頭，但對方是個混道上的女流氓，更何況她身邊還有四個小太妹呢！

力寶龍

第三章

    在師院附小所召開的研習會結束時，已超過預定的時間。當唐若華拖著疲憊的身心走至師院附小的大門前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呆若木雞地杵在原地，差點將手中的紙袋掉落地上。只見歐仙琪一身帥氣的黑衣、皮褲，且將一部豪華的黑色大轎車停在校門口正中央。

    歐仙琪倚在車邊，一雙略帶威嚴煞氣的美目，一直搜尋著人群中高大的人影，當她見到他時，一絲興奮的喜悅不自覺地躍上心頭，待看到他竟呆呆地站在大門口前不肯過來，立刻開口。

    「杵在那兒做什麼，還不趕快過來！」

    原本她一身黑衣裝扮，以及停在大門中央的豪華大轎車已夠惹人注目了，現在她又如此不客氣地叫人，更惹得眾人對兩人紛紛行注目禮。

    唐若華只覺得所有的目光全投向他，本來今天與會的人員當中，只有他一個男人已夠令人側目了，如今她又如此特立獨行，著實讓他感到臉紅羞赧。幸好夜幕已低垂，沒人看見他臉紅的尷尬模樣，為避免她再度說出更驚人的話語，只得快步過去鑽進她的轎車。

    歐仙琪也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將車子駛離校門口，睇了他一眼問：「吃晚飯了沒？」

    唐若華輕輕地搖頭，現在的心情是既生氣又無奈，再加上兩天前的準備工作和今天開了一整天的會，累得他只想回家好好地休息。

    「那好，我帶你去吃海鮮大餐。」

    約莫半個鐘頭，兩人已坐在一家豪華的海鮮餐廳裏，這家餐廳也是歐漢鵬的事業之一。

    唐若華看著滿桌美味的海鮮料理，一點胃口也沒有，但為避免辜負她一番美意，只得每一樣都夾食一點。

    歐仙琪將一盤剛送上來，炸得香脆可口的牡蠣推到他面前。

    「這是本店的招牌菜之一，試試看。」

    唐若華暗歎一口氣，也不好意思多拒絕她的美意，只得輕聲地道謝。

    「謝謝。」

    他這聲謝謝說得又輕又柔，聽得歐仙琪心裏有點異樣的感受，仿佛有股暖暖的熱流在胸臆中流竄，情不自禁便伸出手輕輕拂落他嘴邊的一個細細碎渣屑。

    唐若華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只得呐呐地問：「有什麼事嗎？」

    歐仙琪不禁雙頰輕泛紅暈，嫣然淺笑。

    「你嘴邊有東西。」

    唐若華看見她突然桃腮微暈，梨頰生微渦的嬌俏模樣，還煞是迷人呢！

    歐仙琪見他雙眸瞬也不瞬地注視著自己，芳心竟生出一種莫名的悸動。

    「快吃呀！吃飽了，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唐若華聽說還另有「節目」，更覺得沒胃口，遂放下筷子。

    「我吃飽了。」

    歐仙琪沒想到才剛說完要帶他去另一個地方，他立刻放下筷子說吃飽了，由此可見他有多想去另一個好玩的地方，雖然滿桌的海鮮大餐幾乎沒吃多少，但她還是招來侍者。

    「這些全幫我包起來。」隨後又問：「你喜歡哪幾樣，帶一點回去，好不好？」

    唐若華搖頭。「謝謝。」

    歐仙琪看看時間，才八點半而已，思忖四玉應該還沒上床睡覺才對，遂找來餐廳經理，要他遣人將打包好的海鮮送回去給四玉打打牙祭。

    ****

    震耳欲聾的快節拍音樂，中央舞池內扭臀擺臂的人們，以及穿梭于人群中端盤送酒的侍者。

    唐若華不必問前行領路的歐仙琪都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雖然對於這種叫PUB的公共場所，只聞其名不知其活動內容為何，但此刻身曆其境，著實感覺並不喜歡這種場所。

    歐仙琪所到之處，眾人紛紛讓路，在這裏沒有人不識黑衣羅刹其人。不但如此，而且對跟隨在其後高大英俊的帥哥，紛紛投以好奇的眼光。

    歐仙琪領著他來到一張小圓桌邊，拉開椅子逕自坐下，向經過的服務生點飲料。「老規矩，順便也給他來一杯。」轉眸見他還站著不動。「還站著做什麼，坐下來呀！」

    唐若華深吸一口氣，滿心無奈地拉開椅子坐下。

    「你喜歡這種地方嗎？」歐仙琪問。

    唐若華輕輕地搖頭。「並不怎麼喜歡。」

    這個答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本以為他和其他人一樣，會喜歡這種熱鬧的地方。

    這時，一個身穿黑西裝的男人，來到歐仙琪背後輕喚。

    「大姊頭，我們大哥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歐仙琪轉頭，原來是蘇明瑞的兩名副手之一，向吧台望去，只見蘇明瑞正側過臉，面朝這個方向對她點頭，回頭對唐若華低語。「我過去一下，馬上回來。」

    唐若華點頭，視線卻不經意地與身著黑西裝的男子相接，他見到該名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酷寒，看他跟隨著歐仙琪走過去的眼神，想不懂這個陌生男子為何要用如此仇視的眼神看自己，但他並不在意。

    一會兒，服務生送來兩杯透明，杯內放著冰塊的飲料。

    唐若華向服務生道過謝，端起眼前的冰開水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入喉後，喉頭立刻湧起一陣灼熱感。好辣！這是什麼？端近鼻端輕輕一嗅，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放下杯子，皺起眉頭，暗忖，這是什麼酒？竟然猶如白開水一般，害他誤喝了一大口。

    吧台邊，蘇明瑞的視線越過所有人投視在唐若華身上，這已是第二次碰見歐仙琪和他一起出入公共場所了，雖然那個大帥哥看起來像是乖寶寶類型，但誰知道他骨子裏是什麼呢？

    「你找我做什麼？」歐仙琪過來就在他身邊的椅子上一坐，雖是問蘇明瑞，但卻轉首注視著唐若華的一舉一動，乍見他竟端起伏特加猛喝一口，不禁心頭微驚。

    蘇明瑞瞧她雖然來到身邊，但注意力仍在那個大帥哥身上，心裏頗不是滋味。

    「你似乎比較喜歡外表看來像個乖寶寶的男人？」

    歐仙琪乍聽此言，立刻轉過頭來，以驚奇的口吻問：「有嗎？」

    蘇明瑞瞄了眼唐若華，意有所指。

    「那位不是嗎？」

    歐仙琪回頭看了一眼，正巧看見有個女子向他搭訕，本想過去趕走那個看來妖嬈的女子，卻見他已拒絕了她，不自覺地暗松一口氣，回首淺淺一笑。

    「我只是想找個男人來玩玩。」

    她的話令蘇明瑞大吃一驚，想找個男人來玩玩？驚愕過後脫口就問：「為什麼不找我？」

    歐仙琪秀眉微皺，搖頭。

    「我們太熟了，感覺像哥兒們，所以和你一定很不好玩。」

    蘇明瑞聞言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多少女子都想和他玩一次，沒想到一直令他•傾慕不已的她，竟然說他「不好玩」，這……這種感覺實在相當的嘔。

    一旁的兩名副手聞言雙雙別過頭去低聲竊笑，世上也唯有大姊頭敢說他們大哥不好玩。

    歐仙琪轉首看向那邊，卻已不見唐若華的身影，心裏一急，立刻轉動頭頸四處搜尋。片刻，終於在人頭鑽動中看到正欲離去的他，當下不容多想便立即離座追了出去。

    當她追出外面時，卻早已不見他的蹤影，夜風徐徐吹來，竟讓她感到一絲莫名的悵然。

    突然，一陣聲響從旁邊傳來，她朝發聲處看去，只見不遠處的牆邊站著一個人，那人就是讓她以為已離開的唐若華。

    歐仙琪看到、聽到他似乎正在嘔吐的樣子，立刻過去扶住他，急聲地問：「你怎麼了？」

    唐若華只是搖頭，PUB裏的煙味、酒味、香水味，以及汗臭的混合味道，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讓他感到陣陣的噁心直湧心頭，再也忍受不了裏面的一切。經過一陣嘔吐後已將胃內的東西全吐光了，人也無力地癱在她身上。

    歐仙琪也顧不得污穢，舉袖擦拭他的嘴角，然後扶著他走到車邊，拉開車門讓他坐進去。

    「你等一下，我去拿水來給你漱口。」

    過了一會兒，她手拿一瓶礦泉水和杯子，立刻倒水讓他漱口。

    唐若華漱過口後，又喝了點水覺得好多了，虛弱地一笑。「謝謝。」

    歐仙琪就著車頂小燈，凝視著他虛弱的笑容，拿過面紙輕拭他額角的汗珠。

    「感覺好一點了嗎？」

    唐若華點點頭，感覺好像大病初愈般全身無力。

    歐仙琪略微思索，輕輕地關上這一邊的車門，繞過車子坐上駕駛座，將他車椅往後傾放，調個較舒適的斜度，讓他能舒服地靠躺著。

    「躺下來休息一下吧。」

    「謝謝。」唐若華努力地擠出一絲牽強的笑容，然後合上雙眼。

    歐仙琪看著閉目休息的他，心裏好生後悔並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帶他來這種地方受罪了。凝視了好一會，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他似乎已睡著了，抬手伸出纖長玉指輕輕撫過他的唇，好柔軟的觸感，情不自禁地靠上去，輕啟朱唇輕輕地覆上他溫熱的雙唇……果然如想像中般，是一級棒的觸感。

    深怕突然驚醒他，只得快速地離開他的唇，但仍不自禁地伸手輕撫他雙唇，心中暗暗決定，非得找個機會好好地嘗嘗它不可。

    ****

    翌日。

    歐家豪宅的客廳裏，坐在沙發上的蘭玉和荷玉，兩人四隻眼睛隨著歐仙琪來回走動的身影左右移動。

    在客廳裏來回跺步的歐仙琪，不時將視線投注外面的大門。昨天送唐若華回家時，他仿如醉酒般步履不穩地下車，還差點踩進家門前的水溝裏，後來還是她下車扶著他按鈴，由他父母出來扶他進去。

    這時，菊玉和梅玉回來了。

    歐仙琪迫不及待地追問：「怎麼樣了？」

    梅玉與菊玉相視一眼，搖頭。「大帥哥今天請假。」

    「果然就是這樣。」歐仙琪一擊掌，思索片刻便朝四人吩附。「你們去準備一些吃的東西，我們去探望他。」

    四玉相視一眼，立刻進到廚房將冰箱裏好吃的東西全搬了出來。

    荷玉拿過一個大紙袋，邊把東西往裏面放，邊回頭望著門口，悄聲道：「大姊頭好像還挺關心大帥哥的嘛！」

    「大姊頭該不會真的玩出愛火了吧？」蘭玉也壓低聲量。

    另外兩人也立刻點頭表贊同。

    片刻，外面傳來歐仙琪的呼喚聲。「你們四個動作快－點！」

    「哦！來了。」

    四玉來到客廳，看見她已回房換了套牛仔褲裝，連長髮也紮成馬尾，當真是個既俏麗又帥氣的佳人，看得四人都睜大眼睛。

    荷玉立刻發問:「大姊頭，你為什麼要換衣服呢？」

    歐仙琪雙頰輕泛起一抹紅暈，神色不甚自然。

    「那……那他家附近的住戶都是高尚職業的人，而且他家也是書香世家，我不想害他被人誤會。」

    四玉聞言相視一眼，彼此交換個眼神，曾幾何時堪稱「鴨霸女天王」的大姊頭也會為人著想了。

    菊玉突然問:「那我們要不要也去換衣服？」

    歐仙琪看了四人一眼，搖頭。「你們穿這樣就行了。」

    約莫二十分鐘後，歐仙琪開著黑色大轎車載著四玉來到唐若華的家門前，四玉下車，仰看這棟已有些年歲的三層樓透天洋房，光看外觀就知道唐家只是小康家庭。

    歐仙琪看著早已熟悉的唐家，自第一次強迫他開車帶路以來，每當她開車到郊外兜風時，總在回程時經過這裏，只因為惦著他。她走近門邊就按下電鈴。

    一會兒，裏面突然傳來好似重物落地，以及輕聲痛哼的聲音，接著內門開啟後是撞倒櫃子的聲音，然後鐵門才被打開。

    只見唐若華身著條紋睡衣，原是側分的瀏海全覆在額上，睡眼惺忪地當門而立。

    歐仙琪看他一副仍是睡意濃厚的模樣，心裏只有一個意念，那就是－－好可愛！忍不住就盯著他直瞧。

    「是你！你來做什麼？」唐若華看清門外之人，眉頭一皺，轉身想將剛才不小心撞翻的鞋櫃整理好，不意才蹲下去，額頭就撞上了櫃角，痛得他眉頭糾結，抬手按住額角直揉，心裏暗呼倒楣。适才下樓時，不小心在樓梯口滑了一跤，直到現在屁股還隱隱作痛呢！

    歐仙琪見狀立刻過去扶起他，焦急地問:「撞到哪里？痛不痛？」語畢抬手輕揉他額角。

    「我沒事，你不要碰我。」唐若華揮手推掉她的手，今天會這樣全是她的錯，若不是昨天的那杯酒，今天何苦來受這頭痛欲裂的罪。

    歐仙琪對他不善的舉動和語氣並不在意，看到他已紅了一片的額角，以及改揉太陽穴的動作，心底有種莫名的疼惜，放柔語調輕聲問:「你頭痛是不是？」

    唐若華下意識地點頭，又欲蹲下身去撿鞋子。

    歐仙琪見他點頭又作勢想撿鞋子，上前一步扶起他。

    「鞋子給她們撿，我扶你去休息。」

    唐若華只覺得腦子裏似乎有人在打鼓般難受，只好讓她扶著走進客廳，然後爬上樓梯回到房間，上床拉開被子逕自面壁側睡。

    歐仙琪來到床邊俯視著他，柔聲問：「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嗎？」

    「不需要，讓我好好睡一覺。」

    歐仙琪看他拉高被子，將整個人都蒙在被子底下，無奈地暗歎一口氣，只得無聊地打量他的房間。有一個置滿書籍的書櫃，旁邊有張書桌，書桌邊還有個小櫃子，相當簡單樸實的擺設。

    她走到書桌前，看到桌上擺著一本厚厚的《世界童話故事》，暗忖，反正他在睡覺，自己也無事可做，看看童話故事打發打發時間吧！轉眸間目光卻被桌上的另一本冊子所吸引。

    那是一本相簿，封面的方形小框裏是個憨態可掬的小奶娃。歐仙琪忍俊不禁地掩口而笑，他小時候的模樣好可愛！回頭偷覷一眼沉沉入睡的他，然後輕輕地翻開相簿，看了幾頁之後，忍不住一頁頁地往後翻，愈看心裏一把無名妒火愈盛。從小到大，他身邊總有無數美女環繞，而且一個比一個更可愛、更漂亮，而他的笑容似乎都是那麼的和煦迷人。

    可是，偏偏她卻無緣親睹那動人的笑靨，每次所見都是他攢眉蹙額的樣子，像剛才語氣和態度都不太好，她是多麼希望他也能溫溫柔柔地對她笑上一笑。

    她輕輕地合上相簿，搬張椅子放到床邊坐下，凝眸注視被下的他，凝神思索了好一會，心底竟湧起一股無法克制的欲望。這個男人她要定了，無論用什麼方法，她都要讓他成為她的。

    在樓下，四玉收拾好鞋櫃，擺齊鞋子後，進到唐家客廳。唐家的客廳雖不若歐家客廳豪華，但卻有種溫馨舒適的感覺。

    當四玉看到牆上有幅聖母子的畫像時，頑皮的梅玉立刻站好，然後模仿電視上祈禱的動作，隨手在雙肩和額頭亂點一通，口念：「阿門！」

    其他三人看了也依樣畫葫蘆地亂比一番，然後四人笑成了一團。

    四人笑了一陣過後，菊玉望了樓梯口一眼，小聲地問：「不知道他們在樓上做什麼？」

    梅玉立刻做個沉睡貌。「當然是睡覺嘍！」

    菊玉又問：「那要怎麼睡呢？」

    「當然是……」梅玉靈眸一轉，故作賣關子神情瞟了三人一眼。「大帥哥睡覺，咱們大姊頭在一旁看睡美男迷人的睡姿呀！」

    嘻嘻！四人又是一陣曖昧的笑聲。

    「好了！你們別鬧了。」蘭玉輕聲喝阻她們。「要是不小心被大姊頭聽見了，你們准會吃不完兜著走。」

    三人聞言心頭一驚，慌不迭收起嬉鬧的心情，客廳裏頓時回復原先的平靜，四人沉默片刻，荷玉突然問蘭玉。

    「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蘭玉搖頭表示不知。

    菊玉從口袋裏掏出一副袖珍撲克牌，提議：「我們來玩牌好了，反正也無聊嘛！」

    於是，四人就開始玩起「大老二」的遊戲。

    當歐仙琪看完大半本的童話故事時，時間已近中午，想起該叫四玉準備午餐了，但旋即想起不知他是否也餓了，於是，伸手推推他。

    「喂！你餓不餓？要不要起來吃點東西？」話落稍停片刻，不見他有任何反應便再問一次。

    「我不餓，不想吃。」唐若華略帶不耐的答話由被下傳來。

    歐仙琪輕輕地縮回手，心底有著一絲莫名的悵然，思忖片刻，遂起身下樓。

    ****

    中午時分－－

    唐母騎車回家時，竟發現門前停著一部豪華轎車，而屋裏還傳來一陣女孩子的嬉笑聲，暗忖，不是只有小兒子在家嗎？怎麼會有女孩子的聲音呢？不禁滿心懷疑地開門進屋。

    當她看見客廳竟有五個女孩子坐在沙發上吃東西時，不禁楞住了。

    而歐仙琪和四玉見到唐母時也楞住了，幸好四玉反應迅速，四人立刻綻開甜美的笑容，齊聲問候：「伯母好！」

    歐仙琪根本沒想到唐母會回來，不禁面泛嫣紅，小聲地問候。

    「伯……伯母您……好，我……我是來探望若……若華的。」

    唐母點頭微笑，這會已認出她就是昨晚送兒子回來，那個又高又帥氣的女孩子。小兒子自小就很有女人緣，尤其是美女，可是，那些美女是否投他的緣，可就不得而知了，但像這樣追上門的，這還是頭一遭呢！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反而有點高興，若要那個傻兒子自己去追女朋友，恐怕要娶媳婦還有得等呢！

    四玉見唐母笑容慈祥，神韻間更有著母性的慈愛，對她們的突然出現似乎並不見怪。

    梅玉看了另三人一眼，笑問：「伯母，您也一起來吃午餐。」

    「謝謝，我用過了。」唐母點頭微笑，眼眸一轉看著歐仙琪問：「若華呢？」

    「他還在睡覺。」

    唐母想了想，微笑。「你們慢慢用，我上樓去看看他。」

    歐仙琪目送她上樓，暗呼一口氣，還以為會被他母親大聲斥喝趕了出去，真沒想到她脾氣這麼好，態度這麼和藹可親。

    唐母進到房間，看見床邊有把椅子以及擺在上頭的故事書，心裏立刻明瞭那女孩已看候兒子多時了。賴扯嘴角微笑搖頭，過去輕輕掀開被子，輕聲呼喚。

    「若華、若華。」

    她輕喚數聲，見兒子仍末醒來，正打算用力推他一把之際－－

    突然，唐若華伸手拉起被子又欲蒙頭而睡，同時還語帶不耐。

    「走開，我討厭你。」

    唐母愣了愣，接著搖頭微笑，輕手推推他，柔聲輕喚。

    「若華，醒一醒，是媽媽啊！」

    唐若華這才翻過身，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笑意盈盈的慈母，好一會才慢慢坐起來，揉揉惺忪睡眼。「媽，你怎麼回來了？」

    唐母伸手按按他額頭，不答反問：「你剛才的口氣怎麼那麼凶？人家是關心你才來照顧你的。」

    「可是，她……」唐若華眉頭一皺，忍不住就想告訴母親，她就是罪魁禍首，但旋即想起若是自己小心點，不要誤喝那杯酒就沒事了。思及至此，遂點頭。「我會向她道謝的。」

    唐母滿意地點頭。「餓不餓？想不想吃點東西？」

    唐若華搖頭。「我頭還有點痛，沒有食欲。」

    「沒關係，等你好點的時候再吃，那我要回學校了。」唐母起身離開房間，走到門邊突然回頭交代。「不要再對人家凶巴巴的了。」

    唐若華無奈地點頭，母親哪會知道那個女霸王的蠻橫之處。等母親下樓後，悶悶地又躺下拉上被子望著天花板，滿心懊悔為什麼自己要去招惹她，她那麼喜歡香煙，乾脆讓她抽死算了……想到這裏，立刻心頭一驚，怎麼可以因為如此而興起這種自私的念頭？

    想當初自己還想去念神學院，成為一位為神奉獻一生，幫助世人的神父，怎麼可以因為她而心生毒念？說不定將來在教育的路上還會碰上比她更頑劣數倍的人，難道他也要心生放棄學生的惡念？想著想著，又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鄉。

    一會兒，歐仙琪從門邊偷偷探出頭來，看到床上無動靜的他，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的椅子坐下，凝視著他如嬰孩般純真可愛的睡臉，忍不住雙手托腮，靜靜地欣賞如此賞心悅目的睡美男。是如此地誘人，不禁輕舔雙唇，想使壞的念頭逐漸熾熱，但思及他今天似乎脾氣很大，若不小心將他弄醒了，也許會被趕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唐若華被外面的喇叭聲吵醒，打個呵欠伸伸懶腰，擁被坐起揉揉惺忪的睡眼，轉首卻迎上一雙笑意盈盈的眸子。

    只見歐仙琪只手托腮，嘴角輕揚著笑意看著他，剛才睡醒時的那些小動作，一舉－動都是那麼的可愛有趣。

    唐若華愕然片刻，立即腮酡耳赤，呐呐地問：「你……你怎麼還沒回去？」

    歐仙琪嫣然淺笑。

    「伯母要我在你醒來後幫你熱食物。餓不餓？我這就下去幫你熱東西。」

    唐若華雖不知她的話有幾分真實，但見她如此殷勤，只得點頭道謝。

    「謝謝。」

    歐仙琪到樓下，第一件事就是打發四玉先回家，然後到廚房將唐母中午帶回來的餐點用微波爐加熱，心裏計畫著等會邀他一起到郊外兜兜風。

    一會兒，唐若華由樓上下來，看到只有她一人，遂問：「她們呢？」

    「她們有事先回去了。」歐仙琪滿面笑容地拉開椅子。「快過來，東西要趁熱才好吃。」

    「謝謝。」唐若華過去坐下開始準備進食，看見她也在對面坐下，心念一轉，離開座位過去打開冰箱取出一罐飲料送到她面前。「這個給你。」

    「謝謝。」歐仙琪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邊看他吃東西邊喝飲料，等他盤子逐漸見底的時候，故意以不在意的口吻問：「你待會有沒有事要做？」

