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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 -【二嫁大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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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2 00:47:4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公子林中求婚記

  關於樓滄溟對她所說的樓家之事,伍青靈不確定真實成分有幾成,也沒有追問,畢竟這種事對她這個普通小老百姓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真與假於她並無太大的關係。

  當然,因為與樓家祖孫認識的關係,她或許可以表現出適當的關心稍微詢問一下,可是這事都過去了,也沒事了,她再追問感覺起來就不是關心,而是尋找八卦的談資了。

  所以他說她聽,他若不說她也就不問。

  不過她不問,卻不代表某人希望她不問啊。

  「你怎麼不問我剛才所說是真是假?」走在寧靜的樹林子裡,樓滄溟突然開口回她。

  「樓二哥應該是不會對我說謊才對。」她完全就是睜眼說瞎話。

  「嗯,我剛才說的都是事實,沒有一絲摻假,所以……」

  伍青靈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的未竟之言,下意識把不斷在林間搜尋野菇的目光轉向了他。

  「所以?」她問。

  「你都沒有什麼想法嗎?」樓滄溟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

  「什麼想法?」伍青靈被他問得莫名其妙,她要有什麼想法?

  「你不覺得我們兩家人的身分懸殊嗎?」樓滄溟問她。

  伍青靈眨了眨眼,點頭道:「是很懸殊,我們伍家只是平頭百姓,甚至是販夫走卒,可是樓家卻是勛貴世家、是貴族,完全就是雲泥之別。」

  「然後?」樓滄溟問。

  「然後?」伍青靈不解的重複,不太明白他究竟想問什麼,又或者是想聽她說什麼。

  「我在你身上看不見你對懸殊的反應。」樓滄溟觀察著她的反應。

  伍青靈愣了一下,反問他:「所以樓二哥希望看見我對你畢恭畢敬,還是敬而遠之,抑或是伏低做小、巴結奉承?」

  樓滄溟搖頭。「我喜歡你現在安之若素,處之泰然的模樣,會這麼問只是好奇你對兩個身分懸殊之人相處的看法。」

  伍青靈眨了眨眼,直言道:「我沒什麼看法啊,合則聚不合則散。人與人相處不都這樣嗎?」

  「人與人相處?你的說法就好像人與人之間沒有尊卑貴賤與貧富差別之分,只管合不合得來就好。」

  「呃……」伍青靈呆了一下。她的確是把貧富貴賤給忘了,不僅是因為她穿越的身分,也因為她一直都身處在虎谷村這個與世無爭,沒有貴族平民之分的小村落的關係,「因為我還沒遇到身分有差別的人,所以……」

  「我和你的身分沒差別嗎?」樓滄溟問道。

  「那不一樣。」伍青靈衝口道。

  「哪裡不一樣?」

  「你和奶奶、芊芊很好相處,雖然身分尊貴卻沒有仗勢欺人,也沒有高高在上鄙視身分比你們低賤的人。在你們身上我感受不到貧富貴賤的分別,你們都是很好的好人。」伍青靈一臉認真,神情誠懇的說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我們樓家人很合得來,很喜歡我們樓家人,與我們相處不會讓你產生因身分貴賤差導的隔閡?」樓滄溟凝視著她,正經嚴肅的問。

  「嗯。」伍青靈點點頭,雖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但她偏又說不出哪裡奇怪。

  「所以你不會抗拒和我們成為一家人?」

  伍青靈眨了眨眼,真是愈來愈覺得奇怪了。「樓二哥,你到底想說什麼啊?」她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

  樓滄溟深深地看著她,目光專注而深邃,讓人一與他的目光對上便會不由自主的沉淪其中。

  伍青靈猛然一驚,趕緊將自己的目光移開,不敢再隨意與他的目光接觸。

  這男人的目光是毒啊——不,應該說他整個人都是毒,要不然怎會讓人一接觸就不自覺地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只會愈陷愈深。

  珍愛生命,遠離毒品。她一定要謹記這句話,絕不能沉淪,要不然等這「毒品」離開了,她豈不是要難過死。

  唉,真是後悔她當初幹麼要自告奮勇的說要幫他慶生啊?她若沒這麼多事的話,他早就離開了,她也不必每天與他朝相處,然後每天被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費洛蒙所干擾。

  說真的,接連兩世遇到渣夫,她對男女之間的感情已不抱任何憧憬,自然也不會再讓自己輕易的心動——她一直這麼以為,沒想到卻冒出了樓滄溟這麼一個人。

  他長得很好看,真的很好看,是她喜歡的模樣,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對她很好,雖然在外人看來也許不明顯,但在她這個歷經兩世都只有不斷付出卻始終得不到回報的人來看,那絕對足以令她熱淚盈眶。

  若問他對她做了些什麼令她感動的事,其實真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但也因為是微不足道,是別人都看不見、注意不到的事,而他卻注意到、看見了,並且伸出援手幫了她,她才覺得感動。

  這事若只出現個一、兩次或許可以說是碰巧,但五次、十次甚至更多次那就不能用巧字來形容了,所以她才會說他對她很好。

  沒有哪個女人遇到這樣一個男人會不心動的,而她一直很努力在控制自己的心跳,並且不斷地提醒自己他只是一個過客,不久之後就會離開。

        「青靈。」

  他的聲音如春風般和煦溫柔,她卻不敢輕易沉淪,只能裝忙的一邊四處張望,在林間尋找野菇,然後一邊隨意的輕應一聲,「嗯?」

  「你願意——」

  「啊!」伍青靈倏然大叫一聲,因為她竟然看到了猴頭菇!是猴頭菇耶,就長在樹幹上,她在這座山來來回回走了這麼多回,第一次看見。

  「怎麼了?」樓滄溟眉頭輕蹙的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那裡,樹上有一坨白白的東西你看見沒?」伍青靈有些激動又有些心喜的對他說道。

  樓滄溟認真的在她所指方向的每一棵樹上尋找她所說的東西,終於在其中一棵樹上看到了。

  「那是什麼東西?」他問她。

  「猴頭菇!」伍青靈興奮道。

  「猴頭菇?野菇的一種嗎?」

  「嗯,」伍青靈用力的點頭,笑容滿面道:「猴頭菇是一種非常珍貴的野菇,肉嫩味香,鮮美可口,樓二哥肯定沒吃過。這下好了,我還在煩惱過幾天樓二哥的生辰要煮些什麼特別東西請你吃呢,這猴頭菇出現得正是時候,樓二哥有口福了。走,咱們過去。」說完她已迫不及待的率先朝那方向走去。

  樓滄溟無奈的輕扯唇,覺得自己和她有著完全相反的想法。這見鬼的什麼猴頭菇出現的根本不是時候啊,竟然打斷了他的求親,真的是……唉!

  「樓二哥,快點啊,那猴頭菇長在樹上太高了我摘不到,你得幫我摘。」

  走在前方的伍青靈突然回頭朝他招手叫道,然後沒看路的她突然緊接著「啊」了一聲,整個人往下墜,消失在樓滄溟的視線之中。

  樓滄溟觸目驚心,瞬間面無血色,魂飛魄散的大叫出聲——

  「青靈!」

  通往猴頭菇生長之處有個小山溝,深度約有一個成年人的身高,山溝裡長滿了小樹與雜草,未走近看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那裡有個山溝。

  伍青靈雖然靠近了,卻因回頭和樓滄溟說話沒仔細看路,這才會一腳踩空的掉進山溝裡。

  若說伍青靈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得不行的話,那麼樓滄溟就是被嚇掉半條命,差點沒被她給嚇死,即便現在他都已經將她從山溝裡救上來,確定她全身上下除了右腳踝扭傷,左手背被小樹枝劃了一道微泛血絲的傷口之外,身上再無其他傷勢,他的一顆心也還在胸膛裡面怦怦怦的狂跳不已,一點平復下來的感覺都沒有。

  連兩輩子他第一次經歷這種心臟突然差點停止跳動後,又失控狂跳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可怕,他這輩子絕對不要再經歷第二次,絕對!

  他沉著臉,背對她蹲下身道:「上來。」

  伍青靈看著他寬厚的背部愣了一下才趕緊搖頭開口道:「樓二哥,不用,我還能走。」

  「上來。」樓滄溟動也不動的再次說道。

  「真的不用,只要一會兒下山的時候找根拐杖拄著,走慢點就行了。」從這兒到山下路途遙遠,至少得走半個多時辰,她哪能讓他路背下山啊。

  「上來!」他三度說道,語氣堅持。

  伍青靈真的快哭了,氣自己怎會如此不小心,還得這樣麻煩他。「樓二哥,從這裡下山至少要走半個時辰以上,你先讓我自個兒走,等我真的走不動之後,再麻煩你背我下山好不好?」她求道。

  「走一個時辰我也能背你下山。」他依舊背對著她說話,語氣更堅持。

  伍青靈沒想過他會有這麼拗、這麼逞强的一面。山路不好走,更別提還得背著一個人,他到底有沒有想過這一點啊?

  「快點上來。」他催促道。

  「好,但是你先幫我去把那猴頭菇摘下來。」既然他這麼精力充沛,那就讓他多幫她做這件事吧,反正也費不了他什麼勁兒,伍青靈有些小置氣的心想著。

  「你到現在還想著它?」

  樓滄溟難以置信的終於轉身面向她,伍青靈這才發現他的臉色很難看,一臉怒氣衝衝的表情。

  他在生氣嗎?氣什麼?該不會是氣她三番兩次的拒絕他的好意,至今沒爬上他的背吧?

  「樓二哥,你在生我的氣嗎?」她直覺的問道。

  「是。」樓滄溟怒不可抑的答道。

  伍青靈突然覺得有些委屈。「樓二哥,我不是不接受你的好意、不讓你背我下山,而是不想你太過辛苦、太過勞煩你。從這裡到山下不僅要走上半個多時辰,山路又崎嶇難行,如果連你都在背我下山時不小受了傷,那咱們兩個傷員到時又要如何下山?我是考慮到這事,才說要先靠自己走一段路,等真沒辦法走了才麻煩你背我,不是在拒絕你的好心幫忙和照顧的,我沒那麼不識好歹。」她委屈到眼眶都紅了濕了。

  聽了她的話之後,樓滄溟稍微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對她說:「我不是在為這事生氣,我是在氣你為何這麼不小心,氣自己為何都隨你上山了還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在我眼前受傷,氣那見鬼的什麼猴頭菇都害你受傷了,你卻到現在還對它念念不忘。」

  伍青靈眨了眨眼。

  原來是她誤會他了嗎?不過對猴頭菇念念不忘這事……

  「我也不是真的對它念念不忘,只是既然都為它受了傷,總不能還一無所獲吧?當然得將它摘回家紅燒,然後撕吞入肚才能洩恨,你說是吧?」她弱弱的解釋道,絕不能承認她真的是對它念念不忘。

  猴頭菇耶,這麼珍貴又難尋的東西,她怎麼能眼睜睜的放過它呢?她當然得將它摘回家好好的享受,飽餐一頓才行。

  樓滄溟無言的看著她,想生氣都氣不下去了,「你就這麼想吃它?」

  伍青靈也不裝了,堅定的點頭道:「我在這座山裡來來去去走了幾十回,還是第一次看見,絕對不能錯過。」

  樓滄溟無言,朝她丟下一句,「等著。」便轉身去摘菇。

  伍青靈看著他爬下爬上的越過剛才她墜落的山溝,又一次次的排開阻擋在前方的樹葉枝幹,艱難的朝長著猴頭菇的那棵樹木靠近,感覺自己的一顆心又有些不受控狂跳起來。

  唉,他幹麼對她這麼有求必應啊?明明剛才還因她對猴頭菇念念不忘而生氣,結果她說一句想要,他又二話不說排除各種艱難去幫她採摘,他到底知不知道這樣撩妹很犯規啊?

        大寧王朝的開國功臣?被封侯陽爵名濟安?哼哼哼,很了不起嗎?有她穿越重生而來了不起嗎?

  有……人家是名門望族、是世族貴胄,即便是餓死的駱駝也比馬大。

  可是她呢?即便是個穿越人士也只是個小老百姓,家無橫財,還嫁過人,雖然名義上是和離,但知道內幕的村民都知道她是被人休下堂的糟糠妻。雲泥之別說的不正是他們倆嗎?

  唉,不要再想了。伍青靈,趕緊把自己失控的心給收回來吧,你一定要記住他只是一個過客,過不久就會離開這裡,並且永遠不會再回來,懂了沒?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伍青靈看著成功採摘到猴頭菇的樓滄溟,尋著原路回來,直到平安站定在她面前,將手上的猴頭菇遞給她。

  這個猴頭菇很大,直徑足足有十公分這麼大,形體完整無缺、茸毛齊全、色澤潔白,顯得既新鮮又喜人。

  伍青靈即便沒將剛才突然染上身的鬱悶感甩開,此時此刻見到這個猴頭菇也喜逐顏開了。

  「樓二哥謝謝你,我保證會做一道讓你讚不絕口、畢生難忘的猴頭菇料理讓你品嚐,敬請期待。」她笑容滿面的對他說。

  「真的這麼高興?」樓滄溟看著她問。

  「嗯。」伍青靈重重地點頭又對他咧嘴笑。

  「說實在的,你這樣看起來真的有點傻氣。」樓滄溟目不轉睛的看了她半晌,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伍青靈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評語她。傻氣?他才傻氣呢,他全家都傻氣!

  「不過我喜歡。」他不疾不徐的又追加了這麼一句。

  伍青靈呆呆的看著他,這下子不傻也傻了。

  喜歡?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說喜歡她現在在他眼中傻氣的模樣嗎?還是……

  「伍青靈,你願意嫁予我為妻嗎?」

  什麼?

  伍青靈這下子整個人都被驚呆嚇傻了,她雙目圓瞠的看著他,呆若木雞,似乎連呼吸都要忘了。

  他剛才說什麼?嫁給他為妻?她應該是出現幻聽吧,要不然肯定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對,是夜有所思,日有所夢的作起了白日夢!肯定是這樣沒錯,對不對?

  她抬頭看天,即便頂上的樹木枝葉茂密將天空遮蔽了八九成,明麗的陽光依舊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照耀這個幽靜的森林。

  嗯,是白天沒錯,她果然在作白日夢!

  「你在看什麼?」樓滄溟注意到她的動作。

  「看天。」

  「看天做什麼?」

  「現在是白天,我果然是在作白日夢。」她一本正經的答道。

  樓滄溟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他沉默了一下,問她,「是美夢嗎?」

  她眨了眨眼,反問的答道:「白日夢太多是美夢不是嗎?」

  樓滄溟聞言,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心情舒暢。他嘴角微揚的看著她說:「我向你求婚,讓你覺得自己在作一場美夢嗎?那麼恭喜你美夢成真了。」一頓,他又一次慎重的向她求婚道:「青靈,你願意嫁給我,做我樓滄溟的妻子,濟陽樓家的媳婦嗎?」

  伍青靈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這一刻她已經無法再告訴自己她是在作白日夢了。

  他是真實的,他說的話是認真的,他真的在跟她求婚,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成為他與濟陽濟安侯府樓家的媳婦,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樓……樓滄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這一刻她已沒辦法再對他喚出二哥這兩個字。

  「我當然知道。」樓滄溟凝視著她的雙眼。

  「你怎麼可能知道?」伍青靈不自覺的搖著頭,「我成過親,是個被前夫休棄大歸的下堂婦你知道嗎?」

  「知道。」樓滄溟點頭,認真的對她說:「這事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但是世人不會這麼想,世人只會認為那一定是我的錯,然後用各種子虛烏有的罪名加諸在我身上。」伍青靈將現實情況說出來,不相信他會不知道這才是一個下堂婦真正的處境。這個時代對女人的要求很苛刻,很不公平。

  「世人怎麼想我不在乎,只要我不這麼想,奶奶不這麼想,芊芊不這麼想,樓家人不這麼想就行了。」樓滄溟目光堅定,神情認真的對她說、

  「奶奶?芊芊?」伍青靈瞬間瞠大雙眼。「她們……她們也知道這件事,知道你打算向我……求親?」

  「知道。」樓滄溟點頭道。

  伍青靈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真的無法想像他當初是怎麼對奶奶和芊芊開口說這件事,而奶奶和芊芊當時又有何反應?她們肯定也是被嚇得目瞪口呆,然後覺得難以置信、不可思議吧?

  「奶奶和芊芊她們……她們……」同意嗎?

  伍青靈欲言又止的想問卻又問不出口,覺得這樣問好像她很期盼奶奶她們能夠同意他們倆的親事一樣——雖然她內心有個魔鬼不斷地點頭說,沒錯,她就是如此期盼,但是怎麼能呢?

  「你想問她們同意嗎,是不是?」樓滄溟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

  伍青靈沒有應聲,她怎能好意思說是?

  「奶奶同意了,還說只要你點頭,等回了濟陽之後,她就會和我爹娘說這件事,然後和我爹娘商定個日子,派人過來提親。」樓滄溟溫柔的緩聲說道。

  「你在騙我對不對?」伍青靈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若不信,等晩些回到家之後可以去問奶奶,聽奶奶親口跟你說。」樓滄溟面不改色,完全有恃無恐。

  伍青靈呆呆的看著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了。

  所以他是認真的?

  所以他真的想娶她?

  所以連樓奶奶——不,正確的說法是濟安侯夫人都同意了這件令人難以置信又匪夷所思的事,同意讓堂堂濟安侯府家尊貴的二少爺娶個成過親又被休棄下堂的鄉野村姑?

  這怎麼可能呢?

  不可能吧?

  她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覺得匪夷所思,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在作夢!

        「你還沒回答我,你願意嫁給我,做我的妻子嗎?」樓滄溟凝視著她問道。

  伍青靈呆滯的看著他,沉默不語,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答覆他。這種事照理說根本不可能會發生,怎麼會這麼突如其來的發生了呢?這麼令人難以置信的事要她怎麼回答?

  伍青靈無所適從,不知該理性拒絕,還是感性接受。她掙扎猶豫了半晌,終於決定道:「咱們先下山好不好?這事你……你回去問我爹吧。」

  她決定把這種事丟給父親做決定,反正這個世界裡的婚姻大事奉行的本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親若答應這門親事那她就嫁,父親若不答應她就不嫁,免得一個人在這裡糾結得沒完沒了。

  樓滄溟深深地看著她,認真的問道:「你的意思是只是大叔點頭同意,你就願意嫁予我為妻?」他想從她口中得到一個承諾。

  伍青靈與他四目相交的對視了半晌,終於在深吸一口氣之後,毅然決然的頷首點頭道:「對。」

  樓滄溟聞言頓時笑逐顏開,喜得就好像她已經答應要嫁給他一樣。他倏然轉身背對著她蹲下身來,語氣輕快愉悅的開口道:「上來。」

  伍青靈看著他寬厚的背,感覺身上似乎有什麼無形的枷鎖突然消失了。這回她終於不再像上回那樣考慮猶豫那麼多,將採來的野菇包好背到肩上後,就直接趴到他背上,讓他將她整個人背了起來。

  「你若走累了就放我下來,不要逞强。我的腳還是能走的,只要走慢一點就行。」她摟著他的脖子對他說道。

  「好。」樓滄溟輕快的應道,然後就這樣穩穩地背著她一路緩步往山下走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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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2 00:47: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喜歡到非卿不娶

  伍青靈被樓滄溟背回村裡的事拜幾個在山下玩耍的皮孩子所賜,一下子就像風一樣的傳開來了。

  也因此他們還沒走到家門口,遠遠的就看見袁氏、樓芊芊、張嬸和小小,甚至連拄著拐杖的伍豐都出現在家門前著急的等候著,並在一看見他們就匆匆地朝他們快步走了過來。

  除了他們之外,四周還有不少愛湊熱鬧的村民們,有的探頭探腦的在那邊偷看,有些竊竊私語的和其他人議論著,還有幾個和伍家人關係不錯的,則是直接跟著伍家的人一起朝他們圍了過來。

  伍豐因腳傷落在後頭,袁氏算是兩人的長輩也是其中最長者,自然而然便由她來出聲問明情況。

  「這是怎麼了?」她眉頭緊蹙,一臉關心的詢問道。

  「我不小心跌下山溝扭傷腳了。」伍青靈苦笑著回答,聲音不大,但卻足以讓周遭探頭探臉的村民們聽見她說的話。

  「扭傷腳了?很嚴重嗎?我看看。」袁氏聽了就欲上前查看。

  「奶奶,先讓我背青靈回家您再看吧。」樓滄溟不得不出聲道。

  伍青靈卻有不同的想法,急忙開口道:「樓二哥,你先放我下來。你一路背我下山也夠累了,這一小段路讓張嬸攙著我走回家就行。」

  耳聽為虛,眼見為憑,她得下來走,讓村民看清楚她是真的腳痛得不能走,才讓男人背著她回來,要不然天知道村裡一些碎嘴的婦人會把這件事傳成什麼樣子。

  「你的腳都傷成這樣了,要怎麼走?」樓滄溟沉聲道。

  他有些生氣,因為在下山的途中她就堅持下來走了一回,結果導致腳傷得更嚴重。他也是笨,竟然相信了她的保證,沒讓她脫下鞋襪先確認過她的傷勢就信了她的話。

  「拜託,大家都在看。」伍青靈不好解釋她這麼做的原因,只能低聲在他耳邊求道。

  樓滄溟抬眼迅速地看了四周一眼,當下就明白了她想這麼做的原因,無奈之餘,他只抿著嘴,半蹲下身來讓她雙腳落地。

  張嬸立刻上前來攙扶她,張小小人雖小,也上前來幫扶,佔了她身邊的另外一個位置。

  「靈兒,腳傷得嚴重嗎?還有辦法走路嗎?」拄著拐杖的伍豐終於來她身邊,一臉擔憂的看著被掩蓋在裙裝下的她的雙腳。

  伍青靈看著拄著拐杖的爹,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笑,自我解嘲,道:「爹,咱們父女倆這是什麼運氣?這下真是同病相憐的成了跛腳父女二人組了。」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伍豐蹙眉瞪眼道。

  「我這不是苦中作樂嗎?」伍青靈苦笑道,又轉頭對攙扶著她的張嬸說:「張嬸,麻煩你了。」

  「小姐能走嗎?不行的話老奴也背得動你。」張嬸認真的對她說。

  「我先試著走走看,不行再麻煩你。」伍青靈說著便讓她扶著自己跛著腳緩慢地往前走。

  疼痛感隨著她的走動不斷地從腳踝處傳來,她一開始還能强忍著不作聲,但隨著冷汗慢慢地從她額頭上冒出來,她終於再也堅持不住的停下了腳步。

  她抬起頭來,蒼白虛弱的臉色讓人看了心驚。

  「張嬸,我不行了,還是得麻煩你背我了。」她虛弱的一笑。

  「你這孩子一直在勉强自己是不是?」袁氏總算知道剛才孫子為何有些生氣了,原來——「你的腳傷是不是很嚴重?」她嚴肅的沉聲問道。

  「有一點。」伍青靈苦笑。

  「什麼叫有一點?哪隻腳受傷了,讓我看看。」袁氏帶著命令的語氣道。

  張小小年紀雖小卻很機靈,早看出小姐傷在右腳上,聽見老夫人說的話之後立刻蹲下身來,將小姐右腳處的裙擺撩起再將襪子往下拉。

  一瞬間,只聽周遭接連響起了一道又一道抽氣聲,只因為伍青靈露出來的腳踝腫得比成年男人的拳頭還要大,又紅又腫的模樣簡直讓人觸目驚心。

  「青靈啊,你也太能忍了,你這腳傷得有多痛啊!」鄰居李大娘忍不住抽氣道。

  「靈兒,你真是太亂來了,傷得這麼嚴重你怎麼不早說,還下地走?」伍豐心疼的責怪道。

  「沒錯,你這孩子真是太亂來了,剛才就該讓滄溟直接背你進屋裡才對。」袁氏有些心疼的附和道,一頓後又說:「這傷得找個大夫來看看才行。」

  「二哥已經去找了。」樓芊芊開口說,眾人這才發現人群之中早已不見樓滄溟那高挑的身影。

  接著眾人七手八腳的把伍青靈送回家,那些前來湊熱鬧的人這才慢慢地散去。

*             *             *

  很快的,樓滄溟就將村子裡一個會正骨的老大夫請了過來。

        這個老大夫在治療跌打損傷之類的外傷很有一套,這是樓滄溟上輩子親身體驗過的,所以他才放心將這老大夫找來替伍青靈治療腳傷,要不然的話他早就去向村長借車送她到鎮上的醫館了。

  老大夫替伍青靈扭到的腳踝正位,又替她敷上獨門藥膏包裹好之後,留下一句過兩天後再來換藥的話,收下診費就瀟灑離開了。

  「幸好沒有傷到骨頭。」伍豐鬆了一口氣。

  「即便如此也得休養上大半個月,這叫我們祖孫三人怎麼放心在五天後起程離開呢?」袁氏憂愁的看著這對同病相憐的父女猶豫的說。

  他們原本就定在孫子生辰的隔日一早出發回濟陽的,這下子還能照計劃在那天起程回家嗎?

