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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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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孟華 -【愛在寧靜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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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3 00:33:1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歡迎光臨!請問妳要點什麼餐?」

    「請給我三號餐,可樂不要加冰,這樣就好。」客人一點完餐,視線便在店內亂瞟,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好的!馬上為您服務。」

    近來這家麥當勞的生意好得出奇,尤其不少穿著制服的女學生,幾乎一放學便湧進來,而她們來此的目的全都是為了想要一睹在這邊打工的男子,聽說他長得比偶像明星還俊美,她們為他取了一個封號叫「麥當勞王子」。

    一樓的位子幾乎都已坐滿了女學生,她們的目光恨不得穿透包圍住廚房的牆壁,看到正在裡面忙碌的身影,或者期待他可以機動性的調到前面櫃檯做支持,而不是只能在他轉身將包好的漢堡上架時匆匆一瞥。

    五點是他下班的時間,眾人無不屏息等待他走出廚房的那一刻,有些女生握緊手機,準備在他出現時就衝上去要他的聯絡方法。

    但五點到了,他卻沒有馬上離開,相反地,他杵在廚房裡,繼續工作著。

    正當眾人巴巴望著,過了五分鐘,一個女子走了進來,剛開始本來沒人留意她,可當她們發現麥當勞王子一見到那女的不僅從廚房走出來,臉上的表情更像冰山溶解般地露出燦爛微笑,向她點頭打招呼,眾人立刻轉移視線,打量那女子。

    那女子絕對比她們年長,簡單的白色短貼身衣服和牛仔褲,再加上清秀面容,出眾的斯文氣質,讓人猜她可能還是大學生。

    是……麥當勞王子的姊姊?

    那女子走到櫃檯點了餐,不一會兒,麥當勞王子提著她點的餐走出來,令人張大嘴巴的是他毫不避諱的伸手搭上那女子的肩膀,狀極親暱的一同走了出去。

    一群少女紛紛丟下食物追跑了出去,不過只見那對儷人邊走邊公然的同喝一杯飲料,親密笑談的神情將兩人的關係表露無遺,頓時碎了一地芳心。

    似乎可以察覺到身後投來殺人似的目光,淳寧搖搖頭。「終於明白你為什麼會叫我到你店裡找你,想向我宣示你多有魅力嗎?」

    「對呀!若妳沒有好好把握,是妳的損失。」

    橫睨了他一眼,真敢說呀!

    這幾天因為暫時停筆不寫稿,所以當她下午醒來後,簡單將家務整理完畢,便會出來閒逛踩街,再與打完工的他相約見面,然後兩人會一起吃晚餐、看電影。

    不可否認,和他走在一起時,會引來相當多的注目,主要來源都是女人,當然也有些男人的--

    忍不住問他對自己外貌出眾有何看法?

    「無往不利!」

    丟出這四個字,自大得足以讓人想將他掐死。

    不過他接下來丟出的話,也不禁令她啞然失笑。「不就是這副臭皮囊!」

    若說她不在意跟他站在一起看起來就像「姊姊」,那是騙人的,儘管她已刻意打扮年輕,想縮短外貌的不協調感,但是很快她就覺得自己很可笑,掩飾又改變不了事實,索性選擇坦然以對,管他人用什麼異樣眼光看他們,這是她的人生,又不是別人的人生。

    「我看那些等你的女生中,有好幾個長得很漂亮。」

    「是不錯呀!身材也挺棒的。」

    她冷哼一聲,毫不遲疑地將嫉妒和怒氣顯露出來,想開了後,她的感覺反而可以表達得很直接。

    他輕笑。「雖然我很想說妳是最特別的,不過以妳的智能肯定認為我只是在唬卡妳、說好聽話,所以講實話比較好。」在她面前,他不需要偽裝,能以最自然、真實的那一面面對她。

    「看到那些條件比我優的不會動心?想偷吃?」

    「暫時沒胃口嘍!而且說真的--根據我過去嘗過千嬌百脂的經驗--」他低頭靠向她的耳邊。「我現在只想吃妳,吃別的我怕會拉肚子。」

    她忍不住被他逗笑,他真的很懂得哄人,真難為當初沒讓他繼續做男公關,造福其它女性。略一正色。「你根本就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會被搞得時時刻刻排滿行程,難以休息。」

    他眨眨眼。「沒錯!為了讓妳滿意,我得時時維持最佳狀態!」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她再度噗哧笑出來,臉孔紅紅的,貼近他,心口甜滋滋的。

    這幾天幾乎可以說是她這幾年來感到最愉快的時刻!他讓她再一次感到年輕、快樂以及活力,而她也想讓他感到快樂、幸福,只要她能做得到!

    寫了這麼多年的小說,她原以為已經明白愛情是怎麼一回事,可以玩弄什麼樣的規則,但到了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乃是個新手,需要不斷地學習和瞭解。

    「在想什麼?」他開口問道。

    她本來想回答的,可記起一件事。「為什麼你老愛問我這個問題?」

    他看著前方,嘴巴緊閉著,一臉不想回答的模樣。

    推推他,命令道:「說!」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我不知道為什麼,當妳露出認真思考的表情,我會覺得自己被妳拋下。」

    「咦?」她不解。

    他看著前方。「我覺得……妳可以輕易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而且自得其樂,但--那卻不是我能進去的地方,我只能在外面徘徊。」

    她心一凜,拉住他停下腳步,轉過他的身子同他面對面。「你覺得自己被拋下嗎?」她真不曉得在他眼中她有如此的表現。

    眼底閃過一絲不願承認的脆弱。「嗯,很容易就被拋棄。」當她望向遠方,神遊在自己的世界中,那種怡然和自得,是很讓人……嫉妒的,尤其看到她專注觀月時的表情,更是如此。

    她輕輕歎口氣。「他也曾這樣說過……」

    「他?」皺眉。「妳的前男友?」

    「對!」她從沒想過,這也可能是導致何文彬變心的原因。「他也總是這樣指責我,經常沒把眼光定在他身上、注視著他,只想著自己的事,但是--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當我陷入在自己的思緒裡時,有大半時間都是想著跟他有關的事……但他卻以為我沒看著他,就是不理會他……」她有些無奈地說道,其實她還很氣自己為什麼要花那麼多的時間去編想跟他會有的未來,所以當完全沒有實現時,心中那股怨恨和懊惱,就這樣牽絆了多年……

    現在想來--徒呼可悲又可笑。

    他定定看著她。「那現在呢?妳有想著我嗎?」語氣中有著壓抑的急切。

    她望向他,然後露出很甜的微笑。「有!我都有想著你。」不過說完後她就為自己的老實感到後悔了,因為他臉上的滿意和自得讓人看了……很想扁他,更別提他說的了--

    「那就好!」他一臉臭屁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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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上電話後,她發了一會兒愣,才起身走到他的房間敲門。