    唐若華搖頭。「沒有。」

    歐仙琪美眸一轉。「那我們去郊外兜風，好不好？」

    唐若華抬眼看她，見她明眸中閃動著熱烈的期盼，思忖片刻便點頭答應。

    「好啊。」

    歐仙琪高興得差點跳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心甘情願地答應她的要求。

    ****

    傍晚，向晚的微風一陣陣地吹過潭面，使得潭面輕漾出一波又一波的水紋，兩、三隻白鷺低掠過潭面，更憑添幾分悠然之美。

    一對憑欄眺望火紅夕陽美景的年輕男女，男的英俊挺拔，猶如玉樹臨風，女的娉婷嫵媚，是個丰姿綽約的俏佳人。如此登對的一對璧人，惹來四周不少羨煞、妒煞的目光。

    歐仙琪望著那逐漸西沉的夕陽，從來都不覺得夕陽的景色是如此美，也許是身旁有個他的關係，忍不住就想來根煙，正當伸手想將口袋的香煙掏出之際，一個溫熱的大手覆上手背。

    她轉過頭看到他正緩緩地搖頭，只得露出個笑容放下手來。

    唐若華見她打消吞雲吐霧的念頭，不自覺地綻開一抹欣慰的笑容。

    歐仙琪看著他璀璨動人的笑容，心裏一股意念逐漸湧起，雖然渴望輕嘗那柔軟的觸感，但也明白現在絕對不是輕舉妄動的時候，心念一轉，得趕快找個話題聊聊，以打消那個念頭。

    「我們晚餐去吃法國大餐，如何？」

    又來了！唐若華笑容倏斂，眉頭一皺。為什麼她總要提議去一流餐廳，而且每次都是她請客，讓他心裏感覺怪怪的。

    歐仙琪看到他的表情，已經有點明白他的感覺，秀眉一皺，又問：「那吃日本料理好了，還是你喜歡上次的海鮮大餐？」

    唐若華眉頭皺得更深，這個提議和前面那個又有多大的差別。

    歐仙琪看他皺得更深的眉頭，心裏也不知該怎麼辦，老哥所經營的四家餐廳中，他們還剩法國餐廳和日本料理店沒去過，另外還有一家酒店，但由昨晚所發生的事可知，他大概也不會喜歡那種地方。尋思片刻，再問:「還是你喜歡去第一次去的綠園？」

    唐若華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思忖片刻才問：「為什麼一定要去那些地方？」

    歐仙琪一臉茫然不解，理所當然地回答。

    「不為什麼啊！因為那是我老哥所經營的餐廳，邀你去那邊吃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另外，我老哥還有一家酒店，我想你不會想去那種地方吧？」

    唐若華只是直愣愣地看著她，原來那些大餐廳是她兄長所經營的，難怪那幾家店的負責人對她都是如此的恭敬。

    歐仙琪突然對他伸出四根手指。

    「隨便選一家好不好？就當作到我家吃飯，怎樣？」

    「可是……」

    「可是什麼？」歐仙琪對他這種種婆婆媽媽的反應已沒多大的耐性了，不等他回答便揮揮手。「我替你決定吧！就吃日本料理好了，我們這就走吧！」語畢不管三七二十－，拉著他就走。

    唐若華根本沒想到她是如此急性子之人，而且她的手勁也奇大，只得任她拉著走。「可是我剛剛才吃過東西，還不餓。」

    「沒關係，日本料理的量都不多，我們可以慢慢吃，多消磨一點時間。」歐仙琪頭也不回地朝車子走去。

力寶龍

第四章

    星期六下午

    唐若華和幾位老師自願留下來，幫園長粉刷托兒所外面的圍牆，然後再讓大班的小朋友在上面創作。

    連園長一起動手，剛好八個人分成兩人一組，每組負責一面圍牆，而唐若華正好和柯莉如同組。

    歐仙琪站在一旁看著邊刷油漆邊談笑的兩人，－雙美目幾乎噴出火花，若不是墨鏡遮住了它，恐怕連熾熱的太陽都要自歎弗如了。

    原來，唐若華說今天下午托兒所有點事要幫忙，她想反正也沒有別的事可做，就來看看他究竟在忙些什麼，沒想到竟然讓她看到如此礙眼、刺目的畫面，真是氣煞她也。

    歐仙琪朝右一偏頭。「你們兩個去給我找幾個人過來，愈快愈好。」

    蘭玉和荷玉對視一眼。「是，我們知道了。」兩人轉身就走。

    歐仙琪領著菊玉和梅玉越過馬路，朝唐若華走過去，走到他背後伸手一拍肩膀。「喂！你起來。」

    正蹲在地上粉刷牆角的唐若華，突然被人在肩上一拍，嚇了一跳，結果仰面一看是她，遂問：「你來做什麼？」

    歐仙琪見他還蹲著，略彎下腰抓住他左上臂，把他拉起來。

    「我叫你起來，你起來就是了，囉嗉什麼。」

    唐若華為了怕打翻手中的油漆，只得順勢站起來。

    「你叫我站起做什麼？沒看見我在忙嗎？」

    「你不必做了。」歐仙琪順手提過他手中的油漆，交給一旁的菊玉。「等一下就有人來幫你做。」

    「可是，我……」唐若華不明白她的意思，暗忖，若在這裏跟這個女霸王瞎耗，恐怕這面牆會是最後粉刷完成的圍牆，心急之下就想拿回油漆。「把油漆還給我！」

    歐仙琪對他的焦急之色故作不見，劈手又奪過他右手的刷子。

    「不是說等一下會有人做嗎，著急什麼！」

    唐若華見連刷子都被她拿走了，心裏更是焦急不已。為什麼每次碰到她都猶如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

    「你……把東西還給我！」

    歐仙琪看他好像快要「變臉」了，正想向他解釋清楚，恰巧蘭玉和荷玉回來了，她們身後還跟著十餘個年紀、高矮都不一的男子。

    其中為首一人問：「大姊頭，您找我們來有什麼事？」

    歐仙琪朝菊玉微點頭示意，菊玉立刻把油漆和刷子給他，歐仙琪一指托兒所的圍牆。

    「這道圍牆要粉刷，你們就幫幫忙吧！」

    「小事－椿啦！」為首的男子回頭吆喝著：「兄弟們，動手了！」

    十餘人立刻散開朝另三面牆走去，有一人也從柯莉如手中接過油漆和刷子。

    柯莉如怯怯地看了歐仙琪一眼，不敢貿然上前站到唐若華的身邊。

    歐仙琪則將墨鏡推到頭頂，傲然地睨了她一眼，仿佛一隻鬥勝的公雞，抬頭挺胸緊臨著唐若華站立著。

    當園長領著其他老師繞過圍牆，看到那個黑衣女郎和四個小跟班時，她們刹那間明白那些突然冒出來的幫手是怎麼一回事了。

    歐仙琪不等園長過來，綻開甜美的笑容問候。「園長，您好。」

    園長也點頭微笑。「你好。」接著看向那些正在努力粉刷圍牆的男子們，「他們是……」

    「是這樣的，我看你們中午頂著大太陽漆牆，實在太辛苦了，所以我找幾個人過來幫幫忙。」

    園長看她雖是和自己說話，但視線卻投注在侄兒身上，心裏有幾分明白她的心意。「謝謝。」

    「不客氣。」

    在人多好辦事之下，二十餘分鐘，一道圍牆已快粉刷完成。

    歐仙琪轉首看著他問:「你等一下還有沒有事要做？」

    「問這個做什麼？」唐若華心存疑慮地看著她，不敢一下子答覆她。

    「有或沒有？」歐仙琪懶得多浪費口舌說出心中的計畫。

    唐若華遲疑了好一會才答：「沒有。」

    歐仙琪點頭。「那好。」接著轉頭對蘭玉吩咐。「你回去幫我開車過來，你們三個去買飲料回來請大家。」

    唐若華聽她叫人回去開車子，馬上警覺不對勁。

    「你叫人開車來做什麼？」

    「去兜風呀！我們去海邊看夕陽。」

    「我不想去。」

    歐仙琪揚揚秀眉。「沒得討價。」

    唐若華聽她語氣雖輕，但那霸氣依然十足，想大聲拒絕卻又不能不顧及她的自尊；不拒絕，他似乎只有被牽著鼻子走的分，真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歐仙琪睨了他一眼，雙手抱胸，心裏盤算著等一下還要去哪里玩，晚上是否要帶他去老哥的法國餐廳光顧。

    園長看著眼底隱泛怒氣的侄兒，像歐仙琪這般行事作風如此強硬、霸道的女孩，實屬罕見，看樣子她是吃定侄兒的好脾氣和善良可欺。

    歐仙琪估量蘭玉應該已經到家了，伸手拉著唐若華便往托兒所內走。

    「走，去收拾東西，車子很快就來了。」

    「你……」唐若華想掙脫她的手，無奈這個女霸王力氣驚人，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撼動她半分，結果當然只有被拖著走的分。

    這情形看在柯莉如眼裏，著實地難過在心裏。歐仙琪的所有行為都是她敢想卻不敢做的事，從小所受的教育讓她只能當個「等愛降臨的女人」，而不敢大膽地對心儀的對象表白，像現在也只能眼睜睜地看唐若華被歐仙琪「霸走」。

    園長偶一回頭，正好看見她眼中滿蘊的悽楚，心裏不禁為她暗歎一口氣，托兒所裏的職員中，有半數以上都對侄兒有所期待，而她也覺得柯莉如和侄兒挺相配的。可是就她所知，若華是個對感情相當遲鈍的人，若照此情形繼續下去，恐怕侄兒遲早會落入歐仙琪的手中。

    當蘭玉將車子開過來時，正好歐仙琪也拉著唐若華出來。

    「我不是說不想去嗎？你每次開車都那麼快，實……」

    「我這次會慢慢開，進去。」歐仙琪才不想聽他那麼多廢話，來到車邊打開車門將他推進去，順手上鎖以防他趁隙開溜，繞過車子對剛下車的蘭玉吩咐一句。「剩下的交給你們。」

    「知道了。」

    而一旁的女老師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車子載著她們心儀的人揚長而去。

    ****

    周日下午－－

    唐若華午睡起來後，坐在書桌前寫研究論文。突然間樓下門鈴聲大作，抬起頭暗忖，爸嗎應該會去應門才對，於是又低頭繼續寫論文。

    過了一會，門鈴聲又響起，而且是又凶又急。這時，他才意識到父母也許有事出門了，只得下樓去看看究竟是誰。當他打開鐵門看到立於門外的歐仙琪，不假思索又立刻將門關上並上鎖。

    歐仙琪看到來開門的人是他，心裏真的非常高興，但卻萬萬沒想到竟會吃他的閉門羹，驚愕過後心頭惱起，怒聲地問：「你為什麼又把門關起來？」

    唐若華站在門後，隔著鐵門不答反問：「你來做什麼？」只要這個女霸王找上門，十之八九沒好事。

    「我們去山上看星星。」

    站在門內的唐若華只覺腦中一陣暈眩，果然料中了。

    「現在天色這麼亮，哪有星星可以看？」

    門外的歐仙琪以為他答應了，就說出心中的計畫。

    「我們可以先去吃飯，晚一點再去看星星呀！」

    說到吃飯，唐若華不禁想起昨晚的法國大餐，與其要去吃那種不合口味，中看不中吃的東西，還不如小餐館的惠而不費呢！當下嚴詞拒絕。「我不去。」

    「你不去？」歐仙琪突然覺得好生氣，好不容易才想到這麼個浪漫的活動，他竟然就這樣拒絕，實在氣煞人也。「你開門出來說話。」

    「我不開！」唐若華有了前兩次的經驗，才不會傻得再受制於她的蠻橫無理。

    「我叫你開門，你就給我開門！」

    「我不開就是不開！」

    門外的歐仙琪聞言簡直快氣炸了，他擺明著就是要拒絕她的浪漫之邀，這個傢伙實在太不識好歹了。

    「你不開門是不是？你不開我叫鎖匠來開。」

    門後的唐若華聞言面色遽變，急聲地問：「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敢這麼做我就叫警察來抓人！」

    「你叫啊！你叫啊！本市的警察局長是我表舅，我不信他們敢拿我怎麼樣。」

    「你……」

    「給你五秒鐘考慮，再不開門就叫鎖匠了。」

    鐵門內的唐若華對她的蠻橫當真是又氣又怕，內心一番掙扎俊決心不向惡勢力低頭。「我不開門！」

    歐仙琪是又氣又無奈，今天這個傢伙的態度怎麼如此強硬呢，難道非得逼她來硬的不可嗎？氣惱之餘就想回車上打電話叫鎖匠，此時一部摩托車正來到車邊，赫然是外出返家的唐母。

    歐仙琪看到唐母回來了，美睜一轉計上心頭，快步走過去故作驚慌貌。

    「伯母，您總算回來了。若華昏倒了，我們趕快進去救他！」

    唐母聽說愛子昏倒了，也不及細思她的話是真是假，熄火拔下鑰匙交給她。

    「黃銅色的那把。」

    只聽鐵門內傳來唐若華的驚叫聲。

    「媽媽！不可以把鑰匙給她！」

    歐仙琪來到門前邊開鎖邊冷笑。

    「我看你往那兒跑。」

    門內的唐若華聽見門鎖彈開的聲音，急忙地走進客廳關上大門，然後爬上樓梯直奔房間。

    歐仙琪打開客廳大門，一眼瞥見他上樓的身影，立刻追了上去，見他正欲關上房門，一個箭步沖上去用力頂住門板，不讓他將門關上。

    唐若華嚇得心膽欲裂，努力地想關上房門，無奈使盡吃奶力氣也無法再使門板前進半分。

    「拜託！你不要這樣，我真的不想去。」

    此時，歐仙琪正在氣頭上，哪聽得進他語氣中苦苦的哀求，雖然使勁想推開房門，無奈裏頭的他也極力地阻擋。暗忖，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美眸一轉故意痛叫一聲。

    「唉呀！我的手。」

    門後的唐若華聽見她的痛呼聲，本能地就想看看是否夾傷了她，哪知門一打開，她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了進來，這時才明白上了她的當，下意識地後退兩大步背靠著牆。

    「你……你想做什麼？」

    歐仙琪綻著比春花更美的笑靨逐漸逼近，抬手以食指輕輕劃過他光滑的下巴，兩道灼熱的目光直盯著那性感誘人的雙唇。

    唐若華幾乎是貼在牆壁上，她的動作和眼神，在在使他心底直發毛。「你到底想怎麼樣？」

    歐仙琪收回手，視線下移看著棉衫下寬闊的胸膛，心口有股難以言喻的悸動。美眸一轉，雙手一攤微聳肩。

    「不想怎麼樣，只是要你陪我到山上看星星而已，很羅曼蒂克吧！」

    唐若華無言以對，再怎麼浪漫的事用這種強迫的方法，感覺再怎麼美好也會變得很怪異。

    歐仙琪看到他眼中的不以為然，心中明白不來點硬的，他一定又要說什麼拒絕的廢話，伸手抓住他左上臂就往外走。

    對她的突來之舉，唐若華猝不及防之下，只有被拖著走的分。

    「我真的不想……」

    歐仙琪回頭賞他一記淩厲的目光。

    唐若華被她這麼一瞪，後頭的話再也出不了口，暗歎一口氣再次屈服於她的蠻橫霸道。

    此時，在門外的唐母還在納悶，愛子明明在屋內好好的，為什麼那個女孩要說愛子昏倒了，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正想進去問個清楚之際－－

    兩人從裏面走了出來，唐若華看到母親，本能地就想求救。

    「媽媽，救我……」

    歐仙琪不等他再說下去，打開車門將他推進去，然後對唐母露出甜美的笑容。

    「伯母，我們要去山上看星星，晚一點我就送他回來了，拜拜。」語畢向唐母揮揮手，然後上車發動車子快速駛離。

    唐母只是木然地揮揮手，目送車子離去，滿心疑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突然，有個細小的聲音呼喚她。「何老師、何老師。」

    唐母轉首就見鄰居曹太太正向她招手。

    「有事嗎？」

    曹太太小聲地問：「剛才那個女孩是令郎的女朋友嗎？」

    唐母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微笑，含糊其詞地答：「可能是吧！」

    曹太太搖頭，語帶惋惜。「真是的，一個女孩子家怎麼那麼凶呢！你不知道她剛才……」接著就將剛才所見所聞一一轉述。唐母聽了只是覺得詫異和有趣，想不透愛子究竟是在哪里認識這麼特別的女孩子，雖然和歐仙琪只是兩次短短的接觸，但依她二、三十年的教書經驗，看過形形色色的學生，她可以看出歐仙琪的本性並不壞，充其量只是個性「鴨霸」了點而已。

    ****

    一部閃著黃色方向燈的黑色大轎車，緩緩地停靠在路邊，時值午夜十一點。

    歐仙琪放下手煞車，轉首看著不發－語的唐若華。

    「你餓不餓，要不要去吃消夜？」

    唐若華搖頭。

    「生氣了？」

    唐若華又搖頭。

    歐仙琪沒轍了，今晚他似乎吃了秤鉈鐵了心，不管她說什麼、問什麼，一概都以點頭搖頭代替回答。凝視著剛棱的弧線，視線不由得停佇在那性感的雙唇，憶起那柔軟的觸感，一個念頭蠢蠢欲動。

    轉動頭頸朝四周梭巡一圈，人車稀少路燈又不甚明亮，真是天時地利皆合宜也！伸出舌尖輕潤雙唇，準備一償心願。

    唐若華察覺她突然安靜下來，正心感詫異之際，轉首卻迎上她兩道灼熱的目光，那明亮動人的眸子正閃著奇異的神芒，紅菱般的朱唇，嘴角輕揚，似笑非笑地直瞅著他，那神情讓人不自覺地打個寒顫想逃離。

    「你想做什麼？」話落下意識就伸手去拉門把，準備奪門而去。

    歐仙琪哪容他逃脫。「一個餓虎撲羊，雙手抓住他手腕，胸對胸壓住他，輕啟朱唇覆上那性感誘人的唇。

    「喂！你做什麼，住……」

    唐若華作夢也沒想到她會大膽到這種地步，雖然拼命想抵抗侵犯，但壓在胸前那柔軟富彈性的觸感，讓他頓時全身力量全失，她的手就像兩道鐵箍般緊緊地扣住手腕，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而她的舌猶如一條靈蛇般竄進口中，讓他驚駭得不知所措。

    歐仙琪在他口內恣意地探索著，若跟調情聖手的舊情人辛維道相比，他顯得非常生澀，但卻令人感到更美好，使人興起一種「嘗它千遍也不厭倦」的念頭。

    好一會，輕輕地離開他的唇，放掉緊抓住的手腕，輕聲地問：「以前接過吻嗎？」

    唐若華聞言只覺得好生氣、好生氣，保留了二十餘年的初吻，竟讓她以如此巧取豪奪的方式給奪走了，當下怒聲丟下一句：「沒有。」遂拉開車門下車。

    沒有？！歐仙琪愣了好半晌，立即恍悟剛才的吻竟是他的初吻，難怪如此地生澀。一個莫名的喜悅在心口躍動著，待看到他揮手招計程車，無暇讓她多想，立刻下車去阻止他。

    唐若華滿懷忿忿的心情，在路旁揮手招了輛計程車，坐上後車座隨即告訴運將目的地。

    「等一下！」歐仙琪快步追上來，拉開車門。「下來，我送你回家。」

    「不必了！」唐若華幾乎是用吼的。

    這時，駕駛座上的運將突然回過頭來，笑問：「大小姐，他是你朋友呀！」

    歐仙琪驚奇地看著他，怎麼這個年約五十餘歲的運將，會稱呼她「大小姐」呢？「你是……」

    運將笑著回答：「您大概不認識我啦！我以前曾在幫主手下做事，現在在少爺的計程車行開車。」

    歐仙琪點頭，表示明瞭。

    唐若華卻在心裏大叫:苦也！看來是誤上賊船了，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這個運將和女霸王是什麼關係，朝他大喊：「我給你雙倍的車資，請你馬上送我回家。」

    哪知，運將對他嘻嘻一笑。「就算你給我十倍的車資，我也不敢送你回家。」

    唐若華看看他又看看唇邊隱泛得意笑容的歐仙琪，氣得二話不說用力推開她，然後下車，不信靠雙腿走不到家。

    歐仙琪滿心以為他會乖乖地回到車上，哪知他竟快步沿著人行道直走，愕然過後立即明白他的意圖，轉身快步追上去，拉住他的手。

    「你要去哪里？」

    「回家。」唐若華用力掙脫她的手，粗聲惡氣地回答。

    他的態度讓歐仙琪略感驚慌，俗語說泥人兒也有三分性，難道她真的把他那潛藏的三分火性給激出來了嗎？暗忖，難道他還會強過自己嗎？手隨意念動，用力地拉住前行的他。

    「我說要送你回家就是要送你回家。」

    唐若華見她又想使用蠻力，心裏一急，順手就抱住身旁的行道樹，今天說什麼麼再也不向她的蠻橫低頭了。

    「我不要讓你送！」

    「我偏要送！」歐仙琪雙手環住他的腰，使勁地往後拉。「你快放手呀！」

    「休想！」唐若華使盡吃奶的力氣，拼命地抱住樹幹。

    一旁的運將愈看愈好笑，大小姐和她男友的模樣，就好像小孩子在玩拔蘿蔔的遊戲，要不是那棵行道樹夠大，早已讓這兩個大高個兒給連根拔起了。

    歐仙琪沒想到他會如此堅持，一個惱起口出威脅。

    「快放手啊！再不放手，我可要揍人了。」

    「好啊！」

    歐仙琪聞言立刻鬆手，滿心以為他怕了自己，再來定然會隨她乖乖地回到車上，哪知，唐若華霍然轉過身來，恕吼著:

    「我就讓你揍死算了！」

    「呃……」歐仙琪被他吼得嚇一跳，看他那誓死如歸的表情，反而讓她感到不知所措，因為從來沒人敢這麼勇敢地要讓她揍死，更何況她也狠不下這個心。愣了愣，僵硬地扯著嘴角笑笑，輕手拍拍他胸口。「別這樣嘛！我只是說著好玩而已，別認真了。」

    唐若華氣得轉過身去，不理她。

    歐仙琪見狀更感到心慌，有生以來從沒碰過這種情況，接下來該怎麼辦？著實拿不定主意，不意識轉頭看著計程車內的運將。

    一旁的運將早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沒想到大小姐也會吃「癟」，還是好大的一隻「鱉」呢！此時，運將接收到她的求救訊息，立刻做個賠不是的動作。

    對！對！道歉就沒事了。歐仙琪接到暗示，輕吸一口氣繞到他面前，微低著頭放柔聲音。

    「對不起啦！你不要再生氣了。我知道剛才的事是我不對，我不應該那樣對待你的，請你原諒我。」

    唐若華垂眸凝視著她，原來她也會有低頭道歉的時候，吻都吻了，現在還能拿她怎麼樣，吻回來？他才不敢哩！暗歎一口氣。「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其實，連歐仙琪都為自己的道歉話感到詫異，向來都只有別人向她道歉的分，哪會輪到自己向他人低頭？但此時，他的一句原諒話，卻彷如天籟之音般悅耳。