  她看向孫子,然後就聽孫子開口說:「奶奶,咱們再多留幾天吧,至少等青靈的腳傷痊癒了再出發。」

  袁氏壓强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就知道孫子會這麼說。

  「行。」她點頭同意道。「反正家就在那裡也不會長腳跑不見,晚幾天出發就晚幾天出發吧。」

  「嬸子,不需要這樣,家裡還有張嬸、張銘和小小在,你們儘管照預定時間出發就行了。」伍豐趕緊說道。

  「你這是嫌我們在這裡叨擾太久,恨不得我們早點離開不成?」袁氏瞪眼道。

  「嬸子,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伍豐苦笑著說。

  「那就好。」袁氏滿意的點頭,然後將目光轉向孫子,一臉嚴肅的朝他秋後算賬。「滄溟,你陪青靈上山不就是為了要保護她嗎,怎麼還讓人家受了傷呢?」

  「是我的錯。」樓滄溟直接認錯。

  伍青靈呆了一下,趕緊岀聲道:「奶奶,這不是樓二哥的錯,您別怪他,是我自個兒不小心才受傷的。」

  「他陪在你身邊卻還讓你受傷就是他的錯。」袁氏堅定道。

  「不是的,是我急著要去摘猴頭菇沒看路,這才會一腳踩空跌進山溝裡,真的不關樓二哥的事。」伍青靈簡單的說明前因後果。「相反的,若不是有樓二哥在場將我從山溝裡救上來,說不定我現在還窩在山溝裡求救無門,所以我很感謝樓二哥。」

  「你這孩子以後別再上山了,要做什麼叫張銘去做,你一個姑娘家老進山裡去實在是太危險了。」袁氏嚴肅道,和她孫子的想法不謀而合。

  「老夫人說的對,以後小姐有事就吩咐張銘去做,別再自個兒去冒險了。」張嬸在旁點頭附和道。

  「我也不想這樣,但有些事還真是非我不可。」伍青靈無奈的苦笑道。「像是我今天在山裡摘到的猴頭菇,你們可有人知道它、認得它?」

  「青靈姊姊,那猴頭菇到底是什麼東西啊?也是野菇的一種嗎?你為什麼叫它猴頭菇?難道它長得很像猴子的頭嗎?」樓芊芊忍不住好奇的出聲道。

  伍青靈點頭,讓張小小將她那被眾人遺忘的包袱拿過來,然後從中將猴頭菇拿出來給大家看。

  「哇,好大一個,它真的能吃嗎?好吃嗎?」樓芊芊驚異的問。

  「好吃,非常好吃,可以和肉相比。」伍青靈點頭道。

  「真的嗎?」樓芊芊睜大雙眼。

  「真的。」伍青靈信誓旦旦。

  「那我要吃。」樓芊芊迫不及待的說。「青靈姊姊,你什麼時候要煮這猴頭菇給我們吃?」說著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伍青靈受傷的右腳,心想著腳傷應該不會影響到做菜吧?不然也可以坐在一旁指導張嬸或她來做,是吧?

  「你這個小饞貓,沒看到你青靈姊姊還受著傷嗎?」袁氏瞪了孫女一眼。

  這丫頭在這虎谷村無拘無束的住了幾個月,整個人都變得沒規矩了。

  樓芊芊微微地嘟了一下嘴,卻也不敢再說想吃的話。

  伍青靈見狀微微一笑,道:「晚上我就先煮一些讓大夥嚐嚐鮮,餘下的得等樓二哥生辰那天,我答應了樓二哥要用這猴頭菇做一道讓他讚不絕口、畢生難忘的生辰料理替他慶生。」

  「那我們能吃嗎?」樓芊芊終究還是忍不住的出聲問道。

  「這……你得問你二哥。」伍青靈逗弄她。

  「不能。」樓滄溟一臉正經的配合道。

  樓芊芊的嘴巴立刻扁了起來,來回看著他們倆半晌,最後轉頭朝袁氏抗議道:「奶奶他們兩個好壞,都聯合起來欺負我。」

  袁氏頓時被逗笑了出來,其他人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一掃先前因伍青靈受傷所帶來的沉重氣氛。

*             *             *

  「奶奶。」

  袁氏才進房剛剛坐下來,就聽見孫子的聲音從房門外響起,她露出一抹果然的神情,喬了個舒服的坐姿之後,這才不疾不徐的開口應道:「進來吧。」

  站在房間外頭的樓滄溟聞言,立刻掀開門簾走進奶奶和妹妹在伍家客居的房裡。

  「坐。」袁氏不動聲色的看了孫子一眼,只見他雖面容平靜,但帶笑的明亮雙眼卻隱藏不住他此刻的好心情。「說吧,是不是青靈那孩子點頭允了?瞧你那一副喜不自勝的樣子。」說完她忍不住搖了搖頭。

  「沒有,她還沒答應,她讓我去問大叔,只要大叔點頭同意這件事,她就同意。」樓滄溟咧嘴道。「所以,我又要來請奶奶您幫忙了,只要您肯出馬,大叔肯定會同意將青靈嫁給我。」

  「你倒是對奶奶信心十足啊。」袁氏似笑非笑的看著孫子。

  「奶奶最厲害了。」樓滄溟捧道。

  「為了讓奶奶幫你,你竟然連拍馬屁都學會了?」袁氏把大驚失色演得維妙維肖。

  樓滄溟哭笑不得。「奶奶,這完全是孫兒的肺腑之言,絕不是什麼拍馬屁。」

  「是嗎?」袁氏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所以你跟她說了咱們家的事了?」她換上嚴肅的表情。

  「說了。」樓滄溟點頭。

  「那丫頭的反應如何?」袁氏目不轉睛的看著孫子。

  「面不改色,處之泰然。」樓滄溟直視著奶奶的雙眼回答道。

  奶奶這般看他是擔心他會說謊騙她,替青靈的真實反應,例如驚嚇、恐懼,又或者是能攀高枝而歡天喜地之類令人不喜的反應做遮掩吧?可惜這些反應她一個也沒有。

  袁氏安靜地凝視了孫子一會兒後,緩緩地開口道:「果然是無知者無畏嗎?」

  「奶奶,您真認為青靈像是個無知之人嗎?我並不認為她是。」樓滄溟認真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真的不害怕、不擔心懸在咱們樓家頭頂上的那把刀嗎?」

        「她害不害怕、擔不擔心我並不清楚,但是不在意卻是肯定的,否則不會面不改色,更做不到處之泰然。」樓滄溟肯定道。

  「這難道不是無知者無畏嗎?」

  樓滄溟搖頭。「懸在咱們樓家頭上那把刀她感受不到或許可以說無知者無畏,但是她在知道咱們真正的身分之後,奶奶可有看見她對咱們的態度有所改變?她再怎麼無知也不可能不明白貴賤之別吧?」

  袁氏輕愣了一下,她先前倒是沒想到這一點。「面不改色,處之泰然,果然就像你所說的一樣。」她喃喃自語般的輕道。

  樓滄溟不由自主的微笑。「我說過她很特別,特別的與眾不同。」

  「你啊,是情人眼裡出西施。」袁氏瞋了孫子一眼。

  「奶奶要這麼說也行。」樓滄溟不以為忤。「奶奶,咱們什麼時候去找大叔談這事?」他有些迫不及待。

  「你急什麼,總得讓他們父女倆私下先通個氣談一談吧?」袁氏白了孫子一眼,感覺有些無言。

  這孩子向來沉穩,沒想到對這門親事卻是這般的猴急,看樣子伍青靈這個孫媳婦大概是跑不掉也換不了,要不然的話天知道這個倔性子的孩子將來還會不會有其他的姻緣。

  奶奶的話讓樓滄溟微怔了一下,無奈之餘也只能按下心急,耐心再等個幾天了。

*             *             *

  隔日樓滄溟觀察了一下伍豐,發現伍大叔跟往常一模一樣,不管是對他的態度或看他的眼神都與平日無異,換句話說就是他們父女倆肯定還沒通氣。

  他無奈,只能再等等,怎知這一等就是三天,而且重點是伍大叔始終如一,一點異樣的反應都沒有。

  為此,他再也按捺不住的直接找上奶奶,對奶奶說道:「奶奶,咱們別等了,直接找伍大叔談吧。」都過了三天,青靈若想先和她爹通氣的話早就通了,不會等到現在。一頓,他忍不住懊惱的補了一句,「過去這三天咱們是白等了。」

  袁氏被孫子這急不可耐的模樣弄得都快沒脾氣了,一句廢話也沒說,直接就起身道:「走吧走吧,奶奶再不幫你把這件事給辦好,你不急死,奶奶我都要被你煩死了。」

  樓滄溟表情一僵,雖然有些尷尬,但和趕緊將心繫兩世的姑娘定下來這事相比都不算什麼。所以到頭來他也只是厚著臉皮對奶奶咧嘴一笑,道:「謝謝奶奶。」

  袁氏搖了搖頭,再沒多說一句話就直接去了伍豐那裡,和這個未來親家好好的談一談兩個孩子的親事。

  伍豐怎麼也沒想到樓滄溟竟會看上自家大歸的女兒,雖然他並不認為自己的女兒配不上對方,但在外人來看肯定沒有一個人會覺得他的女兒配得上人家。

  樓滄溟長得很好看,舉手投足都有一種貴公子的風範,事實上不僅是他,袁嬸子和芊芊姑娘也都和他們這些鄉下人不同,這樓家人肯定非富即貴,他早有所感,只是不清楚他們真正的身分而已。

  不過不管他們是何身分,這事他從沒放在心上,因為在他的想法裡,這些身分不凡的人遲早都會離開這裡,與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分道揚鑣,各過各的生活,可是眼前這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樓滄溟會看上自家大歸的女兒已經夠讓他瞠目結舌、難以置信了,怎麼連老夫人這個做長輩的好像都不反對,還前來遊說他允諾兩個孩子的親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伍豐整個人都懵了。

  「嬸子,這事、這事……您……這……他……」他語無倫次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你不用急,慢慢說,有什麼想法你都可以說出來,咱們討論一下。」袁氏柔聲說。

  討論?伍豐苦笑了一下,這事要怎麼討論,要討論什麼啊?

  他沉默的整理了一下思緒,又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這才緩緩地重新開口道:「嬸子,您應該知道靈兒成過親,卻被簡家休離的事情吧?這事在村裡並不是個秘密。」

  「我知道,也知道這事從頭到尾都不是青靈丫頭的錯,是那簡家欺人太甚。」袁氏一臉嚴肅的沉聲道。也因為知道是這樣,她對孫子想娶下過堂的青靈這件事才沒有太過抵觸的心情。

  「不管是不是靈兒的錯,靈兒都是個大歸女,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伍豐緩緩地搖頭道,略微停頓了一下,又說:「嬸子,據我所知,世侄他似乎並未成過親,您難道不希望他能娶個清白、從沒嫁過人的姑娘為妻嗎?」

  「怎會不希望?」袁氏苦笑的老實承認道:「可惜我那孫子向來有主見,性子又倔,他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可從來沒有人能讓他改變心意的。」

  「婚姻大事向來都是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性子再倔也不能自己決定這事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他不拜堂,我們也拿他沒辦法啊。」袁氏一臉無奈,一頓之後又坦白道:「不瞞你說,那孩子曾經定過親,有過一個未婚妻,結果為了拒婚他竟然離家出走搞失蹤。」

  「這……是真的嗎?」伍豐都被驚得目瞪口呆。

  袁氏苦笑的點頭。「雖然那孩子有他拒婚的理由,那親事都訂了好幾年了哪能說退就退?結果他見家裡不同意幫他退親,隔日留下一封信人就消失不見了。」

  「所以,你們就這樣和女方家退了親?」伍豐有些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畢竟一個姑娘家的名聲……

  「當然不是,我樓家絕對不會隨意做出這種負人之事。」袁壓義正詞嚴的迅速道。

  那婚約是怎麼解決的?伍豐心想著卻不好意思問出口。

  袁氏看岀他心裡的疑問,也不需要他問便直接說明道:「當初那孩子拒絕結那門親事時,曾對我們說了一些事情,只是當初他空口白話我們沒人相信他,可是後來事實證明那孩子並沒有冤枉任何人,兩家的婚約自然也就解除了。」

  回想起三年前的那個醜聞,她真的很慶幸當初孫子抵死不從的逃了婚,要不然真娶了這麼一個與人私通、不知廉恥的女人進門,那他們樓家和她優秀的孫子豈不是成了濟陽最大的笑柄?

  伍豐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就覺得樓家不是這樣的人。

        「伍豐啊,你叫我一聲嬸子,我應了你就沒把你當成外人。」袁氏看著他說。「你可知道我家老頭子是有爵位的?」

  「爵、爵位?」伍豐震驚的瞠大雙眼。

  「沒錯,即便是知府和縣令見到都要鞠躬行禮的濟安侯,更是你們老百姓眼中難以觸及的貴人。」袁氏面色淡淡的說道。

  伍豐聞言不僅臉色變白,連額頭都開始冒汗了,雖然他並不清楚那個濟安侯是多大的官位,但是連知府老爺和縣令大人都要行禮的人……

  想到這裡,伍豐渾身一僵,手忙腳亂的趕忙從座位上站起來想向袁氏行禮,卻讓後者伸手搖頭阻止了下來。

  「坐下來,不要對我多禮。我若想讓你對我卑躬屈膝早就表明身分了,沒表明就是不想你們對我們祖孫仨人如此見外。更何況我們到現在都還在打擾你們,受你們父女倆的照顧。」袁氏說。

  「能照顧老夫人和小姐是我——不,是草民的榮幸。」伍豐趕忙說道,態度和語氣都變得有些拘謹。

  「瞧,這就是我之前不願表明身分的原因。我還是喜歡你叫我一聲嬸子,待我就像對待自家長輩一樣。」袁氏無奈道。

  「這怎麼行呢,您的身分尊貴。」伍豐不由苦笑道。

  「不久後咱們就要成為親家了,怎麼不行呢?」袁氏瞪眼道。

  「老夫人,我家靈兒實在是配不上貴公子啊,就算不提靈兒嫁過人的事,也是門不當戶不對啊。」伍豐苦苦的笑道。

  「只要我們樓家說配得上那就配得上。」袁氏霸氣道。

  伍豐看了她一眼卻是沉默不語,一臉的為難。

  他的靈兒命苦,小小紀就沒了娘親,他這個爹又沒用,瞎了眼的替她選了簡正浩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做夫婿,導致她辛辛苦苦的為婆家做牛做馬了兩年卻落得被休棄的下場,淪為他人蜚短流長、指點誹謗的對象。

  好不容易女兒才用自己的本事讓人住了嘴,在村子裡奠定了自己存在的價值與地位,他又怎麼忍心讓她再嫁到一個他們父女倆都無力抗衡的地方,再經歷一次甚至是一輩子被人指點非議與瞧不起呢?

  不行,他不能讓女兒陷入那種困境裡。

  「老夫人——」

  「伍豐,」看出他有拒絕之意,袁氏當下先聲奪人,「你能說出剛才的話,想必就知道貴族和老百姓的差別,像我滄溟這種的世家弟子要强娶一個平民百姓之女完全是易如反掌之事,別說是娶了,就算是强納為妾、為通房,你們這樣的老百姓也毫無抵抗之力。」

  伍豐瞬間面無血色的迅速道:「我們家靈兒不做妾。」

  「當然,所以我一開始與你說的就是娶,而不是納……」

  房門外,前來尋爹談事卻無意撞見這事,連在門外偷聽了好一陣子壁腳的伍青靈終於讓樓滄溟給强拉到院子裡。

  她在院子裡榆錢樹下的長板凳坐了下來,將拐杖放到身側之後,這才似笑非笑的抬起頭看著樓滄溟問他,「幹麼不讓我繼續聽下去,你是不是心虛了?」

  樓滄溟愣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問:「我心虛什麼?」

  「納妾的事啊。」伍青靈挑眉道。

  「什麼納妾的事?」樓滄溟瞬間蹙起了眉頭。

  「像你這種身分的少爺,不是一向都要三妻四妾嗎?」伍青靈直視著他的雙眼,語氣半開玩笑的說:「你不會也在娶正妻之後就開始不斷抬小妾進門吧?像我這種小老百姓還是習慣一夫一妻的生活,可沒辦法適應三妻四妾那樣複雜的環境,所以啊,你若是真想娶我,可就得絕了想要三妻四妾的念頭,你不覺得可惜嗎?」

  「可惜什麼,除了你之外,這輩子我不會要其他女人。」樓滄溟自然而然的說道,一點也不覺得可惜。

  伍青靈呆了一下,不解的問:「你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哄我、尋我開心啊?」

  「我當然是認真的,只要你願意嫁給我,今生今世我就守著你,守著咱們的孩子過一輩子,絕無二心。」樓滄溟鄭重的對她承諾道。

  伍青靈沉默了下,問他,「如果長輩有命呢?」

  「你剛才不也聽到了嗎?拒婚和逃婚的事我都做了,你認為我會接受那樣的無理要求或命令嗎?」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如果咱們真成了親,而我卻生不出個兒子,他們以此為理由要你納妾呢?」伍青靈又問。

  樓滄溟輕怔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問出如此刁鑽又犀利的問題。

  為了傳宗接代嗎?這種事他上輩子就已經做過了,這輩子他不會再委屈自己,所以他直視著她的雙眼,斬釘截鐵的回答道:「不納。」

  「即便違逆父母之命,背上不孝之名?」她追問。

  「如果他們一定要拿這事來稱我不孝的話,那麼這個罵名我認。」他點頭說。

  伍青靈的心情有些複雜,既感動他願意為她這麼做,又有些擔心如果婚後他真的這麼向著她,她所要面對的婆媳問題可能會很大,但她最擔憂害怕的則是自己能否回報他的深情,她畢竟嫁過人還傷過心,而且還是兩回。

  「你就這麼喜歡我?」她問他。

  「嗯,很喜歡,非卿不娶。」他深情款款的看著她,柔聲答道。

  伍青靈略微沉默了一下,又緩聲問他,「我們相識的時間並不長,如果你娶了我卻發現並沒有你想像中的美好呢,你會不會後悔?」

  「不會。」樓滄溟堅定道。

  「你怎能如此確定不會?」

  「因為你就是我的美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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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2 00:48: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青靈等我來娶你

  身為山野村夫的伍豐終究不是博學能文的袁氏的對手,雖然想拒絕樓家這門親事卻始終說不過袁氏,最終也只能將決定權推到女兒身上來,守住最後一道防線。

  袁氏很想告訴他,其實你女兒就差等你點頭她就嫁了,但最後還是沒把這句話說出口,決定讓他們父女倆好好的談一談,心甘情願的點頭允婚,這才是她想見的結果。

  然後很快的,伍青靈就被父親叫到房裡說話。

  「靈兒……」伍豐欲言又止,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與女兒談這麼一件突如其來又不可思議、讓人左右為難的事。

  看他這般掙扎難以啟齒的模樣,伍青靈決定由她來起頭,免得爹再這麼掙扎下去。

        「爹,您是不是要和我說樓家想與咱們結親的事?」她開口問道,把父親驚得間雙目圓瞠。

  「你、你知道了?」

  「嗯。」伍青靈點頭。

  「誰……是樓滄溟跟你說的?」

  「嗯。」

  「他是怎麼跟你說的,說他想娶你嗎?」伍豐追問。

  伍青靈再次點頭,認真地凝視著爹,「爹,您對這事有麼想法?」

  伍豐不答反問:「你先別問爹,你自己對這件事又有什麼想法?你喜歡那個小子嗎?想嫁給他、做他的媳婦嗎?」他專心的注視著女兒。

  伍青靈猶豫了下,試探地問:「如果我說不想,爹會替我拒絕這門親事嗎?」

  「那當然!」伍豐毫不猶豫的點頭答道。

  「那如果我說想爹會同意嗎?」伍青靈又問,就見伍豐呆了一瞬,然後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臉上露岀了擔憂的神色。

  「靈兒,你老實跟爹說,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小子了?」

  伍青靈沒回答,緩聲反問:「爹不喜歡他嗎?」

  伍豐臉上的表情掙扎不已。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你知道樓家並不是尋常人家,和咱們這種平民百姓不同嗎?」

  「爹是因為顧慮到咱們家的身分配上人家,這才不喜歡他嗎?」

  伍豐瞬間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後才表明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他說:「靈兒,爹不是不喜歡樓家或是樓滄溟那孩子,爹只是不想你再過著委屈自己的生活。你若嫁到樓家,以咱們老百姓的身分肯定得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加上你又是二嫁,肯定會有一些閒言閒語,會被人指指點點、遭人非議。爹一想到這些就心疼得不行,想替你拒絕這門親事。」

  「爹……」伍青靈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

  「靈兒,你要想清楚,」伍豐繼續道:「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歡樓家那孩子到非要嫁給他的地步,爹也不會為了反對而阻止你嫁給他。過去爹曾經替你做過一次錯誤的選擇,這一次爹讓你自己做選擇。

  「所以靈兒,你再仔細的想一想嫁到樓家所要面臨的一切,如果你不怕辛苦,不在意那些針對你的流言,並且不會後悔的話爹就替你應下這門親事。」一頓,他又特別特別地認真道:「但是如果你覺得有一點害怕,有一點猶豫不訣的話,那爹就你婉拒這門親事。」

  「爹——」

  一直在房門外偷聽他們父女倆說話的樓滄溟再也忍不住的掀開門簾,現身走進房裡。

  「大叔。」他出聲喚道,因為他再不出面說點什麼,他板上釘釘的未婚妻可能就要被未來的岳父大人給策反飛走了。

  房裡的父女倆見他不請自來的突然岀現,兩個人都愣住了,但樓滄溟卻沒理會他們父女倆怔愣住的模樣,信誓旦旦的朝兩人發誓道:「大叔,你們所擔心的事我是絕對不會讓它發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

  伍豐表情複雜的看著他,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世侄,嘴巴長在別人臉上,他們怎麼說就怎麼說,你是沒辦法阻止不讓它發生的。」

  「大叔剛才不是說我樓家不是尋常人家嗎?只要我想阻止就能阻止。」樓滄溟霸氣外露。

  「你想怎麼阻止?」伍青靈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殺一儆百。」

  伍青靈瞬間瞠大雙眼,伍豐更是渾身一僵,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樓滄溟見狀趕緊亡羊補牢,微笑的改口說:「我開玩笑的。」

  伍青靈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相信他絕對不是開玩笑的,他是認真的。

  「大叔,我不會讓青靈受委屈的,而且我打算在成親之後,帶她回到這裡來定居,你所擔心的事根本不會發生。」樓滄溟拋出殺手鐧。

  此話一出,不管是伍豐還是伍青靈都驚呆了。

  伍豐雙眼圓瞠的瞪著他,難以置信的脫口道:「你說的是真的嗎?這事怎麼可能?你的家人絕對不會同意這種事情的。」

  「我會說服他們同意。」樓滄溟定定地看著他說。

  「他們不可能會答應的。」伍豐不斷地搖頭道。

  如果樓家只是尋常人家,家中兄弟眾多,家境也不是太好的話,對方的父母或許會同意這種事。但樓家是貴族,是知府大人和縣令大人見了都要行禮的貴人之家,這樣的人家又怎麼可能會讓其子孫在成親後住到媳婦家裡,活像個倒插門女婿呢?

