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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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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孟華 -【獨身貴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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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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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00:23: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蕾蕾,妳看!」

    「哇!好漂亮的壓花!這是什麼花?……等等!讓我猜——其中一種足杜鵑,對不對?雖然跟平常在校園內看到的杜鵑不一樣。」

    「妳猜對了!這定我這次去山上找到的,滿山遍野都定全毛杜鵑跟紅毛杜鵑,將整座山都變紅了!美極了,其中最特別的就是這個……」

    「還沒開花呢!只是個花苞,看不出來這是哪種花?」

    「這是玉山杜鵑!也是我最佩服的花!」

    「為什麼?」

    「它維持花苞已經有半年之久,直到春天來臨時,它才會綻放,可它的花期卻只有一個月……妳幹麼瞪我?」

    「你怎麼那麼殘忍?它都已經等半年,你居然不讓它開花就把它摘回來。」

    「可是——我並不希望它開花。」

    「咦?」

    「因為它開完花就會謝了……所以我寧願它繼續維持這個模樣,這樣它就不會有謝掉的那一天。」

    「……」

    「皇昱,出來吃飯了!」

    「再等一下下,我把照片洗好就出來。」

    「限你五分鐘之內把手頭的工作完成,不然我會把你的麻辣臭豆腐吃光光。」

    「哪有人這樣的?我才剛放進定影劑而已耶,至少要四十分鐘後我才可以出去。」

    「那你還有八分鐘可以吃呀!」定影劑發揮功效是十分鐘的時間,接下來要再花三十分鐘用水清洗。

    「對厚!那我來嘍~~」

    兩人背對著背。

    「這張照片好美!哇!這張也好棒!」

    「唉!妳怎麼每張都說好棒、好美,這樣怎麼可以選出最好的?」

    「可是真的都很棒!」

    「那妳選出妳最不喜歡的,最不怎麼樣的。」

    「……很難,因為你都告訴我每張照片被拍下來的動機和故事,所以我選不出來……啊!有了!就是這張。」

    「哇!這個美女跟妳有仇呀?」

    「沒仇,不過你太把焦距定在她的胸前,色心可議,難敵道德公論,足以建議不宜公開展出。」

    「才怪!這張肯定會得到男性同胞的愛戴,一定可以票選得第一!」

    「……」

    「好多人都問我們是不是一對?」

    「你怎麼回答?」

    「我說——當然是……呵呵!一對好朋友。」

    「……」

    「誰說男人女人間不能有單純的友誼?蕾蕾,我們就證明給他們看!妳說好不好?」

    「……嗯。好……」

    皇昱獨自一人漫步在大學的校園裡,這裡的景觀乍看幾乎沒什麼太大的變動,不過卻多出幾棟正在興建的教學大樓,看樣子將會取代一些老舊的教室。

    羅蘭•巴特曾說:「攝影是一種用永生的態度去面對死亡,當你按下快門的那一剎那間就死了。」

    舉起相機,將變動框在他熟悉的世界裡,只要被拍下,這一刻就會永遠屬於他,再也不會變……

    許多人、事、物的改變都非他所能掌握的,但對他跟凱蕾之間,他卻從沒想過會有改變的可能。

    能成為朋友的人或許很多,但能夠做「好朋友」的卻不多,他一直很慶幸自己能夠在大學時代碰到了蕾蕾。

    皇昱放下欲拍眼前景致的相機,現在他根本就無法集中專注力,拍出的作品會毫無意義可言。

    本以為這世上再也沒有事可以撼動他的生命了,因為他早就認清,人孤零零的來到這個世界,也終究孤零零的離去。

    來人世一遭,就該痛痛快快的玩、鬧他一場,要玩得盡興,就要無所牽掛,沒想到現在——

    他在校園一角坐了下來,從那邊可以看到好幾群學生,帶著不同形色來往穿梭著,現在是週末假日,會來這裡的學生大多是為了課外活動。

    在那年輕的臉龐上,可以看到熟悉的神情!那也是曾在他臉上閃耀過的青春,為著那份自由,為著那份解放……

    他的大學生活過得非常多采多姿呀……不過若不是有凱蕾,他應該不會玩得那麼盡興和痛快吧!如果人一生中會遇到幾個貴人,凱蕾絕對是他的貴人之一。

    初見凱蕾時,對她的印象並不是很深刻,在班上的女同學中,她不會特別引人注意,自動地便將她歸為文靜內向型,外貌則屬氣質取勝的女孩,會跟她有較深的互動,是因為和她同樣都是家族的學伴。

    第一次期中考後,因過度參與社團活動而導致成績滿江紅,那時才警覺到問題的嚴重性,若再不多放點心力在課業上,好不容易才考進來的大學可能會把他踢出去。

    ——大學其實沒想像中那麼好混。

    十萬火急地向班上同學求援,結果發現大多數人都跟他一樣玩瘋了,自身難保,只能改向班上期中考前幾名「認真向學」的同學求援,當發現其中之一正是他的學伴時,為了避免被人捷足先登,他厚臉皮地用「學伴」的特權要求協助救急。

    凱蕾同意了,不過卻不是無條件,而他為了能夠自保,滿口答應,只是答應下來之後,才發現這個學伴並不簡單。她不是借筆記給他抄抄了事,反而是拎著他唸書,乖乖準備考試。

    至此才發現——靳凱蕾根本不是個乖乖文靜的女書獃,她強勢得令人……不得不乖乖臣服。

    剛開始實在很不習慣,甚至有點受不了,他不喜歡被人這樣牽制,尤其得犧牲他已經剩下不多的休息時間……

    可他很快就發現,她同樣也犧牲了自己的寶貴時間……且她態度極為認真地為他解惑,協助他做報告,讓他是真的參與,而不是隨便應付。

    大學四年下來……沒在學業上完全的混水摸魚,還有學到一些基本概念,全都拜她所賜。

    與她相處愈久,就愈喜愛和她在一起的感覺,那是和其他人時所沒有的。

    有困擾和煩惱找她商量準沒錯,尤其他早把所有的專注和心力放在攝影一事上,對其他事根本無暇顧及,她總是會以最有條理的方法幫他理出頭緒,他發現——聽她的就對了,事情總會處理得好,在某方面面言,他已經非常依賴她。

