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澤時若] 網遊之笑鬧江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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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你對於要接受治療的事清楚對吧？」
　　
　　「在回答之前，我想確認一下，關於不同答案所能引發的後果，會有哪些區別？」
　　
　　謝孟筠：「你怎麼那麼警惕，我的目的很單純噠。」
　　
　　慕容飛：「我的懷疑也很單純。」
　　
　　謝孟筠：「……」
　　
　　謝孟筠：「如果回答不清楚，我需要多費點口舌給你解釋前情提要。」
　　
　　可能是「多費點口舌」五個字點燃了慕容飛的興趣，血影教小教主眉梢斜挑，輕笑起來：「既然如此，在下洗耳恭聽。」
　　
　　謝孟筠透過虛假表面，直入底層，一步理解到位：「既然你都明白，那我們直接開始治療。」
　　
　　慕容飛：「……我什麼時候說自己明白了？」
　　
　　謝孟筠：「你明不明白不要緊，我覺著你明白了就成。」
　　
　　慕容飛：「=_= 」
　　
　　血影教小教主覺得謝孟筠可能是不想要自己這裡的聲望了╮(￣_￣)╭。
　　
　　看著對方的表情，謝孟筠似乎又想到什麼，補充道：「當然，你要是打算放棄治療的話，我也絕對尊重患者的個人意願……」
　　
　　慕容飛：「我接受。」
　　
　　謝孟筠對此表示十分遺憾。
　　
　　歷代血影教主的居所都是位於天魔城圓心處的他化自在殿，除了教主以外，其他人不得擅闖，想要覲見必須通過長老級別npc的批准。
　　
　　「但以我的情況，平素也沒什麼人會特地跑過來覲見，你大可放心，治療期間不會被突發情況打擾。」慕容飛說。
　　
　　謝孟筠笑了一聲：「就算旁人不記掛你，難道嚴雲嚴長老也不會過來瞧瞧？」
　　
　　慕容飛微微搖頭：「嚴姑姑自幼服侍母親，從黃山千里追隨來此，忠心自是不容置疑，可惜教內事務繁忙，嚴姑姑就算再掛心我，也不至於十二個時辰都在殿內逗留。除她之外，還有秦江渡秦伯伯對我也十分照顧，只恨在下有心無力，沒能按秦伯伯希望的那樣，承繼父親大人的偉業。」
　　
　　謝孟筠：「從路人角度說一句，你要真承繼了慕容不，咳，慕容教主的偉業，不提別人，興平山莊的李老先生肯定會按耐不住打上門，親自教育你什麼叫做『邪不勝正』。」
　　
　　慕容飛放聲大笑。
　　
　　內殿穹頂空曠，佔地面積之廣，陳設之奢華足以激起謝孟筠久違的階級仇恨，之前慕容飛坐著擼貓的房間由於地板破裂而落了些灰塵，立刻被這位小教主用實際行動展示了一波嫌棄，慕容飛領著人轉移到了隔壁屋，一間怎麼看怎麼具有江南風情的書房之中。
　　
　　書房貼牆擺著一面博古架，裡面隨意的放著兩部新書，盛著清水的琉璃盞中養著數顆淺綠色的球花，與掛著雪白羊毫的紅檀筆架遙遙相對，兩者中間夾著一隻群青色的窄頸細瓷瓶。
　　
　　「這裡是按我父母的喜好裝飾的，他們久居中原，行事習慣都與教派元老頗有不同之處，原本家父在時，依仗絕世武功，尚且能夠安撫住人心，如今換了我，年幼時還好，畢竟作為父親的後人，潛力值得期待，等到了現在這把年紀，唯有馬齒徒增，卻仍舊在武學上沒什麼建樹，委實對不住盡力幫扶我的教中長輩。 」慕容飛說。
　　
　　謝孟筠瞇起眼：「『這把年紀』，你是在諷刺什麼嗎？」
　　
　　慕容飛趕緊給自己找補：「姑娘誤會了。」
　　
　　謝孟筠：「口亨！」
　　
　　慕容飛：「真諷刺的話我不會這般迂迴，所以剛才關於年齡的問題，絕對是誤中流矢。」
　　
　　謝孟筠：「……」
　　
　　謝孟筠：「玻璃心受傷了！你再提一句跟從出生開始到迄今為止的時間長度有關的話題，我立刻就回復活點！視死忽如歸！自掛東南枝！舉身赴清池！」
　　
　　並不想現在就跟峨眉派開片的血影教主趕緊安撫人心：「……冷靜點，別激動，只要把我順利治好，連著之前幫許紅胭打架的獎勵都會一樣不少的發給你！」
　　
　　謝孟筠：「哦。」
　　
　　謝孟筠：「既然這樣，那你可以多說兩句沒關係。」
　　
　　慕容飛：「……不用考慮你的玻璃心？」
　　
　　謝孟筠的回答充分展現了在遊戲裡作為一線高手的錚錚傲骨：「有錢誰還用玻璃，都是金剛鑽，連痰盂我都要換成純金的。」
　　
　　慕容飛一臉黑線，他將木榻上的零碎東西用袖子隨手掃了下去：「對治療地點有什麼特殊要求？沒的話，在這裡行不？」
　　
　　對錢途懷抱美好嚮往的謝孟筠在配合度上有了質的提高，很爽快的點了頭：「你沒問題，我就沒問題。」
　　
　　從她的在這次會面觀察到的情況來看，慕容飛的身體狀況的確足夠差勁，他膚色的質感非常特別，彷彿浮著一層薄薄的蠟殼，乍見還以為是此處光線偏冷的緣故，但仔細看就會發現，這種病態的蒼白並不局限於表層，而是由內而外自然散發的。
　　
　　少年抬起長腿，輕鬆的踩上其實有點高度的木榻，本來披裹在身上的薄毯順勢滑下，此刻的慕容飛看起來就像一隻驕傲的燕尾蝶，正按自己緩慢卻堅定的節奏，從破繭中決然掙出。
　　
　　單衣瘦骨的少年在榻上盤腿坐好，側首向離自己足有四五米的謝孟筠看去，眼裡帶著「你怎麼還不過來的催促」，後者也沒見如何動作，肩頭一晃便如輕煙般悠然飄了過來，落地無聲。
　　
　　慕容飛撫掌讚歎：「好輕功。」
　　
　　謝孟筠微微欠身，比起自己，慕容飛的腳步虛浮的簡直可憐，言語間中氣不足，各項特徵聚集在一起，不禁讓人十分懷疑，就算以她這種在高等npc面前不堪一擊的實力，也能做到單殺面前的少年教主。
　　
　　在強弱之勢對比懸殊的情況下，慕容飛倒十分坦然的背對謝孟筠而坐，十分放心的將後心要害暴露在玩家眼皮底下，毫無身為boss級人物的自覺，不知是信任謝孟筠的人品或是李雲翔的眼光，還是覺得在血影教的赫赫威名之下，不至於有傻缺能大膽到收下自己價值連城的人頭。
　　
　　謝孟筠按電視劇裡傳功或療傷的姿勢，將雙手按在慕容飛背後，正式發功之前，誠心向系統大神祈禱面前npc的小身板足夠結實，不要——
　　
　　「噗！」
　　
　　慕容飛低頭往地上吐了一口冒著熱氣的鮮血。
　　
　　謝孟筠：「……我根本還沒開始，你這完全是碰瓷！」
　　
　　慕容飛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與你無關，老毛病了。」
　　
　　謝孟筠：「這樣我就放心……」
　　
　　慕容飛： 「不過在治療後我萬一還吐血不停的話，那就肯定和你有關係，保守估計你應該走不出他化自在殿的大門，想從下水道鑽回去也沒用，嚴姑姑肯定已經把那頭重新堵上，當然你的佩劍我們還會完好無損的送還給峨眉派，好讓扶疏妹妹重新為池鷺劍選一個長命百歲的繼承人，綜上所述，你最好祈禱《秋水局》對我的經脈能產生正面效果。」
　　
　　謝孟筠：「一起祈禱吧，如果真治不好你，老娘絕對一波爆發要帶走你的狗頭，有血影教主做墊背，我生的光榮掛的偉大，就當為中原正道的事業奮勇捐軀，從今而後，我人不在江湖，江湖卻有姐的傳說，所謂萬軍之中，孤身潛入天魔城擊殺敵方大將猶如探囊取物……」
　　
　　可能是失敗的前景被描繪的過於美好，謝孟筠說著說著，忽然停頓了一下，然後十分認真的對慕容飛說：「要不然咱們就跳過中間過程直接選擇be結局吧，我突然覺得那樣也不錯。」
　　
　　「……選擇派你過來，李爺爺可能是真的恨我。」
　　
　　吐完血的慕容飛精神狀態看著要比之前好上很多，謝孟筠按《爝火不熄》的運功法門，盡可能將《秋水訣》的真氣無損耗的向對方傳導，中間還抽空走了個神，琢磨著按電阻率來分析，要是在手上戴雙黃金線編制的手套，可能會更有助於傳功……
　　
　　謝孟筠的功源於太平山莊，跟峨眉內功迥然不同，不具備特殊屬性，但適應性極強，就像一堆橡皮泥，可以根據人的需要，捏成各種不同的形狀。
　　
　　此時此刻，謝孟筠正將她辛苦練成的真氣，流水般源源不絕的向慕容飛體內送去。
　　
　　作為玩家裡少數格外出挑的高手之一，如果讓謝孟筠撰寫以內功為主題的玩後感，肯定會涵蓋功力深厚的成因與外在表現形式兩個方面，而關於後者，還會繼續細分到經脈同一時刻的最高流量等等次要主題。
　　
　　簡單而說，假如把內功比作水，那麼奇經八脈就是運送水的管道，功力越深，管道越粗，兩者必須匹配才能安然無恙，高手運功，擰水龍頭都能像開閘洩洪，而對於慕容飛這樣功力低微的病弱少年來說，無論謝孟筠這邊的儲量有多麼充足，都得仔細的將出水量控制在細水長流的程度，以免對方受到衝擊過於劇烈，從而步上其祖父的後塵。
　　
　　——從品級上來說，血影教的鎮派之寶《天魔大法》及其衍生讀物《化血神功》絕不遜色於太平山莊的《秋水訣》，可惜前者過於偏重蓄水量的提高，卻忽略了及時升級管道質量，導致慕容世家老家主最終真氣爆體，管破人亡。
　　
　　李小姐的身體天生不宜習武，慕容飛或許是繼承了母親的特點，體內經脈細弱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彷彿遊絲一線，若斷若續，對內力的承載量很低，謝孟筠好不容易控制著真氣走過一個週天，額頭上就滲出了層薄汗。
　　
　　——對於力拔山兮的武林高手來說，細針繡花絕對是一件比倒拔垂楊柳更費精神的活計，唯一能讓謝孟筠感到欣慰的，就是在她真氣的滋潤下，慕容飛體內跟被淤泥堵死似的經脈漸漸有了打通的跡象，就像蔫耷耷的麥苗，在春雨的滋潤下，挺直了纖細的腰桿，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
　　
　　隨著管道質量的不斷提升，同時能傳送出去的真氣量也在持續提高，很快就有積沙成塔滴水穿石小溪變大河的趨勢。
　　
　　謝孟筠本該感覺得樂觀——如果不是發現自己逐漸失去了對真氣的控制力的話。
　　
　　慕容飛的身體就像黑洞，一旦被黏住，就無法靠外力強行甩脫，謝孟筠幾乎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內力條以越變越短，回復的速度已然趕不上消耗，幸好遊戲設計人員有先見之明，為防特殊情況，規定了從隨身包裹中取物品不必非得用手，謝孟筠在雙掌都被黏住的形勢下，扭頭做了個幅度略顯誇張的咬牙切齒，就從虛空中叼出了一個藥瓶，動作之急切，要不是擔心胃酸難以溶解瓷器影響消化，她能把益氣散連著包裝給一齊仰脖吞進肚裡。
　　
　　「咳咳咳咳……」
　　
　　——由藥王谷大師兄親手調製的內力藥在味道上永遠是那麼富有層次，與眾不同，醒腦提神=_=。
　　
　　因為戰鬥力出類拔萃又沒有明顯的短板，謝孟筠對於藥品的需求量並不高，平常自然也不會去注意囤積，所以在遇上突發情況的時候，很容易後手不接。
　　
　　策馬江湖並不鼓勵嗑藥流。
　　
　　同類藥品每次服用必須留下足夠的間隔才能完全發揮藥效，短時間內嗑的越多，抗性也就越大，到了最後連每秒的自動恢復都比不上，不過是杯水車薪，聊勝於無。
　　
　　更讓謝孟筠悲傷的是，在吞完瓶子裡最後一顆益氣散後，她包裹裡的內力藥徹底宣告歸零。
　　
　　早知道之前在幫會裡應該多打劫一波小青TAT。
　　
　　雖然味道十分的一言難盡，但相對於自己的雞飛狗跳的遊戲生涯來說，這點苦頭，硬著頭皮也就咽進了肚子裡——了不起還能等到下線後再去找製作者真人pk——但分明嘴裡都辨不出啥味了，來自於慕容飛身上的吸附力仍然欲捨難分，持久且堅硬，沒有半點消失的跡象，謝孟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內力條逐漸見底，然後靜等系統宣告此次任務失敗——
　　
　　【系統】：天有不測風雲，玩家流水繞沙洲內力消耗過大，《秋水訣》經驗減少，等級下降。
　　
　　「……」
　　
　　系統通知如期而至，就是內容跟剛才預想的有些出入=_=。
　　
　　真氣消耗完畢後，謝孟筠仍舊保持著慕容飛傳功的狀態，但這時消耗的已然不在是原地打坐就能輕鬆恢復的內力條，而是她辛辛苦苦練成的經驗值。
　　
　　想到之前從李雲翔那邊白的的幾級功力，謝孟筠無聲長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運氣好可能真會遇上免費的午飯，但思維縝密的遊戲設計人員從方方面面堵死了玩家白撈好處的可能性，出來混的，遲早要還╮(￣_￣)╭。
　　
　　個人資訊面板中，《秋水訣》已經從剛升上沒多久的三十一級重新落回了三十大關，然後以不算太慢的速度，持續均勻的減少。
　　
　　【系統】：天有不測風雲，玩家流水繞沙洲內力消耗過大，《秋水訣》經驗減少，等級下降。
　　
　　【系統】：天有不測風雲，由於玩家流水繞沙洲《秋水訣》等級過低，《爝火不熄神功》暫時禁用。
　　
　　在《秋水訣》從三十跌落到二十九後，謝孟筠按在慕容飛身後的雙手終於無力滑落，她想站起來，下半身卻像陷在棉絮裡似得，輕飄飄無處著力。
　　
　　慕容飛一動不動，半晌後卻又忽而仰首大笑，暢快的像是多年陰霾一朝散盡，他自木榻一躍而起，剛見面時縈繞於身周的衰敗死氣全然消失，膚色仍舊很白，卻從之前蠟殼似的蒼白變作如玉的瑩白，澎湃的生命力在他骨骼血脈中奔流不息。
　　
　　獅子聽到主人的聲音，從門外一路顛簸著小跑進來，碩大的腦袋靠在慕容飛小腿上反復磨蹭，親暱不絕。
　　
　　第六感告訴謝孟筠，就算她現在突然反水暴起殺人，恐怕也奈何不得這位血影教的小教主。
　　
　　「姑娘今日援手之情，慕容飛感激不勝。」
　　
　　少年一揖到地。
　　
　　謝孟筠沒急著接茬，她老老實實的將真氣運轉過一個週天，確定虛弱感完全消失，方才開口：「總算未曾辜負李先生的囑託。」
　　
　　慕容飛嘴角上翹：「萬兩黃金以及十顆魄石會直接發到姑娘信箱當中，這種材料論價格未必在姑娘眼中，卻是我天魔城特產，在鑄造兵器時，連同魄石一起混入自己的鮮血，會讓升級後兵刃上多出一抹血痕，這樣打造出來的兵器，就只能在姑娘手中發揮全力。」
　　
　　「血痕」激起了謝孟筠不算太遙遠的回憶，她拿出在擂臺上從明月夜手中奪來的赤水刃：「就像這樣？」
　　
　　慕容飛頷首，進一步解釋：「這把短刀上血痕漸黯，顯然是遠離主人的緣故。魄石材質陰寒，若非精通鑄造之人，都有鍛煉失敗的風險，姑娘要是準備自己開爐，還請萬萬不要用池鷺劍試驗，否則魄石浪費事小，萬一佩劍有所損毀，那在下的罪過就大了。」
　　
　　——從對方的話裡給出的資訊，可以分析出，魄石雖然能提高兵刃屬性，也有一定的概率雞飛蛋打，這種概率與鐵匠水準直接相關，宗師級的穩如狗，入門級的只能拼rp，這也解釋了為什麼身為金玉滿堂的長老，明月夜用的卻是不算稀罕的黃武赤水刃，因為只有赤水刃，才能保證充足的來源供給對方試驗使用。
　　
　　謝孟筠眉頭輕蹙，慕容飛治好之後，說話的姿態語氣都比剛見面時溫和了不止一星半點，之前那個與她互相謔笑嘲罵的npc，不知不覺間就在時光流馳的車轍間碾碎消失，化為輕煙。
　　
　　分明是眼前的血影教主更加清質彬彬，斯文有禮，謝孟筠卻更懷念那個言語中總是不經意的流露出寂寞與嘲諷的病弱少年。
　　
　　慕容飛看見謝孟筠皺眉，卻誤解了後者的意思，他微笑著遞過去一張名帖：「在下有位父執輩，在脫離血影教後遠赴中原，如今定居於江城，姑娘若怕自己尋著的鐵匠不合適，或可前去拜訪一二。」
　　
　　謝孟筠：「既然那位前輩已經脫離了血影教，我去拜訪，不會過於冒昧嗎？」
　　
　　慕容飛纖長的手指慢慢撫摸過白獅的頭頂，大型貓科動物從喉嚨裡發出一聲輕輕的咪唔，順從的伏下了身軀。