    「真的？」

    唐若華微笑點頭。

    那雙寒星般澄亮動人的眸子，閃動著聖潔的光輝，看得歐仙琪都茫然了。霎時，擁有他的念頭更是強烈、熾盛……

    「謝謝。」

    唐若華轉首看著－、兩部疾駛而過的計程車，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叫車回家。

    「讓我送你回去吧！」

    唐若華回頭正好迎上那雙閃著希冀神芒的美眸，略加思索便點頭同意。

    歐仙琪見他同意，高興得眉開眼笑，伸手挽著他便往回走，回到車邊拉開車門讓他坐進去後，再輕輕關上車門，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發動吊擎。突然，一個意念浮上腦海，美眸一轉微皺秀眉。

    「哎呀！我的唇好像被你咬破了。」

    「真的嗎？」唐若華不疑有它地湊上臉去察看，記得剛才根本沒對她怎麼樣啊！

    歐仙琪嘟起紅唇，以飛快的速度湊上去在他唇上輕啄一下，語帶調皮。

    「這樣就沒事了。」

    唐若華被她偷襲得逞，這才明白上了當。

    ****

    又過數日－－

    歐仙琪每天下午接近五點時，總在唐若華下班必經之路的巷道內等他經過，但卻等不到行經此路的身影，此情形持續了一星期之久。

    這日，歐仙琪因為在路口的轉角處等不到他經過，遂領著四玉打算到托兒所去探個究竟，不意途中經過一個路口時，卻瞥見一雙頗為熟悉的儷影，從另一邊的路口經過。

    那雙儷影親親密密的樣子，看得她雙眼幾乎噴出火花，佇足思忖片刻，返身往公車站的方向走回去。

    四玉見她突現怒色，雖不明就裏，但也隨即跟了上去。

    歐仙琪走至路口，果然不出所料，公車站牌下站著唐若華和柯莉如。此時，唐若華轉頭不知向她說了什麼，惹得柯莉如嬌笑連連。

    此情此景看得歐仙琪霎時妒火中燒，恨不得將唐若華從柯莉如身邊搶過來。

    一會兒，公車到站，唐若華讓柯莉如先上車，自己隨後也踏了上去。突然，有人從背後扯住他的背包，硬生生將他從車上拉了下來。

    「他搭下一班公車。」

    公車司機點頭，關上車門駛離站牌。

    背後熟悉的聲音和駛離的公車，都讓唐若華感到不知所措。一個星期以來，刻意改變路線的逃避法，竟然於今天讓她在公車站牌前給逮個正著。

    歐仙琪不等他轉過身來，就繞到他面前，抬眸凝視那不知所措中略帶驚慌的神情，心底有著一絲不忍。

    「你在逃避我？」

    唐若華不敢與之對視，只得硬擠出一絲不自然的笑容，左支右吾地回答。

    「沒……沒有啊！我為什麼要逃避你。」

    歐仙琪哪會看不出他的言不由衷，斜睨了他一眼。

    「那你為什麼要改變回家的路線？」

    「為了安全考量，偶爾改變回家的路線，可以避免成為歹徒守株待冤的對象。」

    歐仙琪秀眉微皺。「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壞人嘍！」

    「當……當然不是。」唐若華哪敢說她是壞人，縱使心裏覺得她的行徑和所謂的壞人已相距不遠了，但也只能想想而已。「這只是保護自己的一些基本原則而已。」

    「是嗎？」歐仙琪美眸一轉，嫣然一笑。「那麼……從明天起就由我來護送你上下班，如何？夠安全了吧！」

    唐若華聞言大驚失色，下意識地後退－步，愀然色變。「不……不用了，我自己會照顧我自己的？」

    「真的嗎？」歐仙琪上前一步，左手輕輕地攬住他腰身，輕抬右手劃過他誘人的下唇線，眼神嬌媚動人得足可勾人神魂。「可是，我不放心呀！像你這麼可愛的男人，一定引得不少人覬覦吧？」

    一旁的四玉互視一眼，同時暗忖：恐怕就屬大姊頭－－你，對他最有覬覦之心了。

    唐若華對她今天突然的轉變感到非常詫異，那動作、言詞以及嬌媚，無一不讓他感到驚奇，只得呐呐地答：「怎……怎麼會，我沒……沒有那……可愛……」話落俊面輕泛酡紅，垂簾低視。

    歐仙琪見他突現靦腆害羞的神態，著實令人怦然心動，原來男人羞赧害臊的模樣，竟是如此令人迷醉。突然一個頑皮的念頭興起，微仰臉龐柔聲輕語。

    「你害羞的模樣好美，害我忍不住想吻你。」

    唐若華駭得急忙抬手掩口直搖頭，後退一大步脫離她的摟抱，倏地腮酡耳赤。

    「在這裏不要做那種事！」

    歐仙琪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口氣淡然。

    「好吧，就依你了。」其實她也不想在這大馬路邊表演給別人看。

    唐若華這才松了一口氣放下手，有了前車之鑒，就算她想來硬的，自己也不見得抵抗得了。

    這時，一輛轎車突然停在兩人身邊，車窗搖了下來。

    「若華。」

    兩人齊轉首看向車內露齒微笑之人，只見他與唐若華的外貌有幾分相似。

    「大哥！」唐若華在此時此地巧遇兄長，心裏既欣喜又尷尬，欣喜的是可以藉此從歐仙琪的掌握中脫身，尷尬的是竟讓兄長看到兩人。心念微動，遂趨近問：「要回家嗎？我錯過了公車想搭個便車。」語畢不等兄長回答，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唐若煜見他舉止略顯慌張，奇怪地看了他和歐仙琪一眼，問：「把女朋友就這麼丟在路邊，不太好吧！」

    唐若華看看大哥，又轉首看車外俏臉緊繃的歐仙琪，既怕被大哥看出他驚恐的心情，又怕被歐仙琪不顧一切強拉下車，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歐仙琪見車上的英俊男子貌似唐若華，又聽見他叫了「大哥」，立刻明白英俊男子就是他曾提過當律師的兄長。雖然氣他快速地逃進車裏，但也不能不顧及自己在他家人面前的形象，因此只得強忍怒氣，硬擠出個甜美笑容，上前敲敲車窗。

    唐若華看她突然綻露動人的甜笑，只得懷著忐忑的心，慢慢地搖下車窗，遲疑地問：「做什麼？」

    歐仙琪探進頭迅速地在他頰上印上個香吻。「再見。」

    唐若華被她這麼「友善」的舉動驚呆了，看著車外依然甜笑盈盈的她，本能地就回以一個迷人的微笑。「再見。」

    而一旁的唐若煜早已讓歐仙琪的舉動給嚇了一跳，沒想到小弟的女朋友這麼熱情，待會非好好地「審問」一番不可。

力寶龍

第五章

    唐若煜邊注意路況邊笑問：「媽媽上次在電話裏提到你交了個很漂亮的女朋友，果然是真的。」

    唐若華一張俊臉迅速脹紅，垂下頭囁嚅著:「她……她……」

    唐若煜見他未語先露出害羞靦腆的羞態，哈哈一笑，語帶調侃。

    「還好現在是面對小孩子，否則將來要當老師的老師，光在課堂上被女學生吃豆腐，就夠你吃不消了。」

    唐若華被兄長取笑，更是羞得連耳根都紅了起來。

    「你們就只會欺負我！」

    唐若煜聞言更是哈哈大笑。

    「俗語說，上司管下司，鋤頭管畚箕。大姊欺負我，我當然是欺負你呀！」未了還瞄了小弟一眼，語氣中有著一絲曖昧。「你說的『你們』，難不成也包括剛才那位大美人兒？」

    唐若華眼中閃著無比的驚慌，待看見大哥眼中閃著笑意，立刻別過臉看向窗外的街景，不敢與之對視，心裏暗氣為什麼兄姊都同屬善於察言觀色之人，害他連撒點小謊的餘地都沒有。

    唐若煜只是覺得好笑，這個秉性善良的小弟一顆心比什麼都還軟，縱使被欺負得再慘，也不會對對方心生怨恨。萬幸他自小個子就高人一等，無形中就嚇退了一些人，但事實上卻是中看不中用。當下取笑著：「其實有幸被美人兒欺負也是件不錯的事，別人不見得有這種豔福呢！」

    「什麼豔福？你根本不知道那個女霸王有多麼的『鴨霸』，她……」待唐若華看見大哥眼中大盛的笑意，立刻住口。

    「鴨霸？這麼說來，你真的被欺負了。」

    「我……我……」唐若華于無意間說溜了嘴，一時之間真不知該怎麼回答。

    「如此說來，這表示她很在乎你嘍！」

    唐若華睜大眼睛看著他，驚問：「哪有這種事？」在他的感覺中，歐仙琪八成以欺負人為樂，尤其是欺負他。

    「怎麼不會有這種事？」唐若煜側首微笑。「小孩子不都是這樣嗎？他愈是喜歡、在乎一個人，通常都把那個對象欺負得很慘，你這個專攻兒童教育的人，不會連這點都不懂吧？」

    唐若華經此提醒才恍悟到這點，但隨即又反問：「可是，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一個不善表達情感的大人，你說她的行為模式會不會像小孩子？有時候甚至比小孩子更幼稚可笑。」

    唐若華只是愣愣地看著前方，大哥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難道歐仙琪會欺負自己，其原因是因為喜歡、在乎他？愈想愈感到不可思議，若這是事實的話，教他要如何是好？是不是要繼續受她欺負？

    唐若煜看了神色不定的小弟一眼，暗暗搖頭。這個對情感稱得上是「天字第一號呆頭鵝」的小弟，以往喜歡他的女孩不管對他如何暗示，他都渾然不覺，這下可碰上大剋星了吧！

    ****

    翌日。

    柯莉如將小朋友忘了收拾的積木收好，將辦公桌稍作整理，背起提袋關上教室門準備下班。

    這時，唐若華正巧也從隔壁的教室出來，看到她立刻露齒而笑。

    「你怎麼還沒下班？」

    柯莉如無法啟齒是因為要等他一起下班，只得隨口找個理由。

    「幫小朋友收拾積木，順便準備明天的教材。」接著略微遲疑了下才小聲地問：「你昨天有沒有怎麼樣？」

    唐若華俊臉微現緋紅，移開視線故作輕鬆貌。「沒事。」

    看他突然臉紅，神態微現不自然，柯莉如沉默地沒再問，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昨天會沒事，但也沒有任何立場繼續追問昨天的事。

    「我們走了，再晚就搭不上公車了。」唐若華怕被她看出端倪。

    柯莉如點頭，兩人相偕離開托兒所。

    當他們走到一處路口時，唐若華停步左右張望一眼，遲疑著不知該走哪條路線才不會被歐仙琪堵個正著，而柯莉如也明白他的顧忌，溫馴地在身旁等他的決定。

    突然，左邊的路口有兩條熟悉的身影來回晃動著，好像在尋找什麼似的，嚇得唐若華立刻轉身。「我們走右邊。」

    「好。」柯莉如微笑點頭。

    此時，在路口來回晃動的蘭玉和荷玉，遠遠看到他們轉向右邊，兩人相視而笑，這個聲東擊西的方法果然管用。

    唐若華以為已避開了歐仙琪，一路上就放心與柯莉如邊走邊交換教學心得。

    當他們經過一個小巷道時，為了閃避一輛大型貨車，柯莉如讓他走前頭，說時遲那時快，一條手臂由巷道內伸出，一把就將唐若華給拉進小巷道內。

    柯莉如被此一突發事件給驚呆了，楞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唐老師－－」

    正當她想追上去看個究竟時，兩條嬌小的身影立刻擋在她身前，堵住了小巷道人口。來人原來是梅玉和菊玉，右邊的梅玉開口：「做什麼？不幹你的事，快走開！」

    柯莉如對梅玉和菊玉的突然現身，嚇得後退一大步。「你……你們……」

    「我們怎麼樣？」菊玉不懷好意地笑笑，雙手抱胸擺出一副小太妹的樣子。「你最好假裝沒看見快走開，否則我們可會對你不客氣哦！」

    「可……可是……唐老師……他……」柯莉如再後退一步，試圖讓視線越過兩人看到唐若華的情況。

    梅玉嘻嘻一笑。「勸你別再癡心妄想了，他是我們大姊頭看上的男人，奉勸你最好快點離開，否則……」未了向旁邊偏了偏頭。

    柯莉如轉眸一看，面色遽變，不知何時蘭玉和荷玉竟來到身邊，她來回看了四人一眼，轉身快步離開，邊走邊彷徨著該不該報警？警察會不會相信她的話？會不會干涉這種事情？

    唐若華突然被拖進巷道裏，都還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就被人按在牆上，一股溫熱柔軟的感覺覆上雙唇，直到被吃完豆腐還渾然不覺。

    歐仙琪離開他柔軟的雙唇，看著仍是一臉茫然的他，抬手以食指輕觸他雙唇。

    「你怎麼了？回魂呀！」

    唐若華這才回過神來，凝視著她如芙蓉般嬌豔的容顏，不自覺地問：「你不是應該在那……」話末完立刻醒悟不能這麼問，否則豈不擺明在躲她。

    歐仙琪瞟了巷口一眼，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聲如春風般低喃著。

    「這叫聲東擊西之計，你上當了。」

    唐若華心頭一驚，本能地想轉頭看她，不意雙唇卻碰上了她右頰，仿佛特意印上個吻般自然。

    兩人都嚇了一跳，齊凝目看著對方。四目交接中，他看見她眼中閃爍著驚訝夾雜著欣喜，而她卻看到他眼中閃著如小鹿般惹人愛憐的驚恐。

    唐若華一張俊臉迅速脹紅，面紅如蘋呐呐地道歉。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歐仙琪唇邊泛起盈盈的笑意，瞧那羞赧靦腆的模樣，真令人愛煞，乾脆拉下他的頭吻個痛快。

    唐若華被她的舉動嚇呆了，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得任由她吃豆腐了。

    他的毫無反應讓歐仙琪覺得猶如與木頭人接吻般無趣，遂離開他的唇，秀眉微皺不悅地問：「你就不能上道點嗎？」

    唐若華只是搖頭，根本不懂「上道」是什麼意思。

    歐仙琪見他搖頭，心中不由得燃起一把無名怒火，難道真的喜歡上一個不解風情的魯男子嗎？

    「上道是什麼？」唐若華轉首看著小巷外，僅能容兩輛小車交會的街道。「這樣的街道還分什麼快、慢車道嗎？」

    歐仙琪被問得一愣，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瞧他那呆頭呆腦的傻樣，還挺迷人的。秋波微轉，一個捉弄他的念頭興起。

    「你不懂上道是什麼意思嗎？讓我來告訴你吧！」話落湊上嘴在他耳邊低語數句。

    只見唐若華紅潮才剛褪下的一張俊臉，又因她的低語而迅速脹紅，不待她說完立刻截口。「我不想聽，我要回家了。」語畢低著頭，迅速逃離她身邊。

    歐仙琪覺得他的反應好玩，遂只是站在原地目送他離去，唇邊還噙著一絲得意的笑容。

    四玉因為沒有她的命令，也就放任他自由離去。

    ****

    早上－－

    歐仙琪從一場旖旎的美夢中醒來，翻個身擁著柔柔的被子，閉著眼回想美夢中的情景。

    夢中的他由易害羞靦腆的魯男子，搖身一變成為一個略帶輕薄氣息的調情聖手，對她百般體貼與愛憐。

    伸手拉開床頭的小櫃子，拿出他所掉的識別證，凝視著他燦然的笑容，臆測他會不會是個溫柔體貼的好丈夫？能不能讓人得到幸福？

    突然，她一個翻身爬起。光在這裏憑空想像是於事無助的，不如抓他過來證實看看。打定主意便離開房間來到客廳。

    客廳裏，四玉邊看電視邊吃著女傭買回來的燒餅油條配豆漿。

    歐仙琪走到她們面前，宣佈她的決定。

    「我想要唐若華當我的丈夫，你們趕快去把他抓過來吧！」

    四玉乍聽此言，個個露出驚駭莫名的表情。喝豆漿的蘭玉被嗆得猛咳嗽，荷玉的油條從燒餅中滑落，菊玉含在口中的燒餅忘了咬斷，梅玉將整個燒餅掉落在地上。

    歐仙琪看著四人怪異僵硬的表情，掃視四人一眼。

    「怎麼了？不可以這麼做嗎？」

    這時，四玉已恢復神志，齊口同聲：「當然不可以，這是犯法的行為！」

    歐仙琪秀眉微皺，不解地問：「犯什麼法？」

    蘭玉簡直快昏倒了，放下杯子。「擄人和妨礙自由。」

    「對呀！這又不是古時候，還可以來個搶親，現在是法治社會，哪能容許我們這麼做。」荷玉撿起油條。

    「大姊頭，你是不是睡糊塗了？」

    歐仙琪抓抓後腦勺，她們說的也有道理，這種事來硬的好像不怎麼行得通。想了好一會也沒有較好的辦法，只得問四人。

    「你們有沒有比較可行的計策？」

    四玉相視一眼，看來大姊頭已經很「哈」大帥哥了，迫不及待想要和他有更進一步的關係，

    向來足智多謀的荷玉，抬手掩口輕咳一聲。

    「辦法不是沒有，只看大姊頭敢不敢做而已。」

    歐仙琪睨了她一眼，這個小妮子太小看自己了吧，除殺人、放火以外，還有什麼事她不敢做呢？

    「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荷玉一雙靈眸左右瞟了瞟，雙頰微現酡紅。

    「就是生米煮成熟飯。」

    歐仙琪明瞭地點點頭，果然是個不錯的方法，只要她願意，大致上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是若他不願意的時候該怎麼辦？隨口就問：「萬一他不願意，那該怎麼辦？」

    另三人齊轉頭看著荷玉，荷玉靈眸一轉，計上心頭。

    「我們就這麼做……」

    ****

    歐仙琪聽完她的計策，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

    「現在還有人會上這種當嗎？」

    「我們就試它一試，就算失敗了又有何妨，這個方法失敗了，我們可以再試下一個方法啊！」

    歐仙琪沉吟半晌，荷玉的話也不是沒道理，遂點頭。

    「好吧！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了。」

    四玉等她回房後，立刻低聲討論此事。

    「大姊頭是不是哪根筋不對勁，怎麼會突然『瘋尪』呢？」梅玉轉頭問菊玉。

    「你問我，我問誰？」菊玉想都不想就回答。

    「才不是這樣呢！」荷玉擺出一副「我最懂」的神情。「大姊頭不是想玩男人嗎？要玩的話自然要玩他個徹底嘍！」

    菊玉和梅玉點頭表示明白。

    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蘭玉開口。

    「不是你們說的那樣。」

    梅玉連忙問：「不然是怎麼樣？」

    「其實大姊頭只是想有個強壯的臂膀可依靠，無論如何大姊頭總是女孩子，也許是環境和個性使她變成我們所看到的樣子，其實她內心有什麼想法，我們也無法一窺究竟，難得她想要找個男人當丈夫，那我們就盡力而為了。其實，我倒認為大帥哥是個上好人選。」蘭玉儘量壓低聲量。

    荷玉把頭枕在雙手上往後仰靠在沙發上。

    「唉！雖然是這麼說，但現在還有幾個男人會把這種事當一回事呢？」

    梅玉卻說：「可是，我覺得大帥哥好像挺老實的，應該會承認這種事吧。」

    接著四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妄下定論。

    ****

    「我為什麼要去你家坐坐？」唐若華邊幫小男孩穿圍兜兜，頭也不回地問她。

    一身深藍帥氣牛仔裝的歐仙琪，站在他背後看著他幫小男孩綁上一個又立體又漂亮的蝴蝶結，對如此一個粗手大腳的男人，竟會有這麼小巧的技術感到佩服，若由她來，大概會綁成死結吧？當下答非所問地邊摸摸那可愛的蝴蝶結。

    「你怎麼可以綁得這麼漂亮？」

    「練習呀，多練習幾次就會了。」

    「這樣啊！」歐仙琪突然想起一件事，輕手拍拍他肩膀。「喂！站起來一下，幫我做一件事。」

    唐若華暗歎一口氣，滿心無奈地站起來轉身面對她。

    「要幫什麼忙？」

    歐仙琪扯掉紮馬尾的橡皮筋，轉身背對他。「幫我紮辮子。」

    唐若華有著半秒鐘的愕然，但隨即動手幫她綁最簡單的麻花辮。她有著烏黑柔順的長髮，發上還有淡淡的花香味。

    「為什麼留長髮？」

    「不知道，我媽媽叫我留的，還限定不能短於肩膀以上，也許是怕我被誤認為是男人吧。」歐仙琪只覺得他動作輕柔，似乎深怕扯痛了她頭皮。

    唐若華可不覺得長髮和她的性別有多大的關係，瞧她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以及那美豔無雙的嬌容，恐怕唯有瞎子和白癡才看不出她是個女子。

    「OK，綁好了。」

    歐仙琪將辮子甩到胸前，輕撫著滑順又整齊的麻花辮，心裏真有說不出的欣喜和甜蜜。偶一轉眸迎上數道嫉妒的目光，她立刻以更犀利的目光回瞪她們，誰也別想搶她所看上的男人。

    回頭尋他，卻已不在身邊，只見他已到一旁陪小朋友玩秋千，遂走過去在一旁的空秋千坐下，仰視他。

    「過來幫我推。」

    唐若華看著她默不作聲，好一會才答。

    「你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推。」

    歐仙琪看著圍在身邊的小朋友皆睜著晶亮大眼，無邪地看她，想了想只好自己晃動秋千。

    「剛才我提的事，你答不答應？」

    「你不說明理由，我不去。」

    歐仙琪沉吟了片刻問：「只要我說明理由就可以了嗎？」

    「理由不正當，我也不去。」唐若華輕瞄她一眼，上過多次當後總得小心提防才是上策。

    歐仙琪撇了撇嘴角，挑挑右眉，暗忖，若不是荷玉交代要溫柔一點，她乾脆就將他硬拖回家，哪還需要浪費時間和他在這裏多費口舌？再者，那件事就算強迫也做不來的。當下只得露出個非常和善的笑容，柔聲說：「因為我已經去過你家多次了，你總得到我家一次吧，這叫禮尚往來嘛！」

    唐若華暗歎一口氣，這種「禮尚」不「往來」也罷，心裏盤算著該如何婉拒她的邀請。

    聰慧的歐仙琪在道上打滾多年，哪會看不出他心裏有何盤算，美眸閃過一絲狡賠。「你不答應，我要天天來這裏邀你哦！」

    又來了！唐若華不自覺地眉頭一皺，抬手按按額角，她的「鴨霸」個性依然不改，思忖片刻後才答。

    「明天好了，今晚我另有約會。」

    他的話讓歐仙琪立刻從秋千上彈了起來，扳過他身子問：「你要和誰去約會？」話一頓，轉首掃視一旁的女老師們。「哪一個敢約你，告訴我？」

    那邊被她怒目而視的女老師們全轉移視線不敢與之對視。

    見狀，唐若華只覺得好無奈，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她的禁臠，雖然知道不可小覷現在女性的能力，但她也實在太強勢了，或許他雖是一昂藏之軀，但在她眼中也許就和那四個小眼班差不多而已，可能還更沒份量呢！