  這事是絕對不可能會發生的,絕對不可能!

  「大叔,如果我能說服我爹娘同意這件事,您是否就能放心的將青靈嫁給我?」樓滄溟認真地問。

  「當然。」伍豐毫不猶豫點頭道。如果真能這樣,女兒和女婿生活在他眼下,他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那麼大叔,咱們就此一言為定,等我回濟陽說服我爹娘答應這件事之後,就讓我娘請媒人上門提親,到時大叔可得信守承諾,應了我和青靈的婚事。」樓滄溟把握時機,打蛇隨棍上的將此事定調。

  伍豐呆了一呆,一時間竟無言以對,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好。」伍青靈倏然開口道,替爹也替自己應下這事。

  其實關於嫁給樓滄溟這件事,爹也是讓她猶豫不決的主因之一,畢竟樓家所在的濟陽距離這兒實在是有些遙遠,她不想把爹一個人留在這裡,若要將爹一同帶去濟陽又擔心爹會不同意,倘若同意了又擔心爹會不會在那裡覺得孤單寂寞或適應不良,總之就是怎麼想都擔心。

  可是現在好了,有他自動提出來的承諾之後,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這樣不行。」出乎意料之外的,伍豐卻持反對意見。

  「爹?」伍青靈有些驚訝。

  「大叔有什麼要求都可以說出來。」樓滄溟沉著應對,大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往無前的氣勢。

  「我沒什麼要求,只要我的女兒能不受委屈,能得到善待。」伍豐看著他說。

  「這是一定的,如果我沒有足以保護青靈能不受委屈和傷害的能力,我也不敢開口求娶。」樓滄溟沉聲道。

  「你可知道我說的委屈指的不僅是來自於外人的,還包括來自於你和你家人所帶來的委屈嗎?」伍豐提醒他。

  「那也是我的意思。」樓滄溟點頭道。「我不會容許任何讓她受委屈,包括我自己。」

        伍豐搖了搖頭,並不相信他的承諾,因為這事說得容易,做起來真的太難了。

  樓滄溟見狀輕蹙了下眉頭,開門見山的直接沉聲問道:「大叔,您要如何才願意相信我是真心誠意想娶青靈為妻,想守護她、珍愛她一輩子?」

  伍豐真的很掙扎,他無法否認自己的意動,無法否認樓滄溟的優秀,更無法否認正因為他的優秀才讓自己掙扎不已,難以抉擇,這種想又不敢想的複雜心情誰人能懂?

  「大叔,只要您說出來,我一定會盡全力達到您的要求。」樓滄溟堅定不移的再次承諾。

  伍豐被他堅定的目光逼得有些無所適從,只能將目光轉向女兒,看女兒對此有什麼話要說,又或者是有什麼要求?結果——

  「爹,您答應他吧。」

  伍豐瞬間瞠圓了雙眼。「靈兒?」

  「爹,對一個變心的人來說,承諾再多都是枉然的。」伍青靈緩聲提供對父親搖頭道:「當初簡家和簡正浩不也向您承諾過會好好地對待我嗎?結果又如何?」

  伍豐聞言不由自主的抿緊了唇瓣。

  「所以,」伍青靈繼續緩聲道:「咱們根本不需要要求什麼,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諾,咱們只需要睜大眼睛看,若是哪天君若無情我便休就是。」一頓,她又補了一句,「反正我都和離過一次了,再來一次也沒有差。」

  「胡說八道!」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伍豐和樓滄溟同時出聲,一個輕斥的罵道,一個是信誓旦旦又斬釘截鐵的道。

  「靈兒,爹不許你有這種想法,如果你有這種想法就別成這親。」伍豐以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對女兒道。

  樓滄溟一聽眼角跳了跳,急忙慎重的開口道:「大叔,青靈有這樣的想法我不怕,因為我絕對不會讓她這個想法有成真的一天。您放心。」

  伍豐根本沒辦法放心,只覺得煩惱和憂愁。他從沒想過女兒竟然會有這種「君若無情我便休」的想法,她以前明明是個溫順敦厚的孩子,哪裡會有這麼驚世駭俗的想法,這一切全都是簡家和簡正浩害的,他真是後悔死也恨死簡家人了。

  現在怎麼辦,女兒竟然拿婚事當兒戲,不把下堂大歸的事當一回事,有過一次後竟然不介意再來第二次?這樣的話,是不是有了第二次就不意再有第三次?

  這怎麼可以呢?絕對不行!

  可是現在女兒的主意大,雖然不至於會不聽他這個做爹的話,但總有一套自己的說詞,而他每每被女兒這麼一說就會不知不覺的認同了她所說的,進而照著她的想法做。這樣會不會有一天女兒和女婿一言不合說要和離,而他又不知不覺間被女兒說服了?

  伍豐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頓時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行不行,他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他該怎麼做呢?總不能為此就斷了女兒的姻緣線,有好的姻緣卻為此不讓女兒再嫁吧?這不是因噎廢食嗎?

  這一刻伍豐的思緒當真是千回百轉,憂煩得不能自已。原本他只是擔憂女兒若真是高嫁到樓家會不會因身分而受委屈,如今……

  他抬眼看向樓滄溟,只見後者仍是一臉堅定不移、深情不悔的模樣,絲毫沒有被女兒那句「君若無情我便休」給嚇退一步。或許,也只有這麼堅定又深情的孩子才能成為女兒真正的歸宿。

  「樓公子——」

  「大叔,您還是叫我滄溟吧,要不然像之前那樣叫我世侄也行。」樓滄溟開口道,實在不習慣被準岳父這般尊卑有別的叫公子。

  伍豐看了他一眼後,從善如流的點頭道:「好,滄溟,只要你回濟陽後,能夠說服你爹娘答應這門親事,並正式請媒人前來虎谷村提親的話,我就答應將靈兒嫁給你。」

  樓滄溟頓時喜上眉梢。「大叔,您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伍豐肯定的點點頭。

  雖然不知道伍豐為何會突然間答應了,但只要他點頭答應就行了,因為伍青靈說過只要她爹點頭她就嫁他。樓滄溟喜孜孜的看向伍青靈,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後面去了。

  伍著靈看著笑得跟個呆子一樣的樓滄溟,差點沒笑出來。她真的想不透這個人到底為何如此喜歡她,竟然因為爹點頭允諾了這門親事,他就笑得跟個傻子一樣。

  他可是堂堂侯爺府裡的貴公子啊,而她除了是個鄉野村姑之外,甚至還是個嫁過人的大歸女子。他們倆的差距就是雲泥之別,一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一個低賤如土人人皆可踐踏,也不知道嫁給他這個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

  算了,不想了,反正她醜話已經說在前頭了,君若無情她便休,就這麼簡單。因為她可不是真正土生土長的古代女子,非得依附男人才活得下去,她靠自己一樣也能活得很好、活得很精彩,過去這幾個月就是最好的證明不是嗎?

  思及此,她不由自主的揚唇微笑,自信而美麗。

  樓滄溟見了,瞬間被迷了眼,也因此整個人又顯得更傻了一些。

*             *             *

  隨著樓滄溟生辰之日的到來與慶祝過後,伍青靈的腳傷日益康復,距離樓家祖孫三人離開的日子也愈來愈近了。

  為此,近來伍家的氣氛總顯得有些低迷,可是那也是莫可奈何的事,畢竟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虎谷村的村民們也知道樓家祖孫們準備要離開的事,一些與伍家或與樓家祖孫們關系不錯的村民都一一送來離別的禮物,或是自己製作的野菜乾,或是親手納的鞋底,又或者是一些竹編或草編的製品,雖然都不值什麼錢,但禮輕情意重,心意十足。

  總之,時間的沙漏刻不停歇,終於來到樓家祖孫三人準備要起程離開的前一天。

  這一天中午,伍青靈親自下廚煮了一桌好菜為他們踐行。

  午餐後,祖孫三人又把握半天的時間,各自去做想做的事。

  袁氏找了張嬸陪同,打算繞著村子走上一圈做為最後巡禮;樓芊芊打算去找幾個與她交情不錯的小姑娘話別;樓滄溟當然是把握最後相處的時間緊黏準未婚妻伍青靈了,況且他還有幾件重要的事情要與她說。

  「你不是說有話要與我說嗎?」

     伍青靈的腿傷已徹底痊癒,兩人正漫步在山腳的一條小溪邊,清澈的溪水潺潺的流著,周遭的樹木蒼翠,點綴著溪邊紅紅黃黃正盛開的小野花,景致幽靜舒適又迷人。

  當然,景致再迷人也抵不過伍青靈在樓滄溟眼中的模樣迷人,畢竟情人眼裡出西施。

  「嗯,我想跟你說的是,張銘其實是我的人。」

  伍青靈倏然停下腳步,轉頭看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樓滄溟也跟著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她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伍青靈呆看了他半晌,緩緩地搖頭,不解又不信的開口道:「這怎麼可能?他明明就是我在牙行買來的人,怎麼會是你的人呢?如果他是你的人,他怎會賣身牙行?還有張嬸和小小又是怎麼一回事?」

  「簡單說,我對張銘有恩,他向我投誠奉我為主,奶奶和芊芊到這兒來之後,我就派他前來暗中保護,之後你打算買下人,我想這是個可以讓他明正言順待在這兒的好機會,就讓他去賣身了。」樓滄溟簡單說道。

  「那張嬸和小小呢?她們又是什麼人?也是你的人嗎?」

  「他們的確是一家三口,張銘既然奉我為主,張嬸和小小自然也算是我的人。」樓滄溟點頭道。

  「所以你跟我說這事是打算要帶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回濟陽嗎?」伍青靈忍不住蹙了眉頭,她已習慣張銘他們在家裡各司其職的存在,如果以後少他們三個人六雙手的幫忙,只怕她和爹的生活很快就會亂成一團。

  「當然不是。」樓滄溟有些哭笑不得。「我和你說這件事的目的是想告訴你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可以找張銘幫忙,他若是解決不了自然會與我連絡。你完全可以信任他,還有,他會一些拳腳功夫,一個人同時對付三五個普通人沒有問題,所以你若要出門,記得一定要讓他陪著你以防萬一,懂嗎?」他一臉嚴肅,慎重其事的交代她。

  伍青靈雖然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變成緊張大師,但還是點了點頭,接受了他的交代。事實上她不找張銘陪她出門也不可能啊,難不成她要徒步從村子走到鎮上或是縣城啊?當然得叫張銘駕車送她啊。

  「另外還有一件事。」見她點頭後,樓滄溟略微放心,接著又說。

  伍青靈微微地側頭看他,臉上寫著疑問與好奇。

  「我在鎮上李家胡同轉角的巷口處買了一間鋪面,那鋪子門面看起來不大,但內有乾坤,很適合用來做作坊。作坊的建造你有經驗我就不越俎代庖了,需要什麼人、事、物都可以交代張銘幫你解決。」樓滄溟對她說道:「來,這是那間鋪子的地契,你收下。」

  看著他遞過來的地契,伍青靈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前段時間你經常隨張銘到鎮上,就是為了辦這事?」她抬頭問他。

  「差不多。」樓滄溟點頭道,又將手上的地契往她面前伸了伸。「拿著,快點收起來。」

  伍青靈看了他一眼後,搖頭道:「我不能收,這是你的鋪子,你花錢買的鋪子怎能讓我建作坊呢?」

  「就是為了讓你建作坊我才買的,不然我為何要買它?」樓滄溟對她說,隨即又挑了挑眉道:「況且等咱們成親後,我的鋪子不也是你的嗎,還分什麼你我?」

  「問題是咱們又還沒有成親。」

  「遲早的事。」一頓,樓滄溟又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你該不會認為這件事還會有變數吧?放心吧,這輩子你注定會是我的妻子,跑都跑不掉了。」

  伍青靈聞言哭笑不得。放心?要她放什麼心啊?

  「拿著,收好。」樓滄溟將用信封裝著的鋪子地契塞進她手中後,又繼續道:「那間鋪子雖是我買的,地契也在咱們手中,但店契我交給一個名叫嚴子鑫的人,鋪子也是掛在他名下,你在那裡建作坊明面上只是租用。」

  「嚴子鑫?也是你的手下嗎?」伍青靈怔愣的問道。

  「不是,算是一個朋友吧,是臨陽嚴家人。臨陽嚴家你聽人說過嗎?」樓滄溟問她。

  伍青靈搖頭。

  「那你只需要知道嚴家是個商家,經營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不管是在京城、濟陽或是咱們上回去的小縣城都有他們家的生意。」樓滄溟緩聲繼續說道。「你的涼菜生意很好,只在小鎮裡賣還好,若是賣到縣城或其他地方可能會被人盯上,有嚴家當靠山應該能免去這類麻煩,所以我請子鑫幫個忙,讓你的作坊掛在嚴家商行名下算是合夥生意。當然這只是對外的說法,伍家涼菜依舊只屬於你們伍家,嚴家不會參股。」

  伍青靈怔怔地看著他,沒想到他不聲不響的竟然替她想了這麼多,還做了這麼多。

  她,有些感動。

  「很感動?」樓滄溟看出來了。

  「嗯。」伍青靈老實的點點頭。

  「那我可以向你要一個感謝嗎?」樓滄溟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問道。

  伍青靈眨了眨眼,正在想他是不是要她說聲「謝謝」時,便見他一個大跨步來到她面前,然後雙手一伸將她整個人擁進懷裡。

  她呆了一下,霎時感覺自己的心跳怦怦怦跳得飛快,一如從他懷裡感受到的他的心跳。她沒有推開他,而他也沒有開口說話,就這麼安安靜靜地擁抱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她聽見他沙啞的開說了一句話——

  「青靈,等我來娶你。」

  她依偎在他懷裡,啞聲輕應道:「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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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伍家與嚴家合作

  樓家祖孫離開了,伍家一下子少了三個成員,頓時間冷清了不少,家裡的氣氛也因此低迷了好幾天。

  不過不管如何,日子還是得過下去,該做的事也得做。

  「什麼?你要在鎮上另外開間作坊?」伍豐在聽見女兒的決定之後,一雙眼睛瞬間瞪得大大的,臉上全是錯愕的神情。

  伍青靈見狀不由得一笑。「爹,您怎會如此驚訝呢?這事我以前不是跟您提過有這個可能性?」

  「你是提過,但爹以為那得過個一兩年甚至更久才會發生。」伍豐感覺還有些懵,一頓後,他問:「咱們家有賺這麼多銀子嗎?這就足夠讓咱們到鎮上買鋪子開作坊了?」他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啊,畢竟送貨收款的事在他腳受傷之前都是他在做,家裡一個月能有多少進項完全算得出來。

        「爹,鋪子不用買,咱們只要請工人建作坊就行了。」伍青靈說。

  「鋪子不用買?」伍豐愣怔了一下,隨即皺眉頭道:「你的意思是打算要用租的嗎?」

  伍青靈搖頭,坦誠道:「樓二哥在鎮上買了一間鋪面,他在離開前把鋪子的地契給了我。」

  伍豐張了張嘴,半晌後才帶著三分懷疑,七分驚訝的神情問道:「你的意思是滄溟那孩子在鎮上買了間鋪子給你開作坊?」

  伍青靈點點頭,露出些許害羞又靦腆的表情低聲道:「我本來是不想接受的,但樓二哥說鋪子本來就是為咱們買的,還說成了親就不分你我了,我這才接了下來。」

  伍豐沉默了一下,不由得點頭道:「看樣子那孩子對你是真心的,既然如此,那就照你的意思做吧,至於幫忙建作坊的工人……」

  「我打算請王大哥幫咱們建。」伍青靈接聲道:「之前家裡這邊的作坊也是王大哥幫忙建造的,有經驗更能事半功倍。」

  伍豐點了點頭卻又有些顧慮,他說:「這樣的話,村裡的人很快就會知道咱們家在鎮上建作坊的事。」

  「爹,咱們又不偷不搶,這事還怕讓人知道不成?」伍青靈輕挑了一下眉頭。

  「不是怕,就是覺得會有麻煩上門。」伍豐輕嘆道:「你應該知道村子裡很多人家都想到咱們家的作坊工作賺錢吧?如今咱們家要開第二間作坊卻不選在村子裡而是去了鎮上,你說那些人家心裡怎麼想,會不會上門來找麻煩?」

  「爹,這話說得不對。咱們用自己的錢建作坊,要建在哪要請什麼人幫工是咱們家的事,村民們憑什麼為這事找咱們麻煩?他們又沒幫咱們出錢建作坊。」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

  「但是肯定有人不這麼想,我知道,但是那又如何呢?咱們父女倆又不欠他們。」伍青靈迅速接聲道。

  伍豐愣了一下又想了一會兒,才點頭道:「這麼說也是。」

  「總之爹,咱們做事但求問心無愧便行,根本不要去理會那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伍青靈認真地說道。

  伍豐點了點頭,輕嘆道:「爹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還沒靈兒看得開、看得明白。」

  「爹還很年輕,哪來的一大把年紀?」伍青靈失笑道。

  伍豐搖了搖頭。「既然你都想明白了,那就照你的意思做吧。」

  「謝謝爹。」

  伍豐搖頭道,將目光投向自己骨折的右腿,懊惱的嘆息道:「爹也沒幫上什麼忙,謝什麼?」

  「謝謝爹這麼疼我、寵我、相信我,若沒有您的支持與放任,女兒哪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謝謝爹。」伍青靈坐到他身旁伸,手抱著父親的胳膊撒嬌。

  「傻孩子,你是爹唯一的孩子,爹不疼你、寵你、相信你,又要疼誰、寵誰、相信誰呢?」伍豐伸手揉了揉女兒的頭。

  伍青靈聞言,昂頭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父女倆又針對在鎮上興建作坊的事討論了許久,這才敲定一切。

*             *             *

  接下來的日子,腿傷未癒的伍豐坐鎮在村裡家中的作坊,伍青靈則是帶著張小小暫居於鎮上的鋪子裡監工,張銘則是辛苦些,除了要送貨外,晚上也陪她們倆住在鎮上的鋪子裡。

  建造作坊的工程如火如荼的展開期間,伍青靈也沒有閒著,開始將培育岀的數種比較常見的野菇推銷了出來。

  野菇可不比山野涼菜,售價不菲,鎮上的小攤商、小飯館、小酒樓即便有能力批量進貨也不敢這麼做,畢竟捨得花大錢點這菜來吃的客官是少數,而這也是伍青靈想盡快將伍家生意拉大規模走岀小村小鎮的真正原因,因為她需要更大的市場來消耗野菇的產量。

  經過半年多的嘗試,她已將多數野菇以人工栽種的方式研究得七七八八,隨時都可以進入量產的階段,之所以至今未這麼做,最主要還是卡在銷售管道未建立的問題。

  野菇的保鮮期太短,若不能新鮮著賣就只能將其曬乾來賣,但這麼做一來太過浪費,二來太過打眼,三來近日的天氣也不適合做這事,因此乾貨的生意能暫時往後延。

  除了鮮菇和乾貨外,其實還有另外一種由野菇延伸而出的產品可以販賣,那便利用野菇製作出來的香菇調味料。不過這項產品關系到伍家涼菜美味的秘密,在她還不打算放棄涼菜這生意之前,這調味料也還不能來販賣。

  所以想來想去,盡快將伍家生意的市場範圍擴大,進而找到新鮮野菇的買家建立起穩定的銷售管道真是當務之急。

  為此,她找來張銘。

  「張大哥,你對於臨陽嚴家的生意了解多少?」

  「小姐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他們家有沒有做吃食的生意?」

  「有,嚴家有開酒樓。」

  伍青靈雙眼一亮,迅速問道:「酒樓是開在池柳縣城裡嗎?」

  張銘搖頭:「嚴家的酒樓開在京城、臨陽和濟陽,咱們這兒沒有。」

  伍青靈聞言,頓時整個人蔫了下來。

  張銘見狀,猶豫了一下,猜測的出聲問道:「小姐問這事是想將涼菜賣給嚴家嗎?」

  伍青靈搖頭。「不是涼菜,是野菇。」

  「野菇?」張銘臉上滿是訝異與不解的神情。「菇房裡那些野菇不是小姐做涼拌野菜要用的料和調料嗎?」他說。

  「是,但我的用量不大,過剩的總得想辦法賣出去。」

  「鎮上的酒樓和飯館不是會和咱們買嗎?」張銘更加不解了。

  「他們買的數量有限。」

  「可是除去小姐需要用的,咱們所剩野菇也不多不是嗎?」張銘說。

        「等咱們這兒的作坊建造好之後,以後會有很多。」伍青靈說。

  張銘呆了一呆,突然有種不可思議的想法。他試探性的問道:「小姐,你的意思是咱們的作坊以後能夠『種』出野菇?」

  「對。」伍青靈點頭。

  張銘頓時目瞪口呆。

  第一次在虎谷村家裡的育菇房看見只有山林裡才有的各種野菇時,他就有所懷疑,懷疑那些野菇是不是伍家父女倆「種」出來的?