　　
　　「這點薄面，在下怕還能夠有的。何況舊日煙雲縱如飛花逝水，發生過的，便是發生過的，即便能狠下心腸，避世隱居，但等夜深人靜之時，也難保不會有故人入夢，我尚且沒能忘記他們，他們又怎會這般輕易的忘記我，姑娘不必擔心，儘管前去無妨。」慕容飛聲韻悠長，既柔和，又帶著某種奇異的冷酷。
　　
　　謝孟筠默默收下名帖：「既然事情結束，那我這就告辭，慕容教主……」
　　
　　慕容飛笑道：「姑娘且不必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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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謝孟筠頓了下，同樣露出微笑：「他化自在殿離外城尚有一段距離，教主出聲留人，莫非是想送我一程？」
　　
　　從謝孟筠的表情來看，要是慕容飛順水推舟的肯定了「送一程」的猜測，她肯定得用劍戳花對方的臉。
　　
　　慕容飛緩緩搖頭：「姑娘不要獎勵了嗎？」
　　
　　謝孟筠：「……」
　　
　　謝孟筠臉上露出茫然：「獎勵……那剛才那些算什麼？」
　　
　　慕容飛瀟灑一笑：「區區金錢與材料，就當謝過姑娘仗義援手，以免紅胭為人所害，至於救我的那份，自然得另外算。」
　　
　　npc上趕著要把獎勵往玩家口袋裡揣的品德真是感天動地，可惜在被吸乾藍條的謝孟筠眼裡，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正月裡給金拱門拜年的黃鼠狼。
　　
　　玩家的懷疑無法影響慕容飛的敬業精神，身體剛剛恢復，他性格中屬於血影教主的那部分就立刻排擠掉病弱宅男，在待人接物上佔了強勢主導。
　　
　　「姑娘無需顧慮，假如你如此犧牲，在下都能視而不見，沒有半點表示，豈非令教中弟子心寒？」慕容飛緩緩道。
　　
　　謝孟筠抽了抽嘴角，不知為什麼慕容飛突然切換到了感動中國模式，《秋水訣》的提升的確困難，《爝火不熄神功》的禁用也值得幾分傷感，不過只要勤學苦練，很快就能恢復原狀，實在當不起對方「如此犧牲」的評語……
　　
　　【系統】：不分物黑白，但與時沉浮，峨眉俠士流水繞沙洲對血影教提供具有根本性影響力的幫助，江湖聲望減少1000，峨眉聲望減少1349，特此公告。
　　
　　【系統】：不分物黑白，但與時沉浮，峨眉俠士流水繞沙洲對血影教提供具有根本性影響力的幫助，江湖聲望減少1000，峨眉聲望減少1349，特此公告。
　　
　　公告重複了六遍。
　　
　　謝孟筠整個人已然驚呆，不過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在短暫的十秒沉默後，新的公告再度刷出——
　　
　　【系統】：由於流水繞沙洲俠士門派聲望過低，所有門派武功將在十秒內廢除。
　　
　　【系統】：請玩家流水繞沙洲選擇是否公開武功廢除資訊？是/否。
　　
　　腦海中殘存的最後理智讓謝孟筠選擇保留自己的隱私，不過要她說，這個問題從設計之初就飽含著滿滿的惡意，只要智力足夠在虛擬網遊中建立賬號的玩家，沒事誰會選擇在全服玩家眼皮子底下公開接受處刑啊TAT！
　　
　　既然不願公開，那麼下面的資訊就由謝孟筠一個人獨自享受——
　　
　　【系統】：玩家流水繞沙洲門派聲望過低，武功《胭脂刀》被自動廢除。
　　
　　【系統】：玩家流水繞沙洲門派聲望過低，武功《飛燕玉女簪》被自動廢除。
　　
　　【系統】：玩家流水繞沙洲門派聲望過低，武功《峨眉基礎劍法》被自動廢除。
　　
　　【系統】：玩家流水繞沙洲門派聲望過低，武功《峨眉基礎掌法》被自動廢除。
　　
　　【系統】：玩家流水繞沙洲門派聲望過低，武功《峨眉基礎輕功》被自動廢除。
　　
　　【系統】：玩家流水繞沙洲門派聲望過低，武功《疾風驟雨》被禁用。
　　
　　【系統】：玩家流水繞沙洲門派聲望過低，武功《穿林踏葉》被禁用。
　　
　　【系統】：玩家流水繞沙洲門派聲望過低，武功《猿公劍法》被禁用。
　　
　　「……」
　　
　　類似上面的消息謝孟筠很久以前就被刷過屏，可惜外在是類似的，內容卻是完全相反的，人物資訊面板中那一連串的武功名稱隨著通知迅速消失，而剩下的也基本都呈現出灰色狀態。
　　
　　【系統】：玩家流水繞沙洲請在十二個小時內回歸峨眉，過期將直接逐出門派處理。
　　
　　慕容飛：「流水姑娘可還好？」
　　
　　謝孟筠：「完，全，不，好。」
　　
　　謝孟筠：「我心裡有一百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TAT！」
　　
　　慕容飛溫和的笑了起來：「實在為難姑娘了，這倒也並不奇怪，那些中原的名門正派素來盡是如此，你出手救人，本為善舉，卻偏要遭受種種置喙，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遺骸，是非顛倒，根本全無道理可言。」
　　
　　「也不算全無道理。」在社會的大熔爐裡暢遊過的謝孟筠倒還能冷靜分析，「之前李莊主就跟我提過，要是把你治了肯定會降聲望，但會一口氣降低這麼多，倒在我預料之外。」
　　
　　江湖聲望只剩二十三，現在去昆墟宮打聽消息，砸錢人npc都不見的願意搭理你，而峨眉聲望更加一跌到底，冒號後面只剩孤零零的「1」字。
　　
　　慕容飛眼睛閃了閃，若有讚歎之意：「流水姑娘倒是心胸豁達。」
　　
　　謝孟筠：「事已至此，總不能打滾耍賴。」
　　
　　——畢竟不管《秋水訣》，《有鳳來儀》， 《錯縷劍法》都是跟峨眉派無關就算慘遭驅逐也能夠保留下來的高品級武功，而門派武功中比較珍貴的《猿公劍法》和《穿林踏葉》是從玄奇居士那裡習得，《疾風驟雨》的秘笈則是林華玉所贈，都不能直接取消，至於其它的《胭脂刀》《美人劍法》啦，反正她現在已經瀟灑掉馬，也不在意能不能接著用它們喬裝騙人。
　　
　　慕容飛目光幽然：「雖說姑娘不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
　　
　　謝孟筠打斷：「我其實還挺放在心上的。」盯了慕容飛一眼，語氣幽怨，「所以究竟是因為誰，才讓我淪落到了現在這種喝涼水都能塞牙縫的傷心境地？ 」
　　
　　慕容飛果斷裝傻：「因為……李爺爺？」
　　
　　謝孟筠摀住臉：「李先生要聽到你剛剛甩鍋的話肯定就不讓我過來了！病死你算完！就當是作為名門正派日行一善！」
　　
　　慕容飛笑：「姑娘冷靜點，就算你現在對我翻臉下手，除了能再拉上一部分血影教的仇恨外，也全然於事無補。」
　　
　　謝孟筠露出狐疑的眼神。
　　
　　慕容飛攤手：「沒騙你，到現在為止，江湖上也沒有正邪雙方互相擊殺可以提高聲望的事情出現吧，不然兩邊早就打起來了，又豈會等到今日還風平浪靜。」
　　
　　謝孟筠：「關於聲望的事情，怪我自己準備不足，但還有一個問題，希望慕容教主能為我解惑。」
　　
　　慕容飛：「在下知無不言。」
　　
　　謝孟筠：「李先生曾對我說，替教主運功療傷後，會有三四天無法使用內力，但卻於熟練度無損，可以眼下的情況來看，與老先生當日所言，並不全然相同，如此景況，想來不會是李莊主瞧我年少無知，方才故意欺瞞。」
　　
　　慕容飛看著她，目光帶著「你居然發現了啊」的詫異，片刻後才笑道：「姑娘說的不錯，李爺爺當然不會故意騙你，他要早知今日情景，在派人前來時，自會更加慎重幾分。」
　　
　　唇角帶著點笑，但這種笑容與之前所見的都全然不同，隱約可見一絲旁若無人 張狂。
　　
　　「李爺爺並不知道。」慕容飛垂下眼睫，緩緩道，「我已經開始研習《天魔大法》。」
　　
　　謝孟筠心臟小小的一跳。
　　
　　看著對方的反應，慕容飛心中已有了準備，不過謝孟筠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他都有信心見招拆招……
　　
　　「《天魔大法》不是已經殘本了嗎？」
　　
　　……果然高手的關注點總是與眾不同=_=。
　　
　　「你知道的還挺多。」
　　
　　謝孟筠承認他對自己知識面的肯定：「我在聽人講故事的時候都是拿出期末劃重點的精神來死記硬背。」
　　
　　慕容飛：「原始的《天魔大法》已經殘本了沒錯，但作為武功秘笈，它既然能被前人寫出來，為什麼後人就不能通過現在殘存的資料，反向推導出它的原貌？當年家父就一直在嘗試， 《化血神功》就是第一階段的成果。」
　　
　　謝孟筠瞬間想到了還待在自己包裹角落裡吃灰的殘卷，她敢指著家裡的遊戲倉發誓，慕容飛願意解釋這麼多，肯定是想從自己這裡試探出什麼。
　　
　　「既然有第一階段，那麼也有第二，第三階段吧？」
　　
　　慕容飛笑：「姑娘當真聰慧。」
　　
　　謝孟筠黑線：「不會誇別尬誇，你都把話尾巴留的那麼明顯，我要再發現不了，之前在地下河道裡就直接大俠請重新來過了。」
　　
　　慕容飛：「既然如此，在下便直說了，作為《天魔大法》粗淺的修復本，《化血神功》也具有許多相似的特徵，譬如每到練功時分，必須汲取從生靈體內汲取鮮血，此事流傳甚廣，姑娘想來也曾聽過。」
　　
　　謝孟筠搖頭，誠實的回答：「你高估了我對於八卦的熱愛。」
　　
　　面對談話對象的拆臺，剛剛獲得健康身體的慕容飛並不在意，繼續往下解釋說明：「《化血神功》能從血液中吸納生氣，故而修煉速度極快，可惜容易使人過度沉溺，萬一在短時間內提升的幅度超過人體最高能接受的量度，就會反噬。」
　　
　　謝孟筠給上述理論舉了一個實例：「比如慕容老家主。」
　　
　　慕容飛大笑：「祖父雖是偷練秘笈，幸而求仁得仁，只論內力，他臨終前已足可傲視武林，實為慕容世家寰古第一人也，如此榮譽，當可光宗耀祖，不愧慕容家百年美名。」
　　
　　最後那四個字被血影教小教主念得抑揚頓挫，氣韻悠長。
　　
　　謝孟筠笑了下：「那按這個解釋，令尊也算為家族榮耀添磚加瓦了。」
　　
　　慕容飛：「這是自然。」
　　
　　他說的理直氣壯，謝孟筠聽了都忍不住直樂。
　　
　　慕容飛：「《化血神功》如此，真正的《天魔大法》自然也能吸取生靈精華。」頓了下才開口，「比如說姑娘的內力。」
　　
　　謝孟筠挑眉——她總算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內力等級不斷減少，合著是按能量守恆定律，全都跑到了對方身上。
　　
　　慕容飛：「為了補償姑娘，我可以做主免除所有考驗，直接讓姑娘加入血影教。」
　　
　　謝孟筠：「……」
　　
　　謝孟筠：「雖說出於禮貌我應該表達一下感激，可惜現在大部分情緒都用來克制自己不要衝動打爆你的狗頭。」
　　
　　謝孟筠：「當初要想加入血影教，我現在就不是峨眉弟子了。」
　　
　　慕容飛輕笑：「假如我願意將《天魔大法》傳授給姑娘，你也仍舊不動心嗎？」
　　
　　謝孟筠：「對啊，不動心。」
　　
　　慕容飛：「……」
　　
　　謝孟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慕容飛語氣艱難：「事關重大，姑娘可以慢慢考慮，不必立刻決定。」
　　
　　謝孟筠搖頭：「你家秘笈的缺陷太多，我怕自己走火入魔。」
　　
　　慕容飛：「家父生前已將《天魔大法》整理過半，我平日無事，也往下推導出了一部分，只要將之前散落在外的《化血神功》殘卷找回，就能湊成原版，姑娘放心，只要整理完成，我首先與你分享！」
　　
　　謝孟筠：「！」
　　
　　到這裡，慕容飛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他願意收容峨眉聲望down到谷底的謝孟筠，也願意把鎮派秘笈教她，並承諾在秘笈完本的第一時間無條件替她打好補丁，建立起滴水不漏的超級防火牆。
　　
　　——更加撩的人心底癢癢的是，別人不清楚殘卷的去向，但作為把它從新手村背往大江南北的玩家，謝孟筠只要掃兩眼包裹，就能在角落找見，分分鐘補全秘笈，走上人生巔峰。
　　
　　謝孟筠：「我……」
　　
　　慕容飛等著她的回答，臉上還帶著自信的笑容，他雖然只是試探，但以對方的反應來看，殘卷存在的可能……
　　
　　謝孟筠：「不能陪你繼續聊，得趕緊回門派一趟，《天魔大法》你就留著自己繼續研究吧，我有預感，再不回歸峨眉，葉掌門會親自下山教育不屑弟子。」
　　
　　……存在的可能性依舊無法判斷=_=。
　　
　　——金錢誠可貴，秘笈價更高，若為追殺故，兩者皆可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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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雖然沒能將玩家徹底忽悠進自己的陣營，慕容飛也沒惱羞成怒翻臉不認人，還挺好心的給謝孟筠開了外出的傳送陣，並將一塊刻著血字的權杖交給她，並承諾不管何時何地，只要她願意棄暗投明，自己就能夠海納百川。
　　
　　謝孟筠把血影教這塊牌子放在興平山莊那塊邊上，就當是讓後者監督前者。
　　
　　「憑證我收下了，額外再多說一句，作為邪道首領，我覺得慕容教主你對自身明暗的判斷存在一定誤差——」
　　
　　話音未落，本來老實趴著的黃眼獅子猝然騰起，一爪子就將喋喋不休的峨眉女弟子，用力拍進了傳送陣。
　　
　　白光閃動，謝孟筠回頭的最後一眼，正好看見血影教年輕的小教主負手獨立，雄獅匍匐於他腳邊，挺拔的背影似乎與他化自在殿徹底融為了一體……
　　
　　【密聊】揚帆濟滄海對你說：你的通訊器到底要遮罩到什麼時候啊啊啊！
　　
　　【密聊】揚帆濟滄海對你說：咦，已經能用了？
　　
　　【密聊】吳越山青對你說：現在在哪？
　　
　　【密聊】工作室代刷號對你說：厲害了我的小姐姐，一言不合就搞個大新聞【拇指】。
　　
　　【密聊】碧軒冷燈對你說：沒事吧？要不要我和瑟瑟去接你？
　　
　　【密聊】瑟瑟紅對你說：別難過，武功廢了咱們還能再練，想要啥秘笈說話【拍肩】。
　　
　　【密聊】雲飛揚對你說：大妹子，注意安全，現在在哪呢？
　　
　　【密聊】寄東風對你說：看通告說你被廢黜了武功，需要保鏢就說話哈，給你打一折！
　　
　　【密聊】路小路對你說：武功還有救不，加油，別忘了和我的約架呦~
　　
　　【密聊】江湖早知道：之前下線了沒看見好友申請，小姐姐別生氣，快點接受我們的採訪吧！
　　
　　【密聊】麥子黃對你說：全遊戲都知道你武功被廢，出門的時候小心點，我剛聽到消息，沈萬三他們就堵在峨眉派那邊，等著伏擊你，建議喊上青師弟一起比較保險。
　　
　　剛離開天魔城，謝孟筠的通訊器立刻一陣亂閃，五湖四海的好友們憋了滿肚子私聊，剛離開信號遮罩區域，就比著賽的劈頭蓋臉向她發射過來。
　　
　　謝孟筠一條條挨個的閱讀過去，其中就屬幫主發的私聊最多，充分體現了資深程式猿應有的手速，從開始的火急火燎，到後面因為長久收不到回復終於興頭稍減，不過還在兩三個字一句的不斷往外蹦躂。
　　
　　相比之下，吳越山青發來的消息就要簡潔有效的多，他並沒細究謝孟筠到底是做了什麼才引起了全遊戲範圍內的通報批評，只是提醒她，介於之前系統公告的緣故，遊戲裡憋著滿肚火想揍她的人正在蠢蠢欲動，有很大的可能不會放過眼下的良機。
　　
　　洛陽，一零不是十幫會駐地中。
　　
　　揚帆濟滄海：「小青你往哪去？」
　　