    「進來!」

    一進去便看到他正在唸書,她不禁露出欣慰的微笑。

    這些日子他們商議過了,她竭力勸他回學校唸書,他本來不願意的,去年補習一整年,今年是有參加聯考,可聯考之後他沒有領成績單就離家出走,因此也錯過了選填志願的機會,當她知道這件事,氣得直罵他豬頭,不過罵也無用,現在大學都已放榜了……

    她力勸他再衝一年,進大學找出自己想念的科目和領域,他本來不願意,因為他想多嘗試一些工作,然後再找出自己的興趣。後來還是聽話了,不過他堅持重考費用由自己負擔,不願麻煩她,所以他要先打工一陣子,存夠錢再去補習,也算是雙管齊下,既然他作出這樣的決定,她自然是支持了。

    「還看得下去嗎?」看他一副悶悶的樣子。

    「當然看不下去,現在碰到教改,所有教材年年換新,都要從頭來。」他扮個鬼臉給她,向一同打工的高中應屆畢業生借了書回來看,一看真讓他覺得苦不堪言。

    她只能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就咬牙撐過吧!」停了一會兒。「過幾天我要回家一趟。」

    「回家?」

    「嗯!我一個月都會回南部一次,跟我家人聚聚,預計待兩、三天就回來。」

    他看著她。「妳要一個人回去?」

    「對!」

    他安靜片刻。「……妳會跟妳的家人提到我嗎?」

    她搖搖頭。「暫時不會,他們都很保守,對我一個人住在台北已經不高興了,若知道我跟男人同居,他們會氣瘋,二話不說的禁止我回來。」她很坦白地說道。

    這是他們兩人無法避免會遇到的問題,關於未來--

    「妳會羞於向妳的家人介紹我嗎?」

    「不會!但還不到時候。」她手環抱著胸。「你該不會以為我會將只交往不到一個月的男生帶回家吧?」

    「那要交往多久,我才能被妳帶回家?」他抬起她的下巴,直直看進她的眼,沒錯過她的驚愣。

    「你……懂得『帶回家』的意思嗎?」她反問道。

    「……知道。」

    「我只會帶我的准老公回去。」她伸手抓住他的臉龐。「你還不合格。」

    猛地,他把她壓倒在床,牢牢鎖住她。「那要怎樣才合格?」

    她真的沒想到他居然會對這話題有興趣,原本只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這個嘛……」她抬起手輕輕撫過他的眉、鼻子,來到他的鼻樑,視線相鎖,傳達著無聲的訊息。

    談永恆不變的承諸--對他們都還不到時間。

    她倏地露齒一笑。「就看你的表現嘍!」特意用輕佻的語氣說道,希望他別再追究下去。

    而他順著她的意思。「什麼樣的表現?」他揚揚眉。「這種嗎?」話一說完便立刻低下頭吻住她,吻得她七葷八素、氣息不穩才抬起頭。「這個行不行?」

    她又喘又笑道:「不行。」

    「那這個呢?」他開始朝她敏感處進攻,她忙大聲求饒,經過這些時日,對她的嬌軀再熟悉不過,可是一想到她要離開好幾天,將看不到她、抱不到她,他的心就開始揪起……

    可惡!他真像個離不開母親的孩子!

    對自己既惱怒,但也對即將到來的分離感到不安,雖然他盡量讓自己不要那麼粗魯,可是一碰到她,他體內的賀爾蒙總是會飆得亂七八糟,不容易控制。

    狠狠燃燒了好幾回,好似要將未來幾天的分補足,最後兩人皆虛脫得趴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待氣息平靜下來,她才漸漸恢復意識,「節制」這兩個字像是警告燈一樣在腦海中閃個下停,只是碰到他的橫衝直撞,什麼警告標誌都失靈,從旁邊傳來穩定的鼾聲,知道他睡著了。

    轉頭望向他,注視他的睡臉好一會兒後才輕聲開口說道:「如果我們交往很久、很久後,你對我沒有厭倦,並且決定好要給我幸福,準備好跟我生兒育女時,我就帶你回去。」

    會有那麼一天嗎?

    她不敢想,她希望有,但天知道會有什麼變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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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我叫毛毛,可不可以跟你做個朋友?」一個看起來像國中生的少女怯怯地對他開口道。

    他朝她身後的護衛隊看了一眼,只見那群小女生一接觸到他的視線,立刻吃吃笑了起來,還對他擠眉弄眼的。

    唉!他才剛滿二十歲,可看著這群芳華正盛的青春美少女,他居然不興半點波瀾,對她們的告白只有無奈和……厭煩,尤其眼前這一位,應該是這些時日來第十個跑來攔住他的。

    他調了一下背帶。「抱歉!我不是很愛跟人交朋友。」他盡量持平語氣說道,希望對方能就此接受他的拒絕。

    可當對方不的時候--

    「為什麼?交朋友是件好事,而且我--」

    「我不喜歡跟比我小的女生交朋友!」這回語氣就偏冷了,這樣說得更明白,而且也不再客氣的越過對方快速離開。

    就算失禮他也顧不得了,其實他心裡急著想回去,因為今天是她回來的日子,他想去車站接她。

    天!她才去三天,他就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他變得異常焦躁、心煩意亂,覺無法睡好,打工時還精神不濟,連連犯了不少錯,所有人都察覺到他不對勁,但--即使他知道,可也控制不了。

    這三天中,她有抽空打電話給他,但兩人聊得不多,因為他只問她何時會回來--像個不停地在吵大人回家的孩子,變成這副德行,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若非她沒有告訴他她家的地址,只怕早忍不住衝去南部找人了,苦苦撐了許久,好不容易捱到今天……

    看看手錶,距她火車到站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時間綽綽有餘,正當他打算過馬路走到對面的捷運站搭車時,突然一輛汽車橫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正忍不住想破口訐譙幾句時,突然從車上衝下三個大漢,趁他還來不及反應之際,制住他後便強行押上車,車子很快發動加速離去,留下見到此幕一臉錯愕的路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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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寧,寧願一輩子不嫁,也不要隨便亂嫁!現在的男人要睜大眼睛看,不能只看一項就決定。」

    「嗯!」猶豫了一下。「媽,妳會反對我跟比自己年紀小的男生交往嗎?」

    「不贊成也不反對,只要妳不笨到自己出錢養男人就可以了。」柏母一邊低頭拔著蕃薯葉,一邊說道:「不結婚沒關係,能養活自己就行,但是交男朋友還是要小心,如果碰到只會依賴妳的就不要,那種的只會傷害妳,不會給妳幸福。」