    她算是頑固的,堅守自己的原則,一旦認定了某種東西,就很少會更動,像她會堅持喝哪一種牌子的飲料,使用哪一種牌子的原子筆,有時她的不知變通,會令人抓狂。

    他很清楚千萬不要得罪她,一旦讓她生氣了,她翻臉不認人的速度會比翻書還快,他就曾見到一個原本跟她相處不錯的女同學,在不小心惹她生氣後,她堅決與對方斷交,她不會當眾翻臉或找對方麻煩,她只會當那個人不存在這個世界,眼中再也沒有那個人,也不准人在面前提到那個人的存在。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發火,卻也足以讓他以此為鑒——不要傷到她的心。

    他們之間幾乎無所不談,他所有的秘密她都知道,而她的秘密……他應該也知道得差不多,像她家裡大小事也都瞭若指掌,過去從不為人知的成長秘史也只說給他聽,只除了她的感情……她從未跟他談論這件事。

    或許因為正如她所說的,她並沒有碰到會讓她想跟他談論的男人……所以他到現在還是不太明白,她為什麼都沒談戀愛。

    每次他問她為什麼不交男朋友,她只反問——有看到男生在追她嗎?

    唔!還真沒有呢!讓他忍不住取笑她太沒男人緣,她的回答是送了一記衛生眼,接著她發出豪語——她相信總有一天,愛人會自動出現在她身邊,叫他等著看。

    這麼多年沒等到。不知不覺也就……忘了。

    習慣蕾蕾還是維持著單身貴族,身旁沒有什麼蜜蜂、蝴蝶之類的。

    習慣一回到屋子裡就看到蕾蕾存在。

    習慣蕾蕾跟他分享所見所聞。

    習慣——

    天!一旦蕾蕾結婚了,這些都將隨之改變,因為她會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丈夫,另一個男人會跟她分享所見所聞……

    光思及此,他覺得世界好像要翻過來!

    他知道,身為一個好朋友應該要給她祝福——祝福她能夠有好的歸宿,但他真的……

    「做不到!我就是沒有辦法接受!」猛地爆出的大吼,嚇得經過的學生錯愕的望向他,發生什麼事了?

    他霍地站起身,一邊喃喃自語道:「就算會被罵自私也無所謂,我就是做不到!」

    他大步朝校門口走去,一定要再跟凱蕾好好詳談,絕對不准她莫名的說嫁就嫁。

    只不過當他衝回近一個星期都沒回去的家時,沒看到凱蕾,卻看到她房間的地上已經擺了好幾個已封裝好的紙箱——這表示她是真的準備要搬走了?!

    頓時臉色慘白瞪視這一切,一種以為今生再也不會嘗到——那種幾近絕望、混亂印恐懼約隋緒,如今再度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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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現在正進行一場實驗,一場希望可以破除某種制約的實驗。

    凱蕾迅速檢查鏡中的自己,髮型、臉上的妝都OK,朝手掌吐一口氣,聞了一下,確定沒有口臭,牙縫問也沒有殘渣,她看著自己,希望接下來都能順利。

    走出化妝間,就看到金維熙站在外面等她。

    「好了嗎?」

    「嗯!」

    他手伸向她。「那我們去散步吧!」話雖這麼說,但他眼中的神情卻清楚的顯露出意圖!他想做的事,可不是只有散步而已。

    她輕輕打了個顫,有點害怕,但內心有個聲音響起,此刻絕對不可以退卻,退了……就再也無法前進,她深吸口氣,伸出手放進金維熙的大掌。

    ——實驗開始!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為什麼你沒有愛上靳凱蕾?

    認識他的許多朋友都曾這樣問他。

    但——什麼樣才叫做愛?

    他重視她、信任她、依賴她、珍視她、尊重她,她是目前唯一掛在他心上的女人。

    他們差別只是沒有發生性關係而已。

    不否認,他的確是刻意避免讓自己對凱蕾產生任何男女慾望的念頭,他也相信凱蕾從沒對他發出那樣的訊息……他遲疑了一下,應該沒有吧!因為他們只說好當「好朋友」。而不是「男女朋友」的,不是嗎?

    可當學長說凱蕾愛他,他卻變得不確定了起來,因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之前就已經有很多跟他交往過的女同學都說過,只是他都當作她們因為太嫉妒他與凱蕾之間的「友愛」,才這樣中傷凱蕾。

    畢竟——他們之間真的沒有發生過男女朋友間會有的親密,即使同床共枕,也沒有發生什麼事呀?對此他一直都是坦蕩蕩的。

    他不是沒將凱蕾視為女人,而是覺得如果他用那樣的意念去想凱蕾,會是一種……褻瀆,對他們的友誼是一種污辱,他不想也不會去做任何有可能改變目前關係的事情。

    可凱蕾呢?她也從沒向他明確示愛過,不是嗎?

    不知怎地,有個記憶片段突然閃過腦海,轉頭盯著已經從箱子中拿出來的相片作品,它們正成堆依照日期次序擺放在地上。

    他起身走過去,彎身巡看了一下,然後動手拿出一本外面寫著「蕾」的相本。

    翻開後,裡面是他幫凱蕾拍的照片。

    認識凱蕾這麼久,卻反而很少幫她拍照,而這一本相本是因為大四時,要拍一些生活照放在畢業紀念冊上,凱蕾才請他幫忙拍了一卷,沒想到那一回居然成為他目前唯一幫凱蕾拍照的機會。

    看著相片中的凱蕾,大多數都是露著燦爛飛揚的笑顏直視著鏡頭,偶爾有幾張則是文靜、沉思,眺望著遠方,故作出塵、與世無爭的模樣。看到這,他忍不住笑了,不過最教他印象深刻的還是那一張——凱蕾正面端坐著,用一種神秘神情凝視著鏡頭的照片。

    即使現在再看,當看進那彷彿透過鏡頭直視進他的眸子時,心仍會突然跳了一下,怦然不停,那雙眼睛……好像要告訴他什麼事……

    啊!他想起來了,那時當她露出這樣的神情時,在相機後方的他也同樣心跳了一下,毫不遲疑的便按下了快門,將那一剎那捕捉住。

    為什麼他一直沒有發現呢?這張作品——有可能是他目前為止,少數幾張拍得最好的人物照片。

    他居然沒有發現?!