　　吳越山青收拾著手上的藥材，頭也不抬的回答：「我不放心，到峨眉那邊看看。」
　　
　　揚帆濟滄海瞬間有了精神，臉上帶上了點壞笑，積極的給小夥伴出謀劃策：「是準備英雄救美吧，以流水平時的人際關係，想趁現在套她麻袋的人肯定不少，你瞅準時機，在最危難的時刻，從天而降——雖然七色雲彩咱這會裝備不上，但金甲聖衣還是可以爭取，包你分分鐘閃瞎全場俘獲妹子芳心。」
　　
　　吳越山青嘆了口氣，聲音裡多了點無奈：「我不想滅自己威風，但按公告裡的說法，她廢除的武功僅限於峨眉相關，不管是《秋水訣》，還是《錯縷劍法》，都不會受到影響。」
　　
　　揚帆濟滄海：「你的意思是……」
　　
　　吳越山青：「意思就是就算是削弱版的流水，也能單手將我們捶進土裡。」
　　
　　揚帆濟滄海像被戳破了的氣球，懶洋洋的趴倒在椅背上：「那你還那麼急著往外跑。」
　　
　　吳越山青微微一笑：「她是否需要我，不影響我想不想幫忙，希望照顧對方的心情不會因為她比我厲害而減弱——縱然做不到英雄救美，起碼能吸引火力。」
　　
　　揚帆濟滄海被兄弟的言辭說服，難得有幹勁的站了起來：「行，今兒個我就陪你一起吸引火力，別的不敢講，論嘲諷我那是一絕，呃，當然我的出發點和你不同，都是純粹的友情。」
　　
　　回程時比來路順暢的多，不用拖車，不用時刻防備有劫道的npc從路邊跳出來，謝孟筠一個個傳送陣踩過去，邊往回趕邊給發來私聊的好友們回復消息，等看到麥子黃那條提醒時，已經到了峨眉山腳。
　　
　　今天連風裡都滿是肅殺的味道。
　　
　　挑戰賽帶來的熱度至今未散，向來冷清的峨眉山道這幾日總是人來人往，但沒有哪回像現在這樣，觸目所見，密密麻麻全都是玩家，將入口處堵得水洩不通，連蒼蠅都得擱放大鏡下檢查三遍才讓放行。
　　
　　謝孟筠本想直接走峨眉傳送陣直達山頂，可惜因為聲望過低，門派內的基礎設施拒絕為她提供服務，不得不一步一個腳印，老老實實的翻山越嶺。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是金玉滿堂的長老明月夜，無敵幫長老仲夏夜的驢，以及大江東去的長老湍湪淵源，前兩位都是遊戲裡的老牌高手，最後那位則是新近得到提拔，曾與雲飛揚pk過的洛陽舊人。
　　
　　越過這三位，謝孟筠還在後面的人堆裡看見了粉紅色萌萌噠的草莓優酪乳，曾經被自己氣掉線的蘭君，還有疑似暗中策劃組織「天下會」的風遠書。
　　
　　——雖說一直知道自己得罪了不少玩家，但等到他們集體組團過來的今天，謝孟筠才意識到這些人的數量到底有多麼壯觀。
　　
　　論資歷和武功都能佔上風的明月夜代表「反流水繞沙洲同盟」成員率先開口：「姐姐來的夠晚，讓我們好等，難道是輕功被廢之後，連路也走不動了？ 」
　　
　　——其實明月夜說的不算錯。
　　
　　雖然武功列表中《有鳳來儀》被保留下來，但無論是品級還是速度，都比《穿林踏葉》要差上一層，謝孟筠在往回趕的一路上，對此已經有了深刻的體會。
　　
　　但兩軍交戰，必須挺腰拔背站的穩，就算自己這邊僅有一人，也得表現出千軍萬馬的豪邁，再窮不能窮氣勢，再慫不能慫嘴炮。
　　
　　「雖然玩的是武俠遊戲，明月長老也別真當自己是古人了，真想找我咱們私信聯繫嘛，做事不能太拘泥，科技手段該用還得用。」
　　
　　謝孟筠笑咪咪的說。
　　
　　明月夜：「……」
　　
　　明月夜：「除了寒暄，還有點別的事情，通訊器裡怕是說不清楚。」
　　
　　謝孟筠：「既然那麼麻煩，那不如改日約個飯局慢慢聊，站峨眉山門吹風，明月長老那麼嬌弱，我真怕給你凍成路標。」
　　
　　被評價為「嬌弱」的明月夜仔細觀察著謝孟筠的表情，後者表現的越坦然無謂，落在她眼裡就越是外強中乾，慢慢的，一絲勝利的喜色浮上眉梢，她客客氣氣的笑著，話裡的意思卻透著強橫和不容置疑。
　　
　　「沈幫主有事想問問姐姐，請和我們走一趟，至於峨眉派，橫豎再過十二個小時也就不用再回去，何必著急。」
　　
　　嘴上說是請，實際執行起來可不會有多文雅，謝孟筠相信以對方身為大幫派長老的職業素養，復活點那肯定也埋伏好了人手，就等自己死亡復活後繼續圍堵，不拖到十二個小時結束不撒手。
　　
　　策馬江湖開服到現在，玩家數量一直在持續攀升，但高手數量卻沒有大的變化，像怒海狂潮和謝孟筠這種等級的玩家，都是能以自身實力影響戰局的存在，沈萬三已經不指望能將人籠絡到自己麾下，只好趁著對方實力大損，派人出來打一波收割，順便清算舊賬——真要讓謝孟筠順利回歸門派，萬一事情有了轉機，讓她重新恢復武功，那豈非大大的不妙？
　　
　　他能這麼胸有成竹，除了相信系統公告不會撒謊騙人之外，還為著自己從血影教npc那得到的可靠消息——流水繞沙洲最讓人膽寒的劍法與輕功都是峨眉出品，現在肯定是不能用了，就算內功保留了下來，那也還是拔了牙的老虎，不足為懼。
　　
　　想要廢掉這位高手，眼下或許是唯一的機會。
　　
　　謝孟筠雙手抱臂，表情似笑非笑，彷彿半點不將現下嚴峻的處境放在心上：「既然是請客，那就對不住了，麻煩給沈幫主帶個信，就說謝謝他的邀請，可惜我現在忙著回山負荊請罪沒時間——這回不必戳在金玉滿堂幫會據點門口堵著回話，還是發私信吧，我相信作為左膀右臂，明月長老肯定有加你們幫主的好友。」
　　
　　——這個高科技梗你還抓著沒完了是吧！
　　
　　明月夜差點噴血，她嘴唇動了動，到底顧及遊戲形象，沒把內心的咆哮吶喊出口，冷笑道：「你現在也就只能逞口舌之利。」
　　
　　謝孟筠：「是，我在琢磨能不能把你氣掉線呢。」
　　
　　明月夜：「……」
　　
　　人群裡曾被謝孟筠氣掉線的蘭君：「……」
　　
　　被人懟回去還不算慘，更慘的是明明全程安靜如雞，卻被對手硬從人山人海拖出來，當做活靶草船，身上插滿了飛箭。
　　
　　謝孟筠：「明月長老臉怎麼有點發紅？你要是控制不住肢體表情，不如放棄幫會發言人的角色，或者向稷下學宮的草莓優酪乳兄弟買張易容面具，我看他就在你身後呢，轉頭就是，多方便。」
　　
　　臉色迅速由紅變青的明月夜：「……」
　　
　　第二個被拖出來當活靶的草莓優酪乳：「……」
　　
　　——今天抱著為自己復仇的美好願望加入金玉滿堂的隊伍，草莓優酪乳還沒來的及做什麼，就被對方糊了滿臉嘲諷，他現在不想靜靜，只想拽過蘭君的胳膊，給這位有著相同遭遇的哥們一個安慰的擁抱！
　　
　　可能意識到光憑嘴完全無法把對方的士氣打壓下去，反而的確存在友軍被氣掉線的危機，明月夜全體都有的給帶來的玩家下了指示——放棄bb，真刀真槍，直接開片。
　　
　　這回被帶來的玩家不但數量多，而且半數以上都出身十大，還有不少是中等門派出師級高手，就算面對全盛時期的流水繞沙洲，也有必勝的把握。
　　
　　——當然前提是輕功在手的謝孟筠願意站著不跑，跟他們硬碰硬╮(￣_￣)╭。
　　
　　看著人潮向自己逼近，謝孟筠的臉色也嚴肅了起來，她下意識的抽出池鷺劍，手腕剛一轉動，就迅速感到了不對。
　　
　　——《猿公劍法》無法使用。
　　
　　雖然已經看到了通知，但再怎麼具體的文字描述，都沒有這一刻的無力給人來的印象深刻。
　　
　　明月夜敏銳的觀察到了謝孟筠臉上的失望之色，內心更加定了三分，感覺自己局勢已然飛龍騎臉，這波絕逼穩如狗。
　　
　　短刀上寒光流轉，眼看就要刺中對手——
　　
　　「哐嘰！」
　　
　　明月夜握刀的虎口瞬間麻木，她感覺自己上輩子可能是顆鐵釘，日日被錘，不然怎麼會被大刀砸出靈魂震蕩的感覺。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有人橫插一槓，以頭頂天腳踏地的豪邁姿勢，攔在了明月夜到謝孟筠兩點一線的中軸位置上。
　　
　　劍眉星目，整齊的白牙，小麥色的皮膚，這位兄弟從頭到腳都彰顯著健康的瀟灑俊美。
　　
　　——散人聯盟幫主雲飛揚，手上提著那柄聞名全江湖的天級武器正奇刀，閃亮登場。
　　
　　「流水，我沒來晚吧？」
　　
　　謝孟筠點頭，鬆開按住金環映月機括的手指：「恰到好處。」頓了下，補充，「不過下回還是盡量提前給個預告吧。」
　　
　　——要不是武功部分廢除後賬號各項屬性均有下降，動作變慢，她差點用軟劍把千里來援的友軍ko當場。
　　
　　雲飛揚揉了揉鼻子，完全沒發覺剛剛千鈞一髮死裡逃生，還在堅持自己的登場模式：「我覺得這樣特別能夠給人驚喜……」
　　
　　「長老，我們的人中毒了！」
　　
　　東北角上的急切喊叫聲打斷了雲飛揚，也吸引了謝孟筠的注意力，隨著不斷回縮的人潮，她看清了剛露面就以職業素養清空一片場地的吳越山青。
　　
　　揚帆濟滄海嘆氣：「小青你剛才要是動作快點，首殺那就不是雲兄的。」
　　
　　背上驀然感受到一陣寒意的散人聯盟幫主趕緊反駁：「別別別，明月夜這還沒死呢，我只是把人逼退，論殺傷力還是青兄更強。」
　　
　　沒死的明月夜：「=_=」
　　
　　吳越山青微笑，撣撣衣袖，態度溫和親切：「不必謙虛，我還未曾謝過雲兄仗義出手。」
　　
　　雲飛揚擺手：「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客氣這些做啥。」
　　
　　看見吳越山青跟雲飛揚雙雙跳出來給謝孟筠撐腰，明月夜的臉色已然不太和藹可親：「這是我們與流水繞沙洲間的事，二位非得跟著攙和，就不怕惹禍上身？」
　　
　　吳越山青緩緩搖頭，冷笑一聲：「金玉滿堂，無敵幫，大江東去三家固然威名赫赫，卻也不見得能夠在遊戲裡隻手遮天，你問我怕不怕惹禍，我卻想知道，得罪了在下與雲兄，沈幫主害不害怕？」
　　
　　明月夜：「……」考慮到眼前兩貨的殺傷力，她還真不敢替自己幫主打這個包票。
　　
　　揚帆濟滄海幽幽嘆了口氣，十分惆悵，在兩軍對壘的緊張氛圍中，強行給自己刷了波存在感：「我發現一件事——雖然哥人在這裡，你們卻一直在無視哥。 」
　　
　　其實明月夜並沒忽視站在吳越山青身邊的揚帆濟滄海，只是無論她怎麼絞盡腦汁的回憶，都想不到遊戲裡有哪位高手像是眼前的這位，不過能在眼下這種負多勝少的局面下堅定的站在謝孟筠這邊，揚帆濟滄海絕逼有自己的獨到之處！雖然他腳步虛浮一看就輕功平平內力寥寥，但明月夜敢肯定對方是在刻意假裝，就像謝孟筠假裝自己還是個武林高手一樣，百分百是個城府深沉演技傑出的狠角色！
　　
　　揚帆濟滄海打了個沒發出聲音的響指，下巴驕傲的一抬，給幫會下屬吳越山青發出指示：「小青，快給明月長老介紹下，讓她知道我究竟是哪位！」
　　
　　幫主難得裝逼，吳越山青特別配合的把話茬接了下去。
　　
　　「這是我們公司許總，今天特地過來視察工作。」
　　
　　「……」
　　
　　省略號代表了廣大人民群眾的心聲，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遊戲氛圍轉眼就從武俠切換到了商海沉浮——還許總，還視察工作，你是打算過來收購峨眉股份有限公司麼！
　　
　　明月夜木著臉把藏匿在人群中的麥子黃叫了出來，畢竟對手裡有個藥王谷首座，專業人士還得靠專業人士來對付，免得自己這邊出師未捷，對付已然毒倒一片。
　　
　　麥子黃表情很是無奈，比起之前被強行活靶的兩位，他是真正做到了全程隱形，不吱不叫，奈何綜合素質太過出色，木有辦法保持低調╮(￣_￣)╭ 。
　　
　　護愛心切的吳越山青掏出了壓箱底的毒藥，直接把部分玩家送回了復活點，另外一批雖然沒死，但也基本失去了戰力。
　　
　　麥子黃往那些還能搶救的玩家身上連續紮針，藥王谷前任大佬出手，效果立竿見影——本來還不斷活潑掙扎的玩家瞬間雙腿蹬直，手臂貼合的垂在身側，硬邦邦的挺在了地上，面如死灰，眼神麻木。
　　
　　明月夜：「……」總覺得這樣還不如把人直接送回復活點呢=_=。
　　
　　「就算你們全是怒海狂潮級別的高手，區區三，咳，四人，難道就能闖進峨眉山門？」為防夜長夢多，再從石頭縫裡蹦出給對手撐腰的玩家，明月夜果斷下令，開始全面攻擊。
　　
　　攻防屬性出色唯有外形磕磣的丐幫弟子負責為同盟軍打頭陣。
　　
　　「叫花子唱蓮花落喲——」
　　
　　富有傳統特色的口號聲中，丐幫玩家持棍而出，組成了門派特色陣法「蓮花陣」，在吳越山青被麥子黃攔截的時候，負責圍毆謝孟筠跟雲飛揚。
　　
　　陣法的優勢就在於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玩家防的了一面防不了四周，謝孟筠還是首次被人用這種規格的大戲招待。
　　
　　她的目光瞬間銳利了起來。
　　
　　陣法難破，但對於熟知底細的玩家來說，出入其間不說張飛吃豆芽，起碼也算樊噲啖彘肩，眾目睽睽之下，一條人影連續數拐，生生從陣法外圍硬闖了進來。
　　
　　「大師兄？！」
　　
　　有眼尖的丐幫玩家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邪龍挑眉一笑，走到謝孟筠面前：「流水繞沙洲是你的真實ID？」
　　
　　謝孟筠：「沒錯。」
　　
　　邪龍：「那揚帆濟滄海是誰？」
　　
　　謝孟筠：「呃，這個雖然可以告訴你，但我能先問下你找他是想做什麼不？」
　　
　　邪龍眼神立刻帶了點心碎的憂傷：「之前聊天的時候，他騙我說自己喜歡女人……」
　　
　　謝孟筠：「=口=！」
　　
　　吳越山青：「=口=！」
　　
　　雲飛揚：「=口=！」
　　
　　揚帆濟滄海氣的原地一蹦三尺高：「誰騙你了啊！老子踏馬真的喜歡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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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對峙中的雙方仍然在互相對峙。
　　
　　但緊張的，充滿火藥味的，一觸即分的場景因為涉及到相關人員的性取向問題而產生了某些微妙的變化。
　　
　　明月夜那張臉徹底的面無表情。
　　
　　仲夏夜的驢在「盡忠職守」和「想聽八卦」之間來回動搖，五官微表情變化之快，分分鐘能解讀出幾個g的豐富內涵，簡直讓旁觀者忍不住為他家的網速捏一把汗。
　　
　　三人中最老實的還要屬湍湪淵源，整個人乖得就像算盤珠，撥一格才動一格，多半步都不肯出溜。
　　
　　作為以上人員的敵對方，謝孟筠總感覺原本頂在自己腦袋上的矚目光環正在向不斷撲棱著胳膊，恨不得跑到丐幫大師兄面前同歸於盡為自己清白正名的幫主身上移動。
　　
　　如果不是吳越山青及時伸腿死死踩住了揚帆濟滄海的衣服下擺的話。
　　
　　至於散人聯盟幫主，雲飛揚此刻的神色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尷尬而不失禮貌」，「家裡衣服沒收我想下線」，「誰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才顯得比較自然」。
　　
　　——對於雲飛揚正在躊躇的問題，邪龍給出了合適的解決方案。
　　
　　站在蓮花陣中央的丐幫大師兄正氣凜然，手中長棍斜指：「雖然是大家是同門師兄弟，不過今天立場不同，待會交戰時，你們儘管出手，不用客氣。」
　　
　　丐幫玩家們的臉上充滿不可思議。
　　
　　「大師兄你——」
　　
　　邪龍：「不用多說，我知道自己胸懷寬……」
　　
　　「被人魂穿了嗎？！」
　　
　　邪龍：「=_=」
　　
　　丐幫大師兄把最後那個「廣」字咽了回去，俐落的抽出長棍，將提出錯誤假設的師弟砸回了復活點。
　　
　　「蓮花陣」人數減一。
　　