    母親的開通超出她的預料。「我知道。」

    「妳交了一個年紀小的男友?」母親銳利的目光逼過來。

    「沒有……」垂著眼,專注地撕著蕃薯葉根的外皮,不敢讓母親精明的眼看出她的謊言。

    「花總是在盛開時最美麗、最引人歡喜。」柏母突然進出這麼一句話。

    望著窗外飛快閃過的風景,想到和母親之間的一席話,她想--母親還是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吧!只是迫於她在家時間短暫,所以未再細談。

    花期一生只有一次,開過後便謝了……

    小是明知人也是如此,但對愛情的渴求依舊是那樣的濃烈,難以輕易的放棄,希望愛情的花朵可以盛開,能開到持久永遠……

    也許這只是一種奢求,卻也是她無法放棄的慾念。

    驀地,眼皮跳了一下,隨即被一股濃濃的不安感包裹住,腦海中則出現了他的身影。

    她不禁皺起眉頭,手抓緊胸口的衣裳,天!是出了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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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作夢也沒想到,父親陳偉亨會派人把他抓回去!更沒想到會在自己的房間裡再度看到「老師」羅明君。

    「妳怎麼會在這?」

    「不在這,我能在哪?」羅明君露出嬌媚的笑容。

    他瞪著她,然後冷笑。「原來是謊言!」眸中的冰冷足以凍斃所有的生物。「你們還是要結婚?」

    羅明君偏頭看著他,嘴角嫵媚的揚起。「怎麼,還在為這事氣我嗎?」正想向他靠過來--

    他沉下臉。「我說過,若再讓我看到妳,我就把妳給殺了。」他冷聲說道。

    沒想到羅明君聽了不僅不害怕,反而露出興奮的目光。「真的嗎?你現在看到我,還是會恨不得將我給殺了?」

    聽到自己將被殺還可以興奮成這樣?她真是病態!他掩不住厭憎地想。

    瞪著她,試圖釐清再次見到她的感覺,真的!如果是一個多月前,只怕一看到她,便會忍不住抓狂,可現在--

    羅明君真的很美、很亮,原先吸引他的就是她身上所散發的強烈魅力,因為她是個懂得自己想要什麼的人,擁有無與倫比的自信,同樣地,她也會輕而易舉的利用、操縱他人來滿足她所要的,對她而言,他的價值跟個好玩的玩具差不多。

    當徹底將「愛」這張面紗拋去之後,愈能清楚的看到她這個人。

    對她是很怒、厭惡,但已不會再失了理智,至少--他知道這世上會有人不希望他做出這樣衝動的事。

    聰明點!不要讓她毀了你!那理智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不!我不會,因為妳對我一點都不重要,再也無法影響我。」他堅定地說道。

    「是嗎?」羅明君並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反而嘟起嘴巴走向他。「一定是因為我們太久沒見面,所以磨鈍了你的記憶,我可以幫你複習,就像我以前幫你複習英文一樣,讓你記憶可以更加深刻--」

    見她毫不知羞的逼近,他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我不打女人,但對妳是例外,因為妳根本就是不知羞恥的禽獸!」

    被打倒在地的羅明君一臉震愕的看著他,似乎不敢相信他真的動手打她。

    「我警告妳,若妳再來糾纏我,我就上網公告妳所做的醜事,讓妳成為社會新聞的頭條和笑柄。」她跟那人一樣,最大的罩門就是丟不起臉。

    「你毀了我,也同樣會毀掉你爸爸和自己。」羅明君惱羞成怒地說道。

    他揚眉冷笑。「告訴妳,我一點都不在乎!」說完,他便走出房間。

    羅明君作夢也沒想到,曾是她裙下之臣、對她言聽計從的他,竟會做出這樣的反擊。眼前的人,才短短一個多月未見,他的改變卻如此驚人,已沒有少年時期的生澀、焦躁、無所適從,他怎會成長得如此快,已經像個……男人?!

    為什麼?是什麼讓他有此轉變?

    一走下樓梯,就被之前強硬將他帶回來的兩人攔住,他們是他父親新聘請的保鑣,如今的任務就是看著他。

    想將他軟禁嗎?他冷笑。

    「我要見我『父親』。」後面兩個字簡直是咬牙擠出來的。

    「請等一下,先生現在在處理公事。」

    二話不說,雙手撐住樓梯護欄,不客氣地抬腳踹人,讓那兩名保鑣往後倒在地上。

    「他得優先處理我的事!」威嚴地丟下這句話後,毫不猶豫的越過他們。

    推開緊閉的書房門時,他突地想到--這裡,打他有記憶以來,這棟房子裡他幾乎沒踏足過的就是這間書房,因為男主人在的時候,這裡不准任何人進入打擾,當男主人不在的時候,這裡則是深鎖著--只有男主人有鑰匙。

    小時候他曾經調皮地轉過門把,也習慣性的知道轉不開,直到有一天--居然開了,當時男主人不在,家裡其它人--包括母親、傭人全都各忙各的,沒人察覺到他的行為,面對這突然開啟的書房,他有些不敢相信,但也沒錯過這個機會。

    他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迎面撲來的空氣有著父親慣抽的雪茄煙味,就像闖進了巨人國一般,寬又高大的書架上擺著厚重簇新的書籍,中間則擺了一張很大的木桌跟特大號的黑色皮椅,旁邊還有一張大床,一切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那樣的巨大。

    原來這就是父親的書房--他終於知道屋子裡最神秘的房間長什麼模樣了。

    興奮的情緒驅使他爬上了大皮椅,小小的身子立刻被椅子吞沒,動一下,椅子便會旋轉,於是蹬著桌子使力,讓自己坐在椅上轉呀轉的,感覺整個房間也都在旋轉,快樂的笑聲下停地從他的嘴巴逸出。

    就在轉呀轉的時候,突然看到父親鐵青著臉站在門口,笑聲立刻打住。

    皮椅慢慢地停下來,剛巧就停在面對門口的方向,他怯怯地迎上父親憤怒的視線。

    眼睜睜看著父親大步朝他走過來,一把揪起他。「誰准你進來這裡玩的?」

    等他再回神時,他已經被拎到門外,聽到父親厲聲喊著母親的名字,不一會兒母親便慌慌張張跑下樓。

    「妳是怎麼看孩子的?」父親拉大嗓門責怪母親。

    母親面露困惑,聽了好一會兒父親的指責才明白事情的原委,母親並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聽著。