  雖然這想法連他自個兒都覺得不可思議,但隨著天氣愈來愈冷,山裡的野菇幾乎都快要絕跡了,伍家育菇房裡的野菇還是一朵朵的長出來,讓他想不懷疑都難。

        不過能「種」出一些珍貴的野菇來供自家食用與使用和能「種」出來賣完全是兩回事,尤其小姐還向他打探嚴家這麼一個大商家買主,可見能種出來的野菇數量絕對不少。

  想到野菇的珍貴與價值,張銘的神情立即嚴肅且認真了起來。

  「小姐,我這就去幫你連絡嚴家人。」他沉聲道,說完便急忙轉身要去處理這件事。

  伍青靈趕緊將他叫住。「等一下,張大哥。」

  張銘不解的停下步,轉身面向她。「小姐還有何吩咐?」

  「張大哥,嚴家不行,雖然他們有開酒樓、飯館,但距離咱們這兒太遠了,野菇保存不易,沒辦法賣到這麼遠的地方。」伍青靈對他搖頭道。

  「小姐,嚴家除了有做酒樓、飯館的生意外,也有開商行,他們只要有意願買咱們家的野菇,自然就會有銷售管道,不需要咱們擔心這些的。」張銘微笑道。

  伍青靈愣了一下。她真是傻了,竟然把嚴家和自家這個剛起步的小商賈相提並論,替人擔心起根本不需要她來擔心的事。

  「張大哥說的對,這事根本不需要咱們擔心,是我自個兒想太多。」她苦笑了一下,隨即言歸正傳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張大哥幫我連系繫一下嚴家的人,看他們對野菇的生意是否有興趣。」

  「好,這事交給我。」張銘慎重的點頭。「小姐還有其他事情要吩咐嗎?」

  「還有一件事,就是作坊招工的事。」伍青靈說著不禁皺起了眉頭,她輕愁道:「野菇都是山裡野生的,咱們能種出野菇的事若是傳開了,肯定會有很多有心人想盡辦法要竊取咱們栽種野菇的技術,所以作坊工人的選擇讓我很苦惱,不知道張大哥對這件事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或想法。」

  張銘沉默了一下,問她,「小姐有沒有想過再買幾個下人?」

  「咱們家作坊雖不大,但工人至少也要十幾個,這麼多下人我怕我現在還養不起。」伍青靈苦笑道。

  「不必全買,只需要買幾個負責在育菇房里工作的下人就行了。」

  伍青靈眨了眨眼,又想了一下這個可行性,覺得除了在育菇房裡工作的下人外,最好還是再找兩個會武功的守衛來輪流看守育菇房比較保險。不過她這樣做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點啊?

  唉,如果樓滄溟在這裡就好了,他見多識廣又深謀遠慮,肯定能幫她想個周全之策。

  唉,也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兒,回到家沒?是否已向他爹娘提起想娶她這個大歸女村姑的事。

  雖然他信心十足能搞定這件事,但她總覺得他的爹娘不可能這麼容易就對這件事妥協,即便有奶奶和芊芊在一旁幫腔也一樣。換句話說,要等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那一天,她恐怕還有得等了,唉……

  見她話說到一半就出神發呆,張銘有些無語,出聲喚道:「小姐?小姐!」

  「啊?」伍青靈猛然回神,看見張銘仍站在她面前等候差遣的模樣,這才意識到自己才做了什麼。「對不起,張大哥,我剛才好像走神了。」她一臉不好意思。

  張銘搖搖頭,問她,「關於再買下人的事小姐考慮得怎麼樣了,還是需要再多想想?」

  「不用,就照張大哥的意思辦就行了。不過我想多買兩個會武功的,不知道行不行?」伍青靈問。

  張銘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乾脆的點頭應道:「行,這事也交給我來辦。」

  主子留他在未來主母身邊就是為了替未來主母解決一切難題,這些事不由他來辦還能由誰辦呢?

*             *             *

  收到張銘傳來的訊息,嚴家大少嚴子鑫決定親自前往伍家人所在的坪林鎮。

  他會選擇親自前往,除了重視張銘在信中所寫的野菇生意外,最主要還是想來看看那位能讓深不可測的樓家二公子傾心的女子。

  聽說這女人還是嫁過人的大歸女,也不知道身分高貴、能力卓越又莫測高深的樓二公子怎會看上這樣一個女子?機會難得他又怎能不趁機前來一探究竟呢?

  說起他和樓二公子相識的淵源,是兩年前他剛接手嚴家在京城裡的生意重擔,以一介商賈的身分周旋在皇城眾多高官貴族之間,可謂是如履薄冰。然而不管他再小心謹慎還是被有心人給盯上了,畢竟財帛動人心。

  當他遭受陷害,百口莫辯,求助無門之際,樓二公子突然出現,就這麼隱姓埋名的帶著他過關斬將,克服重重困難,終至還他和嚴家所有清白與自由,而他也是在事後才知道那位莫測高深的年輕公子,竟然是遠離京城與朝政的濟安侯府家的二公子樓滄溟。

  總之不僅是他,連嚴家也欠了樓二公子一個大恩情,因為京城的生意對嚴家來說不僅只是生意,還代表了門面、背景與手段,他們嚴家丟不起這個生意也丟不起這個臉。

  坪林鎮和一般的小鎮差不多,一條大街橫貫整個鎮子,整條大街就是全鎮子最繁華之處。

  伍家鋪子所在的李家胡同不在大街上,而是在大街一條岔路的巷子裡,以嚴子鑫做為商人的眼光來看,在這樣的地點開鋪子並不理想。

  可是一想到不久前他在大街一間酒樓裡吃到的伍家涼菜,那爽脆可口、口齒留香的滋味讓他現在都回味無窮,為此,他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句話——酒香不怕巷子深。

  這大概就是伍家不介意將鋪子開在小巷子裡的原因吧?他心想著,殊不知這完全就是個美麗的誤會。

  來到張銘在信上所留下的地址,嚴子鑫讓小廝上前敲門。

  「有人在家嗎?」

  主僕倆站在門外等了一會兒,就聽見屋裡傳出一個小姑娘的聲音,「誰啊?」

  「請問這裡是不是伍家涼菜作坊?我家少爺姓嚴,要找伍家涼菜作坊的主子。」小廝照著少爺的交代回答道。

  門裡的人聽見這回答兒,終於將緊閉的鋪門緩緩打了開來,就見門後站著一個小姑娘。

  看見小姑娘的真面目後,嚴子鑫不禁笑了出來。

  「小小?」小廝金寶驚訝的叫了出來。

  「啊,金寶哥哥還有嚴少爺,怎麼是你們啊?快點進來、快點進來!」張小小驚喜的叫道,趕緊將人迎進門來。

        半年前,她隨爹和奶奶在路過臨陽時曾在嚴家住過幾天,那時嚴少爺和金寶哥哥都對他們很好,所以她一直都記得他們的好。

  「小小,你和你爹、你奶奶都住在這裡啊?」嚴子鑫微笑的問。

  「沒有,只有我跟小姐和爹住在鎮上,奶奶住在村子裡,因為伍大爺的腳受傷了還沒好,奶奶得留在村子裡照顧大爺。」張小小一本正經的搖頭道。

  「那你爹現在人呢?在家裡嗎?」

  張小小再次搖頭道:「爹到村子裡去載涼菜了,不過小姐在。」一頓,她仰起小臉好奇的問:「嚴少爺是來找我家小姐的嗎?您也認識我家小姐嗎?」

  「原本不認識,不過一會兒後就認識了。」嚴子鑫微笑道。

  得知嚴家前來與她見面談生意的人是嚴家大少嚴子鑫時,伍青靈還挺驚訝的,因為伍家只個剛起步,名不見經傳的小商戶,像嚴家這樣的大商家能派個小管事過來與她洽商她就很滿意了,沒想到竟然會來這麼個重量級的人物。

  她換下在育菇房裡弄得有些髒亂的衣裳,又簡單的重新盤了下頭髮之後,這才到前方的鋪面見這位貴客。

  「嚴公子,久仰大名了,沒想到你會親自前來。你好,我是伍青靈。」

  嚴子鑫不著痕跡的打量眼前的女子,長相清秀,個子中等,沒有讓人驚艷的外貌,也沒有讓人一見難忘的獨特氣質,也不知道是哪兒吸引樓二公子的目光了?

  不過這不卑不亢、泰然自若的氣度倒是讓他不得不高看她一眼,因為一般的女人難有這種氣度,更別提這個女人還是從山溝裡出來的村姑了,看樣子能被樓二公子看中的女人果然還是有點不簡單啊。

  「我對伍當家同樣也是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他微笑著開口道。

  「嚴公子謬讚了。」伍青靈搖了搖頭,然後直接開門見山的進入正題,問道:「嚴公子應該是為了野菇的生意前來吧?」

  「沒錯,不過我對伍家涼菜也很感興趣,不知道伍當家有沒有意願出售伍家涼菜美味的秘方?」嚴子鑫半開玩笑的問道。

  「不過是普通的涼拌野菜,哪有什麼秘方。」

  「看樣子伍當家是還不打算將秘方拿出來賣啊。」一頓,嚴子鑫又失笑的搖了搖頭,道:「不過想想也是,賣秘方無異是殺雞取卵,伍當家又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傻事呢。」

  伍青靈笑了笑,只道:「我沒想到小小的涼拌野菜竟也能入嚴家公子的眼。」

  「蚊子再小也是肉。」嚴子鑫淡笑道,一頓後又不死心的再次問道:「伍當家真不打算賣那個秘方嗎?嚴家所經營的酒樓、飯館皆離此地極遠,保證不會影響到伍家涼菜原有的生意。伍當家若是不信,咱們可以立字約為證。」

  「這事咱們稍後再議,先談正事如何?」伍青靈微笑的問。

  嚴子鑫輕愣了一下,微笑點頭應道,「行。」然後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緒才換上慎重的神情,認真的開口詢問道:「張銘兄弟在給我的信中提及伍當家有野菇貨源可與我嚴家做生意,而不是交易?」

  生意與交易的差別在於前者可長久合作,後者卻可能只是一次或兩次的短暫買賣。

  「是。」伍青靈點頭應道。

  「伍當家確定嗎?」嚴子鑫問道。「據我所知,野菇之所以珍貴不僅在其味道鮮美,更在於數量不多,採摘不易。伍當家若真想與我嚴家做『生意』,在數量上就不能太少,否則那便不是生意,而只是交易。」

  「我知道。」伍青靈面不改色的點頭道。

  見她信心十足的模樣,嚴子鑫不再質疑,直接問道:「不知道伍當家準備了多少貨源與我嚴家做生意?又打算多久交貨一次?」

  「在我回答嚴公子這些問題之前,我想先知道嚴家能吃下多少數量的野菇?」伍青靈不答反問。

  嚴子鑫聞言,不置可否的挑高了眉頭。「多少數量我嚴家都吃得下,伍當家無須擔心這個問題。」

  「不,這個問題我必須擔心,因為新鮮的野菇保存不易,嚴公子難道不需先確保在保鮮期內的銷量,再來決定進貨數量嗎?我並不想供過於求,致使嚴家為難。」伍青靈一本正經的搖頭道。

  嚴子鑫聞言失笑出聲。

  「伍當家過慮了。」他說:「野菇的產量對市場而言向來供不應求,根本就沒有供過於求的疑慮。」

  「若以每月兩次交貨一百斤的數量呢?嚴公子能保證在保鮮期內將一百斤野菇全數銷售完畢嗎?」

  「每月兩次一百斤?」嚴子鑫的笑容褪去,臉色瞬間凝重了起來,「伍當家是在與我開玩笑嗎?」

  「當然不是。」伍青靈微笑道。

  嚴子鑫皺眉看著她,想從她臉上表情觀察出是否有任何一絲不安或目光閃爍,但是並沒有,她的目光終平靜堅定,泰然自若。

  換句話說,每月兩次一百斤的交貨數字,若非她極有自信能說到做到,要不然她就是個大騙子。

  可是樓二公子中意的女子,怎麼可能會是一個騙子呢?

  每月兩百斤的新鮮野菇是他想都不曾想過的數量,如果嚴家商行一個月有了兩百斤的新鮮野菇,商行是否能在短時間內全數售出呢?畢竟野菇要價不菲,老百姓捨得花這錢飽口福的畢竟有限,他認真思索著這個問題。

  「如果一次一百斤數量過多的話,八十斤或五十斤亦可。」伍青靈見他輕蹙眉頭,似乎面有難色的模樣,便自動將數量往下降。

  她無奈的忖度著,看樣子要在這個交通不便,保鮮技術又缺乏的年代,銷售新鮮野菇賺大錢還是有難度的,只能往乾貨方面發展了。

  「不,一個月兩百斤的數量沒問題。」嚴子鑫迅速出聲道,心裡則是飛快的計算著,一個州城消耗不完兩百斤的新鮮野菇,那就走水路多找兩個銷貨點。

  新鮮野菇的保鮮期雖不長,但處理得當要保鮮個十天八天還是行的,走水路順流而下到勤州只要一天,加上陸路的時間三天左右便可抵達蘭州城,對野菇的鮮味應該影響不大。

        「嚴公子確定嗎?」伍青靈慎而重之的問道。

  「我確定。」嚴子鑫瞬間已下定決心要掌握住這個商機。不過——「伍當家真有辦法一次給我嚴家提供一百斤的新鮮野菇,一個月供貨兩次嗎?這是長期供應,抑或是不定期、間歇性的供應?」

  他無法不產生質疑,畢竟一月出兩百斤的野菇數量著實大得嚇人,即便伍家有能力動員數十人將數座山頭的野菇都採摘下來以達到交貨目標,但山林裡生長的野菇也不可能源源不絕一直冒出來,讓他們採之不盡,用之不竭吧?

  「嚴公子儘管放心,既然我能說出這個數量,供貨自然就不會有問題。倒是除了鮮菇之外,不知道嚴家收不收乾貨?」

  嚴子鑫無法控制地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

  「乾貨?」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要不然就是對方瘋了,不然怎會說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話來。

  每個月供應嚴家兩百斤的野菇在他看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她竟然說還有乾貨?

  「伍當家,你的意思是除了新鮮的野菇之外,你手上還有大批曬乾的野菇?」他雙目圓瞳,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問。

  「現在沒有,但未來肯定會有。」

  未來?換句話說,伍家有本事供給每月超過兩百斤的野菇數量,否則根本不會有多餘的野菇可以製作成乾貨來販賣。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不可能!」嚴子鑫不由自主的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為何不可能?」伍青靈問道。

  「山林裡的野菇數量有限,即便伍家發現成片的野菇產地,每月要收獲兩百斤的產量也不是簡單的事,更何況還剩餘到足以製作成乾貨的數量。」嚴子鑫直言搖頭道。

  「那麼,」伍青靈莫測高深的看著他,緩慢地說:「如果我說那些野菇並不是山林裡採摘來的,而是我伍家『種』出來的呢?」

  「什麼!」嚴子鑫聞言再難鎮定,瞬間從座位上一躍而起。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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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樓家人姍姍來遲

  從張銘那裡得知樓滄溟是嚴家的恩人,嚴家知恩圖報,連對張銘這個樓二公子的下屬都待之以誠、以禮之後,伍青靈便決定要與嚴家建立長期合作的關係。

  然而嚴家在商場上的份量根本就不是小小的伍家所能攀比的,她若要想嚴家正視並重視伍家這個合作夥伴,伍家就必須要有屬於自己無可取代的價值才行。

  伍家涼菜或許有些價值,但利益太小震懾力也不夠,不足以讓嚴家重視。

  所以伍青靈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把伍家能種植出野菇這件事透露給嚴家,她相信有樓滄溟這層關係,嚴家即便覬覦伍家的育菇技術也不敢有什麼危害伍家的實質行動。

  嚴子鑫在伍青靈的帶領下親眼目睹育菇房內數不盡的野菇成長的盛況之後,震驚又激動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之後,他慎重的坐下來重新與伍青靈商討合作事宜,這回討論的話題不僅只是買賣的數量問題,還擴大到合作建作坊、合作開酒樓、飯館等之類的問題,想將伍家育菇技術發揮出最大的效益與價值。

  不過伍青靈對此倒是興致缺缺,她當然知道這是擴大伍家生意版圖與賺錢的好機會,但伍家的根基太淺,人丁又單薄,並不適合發展得太過迅速。

  所以她謝絕嚴子鑫種種合作建議,決定伍家現階段還是單純做個專賣野菇的商販就好,至於嚴家買了那些伍家出品的野菇後要另外發展什麼生意就與他們伍家無關了。

  嚴子鑫對於她所做的決定深表可惜,但卻也尊重她的意願。

  兩人談妥合作條件與方式,並簽署一式兩份的合作契約後,嚴子鑫便匆匆離去,因為接下來有太多事需要他親自去安排。

  隨著鎮上的作坊逐漸步入正軌,伍豐的腳傷終於康復了,伍青靈自然而然的退回虎谷村,將鎮上的作坊和伍家所有生意都由她爹伍豐負責岀面打理,她只需要做個明面上的乖女兒,實際上的幕後掌舵者,不讓伍家這艘船偏離正確航道即可。

  日子在忙碌間過得快,轉眼間樓家祖孫三人已離開三個多月了,但至今仍未傳回任何消息,更別提是派人來提親了。

  伍青靈對此倒是沒什麼感覺,因為她忙著賺錢,每天忙裡忙外、想東想西的,根本沒時間去想這件事,但伍豐卻暗自著急到幾乎快要愁白了頭髮。

  他找人打聽過,此去濟陽最多二十天便可到達,來回也不過個半月的時間,但如今都已過了三個多月,樓家那邊卻遲遲未派人前來提親,這是不是表示雙方結親之事在樓家受到了阻礙,甚至可能會石沉大海、不了了之?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應該堅持反對到底才對。

  伍豐每每想到這,都懊悔自責不已。

  「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晚上,父女倆討論完生意上的事情之後,伍青靈突然丟了這麼一句,把伍豐問得呆愣了一下,才莫名其妙的回答道:「沒事啊,靈兒怎會這麼問?」

  「我看爹近來總是眉頭深鎖,不知道在煩惱什麼的樣子。」伍青靈觀察著父親,再次認真問道:「爹,真的沒事嗎?」

  伍豐不自覺閃躲女兒灼灼的視線,趕緊搖頭又搖手的說:「沒事、沒事。」

  他怎麼也不能讓女兒知道自己在煩惱什麼進而讓女兒跟著他煩惱憂愁。況且這事又還沒個定數,說不定過兩日提親的人就會上門了,他自個兒愛自尋煩惱就算了,又怎能讓女兒跟他一樣自尋煩惱呢?絕對不行!

  「爹,咱們家就父女兩個人,您有什麼煩惱一定要跟女兒說,咱們一起想辦法解訣,千萬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裡,好不好?」伍青靈認真的說。

  「好。」伍豐安撫女兒。

  「那爹願意跟我說近日讓您愁眉不展的原因了嗎?」

  伍豐頓時無言以對。

  「爹,您剛才答應我說好的,不能言而無信。」伍青靈真的很為這事憂愁與擔心,因為連張銘都跑來跟她說,她爹近日不知為何憂心忡忡的,與人說話說著說著就走神了,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為此她這幾天特別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發現果然如此,真的是要把她給擔心壞了,所以今天不管如何她都要把問題給找出來,並且解決它,免得爹真悶出病來。

        「爹,看您這樣真的讓我很擔心,您應該也不想讓我時時刻刻為此煩惱擔心不已,變得和您一樣整日愁眉不展、憂心忡忡的吧?」伍青靈再接再歷的勸導,「咱們父女倆不是向來無話不談的嗎?有什麼事是您不能對女兒說的?難道……」

  伍青靈停頓了一下,雙眼登時圓瞠了起來,為心裡浮現出來的那猜測感到驚訝與驚喜。

  她試探問道:「爹,您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想再婚將人娶進門卻對女兒難以啟齒?您是不是在煩惱這事?」

  伍豐先是目瞪口呆,隨即哭笑不得的輕斥了女兒一聲,「胡說八道,沒這回事。」

  「如果不是為了這種事,還有什麼事會讓爹如此煩惱又難以對女兒啟齒的?」伍青靈有些不信,然後正經而嚴肅的說:「爹,如果您真有喜歡的人可別為了女兒而躊躇不前,女兒希望您也能獲得屬于自己的幸福,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您到老。」

  「怎麼愈說愈遠了呢?都說沒這回事。」伍豐搖頭笑道,隨後又對女兒坦誠說:「靈兒,爹從未想過要再婚的事,因為爹忘不了你娘。」他們父女倆的確是無話不談,所以他才能這樣直言無諱。

  伍青靈愣了一下,欲言又止了半晌之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選擇尊重他的決定。感情的事從來都是勉强不來的,如果爹真忘不了娘,想為娘守上一輩子,她又憑什麼以幸福為名去强迫爹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呢?

  「既然不是為了這事,女兒想不出來還有什麼事會讓爹如此煩惱又難以對女兒啟口。」

  她問,接著打悲情牌道:「爹,您真的要看女兒也跟您一樣從現在開始每天愁眉不展、煩惱不已嗎?」

  「你這孩子……」伍豐為難的看著滿面愁容的女兒,終於還是輕嘆了口氣,認輸的說了實話。「其實真的沒什麼事,只是眼看距離芊芊他們離開都過了三個多月了,樓家那邊卻遲遲沒有傳來任何消息有些擔心罷了。」

  伍青靈聞言頓時哭笑不得。「爹,您就是為了煩惱這事才整天愁眉不展啊?」

  伍豐點點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心想自己這張臉真就這麼藏不住心事嗎?

  「爹,這事根本就沒什麼好煩惱的好不好?」伍青靈無奈又有些心疼。「樓家能派人來提親當然最好,女兒就嫁人,若沒派人來咱們就過自個兒的日子,也沒什麼差別啊。」

  「怎麼會沒差別呢?」伍豐緊皺的眉頭都快要能夾死蚊子了。「爹希望你能成親嫁人,希望你有個幸福的歸宿。」

  伍青靈搖搖頭,說:「爹,您這話就跟女兒剛才所說的,希望爹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一樣,但是這樣爹真的就能覺得幸福嗎?」

  伍豐突然愣住。

  伍青靈神情柔和的接著說:「爹,我覺得每個人對幸福的感受不同,就像爹覺得守著與娘的回憶過一輩子就是一種幸福,不想再娶一樣。對我而言,在經歷過簡家的事情之後,我對成親這事就沒再强求過,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所以我才說不管對方派不派人來,這親事成不成對我都沒有太太的差別,爹懂嗎?」

  伍豐抿了抿嘴後,問女兒,「如果真的不成,靈兒難道不會覺得傷心難過嗎?」

  伍青靈沉默了一下,這才悠悠開口道:「說不會是騙人的,畢竟我也付出了感情。」

  「那——」

  「爹,不是所有付出都會有回報的,就跟當初我對簡家人的付出一樣。」伍青靈打斷他道:「傷心難過是一定會有的,但是時間可以治癒一切。當初簡家的事都沒將我打倒了,這回的親事如果最後真的無疾而終的話,我也絕對不會為它鬱鬱寡歡,爹的女兒也不是那麼柔弱不堪一擊的人,您放心吧。」

  「好。」伍豐眼眶有些發熱的點頭道。他的女兒明明比任何人都美好優秀,為何在婚姻這一條路上卻走得如此艱難,一次又一次的遇人不淑?他真的覺得很心疼。

  「那就這麼說定了,從明天開始,爹不許再為這事煩惱到整天都皺著眉頭喔?」伍青靈要父親承諾。

  「好。」伍豐的嗓子有些沙啞。

  「爹可要說到做到喔?」

  「好,爹說到做到。」

  三個多月的時間,其實正確的時間應該是三個月又零五天,然後到明天早上辰時正就要滿三個月零六天了。

  伍青靈雖然沒有一天一天的數日子,但卻清楚地記得樓滄溟離開的日子,所以只要稍微算一下就能算岀個準確的數字,然後驚訝日子真的過得好快,沒想到從他離開至今,轉眼間就過了三個多月。

  她平時真的忙到沒時間去數日子想這事。

  事實上呢,她還曾祈禱樓家人別來得太快,因為她還有好多事情要做,伍家的生意才剛剛起步,她沒在一旁盯著掌舵根本就不放心,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心希望她的婚事可以延遲個一、兩年再辦。

  當然,這話肯定不能說岀來,所以她這幾個月才會忙得跟個陀螺似的轉個不停,企圖在有限的時間內將伍家的生意導入正軌之中。

  只是她沒想到父親會為樓家人姍姍來遲這事煩惱成這樣。

  不過想一想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畢竟這就是父母不是嗎?