    「只是和許久不見的同學見個面而已。」

    「男的？女的？」

    「男的。」

    歐仙琪這才稍稍感到安心，但凝視他俊秀的面容，另一個疑念又起。

    「他沒有問題吧？」

    唐若華大感不解地問：「會有什麼問題？」

    「比如說他是個同性戀，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啦？」

    唐若華驟覺腦中一陣暈眩，這個女霸王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氣得沖口而出。「就算他有問題，難道我也會有問題嗎？」

    「什麼？他真的有問題！」歐仙琪大驚失色，接著便緊張兮兮地追問：「那你絕對不可以去見他，若非去不可，我陪你去，要是他敢動你一根寒毛，我一定海扁他一頓。」

    唐若華整個人都呆住了，以前不管他說什麼都讓她當成了耳邊風聽若末聞，而今天她不但聽得很仔細，且嚴重曲解言中之意。

    「不用你陪。」

    「不行！我一定要陪你去，這樣我才能放心。」

    「你的妤意我心領了，真的不用你陪了。」

    「這樣好了，我請客，你邀他到綠園用餐，我回去換套衣服再來接你。」歐仙琪伸手輕拍他胸脯，豪氣幹雲。「放心，我不會讓你遭遇任何危險的。」語畢轉身迅速離開托兒所。

    唐若華此刻如泥塑木雕般的佇立原地，呆呆地目送她離開，她好像只選擇性地聽進去他說的話，其它的一概置之不理。

    不知何時來到一旁的園長，靜默地看著兩人的言行舉止，真看不出豪邁霸道的歐仙琪十足是個醋罎子，這使得她開始擔心，侄兒是否會被她的醋勁給淹死了。

    ****

    翌日。

    唐若華坐在歐家客廳的真皮沙發上，環視著室內的豪華擺設，歐家的豪華氣派遠超過他的想像。

    客廳正中央擺著一部超大尺吋的電視，下面是一組豪華音響，旁邊的超大水族箱裏養著色彩斑斕的熱帶魚，另一邊的大酒櫃上擺著各式造型奇特的酒瓶。

    唐若華凝視著面前光可照人，纖塵不染的桌面，作夢也沒想到歐家是如此的豪華氣派，而且離托兒所才兩條街遠，也許是因為距離如此地近，所以歐仙琪才會常常到托兒所附近閒逛。

    這時，歐仙琪將一盤水果放在桌上，然後在他身旁坐下，滿面笑容殷勤地招待他。「來，吃點水果，晚餐待會才會拿回來。」

    唐若華看著她問：「伯父、伯母呢？」

    「他們出國去度假還沒回來。」歐仙琪伸手叉了塊水果送到他嘴邊。「不要管他們了，先吃塊水果吧。」

    唐若華只得張嘴把水果吃了，咽下後又問：「令兄呢？」

    歐仙琪輕哼一聲，語帶不屑。「他老是帶不同的女人回家過夜，被我老爸和老媽給『請』出去了，以免教壞了四玉她們。」

    「她們呢？」

    「我叫她們出去辦點事，很快就回來了。」歐仙琪又叉了塊水果送到他嘴邊。

    唐若華張嘴吃了水果，又問:「她們也住在這裏？」

    歐仙琪點頭。「她們四個住二樓，我和我爸媽住樓下的房間，地下室有個道場，是我們平常鍛煉身體的地方。」

    唐若華看了她片刻，才問：「你平常都做什麼運動鍛煉身體？」

    「空手道和柔道。」歐仙琪露出個傲然的笑容。「我是通過檢定的黑帶高手哦！」

    唐若華聞言全身一僵，不由自主地挪身離開她身邊，原來這個女霸王還是個有段的厲害角色，難怪手勁奇大無比，蠻力十足。

    歐仙琪見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一臉小生怕怕的表情，美眸一轉，唇邊輕泛笑意，放下叉子伸手輕攬他後腰，湊上臉輕聲細語。

    「不用害怕，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你……你……」唐若華只能將身體儘量往後仰，以保持兩張臉之間的距離。

    他愈是如此，她就愈想捉弄他，她將臉湊得更近，幾乎可感覺到彼此呼出的溫熱氣息。

    突然，唐若華一個失去平衡，身體便往後倒，仰躺在沙發上。

    歐仙琪原可抱住他不使之倒下去，但此機會難得，乾脆也順勢伏首趴在他厚實的胸膛上，享受片刻的溫存。

    唐若華驚駭莫名，慌得手足無措，只能急聲道：「喂！你快點起來呀！」

    「不要，這樣很溫暖、舒服啊！」歐仙琪耍賴不肯起來。

    「你……」唐若華當真又急又氣，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只得語帶請求。「拜託！快點起來，這樣別人會誤會的。」

    歐仙琪還巴不得讓人誤會呢！，只是在家裏不會有人跑來誤會的，思及至此，她抬起頭來靠上去，索性來個深情之吻。

    唐若華再度重蹈覆轍，在毫無防備之下，只能任她吻個夠。

    過一會，一個開門聲及驚噫聲驚醒了深深陶醉的歐仙琪，抬眼看見四玉回來了，只得故作無事貌地坐起，順手將他給拉了起來。

    為首的蘭玉瞄了兩人一眼，輕咳一聲。「我們回來了，晚餐馬上就好。」

    其他三人經過時，忍不住都偷覷了面紅如蘋，垂首低視的唐若華一眼。

    歐仙琪瞪了她們一眼，輕咳一聲，把她們嚇得不敢再偷看他。待她們全進去後，才轉首輕聲問：「肚子餓不餓？要不要……」

    不意，唐若華卻霍然起身，一把抓起背包轉身就欲離開。

    「已經來你家坐過了，我要回家了，再見。」

    他的突來之舉把歐仙琪給驚呆了，一楞過後急速攔下他。

    「你不吃晚餐再回去嗎？」

    唐若華迅速地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不用了，我不餓，不想吃。」

    歐仙琪繞到他面前，心裏有點兒驚慌失措，關心地問：「是不是吃了水果的關係？那我們可以晚一點再吃呀！」

    唐若華又轉過身去。

    「沒有什麼原因，我就是不想吃。」

    歐仙琪聽了他略帶賭氣的答話，心裏大叫不妙，暗悔剛才好像太猴急了點，要是現在把他氣走了，那待會的計畫不是得全盤落空了嗎？焦急之余憶起第一次強吻他的時候，他也因生氣而發脾氣了，心念一轉，又繞到他面前放柔聲音，小心地賠不是。

    「你生氣了對不對？那……那個剛才的事是我不好，不要生氣了嘛！好不好？我向你道歉啦！」

    唐若華雖然沒有再轉過身，卻別過臉不看她。以前不管她怎麼欺負自己，總也沒有第三者在場，儘管自尊心受創，但也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可是今天卻讓四玉給撞個正著，這個自尊心受創可大了呢！

    歐仙琪見他如此，著實慌了手腳，道歉也不見效，這下可怎麼辦才好？撒嬌求原諒，她根本不會，來硬的八成也行不通。

    另一邊躲在門邊偷看的四玉，則個個睜大眼睛，手掩口地以防出聲驚叫。第一次看到大姊頭吃「癟」，向人低頭請求原諒，不但如此，而且還一副惶惶不知所措的模樣，看樣子大帥哥外表雖是溫文敦厚，實則不是個省油燈。

    「若……若華。」歐仙琪第一次有心急如焚的感覺，粉頸低垂絞扭著手指，喉頭有點哽咽。「對……對不起啦！我……真的是控制不住，只是很想吻你而已。」

    唐若華聽見她語意中有著深深的歉意和哽咽，轉首看著粉頸低垂的她，暗歎一口氣。「好吧！我再原諒你一次，下次不要再……」

    歐仙琪猛然抬起頭，綻開一抹開心的笑容，不等他把話說完，劈手奪過他手中的背包往沙發上丟，然後拉著他往飯廳走。

    此刻，唐若華萬分後悔原諒的話說得太快了，忘了她的悔意向來只有三秒鐘之久，事情過後又故態復萌，蠻橫得不得了。

    ****

    當他看見飯廳裏那桌足可媲美高級餐廳的燭光晚餐時，表情只能用一個「呆」字來形容。

    造型奇美無比的純銀燭臺，上頭點著玫瑰花造型，顏色豔麗的蠟燭，燭臺兩邊各有一盆鮮花，花瓣上的水珠在燭光照射下是那麼地晶瑩剔透。

    而餐桌上的餐點全是他曾在四家餐廳吃過，且稱讚好吃的菜肴，其實只是吃頓便飯而已，做什麼如此大費周章呢？實在弄不懂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歐仙琪看著他有點呆滯的表情，暗忖，難道他不喜歡燭光晚餐？這可是她和四玉挖空心思才構想出來的點子，現在也不容許他喜不喜歡了。拉開椅子將他按坐上去，拿超開胃酒拔開瓶塞替他斟了大半杯，也給自己倒了半杯，在對面坐下，舉杯相邀。

    唐若華無奈地暗歎一口氣，思忖，算了，反正她就是這種個性。舉杯做個回應，輕啜一口。

    歐仙琪將一盤奶油局蝦推到世面前。

    「我知道你喜歡這個，其它的也儘量吃。」

    唐若華微笑著道謝。「謝謝。」

    燭光下，他的笑容更顯得迷人，看得她都癡了，如果他能時時對她綻露如此動人的笑容，那該多好。

    晚餐後，歐仙琪邀他一起到客廳觀賞影片。

    這時，荷玉端著兩杯冰涼的果汁過來，未了還對歐仙琪眨了眨眼。

    歐仙琪微笑點頭，殷勤地端起果汁送到他面前。

    「剛才的晚餐我忘了準備湯，所以喝杯冰涼的果汁正好可以代替湯。」

    唐若華接過果汁，真的感覺有點渴呢，當下也就不客氣地喝下大半杯果汁。

    歐仙琪看他如此豪飲，不自覺地喜溢眉梢，暗暗興奮地想，等會待藥性發作後就可如願以償地得到他了。

    不知過了多久，唐若華開始覺得有股濃厚的困意襲上心頭，眼皮也愈來愈沉重，抬手揉揉眼睛，掩口打個呵欠，伸手抓過背包。

    「對不起，很晚了，我該回家了。」

    歐仙琪連忙伸手拉住他。「還不到九點呀，怎麼會太晚呢？再坐一會嘛！」

    唐若華一甩頭，打算讓神智清醒點，站起來步履略微顛簸地轉身面對大門方向。「我今天有點累，想回家休息了。」

    歐仙琪美眸一轉，計上心頭，起身扶著他。

    「那我送你到門口。」話落卻轉個方向，欲將他帶往房間。

    唐若華只覺得意識愈來愈模糊，努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喂！大門不是在那邊嗎？」

    「沒有啦！你記錯了，大門在這個方向才對，我開車送你回家。」歐仙琪半扶半抱地扶著他往房間定，愈接近房間一顆心就愈是雀躍不已，幻想著和他能有激情的肌膚之親。

    她推開房門，走近床邊讓他坐在床沿，哪知他卻猶如一攤爛泥般軟趴趴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這情形看得歐仙琪愣住了，怎麼好像與荷玉所描述的有點不一樣？愕然片刻，過去撥開他的眼皮，都翻白眼睡死了，哪有什麼眼睛佈滿紅絲，還射出如野獸般會噬人的神芒，根本就是胡謅一通嘛！

    歐仙琪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轉身離開房間去找荷玉問個清楚。

    躲在書房的四玉，正熱切地討論著大姊頭和大帥哥即將上演的激情戲，大概會如何如何的精采。

    碰地一聲，房門被推開，歐仙琪當門而立，四玉被嚇了一大跳，全都噤聲看著她。

    「荷玉，你是不是下藥過量了，不然怎麼情況好像不太對勁？」

    「怎麼可能，我放的藥量應該剛剛好啊！」荷玉邊說邊走至大書櫃前，拉開一個小暗格查看，一看之下不禁驚呼出聲。「糟了！」

    她的驚呼讓歐仙琪心頭大驚，萬一藥下得太重把他毒死了，豈不糟糕了！於是焦急萬分地問：「怎麼了？」

    荷玉緩緩地轉過身來，小聲囁嚅地答:「我錯放安眠藥了。」

    其他跟著緊張的三人，聞言差點昏倒。

    歐仙琪則惡狠狠地瞪著她，沒想到這個主謀者竟然擺了個「超級大烏龍」，真枉費五人挖空心思才設下這個堪稱天衣無縫的陷阱，輕哼一聲冷冷地問：「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這個嘛－－」荷玉雖知大姊頭已有點惱火，但事情弄到這個田地，也只好雙手一攤。「大姊頭只好看著辦嘍！」

    歐仙琪睨了她一眼，事到如今只好自己想辦法了，經片刻沉思後，只見她怫然不悅的表情逐漸消失，取代的是喜形於色的神情，笑著直點頭。

    「我想到一個好辦法了。」

    她回到房間隨手將門上鎖，走至床邊看著酣睡的他，安祥純真的睡容是如此令人怦然心動，均勻的呼吸聲伴隨著起伏的胸膛，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偎進他懷裏。

    凝視片刻，上前開始解他上衣的鈕扣，脫光他上半身的衣服，看著那白皙健壯的胸膛，忍不住胸口微熱，有種異樣的感覺。當她開始去拉扯皮帶時，不自禁地有些許的遲疑，但旋即想到可以得到他，一咬牙便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全身衣物脫個精光。

    看著橫陳在床上修長健美的身軀，她一顆心狂跳不已，他的好身材實在太誘人了，使得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為抗拒他的誘惑，她連忙拉起被子蓋上。

    歐仙琪走至衣櫃前，取出一件薄如蟬翼，性感透明的睡衣，這是她厚著臉皮去買的，特別為今晚而準備，豈料根本就派不上用場。回頭看了一眼沉睡的他，忍不住咒駡荷玉。不管了！既然買了就穿它一次吧！

    她換上性感睡衣，拉開被子攢了進去與他並躺著，凝視他俊美的容顏，緩緩地靠了上去輕擁著他，那熱呼呼的身體是如此的溫暖，那屬於男性特有的體味是如此地令人陶醉，忍不住將臉輕貼在他胸前，讓沉穩的心跳聲伴她入眠。

力寶龍

第六章

    唐若華揉揉惺忪睡眼，昨晚不知怎麼地，突然一陣濃厚的睡意襲上心頭，記得她說要開車送他回家的，但是，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完全陌生的景象。

    天花板上有著漂亮的花形吊燈，記得他房間只是普通的日光燈而已呀，當他再轉身看見一座梳粧檯以及其上散落的瓶瓶罐罐時，驚得連忙翻身坐起，不料卻發現自己竟光條赤體地不著半縷衣物，嚇得差點驚叫出聲，自己並無裸睡的習慣呀！

    一轉頭，身旁竟然還睡著一個人。天哪！是歐仙琪，她也沒穿衣服。不！有穿，但有穿也和沒穿差不多，那傲人、曼妙的身材令多少女人自歎弗如，但現在絕不是讓他驚歎和臉紅心跳的時候。

    一對裸身男女，同睡一張床，同蓋一條棉被，究竟能發生什麼事，不想也可知。想到這裏，他驟覺一陣暈眩幾乎昏厥過去，昨晚糊裏糊塗地竟幹下這等糊塗事，現在錯已鑄成，委實不知該如何收拾這個大錯。

    下床穿好衣服，轉首凝視著睡容嬌美如花的她，他現在根本沒有勇氣面對她，只得對著兀自睡得香甜的她低語呢喃。

    「對不起。」語畢撿起地上的背包迅速離開。

    ****

    歐仙琪從一場旖旎的美夢中醒來，眼睛尚未睜開，腦中所想的就是給他個溫柔的早安之吻，伸手想攬他過來，不料卻摸個空，驚得連忙翻身爬起。

    奇怪！人呢？他究竟到哪里去了？會不會半夜讓她給踹下床了？探頭一看，昨晚丟在地毯上的衣物和背包已不翼而飛。

    他走了！她頹然地坐在床上，滿心落寞悵然。怎麼會這樣？原本還期待早上醒來能與之纏綿溫存一番……她拉起被子包裹身軀，上面還遺留著他淡淡的味道。

    突然，眼角餘光好似看見鏡上有字，下床走至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和他所留下的一句「對不起」，心底忍不住有股酸酸的感覺在發酵、醞釀著。

    這時，一陣敲門聲傳來。

    「進來。」

    房門慢慢地被推開一條細縫，四張小臉由門後探了出來。

    荷玉看到佇立鏡前裏著被子的大姊頭，而大帥哥卻已不見蹤影，遲疑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問：「大帥哥呢？」

    歐仙琪不想讓她們看出極端失落的心情，輕吸一口氣，硬擠出不在乎的笑容，拿起他留字所用的口紅，回頭笑答。

    「走了。他可真識貨呢！竟然拿我最貴的口紅留字，它花了一萬多塊，而我連一次也沒用過。」

    四玉全看見她牽強的笑容裏，有著掩不住的惆悵與失落，只得悄悄地掩上房門退了出去。

    待她們離開後，歐仙琪臉上笑容倏斂，緩緩地坐倒在地毯上，緊拉著薄被垂下眼簾，想念他溫暖的胸膛和沉穩的心跳聲。

    ****

    經過數日－－

    這天下午，歐仙琪站在水族箱前凝視著一條藍黃相間的熱帶魚。這幾天以來，不知何故竟開始喜歡上這條不怎麼顯眼的魚兒。

    這時，四玉由外面進來，看見大姊頭又站在水族箱前看那條熱帶魚，四人相視一眼，蘭玉朝梅玉使個眼色。

    梅玉會意，怯怯地上前走到她身邊，深吸一口氣開口。「大姊頭，我們剛才到托兒所去找大帥哥了，可是園長卻告訴我們，他請長假了。」

    「請長假？」歐仙琪霍然轉過身來，急聲追問：「什麼時候的事？」

    「從那天起他就沒有上班了。」

    歐仙琪心中湧起陣陣不安的感覺。

    「那園長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銷假上班？」

    「不知道。」梅玉搖搖頭，遲疑了半晌道出更驚人的話。「園長說他也許會離職。」

    「什麼？」歐仙琪面色遽變，後退一大步。怎麼會這樣，這不是意指他從此將走出她的生活圈嗎？若是這樣，那她往後的日子還有什麼意義可言？早知如此，她絕不會打那不計一切想得到他的念頭。

    突然，另一個意念浮上心頭，去問他父母一定知道其下落。抬頭看看壁鐘，已五點多了，唐母應該已經下班了，思忖片刻，抓起車鑰匙轉身往外走。

    約莫二十分鐘，歐仙琪已到達唐家，當她站在門外時卻遲遲不敢伸手去按門鈴，佇立好一會才鼓起最大的勇氣按下門鈴。

    「誰呀？來了。」

    門外的歐仙琪聽見唐母那柔和的嗓音，忐忑著待會該如何開口。

    鐵門打開，唐母看見門外垂頭而立的歐仙琪，愣了愣後立刻拉過她手臂，柔聲道：「有話我們裏面談。」

    歐仙琪隨她進門，一直到坐在椅子上，都不敢抬頭看唐母。

    唐母在她身邊坐下，輕拍她肩頭。

    「雖然若華一直都潔身自愛，但他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我們絕不會偏袒他的，只是，希望你能給他一點時間來面對這件事，好嗎？」

    歐仙琪耳聽她慈祥柔和的聲音，緩緩地抬起頭看著她眼中的憐惜與疼愛，好像想也沒想過她也許是個隨便的女孩，似乎一切的過錯都該由他來承擔。

    「伯母，我……我不是要來怪他的，我只是想和他見個面，可以嗎？我求您，好不好？告訴我，他在哪里？伯母。」說到後面已略帶著顫音。

    「你先不要著急。」唐母輕撫她嬌嫩細緻的臉頰，柔聲地安慰著:「他到一個地方去懺悔過錯，等他回來一定會給你個交代的。」

    歐仙琪聞言神情焦急地抓著唐母的手追問:「可以告訴我他在哪里嗎？我要去找他。」

    唐母輕輕地搖頭。

    「若華臨行前交代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去向，你不要心急，等他回來，好嗎？」

    歐仙琪頹然地鬆手，神情木然地問：「要是他不回來，該怎麼辦？」

    「若華不是個敢做不敢當的人，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著實令他不知所措。你一定要相信伯母，他一定會回來解決這件事的。」唐母將她垂到胸前的長髮輕撥到肩後，語氣中有著自信。

    歐仙琪看著唐母，一眼望進她眼底深切的誠摯，實在說不出這件事只是她一手主導的假像而已，實際上卻什麼事也沒發生。目前這種情況當真是始料末及的變化，她靜默片刻，只好點頭。

    「那我先回去了。」

    唐母送她到門口，遲疑片刻才開口喊住她。

    「仙琪，如果你覺得不安的話，可以打電話來找我聊聊。」

    「謝謝伯母。」

    歐仙琪上車發動引擎駛離這個住宅區，邊開車邊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好像稍嫌過分了，所以應該懺悔的人是自己，不是他。

    ****

    這晚，歐仙琪到兄長所經營的豪華大酒店喝悶酒。望著出雙入對的男女，以及酒酣耳熱的中年男人，投懷送抱嬌聲嗲氣的陪酒女郎，內心有著莫名的惆悵與空虛，這是以往不曾有的感受。

    近半個月來，他杳無音訊，雖然唐母要她感到不安時，可以打電話找她聊聊，但對良心不安的她而言，怎有勇氣打電話給唐母？反而是唐母常常來電要她寬心等待。

    他只留下一句「對不起」就失去了音訊，要她如何放心得下呢？不知他現在過得可好？

    「你的樣子好像是為情所困哦！」

    歐仙琪睇了一眼在對面坐下的辛維道，逕自斟滿一杯酒，一仰而盡。

    辛維道招手向侍者要來一個杯子，取過她面前的白蘭地逕自斟酒。

    「女人喝酒這麼勇猛，不太好哦！」

    歐仙琪賞了他一記大白眼，反唇相諷。

    「一個結了婚的男人來酒店，難道是好事一件？」

    辛維道一聳肩，不在意地笑笑。

    「我已經向吾家太座報備過了，所以大致上不會發生什麼問題的，更何況陪客戶的事，我已經交給副手和歐大哥旗下一個比一個嬌媚的女公關們了。」

    歐仙琪秀眉一皺，美眸滿蘊懷疑神芒。

    「你這個向來不苟言笑的冷面修羅，怎麼也會開始打趣別人，講些拐彎抹角的話了？」

    辛維道淺酌一口，搖晃高腳杯中色呈褐黃的白蘭地。

    「一個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一旦結了婚就會有重大的改變，你總不能要我時時刻刻都板著一副棺材板臉面對太座吧！」待看見她被自己逗笑了，迅速地睇了她－眼，突襲般的問：「你想不想結婚？」