    「我的書房不是遊戲房,裡面擺了多少重要的東西,如果孩子進來亂搞,那還得了?」

    父親的每一句話都像鞭子似的打在他的身上,但身體不痛,心卻很悶、很難受,只想放聲大哭,恨不得用手摀住耳朵,將父親的聲音隔絕在外,尤其父親毫不留隋地將他的錯誤全都推到母親的身上……是他害媽媽被罵的。

    終於--在罵了近半個小時後,母親牽起他的手,開口說話。「既然有那麼多寶貝在這個房間,就該好好鎖好,不要讓孩子輕易的跑進去,我還擔心他會看到不該看的!」母親淡淡地說道。

    「妳說什麼?這話是什麼意思?」父親怒沖沖地問道。

    母親冷冷瞅了父親一會兒。「自己心裡有數。」說完便牽起他的手離開,而父親卻出人意料地不再咆吼,沉靜了下來。

    當時他太小,所以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而母親帶他上樓後,也只是輕柔的告誡他。「以後如果房間鎖著,就不要隨便進去,不然受傷最重的會是……自己。」

    他沒有聽懂母親的言外之意,但卻記下了,房間若是鎖著,就不要隨便進去!因為母親說這話的表情是如此悲傷。

    直到長大了,他才知道,這間書房不只是「書」房而已……而他也不曾再去開啟那扇書房的門,連那種念頭都沒有。

    父母分房,情感疏離是可預見的,父親外遇層出不窮,也都見怪不怪,只是他從沒想到父親居然會公然的在母親同在的屋簷下明目張膽的亂來,到底置母親於何地?

    他想--從懂事開始,他便已恨起了父親。

    而這間書房,他更恨,因為不知父親在這做了多少對不起母親的事!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踏進這裡,但是--為了徹底的自由。

    他狠狠、用力的推開門,站在門口瞪視前方坐在皮椅中的男人。

    陳偉亨正在講電話,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後跟對方又說了幾句,便把電話掛掉。

    雖說是父子,兩人的外貌同樣出色,但陳靖睿較像母親,有種陰柔美,而陳偉亨因長年縱慾,雖有好相貌,卻已顯露出墮落和年齡的疲態。

    他們如兩頭雄獅,不相讓地互視對峙著。

    「你幹麼叫人把我抓回來?」靖睿冷聲問道,竭力控制住滿腔的怒火和恨意。

    「我還是你的父親。」

    他嗤笑。「這種父子關係有需要再偽善地裝下去騙自己嗎?」

    陳偉亨面無表情。「也許你不想認,但事實就是事實。」

    「我不否認是事實,但你到底想幹麼?以為我會再繼續乖乖待在這個家嗎?以為我不會反抗嗎?」他現在很想將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毀去。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你才願意留在這個家?當初你要我在羅明君跟你之間做選擇,那我現在選你,如何?之前我並不曉得你跟她之間也有……」陳偉亨輕咳一聲。「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想跟你搶,爸爸搶兒子的女人這種話傳出去會笑死人,既然你要她,那就給你吧!不過只准把她當情婦,絕對不可以娶她進門,知道嗎?」

    他第一次開始懷疑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瘋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思考邏輯?

    深吸口氣,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不然他無法再說下去。「這就是你讓她繼續留在這的原因嗎?給我?荒謬至極,你怎麼以為我還會要?」

    「你不要,那我就把她趕出去,不要讓她成為我們父子之間的疙瘩,一切重新再來,如何?」陳偉亨往後靠著椅背說道。

    「你高興怎麼對她我沒意見!但即使你將她趕出去,我跟你也不可能重修舊好。」

    陳偉亨沉下臉。「那你將條件開出來,你到底要如何?」

    他真覺得很悲哀,為什麼事情會變到這樣的地步?荒謬感飆到最高點,最後忍不住低笑出聲,愈笑愈大,幾乎無法抑制,只是笑到最後,眼淚還是忍不住流出來。

    他伸手抹去那下該有的淚水,真的看開了,緩緩抬起頭,看著那提供自己一半生命的男人。「如果你可以讓我媽活過來,我就願意回到這個家。」

    「啪」!猛地拍桌。「你這不是在說天方夜譚嗎?死人還能再活過來嗎?擺明了就是在找麻煩。」

    「我不是在找麻煩,的確,人死不能復生,同樣有事情發生了,就不能假裝沒事,這個家--是因為我媽在,所以才有意義,對你--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就算有,也在你不斷無情地傷害我媽以及用冷漠對待我的情況下,消失殆盡。」他走到木桌前,手撐著桌面往下俯望。「你知道我恨你恨了多久嗎?十幾年了……從我上小學開始!」

    這是陳偉亨第一次這麼靠近看著兒子的眼睛,而其間的恨意,令他重重一驚,不自覺吞了口口水,如果他不是「父親」,只怕早就被碎屍萬段了。

    這個孩子真的那麼恨他?!

    頓時陳偉亨像洩了氣的氣球。「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可恨,他當時到底是被什麼迷了心竅,居然沒多生幾個孩子,如今這一個卻只會忤逆他?!更氣的是,這回為了再婚去做身體檢查,赫然發現身體在這幾年應酬、飲酒過度的折磨下,精蟲數目和活動力皆不足,他想再擁有孩子的機會幾近於零,若非如此,他又豈會去找回這個逆子?!

    「你曾做到父親該做的事嗎?」

    「我讓你有吃有住、用穿不愁,還不夠嗎?」

    「這就是父親嗎?」他搖搖頭。「我當你是施捨讓我跟母親活下去的『主人』,打我有記憶以來,從未曾感受到你的父愛和關懷,你知道最好笑的事是什麼嗎?」他頓了一下。「現在我跟你講的話,可能是我們成為『父子』以來頭一次講那麼多話,你沒發覺嗎?」

    「是你媽阻止我去親近你!」陳偉亨憤憤不平地說道。

    「是嗎?」這話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但也不重要了。「你敢說,當你偷偷帶著女人回家亂七八糟的時間,不夠你過來跟我說說話、關心我功課一下嗎?哪怕只是一、兩次都可以,但--沒有,你從來都沒有!」

    「那是因為你愈來愈大了,我也愈來愈不認識你,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跟你相處……」

    「既然如此,那未來就繼續保持這樣下去吧!」他深吸口氣。「只跟你說一會兒話而已,就讓我覺得--也許我們當陌生人會比當父子好。」

    「你--」真是氣死人。「難道你下在意我把所有的家產和財富都給別人?」

    「我已經跟叔叔說得很清楚了,我不稀罕,你真的可以再娶,也可以再多生幾個孩子繼承你辛苦打下的事業。只不過我要提醒你,若你真的有新的孩子,請好好對他,不要像對我那樣的殘酷、無情。」