  關於樓家人來不來這件事,她先前根本就沒想過,不過經過父親這事,她不想想都不行。

  問她會不會擔心樓滄溟一去不回,兩人的婚事得黃了?

  說真的,她覺得這事擔心也沒用,就像她對父親所說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一樣,難不成他沒來她還能千里迢迢的跑去尋他,纏著要他負責不成?所以這事真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當然,倘若結局真是悲劇的話,那麼她也只能怪自己沒長眼,信錯人、愛錯人了。

  不過說真的,如果這回和樓滄溟的事沒成,她以後再也不會去碰觸感情和婚姻了。對於接連兩世遇到三個男人都是渣人,這種百分百的霉運她真的怕了,也不敢再賭了。

  反正沒男人也不會死,她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不是嗎?

  伍青靈在胡思亂想中入睡,然後就作了個惡夢,夢見樓滄溟前來向她道歉與道別,說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娘拿性命威脅他成親娶別人,孝字當頭,他不從不行,所以只能對不起她了。

        他說完背過身與她漸行漸遠,她在夢裡哭得不行,哭著哭著就驚醒過來了,然後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醒來後,她呆呆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許久。

  她還記得剛才夢裡心碎、心痛的感覺,記得哭得泣不成聲的感覺,記得哽咽到呼吸困難的感覺。

  她一直以為自己很瀟灑,對樓滄溟的感情可以拿得起放得下,可以聽天由命,可以接受「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論調,可是事實真是這樣嗎?

  她伸手擦去臉上的淚水,腦中只有四個字——自欺欺人。

  伍青靈扯了扯唇瓣,連想苦笑都笑不岀來。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僅一場惡夢就揭穿了她自欺欺人的事實,也叫她看明白了自己對樓滄溟的用情比自己想像得更深。

  可是看明白了又如何呢?如果她和樓滄溟最終的結果和夢境一樣,她用情再深又有何用,不過是徒惹心痛罷了。

  討厭,為什麼要作惡夢呢?如果沒有這個惡夢,她至少還能自欺欺人,還能繼續裝傻的過日子,可是現在……

  三個月又零六天。

  樓滄溟,你還要我等你多久?

  你,真的會回來娶我嗎?

*             *             *

  樓滄溟猛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第一個感覺就是疼痛,從左手上臂處傳來的。

  他反射性的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臂,慢慢想起了這個傷口的由來,臉上的神情也隨之陰沉了下來。

  他手臂上的傷是個刀傷,是他自己拿匕首劃出來的,至於他為何要這麼做……

  「呵呵。」他驀然發出兩聲輕笑,聲音中充滿了失望與寒涼。

  他真的沒想到娘竟然會這麼做,為了讓他娶別的女人就聯合外人來設計他這個兒子,甚至不惜利用下流手段對他下藥,他若不是習慣身上帶了把匕首,並且在還留了最後一絲理智之前發現不對勁,當機立斷地劃了自己一刀以維持清醒到逃出那個圈套,他這一生的幸福就要被毀了。

  娘怎麼能這麼做呢?她怎麼能?

  「呵呵。」樓滄溟抬起未受傷的右手壓在雙眼上,又一次輕笑出聲,只是這回的聲音卻聲似嗚咽。

  他真的很難過,相比伍大叔明明心裡不贊同他和青靈的事,卻因為青靈對他動了情而選擇接受他,單純只為子女的幸福著想而不考慮其他利益的父親,和無視他的心意而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百般阻止,甚至不惜對他使出下藥這種不堪手段逼他就犯的母親,他只覺得悲哀又心寒。

  或許他真的錯了,根本不該冀望自己能說服娘親理解他,答應與青靈這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

  他以為只要讓娘理解他對青靈非卿不娶的感情,娘終究會點頭允了這門親事,就像伍大叔一樣,結果他錯了。對娘來說,門當戶對和她的面子遠比兒子的意願和幸福來得重要,呵呵。

  「二少爺醒了沒?」房門外突然傳來袁氏的詢問聲。

  「回老夫人的話,還沒有。」丫鬟紫玉在門外應聲回答。

  「紫玉,讓老夫人進來。」樓滄溟出聲喚道,同時放下壓在雙眼上的手臂,撐著身體從床上坐了起來。

  房門「咿呀」一聲被推了開來。

  袁氏剛跨進門坎就看見生病的孫兒掙扎的從床上坐起來,她急忙出聲阻止道:「躺著、躺著,你昨晚才發了一晚的高燒,身體正虛弱著,別勉强自己。」

  樓滄溟輕怔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他一點都不記得自己發燒的事,只記得自己在逃離那個圈套之後,為壓抑體內的藥效,直接跳進蓮花池裡浸泡,直到被下人發現將他撈上岸,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失去意識為止。

  「奶奶,我沒事,讓您擔心了。」他歉聲道。

  袁氏在椅子上坐下來,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掉進蓮花池裡,還有手臂上的傷又是怎麼一回事?」

  樓滄溟沉默了一下,問:「娘沒告訴您嗎?」

  「你娘說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又說昨日家裡宴客來了不少人,高太守家的姑娘不知道怎麼中了迷藥,或許是你撞見了那惡徒,英雄救美與對方打了一架才會受傷掉進池子裡。是這樣嗎?」袁氏問道,一頓後又說:「高太守和太守夫人如今可是對你感激涕零的,不久前夫妻倆才親自登門道謝,謝謝你救了他們的女兒。」

  「呵呵。」樓滄溟聞言後不由自主的冷笑出聲。

  「看你這反應就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袁氏輕嘆的問道。

  「奶奶,我現在很後悔沒聽您的話。」樓滄溟哀傷的說。

  如果他早知道娘會變成今天這模樣,他當初就不會為了考慮到娘的心情而不讓奶奶直接下令要娘同意他和青靈的婚事了,他真的很後悔。

  「你還沒告訴奶奶昨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樓滄溟垂下眼瞼,沉默不語。

  「滄溟?」

  樓滄溟沉默了一下才啞聲問道:「奶奶,到底是我從未了解過我娘,還是在我離家這三年裡娘真的變了?娘以前沒這麼勢利,也沒這麼多算計的。」他語氣裡充滿了苦澀。

  袁氏也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輕聲嘆氣的答道:「你娘應該是被這次的事情嚇到了,才會變成現在這樣。變得想結黨,想攀權。」

  「奶奶沒變,三嬸娘和四嬸娘沒變,嫂嫂也沒變,為何唯獨娘變了?」樓滄溟問。

  「你娘是世子夫人,未來的濟安侯夫人,考慮的事或許和別人不同,想法也不同。」袁氏只能這麼說。

  「因為考慮的事和想法不同,就要犧牲我的幸福和一生嗎?難道我對這個家做得還不夠多,非得賠上一生才夠嗎?」樓滄溟笑得好苦。

  「滄溟……」

  「昨日娘為了逼我就範,聯合他人設下圈套對我下藥,為了保持最後一絲清醒和理智,我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劃了自己的手一刀,然後跳進蓮花池裡對抗體內發作的藥效,這就是昨日所發生的事。」

  樓滄溟冷不防的將事實揭露出來,當場把袁氏震驚得面無血色。

  「你說的是真的嗎?」袁氏臉色難看,語氣嚴厲,雙眼盯著孫子,沉聲質問道。

  樓滄溟滿心寒涼,滿臉悲傷的點了點頭。

  袁氏倏然抿緊了唇瓣,整個人震怒不已。

        她作夢都沒想到長媳會做出如此不擇手段的事,還將這手段用在自己的兒子,用在她樓家子孫身上,這已經完全超出她能容忍的範圍,也失了身為濟安侯府未來當家主母的處世態度與遠見。

  這樣的事情,她絕對不能容忍、更不能姑息。

  「這件事交給奶奶來處理,你好好的休息。」她對孫子說完,一刻也不想耽誤的立即起身準備去處理這件事。

  「奶奶。」樓滄溟喚住她。

  袁氏回頭,只見孫子一臉憂傷與複雜的凝望著她,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想這兩天就起程出發去虎谷村。」

  袁氏心裡一嘆,知道這孩子這回是真的被他娘給傷到,不然之前還堅持要等獲得雙親理解與首肯的孩子,又怎會在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連想問明原由或聽他母親解釋的意願都沒有就打算離開呢?

  但能怪他嗎?

  不能。

  「好。一會兒奶奶就派人尋個媒婆陪你走一趟,早點把這親事定下來,也能早點著手準備你成親的事。」她點頭應道。

  「謝謝奶奶。」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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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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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2 00:48: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棄婦二嫁入侯門

  在樓家祖孫三人離開虎谷村四個月後,窮鄉僻壤少有外人前來的虎谷村再次迎來好幾個陌生人。

  這批生面孔有男有女,一個個都穿著織錦緞面衣裳,非富即貴的穿著和虎谷村裡粗布衣裳的窮老百姓完全不同,因而一進村就引來一陣騷動,吸引住所有村民的目光。

  圍觀的村民們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著,猜測這些人是什麼人,到他們虎谷村來做什麼,然後突然之間,有人眼尖發現在那「非富即貴」的人群裡竟然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那人雖然衣著變了、發型變了、氣質變了,但五官並沒有改變。

  發現的人扯了扯身邊的人,叫人幫忙看看,確定自己有沒有眼花。

  「石頭,你看見那個身穿藍色錦袍,腰繫玉色腰帶的人沒有?我怎麼覺得他好像是之前住在伍大叔家的那位樓兄弟?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我眼花看錯了?」

  被喚石頭的村民一聽,立刻將目光轉移到身著藍衣錦袍的人臉上,結果當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樓兄弟?你不是樓兄弟嗎?」石頭當場忍不住出聲叫道,隨即越過圍觀的村民們走了過去。

  「石頭哥,好久不見。」樓滄溟微笑著與他打招呼。

  「樓兄弟,真的是你啊?你穿成這樣差點就讓人認不出來了,你這是發財了不成?」石頭哈哈笑道。

  周圍的村民見狀後也的圍了上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熱情的問候著樓滄溟他奶奶的身子和他妹妹樓芊芊的近況。

  樓滄溟也一一的回應了眾人的關心。

  「樓兄弟,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嗎?你是特地到這裡來探望伍大叔和青靈他們的嗎?」石頭好奇的問他。

  「我是特地來提親的。」樓滄溟直言不諱的回答道。

  此話一出,村民們一個個都呆愣住,無法置信他這句話的真正意思,便自動歪曲其意。

  「提親?你是要來幫誰向誰提親的?」石頭納悶問道,村民們也一個個盯著他,等候他的回答。

  「不是幫誰,我是替自己來向青靈求親的。」

  現場一片靜默,村民們霎時個個雙目圓瞠,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並以見鬼般的神情瞪著他看。

  「樓兄弟,你是在開玩笑的吧?」石頭勉强笑道。

  他的小妹在虎谷村裡是屬一屬二的大美人,年方十五待字閨中,眼光極高的小妹當初一眼相中在伍家作客的樓滄溟,並求他這個哥哥幫她去試探對方的心意,怎知被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如今這個拒絕他妹妹的人竟然說要向伍著靈求親,求娶那個曾經嫁過人又被夫家休棄的大歸女,這麼離譜的事要他如何接受?

  「不是,我是認真的。」樓滄溟一本正經的答道,然後轉頭對站在一旁的媒婆說:「柳媒婆,這一路上辛苦你了。伍家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一會兒向伍家提親的事就麻煩你了。」

  「不敢、不敢,二少爺客氣了。」柳媒婆急忙說道,態度恭敬。

  眼見一個穿著綢緞衣裳,一見就是城裡有錢人家裡的太太、夫人之類的人物對樓滄溟如此畢恭畢敬的,村民們頓時驚疑不定,連話都不敢再隨便說了。

  樓滄溟見狀自是不會自找麻煩的多做解釋,只是朝眾人點了點頭之後,便領著媒婆等人朝伍家前進。

  閒來無事的村民們自是一個不落的跟了上去,一方面是為了湊熱鬧,另一方面則為了要確定樓滄溟剛才所說的話當真沒在開玩笑嗎?

  伍青靈可是簡家不要的棄婦啊,雖然說伍家現在有了銀子,村裡、村外有不少人動了想娶的心思,但這位樓公子一看就不是個缺銀子的人,加上他的外貌、他的條件,他什麼樣的女人不能娶,偏要去娶一個棄婦、一個大歸女?

  總之這事太令人難以置信了,沒有親眼確認他們絕不相信會有這麼傻的人,這麼離譜的事。

  也因此,一群人就這麼浩浩蕩蕩的去了伍家。

  樓家今天要來提親的事,伍家昨日就已經知道了,因為樓滄溟一行人是在昨日下午抵達坪林鎮的,之後他便去了伍家作坊找到張銘,讓張銘回村裡通知他明日會帶人來提親的事。所以,伍家父女今日都待在家裡,哪兒都沒去。

  不過即便早知道今天媒人會上門提親,在看到這麼浩浩蕩蕩一群人前來時,伍豐還是被嚇了一跳。

  「滄溟,這是怎麼一回事?」伍豐滿臉驚愕的問準女婿。

  「村民們沒見過別的地方來的媒婆是怎麼提親的,所以好奇跟來看看。」樓滄溟面不改色的亂說,然後就見幾個比較靠近他們的村民聽見他說的話後紛紛露出訕訕然的表情。

  「好奇的人也太多了吧?」伍豐信以為真。

  「大概是閒著也是閒著,沒事找事幹吧。」樓滄溟毫不客氣的輕諷道。

  以他兩世的人生經歷又怎會看不出來村民們心裡在想什麼呢?他們既然想確認,那就讓他們確認個夠,正好也可以用濟安侯府的名號震懾震懾他們,讓他們心存畏懼,以後再也不敢隨隨便便拿青靈的事在背後說三道四。

        伍豐沒想到他也會這樣諷刺人,呆了一下之後忍不住失笑的搖了搖頭。他笑道:「走,進屋裡說話。」

  樓滄溟點點頭,帶著跟他來的人隨伍豐進屋裡去談正事。

  至於跟來湊熱鬧和探實情的村民們也知道人家上門提親是正經事,他們若隨意跟進去打擾人家那就是鬧事。所以在不想得罪伍家的前提下,他們只好待在門外等候結果。

  當然,拉長耳朵靠到門邊偷聽屋裡人的談話,以及趴在窗戶邊從半開的窗口偷看屋裡的狀況是一定要的。

  屋裡,代表濟安侯府前來提親的柳媒婆正喜氣洋洋的向伍豐道喜。

  「恭喜伍家老爺子了。濟陽城濟安侯府家託我正式代侯府二少爺來向令千金青靈姑娘提親,我在這兒向你道喜了。」

  她說完這段話便示意同行而來的侯府下人將兩篋禮盒捧上來,放在桌面上。

  「這是侯府準備的提親禮,老爺子看看滿不滿意?」她說著掀開盒上的紅布,只見一片珠光寶氣,一瞬間晃得伍豐眼花瞭亂。

  這一年間伍家賺了不少錢,伍豐的眼界也開了不少,見過不少金銀之物也分得出好壞。這兩篋子的珠寶玉飾一看就知其貴重,價值不菲。樓家有此誠意用如此貴重的金銀玉飾做為聘禮,他很滿意也很感動。

  「這聘禮我收下了。我很滿意。」伍豐點頭答道。

  「伍家老你誤會了,這只是提親禮,可不是聘禮,聘禮咱們都還沒開始談呢。」柳媒婆笑著搖頭道,一頓後,她直接進入主題問道:「不知道伍家老爺子對聘禮有什麼要求?」

  「不是聘禮?」伍豐聽見這句話就驚呆了,接下來柳媒婆再說什麼他就聽不見了。他轉頭看向樓滄溟,再次重復的問道:「這不是聘禮?」

  「不是。」樓滄溟確定的回答。

  伍豐呆呆的看著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因為這是樓家和樓滄溟對他女兒的重視,他不能拒絕。他轉頭看向媒婆,人還有些發愣的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不知道伍家老爺子對聘禮有什麼要求?」柳媒婆始終笑臉以對。

  「沒有,我沒有任何要求。」伍豐立刻搖頭道。他是嫁女兒不是賣女兒,更何況那「提親禮」已經厚重到他都快要受不了了,再加上鎮上作坊的那間鋪子,他哪裡還敢有什麼要求啊。

  柳媒婆聞言後不著痕跡的看向樓滄溟,後者朝她輕輕地一頷首,她便也放心的跟著點頭應道:「好,那麼聘禮就由侯府這邊隨心意準備了。接下來是定親與成親的日子,不知道伍家老爺有沒有中意的日子,希望什麼時候辦喜事?」一頓,她含蓄的把準新郎官的意願借侯府之名說了出來,「侯府這邊是希望愈快愈好,畢竟二少爺的年紀也不小了。」

  伍豐不由自主的看向樓滄溟。

  樓滄溟立刻見縫插針的扮可憐。「伍大叔,我都二十了,跟我同年紀的人,孩子大多都能打醬油了,就我還沒成親。」他說完還露出了「你就可憐可憐我」的可憐模樣,讓同來的柳媒婆和侯府下人一個個都瞠大雙目,露出猶如見鬼般的神情。

  這位二少爺平日不苟言笑,沉默嚴肅的模樣總讓人不由發怵,可以說是相比侯爺和世子爺的威嚴都不遑多讓。結果,誰來告訴他們,他們剛剛看到了什麼?

  簡直就是觸目驚心啊!

  由此可看出二少爺對這門親事的看重,以及對伍豐這位準岳父的親近了。

  眾人在心裡紛紛得此結論,對伍豐這個山野村夫也不敢再有一絲一毫的輕視之意。

  「滄溟,不知道侯爺和你爹娘對這事有沒有什麼看法?」伍豐問道。

  「當然是愈快愈好,最好能在年前成親,不然來年我又得長一歲。」樓滄溟毫不猶豫的說道,假傳聖旨。

  「這距離過年也只剩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會不會太匆促了?」伍豐眉頭輕蹙,猶豫的說。

  「當然不會。」樓滄溟斬釘截鐵的回答。「我從回家後就開始準備和青靈成親的事,至今都三個月了,再加接下來的三個月,算來也有大半年的準備時間,絕對不會太匆促。」

  「可是我這邊什麼都還沒準備。」伍豐皺眉,有些捨不得女兒這麼快出嫁,尤其還是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大叔什麼也不需要準備,包括新娘子的嫁衣我都已經請了京城裡最好的繡娘縫製了,大概下個月初就會送過來。」樓滄溟迅速道。

  伍豐聞言,臉色不善的沉聲質問:「你怎會知道靈兒衣裳的尺寸?」

  樓滄溟一愣,失笑的回道:「大叔忘了奶奶在您這住了有小半年的時間了嗎?青靈衣裳和鞋子的尺寸大小自然都是奶奶告訴我的。」

  伍豐呆了一下,面色頓時有些訕訕的,知道自己這是鬧了笑話。

  「咳,原來是老夫人告訴你的。」他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後,言歸正傳的正色道:「雖然你這麼說,但我覺得還是明年三月再成親較好。那時春暖花開氣候宜人,也好辦喜事。」

  「三月?」樓滄溟整張臉都垮了下來。「大叔,這會不會太久了?」

  柳媒婆見狀趕緊出聲說:「老爺子說的沒錯,三月的確是個好時節,不過卻比不上過年這樣的好日子啊,年前成親那可是雙喜臨門。」

  這可是她表現的好機會,再不好好展現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將這事擺平,那她這個媒人婆就太失職了。

  她口若懸河的說:「俗話不都這麼說嗎?有錢沒錢,娶個娘子或嫁個夫婿好過年。年前成親不僅是雙喜臨門,還能讓小倆口一起過個好年,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況且這大過年白天都熱熱鬧鬧的,晚上卻得一個人躺在冷被窩裡思念心上人,那可不是折磨嗎?老爺子,我柳媒婆做了十幾年的媒婆,你可要相信我,年前若有好日子的話,年前成親真的要比年後成親好啊。」

  樓滄溟默默地給了柳媒婆一個讚許的眼神,暗自決定倘若她能說服岳父大人同意讓他和青靈年前成親的話,他肯定會包份厚厚的媒人禮感謝她。

  伍豐被柳媒婆這麼一說,頓時間又猶豫了起來……

  先不管屋裡男女雙方的人在為年前還是年後成親的事拉鋸、猶豫不決著,屋外貼在大門上和趴在窗口上偷聽、偷看的村民們都要嚇呆、驚炸了。

  他們剛剛聽到了什麼?濟安侯府?侯府?侯爺?這……這是他們聽錯了吧?

        可是一個人耳朵出問題聽錯也就罷了,怎麼可能幾個人都聽錯了?

  幾個一起貼在大門上偷聽的人面面相覷了半晌,其中一個忍不住出聲問道:「我剛才好像聽到他們說什麼侯爺、侯府的,你們說我是不是聽錯了?」

  「我好像跟你一樣也聽錯了。」石頭乾笑道。他也是偷聽者之一。

  「聽錯什麼啊?我也聽見了!」偷聽者陳老三低聲道:「那個媒婆不只一次提到侯府,還說什麼濟陽城濟安侯府家的二少爺,她指的該不會就是樓兄弟吧?」

  「什麼不會?就是樓兄弟!」趴在窗口偷看的人不知何時也湊過來參與討論。「你們在這裡是沒看到媒婆帶來的提親禮,整整兩篋子的金銀珠寶啊,簡直都要晃花我的眼了。這濟安侯府還真有錢!」

  另一個偷看者也出聲說:「真沒想到樓兄弟會有這麼嚇人的身分,侯府二少爺啊,光是聽這名號就覺得很了不起。不過那侯府是多大的官啊,比縣老爺還要大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侯府不是官那是貴人,貴人自然比縣老爺還要大了。」有人說。

  「這麼說樓兄弟比縣老爺還要厲害嘍?」

  「那是肯定的。」

  「真是沒想到青靈妹子也有這一天啊。」有人感嘆道。

  「是啊,誰想得到呢?簡正浩那家伙以為自己讀了幾年書,考上那什麼舉人的就瞧不起人,嫌棄伍家人配不上他了哼,他那個舉人有比縣老爺大嗎?有比縣老爺厲害嗎?這回青靈妹子要嫁的樓兄弟可是比縣老爺還要厲害的人,他比得上人家嗎?」

  「不說嫁得好這事,就說過去這一年伍家的變化,我看簡家人早就把腸子都悔青了。」村民們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就這麼在伍家院子裡和大門外議論紛紛。雖然他們大多搞不清楚侯府所代表的真實身分與意義,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知道侯府很厲害、比縣老爺更厲害這一點。

  這事傳得非常快,不僅虎谷西村的村民在最短時間內都知道了這件事,連東村都在西村人有意傳播這消息之下也一傳十,十傳百的迅速傳開,傳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整個虎谷村為此都轟動了起來。

  哇哇哇,伍青靈的命怎麼會這麼好啊?第一次成親嫁了個秀才,第二次成親竟嫁進了侯府!