    把那張照片抽了出來,這是張只有4×6大小的照片,沒有使用任何特殊攝影技巧,完全由其中的人物表現畫面張力的照片——一如「阿富汗少女」。只是「阿富汗少女」眼神流露的是令人驚心的恐懼,但——這張……突然間他有個衝動,想把它放大,如果這樣做,是不是可以明瞭凱蕾眸中的涵義呢?

    為什麼會讓他心跳加快?全身有如浸浴在一種說不出的特殊神秘感裡。

    學長說的話是真的嗎?

    凱蕾是否一直用這種目光注視他,而他毫無所覺呢?

    或者……他將再也看不到凱蕾用這樣的目光望著他了?!

    他心煩意亂地站起來,用力扒梳頭髮,環顧屋子,此刻的空曠更讓他難受,尤其凱蕾昨天一夜都沒回來,他更錯愕的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辦法透過其他管道來找到凱蕾。

    他知道她沒有回家,她去哪了?

    她有沒有出事?

    為什麼沒回來?

    多可笑呀!他以為自己是最瞭解凱蕾的,可一旦她有事情,除了她家裡,他不知道還能找誰?

    他突然感覺到脖子好像被人緊緊抓著,完全喘不過氣來,不行!他一刻也無法再待在這。

    可就在他要走出社區大門時,卻看到門前有一輛車子停著,瞥了一眼,視線便立刻被凍結住,因為車子裡面坐的不是別人,正是凱蕾跟一個他沒見過的男人。

    接下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像做了壞事般的,立刻往旁邊大柱子走過去,整個人藏在柱子的陰影中,因為從那他可以清楚窺視到車內的情形,但別人卻不容易看到他……

    只見凱蕾跟那個男子臉上的神情都不是很好,表情極為嚴肅的在說著話,讓他眉頭皺起,出了什麼事嗎?

    凱蕾突然鐵青著臉,轉頭欲下車時,那個男人卻抓住凱蕾的手,一把將她拉了回去,看到這,他臉色立刻一沉,正打算走出去時,卻又看到那男人抓住凱蕾的手親吻了一下,原本面容緊繃的凱蕾也因為此舉表情開始放鬆下來——似乎不再生氣了。

    看到這一幕,他拳頭忍不住握緊,那個男人可是她要選擇的人之一嗎?眼睛瞇細打量對方,長得還不差,不過——他當下就確定,這個男人絕對沒有資格擁有凱蕾,凱蕾值得更好的男人。

    那男人開口又說了一些話,只見凱蕾遲疑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接著打開車門,跟那男人揮手說再見。

    他凝著凱蕾目送那男人離去的模樣,他無法不注意到——此刻凱蕾身上的衣服顏色鮮艷亮麗,當凱蕾轉過身正面朝向他,臉上露出的竟是惶惶、困惑的神情時,他不禁有些恍惚,她真的是蕾蕾嗎?還是只是一個像蕾蕾的女人?

    她從來不曾在他面前顯露過這樣脆弱、不安的表情。

    可現在……

    看著她神情凝重地走進去,連管理員向她打招呼,也只是勉強的點個頭,讓他心中的憂慮加深了。

    走到中庭,她停下腳,抬頭朝住處看了一下,然後立著不動好一會兒。他以為她應該會直接回去他們住的屋子了,可她卻垂下頭,轉身走到中庭另一側小孩子的遊戲區,坐在鞦韆上。

    看到這一幕,他的心抽了一下,為什麼不直接回到屋子裡呢?他也抬起頭——從這可以看出屋子透出的光亮,這清楚意味著——他回來了。

    是不是因為之前的吵架,讓她不想面對他呢?

    這份臆想,讓他感到悲傷。

    不會吧!他們之間不會已經到了這麼惡劣的地步吧!

    他想上前去問個清楚,但那充滿沮喪、低垂著頭隨著鞦韆搖晃的身影,卻令他畏足不前。

    因為這麼充滿煩惱的靳凱蕾不是他所熟悉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辦法走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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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驗完全失敗了!

    凱蕾輕輕搖動著鞦韆,整顆心盈滿了沮喪。

    怎麼辦?真的沒想到狀況會這麼嚴重,嚴重得讓她手足無措,心緒大亂!

    作夢也沒想到,這次跟金維熙的兩天一夜之旅竟會是以災難收場,而且錯全都是在她身上。

    她垂下頭,深深的歎口氣。

    她對金維熙是有期待的,除了皇昱以外,他是少數讓她會有「性興奮」感覺的男人。因此才會對這次的出遊充滿了某種期待。

    她想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單純去享受身為女人的快樂呢?能完全放開自我,去感受一個男人「純性」的追求、勾引。

    旅程剛開始時都還很好,兩人一如之前約會般打情罵俏,金維熙找機會碰觸她的動作愈來愈多,她知道他的意圖,也放任自己接受,甚至說服自己……去enjoy這一切。

    金維熙牽著她的手,金維熙環著她的肩膀,用他的體溫和氣味包圍著她、蠱惑她,她試著去感受,試著去……習慣。

    隨著時間過去,隨著夜色降臨,晚餐後的散步,金維熙愈來愈靠近她,他會不時親吻她的發、她的太陽穴。

    她告訴自己,每當被他親吻時會引起全身雞皮疙瘩冒出的現象是正常的,因為她沒太多的經驗,所以是緊張所造成的。

    終於!金維熙吻她了,在旅館後方森林步道區中的涼亭裡。

    一切是那麼羅曼蒂克,一如她曾幻想過的場景。

    撇開她曾偷偷親吻過已睡著的江皇昱以外的「初吻」經驗,她閉上眼感受一個清醒男人對她的「渴望」。

    在最初短暫的顫慄過後,她整個感官突然變得很敏銳。

    耳朵可以清楚聽到蟲吟蛙鳴聲,鼻子能聞到他皮膚散發出的氣味,嘴巴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唇和舌頭的動作!像是在進行某種固定的運動,舌頭勾住她的!左三圈後再右三圈……進與退的時機她都似乎可以預測得到,讓她很想乾脆自己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接著感覺他的手……

    開始只是輕輕撫摸她的腰跟背後,配合著親吻,慢慢的往前移,拇指徘徊在腰側的邊緣……他的呼吸也愈來愈不規律……

    原本想算了,就讓他這樣下去……可她的感覺卻愈來愈敏銳,想逃開的哨聲在腦海裡不停尖銳的嘶嘯著,就在他的手欲覆住她胸前豐盈的剎那,她的手立刻往前一推,把他的吻和觸摸都一把推開!