    聽到這,陳偉亨已經氣得全身發抖,這就是他的兒子嗎?「你真的是……逆子。」

    「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只是像你對媽一樣對你,不過真的,你就當沒我這個兒子吧。」對雙方都好。

    陳偉亨再也忍不住的從皮椅上站了起來,準備衝過去教訓兒子,孰料才一起身,心臟便傳來劇烈的疼痛,他抓緊胸口,往後倒坐了回去。

    他緊皺眉頭。「你怎麼了?用苦肉計嗎?」

    可愈看愈不對,衝過去扶住陳偉亨,因為他臉色真的變得很難看,他立刻大喊叫人進來幫忙。

    不一會兒,那兩名保鑣衝了進來,手忙腳亂地將陳偉亨扶出去,送醫急救去了。

    而他則立在原地,面色蒼白,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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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寧心焦的狂跑上樓梯,以最快速的方式打開門。

    暗--

    啪地打開燈,鞋子匆匆脫去,整個屋子空蕩蕩的,不見任何人。

    她撫著胸口,重重地坐了下來。

    為什麼?從她在火車上時就莫名的感到不安,上車前,兩人還通過電話,他說會去接她,跟她約在車站的7-11碰面,可打她一下車,那種不安感愈發濃烈,在便利商店等了半天也不見人,打電話到他打工的地方,他們卻說他早就離開了,而家裡電話也沒人接,不知道他到底跑到哪去?

    等了快一個小時仍不見他的身影,所以便自行回來,只是回來途中,愈想愈不安心,無數的可能性閃過腦海,會不會在他過來接她的路上發生什麼意外?

    尤其當她衝回家裡,卻不見他的人,恐懼更加深了。

    他人到底在哪?出了什麼事?

    空蕩的屋子回答不了她的疑問,地不禁環抱住自己,在屋子裡六神無主地走來走去,直到走到腳酸了,才頹軟的倒進沙發裡,整個人縮成一團。

    她豐富的想像力總能在最短時間內思考到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此時正深深凌遲著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時鐘的滴答聲也愈來愈刺耳,幾將淹沒了她。

    視線移向牆上的月曆,突然發現--再過一天,正是一個月前跟他相遇的日子,那時他跟她訂下約定,在一起一個月,如果不滿意他的服務,他就會離開……

    她不禁一陣眩然,一個月,發生多少變化--早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經被他深深牽動了,只是不敢承認罷了。

    所以即使在面對何文彬時,也是因為有他在,她才可以放得那麼徹底,但--若他不在了,她的心又該如何修補呢?是否要像過去一般,透過文字,抒發那股傷痛和怒恨?

    這樣做只是重蹈覆轍而已,可不這樣做,她又能做什麼?

    思及此,她起身奔向工作室,希望可以透過文字將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痛苦給釋放出來。

    她開始瘋狂打著字,想到什麼就打出來,毫無章法,enter、enter再enter一段接著一段,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即使淚水已氾濫成災,模糊了視線,可仍憑感覺敲打著鍵盤,不管對與錯,不管計算機是否不停地發出滴滴聲,直到哭到再也喘不過氣來,倒在計算機前。

    突然,她聽到大門被開啟的聲音,猛地一震。

    慌亂地推開椅子站起來,急奔到工作室的門口。

    他回來了!一身狼狽和急喘。

    她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只能淚汪汪瞪著他。

    而他脫下鞋子,快步的朝她奔過來,一把抱住她,然後整個臉埋在她的頸邊,全身不停發顫著。

    感覺到有熱流滴進脖子時,才知道--他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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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3 00:33: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他沒有跟著去醫院,也不知道他父親變成什麼樣,他不顧一切就這樣跑了回來。

    緊緊抱著她,汲取她的溫暖,但心情依舊難以平復。

    「到底怎麼了?」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抱得她更緊,什麼話都沒說。

    她可以感覺到他很痛苦,卻不知道原因,只能默默回擁他,規律的輕撫著他,重新品味他再一次回到她身邊的感覺,只是此刻對他的憂慮遠勝於開心。

    究竟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他看起來像受到重創一般?

    過了許久,他的呼吸才漸漸平穩下來。

    「願意跟我說,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她柔聲問道。

    「……我爸派人抓我回去--」他低聲說道。

    驚愕。「咦?他……」

    聽他斷斷續續講完事情的始末後,她不禁沉默下來。

    「……你要不要回去,確認你爸爸有沒有好轉?」

    聽完後他反應變得很激動。「不需要!他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事實上,若有天理,他就--」

    她伸手堵住他的嘴。「噓!什麼都別說!不要說出你以後會感到後悔的話。」

    他掙開。「不!我不會感到後悔!」

    「別這麼說,即使你恨他,但血緣的牽連……總是會讓你掛心。」

    「妳知道我有多恨透這份血緣牽制?」他抓緊她。「尤其是當他倒下時,有那麼一刻,我還是忍不住會緊張、擔心……但是,我現在沒感覺了,真的沒感覺了!」他語氣狂亂地說道。

    暗暗歎息,若他沒感覺、不在意,他不會感到驚惶。「那--打個電話回去問問吧!至少確定一下他現在的情況。」

    「不!」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就是下想知道那個人變成怎樣了。

    真是頑固。「不然你電話給我,我幫你打!」

    「不要!」

    「你不要再孩子氣了!」

    這話像是炸彈一般,他猛地推開她,狠狠瞪著她。「孩子氣?妳就是看不起我的年紀比妳小,是嗎?」他胸膛大力起伏著。

    他說到哪去了?一時氣悶,可她知道他正把對自己無處可發的怒氣發在她身上。

    「我不會看不起你的年紀,但我會看不起你這樣的逃避行為。」她靜靜地說道。

    夠了!他已承受不住,為什麼她不知道?她該是最懂他的人呀!

    他霍地站起。「妳看不起我嗎?既然妳看不起我,我離開就是了!」

    在他奪門而出之前。「你又要逃了嗎?」她大聲說道:「如果你這次再逃開,你父親會是你心頭永遠的夢魘,緊緊糾纏著你不放!」

    「他不只是夢魘,更是惡魔!妳居然還要我去面對他?」他狂亂地嘶吼道。

    「你不會是自己一個人去面對,我會陪你的。」神情堅定地望著他。

    他沉寂下來。「不會那麼容易的……我不知道再面對他會發生什麼事,如果妳也去,如果他也對妳--」他頹然說道。

    「你會保護我吧?」她揚起下巴,直直望著他。「你做得到吧?當然--如果做不到,那就算了!我也不會勉強你。」這是激將法,但願能受用。

    「妳……讓我想想。」

    他重重坐下來,閉上眼睛;心底深處知道她說的對,從家裡逃出來後,儘管拚命喝令自己下去想,但陳偉亨倒下的那一幕卻不斷地在他眼前上演,怎麼抹都抹不去!