  雖然說伍青靈第一次成親的結局是被夫家休離拋棄了,但誰又能想得到她大歸回娘家之後不僅替伍家開了作坊、賺了大錢,還替自己找到一個比簡正浩那個秀才前夫還要好上數倍的對象再嫁呢?

  看看樓滄溟,人家是侯府的二少爺,長得玉樹臨風、美如冠玉,有好相處的家人——奶奶和妹妹,又有財——一看提親禮就知道了,他本人也好相處,最重要的是,即便明知道伍青靈嫁過人也不介意,不僅千里迢迢請了媒人,還帶了重禮來提親,這樣的乘龍快婿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簡家、簡正浩拿什麼跟人比?

  這事該怎麼說呢?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總之就是好人有好報啦!

  伍家這對父女都是樸實、熱心腸的人,當初被東村簡家人這樣對待,真是把他們西村人給氣壞了。

  簡家那對母子真不是人,把人利用完了就一腳踢開自個兒進京去享福,他們虎谷村有史以來還沒見過這麼無情無義的人。

  不過沒關係,老天有眼,讓好人有好報了。

  現在他們最想看的就是,簡正浩那廝在聽見前妻再嫁,並且還高嫁進侯門這消息時會不會吐血。

  唉呀,這事光是用想像的就讓人覺得解氣,覺得激動啊,哇哈哈哈……

*             *             *

  張小小小心翼翼溜進伍青靈在作坊裡工作的地方,伸手拉著小姐的手小聲說:「小姐,你跟我來。」

  「小小,你這是做什麼?要拉我去哪兒?」伍青靈有些莫名其妙。

  「噓,小聲點。小姐跟我來就知道了。」

  張小小像是作賊般的模樣讓伍青靈覺得有些好笑,但她還是順著她,跟著她走,想看這丫頭在賣什麼關子,要帶她去哪裡、做什麼?

  張小小拉著她偷偷摸摸的從作坊側邊的小門出了作坊,然後朝作坊後方的林子走去。

  進到林子裡,張小小就鬆開了她的手,然後在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之前,她就看見樓滄溟從前面一棵大樹後頭走了出來,對著她揚唇微笑。

  伍青靈也忍不住微笑了,大步地走向他,早忘了張小小的存在。

  當然,機靈的小丫頭也早就溜到林子外頭去把風了,才不會待在這裡打擾小姐和二少爺談情說愛。

  來到樓滄溟面前,伍青靈滿臉喜悅的問他,「你怎麼在這兒?」

  「我來向你提親,」樓滄溟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

  「我知道。」伍青靈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一些,她說:「我問的是你怎麼會在這個地方,還讓小小這樣偷偷摸摸的帶我過來?」

  樓滄溟上前一步,伸手輕輕地碰觸她的臉,溫柔地凝視著她說:「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不過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伍青靈臉色微紅。算起來他們也有四個月沒見而了,嗯,當然不算她稍早躲在門簾後偷看他這事。

  「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嗎?」樓滄溟露岀無奈的神情輕聲嘆息道:「因為你爹不讓我見你。」

  伍青靈呆了一下,驚訝的脫口道:「怎麼會?」

  「誰知道,只說成親之前不許見面,這是規矩。」樓滄溟一臉無奈道。「我從沒聽說過這規矩,這是你們虎谷村特有的規矩嗎?」

  伍青靈眨了眨眼,呆呆地想了一會兒,然後突然間恍然大悟的輕笑了起來,只是笑著笑著,她卻又有些心酸了起來。

  「在笑什麼?」樓滄溟問她。

  她先回答他前一個問題,說:「不,這是一個疼愛女兒,捨不得女兒就要嫁給個臭小子的父親的規矩。」說完她已紅了眼眶。

  感覺到她情緒的波動起伏,樓滄溟故意用輕鬆語氣開玩笑的問她,「我是臭小子嗎?」

  「想娶人家父母親捧在手心裡的女兒的家伙都是。」伍青靈點頭答道,感覺眼前的視線突然模糊了起來。

  「欸,別哭。」面對她突如其來的眼淚,樓滄溟有些手足無措。

        只是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伍青靈的眼淚反而掉得更快了。

  樓滄溟急忙伸手替她拭淚,卻怎麼也拭不完她源源不絕的淚水,無奈下他只能將她擁進懷裡,用寬大的懷抱容納接收她所有的淚滴。

  他擁抱著她,輕輕地撫著她的背,用安撫的語氣與堅定的決心對她承諾道:「我會對你很好的,好到讓岳父大人永遠也不會有後悔將你嫁給我的一天,我會像岳父一樣將你捧在手心裡,像岳父一樣呵護你、保護你、疼愛你,青靈,你一定要記住,你對我來說更勝於一切,包括我的性命。記住了嗎?」

  「你不要哄我。」伍青靈窩在他胸前沙啞的說。

  「這不是哄,是我的肺腑之言。」

  「我覺得比較像是甜言蜜語。」她嘟囔的回嘴道。

  「我不會甜言蜜語,說的和做的向來都是實話和實事。」他再次認真道。

  「這不就是甜言蜜語了,還說不會?」她在他胸前低聲回道。

  樓滄溟哭笑不得的鬆開她,低頭看著她揶揄道:「不哭了?有心情和我開玩笑,看樣子是沒事了?」

  「誰和你開玩笑了?」伍青靈嘟嘟囔囔的說,有些不好意思的枺去臉上殘留的淚水,又吸了吸鼻子,嘟了嘟嘴。

  樓滄溟突然覺得這樣的她很可愛,心裡也軟成一片。他再次伸長手臂將她擁進懷裡,然後低頭親吻著她的秀髮。

  「真希望時間能過快點,明日就到臘月二十七,這樣以後咱們就能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必再分開了。」他嘆息道,想到一會兒又得離開她回濟陽準備婚事就覺得萬分難受與不捨。

  伍青靈沒有出聲附和,反道:「我希望時間能過慢點,愈慢愈好。」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樓滄溟聞言忍不住用力的箍緊她一下以示懲罰。

  「我不是沒良心,而是害怕。」伍青靈推了推他,試著從他懷裡掙脫開來。

  樓滄溟順勢鬆開手,出聲問她,「害怕什麼?」

  伍青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後才緩聲開口道;「你回濟陽一去便是四個多月的時間,除去來回花在路上的時間,餘下的應該都是在想方設法說服你爹娘同意咱們的婚事吧?由此可知,你爹娘有多麼的不待見我,你說我能不害怕嗎?」

  樓滄溟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下來,因為他不想欺騙她說沒這回事。不過這件事在一個月前他或許還會為此擔憂煩惱不已,現在卻不需要了。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頭,柔聲說:「你不需要太害怕,因為咱們成親後只會在濟陽待幾天,之後就會離開濟陽回到這裡來定居,你只需要忍耐幾天就行了。」

  伍青靈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瞪著他,「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她無法置信,這話他之前也提過,但她始終未當真。

  樓滄溟搖頭。

  「但是這怎麼可能,你爹娘怎麼可能會同意你這麼做呢?這不可能。」伍青靈難以置信的不斷搖著頭。

  如果他們是生活在她上輩子的現代世界裡,他這做法倒是沒什麼,但是他們現在是生活在一個以孝治天下,以孝悌為一切道德規範的古代世界裡啊,又怎能容許他做出違背父母之意,棄父母而去的事情呢?

  突然之間,她恍然大悟到一件事。她盯著他嚴肅地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爹娘是不是不同意咱們倆的婚事?」

  「沒有。」樓滄溟答道。

  「你別騙我。」伍青靈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眼睛。

  「我沒有騸你。」樓滄溟也直視著她,語氣平緩地對她說:「我不否認我娘一開始的確堅持不同意這門親事,但在我出發來此之前她已經點頭首肯了,不然臘月二十七我要如何迎娶你進門?」

  「即便如此,他們也不可能會同意在咱們倆成親之後,讓咱們到這兒來定居的事,你別騙我。」伍青靈肯定道。

  樓滄溟臉上迅速閃過一抹晦澀不明的神色,而後又迅速趨於平靜。他說:「這件事不需要他們同意。」

  伍青靈疑惑的看著他。

  樓滄溟沒等她開口問便平鋪直敘的對她說:「奶奶很喜歡虎谷村這裡寧靜自在的生活,打算以後有空閒就來小住一段時間,可是總不能每次來都打擾你爹這個親家,想來想去只有在虎谷村置產,買一塊地、建個小山莊方便行事。

  「你原就是虎谷村村民,這事一旦確定,我們兩夫妻自然當仁不讓要負起建莊的責任,等山莊建成後也不能沒人留守在此,奶奶來此小住也需要有人照顧與陪伴,我們理所當然是不二人選。」

  伍青靈望著他,心情既複雜又震驚。光是從這件事來看就可以看出他爹娘肯定非常非常反對這門親事,而且非常非常的不滿意她,也不知道他過去幾個月是怎麼過的。

  過去幾個月來,他肯定很難受吧?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依約前來提親,並且為了維護她,殫精竭慮的做出婚後離開侯府的打算。他到底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還為她做了多少事,又為她犧牲了些什麼呢?

  心在瞬間軟得一塌糊塗。她看著他,情到深處的對他柔聲告白,「樓滄溟,我愛你。」

  這一刻她終於確定自己沒愛錯人,也沒交錯心。

  這一刻她決定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她都會陪他一起解決問題,一起並肩前行,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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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2 00:49: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孤掌難鳴的汪氏

  伍豐雙拳難敵四掌,最終敗北在樓滄溟和柳媒婆的連手之下,因而伍青靈的婚期才會訂在臘月二十七,而不是來年三月。

  另外定親日則選在臘月初三,因為定親隔天伍青靈就必須出發前往濟陽,否則恐怕會趕不上二十七日的成親。

  婚期既已確定,緊接著要做的事當然就是準備嫁妝了。雖說樓滄溟說不需要他們家準備什麼,但伍豐身為疼愛女兒的父親,又怎麼能不替女兒好好的備嫁一番呢?

  為此,不僅是伍家,整個虎谷西村都跟著忙碌了起來,因為光是縫製能填滿衣籠的新衣以及新被褥這件事,伍豐就不得不動員了村裡所有針線活做得好的大嬸、大娘們來幫忙縫製,不然真會來不及。

  好在村民們個個熱心,加上又有酬勞可賺,何樂而不為?

        嫁妝中木器家具是一定要的,不管是擺地上的或是放炕上的床、桌、椅、櫃、箱、架等,伍豐也一樣不落的請人打造了一整套。至於針線盒、壓錢箱、龍鳳巾、喜盆、喜梳、鏡子等基本該有的嫁妝物品當然也是少不了的。

  不過最萬眾矚目的還是屬於實質財產的部分。

  伍豐曾公開說過伍家的一切都會是女兒的嫁妝,他自然是說到就會做到。

  所以不管是現在所住的房子的房契、地契,或是伍家現今所擁有的兩間作坊,還有三百兩的現銀,以及伍家所有下人的賣身契,幾乎可以說是伍家所擁有的一切全部都上了嫁妝單子,讓有幸見到嫁妝單子的村民們個個看得咋舌。

  「見過疼女兒的,沒見過疼成這樣的。」村民們私底下都這麼搖頭說著。

  「肥水終究是落入外人田了。」有些村民則是如此嘆道,很是可惜伍家那豐富的家產最後便宜了外人,沒能留在村子裡留給自己人。

  不過可惜也沒用,他們明顯就比不上人家,也輸得一點也不冤枉啊。

  樓滄溟那是誰啊?那可是堂堂侯府家的二少爺,是隨隨便便岀手就是兩篋子金銀珠寶提親禮的人,不管是見識、人品、出身都是萬里挑一的,就算不提這些,光看外貌、長相這一點就足以打趴全村適婚年齡的小伙子,哪裡又是他們這些山野村夫所能比的?

  總之——唉!羨慕不來,嫉妒不起啦。

  不管虎谷村村民這段日子的心情多複雜、羨慕、感嘆,臘月初三還是來了。

  這天可以說是虎谷村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天,不僅是鎮上所有與伍家有生意往來的酒樓、飯館老闆們都來了,連池柳縣縣老爺都特地派人送來了賀禮,當場就把所有人都懾震住了。

  不過知情人一想起新郎官的身分,慢慢地也就淡定了下來。

  近來和伍家合作野菇生意做得如火如荼的嚴家自然也不落人後的派人來了,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嚴子鑫。

  嚴子鑫來此的目的除了送上賀禮與祝福之外,最主要還是想趁機和這對未婚夫妻倆會上一面,因為他有太多事想和他們倆討論了,尤其是和樓二少爺。

  對嚴家來說,樓二少爺是嚴家的大恩人,但對嚴子鑫來說,二少爺不僅是恩人還是個神人!

  一直以來都是他在與二少爺接觸,只有他知道二少爺所說的每一句話和所做的每一個決定最後都一一得到了應證,二少爺的目光有多麼的犀利、深遠與正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這件事他和父親討論過,兩人幾度深切的交談並在深思熟慮後,一致決定要向樓二少爺輸誠,跟緊二少爺的腳步,堅決不做出任何與樓二少爺唱反調的決定。

  不得不說嚴家這對父子倆的目光也是犀利、深遠與正確的。

  臘月初三這一天,對虎谷村村民來說絕對是一輩子難忘的,流水席從早吃到晚,前來祝賀送禮的人也是從早到晚沒停過,賀禮更是個比一個大方貴重,堆滿了屋子,讓村民們整個大開眼界。

  不過最讓人嘆為觀止的當然還是新郎家送來的聘禮,它們一抬一抬的排滿了整個伍家的院子,讓人側目也讓羨慕。

  臘月初三熱鬧了一整天之後,伍青靈按照既定行程於初四那天早上用過早餐後,便隨迎親隊伍出發前往濟陽。

  她只帶了張小小和後來買的另一個丫鬟小喜同行,將張嬸和張銘留下來幫她照顧她爹與家裡的生意。

  這次的離別並沒有太多的感傷,因為伍青靈早向她爹和張嬸、張銘透露過她和樓滄溟婚後會搬回來定居的事,所以大夥兒現在只期待日子能夠過得快點,這樣他們能早日再相聚。

  因為知道他們會回虎谷村建房子定居的事,所以伍豐為女兒準備的木器家具等嫁妝都被留在鎮上,並未隨迎親隊伍送去濟陽,只帶了嫁妝單子和地契房契等方便攜帶的東西。

  伍豐對此有些顧慮,擔心這樣女兒會不會被誤會沒嫁妝而被人看輕。不過女婿卻讓他別擔心,因為他早在濟陽另外備了一份絕不會讓人輕視他女兒的豐厚嫁妝。

  至此,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所以揮揮手,他說了句「早去早回」後就把人送走了,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把不明內情的虎谷村村民看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搞不懂他到底是真疼女兒還是假疼女兒。

  虎谷村裡的事暫且不提。

  伍青靈隨迎親隊伍一路往北而去,雖說臘月的天氣很冷,而且愈往北走愈冷,但路途中有親自來迎親的樓滄溟一路細心照顧,她倒是沒受什麼苦,只是天天坐在馬車趕路,坐得有些渾身酸痛罷了。

  說起來老天也是作美,途中只讓他們遇到三場不會耽誤到行程的小雪,因而他們順順利利的在臘月二十三就抵達了濟陽城,距離臘月二十七的成親之日足足還有三天多的時間。

  伍青靈的落腳處,樓滄溟早有準備,是一間二進宅子,他預先準備好的嫁妝也全鎖在那間宅子裡,由一戶李姓人家看守著。

  這戶李姓人家自然是樓滄溟的人,同時也是樓滄溟為伍青靈所準備的陪嫁。

  伍青靈對這些並不是很懂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她只要相信樓滄溟絕對不會害她就對了。妥善安排好伍青靈這邊的事之後,樓滄溟自然就返回濟安侯府去等待成親之日的到來了。

  濟安侯府世子夫人汪氏,也就是樓滄溟的母親得知兒子去迎親的隊伍進城之後,便一直在府裡等候兒子的歸來。怎知左等右等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氣得差點都要把手上的帕子給揉碎了。

  「再去前面看看二少爺回來沒?」她沉著臉對身邊的丫鬟命令道。

  一旁的樓芊芊聞言忍不住出聲阻止,「娘,春蘭剛剛不是說已經交代門房那邊的人,二哥一進家門就會派人過來與您說嗎?您就讓春蘭休息一下吧,她才剛從前頭回來,氣都還沒喘過來呢。」

  「你回房裡去,娘現在沒空理你。」汪氏對女兒下達逐客令,實在沒什麼心情理她。世人都說女兒貼心,偏偏她這個女兒就只會給她添堵害她心塞,讓她見了心煩。

        其實她的女兒原本不是這樣的,雖然膽子小了點,,但溫婉體貼,也是個貼心的小棉襖。

  可是自從去過那什麼虎谷村回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樣,不僅變得會與她頂嘴,還有一堆莫名其妙的歪理。

  但是最讓她忍無可忍的,是她還老幫那個二嫁的狐狸精村姑說話,半點也不理解、不體諒她為子女好的心。

  她是他們的母親,所做的決定難道還會害他們不成嗎?他們為什麼就是不能理解她的苦心,不能理解她的所做所為其實都是為他們好呢?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娘,您可以不用理我沒關係,我坐在這裡其實是為了等二哥。」樓芊芊不在意的回答道。

  汪氏瞬間被氣得心塞,只能將氣出在丫鬟身上。「春蘭,你是耳背了嗎?我叫你去前面看看二少爺回來沒,你沒聽見嗎?」

  「奴婢這就去。」春蘭有些誠惶誠恐的急忙應道,迅速轉身而去。

  樓芊芊見狀輕搖了一下頭,終於明白奶奶為何對母親愈來愈不待見,也愈來愈嚴厲了。

  他們樓家雖貴為侯爵之家,但遠離京城回到濟陽定居之後就一直過著尋常百姓的生活,對待家裡的下人也一直寬厚待之,鮮少有打罵的舉動。可是瞧母親剛才的言行舉止,哪裡有像是在濟陽出了名慈善寬厚的侯府之人,更別提母親還是未來的濟安侯夫人了。

  樓芊芊皺著眉頭,正掙扎著要不要開口和母親說說這件事時,就聽見春蘭去而復返的聲音在花廳外響起。

  「夫人,二少爺回來了。」

  然後不一會兒,樓芊芊就看見二哥風塵僕僕的從廳外走了進來。

  「娘,我回來了。」樓滄溟面無表情的先向母親問候,隨即又轉向妹妹,「芊芊。」臉上的表情柔軟下來,甚至還震出一抹微笑。

  「二哥。」樓芊芊熱情回應,迫不及待的問他道:「青靈姊姊到了嗎?」一頓,她又趕緊改口道:「不,應該叫二嫂才對。」

  她這句「二嫂」立刻取悅了樓滄溟,讓他臉上的笑容又加大了許多。

  「到了,再過三天你就能見到她了。」他笑著點頭道。「成親那天人多,到時二哥不在她身邊時,你可要好好替二哥照顧好你二嫂,懂嗎?」

  樓芊芊聞言立刻咧嘴笑道:「放心,這事交給我。」

  汪氏在一旁看著他們兄妹倆的對話,看得心塞。

  「我聽下人來報,迎親隊伍未時初就進城門了,為何你到現在才回來?」她沉聲問兒子。

  樓滄溟臉上的笑容瞬間隱沒,他轉身面向母親,依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距離成親之日還有好幾天的時間,青靈他們一行人多,嫁妝和行李也多,不適合投住客棧,我必須安排他們的住處,安排好負責照顧他們的人,花了不少時間才會回來晚了。」

  「距離成親只不過三四天而已,住客棧怎麼不適合了?況且你說的嫁妝和行李連一輛馬車也沒有增加的東西哪裡多了。」汪氏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譏諷與輕視。

  一旁的樓芊芊見狀都聽不下去了,忍不住皺著眉頭插話道;「娘,從虎谷村到咱們濟陽路途遙遠,伍家若不精簡嫁妝,難道要讓二哥千里迢迢的載些桌子、椅子、櫃子、屏風架子回來嗎?」

  「我和你二哥說話,你插什麼嘴?」汪氏轉頭瞪女兒。

  「伍家並沒有精簡嫁妝,該準備的都準備了,是我礙於路途遙遠加上天候不佳的因素才讓它們暫時留在坪林鎮上。」樓滄溟面無表情的說:「除此之外,之前提親時岳父便先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在濟陽準備些東西,娘不需要擔心伍家送來的嫁妝太少讓你沒了面子。」

  「你說這是什麼話,我會在意那點東西嗎?就算會沒面子,那也是你這個執意要娶個二嫁村姑的逆子沒面子!」汪氏怒不可遏的朝兒子吼道。

  「再過幾天,青靈就要成為濟安侯府明媒正娶的媳婦了,娘還要這樣辱她嗎?」樓滄溟冷硬的問道,已然動怒。

  「我哪裡辱她,哪裡說錯了?她就是一個二嫁的村姑!一個被前夫家不喜拋棄休離的棄婦!」汪氏口不擇言的說。

  「娘!」樓芊芊震驚的大叫,簡直不相信眼前這個面容扭曲、言語刻薄的人會是她平日雍容華貴的母親。

  「娘,我連日趕路感覺很疲憊,先回房休息了,孩兒告退。」樓滄溟冷聲說完直接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汪氏怒吼。

  樓滄溟聽而不聞的繼續往廳外走去,卻在門口猛然止住了步伐,只見袁氏不知何時來到,面色極度難看的站在花廳之外。

  樓滄溟面色微霽,開口喚了一聲,「奶奶。」

  坐在花廳裡的汪氏臉色丕變。

  「回來了?」袁氏看向孫子的目光立刻柔和了起來,她舉步走進花廳。

  樓滄溟立刻上前攙扶,邊開口回答道:「嗯,回來了,奶奶,伍大叔要我代他向您問好。」

  「還叫伍大叔?該改口了。」袁氏拍了拍孫子攙扶著自己的手。

  「岳父要我代他向您問好。」樓滄溟立刻從善如流的改口道。

  「好。」袁氏笑容滿面的點頭道,讓孫子扶她在座椅上坐了下來之後,連一個眼神都沒投給見她走進花廳就趕忙從座位上站起來,侷促地站在一旁的長媳,徑自和孫子說話。「你岳父家裡都還好吧?這入冬之後山裡的野菜都該絕跡了,作坊應該沒法再繼續開下去吧?」