    金維熙沒有立刻反應過來,猝不及防地被推開,臉上表情是錯愕和不解,而她根本不敢正視他,怕他看出她眼中閃的是驚慌還是厭惡?或者——兩者都有?

    詭異的靜謐包裹住他們兩人,她很想開口解釋來打破此刻的僵局……但,可以解釋什麼?可以說——她根本無法接受他的親吻和碰觸嗎?

    片刻,金維熙開口了。「怎麼了?哪裡不對勁嗎?」

    「……抱歉!我想……別那麼快。」

    他注視她一會兒。「妳在怕我嗎?」

    「不是怕,只是……」咬著下唇,不知該怎麼說。

    他從懷中掏出煙來抽,深深吐一口白煙出來後才開口。「妳可以坦白跟我說,我說過——希望我們之間可以坦誠以對。」

    「……是我的問題,我還沒辦法……」對你有慾望……這五個字要她如何說得出口?

    金維熙深深看著她。「我不喜歡被人愚弄。」

    她心一緊,啞口無言,她不是笨蛋,豈會不明白他的話。

    接下來,他們沒有再交談,各自回房,她一夜無眠,瞪著天花板發呆。

    第二天的行程,兩人都沒什麼勁玩,回程時更是碰到大塞車,玩興全沒了。

    兩人氣氛一直僵凝,待送她回到家門,下車前,他終於開口打破僵局。「不瞞妳,我滿重視兩人在性方面的契合度。」他頓了一下。「所以如果我們無法在這方面有所突破的話……」

    她面容沉下來。「也就是說如果我沒有跟你sex過,以後就免談了?既然如此,那也的確沒什麼好說,我還沒有辦法和你發展到那種關係!」語畢她就要開車門,可金維熙卻拉住了她。

    「我認為肉體比心靈誠實,如果肉體可以無距離,那心靈上也容易交融。」

    她再度啞口,從他臉上的表情,她知道他是真的這樣認為……原本緊繃的心情突然放鬆下來。「你——之前的幾任女友都是……先有sex,然後再深交?」

    「是呀!」他一臉理所當然的答道。「如果我們互動滿意,甚至覺得再多試幾次會更好,就會交往下去,可倘若一開始就不合,那就——」

    果然!她歎口氣。「抱歉,我想我們的觀念還是有落差……我真的滿想跟你試,但突然間……就是不想。」她坦白的說道。

    他執起她的手。「是妳的心不允許嗎?」

    「……嗯!」她認了。

    「妳的心裡已有人進駐?」

    她不語,現在再同他玩某種攻防遊戲已無意義,也沒那個心情。

    「妳知道妳是個有魅力的女人,我還不想輕易放棄。」他輕吻她的手。「妳好好想想,若是願意讓我們有更進一步的往來時,請跟我聯絡。」

    用肉體的契合度來確定未來的發展可能性!

    真虧金維熙會用這種方法來做確認,還是說所有的男人都傾向於此?只是有人大膽如金維熙般的明確表示,亦有隱忍不言,裝得道貌岸然的傢伙。

    凱蕾搖晃著鞦韆,說真的,如果她不是沒有經驗的處女,這樣的方法倒值得參考使用。

    如果嫁給一個無法給予「性福」的男人,還真的是滿吃虧的……

    回到現實,只剩四個月,原本最讓她看好的兩名相親對象,突然間都翻盤,由紅轉黑……

    一直希望不會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她輕輕按住左胸口,縱使千交代、萬交代,不要再用「心」去判斷,可終究事與願違,過不了的依舊是自己這一關呀……

    實驗證明了,她就是沒辦法接受江皇昱以外的男人,已經徹底被制約住了。

    苦笑。認了吧!這輩子注定就是要栽在那人手中,除非徹底的忘了他,否則她沒辦法讓自己……妥協。

    無論多少男人出現在她面前,她的理性和非理性的部分都會自動找出對方的問題,理直氣壯的拒絕。

    但現在還有更大的考驗等著她——現在的她,又該拿什麼面目去面對皇昱呢?

    她知道他回來了!不知道他是否已經可以接受她要搬走的訊息?不知道!他最後會跟她說什麼?她忐忑地想著。

    他會說出祝福的話語嗎?祝她可以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天!如果他真敢那樣對她說,她就……她就——

    喀嚓!

    按下快門的聲音陡地從身後響起,她當下嚇得跳了起來,倏地轉過身,接著睜大眼瞪視完全沒預期會在此出現的人。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喀嚓!

    又一聲之後,皇昱才緩緩放下相機。「嗨!蕾蕾……」他向她打招呼道。

    她驚魂未定,撫著胸口以緩和急劇的心跳。「你……在幹麼?」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好面對他呀!

    他對她露出了微笑,但笑容裡有絲說不出的悲傷。「還能幹麼?當然是拍照呀——這是我唯一會做的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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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00:23: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友誼的價值在於自由自在的放任,而愛情則充滿著唯恐失其所愛的恐懼。

    ——安德烈•莫洛亞

    凝著那正吹頭髮的身影,他不覺看癡了。

    為什麼這些年來,他可以當個睜眼瞎子,沒有發覺到蕾蕾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清秀的女大學生,而是一個極富魅力的成熟女人,舉手投足間無不散發女性的氣息呢?

    突然間,他想伸手去碰觸她,想要拿著吹風機,幫她吹頭髮,為她梳柔美的髮絲……天!他在幹麼?硬生生的別開視線,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待吹風機的聲音停止後,他開口問她。「那個男的……是妳的相親對像之一嗎7」

    「嗯!他是其中之一。」她沒想到會被他看見,感覺好奇怪,雖然事先跟他說過,卻還是有種心虛感。

    「你們……吵架了?」他試著用自若的語氣跟她說話。

    「也不算,只是相處得不是很愉快。」她拿起梳子開始梳頭髮,渾然不覺他正緊緊盯著她的動作。「他想跟我做愛,但我不想,所以……」

    什麼?她是如此輕描淡寫的述說,但他的下巴卻要掉下來,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他欺負妳了是不是?王八蛋!我把他給宰了。」他怒咆道。「給我那個王八蛋的地址,他在哪裡?!」

    「拜託!我是很心甘情願想讓他欺負的,哪知事到臨頭……我才給人家打退堂鼓,不對的是我!好嗎?」

    咦?相對於他的激動,她看起來反而太過冷靜了。

    他哪知道!在面對這兩天一夜的折騰後,她已經心力交瘁。

    重重歎口氣。「反正就是這樣,以後應該是不會再見面聯絡了……」動作一頓。「慘了!我現在的名單上沒什麼人了。」話雖這麼說,但語氣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她——並不是真的在意嗎?