    他曾恨那男人,恨到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可為什麼看到他倒下時,會心悸、會緊張,而不是袖手旁觀,任由他死去?

    這時他感覺到她走近,並且用手環抱住他。「我答應你!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直到你不需要我為止。」

    從她身上傳來的力量溫暖了冰冷的心,緩緩的張開眼。「妳真的願意陪我一起去面對?」

    「嗯!」

    他屈服了。「答應我,一步都不可以離開我的身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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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連夜搭著車子直下中部,一路上雙手緊緊握著,兩人精神都很疲累了,尤其整天幾乎不停地奔波,無論情感或體力都已透支,於是互靠著頭沉沉睡去,直到到站了,才清醒過來下車。

    小睡了一下,精神有比較好些,曾打過電話回陳家,不過都沒人接電話。

    當他們趕到醫院時,卻發現人已在剛剛出院了……

    「既然能出院就表示他沒事,我們回去吧!」靖睿臉上掩不住疲憊地說道。

    「不行!」她堅定地握住他的手。「走吧!」

    看著她臉上明顯的黑眼圈好一會兒,他咬牙點點頭。

    來到陳家時,淳寧驚愕他家富有的程度,而他居然願意拋下這一切,可見傷痛有多深。

    只是門鈴還沒按,門就自動開了,走出一個美麗年輕、打扮極為入時,令人意想不到的女子,一見到她,可以感覺到身旁的他全身一僵,進入戒備狀態。

    那美麗女子提著行李箱,一看到靖睿,先是一愣,然後浮起戒慎的神情,不發一語地打量兩人。

    靖睿看到她手中的行李箱,臉上浮起冷笑。「他把妳趕出門了?」

    羅明君臉上浮起羞辱的惱紅。「你們父子都是同一個德行,隨意玩弄人之後,就將人一腳踢開。」她咬牙切齒、恨恨地說道。

    靖睿嗤笑。「這還是我聽過最典型的殺人喊捉人,沒想到妳居然說得出口。」

    在旁聽著的淳寧,立刻推知這女子的身份,她就是--「老師」。

    羅明君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小睿,難道你不能看在過去的分上,讓我們重新再來一次嗎?想想我們過去所擁有的美好時光。」她柔聲哀求道。

    「美好時光?」他冷嗤。「跟妳在一起是我這輩子經歷過最恐怖的惡夢,根本連回想都不願意去想,重新再來?哼!妳跟我老頭重新再來還比較速配一點。」

    羅明君被罵得臉色慘白,似乎知道已無力挽回,卸下嬌弱的面具,露出冷凝,變化之快,真令在旁緊緊盯著她瞧的淳寧歎為觀止。

    或許意識到她的注視,羅明君的目光轉向她,似在揣測她的身份。

    「你的新歡?」聲音有掩不住的嘲刺。「你的眼光也愈來愈不挑了,是不是只要是年紀大的,你都不挑胃口照單全收呀?」羅明君惡毒地說道。

    此話一出,她不禁倒抽冷氣,只是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像爆雷一般炸開,看到他舉高手,像要揍人一般,她趕緊撲上去攔住。「不要!不要對她動粗!她等的就是這個。」

    他已經氣炸了。「別攔我,看我打爛她那張嘴。」

    羅明君下懼反尖聲笑道:「唷!你忘了?我這張嘴可帶給你不少歡樂呀!」

    出人意料地,淳寧倏地放開對他的箝制,轉過身,一巴掌打去了羅明君的尖銳笑聲。

    原本吵鬧不休的陳家門口突然安靜下來。

    靖睿眨眨眼,雖然依舊充滿怒氣,但看到她突然變成一隻猛虎,嚇了一跳,決定先靜觀其變,將原先預備出拳的手攤成掌,放在她雙肩上,預防羅明君使出大動作傷人。

    她手插著腰,冷冷的看著羅明君。「妳自己做了多少傷害他的事心知肚明,現在他是我的人,如果妳膽敢再傷害他,我不會讓妳好過的。」

    「妳是誰呀?隨便講幾句就以為唬得了人嗎?」羅明君怒道。天!她一天就承受了兩巴掌,而且全都是眼前這兩人給的。

    她微扯嘴角。「妳可以試試看。」

    正在雙方僵持對峙時,陳家的門突然又被拉開,靖睿的叔叔陳朝陽走出來,顯然他們已驚動到裡面了。

    「羅小姐,妳怎麼還在這?妳沒忘記我大哥怎麼跟妳說的吧?如果妳再在我們任何一個陳家人面前惹事的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妳應該很清楚。」陳朝陽板著瞼說道。

    羅明君臉色變得慘白,最後,默默無言的拎起皮箱,狼狽地轉身快步離開。

    陳朝陽轉向靖睿。「你總算回來了,還以為你這次會一去不回。」

    「是有這個打算。」

    聽到這個回答,她忍不住輕扯他一下,要他不要隨便說話,他只是皺了皺眉,不吭聲。

    她的動作引起陳朝陽的注意,不禁望向這名陌生女子打量。「妳好,我是陳靖睿的叔叔陳朝陽,小姐怎麼稱呼?」

    「我姓柏,陳先生。」她有禮的說道。

    「妳跟靖睿是……?」

    「她是我的女人。」陳靖睿毫不客氣地擁住她,宣示他的所有權。

    聽到他在長輩面前這樣公然宣告,讓她有些不安,也有些害羞,不管他是否是真心的,可聽到他這樣說,還是感到一絲絲開心。

    陳朝陽聽了雖嚇一跳,但沒說什麼,很快地便恢復常色。

    仔細打量這位柏小姐,很快就能知道為什麼靖睿會被這女子吸引,雖沒有亮眼的容顏,可氣質很像陳靖睿的母親,不過少了那份柔弱,多幾分個性,目光直率迫人。

    陳朝陽看向靖睿,清清喉嚨說道:「兩位先進來吧!大哥才回到家沒多久,一回來就先叫那個姓羅的收拾行李滾出去,人已經很累了--」說完就帶他們兩個進屋。

    「你們在這等一下,我去問他要不要見你們。」陳朝陽轉身走上樓。

    偌大的客廳就只剩他們兩人。

    「這裡就是你成長的地方嗎?」仰首打量這間屋子,內部如外部一樣富麗堂皇,毫不掩飾地炫耀雄厚的財富,只是住在這裡的人,心卻滿是瘡疤,或是……虛無?她暗暗歎道。

    而且說實話,待在這裡才不過幾分鐘,她就已經想轉身離開,因為空氣中浮動著一種詭譎的氣氛。

    似乎探知她的想法。「想走了嗎?這裡一刻也讓人待不下吧?以前是有我媽在,我才勉強留在這,她一去世,這裡……比墳墓都還讓人待不住!」掩不住諷刺地說道。

    她現在可以理解他的感覺,知道他這份強烈的怨尤短期之間是無法消除的,輕輕歎息。「有人說建築物是會記憶的,因為人的情感波長會影響到這問屋子的組成分子。」

    「那這裡一定是充滿了虛偽、欺瞞、嫉妒和憤恨……」他輕聲說道。

    她搖搖頭,如果時光可以倒回,若她早一點遇到他,可不可以幫他度過這些傷害呢?