　　作為丐幫普及率最高的陣法，蓮花陣沒有固定的人數限制，往上可以遍地撒網，向下也能重點培養，邪龍雖然解決了一個，但對於整體戰力的影響並不嚴重。
　　
　　……如果把士氣排除在戰力的估算範圍外的話。
　　
　　雖然在謝孟筠眼裡邪龍是個外形頗有幾分殺馬特氣息，一看就能令人回憶起QQ空間非主流語錄的中二少年，但門派首座到底是門派首座。
　　
　　各個門派的大師兄向來以武力定高低，同門間人緣縱然說不上特別好，至少也能算得上小有威望。
　　
　　但從此刻站在邪龍面前的丐幫玩家們的表情來分析，他的聲望可能並不只是「小有」而已，明明從人數來說是後者佔優，但整體氣勢卻半點不佔上風，不過比起看到吳越山青後第一時間選擇手動掉線的藥王谷玩家來說，他們至少還算挺住了的。
　　
　　明月夜仍舊不發一語，不過對於熟悉她的人，還是可以判斷出這位代表金玉滿堂的長老正在通訊器裡發消息的現狀。
　　
　　【隊伍】明月夜：速度先把下線的人都喊回來=_=。
　　
　　【隊伍】仲夏夜的驢：早聯繫了，回復說是區域網絡修整，得過幾個小時才能登陸。
　　
　　【隊伍】明月夜：……
　　
　　【隊伍】明月夜：一個說區域網絡修整，不會所有人都說區域網絡修整吧？
　　
　　【隊伍】仲夏夜的驢：呃，就目前我得到的情況來看，似乎的確如此……
　　
　　【隊伍】明月夜：同樣的理由，還都是藥王谷出來的玩家在用，如此可笑的伎倆，仲夏長老，你居然會覺得可信？？？
　　
　　【隊伍】明月夜：難道他們這些人都是在一塊紮堆上的網嗎？！
　　
　　【隊伍】仲夏夜的驢：就是在一塊上的網啊！
　　
　　【隊伍】明月夜：=_=
　　
　　【隊伍】仲夏夜的驢：他們都是現實中的同班同學，因為關係特別高在遊戲裡就選擇了同樣的門派幫派，今晚學校配電室因為在線打遊戲的學生太多過載燒了，宿舍又有門禁出不去，不得已暫時退場。
　　
　　【隊伍】仲夏夜的驢：劇情豐滿，情節合理，建議右鍵收藏，以備不時之需【此處應有掌聲.jpg】。
　　
　　「……」
　　
　　明月夜捂著胸，格外慶幸自己現在不用說話。
　　
　　否則張嘴就能噴噴不靠譜的友軍一臉血。
　　
　　【隊伍】明月夜：那湍湪淵源長老呢，你們幫派的人也斷網了？
　　
　　【隊伍】湍湪淵源：哪兒能啊。
　　
　　【隊伍】明月夜：既然不是，那就快讓他們上線！
　　
　　【隊伍】湍湪淵源：雖然沒斷網，但兄弟們突然接到上課點名的消息，下線趕去簽到了，不然老師期末不給過——就算大江東去實力雄厚，也不好在畢業證的事情上為難人家嘛。
　　
　　【隊伍】明月夜：……
　　
　　【隊伍】明月夜：仲夏長老的理由好歹說的過去。
　　
　　【隊伍】明月夜：現在這都幾點了，還上課，難道這些玩家打算通宵自習？？？
　　
　　【隊伍】湍湪淵源：都是國外黨，跟咱們有時差。
　　
　　深深吸了一口氣，面對玩家們花樣百出的請假理由，明月夜悲傷的發現，她似乎只能……
　　
　　【隊伍】仲夏夜的驢：不過咱們兩個幫派掉鍊子，金玉滿堂的藥王谷玩家怎麼也不在線？
　　
　　五十步就不要嘲笑百步了，直接忘記這個話題不好嘛TAT！
　　
　　【隊伍】湍湪淵源：對啊，怎麼除了麥子黃以外的藥王谷玩家都不在了，我記得你們那不是招攬過挺多人的嘛？
　　
　　牆倒眾人推，你們這都是秋後算賬TAT！
　　
　　【隊伍】明月夜：我們幫的藥王谷玩家因為拖稿被責編抓走，不寫完不放出小黑屋。
　　
　　【隊伍】明月夜：現在已經徹底失去聯繫。
　　
　　【隊伍】仲夏夜的驢：……
　　
　　【隊伍】湍湪淵源：……
　　
　　幫會聯盟的長老們為己方突然蒸發的玩家焦頭爛額的時候，邪龍繼續挑釁面前的同門，拿自己大師兄的身份，逼迫可憐的師弟師妹們舉起反抗的長棍。
　　
　　「……大師兄，看在曾經一起刷過野怪的份上，你就不能給我們一個主動掉線的機會嗎？！」
　　
　　邪龍：「不行。」
　　
　　「TAT！」
　　
　　邪龍：「要是連對手都沒了，拿什麼來體現我的豪邁的男子氣概？」
　　
　　「除了咱們丐幫的玩家，後頭等著上的人多著呢，你不用為發揮空間擔心——」
　　
　　邪龍：「但其他門派的玩家我瞭解程度都不如你們，萬一打輸了怎麼辦，你們賠我男子氣概？」
　　
　　「……」
　　
　　同門大師兄的坦然清空了「蓮花陣」玩家的最後一點血量，加上華山高手雲飛揚的刀法助攻，很快節節敗退。
　　
　　謝孟筠vs幫派聯盟軍，1:0暫時領先。
　　
　　明月夜微微皺眉。
　　
　　靠著優厚的幫會薪俸，金玉滿堂玩家的忠誠度基本都在合格線以上，但幫派鬥爭歸幫派鬥爭，師門則是另外一回事，前者類似公司，後者相當於母校，。
　　
　　這回來山道外圍堵流水繞沙洲的活動，明月夜就沒有喊上幫內的峨眉弟子，免得出現類似邪龍與吳越山青的情況。
　　
　　然而這些人還是不負眾望的掉鍊子了=_=。
　　
　　給帶過來的分隊隊長群發完「如果輸了就沒有外勤獎金沒有掉級撫卹沒有績效不算工傷」的私信後，明月夜喚出了幫派花重金武裝的射手。
　　
　　他們手上的弓弩不是系統商店販賣的白板裝備，而是從墨門採購而來，又經過稷下學宮改良再加工的斬首倒鉤玄鐵弩，刺入人體後箭頭的頭部會和箭身分離，深深紮進骨肉之中，而箭身上的銳利倒刺，又讓創口恢復起來沒尋常外傷那麼容易。
　　
　　唯一的缺憾，就是受限於遊戲內的技術條件，弓弩無法大規模流水化生產，以金玉滿堂的雄厚財力，迄今為止也只裝備上了二百人。
　　
　　明月夜這回把幫裡一半的射箭手都帶了過來，立誓要給謝孟筠一個終身難忘的體驗，同時也向同盟軍中的另外兩位展示實力，達到威懾效果。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骨感。
　　
　　吳越山青被人牆擋住，加上因為取向問題被人質疑而陷入僵直的揚帆濟滄海拖後腿，和鐵了心跟自己solo的麥子黃做攔路虎，短時間內摸不到謝孟筠身邊，而邪龍與雲飛揚彼此間雖說不算熟悉，但相同的境遇讓他們做出了相同的選擇，兩人雙雙拿起武器，擋在了「被系統公告廢除武功」的謝孟筠身前。
　　
　　藥王谷大師兄過不來，明月夜也根本不想讓他過來，這回得罪謝孟筠也就得罪了，反正十二個小時之後，她就會被峨眉掃地出門，沒法繼續在這個江湖中翻出什麼浪花，但吳越山青不同，對於這位，沈萬三秉持的觀點是盡量留一點餘地，免得日後不好相見。
　　
　　謝孟筠按住戴在手腕上的金環映月，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提示面前的兩位大兄弟，自己身上還剩點防身武功，不用把她當做脆瓷器保護的時候，敵方陣營又出現了騷動。
　　
　　這次的騷動來自他們背後的峨眉山。
　　
　　謝孟筠遠遠望見，一條白影幾乎是從山道上飛墜而下，手中長劍熠熠生光，恍若白蛟破雲飛出，一頭紮進山腳下的人潮當中。
　　
　　死亡的白光接二連三的亮起。
　　
　　「暮雪時節？」
　　
　　明月夜脫口喊出來人的名字，姣好的面容上微顯凝重：「你來做甚麼！」
　　
　　這句話惱怒更勝疑問，明月夜也並非真的想不通作為峨眉弟子的暮雪時節出現在自家門派的理由，單純是為對方的攪局感到驚訝，至於後者根本懶得理會，昀歌劍斜指地面，脊背挺拔，纖長的身姿凜然無比。
　　
　　明月夜心頭一跳，她遙望著白衣持劍的少女，同樣身為大幫會長老和遊戲裡女性高手，今天和暮雪時節的對峙，隱約有中宿命相逢。決戰紫禁之巔的感覺……
　　
　　謝孟筠：「暮雪師姐會出現在峨眉，就像沈幫主會出現在天魔城，你會去南海閣一樣，至於現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大概是你擋在了峨眉家門口，還不打算挪窩的緣故。」
　　
　　「……」
　　
　　好容易醞釀出來武俠氛圍瞬間揮發殆盡，明月夜忘了，不跟敵人瞎bb是暮雪時節的習慣，不是謝孟筠的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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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給老闆發完資訊表示這回不但要得罪吳越山青，估計還得順手掛掉暮雪時節的明月夜等來了沈萬三的進一步指示。
　　
　　【密聊】沈萬三對你說：……
　　
　　【密聊】沈萬三對你說：是不是挺慶幸的？
　　
　　【密聊】你對沈萬三說：？？？
　　
　　【密聊】沈萬三對你說：慶幸金玉滿堂在遊戲裡人緣不好，所以不用照顧其他幫會的心情，想幹誰就能幹誰，反正兩家的關係已經down到底也不能繼續惡化。
　　
　　【密聊】沈萬三對你說：換了其他人，光憑暮雪時節是曉風殘月的長老就得躊躇一二。
　　
　　【密聊】沈萬三對你說：但你不一樣。
　　
　　【密聊】沈萬三對你說：你們本來就是敵人。
　　
　　【密聊】你對沈萬三說：。。。。。。
　　
　　【密聊】你對沈萬三說：謝謝老闆安慰。
　　
　　【密聊】你對沈萬三說：本來我的確感覺有些棘手。
　　
　　【密聊】你對沈萬三說：多虧了你。
　　
　　【密聊】你對沈萬三說：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_=。
　　
　　【密聊】沈萬三對你說：*^_^*
　　
　　金玉滿堂精英弟子默默拉開和自家長老之間的距離——明月夜此刻的表情很熟悉，黑中泛青，紫裡透綠，是通常只有在和幫主深談過後才會觸發的被動debuff。
　　
　　在謝孟筠峨眉擂臺一挑六之前，關於誰是峨眉第一高手，認同度最高的就是暮雪時節，江湖傳言此玩家兼具小龍女的外表與西門吹雪的內在，與策馬江湖的武俠背景契合度高達百分之一百。
　　
　　明月夜給了暮雪時節頂級高手應有的尊重——本來全部對著謝孟筠的一百名射手，有五十個調轉槍頭，排開陣勢，盡量將暮雪時節籠罩在射程範圍之內。
　　
　　「你可以選擇直接下線，看在樽幫主的份上，我不為難你。」明月夜給暮雪時節下了最後通牒。
　　
　　「不為難的方法只有一個，你拿刀自戳胸口立正稍息向復活點看齊跑步走，否則都挺礙眼而且費力氣的。」謝孟筠說，攤手，「以上言論是我假設自己站在暮雪師姐立場上所發心聲，如有雷同，證明我的猜測十分準確。」
　　
　　明月夜：「……」
　　
　　暮雪時節頷首，神色寧定的八風不動：「很準。」
　　
　　明月夜想把省略號扣下來糊暮雪時節和謝孟筠一臉。
　　
　　見暮雪時節沒有離開的打算，明月夜也不再多話，揮手示意玩家張弓搭箭，準備射擊。
　　
　　謝孟筠心中微微泛起一絲惆悵，她最擅長的《猿公劍法》與配套輕功《穿林踏葉》都處於禁用狀態，至於《錯縷劍法》不是不好，只是作為軟劍的金環映月在防禦上稍顯薄弱，等抗完箭雨，怎麼也得掛點彩。
　　
　　事已至此，倒不如擒賊先擒王。
　　
　　湍湪淵源與仲夏夜的驢明顯以明月夜馬首是瞻，只要打擊了金玉滿堂，剩下兩家未必不會主動退兵，可惜明月夜在被雲飛揚阻攔過後，一直安分的站在小弟們的擁簇中間，完全沒有半點熱血上頭跳出來當出頭鳥的跡象。
　　
　　一直在輕功上傲視群雄的本文主角，首次產生了光憑自己的移動速度想要萬軍之中取敵將狗頭的計劃似乎不太現實，成功率比起天降紅雨系統突然跳出來告訴她之前廢除武功的懲戒是遊戲bug還要渺茫的微妙失落感。
　　
　　士氣這種東西十分玄奧，謝孟筠玻璃心裡的「喪」剛剛冒了點頭，明月夜唇角就翹起了得逞的微笑——
　　
　　「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不響但十分明顯，特別是在這種雙方對峙的緊張時刻。
　　
　　被驚到的弓手肩膀一抖，就把本來瞄準謝孟筠的箭矢按拋物線的軌跡送上了天。
　　
　　同樣差點升天的還有明月夜，遊戲裡的高手為了提高操作通常都不會遮罩痛覺，但做好心理準備迎接戰鬥傷害和被人從後腰捅了一刀帶來的感覺仍然天差地別，特別是被捅位置十分熟悉，類似的事情往前追溯到風雨林中，那時明月夜也是被來自後方的敵人插了腎，出師未捷身先死，大俠請重新來過。
　　
　　但當時朝自己下黑手的謝孟筠此刻距離她還有很遙遠的距離，排除對方突然領悟了類似於隔山打牛的特殊技能，明月夜應該不能將此刻還在不斷崩潰的血量算到老仇人頭上。
　　
　　——倘若謝孟筠眼裡的驚喜沒有表現的那麼明顯的話=_=。
　　
　　明月夜回頭之前，反手揮出一刀，刀刃磕在對方的武器上，巨大的力道隨之傳來，震得人虎口發麻。
　　
　　兵器上熠閃的雪光刺痛了明月夜的眼睛，偷襲者熟悉的外貌更讓她內心寫滿了臥槽。
　　
　　以當前的身位，能成功偷襲明月夜的人不超過一掌之數，她想過可能是下屬背叛，也考慮過盟友反水，但江楓漁火的出現還是在她不算貧瘠的想像力上敲了一記重重的悶棍。
　　
　　——峨眉大師姐居然能偷偷摸到自己身邊？？
　　
　　——what the f**k！她什麼時候有了這種實力？
　　
　　——絕對不可能，必須是幻覺，要是江楓漁火的輕功到了這種等級之前在峨眉擂臺上發光發熱的就不會是流水繞沙洲。
　　
　　——不過也難說，畢竟門派首座都是最後出場，那次根本沒見她出手。
　　
　　——能混在這裡，或許是之前做了易容。
　　
　　——也可能是利用了特殊道具。
　　
　　——江楓漁火下手真是狠，從攻擊力看，西樓也不愧是和池鷺與昀歌齊名的寶劍……
　　
　　諸般思緒在明月夜腦海裡飛馳，連普通的game over都弄出了臨終前走馬燈的效果，不得不讓人為策馬江湖的擬真效果鼓掌打call。
　　
　　明月夜在江楓漁火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下沒堅持太久便化光而去，幸虧全息遊戲無法滅口，就算暫時脫離戰場，也能在通訊器裡繼續指揮。
　　
　　【隊伍】明月夜：包抄江楓漁火，她既然來了，就別想離開！
　　
　　【隊伍】湍湪淵源：呃……
　　
　　【隊伍】仲夏夜的驢：呃……
　　
　　【隊伍】明月夜：有困難？
　　
　　【隊伍】湍湪淵源：峨眉畢竟是別人的主場，我只能說盡量圍剿，但不敢保證成功╮(￣_￣)╭。
　　
　　明月夜反復閱讀湍湪淵源翻來的消息，還是沒能理解對方的意思。
　　
　　——就算江楓漁火是峨眉大師姐，但遊戲裡沒那條規定說大師姐在門派範圍內具有無敵光環吧？
　　
　　更可況這都深入敵後了，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對手淹沒在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裡。
　　
　　【隊伍】明月夜：就算江楓漁火是地頭蛇又怎麼樣，她還能召喚出千軍萬馬不成？
　　
　　【隊伍】仲夏夜的驢：明月長老當真料事如神。
　　
　　【隊伍】明月夜：……
　　
　　【隊伍】明月夜：穩住，我馬上回來，就算敵方來了人，想沖散我們的陣勢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做到。
　　
　　【隊伍】仲夏夜的驢：我很想贊成明月長老你的觀點，但敵人現在已經在咱們隊伍中間了。
　　
　　【隊伍】湍湪淵源：【照片】【照片】【照片】。
　　
　　湍湪淵源體貼的將戰況截圖發送，明月夜瞪大了眼睛，她發現仲夏夜的驢說的沒錯，數以千百計的峨眉玩家已經將幫派聯盟組成的隊伍徹底滲透，密度之高，就像芝麻灑進了煤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徹底分不開了。