    皇昱不解的望著她,有好多話想跟她說,卻不知該如何說起?再一次感受到有道鴻溝在他們之間,正不斷地加大,拉開他們兩人的距離,他的心忍不住因恐懼而收縮了起來。

    他不想失去她!絕不!

    凱蕾從鏡中凝著一臉困惑的他許久,幾個月來發生的事,幾乎已讓她筋疲力竭,她——再也撐不住了。

    為什麼會搞成這樣?

    我不喜歡被人愚弄!

    陡地,金維熙昨晚對她說的話突然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她究竟愚弄了誰?是自己?還是所有的人?

    不!不是這樣的!她只是想找出個答案,想為現在裹足不前的人生找條出路!她只是想要——改變呀!

    這一刻——凱蕾做出了決定。

    輕輕的放下梳子,緩緩的站起來,轉身走到他面前,仰頭望進他的眼,過了一會兒,她開口低聲說道:「抱我!」

    「什麼?」猛地,他的胃像打了結,凱蕾現在正用「那種」目光凝著他。

    「你做就是了!」她輕聲幾近哀求的說道。

    他身體僵直站立著,一時無法反應。

    她露出哀傷的神情。「我現在只是需要一個——『好朋友』的……安慰。」

    他低吟一聲,然後用力的將她摟進懷中。「蕾蕾……」

    她閉上眼睛,整個人才一貼進他的懷中,立刻感覺像磁鐵陰陽兩極相吸般,那種「對極了」的感覺如潮水般刷過她,讓她忍不住激動得想哭——一如第一眼見到他,便認定他就是「那個人」般,即使已過了這麼久的時間,這種感覺仍無改變。

    這種感覺——她沒有在別的男人身上感受到過。

    她伸手環抱住他的腰,全身緊緊貼近他,唯有他,才能讓她毫不在意會自動的攀住他,渴望融進他,讓所有的肌膚、骨血與之相融。

    淚水緩緩的從她眼角滑下。

    皇昱無法抑制某種激動從體內深處竄起,當抱她在懷中時,原先所有的不安突然都消失不見,無影無蹤。

    他從沒有這樣抱過凱蕾。

    緩緩抬起左手,圈住她的肩膀,右手則摟住她的腰,眼睛不禁閉了起來,這是第一次——這麼清楚的感覺到她跟他的不同。

    為什麼他一直都沒發現呢?即使走過萬水千山,看遍世界所有人文風景,不管獲得了多大的滿足感和驚喜,全都比不上緊緊擁她入懷的這一刻。

    那是種更加超越滿足的喜悅,是……一份有了歸屬的安心。

    想清楚你要的是什麼?吳秉坤如足對他說道。

    他要的是——

    感覺懷中人拾起了頭,他低下頭,兩人四目相交,呼吸不禁變得急促,忍不住——他輕喚了她的名字。「蕾蕾……」

    學弟,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讓凱蕾一直在你的身邊?

    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你不曾真正再艾過「女朋友」?

    某件事早就發生了,只是他一直壓抑著不敢承認,因為不去承認,就可以假裝一切都沒變化,都在安全範圍內。

    他可以隨時的離去,也可以隨時的回來,無論怎麼做,都不用害怕會受傷或失去。

    「蕾蕾……」他再次輕喚她的名。

    他一直是那麼的需要地,一直比他自以為的還要更強烈、更深刻的需要地!整個人因為這項領悟而疼痛了起來,當他正想著要找方法舒緩這份疼痛時,凱蕾踮起了腳尖,吻住了他。

    他的腦筋頓時變得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知覺全都集中於一處。

    她的唇是那樣的柔軟,吻著他時,力道是如此的輕柔——像怕碰碎什麼似的。

    她在發抖吧……感覺貼著他的唇正微微發顫,如蝴蝶的翅膀輕撲一般。

    不夠!對他而言那還不夠!光那樣的程度無法消除他的疼痛,他要更多、更多!

    再也忍不住,他回吻了她,悍然的用舌頭撬開她的唇瓣,肆意的吮吻,像瀕死之人般汲取能撫慰他的良藥,直到再也喘不過氣,直到不得不分開來吸進新鮮的空氣,然後一次又一次的相吻,直到在他們的吻中嘗到了淚水的滋味……

    喘息著分開,讓四散的理智慢慢回來,他望著淚流滿面的凱蕾。「蕾蕾……」

    凱蕾無法抑制的放聲哭泣著,她伸手先是環住他的頸子,埋在他的肩窩痛哭,最後又鬆開他,改揪住他胸前衣服,一邊用力撕扯著,一邊用力哭喊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再也無法愛上別的男人?你知不知道?除了你,我再也無法忍受別的男人碰我!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那迭聲的「你知不知道?」有若從隱藏在靈魂深處般破殼而出的吶喊,聲聲敲進他的心中,令他震盪不已。

    但他只能緊緊抱著她,讓她痛痛快快的在他懷裡哭泣,把所有的委屈盡數傾洩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很笨、真的很笨……」他哽咽著不停地喃喃低語道。「別哭好嗎?我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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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東西一旦打破了,就再也無法彌補,打破現有的關係,製造了改變,然後呢?即使重塑了,也不會是最初……

    凱蕾安靜的躺在皇昱的懷中,頭因為過度哭泣而感到劇痛不已,但因為他環抱著她,讓她枕在他的胸口,使她不至於太過難受。

    是她打破這一切的,還是由她來收拾善後吧!即使最後的結果……有可能心碎神傷,可既然做了,就要有勇氣承擔,她已經有所覺悟了。

    清清喉嚨。「皇昱……」

    「嗯?」

    「只有今天……」

    「什麼?」

    她輕吸口氣。「只有今天我不把你當『好朋友』。對不起!我一定弄得你很混亂,但我沒有意思要逼你像我愛你一樣的愛我,即使你只能給我『友愛』都可以,這樣就好,忠於你自己就行了,不要勉強。」