    歐仙琪被他一句自嘲的「棺材板臉」給逗笑了，在毫無防備之下，不假思索便答：「想。」

    辛維道以更輕更柔的語氣再問：「是那個又高又帥又乖的幼教老師嗎？」

    「咦！你怎麼知道的？」歐仙琪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但旋即恍悟竟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問出了心事，滿心懊悔不已。

    辛維道看著神情懊悔的她，搖頭笑笑。以往她是不會讓人輕易猜中心事，但凡事都有例外的時候，就像現在深陷情網，為情所困時。

    「不唯獨我知道，依我看幾乎全臺灣的人都知道了。」

    歐仙琪睨了他一眼，輕啐一口罵道：「鬼扯！」

    「不信我的話，我們隨便找個小混混問問，他們一定點頭說知道。」辛維道看見她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又說：「誰叫你常帶著他到處亂晃，你說有幾個人不識咱們大名鼎鼎的黑衣羅刹。」

    「呃！這……這個……」歐仙琪經他提醒才想起，自己好像只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從來都不在意身旁有些什麼人，不禁伸手抓抓後腦勺，呐呐地說：「好像有這個可能。」

    辛維道暗歎一口氣，搖頭。她完全沒有女孩子應有的細膩之心，空有一副好身材和威脅他人的高超手段，可以想像被她愛上的那個幼教老師，大概不怎麼好受吧！

    歐仙琪端起酒淺酌一口，凝視著桌巾的圖案，恍若自語般。

    「可是，我卻把他逼走了。」

    「逼定？」辛維道不禁想是否是她使用暴力，才會使得他心生懼意，落荒而逃？「怎麼一回事？」

    歐仙琪睇了他一眼，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幫她了，相信辛維道絕不是「大嘴巴」的人，況且兩人還有一段曾交心的戀情，應該可以信得過，遂把事情述說一次。

    辛維道聽後忍不住抬手按額角，對於她的大膽之舉，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同時也萬分同情唐若華的遭遇。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為什麼不可以？」歐仙琪一臉不服氣地問：「你們男人不都這麼做嗎？小說也這麼寫，電視也這麼演啊！」話頓了頓，神情裏有著不解。「可是，結果好像大不相同。」

    會一樣才有鬼呢！辛維道在心裏大叫著，實在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在傳統男尊女卑的觀念下，某些事男人做起來容易被宥恕和容忍，但換成女人來做，就會被賦予大膽和豪放，甚至是放蕩、不守婦道等差別待遇。唉！怪只怪她的生長背景，才會教育出她這種「異類」。歐父原是首屈一指的「火龍聖幫」幫主，其兄歐漢鵬也是道上赫赫有名，且能呼風喚雨的了不得人物，在此種環境下，她自然也深受影響。

    「這個……我想是因為那個……所以……你還是等他回來，再給你個交代吧！」

    歐仙琪聽他支吾其詞，語意不清的建議，揚揚右眉，略帶薄怒地問：「你這是什麼狗屁建議，唐伯母說的都比你清楚呢！什麼又是這個、那個的，簡直就是廢話嘛！」

    辛維道也自覺是在講廢話，一陣尷尬過後，安慰她。

    「別這麼失望，我相信事情一定會有所轉機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無用，若有其它問題你……」

    不等他說完，歐仙琪突然握拳一擊桌面，語氣中有著十足的狠勁。

    「對！他就是我的，我一定要讓他成為我的。」

    「……」辛維道無語再勸她了，暗忖，你這種「鴨霸」個性再不改，恐怕會吃苦頭的！思罷，忍不住同情起唐若華來了。

    ****

    這天傍晚時分－－

    荷玉在客廳裏，對著房間裏的歐仙琪不停地催促著。

    「大姊頭，快－點啦！再拖拖拉拉的，園長就要下班回家了。」

    「來了啦！」歐仙琪由裏面出來，不耐地埋怨。「鬼叫什麼！」

    「不是我愛鬼叫，而是我們好不容易才安排這個機會。」荷玉邊往外走邊抱怨。「人家園長好不容易才從百忙之中撥出一點時間，願意和你談談大帥哥的事，別這麼不識好歹了。」

    「什麼不識好歹？還不都是你出的餿主意！」歐仙琪忍不住怪罪起詭計多端的她。

    荷玉迅速地回頭瞄了她一眼，見她沒有明顯的生氣神情，才敢放大膽子辯駁。

    「這哪能怪我！這個計畫也是你同意和執行的，是你睡得像死豬才讓他給溜掉了。」

    歐仙琪白了她背影一眼，撇了撇嘴角，答不上話。的確是自己沒有把握好機會，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兩人來到托兒所時，菊玉正站在大門口向她們招手，待兩人走近，翹起大拇指朝裏面比了比。

    「園長在她的辦公室等你。」

    歐仙琪朝裏面瞧了瞧，梅玉正坐在秋千上蕩呀蕩，蘭玉則站在一間教室的門外遠遠地向她招手。她知道蘭玉所在的地方就是園長的辦公室，深吸一口氣，懷著忐忑的心情邁步向園長室前進。

    「園長。」

    正在閱讀書報的園長，聽見一個怯生生的輕喚聲連忙抬起頭來。今天的歐仙琪裝扮得相當活潑清麗，一件純白T恤胸前印著米老鼠圖案，淡藍牛仔褲，紮著馬尾，和以前黑衣、皮褲，酷勁十足的帥氣裝扮判若兩人。

    園長取下老花眼鏡，比個請坐的手勢，面露慈祥笑容。

    「請坐，聽說你想知道有關若華的一些事情？」

    歐仙琪垂著螓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遲疑了好半晌，才問：「我想知道他最近過得好不好？」

    園長沉重地歎口氣，搖搖頭。

    「聽說過得不太好，據家父也就是若華的爺爺說，他最近好像瘦了不少，精神也變得有點恍惚。」

    歐仙琪聞言只覺得胸口一陣陣抽痛，默然良久才問：「可以告訴我他在哪里嗎？我想去看他。」

    園長又搖頭。

    「我不能告訴你。不過，有關他的事，我倒可以告訴你一些。」

    歐仙琪依然垂著頭，不點頭也不搖頭。

    園長凝視著她片刻，其實兄嫂們早已研商過最好是讓兩人結婚，以防堵可能發生「上車補票」的問題，再者，在觀念保守的唐家是絕不能容許子女做個始亂終棄之人。雖然歐仙琪的表現似乎還滿在乎若華的，不過，她的霸道讓她決心嚇嚇她。忖畢，故意重歎一口氣。

    「若華他爸爸是我二哥，家父是個牧師，而若華自小就是個有愛心，樂於助人的好孩子，所以家父一直希望能送他到神學院念書，期望他將來成為神父，為世人奉獻一分心力，但是因為我二嫂捨不得，所以家父也就不再堅持。」話落頓了頓，又重歎一口氣。「可是現在若華回到家父身邊，使得家父又興起想送他去神學院念書……」

    「不可以！」歐仙琪倏地猛抬頭看著園長，眸中有著迷蒙的霧光。「我絕不容許他去當什麼洋和尚。」話落站起來，低頭疾行離開園長室。

    守在外頭偷覷兩人談話的四玉，看見大姊頭突然站起來怒吼，然後快步走出來，四人相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歐仙琪回到家中，立刻將自己關進房間，拿起枕頭拼命地擊打床被，只想著要將心口沉甸甸的感覺藉此發洩出來，口中不停地咒駡：「去他媽的神父，狗屁洋和尚！死老頭，如果你敢叫他去當神父，我就扒了你的皮，抽你的筋！王八蛋神學院，如果敢收他，我－定放火燒了學校。可惡！可惡！」

    門外，四玉耳貼門板，聽完咒駡之後，向來最會杞人憂天的菊玉，不禁焦急地問：「怎麼辦？大姊頭是不是瘋了？要不要打電話叫歐大哥趕快來？」

    樂觀開朗，但無主見的梅玉聞言就想去打電話。

    冷靜沉著的蘭玉，則做個阻止手勢。

    「不用急，我想等大姊頭發洩過後就沒事了。」

    足智多謀的荷玉也點頭附和。

    「蘭玉說的對，我想我們還是躲得遠遠的比較好，免得『衰尾』去掃到颱風尾。」

    四人相視一眼交換個眼神，紛紛轉身離開。

    ****

    「喂！真的不要緊嗎？大姊頭這種失常的行為已經持續好幾天了。」菊玉躲在門後，看著站在院子正雙手插腰臭駡看門大狼犬的歐仙琪，只見大狼犬垂著耳朵，夾著尾巴任由主人粗聲惡氣地亂罵一通。

    斜倚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荷玉，則以十分悠然不在乎的語氣回答。

    「大姊頭只是心煩無處發洩，才會找沙瑪出氣，反正狗狗也不會回嘴，不是最好的出氣包嗎？」

    片刻，菊玉快速地回到沙發邊坐下，假裝正在看電視的樣子。

    一會兒，歐仙琪進到客廳，走至酒櫃前打開櫥門，拿出一個廣口水晶花瓶，轉身走至水族箱前，拿起擱在上頭的網子，開始撈裏面那條藍黃相間的熱帶魚。

    她的舉動讓荷玉和菊玉看得目瞪口呆。

    因為水族箱很大，魚兒不少，所以歐仙琪努力地撈了好久，還是撈不到那條熱帶魚。

    這時，蘭玉和梅玉由外面進來，看到她的舉動也愕然了數秒鐘之久，蘭玉來到她身邊問：「大姊頭，你想做什麼？」

    「我要把這條魚撈起來放到瓶子裏，然後拿回我房裏養。」歐仙琪邊撈邊回答。

    蘭玉連忙阻止她。「大姊頭，不可以這麼做。」

    歐仙琪停止撈魚的動作，側過臉看她，不解地問：「為什麼？」

    「因為你會把它養死了。」蘭玉指著水晶花瓶解釋。「花瓶的空間太小，又沒有打氣設備，這樣水中的溶氧量不足，而且也沒有過濾設備，水質會迅速惡化，這樣魚兒很容易死亡的。」

    「這樣嗎？」歐仙琪看看她又看看已混濁不堪的水族箱，只得慢慢地把手抽出來，看著如驚弓之鳥四處遊竄的魚兒，頹然地放好網子，拿起水晶花瓶放回原處，垂著頭滿心悵然地走回房間。

    蘭玉頗能體會她此刻的心情，荷玉待歐仙琪走進房間，才壓低聲量問：「大姊頭為什麼那麼喜歡那條熱帶魚？」

    蘭玉看了水質已漸澄清的水族箱一眼。

    「因為大帥哥曾說過喜歡那條魚？」

    荷玉小嘴微張，滿臉不可置信，也許那只是唐若華不經意說出的一句話，而大姊頭竟然會因此而喜歡一條魚，甚至還想把它養在房間裏，可見大姊頭為了大帥哥已瀕臨瘋狂的地步了。

    鈴！鈴！電話鈴聲響起，蘭玉過去接起電話。

    「喂！好，請稍等。」接著手按話筒朝裏喊著:「大姊頭，電話，唐伯母找你。」

    碰！歐仙琪打開房門，一陣風似的沖過來，奪過電話。

    「喂！我是仙琪。咦！真的？什麼時候？好，我要去接他，謝謝伯母，謝謝！」她放下話筒，拉起蘭玉的手興奮不已地笑著。「太好了！他明天就回來了。」語畢轉身又－陣風似的奔呀房間。

    這時，荷玉搖搖頭似自語著:「有沒有人說戀愛中的女人都像瘋子？」

    「依我看啊，只有大姊頭有這個症候而已。」菊玉細語地答。

    只有蘭玉明白大姊頭是真的、真的很在乎唐若華，因為她剛才看見大姊頭眼角竟閃著瑩瑩的淚光。

    ****

    翌日。

    歐仙琪中午不到就領著四玉到達火車站，買了月臺票進入月臺等候他的出現，雖然比唐母所告知的時間早了幾個鐘頭，但她卻不願錯過與他見面的機會。

    不知過了多久，月臺上開始廣播三點二十分北上的復興號要進站了，要上車的旅客請準備。

    歐仙琪聽了廣播，立刻由椅子上彈了起來，一雙美目死命盯著逐漸駛進站的火車。

    四玉見狀立即明瞭大帥哥是搭這班火車回來，四人相視一眼立刻散開等人，以免一個不留神讓他給離開月臺了。

    火車靠站後，唐若華懷著沉重的心情步下火車，離開近月的時間，回到祖父的身邊，除了向上帝懺悔之外，滿腦子就是思考該如何解決那件事，因為擺在眼前的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大帥哥，你終於回來了。」

    唐若華定眼一看，是梅玉那天真甜美的笑容，正想問她為什麼會在這裏時，她卻朝他背後的方向猛招手嚷著：「大姊頭快來，我找到大帥哥了！」

    她也來了？唐若華側過身望向她招手的方向，那時時縈繞心頭的影子正快速地朝他接近，在那件事情發生後，內心對她的感覺起了非常微妙的變化，似乎有了一種夫妻情分的感覺。

    歐仙琪在距他兩步近的地方停了下來，看著那消瘦一大圈的面容，眼中儘是疲憊與不安，仿佛對她有著千萬的不該與過錯，心口又是一陣陣的抽痛，內心掙扎著是要托出全盤的事實，還是拿出已構思好的妙招得到他……經過一番掙扎與取捨，她選擇了後者。

    「我懷孕了，是你的孩子。」

    懷孕？孩子？唐若華拎在手中的包包掉落地上，面如死灰，嘴巴張合數次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雙眼一合，人向地上癱倒。

    而一旁的四玉，在歐仙琪口出驚人之語時，個個皆睜大眼睛、張大嘴巴，全給驚呆了。

    歐仙琪看他臉色不對，正想問怎麼了，卻見他雙眼一閉昏厥了過去，連忙上前扶住他。奇怪！怎麼和電視演的不太一樣？他應該要很高興地抱著她轉一圈，並高興地大喊要當爸爸了，也或許該給她個深情之吻才對呀！難道是高興得昏倒了？

    荷玉首先回過神來，看著大姊頭懷中的大帥哥，搖頭感歎。

    「哦喔！大帥哥因刺激過度而昏死了。大姊頭，這下你慘了，等他醒過來後，一定會搭太空梭到月球去當吳剛，永遠不再回來了。」

    她這番打趣的話，直把此刻已心亂如麻的歐仙琪，嚇得更是六神無主、魂不附體，只是緊抱著唐若華不知所措。

    「你少誇張了！」蘭玉白了荷玉一眼，撿起地上的包包，催促著歐仙琪。「大姊頭，我們趕快帶他回家，然後找黃伯伯來看看他。」

    「對！對！」蘭玉的話像黑夜中的一盞明燈，歐仙琪這才醒悟應該先把他弄回家才對，她讓菊玉和梅玉先扶著他，然後轉身蹲下將他背在背上，快速地離開月臺。

    走在後頭的荷玉趨近蘭玉身邊，在耳邊輕語。

    「大姊頭瞎說亂扯，我看她將來怎麼收拾這局面，我們準備看好戲吧！」

    蘭玉點頭微笑。

力寶龍

第七章

    「黃伯伯，他到底怎麼樣了？要不要緊？」歐仙琪焦急不已地詢問一個年約六句，頭髮已花白的老者。

    黃醫生慢條斯理地收起聽診器，打開醫事包放進去，才緩緩地轉過身來面對她。「沒事啦，只是有點營養失調而已，好好休養幾天就會恢復健康了。」

    歐仙琪輕籲一口氣，這才放下一顆擔憂不安的心。

    黃醫生瞄了眼床上昏迷末醒的唐若華，輕咳一聲問：「這個年輕人是你什麼人？瞧你剛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般，看來他對你來說應該是相當重要的人，是男朋友嗎？」

    歐仙琪被問得雙頰輕泛酡紅，粉頸低垂，螓首微點。

    黃醫生撫著頷下稀疏的山羊胡點頭微笑，他和歐父稱得上是莫逆之交，歐仙琪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有時候也會為她的終身大事感到擔心。雖然歐家早已淡出江湖，但以歐家目前在商場上的雄厚實力，想為唯一的掌上明珠找個好對象，仍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她父母並不急著為她找婆家。現在，她既然已找到了好對象，家人自然就少替她擔這分心了。

    歐仙琪的視線越過他投注在床上臉色蒼白無比的唐若華身上，仍是擔心不已地問:「他真的不要緊嗎？為什麼臉色還那麼蒼白？」

    「這個啊－－」黃醫生回頭看了他一眼，沉吟了片刻才答。「依我經驗來判斷，大概是驚嚇過度，你知道原因嗎？」

    「呃！這個嘛－－」歐仙琪不自然地笑笑。「我也不太清楚。」

    黃醫生見她神情不甚自然，揣測大概也和她脫不了干係，既然她否認，也只好故作不知地點點頭。

    「我該回去了，診所那邊還有病人等著我呢。」

    「我送你到門口。」

    黃醫生搖手。

    「不用了，你還是好好地照顧他比較要緊，我走了。」當走他到房門外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探進頭來叮嚀。「我還是老話一句，趕快戒煙。」

    「好啦！我知道。」歐仙琪仍是習慣地隨口敷衍，反正煙癮也不大，對健康還不至於會造成太大的影響。很快地，她又把注意力移到依舊昏睡的唐若華身上。

    輕撫著他略微消瘦的臉頰，俯首輕吮一下他無血色卻依然觸感柔軟的雙唇，她趴伏在床邊，下巴頂著棉被，美眸瞬也不瞬地盯著他，深怕他如荷玉所言，醒來後會跑去搭太空梭上月球，一輩子再也不回來了。

    約莫十餘分鐘後，她看到那如小扇般的睫毛似乎微動，驚得她立刻抬起頭靠上去想看個清楚。

    只聽他輕輕地歎了口氣，緩緩地睜開眼睛。

    那聲歎息雖輕，但給她的感覺卻是如此沉重，聽得她竟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痛，開始煩惱著該不該對他表白，剛才在月臺上的話只是她胡謅的而已。

    唐若華凝視近在咫尺，一張嬌美無比的芙蓉玉面，抬手輕撫著細滑晶瑩的臉頰，眸含憐惜，輕語著。

    「對不起，這些日子苦了你，我一定會對你和孩子負責的。」

    凝視著他微罩薄霧般的眼眸滿蘊著歉疚，聽著語中深濃的自責，看著他因自我責備而消瘦的面容，這一切都讓她感到心疼與不舍，忍不住就想說出事情的真相；可是，他口中的「負責」所隱含的意思，是一種無限的誘惑力，那正意指著她將不費吹灰之力即可得到他。

    她內心一番掙扎後，惡魔終究戰勝了良心，就讓他負責到底好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以後的事情以後再來打算。

    ****

    兩天後－－

    一座頗具規模且藝術氣息濃厚的教堂，裏裏外外正穿梭著衣著亮麗，臉上佈滿笑容的男女老少，因為這裏即將舉行一場婚禮。

    蘇明瑞繃著一張俊臉，一改往昔笑口常開，領著兩名手下踩著沉重的腳步走進教堂，因為他一直傾慕心儀的女人，待會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了，教他此時此刻怎麼還笑得出來？

    「怎麼了？笑面閻羅變成了苦面閻羅了？」辛維道擁著嬌妻芷芹走過來，打趣著。

    蘇明瑞聞言，一張俊臉酷寒得幾乎可以刮下一層霜了。

    「笑得太多了，顏面神經已經失去控制變僵硬了。」

    辛維道哈哈一笑，伸手拍拍他肩頭。

    「天涯何處無芳草，努力地找找，總會有最適合你的花朵。」

    蘇明瑞無言以對，只能深歎一口氣，誰叫他至始至終都未曾獲得歐仙琪的青睞呢？

    辛維道左右望了－眼，附耳低語。

    「你怎麼不去向那個人放放話？」

    「你以為我沒想過。」蘇明瑞望著滿場飛舞猶如小花蝶似的四玉。「可是，怕惹火了仙琪，到時候我會吃不完兜著走。」

    辛維道聞言不禁莞爾。

    「喂！你們兩個。」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嗓音問：「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歐大哥。」兩人齊回頭，喊了聲。

    臉上堆滿疑問的歐漢鵬，掃視兩人一眼，急急追問：「快！誰來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兩人相視一眼，由辛維道回答。

    「仙琪要結婚了，就是這樣而已。」

    蘇明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問：「歐大哥，難道你沒接到通知？」

    「沒有！」歐漢鵬除了驚訝之外，還有生氣。「一個小時前，綠園的經理打電話給我，說小琪要在綠園擺結婚喜宴，嚇得我放下一切工作，趕來瞧一瞧究竟，原來還真有這一回事。小琪這個渾球，要決定這麼重大的事，也不通知我一聲，我去瞧瞧她想嫁的老公人品怎麼樣。」語畢伸手將兩人推開，昂首闊步地朝前頭走去。

    蘇明瑞見他一副想去興師問罪的樣子，心中竊喜，也許這場婚禮待會就得叫停了。

    「可別高興得太早。」辛維道睇了他一眼，大潑冷水。「打賭待會歐大哥一定會眉開眼笑地回來。」

    果然，不一會兒歐漢鵬便喜溢眉梢地回來。

    「不錯！不錯！我那妹婿是個仁厚老實的帥小子，和小琪果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我要酒店送些高級酒到綠園，順便派幾個人過去幫忙。」話落竟然立刻拿出行動電話，撥起電話來了。

    蘇明瑞的一絲希望就此於一瞬間化為烏有，轉首不解地問：「你為什麼知道歐大哥會同意？」

    辛維道正想開口時，一旁靜聽已久的芷芹搶先回答。

    「因為新郎是那種令為人父母者，都能安心把女兒交給他的好男人，連我都覺得仙琪選對人了。」未了還睨了老公一眼。「如果能讓我再重選一次，我一定也會選他。」

    這句話惹來辛維道心裏一陣驚慌，本能就想帶她離開會場，待看見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眸，遂故作不在意地答：「好啊！如果你不怕被仙琪海K一頓的話，歡迎你去向新郎示愛。」

    芷芹聽老公這麼說，立刻憶起從前曾親眼目睹歐仙琪發飆的情景，七、八個男人被她揍得鼻青臉腫，跪地求鐃。思及至此，不禁心生害怕，不由自主地朝老公身邊緊偎過去。

    「我覺得新郎好可憐哦！」

    「你說誰好可憐？」歐漢鵬繃著俊臉，沉著聲音問。

    膽小的芷芹被他嚇了一大跳，連迭地搖頭。「沒有、沒有！」

    「歐大哥，她只是開開玩笑而已。」辛維道緊擁著嬌妻，代為求情。

    哪知，歐漢鵬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其實，我也覺得他將來會很可憐。」

    蘇明瑞聞言，突覺有種幸災樂禍的快感。

    辛維道則不做如此想，將來可憐的人是誰，尚在未知數呢！

    另一邊，兩天前才火速由加拿大趕回來主婚的歐伯竫和石貝柔，雖然對女兒閃電結婚大感驚訝，但當他們見著女婿時，對女兒高人一等的眼光又是贊服不已，而且對女婿良好的家世很滿意，所以也就樂意締結這門親事。