　　
　　【隊伍】明月夜：什麼情況？！
　　
　　【隊伍】明月夜：這些人是怎麼冒出來的？！
　　
　　【隊伍】仲夏夜的驢：據我方觀察。
　　
　　【隊伍】仲夏夜的驢：這些峨眉弟子之前就是在山門入口處下的線。
　　
　　【隊伍】仲夏夜的驢：剛剛收到通知，集體登陸遊戲。
　　
　　【隊伍】湍湪淵源：所以就……
　　
　　【隊伍】明月夜：=_=
　　
　　金玉滿堂的長老在站在復活點中央仰天長嘆，她突然發現謝孟筠之前說的沒錯，策馬江湖是武俠背景的遊戲，但畢竟不是真正的古代，他們完全可以用各種手段繞開己方看似無懈可擊的周密佈局。
　　
　　有了援軍的江楓漁火如魚得水，將明月夜送回復活點後，繼續攻擊剩下的敵對玩家，後者在度過開頭的懵逼期，也開始奮力反抗。
　　
　　舉著長刀的雲飛揚臉上寫滿了茫然：「怎麼突然間上線了這麼多峨眉玩家？」
　　
　　「之前看見系統通告，大師姐擔心有人會趁機阻攔流水師妹回峨眉，就提前安排人在山門外下線，等敵人來全了，再集體登陸遊戲，殺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回答雲飛揚的人是小雨立夏，她是江楓漁火的好友，對本次計劃從頭參與到尾，因為登陸位置比起敵軍更靠近邪龍他們，就順道給迷茫的友軍貢獻了一波解說。
　　
　　得到回答的雲飛揚下意識去看謝孟筠，後者的神色和他一樣都是恍然大悟，看上去對於師門計劃完全沒有半點瞭解。
　　
　　邪龍：「流水你也不知道？」
　　
　　「我通常遮罩門派頻道。」
　　
　　「她一直就沒開過門派頻道。」
　　
　　小雨立夏的語氣裡充滿幽怨：「不但不開門派頻道，還沒開好友申請，很多因為仰慕流水師妹才加入峨眉的師弟師妹們日日夜夜守候在線上，都沒見她冒過一次頭。」
　　
　　——分明是平鋪直敘，卻有哀愁深藏於字句之間，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彷彿下堂妻指控薄情郎，聽的雲青天恨不得調轉刀頭，把謝世美扔進狗頭鍘裡為峨眉除害。
　　
　　謝孟筠懵逼：「什麼仰慕我的師弟師妹？」
　　
　　小雨立夏：「就是之前的挑戰賽，流水師妹1v6打敗八卦門選手後，你在峨眉派的人氣就始終居高不下，這回一聽是幫你的忙，大家都可積極的報名參加啦！」
　　
　　邪龍讚歎：「沒想到峨眉內部凝聚力這麼高，能調動如此數量的玩家卻沒提前走漏風聲，江楓漁火的組織能力不錯。」
　　
　　誇獎好友比直接讚美自己更讓小雨立夏開心，雖然丐幫跟峨眉關係不算親密，還是額外多說了兩句：「也沒有啦，之前挑戰賽不是爆出了金錢收買的事情嘛，本來大師姐對管理門派的熱情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被這件事刺激後，直接浪子回頭金不換，三千越甲可吞吳，心裡頭憋著火，就想找機會給金玉滿堂一點color to see see。」
　　
　　雲飛揚延遲半秒才理清楚小雨立夏話裡的意思，其實這不怪他反應慢，主要是對方在說話的藝術上旁徵博引學貫中西，他實在需要多一點時間來緩衝。
　　
　　——挑戰賽的事情是舊怨，堵門的衝突算新仇，加上謝孟筠在門派裡的熱度還在持續燃燒，天時地利人和都站在峨眉這邊，江楓漁火沒多猶豫，就抓緊時間組織了這次絕地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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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混戰中，掉級的白光接連亮起，湍湪淵源和仲夏夜的驢能爬到幫會長老的位置上，絕對不至於在基本的組織能力上掉鍊子，察覺不對的同時，立刻按部就班的組織圍剿工作，明月夜也從復活點出發，以自己所能達到最快的速度往山門這邊急行軍，並用遠程指揮的方式，保持金玉滿堂的陣型不至於散亂。
　　
　　三大幫會能維持遊戲中的地位，除了雄厚的財力做支撐外，本身素質也絕對過硬，就算剛開始被突然上線的峨眉玩家打了過措不及防，等反應過來後，也漸漸佔據了上風。
　　
　　小雨立夏伸手去拉謝孟筠的胳膊：「趕快走，等你進門派之後，這些人沒了目標自己就會散開，沒必要跟他們糾纏。」
　　
　　作為在社會的大熔爐裡翻滾過的好漢，謝孟筠深知什麼時候該軟什麼時候該硬，什麼時候能嘴炮什麼時候要捅刀，於是欣然接受小雨立夏的提議，在雲飛揚和邪龍的護送下，頂著戰火往裡噠噠跑。
　　
　　小雨立夏慢慢覺得有點不對，她會來接人，一是因為上線地點湊巧距離謝孟筠最近，二是自己相對而言在同門裡比較擅長輕功，有底氣拉一把被全服通告廢除武功的可憐師妹，但此刻從謝孟筠那裡傳來的力道，卻以超乎預料的方式宣告著，自己與其說是施以援手，不如說是額外負重，真各跑各的話，理論上應該步履維艱的流水師妹早就一騎絕塵無影無蹤，向小溪融入大河那樣，飛奔回峨眉的懷抱中。
　　
　　陷入自我質疑的小雨立夏沒能發現戰況的改變，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謝孟筠始終保持著足夠的警惕，察覺不對的同時，立馬氣沉丹田馬步站樁提高身體與地面的摩擦力緊急制動，同時用力把險些沒剎住車的小雨立夏薅回原位，這才堪堪避過一篷細如牛毫的針。
　　
　　——毒針。
　　
　　謝孟筠能做出如上準確判斷，不單是因為針頭的顏色微妙而詭異，更因為使用者的音容笑貌十分眼熟，剛才的場景就和當初挑戰賽上暮雪時節被偷襲的那一幕如出一轍，區別只在後者成功，前者失敗。
　　
　　薔薇玫瑰撐開標誌性的攝心魔鈴傘，裊嬝娜娜，飄然而至，遺憾的看了眼沒能得手的「驟雨打新荷」，偏了下漂亮的小腦袋，朝謝孟筠嫵媚一笑，嬌柔婉轉：「好久不見。」
　　
　　姿態光明磊落的幾乎要讓人誤以為剛才的飛針僅僅是錯覺=_=。
　　
　　小雨立夏沒被薔薇玫瑰迷惑——要不是謝孟筠拉的及時，她差點就要插上隱形的翅膀光速飛往復活點——冷冷掃了一眼敵人，開口：「怎麼又是你？」
　　
　　薔薇玫瑰沒理小雨立夏，探照燈似的視線在謝孟筠身上逡巡，笑問：「你真的被廢去了所有武功？」
　　
　　謝孟筠揚眉：「內力還留著呢，你想不想試試？」
　　
　　薔薇玫瑰很想做那個吃螃蟹的人，畢竟系統公告的正確性是百分之百，能淺灘戲龍平陽欺虎的機會不多，每一秒都必須充分把握，她握緊了傘柄，已然按捺不住躍躍欲試的心情，只想以最快速度把武器抽到謝孟筠那張毫不畏懼甚至還帶點「倒楣的肯定是你不是我」嘲諷的臉上！
　　
　　柔和的白光瞬間亮起！
　　
　　咻的飛往復活點的薔薇玫瑰感覺自己的思維徹底脫軌，被在命運跑道上飛馳的過山車遠遠拋下，所以完全無法理解這種上一秒還在往雲霄衝刺，下一刻直接向谷底飛馳的劇情起伏，她只能拼命回憶停留在視網膜前的最後一幕——在掛級的剎那間，清空自己血條的黑手到底來自何方。
　　
　　攻擊她的人有三位，兩柄劍，一把刀。
　　
　　刀是聞名江湖的正奇刀，使用者為散人聯盟幫主雲飛揚，而劍的主人分別是在人堆裡殺了個七進七出的暮雪時節，和——
　　
　　同樣身為曉風殘月的長老，大風起兮。
　　
　　謝孟筠跟大風起兮不熟，他們只在興平山莊裡碰過一次面，但作為堂兄弟，雲飛揚縱然不去特意跟對方產生什麼交易，平日裡也難免有些你來我往。
　　
　　「哥，你怎麼會過來？」
　　
　　大風起兮笑了笑，隨意的甩了個劍花：「小酒要來，我就跟著一塊兒了。」
　　
　　小酒……樽中酒？！
　　
　　謝孟筠把暱稱和人對應上的瞬間，就福至心靈的回過頭，恰好看見來路上遍佈著一片黑壓壓的人頭，為首的就是能跟怒海狂潮單挑的曉風殘月幫主。
　　
　　在這一刻抵達戰場的除了樽中酒及其幫眾外，還有從復活點趕回來的明月夜。
　　
　　「=口=！」
　　
　　明月夜的表情很複雜，要不是有禦姐人設苦苦支撐，當場就能給圍觀群眾表演個孟姜女哭倒長城。
　　
　　「原來流水妹妹跟曉風殘月也有交情？」
　　
　　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謝孟筠的回答是上前兩步，親密的挽住了暮雪時節的胳膊。
　　
　　雲飛揚有樣學樣，把手搭在了大風起兮的肩頭。
　　
　　【隊伍】仲夏夜的驢：沒想到會有其他大型幫派插手。
　　
　　【隊伍】仲夏夜的驢：你們還能找來盟友不？
　　
　　【隊伍】湍湪淵源：難，雖然幫主表妹煙籠溪沙去了愛與美之家，但小艾那人是出了名的只打順風局，現在形勢分分鐘可能逆轉，她們絕對不會過來沒事找事，省的吃不上羊肉還惹得一身騷。
　　
　　【隊伍】仲夏夜的驢：……
　　
　　【隊伍】仲夏夜的驢：既然如此，我只能對不住兩位了。
　　
　　【隊伍】仲夏夜的驢：無敵幫退出本次行動。
　　
　　【隊伍】湍湪淵源：說走就走，真沒義氣！
　　
　　【隊伍】湍湪淵源：大江東去也退出本次行動。
　　
　　【隊伍】明月夜：=_=
　　
　　曉風殘月的亂入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仲夏夜的驢和湍湪淵源奉命而來，不想損失大到沒辦法向boss交代，果斷選擇鳴金收兵。
　　
　　「……」
　　
　　從理智上理解在缺乏利益驅動的情況下，本就不算親密的聯盟軍會四分五裂一拍兩散，但連句場面話也不說就拔腿走人，實在……
　　
　　【隊伍】仲夏夜的驢：對了，雖然這次沒能成功，但畢竟該出的力都出了，可惜形勢比人強，所以沈幫主答應的條件至少得兌現一半哈。
　　
　　【隊伍】湍湪淵源：+1。
　　
　　【隊伍】明月夜：你們不是要走嗎，趕緊的=_=！
　　
　　大江東去跟無敵幫前後腳帶著人離開，曉風殘月也體貼的給他們騰出了下山的空間，還待在原地的玩家，除了金玉滿堂外和峨眉弟子外，只剩下一些被臨時喊來幫忙的無所屬人士。
　　
　　風遠書笑咪咪的站在人堆裡，衣衫鞋履乾乾淨淨，別說傷口，連泥土都沒多沾上半點，可見剛才的混戰，並沒能給他造成有效傷害，整個人姿態悠閒的就像來峨眉郊遊，察覺到謝孟筠在看他，還友好的揮了揮手。
　　
　　相比起這位除了保命水準一流外全部看不透的老熟人，草莓優酪乳就要狼狽的多，畢竟樂器操作複雜，而攻擊力又是稷下學宮聞名江湖的短板。
　　
　　謝孟筠靜靜環視全場，將周圍情況盡收眼底。
　　
　　金玉滿堂的損失大，峨眉的損失也不小，但比起前者本來勝券在握卻被絕地反殺的鬱悶來說，同門的師兄弟姐妹不管掛彩的沒掛彩的，表情都神采奕奕，彷彿他們面對的不是玩家，而是砍了就能爆出絕世武功的超級boss。
　　
　　【幫會】揚帆濟滄海：峨眉派這是徹底玩high了啊。
　　
　　【幫會】碧軒冷燈：拉著瑟瑟一道過來打算給@流水繞沙洲助拳，現在被堵在外頭，保守估計抵達中心戰圈還要一個小時。
　　
　　【隊伍】碧軒冷燈：人山人海的，我又想起了黃金周去爬泰山時的場面。
　　
　　【隊伍】流水繞沙洲：難得有這種親身參與的機會，當然得抓緊浪一下嘛。
　　
　　【隊伍】揚帆濟滄海：這個我贊成！
　　
　　【隊伍】揚帆濟滄海：不過我正pk的開心，他們怎麼又不打了？
　　
　　【隊伍】吳越山青：都沒必勝的把握，自然停戰。
　　
　　明月夜開口：「流水繞沙洲。」
　　
　　正和基友們聊得熱絡的謝孟筠慢了半拍才回應：「……你找我？」
　　
　　「=_=」
　　
　　明月夜覺得眼前這貨的回復十分噎人，雖然現在山門圍堵計劃的參與人數遠超預料，但不管是吳越山青，邪龍，雲飛揚，暮雪時節還是被牽扯過來的曉風殘月，追根究底都是為著流水繞沙洲，事已至此，她不指望能停下謝孟筠回歸門派的腳步的，但能盡可能打擊對方的氣勢，也算是在丟了西瓜的大前提下，賊不走空，盡量多揀點芝麻粒回家。
　　
　　「流水妹妹不愧是江湖高手，一呼百應，連藥王谷首座，曉風殘月的樽幫主都肯移動大駕，只是他們能幫你一回，難道還能天天圍著你轉……」
　　
　　吳越山青： 「沒問題。」
　　
　　明月夜：「=_=！」
　　
　　吳越山青聳肩：「以上回答僅代表個人。」
　　
　　……就你一個戰力已經很可觀了好嗎！
　　
　　明月夜深吸一口氣，平復下自己體內快要奔著沸點去的熱血，才把後面半茬話給接完：「沈幫主想邀請流水妹妹加入金玉滿堂，如果不願，就請在這裡做過一場，無論輸贏，此事從此揭過不提，否則別的不敢講，流水妹妹今後江湖行走，就得格外小心了。」
　　
　　小雨立夏聽的眉毛倒豎，剛想開口，卻被江楓漁火攔下。
　　
　　「掌門召見流水師妹，時間緊迫，明月長老想要pk，以後也大有機會，何必急在一時？」
　　
　　江楓漁火的答復有理有據。
　　
　　可惜明月夜今個過來準備了多重方案，但沒一個是跟對方講理。
　　
　　「相請不如偶遇，現在距離峨眉掌門規定的最後期限還剩一半，足夠比試。」明月夜笑道，不等對方回答，又補充了一句，「江楓姐姐不用忙，我問的是流水妹妹，就算不敢打，也請流水妹妹自己說。」
　　
　　江楓漁火到口的話被堵了回去，帶點擔憂的看向被點名的可憐師妹。
　　
　　謝孟筠的表情鎮定的就像明月夜不是要在雙方實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下跟她pk，而是菜市場買蒜苗的時候，熱情的攤主額外多問了句要不要順便搭把免費的小蔥。
　　
　　她的回答是——
　　
　　「這樣啊，那就打吧，雖然剩下時間並不太多，但把你往復活點送個七八十次還是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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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
　　
　　江楓漁火的表情有點懵逼，明月夜也是，立場敵對的雙方難得在心理活動上統一了戰線，cpu全力運轉，瘋狂分析著謝孟筠的回答究竟是什麼意思。
　　
　　因為沒加過好友，所以江楓漁火很難確定謝孟筠到底是真的胸有成竹，還是「人慫嘴不慫」，「拼死也要正面剛」。
　　
　　明月夜挑戰，謝孟筠接戰，雖然峨眉這邊還是念叨著不公平，但江楓漁火還是把師弟師妹歸攏起來，給她們留下足夠的戰鬥空間。
　　
　　始終做壁上觀的樽中酒也難得露出點饒有興味的表情——這個人性格跟暮雪時節有點類似，對除了武功以外的事情都有點冷冷淡淡，要不是有大風起兮這麼個能夠打理俗事的基友，曉風殘月早就在領導層的面面相覷彼此沉默中宣佈散夥。
　　
　　雖然被不詳的預感所籠罩，但自己邀的戰，哭著也要打完，明月夜抽出短刀，向謝孟筠一拱手：「請——」
　　
　　話音未落，一道曲折如電的金色弧光字謝孟筠腕上倏然彈出，在半空中掠起一道尖銳驚人的嘯聲。
　　
　　明月夜臉上血色全失。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謝孟筠這一劍迅捷狠辣，氣勢驚人，絕非武功被廢之人所能用出，明月夜想也不想，下意識的反手上撩，長約三十釐米的短刀在空中拖曳出了一道冷紅的光痕，正好切在軟劍的必經之路上。
　　
　　「不錯。」
　　
　　讚賞的言辭來自於樽中酒，他算是在場吃瓜群眾中，劍術造詣最高的那位，此刻交戰雙方攻防間不過各出一招，他竟已乾脆的給出評價。
　　
　　明月夜忽然感到一種奇特的空虛之意，按之前的判斷，她應該恰好攔住了謝孟筠，但刀刃所觸之地，卻是茫茫然空虛一片。