    聽了她的話,除了痛罵自己愚蠢,也忍不住想罵她一頓。

    他閉了閉眼。「凱蕾,我不接受妳這個說法,真的是太自私了!妳明知道!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妳可知道,這樣看似體貼的縱容,只是讓我能更惡劣的、理直氣壯的去逃避面對我們之間的關係。」

    看似體貼引她瑟縮了一下,人急得想要坐起,離開他的懷抱,他卻縮緊手臂,讓她動不了。「皇昱……?」

    「先回答我一件事,告訴我!如果妳嫁人只是為了要避免孤老一生的命運,為什麼妳不找我呢?」他問出心頭最大的疑惑。

    她苦笑。「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因為你會覺得這是幫我的忙,幫我擺脫那樣的命運,不是嗎?」

    他承認,過去一個星期的確是有這樣的想法,但很快發現那只是意氣用事。

    「但我要一個那樣的婚姻幹麼?只因為你出自『好朋友』的義氣跟憐憫?!」她搖搖頭。「我已經可以想像那個畫面了,若依這樣的理由結婚,婚後的你會跟婚前一樣,動不動就離開我。獨自一人環遊世界去了,而我……依然如過去一般地守在這裡,等著不知道何時會回來的你……」她望向他,容顏上有掩不住的痛苦和孤寂。「我不要!我不要有這樣的婚姻,做夫妻一定會跟做好朋友時不一樣,若你那樣對我,我保證不會像做朋友時那樣寬容,我會恨你的,最後弄得我們兩人反目或仇|.」

    他眸中浮出強烈的歉疚。「對不起,我沒想那麼多……其實這些年妳是怪我的吧?怪我總是不在妳身邊……」這兩天,只因她不在這個屋子裡,就快逼瘋他了,現在根本沒有勇氣去想,這些年!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待在這間屋子,等著他回來……怕再想下去,會恨不得拿刀砍了自己。

    「怪?怪你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她搖搖頭。「在『女朋友』跟『好朋友』這兩種身份中,當我選擇了以『好朋友』的身份在你的身邊時,就已經沒有資格怪你了,就一個做朋友的人而言,你並沒有失職。」她苦笑道。「唯一該責難的是,我管不了那顆總抱著希冀的心。」是她強加預期在他身上,他本來就有權利不按照她的預期過自己的人生。

    「其實我也不想理那個算命說的,但我又不得不想,這會不會是個機會,讓我不要再安於現況,不要再繼續等待你,不要再留連在你的身邊,也許我的真命天子是另一個男人,也許我真正該愛的人不是你……」好多個也許,交織成了一個充滿許多「不確定」的迷「網」,讓她身陷其中,難以自拔……

    聽她這樣說,他再也無法按捺住,忙坐起身讓她正面轉向他。「不!我不准妳離開我的身邊,絕對不准,妳聽到沒有!」他厲聲的說道。

    凱蕾被他那充滿恐懼的眼神給嚇到了。「皇昱……」

    「妳聽好!我就是妳這輩子唯一該愛上的男人,妳不可以愛上其他的男人!」明知這樣說很無理霸道,但他顧不了這麼多了,他就是沒辦法忍受失去她。

    他顫巍巍深吸口氣。「其實最自私的是我,我早該察覺到自己是愛妳的!但我一直不敢承認,也沒想過要承認,我固執的相信,妳也喜歡我們現在這樣的關係。

    「還記得妳曾經這樣對我說過——如果沒有準備好要給一個女人全心全意的關注和承諾時,就不要交女朋友!」他帶著自嘲的苦笑搖頭。「因為我始終沒有準備好……不!應該說我根本下知道該怎麼準備,光想到,整個人就會忍不住慌起來,承諾便意味著負責,而我毫無能力和意願去負責承擔任何事,我連自己都顧不好,又如何能顧得了別人,即使到現在……我都沒膽說自己已經準備好要負責自己以外的人……」

    抬起頭。「而這樣自私的我,卻又希望得到一切,我貪求身為『好朋友』的妳給我的關愛和溫暖——」望著她的眸子泛著淚光,緩緩舉起她雙手置在他的唇邊。「卻沒勇氣給妳『女朋友』該有的承諾……」

    凱蕾愣愣看著他,她不敢相信他竟會說出這番話,此刻腦海中只迴盪著一個意念,他愛她?!他真的愛她?!

    「妳相信嗎?我甚至自私到產生這樣的念頭,如果妳真的打算相親結婚,我一定會想盡辦法來破壞、阻止妳,我不要妳結婚,哪怕妳得要面對孤苦一生的命運。」說到這,他的語氣充滿了強烈的自厭。

    「現在——妳已經知道了我是個多懦弱的傢伙……就算現在我說我愛妳,可我卻沒勇氣要求妳嫁給我,因為我根本還不敢為一個婚姻負責……」

    聽到這,她沉默下來。

    認識他這麼久,這是頭一次聽到他這樣徹底的剖白,有片刻,很想舉拳狠狠地揍他一頓,這些話早說出來不就得了?她會理解的,而不至於因長期的等待,讓她對自己身為女人的自信完全的消磨殆盡,更不致搞出這一切……

    可話說回來——若沒有發生這一切,要等到何時才會逼出他的真心話呢?

    這究竟是因?還是果呢?

    她不禁一陣恍惚。

    「皇昱……」

    「嗯?」

    「你知道嗎?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完整的你。」

    微扯嘴角。「很討人厭,是吧?」他根本不是什麼萬人迷,他只是故意裝出酷樣,以掩飾自己的懦弱。

    「嗯!讓我氣得很想把你宰了!」不待他神色黯然,她又開口說了。「但我很高興看到了,這讓我……更加的愛你。」她柔聲說道。

    「蕾蕾……」他喉頭發哽,這樣的他,她也願意愛?