  「都還好。作坊說要開到臘月二十才休息,入冬之後作坊就沒做涼菜了,改做醬菜。」樓滄溟答道。

  袁氏點點頭,中肯道:「青靈那丫頭所做的醬菜味道也是一絕,想必銷路肯定很不錯。」

  「對。」樓滄溟驕傲的微笑。

  「二哥,那你有沒有帶一點回來?」樓芊芊一臉饞樣,滿懷希望的插口問道。

  袁氏聞言笑了起來,她說:「瞧瞧這隻饞貓。」

  「奶奶不想吃嗎?孫女記得前不久奶奶才跟孫女說好想念伍家的涼菜和醬菜。」樓芊芊不依的反駁道,末了還在後頭嘟嘴加了一句,「人家才不是饞貓呢。」

  袁氏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樓滄溟也是一臉笑意,就汪氏神色陰沉,站在旁邊板著一張臉。

  袁氏笑了一會兒又問:「這一路上可還好?青靈那丫頭應該從沒離家這麼遠過,路上可還適應?」

  「她就是覺得外頭的天氣比虎谷村冷,有些不適應,其他都還好。」樓滄溟答道。

  「虎谷村位在山谷之中,的確是個冬暖夏涼的好地方。」袁氏點頭道。

  「窮鄉僻壤的山溝村,我就看不出它有哪兒好的。」一旁的汪氏忍不住低聲撇嘴道。

        袁氏轉頭看她,樓滄溟和樓芊芊兄妹倆也跟著轉頭看她,花廳里一時之間靜悄悄的。

  汪氏被看得有些沒臉,尤其這三個目不轉睛瞪著她看的人之中,有兩個是自己的子女更讓她覺得惱羞成怒,也因此她想都不想就硬著脖子衝口說:「我說得又沒有錯,那個虎谷村不就是在一個偏僻荒遠的山溝裡,居民們一個個吃不飽穿不暖的,這樣又有什麼好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錯了?」袁氏緩聲問道。

  汪氏渾身一僵,忘了剛才說虎谷村好的人不是她那對子女,而是她的婆婆。她剛才的行為往嚴重點說那就是頂撞婆婆,是不順父母。

  瞬間,她整張臉都白了起來。

  「娘……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攥著拳頭,有些慌亂,不知所措的說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袁氏面無表情的問,給她機會辯解。

  「我……」汪氏頓時不知道要怎麼將這件事圓過去,她看向女兒,希望女兒能自己說些話緩和場面。至於兒子,她根本就沒指望。

  樓芊芊雖然對娘親剛才的言行不能苟同,但卻也無法冷眼旁觀看娘親騎虎難下而置之不理。所以她上前一步抱住了袁氏的胳膊,有些撒嬌地在袁氏的胳膊上蹭了蹭。

  她開口對袁氏說:「奶奶,娘沒去過虎谷村所以才不知道那裡的好,會這樣想也無可厚非,只有去過的人,像奶奶啊、我啊和二哥啊,才會對那裡的好念念不忘,想念那裡的好山、好水、好風景、好人情,您說是不是?」

  孫女都岀聲緩頰了,袁氏也不好繼續在孫子、孫女面前給他們的母親沒臉,也就順勢的將目光收了回來,嘆息的說道:「是啊,那裡真是好山、好水、好風景、好人情,奶奶連作夢都想再去那裡住住。」

  「奶奶何必作夢想呢?等來年開春天氣沒那麼冷之後,讓二哥和二嫂陪您走一趟,再去那裡住些日子就好啦。」樓芊芊想也不想的說。

  「你要奶奶去那裡住哪兒?」

  「伍大叔家啊。」樓芊芊理所當然的答道。

  袁氏搖搖頭。「過去咱們是落難祖孫,承蒙你伍大叔收留才能住在人家家裡,可是以後咱們與伍家是姻親,奶奶還是長輩,怎麼能長時間留宿在親家家裡呢?讓你二哥和二嫂跟著奶奶長時間住在你二嫂的娘家裡也不行,知情的也就罷了,不知情的會把這事傳成什麼樣子誰也不知道。」

  樓芊芊愣了愣,怎麼也沒想到在她想來很簡單的事情會突然變得這麼複雜。

  「那怎麼辦?」她傻愣愣的問道。

  「奶奶是有個想法,不過要先和你爺爺跟你爹討論一下。」袁氏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語帶保留的說道。

  樓芊芊眨了眨眼,露岀一臉好奇的表情,卻也沒有追根究柢,只是甜甜地說:「那祝奶奶心想事成。」

  袁氏瞬間就笑了出來,開心的點頭道:「好,心想事成。」

  「奶奶一定能心想事成。」樓滄溟也開口說,語帶堅定。

  袁氏看了孫兒一眼,點點頭,無聲承諾要他放心。

  「好了,你一定很累,先回去好好地休息,有事明日再說。可別忘了三日後你就要當新郎官了,精神沒養好要如何意氣風發?」

  樓滄溟一臉認同的點頭,一本正經的答道:「奶奶說的是,我這就回房好好地休息,三日後肯定給您一個意氣風發娶媳婦的孫兒。」

  樓芊芊聞言瞬間笑了出來,完全忍不住。

  袁氏也跟著失笑的搖頭。

  祖孫三個人一片和樂融融的好不開心,就汪氏一個人站在一旁像局外人般的笑不出來,還心塞到不行。

  然而她不知道還有更心塞的事正在等著她——她的兒子將離她遠去。

  當初在她聯合外人設計兒子,甚至不擇手段對兒子下藥之後,她就已親手將兒子推離自己,覆水難收。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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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2 00:49: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新婚燕爾黏踢踢

  濟安侯府低調了十幾年,自然不會為了一個二少爺要娶親就突然高調起來,尤其一年前還發生過兵圍侯府之事。所以樓滄溟成親這天是比上虎谷村定婚時熱鬧的,不過卻多分鄭重與認真。

  有人不明就裡的認為不管平日再怎麼低調,這辦喜事哪有不喜氣洋洋、熱熱鬧的,結果卻被有心人利用上,將濟安侯府二少爺這回要娶的竟是個二嫁女的事給傳了開來。

  一時間,整個婚禮氣氛都怪異了起來,大家都是一臉諱莫如深的模樣,讓得知此事已被人傳開的汪氏氣得胃疼。

  這件事除了自家人知道外,只有當初她所中意的媳婦人家知道,他們自家人當然不可能去對外人嚼這個舌根,家裡的下人們更是被她下了死令,那麼將這件事傳出去的也只剩她原本全心信任的那家人了。

  汪氏為此氣得牙都要咬碎了。

  相較於她,侯府內的其他人倒是淡定了許多,畢竟新娘子是個二嫁女本就是事實,他們還能否認不成?況且他們也沒打算要藏匿著此事,汪氏的所做所為全是她個人的事,不代表濟安侯府的態度。

  濟安侯爺和世子爺雖然對於他們樓家最優秀子孫要娶一個二嫁女感到有些遺憾,因為那孩子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可是那孩子卻說「彼之蜜糖,吾之砒霜」,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說他並非不解世事的孩子,始終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以及要什麼。

  之後,他們再回想過去三年多來這孩子的所做所為,也就釋然了。

  更何況他們還從袁氏和樓芊芊那裡了解許多伍家人的事,包括伍家女前一場婚姻的實情後也就更沒意見了。

  總之,濟安侯府對於娶個二嫁女進門當媳婦這件事完全是淡定的坦然以對,只有臉色始終鐵青的世子夫人除外。

  好事者見狀無不暗自心喜,一心一意的期待著侯府婆媳鬥法的大戲能趕快上演,只是等啊等的,卻等來成親不過月餘的新人要出遠門的消息,而且還是攜家帶眷的。

  這是怎麼了?他們是不是不小心錯過了什麼好戲沒看到?

  好事者心癢難耐又有些不甘心,於是各顯神通的拼命打聽,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的讓他們探到些許眉目。

        原來他們所期待的婆媳大鬥法並沒有發生——不,正確來說應該是有發生,只是此婆媳非彼婆媳。鬥法的不是新任婆媳,而是袁氏和世子夫人這對老婆媳。

  據說那位新進門的二少奶奶伍氏對袁氏有恩,袁氏對這個孫媳婦多有維護,只要世子夫人拿出婆婆的範兒想為難新媳婦,她立刻還以顏色的也端起婆婆的架子,逼得世子夫人整個是苦不堪言。

  這件事後來聽聞是侯爺插了手,釜底抽薪的將這對婆媳倆水火不容的二少爺夫妻派出府辦事,這才會有成親不過月餘的侯府二少爺攜家帶眷的畫面出現。

  總而言之,好事者完全滿足了他們想看好戲的心,雖說這場好戲他們沒能親眼目睹,但是光用想像的就讓他們激動不已,真是太精彩了!

  不管濟安侯府外的人對侯府的家事有多麼地感興趣,這都與樓滄溟和伍青靈這對新婚夫妻沒啥關係,因為他們倆早已遠離旋渦中心,正一路向南,一邊遊山玩水,一邊朝虎谷村前進。

  上回夫妻倆走這條路時尚未成親,加上天冷又得趕路,根本就是馬不停蹄的,可是這回完全不同。

  不提別的,光是夫妻倆能同在一輛馬車上,而不像上回分坐在兩輛馬車上,感覺就是天差地別。尤其夫妻倆又是新婚燕爾,那股黏勁……嘖,只能說同行的下人都快要不忍直視了。

  被下人不忍直視的夫妻倆,現今就窩在馬車裡黏踢踢的。

  當然如果有人問是誰黏誰,伍青靈肯定會斬釘截鐵的說當然不是她。她都活了兩世,上輩子差點都要做祖母的人了,哪裡還做得出小女生撒嬌黏踢踢的舉動。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相公樓滄溟也活了兩世,而且上輩子還真的已經做過祖父了。

  樓滄溟很黏伍青靈,不過讓他說的話,這不叫黏,這叫寵、叫珍愛、叫捧在手心裡,畢竟他都已經愛了她兩世,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歸,他能不份外的珍惜,不小心翼翼的將她守護好嗎?

  既是守護,寸步不離自是理所當然的事。也因此,樓滄溟黏妻子黏得心安理得又理所當然,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至於伍青靈對於相公這麼黏踢踢的有何想法?身為穿越人的她壓根兒就沒感覺到這樣有啥不對,畢竟他們倆是新婚燕爾,黏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總之,兩人太過理所當然的黏踢踢,最苦的就是跟在他們身邊服侍的下人了,因為他們總是擔心會不小心就打擾到主子們恩愛,例如現在——

  車夫掙扎了許久,眼見就快到岔路口了,不得不硬著頭皮出聲道:「二少爺。」

  「什麼事?」樓滄溟的聲音不疾不徐的從車廂內傳了出來,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心情聽起來好像還不錯。

  車夫暗自鬆了一口氣,答道:「前面就是通往睿司城的岔路了,咱們是要進城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去寒柏寺,還是要直接到寺裡借住一宿?」這樣他才好知道要走哪一條路。

  馬車車內,樓滄溟低頭吻了吻懷中的妻子,柔聲問她,「要進城還是直接去寒柏寺?」

  伍青靈渾身無力的趴在他身上,忍不住動手在他腰間擰了一下,嬌瞋他一眼道:「我這樣能直接去寺裡嗎?」

  抵不住他的糾纏,剛才兩人又在車廂裡胡天胡地了一場,沒梳洗一下,她哪裡有那個臉能若無其事的走進寺裡啊?

  她這一眼的風情讓樓滄溟的目光黯了一下,體內才平息不久的獸性,蠢動了起來。

  還虛軟無力的趴在他身上,緊貼著他的伍青靈立刻感覺到他身體的改變,連忙低聲喝止並提醒他道:「你別再亂來,岳叔還在等你的答覆呢。」

  樓滄溟狠狠地摟了她一下,這才揚聲,「進城。」

  「是。」得到確定命令的車夫立即應聲道,隨即又立刻裝聾作啞的沉寂了下去。

  樓滄溟根本就不會去注意到這事,因為他又再度吻住嬌妻沉進溫柔鄉裡。

  伍青靈完全拿他沒辦法,從他們新婚之夜後,除了前兩天擔心她首嘗情慾的稚嫩身體不適,以及她小日子來那幾天不碰她之外,他真的是夜夜抱著她度春宵。

  她真的很佩服他的精力,還有些吃不消,可是她不能抱怨啊,因為這可是一個男人能夠合法擁有三妻四妾的年代,她才不想因此而將他從自個兒身邊推開,讓他有理由爬到別的女人床上。

  好吧,她承認除了前幾次自己的身體還不適應有些疼痛外,之後她也滿享受兩人的魚水之歡的,所以她何樂而不為?況且他們倆本來就是夫妻,而且食色性也不是嗎?

  所以在她的縱容與他的不知節制下就成了今天這樣,她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又一次的雲雨歇後,伍青靈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昏昏欲睡的任由樓滄溟替她將衣裳穿回身上,然後……她就不知道然後了。因為等她再度睜開雙眼時,人已在客棧房裡的床上躺著,張小小和小喜就在一旁安靜地打著絡子打發時間。

  她稍微一動,張小小立刻眼尖的發現她醒了,放下手上打到一半的絡子跑到她身邊咧嘴道:「二少奶奶,您醒啦。」

  伍青靈有點不好意思,坐起身來問道:「什麼時辰了,二少爺人呢?」

  「申時剛過,二少爺遇到了朋友,正在樓下大廳裡和人喝酒聊天呢。」張小小迅速答道,一頓後又雙眼發亮道:「二少爺交代了,二少奶奶若是醒了問您肚子餓不餓,若是餓了就先吃點東西,但別吃太多,晚點二少爺要帶您去逛夜市。聽說那夜市很熱鬧,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

  伍青靈聽了眼睛也亮了起來,她驚喜的問:「這睿司城裡還有夜市?」

  張小小用力的點頭。「二少爺說三年前他來過這裡一回,那時候就有夜市了,只不過那夜市極小也沒什麼好吃或好玩的。二少爺說他也沒想到才三年的時間變化會這麼大,幸好咱們進城了,不然就錯過了。」

  「那二少爺有說夜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咱們什麼時候要去嗎?」伍青靈有些迫不及待了。

  「聽客棧裡的小二哥說夜市天黑就開始,不過大多要等到戌時以後才會熱鬧。二少爺聽了就說夜市要熱鬧才好玩,咱們戌時再過去。」

        伍青靈同意的點頭如搗蒜,道:「既然戌時才要去,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你讓店小二送些熱水過來,我要梳洗。」

  張小小點頭,還未開口應道,一旁一直找不到機會表現的小喜已迫不及待的搶聲應道:「奴婢這就去叫。」

  伍青靈點頭,小喜面露喜色的匆忙轉身而去。

  「這小喜丫頭是怎麼了?」伍青靈問張小小。

  張小小人雖小,卻是個小人精,她答道:「小喜姊還不是怕二少奶奶不要她嗎?」

  「這是什麼意思?」伍青靈一臉茫然。

  張小小抿嘴笑了一下,道:「小喜姊到咱們家之後,除了在虎谷村那段時間為二少奶奶和二少爺的親事忙了一些之外,之後不管是去濟陽的路上,或是跟二少奶奶住在侯府的時候都閒得發慌。侯府裡的下人比咱們家多又都是老資格的人,根本沒咱們插手的地方,那時她就惴惴不安了。沒想到離開濟陽回虎谷村這路上就只剩我和她兩個丫鬟,她還是一直被晾在旁沒事做,就算她想靠近二少奶奶找點事做,也會被二少爺的冷眼嚇走,您說小喜姊能不擔心二少奶奶用不著她,最後會不要她嗎?」

  伍青靈整個哭笑不得,覺得小喜那丫頭也太實誠了,沒事做可以偷懶休息不好嗎?竟然把自己搞得這樣惴惴不安的。

  她問張小小,「那你呢?你就不怕嗎?」

  「不怕啊,奴婢又不是第一天到二少奶奶身邊的,怎會不知道二少奶奶是怎樣的人?況且,」張小小忽然狡黠的一笑,道:「二少奶奶即便不要奴婢,也不會不要奴婢的爹爹和奶奶啊,您說是不是?」

  伍青靈瞬間笑了出來,搖了搖頭道:「就你機靈。」

  過了一會兒,小喜領了客棧的小二哥送來了浴桶和幾桶熱水,兩個丫鬟便服侍伍青靈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又休息了一會兒之後,樓滄溟便回房來帶她們去逛夜市了。

  雖然已過了正月,睿司城裡的夜市還是充滿了年味,喜氣洋洋的。

  樓滄溟無視旁人的眼光,堅定的牽著愛妻的手逛夜市,張小小和小喜兩個丫鬟緊跟在他們身後,六個護衛兼車夫隨了兩個過來,散佈在逛夜市的人群之中暗中保護著他們。

  「二少奶奶您看,那裡有畫糖兒,畫得好美啊!」

  「啊,那邊好多吃的,難怪這麼香。」

  「二少奶奶,這裡有豆腐腦賣也有位置,快點過來。」

  「哎呀,剛才玩投壺那姑娘真是太可惜了,再中一支就能得到獎賞了說,太可惜了!」

  「二少奶奶,您幫我看這兩支簪子哪支適合奶奶的?我想買回去送奶奶。」

  一路上就見張小小那丫頭嘰嘰喳喳又蹦蹦跳跳的好不快活,就連一直忐忑不安的小喜都露岀了滿臉的笑容,忘了所有煩惱。

  伍青靈也逛得很開心,一手讓樓滄溟牽著走,一手拿了串糖葫蘆邊走邊吃,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樓滄溟則是一臉柔情,寸步不離的陪在她身邊,時不時還對她投以疼愛寵溺的柔和目光與微笑。這讓街上不少女人見了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或羨慕、或憧憬、或會心一笑。

  小人精張小小見了那些旁人的反應,整個就是與有榮焉,不由自主驕傲的抬高了下巴——雖然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在驕傲些什麼。

  「樓公子,你也來逛夜市嗎?」

  突如其來的聲響讓一行人停住了步伐朝聲音來處望了過去,就見一名衣著華貴,面似芙蓉的年輕姑娘帶著一名婢女開開心心的快步朝他們走了過來。

  一雙賊眼……不是,一雙美目旁若無人的緊盯在人家相公臉上,司馬昭之心真的是路人皆知。

  「陸姑娘。」樓滄溟對來人輕輕一頷首。

  這位陸姑娘是樓滄溟先前在客棧遇見的朋友的妹妹,那時他對她也只是輕點了個頭而已,連句話都沒有說過,怎麼她見了他卻是一臉遇故知的熱情模樣。

  他有些莫名其妙,轉頭四下尋覓的問:「怎麼不見令兄呢?」

  「兄長有事要忙,沒時間陪我來逛夜市。」陸姑娘輕聲細語的說道,一頓後又滿懷期待的說:「樓公子,我可以與你一塊走嗎?有樓公子在身邊可以讓我覺得很安心。」

  伍青靈有一種滿臉黑線的感覺,這女的當她是個死人不成,這樣明目張膽的在她面前勾引她的男人?

  她正欲發作就聽見她的男人毫不留情又斬釘截鐵拒絕道:「不可以。」

  伍青靈差點就要笑出來了。

  陸姑娘一臉懵,隨即又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柔柔弱弱又委委屈屈的說:「為什麼我沒別的意思,就想你是兄長的朋友值得信賴,我兄長不在身邊,又在這兒巧遇你才想與你結個伴一塊走,我真的沒別的意思,真的。」

  伍青靈見狀忍無可忍的開口道:「這位姑娘,你是不是當旁人都是呆子啊?我這麼大個人站在你口中的樓公子身邊,你從頭到尾都沒給我一個眼神,雙眼自始至終都緊盯著我相公看,完全無視於我的存在,這樣你卻說你沒別的意思,誰相信啊?」

  陸姑娘頓時露出一臉震驚的表情,往後退了一步,然後面無血色的不斷搖頭道:「我沒有、我沒有。」完全就是弱不勝衣、楚楚可憐的模樣。

  伍青靈轉頭看向樓滄溟,無言的表情似乎在問他:你是從哪裡惹來這麼一朵白蓮花啊?

  樓滄溟一張臉黑得不行。他怎會知道還算靠譜的陸守司會有這麼一個不靠譜又不知羞恥的妹妹,若是知道的話,稍早在客棧他就不會理會這對兄妹,而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了。

  「陸姑娘,麻煩你替我向令兄帶一句話,就說我改變主意了,先前與他談的事就此作罷。」樓滄溟冷冷地說完,轉頭卻對伍青靈柔聲道:「娘子,咱們走。」

  陸姑娘震驚得臉色煞白,這回可不是演的。她一個箭步擋在了他們夫妻倆面前,驚惶失措的朝樓滄溟叫道:「樓公子,你不能這樣!」

  樓滄溟根本不想再與她多說一句廢話,牽著愛妻繞過她繼續往前走。

  陸姑娘還想追過去,隱於人群之中的護衛卻突然現身擋住了她的去路,「請姑娘自重。」

  陸姑娘心急如焚又怒不可抑,朝那護衛喝令道:「讓開!」

     原本正要繞過她跟上主子的張小小倏然停下腳步,轉身對這位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陸姑娘說:「你這位姑娘怎麼會這麼不知羞啊,我家少爺都成親了你還追著人跑?就算我家少爺還沒成親好了,對你的態度難道還不明顯嗎?如果你真的看不出來我家少爺的意思,那我好心告訴你好了——我家少爺覺得你很煩、很礙眼、很莫名其妙又很不要臉,希望你能離我家少爺和少奶奶遠一點。」

  陸姑娘一張臉漲紅到都快要滴出血來了,她竟然被一個奴僕這樣嘲弄、譏諷!她咬緊牙關迸出聲來,「你——」

  「喔,你不用謝謝我了,不客氣。」張小小打斷她說道,說完後徑自轉身就走,留下一群在一旁看戲的人們不是噗哧笑了出聲,就是對那位陸姑娘指指點點又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陸姑娘羞怒到都要吐血而亡了,她想追上去為自己的行為和名聲辯駁,卻被那名護衛擋得嚴嚴實實的,寸步也前進不了。

  幾番嘗試後,她終於再也承受不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嘲笑與議論,嗚咽了一聲,哭著掩面飛奔而去。

  後頭又發生了些什麼伍青靈根本沒在意,也沒去注意,她正在質問樓滄溟到底是從哪裡惹來這麼一朵白蓮花的。

  樓滄溟真是冤枉死了。

  「我就只見過她一面,就在稍早之前的客棧裡。」他發誓,見愛妻仍是一臉懷疑,他便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的詳細說來。「我和她兄長是在京城裡認識的,稍早在客棧裡巧遇就在大廳坐下來聊了一會兒。她就是在我們剛遇見時與她兄長同行見過一面,點個頭罷了,連一句話都沒說過。」

  「只見過一面,連句話都沒說過就讓人這樣念念不忘的貼上來,你可真有魅力。」伍青靈語氣發酸。

  「你這是在吃醋嗎?」樓滄溟有些心喜又有些哭笑不得。

  伍青靈冷哼聲又瞪他一眼,想甩開他的手,他卻緊緊握住不放。

  「娘子別生氣,我對你的心難道你還不了解嗎?咱們別為了一個腦袋有病的外人傷了咱們夫妻間的感情。」樓滄溟好聲好氣的柔聲勸道。

  伍青靈控制不住自己,瞬間就讓他那句「腦袋有病」給逗笑了出來。

  「你這樣說一個姑娘家有點狠。」她笑睨他一眼。

  「我不過是實話實說。」樓滄溟不以為然。「若不是腦袋有病,堂堂正四品都察院御史家的千金又怎會有剛才那樣失禮的舉動呢?都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了,能把女兒教成這樣,我看這位陸大人未來的官職也高升不到哪兒去了。」他有感而發。

  「你也扯得太遠了。」這下換伍青靈哭笑不得,不過也因此轉移了話題,好奇又不解的問他,「咱們家不是要遠離朝堂,並且為了避嫌絕不輕易與官宦世家的子弟交往嗎?你這樣與那人交往沒關係嗎?」

  身為濟安侯府的媳婦,過去一個多月她惡補了一切關於樓家的家族史,也悉知了功勛家的無奈與不得不低調處事,明哲保身的各種生存方式。

  不過即便如此低調了,生死亦不由他們得由天,一年多前濟安侯府所面臨的災難就是最好的證明。

  「濟安侯府之所以能逃過一劫全靠滄溟。」當時袁氏這麼告訴她。

  「樓氏族人全欠了滄溟一條命,而這也是爺爺奶奶和你公公會由著他任性,同意讓他帶著你搬到虎谷村去居住的原因。不過你一定要記住一件事,即便搬離侯府你們還是姓樓,還是濟安侯府的一份子,所以不管有沒有機會都別參與到朝廷的事,切記明哲保身這句話。」袁氏曾經慎重其事的這般交代過她。

  樓滄溟牽著她的手緩緩地往前走,語帶嘲諷,輕聲回答她的問題。他說:「咱們倆都要定居在那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僻壤之地了,還不叫遠離朝堂嗎?」

  「你知道我的意思。」伍青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樓滄溟輕笑了一下才正經的回答她,「他鄉遇故知,誰不會好好的坐下來把酒言歡一場?愈是想避嫌藏匿著,愈容易讓人起疑心,你不覺得嗎?咱們既然沒異心,又如何不能做那君子之交淡如水之人呢?」

  「有道理。」伍青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當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誰。」樓滄溟洋洋得意。

  「你是誰?」伍青靈瞄了他一眼。

  「當然是你相公啊。」樓滄溟理所當然的回答道,逗得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的伍青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著笑靨如花,在一盞又一盞的燈籠照映下仍如星子般耀眼璀燦的她,樓滄溟的眸光不由得黯了黯,微微地靠近她耳邊喑啞的出聲道:「娘子,時間不早了,咱們是否該回客棧歇下了?」

  不看他臉上的神情,光是從他喑啞的嗓音,伍青靈就知道他此刻腦袋在想什麼,這家伙實在是……

  伍青靈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只是很懷疑他的精力為何會如此充沛啊?