    他突然專注地望著她。「剛才那女人說的話,妳不要在意。」

    「不會,打完那一巴掌就已經把我的在意打掉了。」

    「跟妳說,我絕對不是--」他話還沒說完,陳朝陽出現在樓梯口。

    「你父親叫你上去……一個人。」

    「不!她跟著我。」打定主意,絕對不會讓她離開視線。

    陳朝陽面露為難,最後還是點頭。

    他望向她。「準備好了嗎?」

    她露出微笑。「從決定跟你一起來後就一直在準備了。」

    凝著她臉上的笑容,原本一直慌亂不安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我跟妳說,我真的不是沒挑的。」他鄭重聲明道:「妳是特別的!」

    咦?數秒後她才意會他是在為羅明君方才說的話消毒,此時實在不是笑出來的時機,她紅著臉點點頭。「知道了,快走吧,你爸在等了……」

    他牽起她的手。「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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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面的過程出人意料的平靜,或許才剛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原本已見老態的雄獅顯得更加蒼白和虛弱,已毫無王者之勢及自信的驕氣。

    混濁的眼睛無神的盯著他們一會兒,有些吃力地彎身打開床頭櫃抽出一個信封,然後扔給他,因力道不大,軟軟地落在床沿下。

    「撿……起來。」聲音低啞無力。

    靖睿彎下身子撿起落在地上的信封,打開一看,竟是XX大學錄取通知單。「這是怎麼回事?」

    陳偉亨了面無表情。「你……要不要……去念……隨你便,要……要永遠地……離開這個家也隨你……反正……我……我會在遺囑上剔……掉你的名字,什麼……都、都不會留給你。」

    「我不需要。」他的立場並未改變。

    「好!就當……沒生你……這個兒子,你……你可以走了。」吃力地說完這些話後,人便往後躺了下來,閉上眼睛。

    接下來一片安靜--就這樣?

    淳寧看得出對方真的很疲累,拉拉他,兩人一起走了出來。

    靖睿低頭再一次看著手中的通知單,緊皺眉頭。「這到底是--?」

    站在他們身後的陳朝陽代為開口回答。「成績單送到時,因為你離家出走,所以你爸爸就幫你填選志願送出去,看會不會錄取,讓你有學校可以念。」

    「他幹麼自作主張?要唸書的是我,他憑什麼幫我做選擇?」他怒道。

    「要不要領情是你的事。」陳朝陽搖搖頭,對這對父子他是完全沒轍,而他大哥絕對要為此負上大部分的責任。「雖不知他這麼做的原因為何,但至少沒讓你過去一年的辛苦完全白費,不是嗎?」說到這,陳朝陽重重歎口氣。「靖睿,你真的不考慮跟你父親和好,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他倔著臉,默不吭聲。

    「陳先生,我請問一下。」她忍不住出聲打破此刻的僵凝。

    「什麼事?」

    「陳先生現在的身體情況,醫生怎麼說?」

    「他有心臟病、高血壓,所以不能太過激動,以後要多加注意,不能太受刺激,也不可以太過勞累。」陳朝陽說道。

    「短時間內有什麼大礙嗎?」

    「不會,好好休養,就可以恢復了。」

    「喔!謝謝你告訴我們。」總算可以鬆口氣,她望向靖睿,他仍皺著眉頭看著那張通知單,然後他拾起頭,面露一絲迷惘。

    「你們應該是連夜趕來的,要不要在這邊休息一會兒?等大家沒那麼累的時候,再好好坐下來談談。」陳朝陽仍下放過最後一絲機會勸道。

    不過陳靖睿聽到這話,目光變得炯然,他將單子塞進口袋裡,一手牽起她的手。「不!我們要離開了。」

    「靖睿……」

    「現在再說什麼都無用,我現在只能說--各自保重身體。」

    唉!「等等!靖睿,我還有話跟你說。」

    「什麼事?」

    「如果羅明君再找你麻煩,跟我說,我會有辦法整治她。」

    他揚起下巴。「不用!我自己也有辦法應付,不過--」定定注視陳朝陽。「你可以保證我父親不會再找我了嗎?不會再用那種手法強制帶我回來陳家?」

    「不會了……我想他也對你死了心。」陳朝陽歎道。

    「要說到做到。」說完便拉著她一起離開。

    陳朝陽目送這兩人的身影,再看看緊閉的房門,不禁無奈歎息,希望這孩子未來可以走對路,不要像他父親一樣,一走錯,再回頭就難了。

    一離開那屋子,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也隨之消除。

    她不禁駐足回首注視。

    原本仍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他也停下腳步。「怎麼了?」

    「你真的不留下再跟你父親好好談談?」

    「不用了,再待在那,只怕我會再一次讓他氣到心臟病發。」他抬手抹了一把臉。「妳說的沒錯,回來看看我這次的禍闖得有多大,發現他沒死,是讓我安心多了!」

    她貼著他,搖搖頭。「別再說了,有些語言傷害人也傷害自己。」

    他默然,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看著陳家的門好一會兒。「我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再回來這。」

    「也許現在不能,或許未來可以。」

    「但願吧……如果他能改變、我也改變的話……」

    她在他懷中點點頭。「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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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快樂!」她端出一個上面插著加蠟燭的蛋糕走出來。

    他愣了愣。「妳怎麼會……?」

    她笑吟吟地說道:「你忘了嗎?我們第一次在『花飛』碰面的時候,你說再過一個月你就滿二十歲了,所以我想今天應該是你的生日。」看他表情有異。「怎麼?難道下是?」

    「不……」他深吸口氣。「只是沒想到--妳記得。」

    她微微笑。;田然記得!」說完就開始唱生日快樂歌。「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他心裡盈滿感動,聽著她給予的生日祝福。