    「你真的愛我嗎?」她神色認真的凝著他。

    他看了她一會兒,神情也變得異常認真。「愛!這世上除了我爸媽以外,最愛的人就是妳!」

    頓時她覺得某種靈魂枷鎖被徹底解了開來,神智清明了起來。「謝謝你,我、我真的很高興。所以……」深吸口氣。「夠了!這樣就夠了!」

    聽到她的話,再看到她有若下了某種決心般的表情,他反而感到不安了起來,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什麼夠了?妳在說什麼……妳該不會想……」他無法說下去,害怕她一旦看清了他,就會不再留戀的離開他!在她面前,他無所遁形。

    「我願意等你!」

    「咦?」

    凱蕾露出微笑。「我願意等你覺得準備好——可以對我『負責』的那一天。」

    啊!他不敢相信的望著她。「妳、妳是說——」

    「我知道你還沒準備好要走進婚姻這條路。所以我們就繼續維持現狀,繼續做猛身貴族,直到——你準備好為止!」

    「為、為什麼?」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喜歡在外面?不只是因為你真的喜歡拿相機到處拍,另外一個原因是你怕待在這裡,怕住在一個已經沒有你爸媽存在的屋子裡……」她柔聲說道。

    他神色黯然下來。

    「你害怕成家,是因為你害伯會再度失去!你注意過自己拍的照片嗎?它們誠實的將你真正的渴望和情感都呈現了出來,有沒有發現——關於人的部分,你最愛拍的就是『一家人』,同樣——在這次的大海嘯後,你拍最多的除了是破碎的家園外,更拍到了許許多多因家毀人散、失去至親的人……」

    他很想辯說那就是現實,他只是忠實的把看到的拍下來,可喉嚨卻像堵了顆石頭,讓他說不出話來,因為照片的確騙不了人。

    「其實那些畫面,我們都有在新聞媒體上看到,但……它們卻沒有你拍的照片來得讓人心揪,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的照片還多了一份恐懼,一份源自你內心深處的恐懼,你在那些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破碎的家園、失親的人們……」

    凱蕾伸手輕撫他的臉。「這些年來,我一直想幫你走出來,但是……如果你自己不願意,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想給他的還有好多、好多呀!

    皇昱喉頭發哽,終於明白,眼前這個女人比誰都還瞭解他,對這樣的他,她還願意愛他,他——何德何能呢?抖著聲音。「如、如果……我沒有辦法在妳二十八歲生曰前想通呢?」

    她揚眉。「你說呢?」

    他深深吸進一口氣。「我對天發誓,絕對不會讓妳孤單一人過一輩子。」

    淚光隱隱,她緩緩露出溫柔微笑。「所以我說——這就夠了。」

    再也毫不遲疑的大力將她擁進懷中。「真的!我一定會做到的!」臉緊緊貼住她的,在她耳邊發自肺腑由衷的說道:「我愛妳!我真的好愛妳!」

    凱蕾吸吸鼻子。「我也好愛、好愛你!」

    這一刻,他不再怪老天爺為何要奪去他的家,至少——老天讓他遇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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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呢?」琦君傾向凱蕾問道。

    「然後!就這樣啦!」

    「妳是說……妳不結婚了?」

    「目前——」

    「妳愛的那個男人,現在人在哪裡?」

    「去環島旅行,為即將的展覽做準備。」

    「那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妳不趕快結婚,有可能會——」

    「他知道!」

    「那他怎麼可以到處趴趴走?還不趕快準備婚事,現在離妳二十八歲的生日不到一個月了,妳怎麼會讓他走?」

    「無所謂了,即使再也無法結婚也沒關係。」

    望向天空,心情異常的平靜。

    雖然明知他現在是愛她的,但他也還不敢完全毫無保留的愛她。

    因為他永遠忘不了,當他母親過世時,他在床邊拚命的呼喊,告訴母親他有多愛她,希望她不要離開他,只是無論他說了多少回,終究敵不過死神的威力。

    從那一刻起,在他心中已留下了難以抹滅的陰影,說再多的愛,所愛的人終究還是會離他遠去,永不回頭……

    這些她都清楚,所以她也不逼他,也許總有一天他可以走出那份害怕失去的恐懼,敢對她負責。

    不過即使沒有婚姻那把保護傘,她也不在意,實質比形式重要多了,只要他們還繼續相愛,願意在一起,願意相扶持,這樣也就夠了。

    琦君瞪著一臉無所謂的凱蕾,她是真的看開了?還是自暴自棄,放棄不管了?

    突然「愛的真諦」的手機鈴聲響起,琦君愕然的看到凱蕾從包包中拿出新的手機。

    「喂!嗯!我正在喝咖啡……跟琦君呀……你也想認識她呀?好!我下次再為你們介紹。你呢?忙完了沒?……嗯!今晚會回來,我知道……嗯!會有個意外之喜等你的!拜拜!」帶著甜笑收起手機,一抬頭就看到琦君滿臉驚訝的望著她。

    「怎麼啦?」

    「沒想到妳終於開竅辦手機了。」掏出自己的機子。「來!電話幾號?」

    「呃!抱歉!不能說。」凱蕾不好意思地笑道。

    「咦?為什麼?」

    「這手機號碼就只有我跟他彼此知道,沒打算讓別人打我們的手機……」她臉微紅的說道。

    這手機是皇昱拖著她去辦的。

    問他原因,他只回答:「因為我要能夠隨時找到妳,妳也能夠隨時找到我。」

    他神色凝重的望著她。「我終於知道妳只能等著我,沒有我的訊息時的感覺了,我不會再讓妳嘗到那份滋味了。」

    聽到這,她高興得差點哭出來,他真的有進步,沒那麼鈍了,所以好男人還是要靠自己教出來。

    對她而言,這支手機……可是他們的定情之物呢!

    琦君收起手機,搖搖頭。「……我很好奇。如果他真的那麼值得妳為他冒這麼大的險,為什麼一開始不鎖定他呢?」

    沉默了一會兒,凱蕾才開口說道:「我要告訴妳一個秘密,這件事我連他都沒有說,希望妳不要說出去。」

    琦君點點頭。「我不會講的。」

    「我怎麼可能一開始就沒鎖定他?他是我唯一想要在一起的人呀!」

    「既然如此,那妳又何必去相親呢?害我跟著一起瞎忙。」靈光一閃。「啊!莫非妳是故意的,想要激起江皇昱的嫉妒之心,讓他跟妳求愛?!」

    凱蕾搖搖頭。「不!我完全沒有這樣的念頭,當我決定相親時,我是真心誠意的,並沒有玩弄、操縱任何人的意思,雖然沒料到最終的結果竟是如此。」記起前幾個月那幾場密集的相親活動,仍會感到無奈和好笑,但也有新的意會。「特意和完全不同類型的男人往來後,才發現——無論他們的條件多優秀,我終究無法背叛自己的心而跟他們任何一個人在一起,與其如此,我寧願選擇獨身一輩子,也不願意害人害己。」

    「那——」

    「事實上,在我決定『放棄』江皇昱之前,我拿了他的命盤去給人算。」

    琦君倒抽口氣。「妳、妳是想跟我一樣——」讓命作主!