　　
　　謝孟筠手中比池鷺還要窄上三分的金環映月在碰上短刀的前一瞬陡然變彎，從不可思議的角度，斜斜刺入明月夜心口，在她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一招傷敵。
　　
　　謝孟筠得手之後飄然退開，身形輕輕巧巧一陣急轉，長劍隨之幻出斜風拂柳般的絲絲金芒。
　　
　　金芒如織如幻，盡數籠向不知何時返回戰場的薔薇玫瑰，後者花容失色，被迫撐開攝心魔鈴傘，希望能擋住謝孟筠鋪天蓋地的連綿攻勢。
　　
　　就在此刻，薔薇玫瑰忽覺後心微痛，驚詫之下，才發現對方手中軟劍居然繞開魔鈴傘的防禦範圍，靈活的彷彿真正的毒蛇，探頭狠狠咬了她一口。
　　
　　「你用的是什麼劍法？」
　　
　　薔薇玫瑰衝口而出，她曾與謝孟筠交過手，對方的劍招清越雋雅，舉手投足間風度宜人，絕對此刻所見的，這種奇詭難測，冷毒狠辣，還帶著三分陰戾的古怪劍法。
　　
　　謝孟筠輕笑一聲，並不回答，丹田處真氣流轉，輕飄飄拔身而起，她縱入空中的同時，五枚透明飛針無聲無息自腳底飛過，時機之巧，簡直像是雙方特地配合過那樣。
　　
　　飛針名為琉璃刺，乃是藥王谷的絕學，在品階上比入門的天玄針高出兩級，攻擊力高，隱蔽性十足，還能淬上毒藥，實乃居家旅行，殺人越貨必備之良品。發針的人則是藥王谷前任首座麥子黃，他在戰鬥打響前曾私信謝孟筠，提示她可能遇見的危險，但真到了需要動手的時候，也表現出與薪水相稱的行動力。
　　
　　藥王谷弟子擅長武技的少，麥子黃一擊不中，立刻退至安全地帶，與此同時，一條灰黑色的身影幾乎是擦著肩膀自麥子黃身邊躥出，義無反顧的投入到戰鬥中去。
　　
　　——旋風門大師兄，武中魁。
　　
　　作為擂臺賽被沈萬三重金禮聘過來的客卿，武中魁在暮雪時節已經負傷的情況下，還被對方虛晃一招，打下擂臺，簡直連所領薪水的零頭也對不起，事後不得不加入金玉滿堂，出賣勞力還債。
　　
　　與他同呼吸共命運的還有周郎，花龍電鯨，蘭君，他們此刻也都在峨眉山門之前，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就會猝然出手，攻謝孟筠一個出其不意。
　　
　　武中魁旋風般掠如場中，身子原地彈起，向上連環踢腿，不給謝孟筠落地換氣的機會。
　　
　　勁風撲面，謝孟筠人在空中，眼看氣竭將落，卻又硬生生拔高半米，同時腰肢輕轉，揮袖衝出一拳。
　　
　　拳腳相撞時，發出爆豆般的劈啪之聲，這是只有內力深厚到一定程度才會出現的異狀，武中魁腿法精奇，片刻之間，已踢了十二三腳，但謝孟筠僅用一拳，就將他強行砸回了地面。
　　
　　借助雙方交手的機會換過一口氣，謝孟筠調整好姿勢，她的身法猶如飛燕渡柳，帶著說不出的輕盈靈動，兩側柔軟的長袖順著風勢，飄花般遊移翻飛，一道流黃的劍光自衣袂間驚然掠出，猶如流星劃破天際，武中魁手掌撐地，剛準備翻身躍起，膝蓋便是一涼。
　　
　　來自峨眉派，金玉滿堂，曉風殘月，以及趕來助拳的無所屬人士，全部看見了謝孟筠人似蒼鷹撲地，劍出迅如急風，手中金環映月以快到驚人的速度，連續絞斷了武中魁的左右雙腿。
　　
　　武中魁想鯉魚打挺，挺到一半，就因為無法保持平衡，直接變成了缺乏水分的鹹魚，再一次重重跌落，他之前觀戰的時候，還不明白為什麼明月夜和薔薇玫瑰兩人會輕而易舉的傷在謝孟筠手下，等自己親自面對這妹子，才發現她的劍法詭秘莫測，分毫不能以常理判斷，根本無可閃避。
　　
　　謝孟筠順風飄下，整個人似花蘸水，落地無聲，她掃了失去戰力的旋風門大師兄一眼，心中同情之意佔了上風，沒選擇補刀，而是抬腿將人踹回了相對安全的金玉滿堂那邊。
　　
　　金玉滿堂的玩家完全沒做好接收空投的準備，看著一件重達百斤以上的人形砲彈向己方倏然飛來，下意識倉皇後退，然後眼睜睜看著幫內精英當面摔到吐血。
　　
　　「……」
　　
　　謝孟筠摸了摸鼻子，抬頭看天，假裝眼前發生的一切與自己無關。
　　
　　在武中魁之前，明月夜和薔薇玫瑰早已雙雙負傷，所幸她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友軍的及時援手給了兩人服藥調息的時間。
　　
　　峨眉山門不是擂臺戰，沒有系統規則制約，增益類藥品不受限制，加上謝孟筠對《錯縷劍法》的掌控力不夠深刻，及時服藥後，明月夜與薔薇玫瑰迅速恢復了戰力，再度聯手撲了過來。
　　
　　揚帆濟滄海也在觀戰，他目不轉睛，只抽空向基友抱怨：「不是明月夜邀戰流水嗎，這一群人上去是神馬鬼？」
　　
　　吳越山青：「之前並未說定是幾人出手，明月夜獨個肯定贏不了，喊人圍毆，好歹能夠翻盤的機會，不講理歸不講理，至少比單方面被人毆打強。」
　　
　　揚帆濟滄海忍不住吐槽：「那現在這樣就不算被人毆打？」
　　
　　「算。」吳越山青聳肩，「所以我沒出手阻止。」
　　
　　明月夜沒用短刀，在謝孟筠的軟劍面前，她根本不可能有近身攻擊的機會，只得解下纏在小臂上的緞帶「別怨」，素手輕揚，緞帶立時化作一條筆直的銀線，向前激射。
　　
　　受限於武器長度，薔薇玫瑰比明月夜慢了半刻，她徐徐轉動著黃銅打造，一看就沉重無比的攝心魔鈴傘，輕鬆的就像此刻握在手中的，只不過是系統商店裡販賣的那些脆薄易碎，竹製做骨的普通油紙傘。
　　
　　空中霎時蕩起陣陣飄忽不定，宛如幽谷鳥鳴般的清脆鈴響。
　　
　　雖然觀眾們很自覺的為戰鬥人員騰出了足夠的場地，但音波不比尋常武器，特點就是無孔不入，有些距離過近的倒楣玩家，還是受到魔鈴的影響，肢體無力的萎頓在地。
　　
　　別怨將及面門，帶起陣陣冷風。
　　
　　在非戰鬥情況下，南海閣的緞帶柔軟如綿，更勝風中柳絮，但在派內弟子的操縱下，其鋒銳程度，也足能切金斷玉。
　　
　　明月夜這一招叫做「百轉千迴」，進可攻，退可守，別怨在她手中，被搖出飛霧流菸般的飄飄忽忽的大小圓環，忽進忽退，舒卷不定，破去一個還有一個，赫然有幾分無窮無盡的勢頭。
　　
　　按系統設定，南海閣閣主只有女子能夠擔任，門派內的武功也大多偏於陰柔，據說這招練到極致時，可以舞出千般幻像，萬種娉婷。
　　
　　謝孟筠身周都被緞帶的絮影所籠罩，像極了一隻自投羅網的飛蛾，要人不禁為她擔憂，唯有明月夜清楚，自己看似佔據上風，實則根本奈何不了對手。
　　
　　南海閣的武功與其餘門派都不相同，謝孟筠上次與明月夜動手，連抽出緞帶的機會都沒給人留下，就把對方打出了擂臺，可見雙方的實力差距，但假如謝孟筠今天因此輕視明月夜，或者依舊用材質堅硬的池鷺對敵，那麼或者當真會被緞帶纏住，露出破綻。
　　
　　鈴鐺響動不絕，薔薇玫瑰緊緊握住傘柄，手背上迸出了青筋，霜雪般白皙的額頭上也生出了一層薄汗，她全力催動攝心魔鈴，希望盡可能給敵人造成影響，但謝孟筠內力遠比她強，就算在慕容飛手上新近吃了虧，仍舊高出一線，加上《秋水訣》對內傷有奇效，只要不是零距離接觸傘面，薔薇玫瑰便無法對謝孟筠造成致命性的影響。
　　
　　雙方大招漸出，內力條比著賽的往下跑，明月夜想盡量圈住謝孟筠的四肢，哪怕只困住對方的兵刃也好，可惜金環映月也是軟劍，能屈能伸，靈活自如，她的招式已然極近輕柔，謝孟筠卻還要比她更加輕上三分。
　　
　　大風起兮：「流水繞沙洲的輕功奇怪，劍法更奇怪，我讓兄弟們各個角度都錄了相，等事情結束後，再一塊觀看複盤。」
　　
　　樽中酒點頭，視線忽然向上移動。
　　
　　大風起兮了然，拍著胸脯打包票：「樹上也爬著咱們的人，幫主放心，這回絕對能把俯瞰視角拍好！」
　　
　　樽中酒：「流水繞沙洲的劍法輕功明顯不配套，卻能用的渾然一體，很不容易。」
　　
　　大風起兮贊成幫主的判斷，他也是玩家中的高手，當然能察覺一二——謝孟筠劍招如鬼似魅，劍光飄忽如煙，像是女妖在冷風中糾纏舞動的長髮，與擂臺戰中所展現的武功決然不同，憑空多了三分陰詭邪氣，身法卻是優雅輕盈，當真算得上體迅飛鳧，飄忽若神，頗有些翩若驚鴻，矯若遊龍的意態。
　　
　　越往後，明月夜的注意力越是難以集中，她手上招式已近散亂，幸好與薔薇玫瑰互相照應，才沒敗落的太快，此刻忽然聽到一聲嗤響，竟是謝孟筠自緞帶織成的巨網中持劍衝出，轉眼已迫至明月夜身前，她手腕微振，淡黃的劍芒乍然明亮了一瞬，在明月夜頸邊掠出一道孤光。
　　
　　要害傷害加倍，明月夜當場失去戰力，手中緞帶軟綿綿的拂落於地，就像一條離水太久，氣息奄奄的黃鱔，謝孟筠在她摔倒之前，五指如柳，一把抓住明月夜後心，把她朝薔薇玫瑰砸去。
　　
　　謝孟筠在暗器上造詣平平，幸虧薔薇玫瑰目標明顯，加上雙方距離並不遙遠，才沒有失手脫靶。
　　
　　薔薇玫瑰人在傘後，就像烏龜躲在殼裡，雖然安全，但視線難免受到阻擋，直到明月夜撞過來，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攝心魔鈴傘受到衝擊，鈴聲瞬間斷絕，謝孟筠把握住機會，飄然繞至薔薇玫瑰身側，長劍輕提，將她持傘的雙臂一揮而斷。
　　
　　殘肢在地上滾動，傷處更是血如泉湧，薔薇玫瑰痛到花容失色，卻咬緊牙關沒吭半聲，被趕上來的金玉滿堂玩家扶走。
　　
　　謝孟筠手中長劍輕輕往上跳了一下，又被她刻意垂落，沒有追過去補刀，任憑旁人將明月夜他們扶走。
　　
　　吃瓜群眾裡，周郎與蘭君從頭蹲點到尾，最後給了彼此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同時給打一開始就沒準備出來攪合渾水的風遠書點贊，兩人默默退後，像水滴融入大海那樣，悄然融入在場幫會成員中，深藏功與名。
　　
　　——遊戲裡掉級很正常，但對於切人胳膊跟切蘿蔔沒兩樣的對手，還是不要招惹比較好。
　　
　　謝孟筠笑了一聲，環視四周，懶洋洋的問：「還有誰要攔我上峨眉？」
　　
　　明月夜：「呃……」
　　
　　謝孟筠奇道：「你還想動手？」
　　
　　明月夜：「不，我只是想問下，你的武功真的有被廢除？」
　　
　　謝孟筠表情就是一個大寫的誠實：「門派武功是真的廢了，但其他都還保留著，系統沒規定峨眉玩家只能學本門武功吧。」
　　
　　「……」
　　
　　明月夜：「我想請教一下其餘武功的品階。」
　　
　　謝孟筠：「輕功只有七品。」
　　
　　明月夜：「……感謝回答，不過假如你願意把『只有』兩個字去掉，我會更高興。」
　　
　　謝孟筠：「劍法九品，內功絕品，這樣說你有覺得好一些嗎？」
　　
　　明月夜：「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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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謝孟筠最後是在敵人含恨的目光中，被友軍列隊夾道歡送上山的。
　　
　　本來師弟師妹們還想跟風頭正盛的師姐多多接觸，暮雪時節恰時走過來，說話的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
　　
　　「我送你。」
　　
　　話音方落，周圍的氣溫像是瞬間低了五度。
　　
　　謝孟筠忙不迭點頭，要是沒有暮雪時節站出來充當人形冷氣機，她能被玩家擁簇到葉扶疏面前——考慮到掌門此刻的心情，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太過高調的好╮(￣_￣ )╭。
　　
　　得到回應的暮雪時節開了輕功直接掠上山道，速度之快，讓謝孟筠十分懷疑對方的「送你」只是說說而已，起碼從那一騎絕塵的背影來看，暮雪時節完全沒有稍微停下來等等她或者回頭看下謝孟筠到底跟沒跟上的跡象。
　　
　　幸虧《有鳳來儀》也並不很慢。
　　
　　謝孟筠腹誹的同時，雙手抄在袖子裡搖身一晃，緊緊追了過去，兩人很快並肩，幾乎是足不沾地的一路向金頂奔去。
　　
　　寒涼卻清新的風呼嘯而過，縹緲的霧氣在山岫間湧動流淌，暮雪時節對峨眉山比謝孟筠瞭解的要多的多，起碼眼前這條雜草叢生的荒蕪小路，之前自己就從未來過。
　　
　　「這邊離掌門大殿更近？」謝孟筠問。
　　
　　暮雪時節：「不清楚，隨便拐的。」
　　
　　「……」
　　
　　謝孟筠更正自己剛才的想法——不是她對峨眉地形缺乏瞭解，估計連設計人員都不知道會有玩家往這裡鑽！
　　
　　八百年都無人問津的山道上，似乎連每根雜草都在質疑謝孟筠兩人過來的動機，如果不是這二位輕功都算有頗有造詣，現在就得困在原地進退不得。
　　
　　暮雪時節：「這裡來的人少，方便說話。」
　　
　　謝孟筠回憶了下山門口那些師弟師妹無限熱情的音容笑貌，點頭贊成：「確實。」
　　
　　暮雪時節瞧了眼謝孟筠，目光中似乎閃過一絲笑意，常年高冷的形像似乎也微微軟化了些許：「我的劍法是《仙人劍訣》。」
　　
　　謝孟筠知道暮雪時節的性格素來直接，不會為了表達中心思想先委婉含蓄的鋪成一堆除了被讀者罵注水外沒有任何意義的客氣話，她也向來十分欣賞對方的性格——
　　
　　除了腦洞跟不上對方過於跳躍的思維的時候=_=。
　　
　　上一秒還再說地理環境，下一刻話題就瞬移到個人信息上，謝孟筠絞盡腦汁，也只得出了：「師姐你是要和我約架？」的不靠譜結論。
　　
　　幸好暮雪時節沒被她帶歪。
　　
　　「你實力受損，就算切磋也不用急在一時。」暮雪時節淡淡說，「我是想告訴你，當初能得到仙人劍訣，是因為獲得了峨眉祖師的遺物，那時候npc給我兩個選擇，可以獲得秘笈或者聲望。」
　　
　　畢竟被全服通報批評過，稍微動點腦子就能知道謝孟筠武功被廢跟之前大幅降低門派聲望有關，暮雪時節不知道這位可憐的師妹現在的到底還殘存多少聲望，也不確定自己的經驗對她有用，只能說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拉對方一把手。
　　
　　因為遊戲設定的原因，當初的正邪大戰直接奠定了目前的武林局面，包括但不限於許多中小門派灰飛煙滅，大門派典藏迅速流逝，作為當初被血影教重點光顧過的山頭之一，峨眉派的損失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暮雪時節很偶然的得到了一件無法鑑定的長裙，後來才知道這玩意曾被峨眉祖師穿在身上過，屬性之牛逼堪比神器，唯一的缺點就是無法被玩家裝備，上交給門派後，葉扶疏體貼的給她兩個選項，分別是九品武功《仙人劍訣》，以及大量的峨眉聲望。
　　
　　……想也知道不會有玩家在正常情況下選擇第二個。
　　
　　暮雪時節：「祖師遺物不易尋找，但門派流落在外的普通物件，倒是常常會有掉落，在你回來之前，我去試過，九十九個『峨眉女弟子遺棄的缺齒木梳』可以換得一點門派聲望。」
　　
　　「峨眉女弟子遺棄的缺齒木梳」是低級人形怪爆率最高的垃圾之一，沒有任何作用，拿來梳頭都嫌卡的慌，謝孟筠當然打到過，考慮到性價比，連扔給貨郎換取少的可憐的遊戲幣都懶的動手，直接就地遺棄銷毀，以便為日漸豐滿的包裹騰出空位。
　　
　　暮雪時節將人生經驗傳授給後輩後，功德圓滿的轉身離開，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個師妹——她本就不是特地跑來送人上山的。
　　
　　謝孟筠仍舊站在原地，臉上是大寫的「若有所思」，看上去並不把越來越少的覲見時間和葉扶疏的即將充滿的怒氣槽放在眼裡，她把從暮雪時節那裡獲得的信息發到幫會頻道中，然後——
　　
　　【系統】玩家邪龍希望添加您為他的好友，是否接受？是/否