    「來!許三個願--」

    「嗯!我第一個願望是--希望妳可以趕快寫出自己想寫的作品。」

    「咦?幹麼把願望浪費在我的身上?」

    「這不是浪費!因為現在我還要靠妳養,所以若妳寫不出來,經濟就會出問題嘍!」他笑嘻嘻地說道。

    聽了氣得忍不住給他個爆栗。

    「第二個願望是--我可以趕快賺大錢!讓我可以養妳。」

    她忍不住笑出來。

    「第三個願望--」他沒有說話,閉眼默禱了一會兒,然後睜開眼對她露齒一笑後,便一口氣吹熄蠟燭。

    兩人開心的分食著蛋糕,吃完後,她準備進工作室奮鬥。「看看能不能完成你第一個願望。」她笑道。

    「已經有想寫的故事了嗎?」

    「有了--」

    「是我們的故事嗎?」

    「才不呢!姊弟戀的故事不受讀者喜愛。」

    「為什麼?大家不是說只要是愛情,年齡不是距離,女大男小為什麼不行?」

    「因為像你這樣有眼光賞識我們這種成熟女人的年輕人不多呀!」她朝他眨眨眼。

    他釋然地笑了。「這也是。」

    跟著她來到工作室,但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看她打開計算機。

    「妳覺得我該去念他幫我填上的學校嗎?」他站在門口問道。

    在等計算機熱機時轉向他。「你會問,就代表你在認真考慮這件事,而沒那麼排拒了?」

    「我有兩個掙扎,一是我不屑他幫我做的事,另一個是我又不希望太浪費時問在準備考試上面。」對他而言,能快快趕上她,是最重要的事。

    「唔!現實面我會勸你接受,畢竟那的確是你考出來的成績,而且上的剛好不是你討厭的科系,對嗎?」

    他想了一會兒。「沒錯,可是一想到這樣欠那人的情,我就--」

    「他只是做了一個父親該做的。」

    「哼!他根本就是怕我給他丟臉。」

    「也許吧!姑且不論動機,但這結果對你來說還是不錯的,人呀!最寶貴的資產還是時間,如果你覺得欠他情,那就憑自己的能力好好讀完,證明自己的實力。」

    他靠在門框。「讓我再好好想想。」

    「嗯!」她微微皺眉,在跟他講話時她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可她始終抓不到那是什麼?

    對了!直到見到他倚在門框像門神般的身影,就是這個--

    「你不進來嗎?」注意到他似乎很久沒踏進她的工作室。

    他抬起頭看向她。「我能進去嗎?」

    她困惑地皺起眉頭。「為什麼不能?」

    他看著腳尖。「這個工作室是妳的聖地,妳允許我踏入嗎?」

    正想取笑他在說什麼笑話,之前他不知進來過幾次,直到--她突然記起他是何時沒再走進來過……

    就是那一天!宣告解除主雇關係的那一天。

    為什麼?

    她深思的望著他,然後忽然領悟,不知道他是怎麼察覺到的?知道這間用來築夢的房間對她意義的確非凡,若她不在意他,即使他刻意的闖進,她也不會受影響,可一旦認真、在意了,情況就不一樣。

    他是在等她的許可?等她同意他進入她的「聖地」?

    她低頭細思好一會兒,然後舉步走過去,把手伸向他。「進來吧!」她柔聲說道。

    「妳確定嗎?我進去後,就不會輕易地出來。」他望進她眼中深處說道。

    她笑笑,堅定地伸直手。

    他先是定定看著她,然後緩緩站直身子,與她對視一會兒,慢慢舉起手放到她的手上與之相握,有如進行一場儀式般的莊重、安靜,由她拉著他進去,門在他身後關上。

    燈關掉,計算機屏幕也關掉,只讓窗外月色沁入。

    從沒在這一刻,覺得這個房間充滿了神奇魔力。

    他攬臂將她緊緊擁在懷中。

    「妳還記得妳曾問過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

    「妳問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如何?」

    「嗯!我記得,想到了嗎?」

    「想到了!」

    「是什麼?」

    抬起頭,凝視她眸中的光芒。「我要妳當我永遠的寧靜海,妳願意嗎?」他柔聲問道。

    寧靜海……眼神深情得像是可以泛出水一般的注視他,面露溫柔的微笑。「好!我答應你,就讓我當你的寧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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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依舊沒有許下「永遠」這兩個字。

    他抱著她躺在氣墊上,像他們初識第一天般,靜靜的看著天空的新月。

    有個秘密,他還瞞著她,其實他的生日不是今天,而是在他初遇她的那一天,他沒有對她說實話……

    那時,他曾發誓,如果有人和他在二十歲生日的那一天相遇,並改變了他,帶他擺脫了絕望、自毀的人生,那他將會用生命守護那個人--永遠地。

    他輕吻她的發頂,知道她還不相信「永遠」,可她將會知道他努力地實踐他的諾言,他把微笑藏在她的發中。

    第三次--磨坊主人的女兒沒有東西可給,於是小矮人要求,當地當上王后生下第一個孩子的時候,要把孩子給他……

    當磨坊主人的女兒生下第一個孩子時,小矮人來取他的報酬,王后求他放棄,

    因為她是如此愛她的女兒,小矮人於是又開了一個條件:如果三天後,王后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他就不帶走孩子。於是王后便下令全國各地的使者去詢問所有的名字,可都得不到正確的答案。

    就在第三天時,有個使者回報,他聽列一個矮人在火旁邊跳邊唱著:「今天我釀酒,明天烘麵包,我愉快地跳舞和歡唱,明天我將帶來一個小孩,王后不能停止我的遊戲,我的名字是倫貝爾斯蒂爾慈。」

    王后很高興,當小矮人來時,說出了這個名字,讓小矮人暴跳如雷,氣沖沖的空手離開--從此王后就再也沒看過小矮人。

    格林童話寫到此就結束了。

    但是當小矮人回去後,他的好朋友巫婆問他,為什麼你要讓她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矮人對她說:「如果我的名字可以帶給她幸福,那就讓她知道又何妨?」

    「可你卻得不到想要的了,虧你還幫她那麼多次……」巫婆歎道。

    「不!我已經得到了!」

    「是什麼?」

    小矮人笑笑,沒說什麼,拿起他的行囊,蹦蹦跳跳的出門。「我是倫貝爾斯蒂爾慈,我是踩高蹻的精靈,我喜歡有人叫喚我的名……」

    小矮人到底想得到什麼東西,至今仍是個謎。

    但--

    他很清楚,當他讓她知道他名字的剎那,他想要得到的是--愛。

    得到了嗎?

    他的微笑漾得更深。

    絕對有自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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