    ****

    歐仙琪看著置於床頭櫃上一對美麗可愛的結婚瓷娃娃，滿懷著興奮的心情，期待著今晚的新婚之夜。

    因為父母擔心她無法負起媳婦的責任侍奉公婆，所以就和公公婆婆商量，以若華工作地點的遠近，和新婚夫婦需要更多的相處時間為由，暫時讓他住到岳丈家，而開明的公公婆婆也欣然同意了。

    仰視著壁上的大紅喜字，想著待會即可和他擁有真正的夫妻之實，忍不住雙頰微微發燙。

    叩！叩！兩下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

    唐若華開門進來，神情有著難掩的疲憊，看她已換好睡衣擁被坐在床上，也走至衣櫃前打開櫃子取出睡衣換上。

    回想這場婚禮，他幾乎沒什麼花費，岳父、岳母堅持不收聘金，筵席是大舅子歐漢鵬的祝賀禮，唯一的花費就只是給仙琪的結婚戒指，但比起她所贈的戒指也是小巫見大巫，不知情的人還直誇他這個婚結對了，不但老婆漂亮而且嫁妝一卡車。可是，誰能明瞭他將來也許得過著三天一小「揍」，五天一大「扁」的苦日子呢！不過俗語說打某豬狗牛，乎某打是練功夫。挨打的時候就當成是練功強身吧！

    「累不累？」歐仙琪關心地問，他今天的表現獲得眾親朋好友的一致讚賞，直說她嫁了個好老公。

    「還好啦。」唐若華來到床邊，將兩個並排的繡花枕頭拉一個到近床沿的位置，又從被櫥裏搬出一條單人棉被。

    他的舉動讓歐仙琪錯愕不已，他這個樣子好像不打算與她進行敦倫之禮。

    「你這是做什麼？」

    唐若華露出靦腆微帶羞澀的笑容。

    「我怕睡相不好，萬一傷了你和寶寶就不太好了。」

    寶寶？歐仙琪愣了好半晌才猛然醒悟，那是自己所撒的謊，這下讓他誤以為真，恐怕到孩子出世前，這段近年的時間裏，他都不會碰自己了。

    「你也累了吧。」唐若華上床將她的枕頭稍稍往裏面移一些，好讓她有更大的空間，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讓她躺下睡好，輕輕地替她蓋上被子。「今天先這樣睡，如果還妨礙你的話，我明天就睡到下面的地毯上去。」

    「不必了、不必了，你睡這樣就可以了。」歐仙琪連忙阻止他。

    唐若華給她一個溫柔的微笑，轉身扭開床頭小燈，關了大燈拉上被子，很快地就進入夢鄉了。

    此時，面壁側躺的歐仙琪只覺得好想哭，真想狠甩自己幾巴掌，更是暗恨自己胡說八道，現在不但不能碰他，到時候肚子大不起來，更不知該如何圓謊。

    約莫十分鐘後，她慢慢地翻過身來，凝視他恬靜祥和的睡容，均勻的呼吸聲和起伏的胸膛，此時的他就像是「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般的遙不可及，是誰造成這種局面，就是她自己啊！

    ****

    翌日，當歐仙琪醒來時身邊的他已不見蹤影，在一陣莫名的心慌過後，才想起他只是到兩條街遠的托兒所上班而已。

    沉思片刻，下床換下睡衣走出房間，聽到客廳傳來電視的聲音，信步走到客廳，是荷玉和菊玉在看電視。

    「另外兩個呢？」

    「梅玉還在睡覺，蘭玉拿東西去給唐大哥。」荷玉拿起遙控器轉臺。

    「什麼東西？」

    荷玉想了想。「大概是圖畫紙之類的東西吧！唐大哥打電話回來說有東西放在書房忘了帶。」話落仰看著她問：「你們昨晚有沒有『相好』？」

    歐仙琪被問得俏臉微染紅霞，但仍爽快地回答。

    「沒有。他真以為我懷孕了，所以不敢碰我。」

    荷玉想笑卻不敢笑，暗道，這下可自食惡果了吧！故意以羡慕的口吻道：「真沒想到唐大哥還是個深明大義的好老公呢！」

    歐仙琪白了她一眼，怎會聽不出這句明褒暗損的話。

    「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借種呀！」

    「借種？」

    「對呀！」荷玉點點頭，故作煞有其事的表情。「只要去借種讓肚子大起來就解決了，如果想不到好人選的話，我相信蘇大哥會很樂意借你。」

    「你去死啦！」歐仙琪被她荒謬無比的話氣得拿起遙控器朝她丟去，怒吼著。「除了他的種，誰的我都不想要。」

    荷玉頭一偏閃了過去，繼續大說風涼話。

    「可是，他現在不敢下種耶！你說該怎麼辦？」

    歐仙琪氣得咬牙切齒，要是知道該怎麼辦，還用得著來問她嗎？

    「當初是你出的餿主意，現在要負責給我善後啊！」

    「哎！哎！大姊頭，你說話可要憑良心哪！」荷玉連忙撇開難題。「我又沒有要你說懷孕的事，是你自己亂說話，還把唐大哥給嚇昏了呢！」

    「呃！這個……」歐仙琪無話可答，索性轉身朝大門走去，思忖著開車出去兜兜風，也許可以想到好辦法。

    旁邊一直靜默不語的菊玉，待歐仙琪駕車駛出家門後才小聲地問：「大姊頭是不是去借種啊？」

    荷玉拿起遙控器老實不客氣地敲了她一記，這個「一元錘錘，又憨錘憨錘」的菊玉，別人所說的話她是有聽沒有懂。

    「大姊頭剛才不是說，除了唐大哥的種以外，誰的都不想要嗎？言下之意就是她只要唐大哥的孩子。」

    菊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片刻又不解地問：「那叫唐大哥給她孩子不就得了，幹嘛還叫大姊頭去借種啊？」

    「問題是唐大哥現在不想也不能給她孩子。」荷玉對她的遲鈍感到無奈。

    哪知，菊玉竟傻呼呼地問：「唐大哥為什麼不能給大姊頭孩子？難道唐大哥不能生？」

    荷玉氣得想扁她，菊玉有時候實在笨得讓人受不了。

    「不跟你鬼扯了啦！」語畢轉身往樓梯口走去。

    菊玉目送她上樓，拿過遙控器轉臺到自己喜歡的節目，反正她只聽不說，一切都不幹她的事。

    ****

    小天使托兒所。

    柯莉如一整天心情都不佳，上課提不起勁來，一顆心總是縈掛著隔壁教小朋友數數的清朗嗓音。

    昨天參加喜宴過後，她回家大哭了一場，直哭得肝腸寸斷；作夢也沒想到才這麼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努力了近年的心血就這麼化成了泡影，暗戀已久的他成為別人的新郎，怎麼叫她不傷心欲絕呢？而滿腔的恚忿也只能化成滴滴的淚水，蒸散在空氣之中。

    正當她怔仲失神之際，有人敲門板叫喚她。

    「柯老師。」

    柯莉如立即回過神來，對著來人綻開笑容。

    「什麼事？唐老師。」

    唐若華右手牽著一個小男孩，唇邊漾著迷人的微笑。

    「今天輪到我們送小朋友。」

    柯莉如這才猛然醒悟，立刻點頭。

    「啊！對不起，我忘了。我們走吧！」她強忍著極端失落的心情步出教室，與他一同走向大門口。

    在唱名送小朋友的空檔中，她忍不住多次凝望他，由他平靜的神情中看不出他對這樁婚姻有什麼特別的感受，就在他關上大門後，她抓緊機會趨前問：「你今天會搭公車回家嗎？」

    「沒有，我目前搬到岳丈家暫住，很近的，步行個幾分鐘就到家了。」

    柯莉如的心情更為失落，思索片刻又問：「那她能當個好妻子嗎？」

    唐若華笑了笑，反問：「好妻子的定義是什麼？」

    柯莉如愣了愣，一時之間答不上話，好一會才含糊地答。

    「大概就是一般人眼中能好好地侍奉公婆，照顧好先生的生活起居，就是這樣吧。」

    唐若華點了點頭。

    「也許你說的也對，但我想，婚姻應該不是個無形的枷鎖，好丈夫和好妻子更不應該是以自己主觀的意識去塑造一個有親密關係的傀儡，來供你指揮差遣才對。」

    他的話讓柯莉如嚇了一大跳，首次知道他是個對婚姻的見解異于其他男人的人，她知道有很多男人都把老婆當成廉價女傭看待。

    「這麼說來，你是不會要求她做個好妻子了？」

    「這個……」唐若華看了她一眼。「我也沒把握成為地理想中的好丈夫，又怎能強求她一定要成為世人眼中的『好妻子』？況且，婚姻也需要經營的，我們才剛結婚，彼此都還在適應當中，所以關於這方面，現在還很難下定論。」

    突然間，柯莉如覺得好生氣、好生氣，那個不學無術，一天到晚只會到處鬼混的大太妹，憑什麼可以得天獨厚地擁有這麼好的男人？老天爺實在太不公平了！氣忿之餘忍下住問：「你為什麼要和她結婚？」

    唐若華被問得一愣，思忖片刻才語帶自責地答：「因為是我犯的錯，當然得負起責任。」

    柯莉如聞言更是氣得差點吐血，那個大太妹竟然用這種方法和藉口就輕而易舉地得到他。

    此時，一個小男孩奔到唐若華面前，仰看他並用稚氣的聲音喚著：「老師，我的帶帶松了，幫我綁。」語畢轉身把松掉的圍兜帶子讓他看。

    「好，老師幫你綁好。」庸若華蹲下身，以嫺熟的手法很快地就幫他綁好蝴蝶結。

    柯莉如靜靜地看著他，這個老實得近乎有點傻的男人，除了為自己感到遺憾以外，也暗咒歐仙琪的奸詐。

    ****

    淩晨兩點，歐仙琪將車子駛進車庫，走到大門前摸摸正搖著尾巴歡迎她的大狼犬，打開大門走進客廳將自己拋在沙發上，仰頭呼出一口大氣。

    幾天以來，她每天總流連於PUB到深夜才回來。要叫她過著每天和他同床，卻受制于孕婦身分而什麼也不能做的煎熬，實在令她難以平心靜氣地忍受，所以她只能藉著在PUB消耗精神，回來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忘卻他存在而入眠。

    起身走到酒櫃前打開櫃子，拿出一瓶白蘭地，順手取出一隻高腳杯，斟了半杯酒一仰而盡，這樣待會應該會更容易入睡吧！

    她輕手輕腳地走進房間，看著沉睡的他，一本書翻開擱在胸前，置於床櫃上的燈依然亮著，可想而知他是看書看得睡著了。過去輕輕地把書拿起放好，然後就著臺燈仔細地審視他俊美迷人的臉龐。

    目前的他對她來說，猶如一道超級美味的食物擺在眼前，看得到、摸得到，卻吃不到，那種無形的誘惑說有多大就有多大，可恨的是這樣的結果還不能歸咎於他人。

    強忍著滿腔恨意，返身打開衣櫃取出睡衣換上，輕輕地爬上床躺下，忍不住還是想看他，凝視著他側面剛棱的美好弧線，幾乎看癡了過去。好一會才警覺，如果繼續這麼看他，可能會無眠到天亮，於是翻身面壁側睡，不一會，卻又忍不住翻過身來看他，愈看心裏愈難受又翻了回去，就這樣反反覆覆地翻來覆去，弄得更沒睡意了。

    「你怎麼了？」一個帶著濃厚睡意的嗓音問：「身體不舒服嗎？」

    她根本沒想到他會突然醒過來，一時不知所措，只能呐呐地回答。

    「沒……事，我沒事，只是醒來想喝杯開水而已。」

    唐若華立刻翻身爬起，幫她倒來一杯開水。

    歐仙琪見他去倒開水，只得擁被坐起接過他遞來的開水，不巧此時肚子卻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使得她俏臉霎時佈滿紅雲。

    「你肚子餓了，所以才睡不好？」

    歐仙琪沒有其它的理由好搪塞，只好垂首點頭。

    唐若華看著她思索片刻，轉身走出房間。

    歐仙琪猜不出他出去想做什麼，心裏對無心吵醒他感到過意不去，喝著開水注視被面那對栩栩如生的戲水鴛鴦，心中有萬般感觸。

    一會兒，唐若華端著一個中碗進來。

    「我們晚餐吃的貢丸湯還剩幾個，先給你充饑。忍耐點，很快就天亮了。」邊說邊把熱氣直冒的貢丸湯送到她面前。「你慢慢吃，我幫你端著。」

    歐仙琪看著仍是一臉睡意的他，竟會半夜到廚房為她熱食物。倏忽之間，她覺得有種叫「幸福」的感覺流竄在胸臆之間。

    唐若華看她不動，遂舀起一顆丸子，吹涼了送到她嘴邊。

    「小心吃，別燙著了。」

    眼眶似乎在不自覺中湧上一股熱流，她連忙低頭去咬那丸子，怕他看見那發自心底深處甜蜜的眼淚。吃完一顆丸子後，從他手中接過湯匙。

    「我自己吃。」

    唐若華空出的右手，輕輕地將她垂到胸前的一綹青絲撥到肩後，以免妨礙她吃東西。其實她若不要有副「橫霸霸」的壞性格，也算是位丰姿卓絕的大美人。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唐若華溫柔地－笑。

    「為了你和寶寶呀！你若是餓著了，肚子裏的寶寶也會跟著挨餓的。」

    他的話讓她霎時心慌不已，再過一陣子要是肚子沒有大起來，西洋鏡很快就會拆穿了，那時他一定會提出仳離的要求；但目前這種狀況，無論如何肚子也無法大起來。

    「你是不是很怕我把你的孩子給餓著了？」

    「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唐若華柔聲輕語。「寶寶是由你來孕育，因此只要你健康，寶寶也會跟著很健康。所以身為母親的你，身體、心理的健康狀態對寶寶來說是相當重要的事。」

    歐仙琪此刻的心情是既甜蜜又苦，甜蜜的是他對自己的關心，苦的是教她如何「蹦」出一個寶寶給他。

力寶龍

第八章

    四玉邊吃飯邊看著對面陪她們一起晚餐的唐若華，打從他住進歐家的那一天起，每天陪著她們一起晚餐的就是他，而大姊頭始終都是缺席者。

    蘭玉夾了塊紅燒魚到碗裏，總覺得五個人這樣默默吃飯很奇怪，遂開口問：「唐大哥，大姊頭去哪里了？」

    唐若華搖頭微笑。「不清楚，你們知道嗎？」

    四玉搖頭齊聲答：「我們也不知道。」其實她們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說罷了。

    「唐大哥。」荷玉遲疑了片刻才問：「大姊頭不回來陪你吃晚飯，你生不生氣？」

    唐若華淡淡地一笑。

    「為什麼要生氣？只要她在外面不要把自己給餓著了就好。」

    蘭玉與荷玉對視一眼，暗贊大姊頭果然選對了人，只是不知他是不想管還是不敢管。

    晚餐結束後，唐若華到客廳看了半小時的新聞報導，然後起身離開客廳到書房。

    一直靜靜陪他看新聞的四玉，等他進去俊才開始低聲交談。

    「唐大哥好像很忙的樣子，不知道究竟都在忙些什麼？」菊玉問其他三人。

    「大既是準備上課的教材吧。」蘭玉答。

    「可是，我常常看到他十一、二點才從書房出來耶！」每天都看電視到很晚才上樓的梅玉如此說。

    「再怎麼晚也比大姊頭早吧！真不知大姊頭在想些什麼，人不在身邊時天天想著人家，現在都已經騙到手了，才把人家丟在家裏，自個兒在外面逍遙自在。」荷玉語帶不滿。

    「就是說嘛！實在太沒天理了。」梅玉也跟著附和。

    「我們去書房看唐大哥究竟在忙什麼，好不好？」荷玉突然提議。

    「好啊！好啊！」菊玉連忙點頭。

    於是四人關了電視，相偕來到書房外，但誰也不敢貿然去敲門，最後猜拳由大輸家梅玉上前敲門。

    「請進。」

    梅玉輕輕地推開房門，探頭進去露出甜美的笑容問：「唐大哥，我們也想進去看書，可以嗎？」

    「當然可以。」唐若華正在大書桌邊，在壁報紙上畫圖。

    四人臉上掛著笑容，如魚貫般的進入書房，圍到書桌前看他正用鉛筆在大壁報紙上打草稿。

    平常也喜歡塗塗鴉的荷玉，看見那些可愛的擬人化動物，亦見獵心喜地問：「明天要讓小朋友看圖說故事嗎？」

    唐若華驚奇地看著她，贊許著。

    「你好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荷玉被稱讚，立刻表現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讓菊玉和梅玉好生嫉護。

    唐若華看了四人一眼，老實說他只認得笑容甜美天真的這個小女孩叫梅玉，其他三人則只知其人不知其名，遂微笑問：「我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麼名字呢。」

    四人相視一眼，立刻依照順序排好開始自我介紹。

    「我是蘭玉。」

    「我是荷玉。」

    「我是菊玉。」

    「我是梅玉。」

    唐若華看著四人，略加思索後笑問：「你們是依春蘭、夏荷、秋菊、冬梅來取名的嗎？」

    「哇！唐大哥，你好聰明哦！」菊玉忍不住大聲地稱讚。

    「謝謝。你們是親姊妹嗎？」

    菊玉搶先回答：「當然不是，我們今年都十九歲了，以前在一起當小太妹，後來才成為大姊頭的小跟班。」

    唐若華想了想，以近似兄長的口吻問：「那麼讓我來猜猜看，你們現在的名字應該不是本名，會依四季時序取名，大概是因為生日不同時才這麼取名的吧？」

    「哇！唐大哥，你是天才耶！」菊玉以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荷玉卻以疑惑的眼神看他，看樣子他還挺聰明的嘛！為什麼會被大姊頭的幾句謊話騙得團團轉呢？真令人大感不解。

    一向也喜歡長舌的梅玉，怎甘心讓菊玉專美於前，也搶著說：「四玉的名字是歐媽媽幫我們取的。」

    「唐大哥，你知道嗎，提起歐伯伯呀，道上沒有人不認識他，沒有人敢不賣他的帳，可以稱得上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大人物呢！」菊玉一臉驕傲的神隋。

    「對呀！火龍聖幫末解散前，是首屈一指的大幫派，分堂遍佈各地，歐伯伯那時是幫主，說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梅玉也附和。

    接著兩人滔滔不絕輪流述說歐家發跡江湖的豐功偉業，當然這些都是歐伯竫以前的部屬所講述的，但她們卻說得有如親眼目睹般。

    唐若華只是面帶微笑聽兩人講述，婚都已經結了，孩子也有了，總不能因為歐家曾是道上人物就可以對仙琪始亂終棄，況且歐家現在也已退出江湖，做個正正當當的生意人了。

    荷玉一直注視唐若華的表情，見他一副面不改色、處事不驚的神態，不禁對蘭玉低語：「我看唐大哥還挺有膽量的，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樣。」

    蘭玉也低聲回答：「我也有同感，光從他敢和大姊頭結婚這件事來看，就知道他的膽量有多大了。」

    結果，菊玉和梅玉足足吹噓了半個鐘頭還欲罷不能，只因為唐若華放下手邊的工作，專心聆聽才使她們愈講愈起勁。

    蘭玉眼看兩人愈來愈不像話，立刻過去阻止她們。

    「好了、好了，下次有空再說吧，你們這樣會讓唐大哥不能好好準備明天的教材。」

    菊玉和梅玉被她一說，連忙向他道歉。

    「唐大哥，對不起。」

    「沒關係，你們講得很生動、精采呢！我聽得都入神了。」唐若華把她們四個當成小妹妹看待。

    這時，荷玉突然頗覺手癢。

    「唐大哥，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們也來幫忙好了。」

    「好啊！」唐若華欣然同意，其實他很希望有人能幫忙準備教材，好讓他挪出時間寫畢業論文。

    四玉見他同意，立刻圍上去問明要畫些什麼，就開始動手幫忙。

    唐若華在一旁看她們還畫得有模有樣的，也就放心讓她們盡情發揮，走到一旁打開電腦開始輸入昨晚撰寫好的草稿。

    約莫半個鐘頭，在四玉通力合作下，一張看圖說故事的大壁報已經完成了，菊玉和梅玉合力將成果展現在他眼前。

    「唐大哥，我們做好了，你看這樣可不可以？」

    唐若華把視線從螢幕移到紙上，微笑點頭稱讚。

    「很漂亮，比我畫得還好，可見你們相當有天分。」

    四人受到他的讚美，不禁全露出得意的笑容。

    唐若華看了四人一眼，思忖片刻才說：「我最近有點忙，所以想請你們幫忙準備教材，可以嗎？」

    四玉從來都沒有像今天一樣，受到他人這麼多的稱讚，況且他的語氣又是客客氣氣地請求幫忙，不像大姊頭的命令口吻，樂得四人相視一眼，齊聲同意。

    「小事－樁，包在我們身上。」

    「謝謝。」

    個性好奇的梅玉，這時走到他身後，看著他手指連動，一個個像豆芽菜似的英文字就整整齊齊地出現在螢幕上。

    「唐大哥，這是什麼東西？你為什麼要打這些英文字？」

    唐若華笑著回答：「這是我的畢業論文，如果不寫它的話，我就畢不了業了。」

    「畢業？」其他三人沒料到他還是個學生，荷玉就問：「唐大哥在哪個學校念書？」

    「對呀！你不是在托兒所當老師嗎？」菊玉也問。

    唐若華按了存檔鍵，乾脆暫時放下工作好好地回答她們的問題。

    「我就讀的學校在國外，在托兒所教小朋友是因為要做研究、寫論文。」

    蘭玉較見多識廣，思索片刻，遂問：「唐大哥到國外留學，是個大學生？」

    唐若華搖頭微笑。「是研究所博士班。」

    「博士！」四玉聞言個個睜大眼睛，露出崇敬不已的眼神，對初中都沒畢業的她們來說，博士就像神一樣偉大。

    「唐大哥是博士，好偉大哦！」菊玉用著非常崇拜的口吻說。

    「其實這也不算什麼，現在博士滿街跑，大家都是一樣，我只是比較幸運可以接受這麼高的教育而已。」唐若華露出靦腆的笑容。「我還得通過最後的考試，才能取得博士學位。」

    「可是……」蘭玉此時也多話起來了。「你為什麼要在托兒所哄小孩？不！我是說教小孩。」

    「那是因為我要寫一篇有關幼兒教育的研究論文，等我完成研究並取得學位後就要到師院教書。」

    「師院是什麼？」

    「師院就是師範學院，師範學院是國小師資的培訓學校。」

    聰慧的荷玉思索片刻，遂周：「意思就是老師的老師－－師公嘍！」

    唐若華微笑，幽默地答：「也可以這麼說，但可不是那種手持桃木劍，拿著搖鈴幫人做法的『師公』。」

    他的風趣逗得四玉笑得花枝亂顫，才這麼一會工夫，她們已感覺到他是個可親近、好相處的人，接著四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問他各種奇奇怪怪的問題。