　　
　　丐幫大師兄在謝孟筠的記憶裡原本只是可有可無的路人身份，考慮到對方貌似中二的音容笑貌與一山不能容二病的社交潛規則，不出意外會被拒絕添加，只是之前的雪中送炭確實頗拉好感度，在全遊戲都覺得謝孟筠龍困淺灘虎落平陽時，還願意站出來的玩家，值得被她從萍水相逢放入好友列表中的「真朋友」分組。
　　
　　——除此之外，通訊器裡還有「金錢往來」，「親友團」，「門派好友」，「天知道是敵是友」，「他可能恨我」等不同組別。
　　
　　【密聊】邪龍對你說：小姐姐好！
　　
　　【密聊】你對邪龍說：剛才的事還沒感謝你【微笑】【微笑】【微笑】。
　　
　　【密聊】邪龍對你說：小姐姐不用客氣！
　　
　　【密聊】邪龍對你說：這是我應該做噠！
　　
　　【密聊】邪龍對你說：自從上次神農舊苑裡喝過你煮的蘑菇湯，我就再沒忘記過你的身影……
　　
　　謝孟筠看著邪龍的消息，心情從「交了新朋友」的雀躍瞬間翻轉成「他可能是來尋仇」的忐忑狐疑=_=。
　　
　　對妹子心情一無所知的丐幫大師兄還在繼續刷屏。
　　
　　【密聊】邪龍對你說：不過我有個小問題>_<~
　　
　　【密聊】邪龍對你說：小姐姐你現在有男盆友咩？
　　
　　對方的關注點讓謝孟筠瞇起了眼睛，心念電轉。
　　
　　——理論上還沒正式交往但現在不是以後也遲早會是直接承認還能幫自己掐滅潛在桃花所以就這麼辦吧！
　　
　　【密聊】你對邪龍說：有的。
　　
　　輕飄飄的兩個字彷彿重於千鈞，總算直面內心的謝孟筠難得感受到一絲久違的波動，這是自己的少女心在——
　　
　　【密聊】邪龍對你說：！
　　
　　【密聊】邪龍對你說：我知道了。
　　
　　【密聊】邪龍對你說：果然就是那個揚帆濟滄海對吧！
　　
　　謝孟筠：「啥？？？」
　　
　　如此匪夷所思的猜想，難道我少女心裡流淌的不是糖稀而是老乾媽嗎？！
　　
　　【密聊】邪龍對你說：別人問ID的時候，小姐姐脫口而出就是他的名字。
　　
　　謝孟筠：「……」
　　
　　不，邪兄你誤會了，我只是覺得比起小青來說，幫主更加適合背鍋=_=。
　　
　　【密聊】邪龍對你說：所以他才會誤導我小姐姐喜歡女孩子QAQ！
　　
　　謝孟筠：「……」
　　
　　雖然不瞭解前因後果但從你話裡透露的資訊推斷我十分確定這只是出於純粹的友情。
　　
　　【密聊】你對邪龍說：我們只是好朋友。
　　
　　【密聊】邪龍對你說：一般這麼回答的肯定有情況。
　　
　　【密聊】你對邪龍說：=_=
　　
　　謝孟筠扶額，她敢指著jdk和eclipse發誓，自己說的字字真言，絕對沒摻半點水！
　　
　　【密聊】你對邪龍說：大兄弟你到底為啥會對我的人際關係產生這種誤會？
　　
　　【密聊】邪龍對你說：看ID就能輕鬆猜到。
　　
　　【密聊】你對邪龍說：……
　　
　　——自己跟揚帆濟滄海都是五個字的遊戲名真的只是巧合而已！當初想網名的時候完全沒考慮這麼多TAT！
　　
　　——等下，仔細想貌似還真的有點像，不過雖然都是主謂賓結構，但自己開頭是名字，幫主開頭是動詞，這是本質性區別！
　　
　　【密聊】你對邪龍說：別瞎想。
　　
　　【密聊】你對邪龍說：遊戲ID字數一樣又不能代表什麼。
　　
　　【密聊】你對邪龍說：不然按這個邏輯，難道吳越山青和枕書聽雨還是一對嘛，他們都是四個字。
　　
　　【密聊】邪龍對你說：作為遊戲出名的好基友，難道他們不是嗎？！
　　
　　當然不是！小青喜歡的明明是女孩子！！！
　　
　　……呃，小青是喜歡女孩子的對吧？
　　
　　謝孟筠內心正在經歷風雨交加波浪狀況晴空萬裡陰雲密佈的時候，被打擊的邪龍總算發來了結束語。
　　
　　【密聊】邪龍對你說：小姐姐不用多說。
　　
　　【密聊】邪龍對你說：我會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是比揚帆濟滄海更值得託付終身的真漢子！
　　
　　「=_=」
　　
　　謝孟筠表示，不管是邪龍還是揚帆濟滄海，他們在「託付終身」上的靠譜程度，都不屬於自己想要瞭解的範圍╮(╯_╰)╭。
　　
　　【密聊】你對邪龍說：……
　　
　　頻繁使用並不代表謝孟筠對省略號有著獨特的熱愛，只是現在的氣氛無論是回復「加油」還是「我知道了」，都讓人覺得都有哪裡不對=_=。
　　
　　邪龍中斷了對話，但幫派頻道受到謝孟筠新獲取資料的影響，開始騷動。
　　
　　【幫派】揚帆濟滄海：沒想到還能用門派相關物品兌換聲望值呀，暮雪時節對流水你真挺夠意思噠。
　　
　　【幫派】流水繞沙洲：……shut up。
　　
　　【幫派】揚帆濟滄海：？？？
　　
　　【幫會】流水繞沙洲：你暫時別說話，我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_=。
　　
　　縱使完全不理解為什麼基友會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產生如雲霄飛車般劇烈的情緒波動，但考慮到妹子每個月總會有那麼幾天行為無法按常理預測，揚帆濟滄海體貼的繼續潛水，讓剛被打開的話題在靜謐中沉入海底，等過了一段時間，恢復正常的謝孟筠早將邪龍的事忘到腦後，也錯過了提醒幫主，關於丐幫大師兄可能會在「男子氣概」與他進行某些角度微妙的較量等注意事項……
　　
　　峨眉金頂，掌門書房自遠齋中。
　　
　　葉扶疏坐姿端莊的看著迄今為止還沒被人敲響的門，面無表情。
　　
　　山下有外派人士前來圍堵的消息她早已收到，也提前暗示了江楓漁火組織弟子反擊，並不出意料的取得了良好成效，所有事情皆在掌控之中，惟獨理論上在一個小時前已經順利脫身的謝孟筠仍然行蹤杳杳——你踏馬是被人打斷手腳數著石子數慢慢爬上峨眉山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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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孫星姣好的臉龐上寫滿驚嘆，目光在面前的玩家身上逡巡，神色細膩的完全看不出在她門派裡只是普通的npc：「你居然真敢過來。」
　　
　　謝孟筠認得眼前的少女，她還有個姐妹叫孫月，當初就是她們把自己從山道那帶到葉扶疏面前。
　　
　　「回歸峨眉的意思不是來見掌門嗎？」謝孟筠重新確認了下自己受到的系統提示，小心翼翼的提問。
　　
　　孫星：「在一個時辰前，是這樣沒錯，現在的話，我建議你在覲見之前吃點好的，把該瞭解的心願盡量瞭解。」
　　
　　謝孟筠：「……多謝提醒，我大概能猜測到掌門現在處於什麼樣的狀態。」
　　
　　孫星微微笑了笑，不再多說，繼續按著系統設定的路線巡邏。
　　
　　謝孟筠拿出系統第二天必須上線然而前晚還在不斷改bug的勇氣，向自遠齋踏出了關鍵性的一步，這是個人的一小步，但卻是——
　　
　　「嗤！」
　　
　　……被人偷襲的一大步！
　　
　　峨眉金頂範圍內不說絕對沒可能被偷襲，起碼可能性也是遠低於遊戲突發意外的平均線，所以剛開始感受到腦後有冷風拂過的時候，謝孟筠還以為是山上風大，但隨即傳來的兵器特有的熟悉破空聲卻可以跟死亡warning劃等號——這一秒要敢硬抗，下一秒就能在復活點回顧生平。
　　
　　謝孟筠點地前掠，《有鳳來儀》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爆發力，同時抽出金環映月，反手就是一劍。
　　
　　偷襲者大概沒想到眼前這妹子性格如此兇悍，先機盡失的逃命途中還不忘給敵人製造困難，光憑現在表現出的戰鬥意識，就不愧一流高手的稱號。
　　
　　所以沈萬三會在無法拉攏的情況下趁她病要她命，所以明月夜會覺得，排除武功品級的壓制，就算在絕對公平的條件下，自己也是被謝孟筠吊打的份。
　　
　　……講道理你這真的是一個每天從早到晚蹲辦公室的程式狗所能get的戰鬥素養嘛TAT？！
　　
　　偷襲者並不瞭解如今也算一條腿步入夕陽紅產業序列的IT公司內部生存狀況究竟有多麼壯烈殘酷水生火熱前浪死在沙灘上，謝孟筠也無意告知對方自己剛步入社會那段時間曾經去毛熊國出跨國差，在冰天雪地的刺激下血脈覺醒，自此脫胎換骨由小黃人變身葫蘆娃，閉著眼就敢從三四層樓的窗戶蹦出去往雪堆裡跳。
　　
　　謝孟筠沒有完全避開對方的劍勢，她被劍尖末端刺中，血條立刻狂跌，直接下去了三分之一，可見對方的攻擊力有多麼恐怖，於此同時，掛在脖子上的洞光貫月珠也及時散發出一陣陣涼意，開始了驅毒工作。
　　
　　偷襲者也沒比面前狼狽竄逃的玩家好上太多。
　　
　　雖然出其不意，但高超的戰鬥素養讓謝孟筠抓準時機以傷換傷，《錯縷劍法》不同於《猿公劍法》的全屬性均衡，在殺傷力方面更為側重。
　　
　　謝孟筠厲聲喝問：「你到底是誰？」
　　
　　——峨眉包括她自己在內的所有玩家弟子，都沒有如此可怕的實力。
　　
　　偷襲者穿著普通弟子的衣裙，臉上蒙著面紗，她在謝孟筠回頭的時候就擰身要走，肩頭微晃，如飛鳥般掠起，在大部分情況下，都足夠做到及時脫身。
　　
　　可惜這裡是峨眉金頂。
　　
　　謝孟筠距自遠齋不遠，在戰鬥剛開始的時候，就引起了門派守衛的注意，這些功力不俗的npc弟子持劍擁上，偷襲者急速後飄，手中製劍連環閃動，並且運力震去，門派守衛鐵劍被絞飛的同時，也身不由己的跌出三步開外。
　　
　　——居然連門派守衛都能被一招逼退？！
　　
　　謝孟筠背上生出冷汗，總算徹底明白過來剛才自己是被反射弧救了一命，並急忙往嘴裡塞了顆補血藥，撲過去準備幫忙。
　　
　　——之所以在幫忙前加上「準備」做修飾，是因為她還沒來及踏入戰圈，自遠齋的大門便訇然中開，滾雷般的磅礡劍氣挾著一道白虹破空而出，瞬間穿透了偷襲者的胸膛，速度並不稍減，直接深深釘入地下。
　　
　　空中殘留的氣勁彷若實質般凝繞不散。
　　
　　「……」
　　
　　謝孟筠吞了口口水。
　　
　　如果多充點點卡錢當貢品的話，遊戲公司願不願意把葉扶疏的性格稍微調整的溫柔一點，不用多，起碼是「不會為了覲見弟子因故在山道上迷路了兩個小時」而生氣的地步？
　　
　　「進來的時候順便撿回我的扇子。」
　　
　　謝孟筠內心還在天人交戰，峨眉掌門直接一錘定音。
　　
　　……現在假裝掉線不知道來不來的及T_T。
　　
　　【幫會】流水繞沙洲：沈萬三現在在我的黑名單裡。
　　
　　【幫會】流水繞沙洲：黑體！加粗！下劃線！
　　
　　【幫會】揚帆濟滄海：……
　　
　　【幫會】揚帆濟滄海：假設現在能被允許說話的話，我想問下，沈萬三到底怎麼滴你了？
　　
　　【幫會】揚帆濟滄海：如果是為了山門口的事情話，這反射弧似乎有點過於漫長。
　　
　　【幫會】流水繞沙洲：因為我突然發現，沈萬三特麼就是個廢物啊！！！！
　　
　　【幫會】吳越山青：怎麼回事？
　　
　　【幫會】流水繞沙洲：明明在人數和高手上都佔據優勢，並且以逸待勞，打我個措手不及。
　　
　　【幫會】流水繞沙洲：這都不能把人攔下，他不廢物誰廢物！
　　
　　【幫會】揚帆濟滄海：……等等這話不太對吧，你是哪裡來的假冒偽劣產品盜了流水的號？
　　
　　【幫會】揚帆濟滄海：你還希望自己被攔下不成？
　　
　　【幫會】吳越山青：葉掌門心情不太愉快？
　　
　　看到回復的謝孟筠略感欣慰，在碧軒冷燈和瑟瑟紅不在線的時候，除自己之外幫裡剩下那兩個能喘氣的人裡，至少有50%能猜到正確答案。
　　
　　【幫會】流水繞沙洲：是的，而可憐的我即將踏入掌門的房間。
　　
　　【幫會】吳越山青：【摸摸頭.jpg】
　　
　　【幫會】揚帆濟滄海：別怕。
　　
　　【幫會】揚帆濟滄海：會幫你收屍的。
　　
　　【幫會】揚帆濟滄海：用最貴的骨灰盒。
　　
　　【幫會】流水繞沙洲：【白眼】【白眼】【白眼】
　　
　　短暫的給自己做完心理建設，謝孟筠走到被劍氣砸出來的深坑邊上——乍見時以為是短劍的白光其實是一柄摺扇，因為被葉扶疏的內勁包裹，所以在穿透偷襲者身體的時候，連血絲都沒多沾上一星半點。
　　
　　柔和的日光從門窗斜照進自遠齋，葉扶疏跽坐在案幾後，她今天穿了一套粉底碧邊的交領長裙，披帛柔和的搭在臂彎裡，堆紗銀釵斜簪在鬢上，秀眉橫黛，杏眸剪水，與往日相比，更多了三分嫵媚風流的淑女態度。
　　
　　看見謝孟筠進來，葉扶疏唇角微翹，似笑非笑道：「貴客臨門，自遠齋蓬蓽生輝。」
　　
　　「……」
　　
　　沉默中，謝孟筠內心無限希望家裡有養貓狗之類能跑能跳的活潑寵物，這樣才能在絕境中說服自己將萬分之一的希望寄託在「拆家時不小心碰松接頭導致網絡連接中斷」的美好願景上。
　　
　　然而並不可能。
　　
　　物理距離最近的那條狗還是揚帆濟滄海養的，雖然沒事也會帶出去溜，但距離自己目前所處的遊戲倉保守估計有兩個肉爪無法突破的防盜門。
　　
　　峨眉掌門面前，近期最出風頭的峨眉弟子謝孟筠實力演繹什麼叫做「眼前一黑」和「笑容從凝固到消失」。
　　
　　……想下線，徹底刪號的那種。
　　
　　在玩家瑟瑟發抖的眼神中，葉巨巨手掌回翻，本來打開的門扉「砰」的自動關了回去，謝孟筠爪子裡的摺扇也像插上了隱形的翅膀，飛上半空，留下一道標準拋物線後，回歸了主人的懷抱。
　　
　　葉扶疏：「放輕鬆點，我又不可怕。」
　　
　　謝孟筠：「……弟弟弟子盡量。」
　　
　　葉扶疏：「本來稍覺煩悶，不過扔了下扇子之後就好多了。」
　　
　　謝孟筠：「(⊙0 ⊙)！」
　　
　　【幫會】流水繞沙洲：哈哈哈哈哈！
　　
　　【幫會】流水繞沙洲：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幫會】揚帆濟滄海：啥消息，求詳8！
　　
　　【幫會】流水繞沙洲：剛才在進門之前，我被人從背後偷襲啦(^0^)/！
　　
　　【幫會】揚帆濟滄海：……恕我邏輯死，請問這件事高興的點到底在哪裡？
　　
　　【幫會】吳越山青：葉掌門覺得痛快了沒？
　　
　　【幫會】揚帆濟滄海：看起來應該是好多了=w=~
　　
　　【幫會】揚帆濟滄海：=_=
　　
　　【幫會】揚帆濟滄海：如果小青不在幫派駐地的話我一定懷疑他正在峨眉盯梢。
　　
　　【幫會】揚帆濟滄海：@吳越山青，你是不是偷偷黑了遊戲公司的監控系統？
　　
　　【幫會】吳越山青：並沒有。
　　
　　【幫會】吳越山青：只是對於流水的事情，不由自主就會格外上心而已(^ω^)。
　　
　　【幫會】揚帆濟滄海：【憤怒的踹翻這碗狗糧.jpg】！
　　
　　謝孟筠問：「掌門知道偷襲者究竟是什麼人麼？」
　　
　　葉扶疏笑了一笑：「能自由進出峨眉，加上她的劍術如此高明，自然是門內的執事弟子。」
　　
　　執事弟子……npc ？
　　
　　謝孟筠本身對這個結論就有所猜測，倒也不覺意外。
　　
　　葉扶疏：「本來還能期待等真實面目通報上來後因為『沒想到門派裡的誰誰誰居然會是這種人』來讓你震驚一下，但從你回峨眉的頻率來看，主要人物都還沒來得及認全吧？」
　　
　　謝孟筠：「……」
　　
　　謝孟筠：「掌門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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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門內的執事npc，卻在謝孟筠被掌門召見的時候跳出來偷襲，怎麼看怎麼內情複雜，就算打過大腦皮層除皺針，謝孟筠也能想明白偷襲的那位肯定是被其他門派安插在金頂的奸細。