    「算是吧!我必須要弄清楚,這幾年究竟是白等了,還是值得的?」

    「結果呢?他是妳的真命天子吧?」

    凱蕾看了她一會兒,聳聳肩不置可否。「根據他的命盤顯示,他這輩子也只會動一次紅鸞星,他一生也就只有那一次婚期,錯過就沒有,跟我的狀況是一模一樣的。」說到這,忍不住逸出一聲輕歎。

    聽到這,琦君竟莫名的感到緊張了起來。「那是……是在什麼時候?」如果他們都是在同一個歲數,那根本就是天賜良緣嘛!兩人都是各自命中注定的唯一!

    「算命說他是在——三十三歲的時候!如果之前或之後有任何姻緣,都不會是真正的結合,不會真正的白頭到老!」

    睜大眼。「那不就、就——」

    「我跟他同年紀,如果我的姻緣是在二十八歲,而他的姻緣是在三十三歲,現在聽來——妳還會覺得他是我的真命天子嗎?」

    「這樣怎麼可能是……」聽到這,琦君竟感到莫名的沮喪,不禁為凱蕾的苦戀多年感到不值……眉頭蹙起,等等!不對呀!她猛地抬頭看向凱蕾。「那妳明知如此,怎麼還可以跟他在一起?如果妳該嫁的人不是他,那妳不就!」

    「我當時的反應也跟妳一樣,所以才會開始相親呀!不過沒想到這一連串行動可以逼出他的真心話,改變了原有的情況,倒也是意外之喜。」想到兩人告白後的甜蜜,她臉上就忍不住漾出一朵甜笑。

    而且也證明了金維熙的論點,肉體的反應的確是誠實的,兩人契合的完美度超乎想像,思及此,臉上不禁浮起兩朵紅雲。

    「慢著!凱蕾,難道妳沒想過——如果他三十三歲時遇到了想娶的女人時,怎麼辦?」

    凱蕾點點頭,無奈歎口氣。「這也是我現在不勉強他的原因,五年後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也許殞石會撞地球,或許又來一場大地震或海嘯,如果他變心愛上了另一個女人也不是不可能。」

    「那、那……」聽到這,琦君都忍不住為她著急了。

    「如果真有那個女人出現,我會讓他走的。」

    「拜託!都什麼時候了,怎麼可以這樣大方?」

    「大方?不!妳太看得起我了。我不是說『如果』嗎?反正我是已經打定主意了,此後的幾年,我都會牢牢看緊他,絕對不會讓他有機會跟別的女人接觸。」

    「呃……把他關起來嗎?」

    眨眨眼。「唔!這倒是好主意!我怎麼沒想到……可以把他關在哪呢——孤島,妳看如何?」

    「靳凱蕾!」天!她還有心情開玩笑呀?!

    凱蕾笑了笑,不鬧她了,目光飄向遠方,表情也變得肅然。

    「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會有那個女人出現,假設那些算命的說法成立,那——屬於我的男人是不是也該在這段時間出現呢?」

    「說不定有呀!只是被妳封閉在心門外,妳裝作看不見而已。」琦君忍不住嘟囔說道。

    凱蕾點點頭。「所以——我也會努力的捍衛他的心門,讓他只為我而開,讓其他女人沒機會侵入。」說到這裡時,她的語氣有著不容質疑的堅定。

    琦君看了她一會兒,忍不住搖頭笑道:「我這下真服了妳,敢這樣挑戰『命』。」

    「這不是敢,只是在跟那些『算命』的賭,想知道究竟是他們對,還是我們選擇的對?」

    如果她二十八歲前沒結婚,會一輩子是獨身貴族,那如果江皇昱三十三歲時一樣也沒結婚,就會一輩子都是獨身貴族,這樣的他們,難道就不能繼續在一起,互相照顧走完一生嗎?

    她倒是很想試試看呵!

    琦君伸手握住她的。「不管怎樣,我都希望妳能夠幸福。」

    「謝謝!我會努力的。」她露出燦笑道。

    「對了!妳剛剛去書店買了什麼書呀?」

    「喔!妳說這個呀——」凱蕾把紙袋遞過去。「自己看!」

    琦君打開,一看到書名,眼睛立刻睜大。「——『怎樣過獨身生活』?妳幹麼看這種書呀?」

    她朗朗一笑。「當然是——未雨綢繆嘍!」

    四季有春夏秋冬,人有生離死別,孤單一人來到這世界,也終究孤單一人離開。

    如果有一天他比她先走,那她終究還是要孤單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

    所以又有什麼好說的呢?

    可至少——她還保有跟他在一起的記憶。

    是因為跟自己所選擇的他,所以才無所後悔和埋怨。

    人生就是如此呀!她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樣的命運,便決定欣然接受。

    若有什麼不滿和怨懟,等下地獄後再問閻羅王——是否還有投胎再面對另一種命運的可能呢?

    思及此,一切自是豁然開朗。

    她傾向琦君。「想不想知道怎麼做一個絕佳的『獨身貴族』?」

    「怎麼做?」

    「來!我跟妳說——」

    微風輕拂,暖暖的陽光灑在她們的身上,在午後的露天咖啡座和知心好友說著心事,其實也是一種幸福的滋味。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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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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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00:23:4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記者夢華/台北報導】攝影新秀江皇昱個人攝影展「歸」,昨天於皇家藝廊開展,應邀前來欣賞其作品的攝影大師們,對其構圖、攝影技巧無不大表讚賞……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足掛在藝廊中間那幀名為「摯愛」的相片,凡看過的人無不為相片女子的神情深深動容。

    據江皇昱表示,相片中的女士角正是他的摯愛,這一輩子——他的心將只為她而動……

    【全書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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