    唐若華也就所知道的部分一一回答。

    約莫一個多鐘頭，四玉由書房出來，回到樓上四人共有的大房間，荷玉首先大發不平之鳴。

    「大姊頭真是好狗運，想她高中都差點沒畢業，竟然還能嫁個博士老公。」

    「對呀！唐大哥人那麼好，卻要忍受大姊頭的壞個性，好可憐哦！」菊玉不禁也為他叫起屈來了。

    這時，一個主意浮上荷玉的腦海。

    「既然大姊頭每天都讓唐大哥獨守空閨，我們就來整整她怎麼樣？」

    「好啊！快點說出你的計畫。」梅玉開心地笑著。

    荷玉就開始說出她的整人計畫。

    蘭玉聽後，擔心地問:「這樣好嗎？大姊頭會不會一怒之下狠扁唐大哥一頓？」

    「安啦！安啦！」荷玉揮揮手，信心十足。「大姊頭捨不得也不敢這麼做，相信我的話，絕對沒問題。」

    其他三人將信將疑地互視一眼，同意開始伺機執行整人計畫。

    ****

    「我現在該怎麼辦？」歐仙琪對辛維道訴苦。

    辛維道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一副冷若冰霜的酷樣，實則憋住氣，咬著舌頭，強忍欲沖口而出的笑意，因為她的所言所行實在太好笑了，卻又不敢在她面前笑出口，以免挨拳頭。

    歐仙琪看他雖面無表情，但仍掩不住眸中所隱泛的笑意。

    「你覺得我很可笑，對不對？」

    「怎麼會？」辛維道這時已控制了笑意，端起酒杯淺啜一口。「我覺得你老公是個既溫柔又體貼，還是個老實的好人。」

    歐仙琪想起他的好，心頭是一陣甜蜜蜜的感覺，但想到他的老實、認真又大感無奈。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話落深歎一口氣，有所感觸地說:「真羡慕你們擁有男兒身。」

    「為什麼？」辛維道放下酒杯。

    「就算你老婆不願意和你辦那件事，你們還是可以不顧一切來硬的。可是，我不一樣，只要他不願意，就算我來硬的也是不成的，況且我現在是孕婦，叫我怎麼開口向他求歡？」

    「呃……」辛維道被她前段話說得有點尷尬，幹打兩聲哈哈，輕咳一聲。「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是很尊重老婆意願的男人。」

    歐仙琪投給他一個懷疑的眼神。

    「真的嗎？下一次我去問芷芹，看看有沒有這回事？」

    辛維道不與她視線相交也不答話，端起酒杯淺啜一口，扯開話題。

    「回去跟他道歉認錯不就得了。」

    歐仙琪又生氣又焦急地直捶桌面。

    「我怎能這麼做！他若是知道至始至終都被我所欺騙，一定會氣得跟我離婚。」語畢停了好半晌才緩緩吐出。「我不想離婚。」

    辛維道看著向來霸道，凡事無所謂的她，今天竟然會如此地苦惱煩心，甚至顯得無助的樣子，可知她是多麼在乎那個騙來的老公。思量好一會，伸手拍拍她肩頭。「我有個方法，也許你可以試試看。」

    「真的？」歐仙琪仿佛看見救星般的抬頭直視他，迫不及待地問:「是有關那方面的『秘技』嗎？」

    辛維道聞言俊臉紅了一紅，一個忍俊不禁失笑出聲，由此可見她有多麼想與枕邊人有肌膚之親，但這也是人之常情，當下輕咳一聲。

    「你就不能表現得含蓄點嗎？我是要教你如何圓謊解套。」

    「好啊！」歐仙琪聽說他有方法可以幫忙圓謊，高興得直笑。「快快說來。」

    辛維道靠上去，在她耳邊低語數句。

    歐仙琪聽得秀眉微皺，待他說完後有點懷疑地問：「真的沒問題嗎？」

    「應該可以唬得過去。」辛維道頗有自信地點頭。「因為這是我的經驗。」

    「你的經驗？」歐仙琪秀眉皺得更深，也更加懷疑地問：「你是男人，怎麼可能有這方面的經驗呢？」

    辛維道又被問得俊面泛紅潮，乾咳一聲忙解釋。

    「是芷芹的經驗。」

    歐仙琪這才有點信服。

    ****

    翌日晚上。

    歐仙琪特別提早回家，看到書房的燈還亮著就逕自回到房間，換好睡衣倚坐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的吊燈，思忖著待會該如何開口說辛維道所教的那個藉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不覺已是子夜時分。

    歐仙琪看著時鐘所指的時間－－十一點半，暗忖，這麼晚了，他還不回來睡覺，究竟都在書房忙些什麼？一方面心急他為什麼不回房，一方面又心慌待會究竟該如何開口，在這種心情雜陳的情況，忍不住就想吞雲吐霧，好排解難捱的心緒。

    拉開櫃子拿出香煙，燃起一根煙慢慢地吞吐了起來。一會兒，門外傳來關門聲，這時她才猛然想起，他討厭她抽煙的事，慌得連忙按熄香煙將之丟進垃圾桶裏，接著又聞到滿屋子的煙味，不假思索便抄起一瓶芳香劑，拼命地往天花板上噴，隨後又朝門口噴去。

    不意此時唐若華恰巧開門進來，正好被她噴個正著，嗆得他猛咳嗽、眼淚直流。

    她見狀張大嘴巴，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丟開芳香劑搶到他身邊，忙問：「要不要緊？」

    唐若華此刻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歐仙琪情急生智，連忙扶著他往浴室走。

    「快，快，我們去沖水。」

    嘩啦啦的流水聲中，歐仙琪擰幹－條毛巾站在一旁，慌得手足無措地看著拼命用清水洗臉的他。

    唐若華用清水沖洗過後，已不覺得那麼難受了，接過她送來的毛巾擦幹，感覺已舒服多了。

    歐仙琪看著他紅紅的雙眼和鼻頭，心裏說有多自責就有多自責，自責為什麼要心煩想抽煙，又為什麼要拿芳香劑亂噴。

    唐若華側過臉看著滿面歉意的她，微笑安慰她。

    「不用擔心，已經沒事了。」

    歐仙琪凝視他通紅的雙眸，他一點也沒有責怪的意思，甚至還安慰自己，不禁慚愧地垂下頭。

    「對不起。」

    唐若華掛好毛巾，舒臂輕擁著她。

    「沒事了，我們回房吧。」

    歐仙琪被輕擁著，本能地就緊偎在他身邊，像個嬌羞的小妻子。

    回到房間，歐仙琪把芳香劑撿起放好，上床才發現剛才匆促之間，打火機沒收好，趁著他換睡衣之際輕輕打開小櫃子收好它。

    唐若華打開衣櫃取出睡衣換上，此時鼻端聞到一股香煙的焦臭味，這才明白為何她會在房間噴芳香劑，思忖好一會才緩聲地問：「你剛才在抽煙？」

    歐仙琪被問得心跳加速，一陣莫名的驚悸直湧心頭，暗忖，他一定生氣了，該怎麼辦才好？沉默了好半晌，才呐呐地回答：「我……我只是抽了幾口而已。」

    唐若華背對著她，思量著該如何勸她戒煙，結婚以來一直忙於工作和課業，無暇多注意她的狀況，而兩人也像兩條平行的線，在日常的生活中沒有任何的交集。

    歐仙琪看他一直站著不言不語，心中愈是確定他生氣了，或許，她這煙、酒都沾的壞習慣，也許會成為他要求離婚的另一個理由，這該怎麼辦才好？愈想心裏愈害怕焦急。

    唐若華想定方法，轉過身走至床邊。

    歐仙琪見他面無表情地過來，美眸閃動著戒慎。

    「我……我會戒煙的。」

    唐若華倒沒想到她會主動提戒煙，唇邊輕泛著贊許的微笑，上床坐到她身邊張臂輕擁她入懷。

    「你有這個決心我很高興，現在讓我來告訴你抽煙的壞處和戒煙的好處。」

    歐仙琪輕偎在他懷裏，呼！原來並不是要責駡她，她這才放下一顆心，耳聽他輕柔軟語的相勸之辭，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戒煙，不論對自己、對他，或對將來的孩子都好。等他說完後，她微仰頭問：「那要不要戒酒？」

    唐若華被問得一愣，思索片刻才答:「小酌幾杯無妨，答應我，不要過量，好不好？」

    「好。」歐仙琪湊上未唇在他唇上輕啄一下，愛極了那柔軟的觸感。

    「很晚了，該休息了。」唐若華掀開被子讓她躺下睡好。

    歐仙琪看著他轉身睡回床邊，不由得擔心他會不會一個翻身不小心掉到床下，心想經過剛才的折騰他也累了，本想開口的事還是等明天再說吧。

    ****

    翌日－－

    晚餐時間，四玉邊吃飯邊看著對面難得同席的大姊頭，並對她忙為老公夾肉布菜的殷勤舉動大感不解。

    荷玉看了大姊頭一眼，問：「唐大哥，今天需不需要我們幫忙？」

    唐若華搖頭微笑。「謝謝，今天不用。」

    四玉聞言四張小臉上有著明顯失望的神情，對她們來說，每天能幫他畫畫圖、寫字製作教材，是件非常有意義的事。

    「不過，我有一些東西要請你們幫忙整理，可以嗎？」唐若華發現這四個小女孩這個年紀正值好學的時候，如果能好好引導，前途仍是一片光明。

    四玉笑著齊聲答：「好！」

    歐仙琪奇怪地看了四人一眼，怎麼她才出去瘋個幾天，這四個小丫頭跟班的對象就換成了他，這未免轉變得太快了吧！

    晚飯後，四玉跟著唐若華到書房，歐仙琪則回房間。

    她在房裏仔細將待會想講的話想清楚，並且在房內跺步將它反覆地練習個幾遍，然後拿出一套裙裝換上，呼幾口大氣離開房間。

    當她來到書房時，看見他們似乎正在整理資料，過去站到唐若華身邊。

    「你們在做什麼？」

    唐若華正待回答，荷玉卻搶先答話:「這些都是很深奧的東西，你也看不懂啦！」

    歐仙琪睨了她一眼，對她說話的態度感到不滿;不過，仔細一看他們手中的東西，那是印滿像蚯蚓爬過痕跡的英文字，老實說她的確不懂。

    「這是我要的資料，因為太多了，所以只好請她們幫忙整理。」唐若華邊說邊將四玉整理好遞過來的資料依順序放好，然後用文書夾夾好。

    歐仙琪看他們正好忙完，心中暗喜，立刻朝四人使個眼色。

    蘭玉會意，看了唐若華一眼，荷玉卻故作不見，菊玉和梅玉則看著荷玉，不知是否要順大姊頭的意思離開。

    歐仙琪看四人毫無動靜，不禁心中有氣，美目含煞地怒視她們。

    蘭玉明白她大概有話要對唐若華說，但不想讓她們聽見，看大姊頭似乎有點發火了，只好拉拉荷玉的袖子。

    荷玉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對菊玉和梅玉使個眼色，朝外一偏頭。

    於是，四人起身離開書房，到了門外，菊玉便迫不及待地問：「大姊頭為什麼麼要支開我們？」

    蘭玉張口欲答，荷玉卻搶先了一步說：「自首無罪。」

    菊玉和梅玉對視一眼，不懂她言中之意，開口間:「什麼意思？」

    蘭玉朝書房比了比。「我們上樓再說。」

    另一邊，歐仙琪支走四玉後，一時之間尚鼓不起勇氣開口圓謊，遲疑了好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說：「我……我有一……一件事想……想對你說。」

    唐若華回頭給個微笑。

    「等會好嗎？我很快就弄好了。」

    歐仙琪轉身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心裏開始忐忑、緊張了起來。

    一會兒，唐若華已將資料整理妥當，拉過一張椅子坐到她面前，微笑著問：

    「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歐仙琪抬眼看他，朱唇開合數次始終無法將心裏的話說出口，放在膝上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絞扭著。

    唐若華見她眸中神芒閃爍不定，雙手不停地絞扭著，霎時明白她大概做錯了什麼想認錯吧，於是唇邊綻開一抹迷人的笑容，雙手覆上她的手，柔聲輕語。

    「有什麼話就儘量說出來，沒關係。」

    歐仙琪凝視著那滿蘊柔情的黑眸，和令人心動的和煦笑容，由那雙大手所傳來的溫熱，不由得心口一陣悸動，暗一咬牙垂下頭。

    「我沒有懷孕，因為……因為……那時太緊張了，所以……所以月信來晚了，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對不起。」

    唐若華突然有種如釋負重的感覺，渾身有種說不出的輕鬆，感覺是那麼的舒坦。

    垂著頭的歐仙琪一直聽不到他任何答話，心頭的不安逐漸擴大，眼角不自主地溢出兩道熱流沿腮而下，想到他即將絕情離去，忍不住喉頭哽咽。

    「對不起啦！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

    唐若華看到她突然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般，訴說自己的不是，也驚訝于她原來也有如此嬌柔的一面，對於她苦苦的自責也於心不忍，略使力道拉過她雙臂。

    「過來，聽我說。」

    歐仙琪抬起蒙矓的淚眼看他，溫馴順從地坐到他雙腿上，自然而然地偎進他懷裏。

    唐若華擁著她在額上輕輕地印上一個吻，在耳邊輕語著:「其實，我也很緊張。」

    歐仙琪仰視他，不解地問：「為什麼？」

    唐若華露出個靦腆的笑容，俊面輕泛酡紅。

    「因為我還沒做好要當爸爸的心理準備，也沒把握能照顧好懷著寶寶的你，所以覺得壓力滿大的。」

    歐仙琪心裏好生不舍，沒想到自己胡說八道一通，不但害了自己也苦了他。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唐若華微笑搖頭，笑容裏有著更多的諒解和體貼。

    「你不要這麼說，這是每對夫妻都可能碰到的問題，沒有你想像中的嚴重，不要再自責了。」

    「謝謝，我以後不會亂說講了。」歐仙琪作夢也沒想到他是如此好說話和明理的丈夫，緊擁著他感受那溫熱的體溫和被信任的安全感。

    唐若華則逐漸發現到這個婚前堪稱女霸王的老婆，原來也有著非常小女人的一面。

    兩人相擁良久，唐若華輕輕推開她。

    「對不起，我還有事要做。」

    「好。」歐仙琪立刻乖乖地離開他懷裏，嫣然巧笑。「我可以幫忙嗎？」

    唐若華點頭。

    歐仙琪此時心結已解，心態上有著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由一種逃避的心理轉變成想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

    稍晚，當兩人相偕回房休息時，歐仙琪等他一進房間立刻將門上鎖，然後過去一把抱起那床單人被塞進被櫥裏，返身將他的枕頭撥到自己的旁邊，接著迅速地換上睡衣。

    佇立在門邊看著她一舉一動的唐若華，心中隱然有種不妙的預感，等她換好睡衣，他才過去換睡衣。

    哪知，當他套上睡衣正要扣扣子之際－－

    「睡衣不用穿了，趕快過來。」

    她這句話頓時讓他哭笑不得，一時之間倒也決定不下是穿還是不穿，思忖片刻還是把扣子扣好，才緩緩地轉身走到床邊，迎上她那興奮期待之情溢於言表的神情，雙頰倏地發燙，俊面不禁泛起緋紅。

    歐仙琪看到他腮酡耳赤的可愛模樣，二話不說欺上前一把將他拖上床。

    「快點嘛！」

    又來了！唐若華對她如此主動的態度，不知該感到高興還是悲歎。原來她前陣子所表現的含蓄，九成九是因為心虛的緣故，現在一旦什麼掛心事都沒了，她的霸氣往往淩駕于理智之上。

    瞧她含羞帶笑、杏臉生春的神情，暗歎一口氣，反正兩人已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這種事也沒什麼好忌諱的，就順她的意吧！

    ****

    這日下午－－

    開車外出兜風的歐仙琪，趕在老公下班前回家，一進家門立刻被一封四平八穩躺在茶几上的信給吸引了視線。家裏有信不稀奇，因為每個月所寄來的各類帳單都不少，稀奇的是信封上寫著：唐若華親啟。看那娟秀的字跡，肯定是出於女子之手。

    有女人寫信給她的老公？歐仙琪呆呆地注視那封信，腦中只有一個疑問，這個女人是誰？和若華又是什麼關係？難道是他以前的女友，現在還藕斷絲連地來往著？一個窺探信件內容的意念，強烈地驅使她想去拆信。

    回頭探探外頭正在澆花、逗狗的四玉，趁四下無人之際迅速將信塞進口袋裏，「暗杠」回房裏再偷看吧。

    她的一舉一動全都落進荷玉的眼中，待她往房間走後，荷玉立刻朝其他三人比個0K的手勢，四人準備伺機進行下一個計畫。

    歐仙琪回到房間，便迫不及待拆信看內容，信中的用字有點文言、艱澀，但大略的意思是：你結婚了，新娘不是我，讓我很傷心、失落。雖然如此，但你還是我的最愛，歡迎你隨時投進我懷裏。下麵署名：永遠愛你的人。

    看完這封信，歐仙琪氣得咬牙切齒、妒火沖天，恨不得立刻找到這個女人，狠狠地扁她一頓。拿起信封看個仔細，回郵地址上一片空白，但郵戳竟是本市的郵局所蓋。這會兒她更是氣得俏臉煞白，七竅生煙。在她的地盤上竟然有人向天借膽，想來搶她的老公，這個女人真不知死活哪！氣得她將信紙化成片片碎片。

    這時，外頭傳來－陣說話聲。

    「唐大哥，今天我們收到你的一封信哦！」

    「我的信？」

    「對！放在桌上。咦！奇怪？怎麼不見了？可能是大姊頭回來時，順便幫你帶進去了。」

    「謝謝。」

    糟了！糟了！信已變成碎片，現在該怎麼辦？慌得她連忙到梳粧檯前，打開小抽屜胡亂抓一張紙塞了進去。再來是封口，可是沒有漿糊怎封口？

    此時，門外已響起了敲門聲。

    「等……等一下。」歐仙琪慌得不知所措，情急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一張0K繃撕開貼在封口上，才慌慌張張地過去開門。

    「下班啦！辛苦了，這是你的信。」歐仙琪滿面心虛的笑容，將信送到他面前。

    唐若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今天的她態度怎麼如此客氣，接過信一看，相當陌生的字跡，而且沒有回郵地址，翻過一看當場傻眼，竟然有人用0K繃封口，真是奇怪的一封信。

    撕開0K繃抽出信件略看一眼，納悶地問：「為什麼你的超速罰單要寄給我？」待仔細看清上面的內容，不禁心跳加速，眉頭微皺。時速一百二十公里？雖然已知她開車是不要命的快，但這個速度也未免太嚇人了吧！「你開車就不能慢一點嗎？十次車禍九次快的道理，你應該明白吧？」

    當歐仙琪看到他抽出紅色單子時，心裏早已有數了，待看到他眉頭皺起，更是明白免不了要被責問一番，只得垂著頭辯駁。

    「你也知道嘛，跑車不能開太慢的，若常常讓它慢速運轉，引擎會壞掉的。」

    唐若華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輕歎一口氣問：「你自己繳還是我幫你繳？」

    沒有嚴詞責備。歐仙琪松了一口氣，滿面笑容地從他手中拿過罰單。

    「我自己去繳。」美眸一轉，雙手攀上他頸項，在他唇上印上個香吻。「我會把跑車換掉，並保證下次不開快車。」

    唐若華露出個贊許的笑容，過去在床沿坐下，將信封放進鏡臺下的一個小抽屜，眼波流轉中不意卻發現地毯上有許多小紙片。

    「怎麼會有這麼多小碎紙？」語畢就想去撿拾它丟進垃圾桶。

    歐仙琪聞言大驚失色，無暇多想便飛身將他撲倒在床上，並趴伏在他胸膛上摟著頸項撒嬌。

    「那是剛才我在玩下雪遊戲，想像我們在銀色大地下，看著片片雪花飄落地面，很詩情畫意吧，對不對？我們去日本玩，好不好？」

    唐若華突然被她壓倒在床上，除了略受驚嚇外，也感到這個姿勢使腰部脊椎很不舒服。

    「好是好，可是……你先起來，好不好？這樣我覺得不太舒服。」

    「對不起。」歐仙琪這時已想到另一個支開他的方法，一骨碌爬起來，轉身打開衣櫃拿出一疊換洗衣物，一把將他從床上拉起推向門邊。「晚餐之前，先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吧！」

    歐仙琪送他出去後，連忙找來吸塵器將地毯上的碎紙片吸個乾淨，以湮滅證據，暗忖著只要暗中把信件攔截下來，不信他與舊情人間還能取得聯絡。

力寶龍

第九章

    接連幾天，歐仙琪哪兒也不去，每天在家等著郵差的到來，好從中攔截老公的信件；但對方似乎也知道她的意圖，幾天之中都不再寄信來。

    這情形看在四玉眼裏暗笑在心裏，大姊頭再怎麼豪邁、灑脫，終究還是同一般女子一樣，害怕丈夫被外面的女人搶走。

    這晚，她靜靜地躺在床上蓋著被子，仰面凝視著斜倚在床上看書的老公，這幾天以來他態度一如平常，沒有任何的異樣，雖然很想問那個女人是誰，卻又怕被知道毀信的事，所以心情相當矛盾複雜。

    唐若華轉眸看見她睜著明亮雙眸直視自己，歉然微笑。

    「臺燈太亮了，你睡不著是不是？那我到書房去。」

    「不要去書房。」歐仙琪立即張臂環住他的腰不讓他離開。「人家只是想等你嘛！」

    唐若華笑笑，輕手順著她柔細的長髮，輕語著。

    「再等一會，我很快就看完了。」

    「好。」歐仙琪只覺得他輕手順撫相當舒服，不一會，濃厚的睡意逐漸襲上心頭，不覺地進入了夢鄉。

    當唐若華收起書想就寢時，卻發現她已沉沉睡去，看著她宛如天使般甜美的睡容，扣除家世背景造就的霸道和不理智言行，老婆稱得上是國色天香的天仙美人，但他也深知世間絕對沒有所謂的完美。

    深夜時分，唐若華因頸項間突然的一陣劇痛而驚醒，醒來才發現不知何時她竟像只八爪章魚般緊攀在身上，雖然心想起床看看頸項為何會疼痛，無奈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好放棄此一念頭繼續睡覺。

    清晨起床，當他更換衣服時才赫然發現頸子那明顯的痕印，轉首看著兀自沉睡的她，帶著滿心的疑問和尷尬去上班。

    傍晚，歐仙琪和四玉在客廳看電視、吃零食。

    當唐若華走進家門時，歐仙琪立刻放下零食迎了上去。

    「你下班了。」待看見他脖子上貼了塊藥布，立刻關心地問：「你的脖子怎麼了？」

    唐若華睇了四玉一眼，俊臉輕泛酡紅，故作無事貌。

    「沒什麼，不小心扭傷而已。」

    四玉看他神情不甚自然，相視一眼個個發出曖昧的輕笑。

    唐若華聽見她們的笑聲，更是羞窘得腮酡耳赤，便急忙地朝書房走去。

    歐仙琪被他們雙方的反應，弄得猶如霧裏看花－－霧煞煞。想追過去問個清楚，卻又怕碰釘子，瞧四玉那心照不宣的曖昧笑容，杏眼圓睜地大聲問：「你們究竟在笑些什麼？」

    四玉被她這麼一問，更是笑得大聲，甚至還笑得抱成了一團。

    歐仙琪被她們笑得心頭惱火，幾乎是怒吼地問：「你們不要笑了！快點告訴我怎麼一回事。」荷玉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抱著肚子回答。