　　
　　出於對生命安全的珍愛，謝孟筠繞開了危險區域，實力拒絕以身試雷，不準備對這件事深入挖掘，而坐在她對面的掌門人，也沒有就此情況繼續詳聊的打算。
　　
　　葉扶疏擺了擺手，將挺直的背向後靠去，端寧的姿態變得慵懶起來，眼波流轉，睨了謝孟筠一眼：「你運氣真不錯。」
　　
　　謝孟筠拱手：「還未曾謝過掌門及時出手，咳，出扇救人。」
　　
　　葉扶疏：「不客氣，畢竟等你都等了這麼久，臨門一腳還被人跳出來截胡這種事情，實在過於挑戰我身為峨眉掌門的修養。」
　　
　　……這話題怎麼又轉回來了？
　　
　　在往危險深淵緩慢滑行的中途，謝孟筠及時踩了剎車，滿臉乖巧：「掌門召我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葉扶疏杏眼微瞇，片刻後慢悠悠道：「你還真敢問，剛剛是從什麼地方回來，現在就已經忘到腦後了嗎？」
　　
　　……貌似現在說的也不是什麼安全的內容=_=|||。
　　
　　謝孟筠看了眼關緊的門窗，又思考了下屋頂的厚度與自己腦殼的硬度，最後決定坦白從寬：「我可以解釋。」
　　
　　「葉扶疏洗耳恭聽~」
　　
　　剛把本門聲望一跌到底的謝孟筠沒敢要求就座，原地立正，在兼具蘿莉臉禦姐心，林黛玉的美貌魯智深的戰鬥力的掌門大人面前，把從興平山莊裡接到的任務，和在血影教中遇見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葉扶疏聽著，臉上神色漸緩——面前的玩家雖然闖了禍，好歹被玄奇居士親自指點過武功，現在的態度也算得上端正，可以暫且把死刑改成死緩，非要在雞蛋裡挑出點鴨黃的話，就是她在敘述的時候，對於無關緊要的事情也描述的過於詳細，特別是那隻精通外語大名跟小名之間隔著馬六甲海峽的獅子，謝孟筠回憶的時候，字字句句都透露著「如果我也有一隻貓科動物就好了呢」的深層含義=_=。
　　
　　謝孟筠回憶的同時，內心也在反復自省，她記得李雲翔閒談時提醒過要注意江湖與門派聲望，但因為平時積累數量已經過千，疏忽之下就手滑降低了這件事的優先級，間接導致了目前的悲慘境地TAT。
　　
　　「你的運氣，還真是特別好。」葉扶疏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觀點，顯出一點意味深長，「對於聲望歸零的弟子，連緩衝期都不會有，直接驅逐出門派，連我也沒法改變。」
　　
　　謝孟筠看了眼門派聲望欄後面瘦骨伶仃的阿拉伯數字「1」，心有戚戚的點頭：「千鈞一髮。」
　　
　　葉扶疏搖了搖頭：「不是千鈞一髮，是因為你身上攜帶了武林大會的百強令，必須代表峨眉參賽，所以在聲望降低到臨界值的時候，才強制停止。事實上，你目前的真實聲望應該是負數，多餘的都是我這邊暫時賒賬給你的。」微微翹了下嘴角，「除此之外，不算我本人的話，峨眉無人知曉你也領取了百強令，這塊牌子本該交給首座弟子，因為之前挑戰賽勝利的原因，峨眉才多出了一份。」
　　
　　謝孟筠怔怔聽著，忽然間心頭亂跳，迅速出了一身冷汗。
　　
　　……媽蛋原來是這樣，慕容飛你個超級坑貨！！
　　
　　當時他化自在殿中，慕容飛就表現出想邀請她加入血影教的強烈意願，如果不出意外，那麼謝孟筠就會按照他的希望，被峨眉皮球一樣翻滾著踢出山門，被迫溜達進天魔城的門框裡。
　　
　　因為沒人知道她也得到了百強令，就連葉扶疏，也是在仔細斟酌過謝孟筠與暮雪時節兩人後，帶有幾分偶然的選定了前者。
　　
　　環環相扣，牽一髮而動全身。
　　
　　如果沒有挑戰賽，也就沒有額外的百強令，那麼謝孟筠現在已經被掛上了峨眉叛徒的懸賞名單，就算慕容飛不出口留人，也得哀嚎著抱住大腿。
　　
　　要說李雲翔還是透露了關鍵資訊卻沒能讓謝孟筠提高注意力掌握重點的話，慕容飛就是真沒啥好意的想把人留下。
　　
　　謝孟筠瞭解自己的性格，倘若真的加入了血影教，那麼秉持了入一門愛一門的原則，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把《化血神功》的殘卷上交給門派，兌換秘笈修煉資格，為慕容飛重現鎮派寶典《天魔大法》的事業添磚加瓦。
　　
　　【幫會】流水繞沙洲：遊戲裡有哪裡賣錦旗不？
　　
　　【幫會】流水繞沙洲：我想買一面送給沈萬三。
　　
　　【幫會】流水繞沙洲：紅底金邊，左邊寫助人為樂，右邊寫情暖人間。
　　
　　【幫會】揚帆濟滄海：……
　　
　　【幫會】揚帆濟沙洲：你又咋地了？
　　
　　【幫會】流水繞沙洲：沒什麼，就是覺得自己過去看人過於片面，不夠完整。
　　
　　【幫會】流水繞沙洲：沈幫主其實是個好人！雷鋒二世！
　　
　　【幫會】揚帆濟滄海：@吳越山青，小青，你確定不去幫流水看看腦子？起碼也量個體溫，我總覺得她現在不太清醒=_=。
　　
　　【幫會】揚帆濟滄海：沈萬三要是雷鋒二世，小青就是武俠版南丁格爾，懸壺濟世，神農嘗百草，渾身上下充滿了大愛的光輝！
　　
　　【幫會】吳越山青：……
　　
　　【幫會】吳越山青：幫主，我現在也在幫會駐地裡。
　　
　　【幫會】揚帆濟滄海：……不小心給忘了_(:зゝ∠)_。
　　
　　【幫會】吳越山青：好好說話，注意言辭，輸出火力的時候請記得不要過度脫靶*^_^*。
　　
　　【幫會】揚帆濟滄海：你不加後面那個表情我們還是好朋友TAT。
　　
　　【幫會】碧軒冷燈：？？？
　　
　　【幫會】碧軒冷燈：剛爬上游戲就看見你們在刷屏←_←。
　　
　　【幫會】碧軒冷燈：怎麼又有金玉滿堂的事？他們不是打道回府了嗎？
　　
　　【幫會】流水繞沙洲：他們的肉體雖然已經不在，但是精神永存。
　　
　　【幫會】碧軒冷燈：=_=|||
　　
　　【幫會】流水繞沙洲：我是認真噠，頭腦很清醒！
　　
　　【幫會】流水繞沙洲：為了表示誠意，已經在通訊器裡單獨建立了「這是一個好人」分組，準備單獨把沈幫主供在裡面。
　　
　　【幫會】揚帆濟滄海：@吳越山青，小青，你在打聽錦旗的時候，順便看看有沒有溫度計賣吧，我現在很方……
　　
　　葉扶疏看著謝孟筠，琉璃球般清透的眼睛骨碌一轉，摺扇抵在唇邊，掩去笑意：「看你的樣子，是想明白了？」
　　
　　謝孟筠沉痛點頭——非常明白，已經在腦海裡刨完了慕容飛十八代祖墳，不過考慮到他和他爺爺的關係，她真打算動手，估計這位小教主還能挺樂見其成。
　　
　　葉扶疏：「按你的說法，慕容飛絕非甘願久居人下的性格，能耐心蟄伏那麼多年，既是年齡因素，也是因為身體拖後腿，現在的話，兩個問題都被解決，他沒理由繼續安分守己。」
　　
　　謝孟筠：「第二個負面狀態是我幫忙消除的，但前一個還在吧，他現在也才十九二十歲的樣子——」
　　
　　葉扶疏：「嗯，只比我大三歲。」
　　
　　謝孟筠：「……」
　　
　　謝孟筠調整表情，好讓自己看上去樸實且純良：「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葉扶疏給了她一個溫文可親的白眼。
　　
　　葉扶疏：「一個影暗樓就攪得江湖混亂不堪，再加上當初橫掃中原的血影教……你說我造了什麼孽非得在這時候執掌峨眉山門？」
　　
　　謝孟筠：「別這樣，掌門你不是一個人。」
　　
　　——這麼說倒也沒錯。
　　
　　畢竟正道裡至少還有六個聽到血影教情況就會一把一把往下掉頭髮的傢伙——少林派裡那個禿子除外╮(￣_￣)╭。
　　
　　葉扶疏：「還有武林大會的事情，現在各大門派的弟子們都修為尚淺，連你這樣的都挑不出幾個來……」
　　
　　被定位為「連你這樣」的謝孟筠笑了笑：「我可以把這句話當誇獎收下不？」
　　
　　葉扶疏瞧了她一眼：「雖然武功一般般但心態的確不錯……你高興就好。」
　　
　　謝孟筠：「=_=」
　　
　　葉扶疏： 「就個人而言，我還是希望武林能長時間保持平靜，不說長出幾顆參天大樹，起碼也得等你們這群小幼苗紮好根，別稍微來點風雨就東倒西歪連根拔起挫骨揚灰春/風吹不生。」頓了下，語氣變得有點認真，「現在就武林大會，實在，實在太早了。」
　　
　　謝孟筠：「掌門的意思是，可能有人利用武林大會做誘餌，二桃殺三士？」
　　
　　葉扶疏沉默片刻：「我希望，至少別讓冠軍的位置被邪道弟子拿走，真要被邪道拿走，南海閣也比血影教好。」
　　
　　謝孟筠：「唉？」
　　
　　——正邪之爭她能理解，但後面那個血影教與南海閣的品質測評結果，謝孟筠只能歸結於都是女性玩家佔多數的門派，葉扶疏可能看對方更加順眼。
　　
　　葉扶疏：「我會跟其他大門派的掌門溝通，盡量將武林大會的時間往後移動，你趁手上沒事，多做準備。」
　　
　　謝孟筠：「掌門放心，我會努力練功的！」
　　
　　葉扶疏滿臉恨鐵不成鋼：「再練功之前，你先想辦法把聲望回復過來，如果一直是『1』，那麼你的劍法跟輕功就永遠無法解禁。」
　　
　　謝孟筠立刻嗷嗷的嚎叫了起來：「掌門救命！」
　　
　　「……」
　　
　　葉扶疏看起來很想把再度掄起扇子給謝孟筠一下，但考慮到大局，不得不強行按耐住，開始給這個膽肥到獨自跑去給敵方陣營首腦送溫暖的不肖弟子科普遊戲規則——謝孟筠目前的狀態比較特殊，理論上是負值的聲望被中途按了暫停鍵，但在善於通過表像觀察本質的師門npc眼裡，她仍然是個背負重債的小壞蛋TAT。
　　
　　對於門中異類，謝孟筠現在能得到最溫暖的待遇就是來自於掌門巨巨愛的冷嘲熱諷，至於其他能發布任務的高級npc，不說「喊打喊殺」，起碼也是「視若無睹」。
　　
　　葉扶疏：「你現在要攢聲望會比較困難，讓我想想有什麼事比較適合你目前的情況……」
　　
　　看著葉扶疏苦苦思索的樣子，謝孟筠越發心虛。
　　
　　——雖然智能大於等於人類，但根本上還是數據庫與代碼的結合體，謝孟筠不知道對方select時where後面的條件都換過了幾茬，但從查詢時間來看，自己在峨眉派內的前景並不是那麼樂觀QAQ。
　　
　　謝孟筠：「我聽說除了任務以外，還能通過收集道具還兌換聲望。」
　　
　　葉扶疏：「理論上是這樣沒錯。」
　　
　　謝孟筠：「但後面想必還有不幸的轉折。」
　　
　　葉扶疏：「……你的反應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刻，快的異乎尋常。」
　　
　　謝孟筠無辜看天。
　　
　　葉扶疏：「因為百強令的緣故聲望降低被停止，但別以為就能逃過一劫，舊賬記下了會算，該減的還得減，不會因為你之前足夠倒楣就另眼相看，在真正提升聲望之前，必須先還掉身上的欠債。」
　　
　　謝孟筠：「能稍微問下我現在的欠賬到底有多少不？」
　　
　　葉扶疏：「兩千七百四十六點。」
　　
　　「…… 」
　　
　　聽到具體數字的一瞬之間，謝孟筠想起了慕容飛那個永遠算數的挖牆腳邀請，想起了遠在天邊看起來就十分安全不至於被追債的天魔城，想起了暮雪時節九十九個「峨眉女弟子遺棄的缺齒木梳」才能得到一點門派聲望的兌換比例，在遊戲漫長的征途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滑鐵盧QAQ。
　　
　　葉扶疏：「你現在很難領取日常任務，但也別悲傷，畢竟不待見調皮搗蛋的小朋友是人的天性，理解一點。」
　　
　　謝孟筠完全不想理解，她的心理素質再好，防護層載厚，總量也有限，屬於用一點少一點必須精打細算的不可再生資源。
　　
　　葉扶疏：「我個人推薦你去蠹魚樓掃地。」
　　
　　蠹魚樓是峨眉理論上的書房，但比起少林寺聞名古今內外的藏經閣來說，連當雜物間的資格都值得質疑。
　　
　　謝孟筠：「掃地能得到的聲望很高？」
　　
　　葉扶疏：「不，但管理蠹魚樓的執事今年七十有六，目力不足，就在你在她面前拎著掃帚跳舞，也不會太過歧視你。」
　　
　　「……」
　　
　　謝孟筠對葉扶疏的建議持保留意見，低頭在通訊器裡集思廣益。
　　
　　【幫會】流水繞沙洲：我遇見了非常嚴重的問題。
　　
　　【幫會】揚帆濟滄海：找沈萬三啊，你不是說他雷鋒二代嘛？
　　
　　【幫會】流水繞沙洲：=_=
　　
　　【幫會】流水繞沙洲：也不能總是麻煩人家。
　　
　　【幫會】流水繞沙洲：他已經幫了很多忙，從道具到金錢，得給人留下休養生息的時間。
　　
　　【幫會】揚帆濟滄海：總覺得把剛才的對話洩露給金玉滿堂，他們可能會一波氣到直接解散23333
　　
　　【幫會】流水繞沙洲：考慮到挑戰賽之後沈雷峰還在繼續往幫會裡招新，我覺得人家是個堅強的漢子。
　　
　　【幫會】流水繞沙洲：心理素質是真的好。
　　
　　【幫會】揚帆濟滄海：現在是，但再被你氣兩年就指不定對生活失去信心，對異性失去嚮往，哭泣著從網上down份《葵花寶典》下來一了百了。
　　
　　【幫會】揚帆濟滄海：看小青，才跟你認識幾年，當年那個和我一樣不愛洗衣服的騷年，就變成了現在這種把屋子收拾得連強迫症重度患者也能安度晚年的優質都市男。
　　
　　【幫會】吳越山青：@揚帆濟滄海，別汙衊，就算是當年軍訓最緊張的時候，我也並沒有不洗衣服。
　　
　　【幫會】揚帆濟滄海：那我為什麼不記得有在洗衣房看見你？
　　
　　【幫會】吳越山青：說的好像你去過洗衣房一樣。
　　
　　【幫會】揚帆濟滄海：=_=
　　
　　【幫會】吳越山青：╮(￣_￣)╭
　　
　　謝孟筠看的差點在葉扶疏面前笑出來，為了避免兩人在她得到有效建議之前就怒而掀桌解散幫會頻道，冒泡插了句話。
　　
　　【幫會】流水繞沙洲：因為門派聲望的緣故，我現在需要想辦法收集峨眉流落在外的物品，哪怕是「缺齒的木梳」，「用光的胭脂盒」，「踩破的草鞋」都行。
　　
　　【幫會】吳越山青：我會注意。
　　
　　【幫會】碧軒冷燈：本來打算在武林大會舉辦之前徹底戒掉逛街，但為了友誼，我決定重新出山！
　　
　　【幫會】揚帆濟滄海：屁咧，今天上午經過你辦公室的時候還看見了電腦螢幕上的淘寶頁面。
　　
　　【幫會】揚帆濟滄海：你是不是忘記咱們辦公室是用透明玻璃隔開的了？
　　
　　【幫會】碧軒冷燈：……
　　
　　【幫會】碧軒冷燈：告訴後勤部，請務必給我的辦公室裝上百葉窗，這筆錢我可以自己出，雙倍都行。
　　
　　【幫會】揚帆濟滄海：不可以，我是黃世仁。
　　
　　【幫會】碧軒冷燈：←_←
　　
　　謝孟筠頗覺安慰，交易所那邊有小青幫忙盯著，以他跟江湖早知道那邊的關係，拿到高質量物品的可能性不算低，至於路邊散貨，她對碧軒冷燈的眼光和實力有信心。
　　
　　葉扶疏：「想好了嗎？其實蠹魚樓也不是那麼差，雖然實質內容是掃地，但對外我們可以宣稱圖書管理員。」
　　
　　葉扶疏：「這樣想是不是就好受多了？」
　　
　　葉扶疏：「而且以你現在的聲望，除了掃地外，也接不到什麼高質量的任務。」
　　
　　葉扶疏：「所以……」
　　
　　謝孟筠正準備點頭，但頭部上下晃動的同時，感覺有嘩啦啦的水聲在晃動，粘稠的漿糊上下起伏，裡面似乎有隱約的曙光閃瞬即逝——
　　
　　葉扶疏說著說著就自動消音，看著眼中似乎在不斷冒精光的不肖弟子，總覺得接下來的事情走向會出現令自己十分意外的巨大轉折。
　　
　　「雖然現在峨眉我能接的門派任務不多，但通過師門物品換聲望這點還是不受影響的對不？」
　　
　　葉扶疏：「對，不過能否找到有足夠價值的物品還得…… 」
　　
　　看你的人品與運氣。
　　
　　謝孟筠嘴角忍不住上翹，眼睛彎成月牙，最後笑的露出了八顆燦爛到發光的白牙：「掌門，你是知道丹雲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