    「你自己做的好事，叫唐大哥怎麼說得出口。」

    「我做的好事？」歐仙琪自語地問，蹙起眉頭仔細地回想，是否在睡夢中對他動粗，才導致他脖子扭傷，愈想就愈覺得有這個可能，思忖片刻，便轉身往外走，她知道黃醫生那裏有種藥布對扭傷很有效。

    當晚就寢前，歐仙琪想幫老公換藥布，過去翻開衣領卻看見一排明顯的齒痕，在愕然過後，語帶氣忿地問：「誰咬你？是不是那些小鬼？明天我就去扁死他們。」

    唐若華睨了她一眼，在心裏反問：除了你，還有誰！

    歐仙琪見他默然不答，更是緊張氣忿，突然一個意念浮上心頭，該不會是他和別的女人激情過後所留下的痕記？心急之餘便脫口而出。

    「是不是被女人咬的？那個女人在哪里？」

    「那個女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坐在我背後的那個女人。」

    歐仙琪輕輕地將他的話重念一遍，片刻才恍悟「那個女人」－－是她。可是，她並沒有亂咬人的壞習慣，也捨不得咬他呀！苦思良久仍不得其解，遂問：「我為什麼要咬你？」

    「我還想問你，為什麼要半夜偷咬我呢！」唐若華將書翻到昨晚所看的地方，隨口答。

    歐仙琪仔細辨聽他話中的語氣，似乎嗅不出有半點火氣的樣子，於是再重新回想昨晚的一切。對了！她好像作了個怪夢，夢見和一個不知長相為何的女人，為了搶奪他而大打出手，最俊張嘴一口咬在那女人的背上才獲得最後的勝利。難不成那一口就是他頸上的這個痕印？愈想愈心虛，抬指輕撫著痕印，心疼不已地問：「會不會痛？」

    唐若華翻過一頁書。

    「我又不是沒知覺神經，怎麼會不痛。」

    歐仙琪滿懷歉意地看著他，此刻終於明白傍晚四玉那曖昧的笑聲，以及他臉紅羞窘的原因了。突然，她想到一個互相扯平的方法，遂靠上去拉下衣領。

    「為了公平起見，我也讓你咬一口相抵。」

    唐若華看著她雪白，膚若凝脂的頸項，心念一轉靠上去輕輕印上一個吻。

    歐仙琪見他靠上來真想咬，閉上眼睛暗咬牙關準備承受被咬的痛楚，豈料，他只是輕輕印上一個吻而已。倏地睜開眼睛，迎上的是那雙深蘊柔情的黑眸，一種莫名的悸動促使她撲身緊擁著他，枕著寬闊厚實的胸膛，那不徐不急的心跳聲是如此令人感到安心。

    ****

    這天下午，歐仙琪正在廚房準備一些小點心，因為老公今天四點多就下班了。她將點心和茶放在一個託盤上，等他回來兩人就可以到三樓的陽臺上，享受一次浪漫的下午茶。

    這時，荷玉卻匆匆忙忙地沖進來，氣喘吁吁。

    「大……大姊頭，不好了！」話一頓，喘了幾口大氣。「我們看見唐大哥和一個女孩子去逛街。」

    「什麼？」歐仙琪乍聞此言，彷如青天霹靂般怔忡了好半晌，回過神來抓著荷玉的肩頭，急聲地問：「他們在哪里？」

    荷玉皺起秀眉，忍著肩頭被抓的痛楚。

    「就在黃昏市場那邊。」

    歐仙琪知道地點後，放掉荷玉沖出客廳，隨便套上一雙鞋子便朝黃昏市場的方向快步走去。

    後頭的荷玉邊揉著肩膀邊追趕，在看見大姊頭竟穿了兩隻不同顏色的鞋子出門時，差點忍俊不禁。

    歐仙琪心急如焚地朝黃昏市場走去，在快接近的路口時，看見向她招手的菊玉和梅玉。

    「大姊頭，快來。」梅玉依計畫，指著在市場內前行的一對男女。「唐大哥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耶。」

    歐仙琪定眼朝那雙儷影看去，胸口如中巨錘般的一陣劇痛，果然是她心愛的老公和舊情人背著她幽會！想到處心積慮才得來的老公，就要被別的女人搶走了，忍不住心口就一陣抽痛。

    「你若不喜歡，直接拒絕他不就好了。」唐若華問身邊的蘭玉，他是受四玉所托，假冒蘭玉的男友，陪她一起去拒絕一個傾慕她的男子。

    「我……我不知該如何拒絕，而且他說一定要我帶男朋友去讓他瞧瞧才會相信，所以才拜託唐大哥陪我走一趟，會不會太麻煩唐大哥了？」蘭玉其實很緊張，怕荷玉估測錯誤被隨後追上來的大姊頭海K一頓，那可是會重傷的。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說什麼麻煩呢，你們幫我製作教材的事，我還沒好好地謝謝你們。」

    「那也只是一點小事而已。」蘭玉偷覷了他一眼，那和煦迷人的笑容，煞是令人心動，不禁暗暗羡慕起大姊頭竟能不費吹灰之力就拐到一個好老公。

    歐仙琪保持著一定距離跟蹤兩人，那女人一頭披肩長髮，白衣白裙，看來是那麼飄逸脫俗。她強忍著想沖過去狠扁那女人一頓的念頭，只是氣白了一張俏臉，尾隨跟蹤兩人。

    蘭玉帶著唐若華來到一個賣水果的小攤前，朝正在整理水果的年輕人輕喚。

    「阿強，這是我男朋友。」未了還朝他眨了眨眼。

    年輕人見狀立刻裝出一副失落的神情，語氣中有著深深的幽怨。

    「既然你已有這麼好的對象，那……那我也只好死心了。」語畢就垂下頭去。

    蘭玉故意做出個欲語還休的神態，然後拉著唐若華轉身離開。

    阿強一直低頭整理水果，心裏直納悶四玉為什麼要找他來演出這種莫名其妙的隋節。突然，覺得眼前似乎站著一個人，猛抬頭即迎上一雙威棱煞氣的美目，嚇得他後退一大步。

    「大……大姊頭，有……有事嗎？」

    歐仙琪伸臂－把扯住他的領子，從齒縫中逼出話來。

    「剛才那個女人是誰？」

    阿強嚇得說不出話來，四玉沒說還有這個情節呀！待看見她背後的荷玉猛打暗號，只得咽了唾液結結巴巴地答：「是我心儀的女孩子，可是，她並不喜歡我。」

    「你心儀的女人？」歐仙琪一雙美目幾乎噴出火花。「那你為什麼還讓她去勾引別人的老公？」

    「我……我……也……也不知道啊！」阿強已快被她勃得透不過氣來了。

    「你怎麼可以不知道？」歐仙琪氣得握緊拳頭作勢要揍他。

    荷玉看大姊頭已氣得失去理智了，連忙朝菊玉和梅玉使眼色。

    菊玉和梅玉會意，故意急聲嚷著：「大姊頭快走，唐大哥他們不見了。」話落領先朝路口跑去，依計畫引導她追往錯誤的方向。

    歐仙琪聞言連忙放了阿強，急忙隨她們去追人。

    阿強猛拍胸口壓驚，當真被大姊頭嚇掉了三魂。

    荷玉上前將準備好的犒賞物－－一大包檳榔，放到他面前。

    「謝謝你的精采演出。」

    「下次這種事不要找我，剛才大姊頭那個樣子，好像要把我『拆呷落腹』，嚇死人了。」阿強輕啐一口，對她抱怨著。

    「安啦！安啦！」荷玉擺出一副「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怕」的神情。「我不是保證沒事嗎？」

    阿強賞了她一記大白眼，拿起一顆檳榔丟進嘴裏，不在意地問：「剛才那個男人是誰？白白淨淨的書生模樣，又高又帥的，看起來好像很有女人緣。」

    「告訴你也無妨啦！」荷玉從水果攤上拿起一顆芭樂，露出個頑皮的笑容。「他是大姊頭的老公。」語畢轉身跑開。

    阿強聞言嚇得張大嘴巴，才嚼了兩下的檳榔從口中掉了出來，剛才的演出當真是向「天公」借膽了。

    荷玉來到相約的地點與蘭玉會合，拿掉假髮恢復平日裝扮的蘭玉，有點擔心地問：「真的沒關係嗎？」

    「不用擔心啦！」荷玉將芭樂在衣服上擦淨，咬了一口含糊地問：「唐大哥呢？」

    「說要到書局去買點東西。」蘭玉還是相當擔心。「我們這麼整大姊頭，會不會害了唐大哥？」

    荷玉揮揮手，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

    「信我者得永生，不會有事的。」未了還把大姊頭逼問阿強的話轉述－次。

    聽得蘭玉忍俊不禁掩口而笑。

    荷玉接過她手中的袋子，往歐家的方向走。

    「再來就該不怕死的梅玉上場了。」

    ****

    當晚晚餐時間，歐仙琪缺席了。

    晚餐開動後，荷玉夾了筷青菜回碗裏，轉首故意問菊玉。

    「大姊頭是不是出去了，不然怎麼下來吃飯？」

    毫無心機的菊玉，聞言不假思索便答：「大姊頭沒有出去啊，好像在房間的樣子。」

    唐若華正要伸出去夾菜的手縮了回來，放下碗筷起身。

    「對不起，我先失陪－下。」語畢離開飯廳轉往房間。

    菊玉目送那英挺的身影離開後，才小聲地問：「大姊頭回來時氣得臉色鐵青，唐大哥進去會不會挨揍啊？」

    荷玉真受不了她們的杞人憂天，不在意地答：「等聽見唐大哥的慘叫聲，我們再去救人還來得及。」

    唐若華來到房門前，舉手輕敲門板。

    「門沒鎖。」

    唐若華開門進去，看見她垂首坐在床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遂問:「晚餐時間到了，你不來吃飯嗎？」

    歐仙琪氣都氣飽了，哪還吃得下飯，遂睹氣地說：「我不餓，不想吃。」

    唐若華眉頭微皺，過去坐到她身邊，將垂到胸前的長髮撥到肩後，抬手輕覆在她額頭，柔聲地問:「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去看醫生？沒胃口的話，要不要我去熬點粥給你喝？還是你想吃點什麼，我去幫你買。」

    他的每－句話，字字都打動她的心，歐仙琪轉首看他一臉關切的神情，迷人的黑眸裏滿蘊真心的關懷。一個轉身將他撲倒在床上，雙手壓住他雙肩。

    「你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話落狠狠地吻了下去。

    唐若華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大跳，但也高興老婆表現得這麼強悍有力，應該沒生病才對。

    良久之後，歐仙琪才離開他的唇爬了起來，待看見他雙目緊閉毫無動靜，慌得連忙將他抱起擁在胸前，急聲地問:「你怎麼樣了？不要嚇我啊！」

    唐若華緩緩地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回答：「我差點窒息而亡。」抬手輕撫她那微腫的朱唇。「不能溫柔點嗎？」

    「對不起啦！人家下次會溫柔點。」歐仙琪歉然淺笑。

    其實，唐若華可不敢奢望老婆下次會有多溫柔，離開她懷抱，輕手順理那略顯淩亂的長髮。

    「我們去吃飯吧，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歐仙琪笑著點頭，總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的溫柔高豎白旗。

    ****

    此後幾天，歐仙琪總在老公下班之前就到托兒所附近躲藏起來，然後偷偷摸摸地跟蹤老公回家，目的在確定老公有沒有再背著她和舊情人幽會。

    而四玉卻像貓捉弄老鼠般，等待下一個好時機的到來。

    歐仙琪跟蹤了一個星期，在確定那個女人不再出現後，才略感安心地不再跟蹤。

    這天傍晚，她接到父母從國外撥回的電話，正當談到他們再過幾天就回國的事，荷玉卻於此時沖了進來，看到她在講電話立刻過去附耳低語。

    「唐大哥又跟那個女人見面了，這次他們往速食店去了。」

    歐仙琪顧不得尚在通話中的電話，慌不迭丟下話筒就往外跑。

    荷玉撿起話筒，也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就掛斷它。

    歐仙琪走出家門時，等在外面的是蘭玉和菊玉。菊玉上前，用非常緊張的語調說:「他們往前面那家麥當勞走去了。」

    歐仙琪聞言鐵青著一張俏臉，朝前面五百公尺外的那家麥當勞走去，邊走邊自責太大意了，應該要繼續跟蹤才對。

    幾分鐘後，她隔著一條人來車往的大馬路，望著速食店內－雙對坐的男女，面朝馬路的男人正是她那溫柔體貼的老公，而那個長髮白衣的女子，赫然是那天與他相偕共遊黃昏市場的女子。

    突然，歐仙琪有種莫名的心酸湧上心頭，遙望他那開朗的笑容，那應該是屬於她的，任何人都不能與之分享的。

    佇足良久，強忍著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水，轉身疾行，她無法眼睜睜看著老公和別的女人相處甚歡的情形。

    唐若華看著大口啃雞腿的梅玉，對她與那天蘭玉一身相同的打扮感到詫異，遂問：「你這個假髮和衣服，怎麼好像蘭玉曾穿過？」

    梅玉抬起頭舔舔指上的油漬，露出天真甜美的笑容。

    「因為我覺得蘭玉那天這樣打扮很淑女，所以我就向她借來穿穿。」右手抓過可樂大吸一口。「從前我就很羡慕學生情侶們坐在這種地方吃東西、談戀愛，所以才請唐大哥陪我來一圓美夢呀！有唐大哥這麼帥的人陪我，我覺得大家都用羡慕的眼光看我呢！」

    唐若華搖頭笑笑，思忖，我看大家只把兩人當成是大哥哥和小妹妹而已。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柔聲地問：「還想不想吃點什麼？」

    梅玉看看盤底的廣告紙，指著奶昔和雞塊。「我要這兩樣。」

    「還要不要飲料？」

    梅玉想了想。「中杯可樂。」

    「在這等一下，我去買。」唐若華起身離座去幫她買餐點。

    梅玉邊啃雞腿邊目送他走向櫃檯，暗忖，這個差事真是要對了，既輕鬆又可賺到美味的食物，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種好差事？

    ****

    歐伯竫和石貝柔特地延長近兩個月的度假，目的是想讓新婚的女兒和女婿多點相處的時間。哪知，回到家中經過幾天的觀察，女兒竟然天天往外跑，不到三更半夜不回家，而女婿卻是下了班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家裏的書房做自己的事和看書。

    這天晚餐時間，歐伯竫夫婦和女婿唐若華，以及四玉圍桌吃飯，歐仙琪又缺席了。

    石貝柔和唐若華相處若干天以來，當真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滿意」。因此，對於女兒天天在外流連忘返，獨留女婿守空閨的做法，感到相當不滿和難堪。不滿的是女兒有這麼好的丈夫還不知珍惜，難堪的是這豈不讓女婿笑話自己的家教不好。

    她夾了塊雞肉到女婿碗裏，順口問：「仙琪到哪兒去了？為什麼不回家晚餐？」

    岳母的問話讓唐若華愣了好半晌，才呐呐地答：「對……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其實，他哪會知道。當他下班回來時，老婆已經外出了；當他要上床就寢時，老婆還沒回來；當他起床上班時，老婆還在睡覺，根本沒機會問她晚上究竟都去哪里了。

    「你不知道沒關係。」石貝柔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待會』我來問問她究竟都在忙些什麼？」

    唐若華雖然覺得岳母的笑容和平常無異，但隱約卻有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感覺，本想開口說由他來問就好，可是，對面的荷玉對他猛眨眼，蘭玉偷偷對他搖手，甚至連岳父也對他使眼色，於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石貝柔眼波流轉，將餐桌上每個人的舉動、眼神盡收眼底，老實說她真的非常喜愛這個女婿，因為從以前就相當渴望有一對像他一樣，既乖又有禮貌的兒女。不像那雙親生子女，彷如一對雄獅、母虎般桀驁難馴，每次要教訓他們都得拿出「馴獸師」的精神。

    歐伯竫覷了老婆一眼，暗為女兒大叫不妙。老婆自年輕時即有「小辣椒」之稱，這次女兒不知好歹地惹地老娘生氣，保證會「辣」得她眼淚直流。

    歐家的客廳仍是燈火通明且熱鬧，歐伯竫夫婦仍在觀看電視，而夜貓族的梅玉也陪著他們－起觀看午夜場的影片。

    這時，門外傳來一絲聲響，歐伯竫朝外頭看了一眼，回頭支開梅玉。

    「海玉，該上樓睡覺了。」

    「好。」梅玉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對著兩人甜甜地一笑。「歐伯伯，歐媽媽，晚安。」

    歐伯竫朝走道方向望了一眼，低聲問：「若華回房了嗎？這兩天他好像都很晚才離開書房，不知究竟在忙什麼？」

    石貝柔朝大門外望了一眼，隨口答:「據蘭玉說，好像在準備博士論文的樣子。」

    「博士？」歐伯竫微感吃驚，沒想到女婿是這麼了不起，因為那一雙兒女，一個專科勉強混畢業，一個高中都差點畢不了業。「真的嗎？」

    「難不成你還真以為他是個只會哄小孩的幼教老師？」石貝柔睨了他一眼。

    歐伯竫尷尬地笑笑，他的確是這麼認為的沒錯。

    石貝柔白了他一眼，

    「看來你們父女倆全是一個樣，可別小看了若華，人家可是放洋回來的。」

    歐伯竫聞言喜溢眉楷，感覺心有榮焉，臉上微現得意之色。

    「咱們家的女婿很了不起嘛！」

    「對呀！」石貝柔冷笑數聲，語帶嘲諷。「配上咱們家的丫頭，好比是一朵牡丹插在牛糞上。」

    「呃！老……老婆，有必要把女兒說得這麼糟嗎？」歐伯竫雖然也頗有同感，但總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石貝柔冷哼一聲，還待再說些什麼，此時歐仙琪卻已開門走了進來。

    她看了父母－眼。「爸、媽，這麼晚了，你們還沒睡呀。」語畢就欲回房。

    「等一下。」石貝柔叫住她，面露個迷死人的笑靨。「過來，媽媽有話想對你說。」

    歐仙琪對她那看似迷人，實則暗藏恐怖的笑容最為熟悉不過了，轉眸投給老爸一個疑問的眼神。

    歐伯竫卻故作不見，繼續將視線投注在螢幕上，他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管，因為這是當初和老婆結婚時所約定的事，男主外、女主內。

    石貝柔笑容倏斂，板起面孔。「叫你過來，沒聽見是不是？」

    歐仙琪拉緊神經線緩緩地走了過去，從她懂事起，老媽就是家裏的權威，儘管老爸在外頭能呼風喚雨，走路都會虎虎生風，但在家裏卻連扮扮白臉吭吭聲也不會。

    石貝柔看著女兒冷冷地問：「你每天都三更半夜才回家，究竟都在忙些什麼？」

    歐仙琪垂著頭不敢與之對視。

    「沒有啊，只是和幾個朋友在PUB坐坐、聊聊天而已。」

    石貝柔深吸一口氣，強忍欲爆發的怒氣，露出個迷死人的笑容。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身分？」

    歐伯竫看著老婆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暗替女兒捏把冷汗，老婆可怕的地方在於笑容愈是迷人，其背後所隱藏的怒意也就愈大，以前在追求她的時候，就是因為不瞭解這點而吃了不少苦頭。

    歐仙琪垂著頭答不出話來。

    石貝柔見她不答話，站起來開始厲聲數落女兒的不是。

    「讓我來告訴你，如何？你現在是專職的家庭主婦，一個家庭主婦應該做的事是學習如何持家，而不是在外面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把老公丟在家裏獨守空閨。」

    她停頓了半晌，見女兒都不答話，怒火更是高張。

    「你把人家費了二十餘年的心血所教養的乖兒子騙來這裏糟蹋，既然你要如此暴殄天物，乾脆字簽一簽放人家自由，外面多的是懂得珍惜他的女人，明天就叫你大伯送離婚證書過來。」

    歐仙琪倏地抬起頭，朱唇微張後退一大步，作夢也沒想到老媽竟要她離婚，愕然過後神情激動地低吼著:「我不要離婚！」

    「這可由不得你。」石貝柔打算下猛藥了，再這樣下去，她的乖女婿很快就會變成別人的。

    歐仙琪凝視老媽那認真的眼眸，霍然轉身奔回房間。回房後背靠門板，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沉的老公，將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忍了回去，換了睡衣上床跪坐在他身邊。

    垂眸凝視著他恬靜的睡臉，老媽的話又回蕩在耳際，她氣得雙手抓住唐若華的雙肩，拼命地搖晃。

    「我不要把你讓給別人，絕對不要！」

    好夢正酣的唐若華，突然因一陣劇烈的晃動而驚醒，嚇得他以為發生地震而慌張地翻身爬起，醒來才發現又是老婆的驚人之舉。暗歎一口氣，為什麼她總在三更半夜對他做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只得柔聲地問：「怎麼了？」

    歐仙琪張臂緊擁著他，將臉埋進那寬闊的胸膛裏。

    「我不要離婚！」

    唐若華輕呼一口氣，摟著她輕拍其背。

    「胡說什麼？我沒說要離婚呀，不要胡思亂想。」

    「可是媽媽她說我……我沒盡到做妻子的本分，每天都在外面亂跑，很晚才回家。」

    「這個……」唐若華用膝蓋想都猜得到她八成是挨了岳母的罵，思忖片刻。「其實婚姻並非互相牽制雙方的枷鎖，而是應該互相尊重扶持的，因此我沒有權力也沒有理由要你完全斷絕和朋友間的來往，並限制你縮小生活圈子整天打理家務。可是，你每天都這麼晚回家，會使家人為你擔心的。」

    歐仙琪抬起臉看他。

    「你也會擔心我嗎？」

    唐若華低頭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個吻，微笑著答：「當然會。不論你功夫如何了得，但總是個女子，還是較易遭受到意外的傷害。何況你是我老婆，我不擔心你，該擔心誰。」

    「對不起，我以後會早點回來的。」歐仙琪將臉重新埋進那寬闊的胸膛。

    唐若華睡意正濃，但仍強打精神安慰她。

    「這陣子我很忙，所以沒時間陪你，等忙完了，我帶你去補度蜜月，晚上撥空帶你去看電影、陪你逛街，假日清晨我們到公園去散步、做做運動，偶爾去拜訪名勝古跡，到山林去親近大自然，好不好？」

    歐仙琪心滿意足地點頭，膩在他懷裏細細品味他滿蘊柔情的承諾。

    「已經很晚了，該睡覺了。」

    「好。」歐仙琪口中雖答好，但仍緊抱著他不放手。

    唐若華見她仍像只八爪章魚緊攀在身上，乾脆當一次無尾熊媽媽，摟著她睡下拉上被子，反正等她覺得不舒坦就會自動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