  想到兩人間火熱的床事,她的臉不由自主都熱了起來,原本還想與他唱反調說她想繼續逛的,這一刻她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低下頭來迅速地點頭同意他回客棧的提議。

  不過她發誓她此刻和他所想的事絕對不一樣,她只是覺得自己此刻肯定臉紅了,羞於再繼續待在人前,絕不是想和他……咳咳!

  然而她這麼撇清又有何用?等回到客棧,她那位精力充沛的相公能不與她翻雲覆雨一番那才奇怪。

  總之,夫妻太恩愛有時候也是很累人的,哈哈。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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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命中帶福風向變

  從濟陽城到虎谷村大概需要花上二十天的時間,樓滄溟帶著愛妻如度蜜月般的邊走邊玩,心血來潮時還會拐彎走個岔路玩玩,結果二十天的行程,他們整整走了兩個月才抵達虎谷村。

  伍豐在他們離開濟安侯府後便陸續接到幾封他們的來信,得知他們一路又去了許多地方遊玩,因而知道他們的歸期不定,也就沒有天天翹首以盼。

  因此,當見到他們夫妻倆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時,那喜不自勝的模樣當場就讓伍青靈忍不住掉下淚來。

  「爹,我回來了。」她啞聲道。

  「好好好。」伍豐連說了三個好字又不住的點頭,忍不住也紅了眼眶。

        「娘子,你這樣可是會讓岳父誤會我沒有好好的待你,快點把眼淚擦了,你可別陷害為夫啊。」樓滄溟為調節氣氛,故意苦著臉搞笑道。

  伍青靈聞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伍豐見狀瞬間笑了出來,傷感的氣氛也為之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全是歡樂與喜悅。

  「來來來,快進屋裡休息。」他招呼女兒和女婿進屋,問他們,「你們應該很累吧?要不要先回房休息一會兒?你們就先住在靈兒之前的房間,屋裡的一切都沒有變動,被子在前兩日太陽露臉時才讓張嬸拿出去曬過。」

  伍家因為成員愈來愈多的關係,家裡的房子早在伍青靈岀嫁前就擴建過了,她的房間就在後來擴建的西側跨院裡,寬敞漂亮又有獨自的空間與隱私,很適合新婚不久的夫妻倆居住。

  「不用了,爹,我們是坐馬車回來的,一路上都或坐或躺在車廂裡,哪裡能累著啊。」伍青靈搖頭道,又撒嬌的摟著父親的胳臂邊走邊說:「爹,咱們坐下來好好說說話。這段時間你還好嗎?家裡一切都好嗎?作坊的生意呢,可還順利?有沒有遇到什麼問題?」

  「你一口氣問了爹這麼多問題,要爹怎麼回答?」伍豐呵呵笑道,一雙眼睛瞇瞇笑得都快要看不見了。

  看爹這麼高興,伍青靈雖然心裡有些澀澀的卻也很開心,她笑咪咪的說:「爹可以一個個慢慢回答啊,反正我又不趕時間。」

  伍豐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真的能在村子裡住下來,不走了?」

  他還是難以置信,覺得這會不會只是他只有所思夜有所夢的一場夢?

  雖說他事前便知道他們有回虎谷村建房子定居的計劃,但世事多變,未蓋棺論定之前的事誰也不能保證不會有變數。

  伍青靈看向樓滄溟,決定由他來回答爹這個問題應該更具說服力,也更容易讓爹不再患得患失的懷疑這事的真偽。

  樓滄溟接收到她的目光,勾唇對她微笑了一下後,便轉向伍豐不答反問的開口道:「爹,您對咱們這村子比較熟悉,您覺得哪裡比較適合建個小山莊?等山莊建好之後,奶奶可能會常來此地居住,她對咱們這村子可是念念不忘呢,在我們臨行前還不忘叮囑我,等房子建好了一定要立刻通知她老人家,她肯定會飛奔而來。」

  伍家父女倆都被他最後那句「飛奔而來」給逗笑了岀來。奶奶都年紀一大把了,她能「奔」得起來才怪!

  「老夫人的身子都還好吧?轉眼間都快一年不見了,時間過得還真快。」伍豐有感而發道。

  「好,奶奶和過去住在咱們這兒時沒什麼差別,唯一有差的大概就是特別懷念住在這裡的那段日子,常想起村裡的左右鄰居們,所以對於我們要在這裡建房子居住特別期待。」伍青靈微笑道。

  「所以你們定居虎谷村這件事是真正確定了,不會再更改?」

  「對。」伍青靈笑盈盈的點頭道。

  「真好。」伍豐不由自主的說道,然後又說了一次:「真好。」

  高嫁侯府之家的伍家女竟然攜夫婿準備在虎合村裡築山莊定居,這消息傳出來,簡直震驚所有虎谷村的村民。

  「這是真的嗎?」

  大多數人聽見這個消息時,都不相信這是真的。

  樓家是什麼人家?那可是貴族之家、侯爵之家啊,聽說這樣的人家規矩特別多,怎麼會讓自家孩子在娶了媳婦之後,不叫媳婦好好待在家裡伺候公婆或相夫教子的,竟還容許媳婦把自己辛苦養大的兒子給拐回娘家去住呢?他們的兒子又不是給人入贅了,做了倒插門女婿,不是嗎?

  可是村長已親口證實了這事,因為伍家女婿已經把他們西村後山的半個山頭都買下來了,說要在山上建個小山莊居住。

  這麼不可思議的事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侯府的人怎麼會容許這麼離譜的事情發生呢?大夥兒都想不明白。

  可是想不明白卻不影響大夥兒一致的結論,那便是認為伍青靈真的很好命,竟然會有這樣的運勢嫁到這麼好的人家。

  一個曾經被夫家休離拋棄的大歸女竟然會讓大家覺得好命,這事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可是事實偏偏擺在眼前,讓人不得不信。

  其實平心而論,大家都知道伍青靈的第一段婚姻會落被休的下場完全與她無關,是簡家太不厚道、太無情無義了,才會害得娘家勢弱的她落到這樣的下場,那與她命好不好無關。

  相反的,其實有些人反而覺得伍青靈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因為自從她嫁到簡家之後,簡家人的生活不僅愈過愈好,原本不被夫子看好能在那年中舉的簡正浩也中舉了,這些難道不都是那孩子嫁到簡家之後所帶去的福氣嗎?

  簡家不懂得珍惜,把人拋棄休離了,結果那孩子的日子也沒因此而變得難過,反而一天過得比一天好,不僅幫娘家建了作坊賺了大錢,還高嫁進侯府,甚至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然讓侯府的婆家同意他們夫妻回她娘家建新房子定居此地。

  最最最重要的是,只要瞧過他們夫妻倆相處的人都能看出來,那位侯府少爺對伍青靈有多麼地呵護備至、嬌慣寵愛的,那畫面真正是讓人看了都會忍不住臉紅啊。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但又有誰能摸著良心說不羨慕這種夫妻間感情你濃我濃又幸福又甜蜜的滋味呢?

  總之,在村民們茶餘飯後,閒著也是閒著的感嘆議論後,關於伍家大歸女伍青靈的傳言不知不覺間竟變了風向,再也沒有人拿她二嫁與曾經被前夫休棄的事來說嘴,說的全是她命好又命中帶福的事。

  這可不是隨便說說,完全是有憑有據。

  凡是和伍青靈親近交好的人,誰家的日子不是愈過愈好的?想當初簡家不也是這樣嗎?

  眾人仔細的想了一會兒,發現還真是如此,對伍青靈命中帶福這事也更加深信不疑了。

  伍家原本就只有父女倆,和伍青靈最親近的人自然就是伍豐了,而伍家作坊的生意能蒸蒸日上,伍家能愈來愈富足就是最好的證明。

     除此之外,伍豐沒有兒子,是個絕戶,在大家的想法裡他的晚景肯定是凄涼的,唯一的女兒出嫁之後只能孤狐單一個人生活,身邊沒人孝敬,未來沒人送終。可是看現在這模樣,又有誰敢再這麼說他呢?

  不知從何時起,虎谷村裡就流行了這麼一句話——養兒育女不如生個伍家女。村裡做爹娘的只要在自家子女身上感到不順心不如意,就會不由自主感嘆說出這麼一句話。

  伍青靈得知此事後,無言以對,深深覺得這不是在替她吸仇恨嗎?她是躺著也中槍啊。

  伍豐得知此事後卻是一吐怨氣,大大的揚眉吐氣。

  老天終於還女兒一個公道了!他的女兒明明就是那麼地聰明可人,優秀、美好又孝順,怎能讓無情無義的簡家人糟蹋了之後,還得背負棄婦之名遭受世人的指責呢?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他向來就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如今老天已還他女兒公道讓她有了善報,他現在就等著看簡家那對母子會有什麼惡報。

  樓滄溟得知此事,對於村民說伍青靈命中帶福這句話深有同感。

  上輩子他就是遇見她之後,命運才得改變。先是靠她保住了性命,而後又從她身上得到了不向命運低頭的勇氣與信念,他才能夠堅持到底終替樓家平反。

  她真的是他的福星。上輩子的福星,這輩子的福妻。

  「在想什麼?」

  伍青靈去浴房梳洗回來,就看見相公一個人坐在房裡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原本這事無可厚非,可是問題就在於他臉上的神情溫柔,嘴角帶笑,加上前幾天他又去了縣城辦事,一個人在外頭宿了幾天。這讓她警鈴大作,不想胡思亂想都難,故才會有此一問。

  聽見她的聲音,樓滄溟立即回神,抬頭看向她微笑的答道:「想你。」

  「我就在你面前有什麼好想的?」伍青靈挑了挑眉,越發懷疑他沒說實話了。

  「剛才你可不在我面前。」樓滄溟笑著伸手將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環抱著她說。

  「過去幾天我都不在你面前啊,難道你無時無刻不在想我?」她問他。

  「當然。」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呵呵。」她忍不住皮笑肉不笑的呵笑了兩聲。

  「這是什麼反應?」樓滄溟哭笑不得的看著她。

  「就是不相信你所說的話的反應。」伍青靈斜睨著他直言道,讓樓滄溟當場哈哈笑了起來。

  他倏然傾身,重重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滿臉笑意道:「娘子,你怎麼會這麼可愛?」

  伍青靈頓時滿臉問號。「別想轉移話題。」

  「轉移什麼話題?」樓滄溟有些忍俊不住,傾身又吻了吻她,然後情不自的愈吻愈深,環抱在她腰間的雙手也往她衣衫裡鑽了進去。

  「等一下,你先等一下。」伍青靈打一個激靈,急忙回神伸手捧住他的臉將他推離自己的唇。「你別想打混過去,咱們話還沒說完。」

  樓滄溟只好罷手,嬌寵的看著她,微笑地點頭說:「好,你說。」

  「你剛才真在想我?」伍青靈問他。

  「當然,不然我能想誰?」樓滄溟眼裡漾著笑意,寵愛地凝望著她反問道。

  「能想的有很多啊,例如過去幾天在縣城裡邂逅的某個名門淑女或大家閨秀之類的。」

  「哈哈哈……」樓滄溟再度哈哈大笑,笑得被他抱在懷中的伍青靈也跟著他整個人震動個不停。

  「欸,你小聲點,會吵到爹休息的。」伍青靈不得不提醒他,雖然他們是住在自己的跨院裡,距離主屋有點距離,但他在夜深人靜裡這樣大笑,聲音還是傳得過去的吧。

  樓滄溟從善如流的止住大笑聲,卻不由分說的捧起她的臉重重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娘子,你真是太可愛了!」

  伍青靈完全搞不懂他的思緒,不懂他到底覺得她哪裡可愛了?

  她覺得可愛這個字眼真的與她八竿子打不著,因為她的性子太過較真也太過踏實了,在旁人眼裡就會顯得一板一眼,根本就可愛不起來。

  「別轉移話題。」她伸手推了他一下。

  樓滄溟忍不住又抱著她悶笑了起來,整個人明顯笑不可抑。

  「你到底在笑什麼?」伍青靈莫名的問道,一頓後不想歪樓又將話題拉了回來,凶悍地問他,「快點老實承認你剛才在想什麼,那一臉溫柔的樣子,哼哼!」

  樓滄溟笑得不行,真的覺得她這樣超級可愛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一臉寵愛的對她微笑道:「別胡思亂想,除了你之外,其他女人對我來說都長一個模樣,根本沒什麼不同。換作是你,會去想一個長相模糊,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甲乙丙丁的人嗎?」

  「所以你有臉盲症?」

  樓滄溟真的是被她逗樂到不行。

  「別鬧了。」

        他傾身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問她,「是有什麼人在你面前嚼了舌根嗎?不然你怎會突然這麼想?」

  見他似乎真與平常無異,伍青靈排除心裡的懷疑,對他撇了撇嘴道:「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嚼舌根,而是你異常的行為讓人不得不懷疑好嗎?」

  「哦?我做了什麼異常的行為?」樓滄溟一臉好奇的她。

  「山莊正如火如荼的在興建著,每天都離不開人,你卻突然說有事要去縣城,而且一去就是好幾天,這還不夠異常嗎?」伍青靈沒好氣道。

  「有道理。」樓滄溟緩慢地點頭道。

  「所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快點!」

  「快點什麼啊?」樓滄溟失笑道。

  「當然是快點告訴我你隱瞞了我什麼事,快說。」伍青靈雙目圓睜,以一臉你今天不老實招來,我絕不善罷甘休的表情緊盯著他催促道。

  樓滄溟笑著搖了搖頭,這才不疾不徐的開口說:「其實這事我本來就要跟你說的,沒打算要瞞著你,畢竟這事與你有關。」

  伍青靈呆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問道:「什麼事與我有關?」

  「你知道五天前我為何會突然去縣城嗎?」樓滄溟突然整個人都變得正經而嚴肅了起來。

     伍青靈也跟著認真了起來,表情凝重的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五天前,池柳縣周縣令讓人帶了消息給我,說上面有人發話,要他想辦法把虎谷村賣涼菜的伍家給辦了,他因為無所適從這才找我求助,我才會突然去縣城。」樓滄溟緩聲說。

  伍青靈沉默了一下,不是很確定地問他,「辦了是什麼意思?」應該不會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吧?

  「解決了的意思。」樓滄溟直言道。

  伍青靈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極度難看,還有些蒼白。

  「我不記得我們伍家有得罪過什麼人,」她說著一頓,眉頭緊蹙的問他,「你剛才說上面,指的是什麼上面?」

  「朝廷朋黨之風盛行,派系林立,士大夫們為爭權奪利而成群結黨以壯大自己。他們結黨的方式各有各的門道,或是以聯姻的方式結盟,或是以師徒間的關係,更有直接以利益做為交換而成為朋黨的。我剛才所說的上面,指的便是周縣令所在那一派系之中可以指揮得了他的那些人。」

  「朝廷?」伍青靈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我們伍家只是住在山村裡的一個小老百姓,怎會扯到朝廷上去?」一頓,她懷疑的看著他。

  「和樓家無關。」樓滄溟看出她的懷疑,直接對她搖頭道。「以池柳縣這麼一個小縣城的縣令,哪有本事和濟安侯府作對?那無疑是蚍蜉撼大樹,他上面的人是不會做出這種自不量力的決策的。」

  伍青靈想了想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所以——「難道真的是針對伍家而來的嗎?可是我爹這輩子也沒去過比縣城更遠的地方,我若不是因為與你成親也和爹一樣沒出過縣城,這樣的我們要去哪裡得罪遠在京城裡有權有勢的高官貴胄?」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你們雖沒去過京城,卻不代表京城之中沒有認識你們,還與你們有仇之人。」樓滄溟看著她說。

  「我們家沒有仇——」伍青靈直覺的搖頭說道,話沒有說完聲音就戛然而止,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雙目圓瞠的看著樓滄溟,輕慢地吐出兩個字,「簡家?」

  「不知道,還需要時間調查,但我想八九不離十。」樓滄溟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其實會有這樣一個可能他本身也很驚訝,因為上輩子他不是沒懷疑過伍家父女之死與簡正浩有關,可是偏找不到任何證據,最終只能把他排除在外。

  可是這一世重來,最關鍵的劊子手周縣令尚未因貪污災銀而伏法,他自然能夠得到最正確的線索,可以順藤摸瓜揪出躲在背後的真正凶手。

  調查還需要時間,他說的是實話。至於八九不離十這個結論,則是他憑著上輩子自己對朝廷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的了解所推斷出來的。

  命令傳達者是周縣令的舅兄,其舅兄的授業恩師雖只是個四品官吏,師出一同的師兄弟卻頗多,而且關係都還不錯,其中就有一位是簡正浩岳父的舅兄的同窗。

  這關係扯得似乎有些遠,但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的話,那就簡單多了。

  簡正浩的妻子和那位同窗的一對兒女是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甚至差一點兩家就要結成親家,這關係夠簡單,夠近了吧?

  總之這事簡家脫不了關係,現在他所要查的就是主謀究竟是何人,是簡正浩呢?還是簡母,又或者是簡正浩的妻子?

  所謂殺人償命,雖說這輩子他借重生的未卜先知將這陰謀扼死在事發前,但上輩子的仇他卻無法釋懷,不能不報。若不是那凶手,上輩子她又怎會年紀輕輕的就冤死獄中,而他又怎會錯過她而抱憾終生?這口怨氣他吞不下去,這個殺妻之仇他不能不報。

  「為什麼?」伍青靈茫然不解的喃喃自語道,「我從未對不起簡家任何一個人,是他們對不起我、對不起我們父女倆的,為什麼他們還不放過我們,還要找我們父女麻煩?我真的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別想了。」樓滄溟摟著她柔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讓那些人惡有惡報的。」他信誓旦旦。

  「我就是不懂他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過去我從未對不起過他們,而且也都照著他們的希望離開他們家各過各的生活了,他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小人之心是無法忖度的。」樓滄溟拍了拍她的背,安撫著她。

  伍青靈愣了一下,深表認同的用力點頭。

  「如果這件事真是簡家那對母子倆所為的話,我除了被噁心到之外,還很慶幸當初被他們拋棄了。」她說。

  「你絕對不會比我更慶幸。」樓滄溟傾身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伍青靈不由自主的微笑,整個人依偎進他懷裡。「所以你在縣城那幾天真的沒有小姑娘對你示好?」

  聽她又將話題轉回到這件事來,樓滄溟頓時苦笑了起來。

  他狠狠地緊摟了她一下,咬牙切齒的迸聲道:「到底是誰在你而前嚼了什麼舌根,你老實告訴我。別說沒有,我不相信。」

  伍青靈笑了出來,「真的沒有。」她抬起頭來對他說。

  「若真沒有,你不可能會突然有這種想法還緊盯著這件事不放。」樓滄溟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壓根兒不信。

  「真的沒有。」伍青靈又說了一次,接著才笑著告訴他,「我只是不小心在前幾天聽見你的愛慕者們聚在一起說悄悄話,她們一個個對你讚不絕口、還羞答答的表示願意給你做通房小妾,只要你想的話。」

  樓滄溟聞言臉都黑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這話你是從哪些人口中聽到的?你告訴我,明天我就去找村長,讓他去告誡那些人家管教好自己的女兒!」他怒不可抑的說。

  「別,說不定那些做爹娘的反而比他們的女兒更想將女兒送你做通房小妾,被你這麼一聲張開來,反倒會反咬你一口,說你毀了他們女兒的名聲,要你負責娶他們的女兒。」伍青靈趕緊阻止他道。

  樓滄溟想了一想,還真有可能。

  「我以為虎谷村裡的村民都是純樸善良、率直單純的,沒想到一樣利慾熏心,一樣爭名逐利。」他蹙著眉頭,有些鬱悶煩躁的說道。「他們難道不知道讓女兒給人家做通房小妾就是做奴婢,以後他們的女兒就得由主子們隨意打殺嗎?如果是生活過不去逼不得已也就罷了,為了貪慕榮華富貴而把女兒送去給人當奴婢,他們也做得出來?」

  伍青靈有些驚訝,她以為身為權貴的他對於尊卑貴賤的不同是習以為常、不以為意,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麼一席話來。

  「怎麼這樣看我?」他問她。

  「我沒想到你會說出這麼一席好像你很了解身為奴婢的苦楚與無奈的話。」她老實答道。

     樓滄溟無言。他的確是很了解,因為上輩子樓家出事後,樓家女一個個落入被貶為奴,他可憐的妹妹芊芊也不例外。

  樓家獲得平反後,他盡力將家人尋找回來,雖然最終找回來的人十不存一,但芊芊卻是其中之一,只是那時候芊芊的身心早已被折磨得千瘡百孔,之後不管他用什麼辦法也沒能讓她多活幾年,二十出頭就形銷骨立,抑鬱而終。

  濟安侯府樓家對待下人一向都是寬厚的,這是家風,所以他也從未想過做奴僕或奴婢有什麼不好。可是樓家經過那場巨變,樓家女個個被貶為奴僕之後,他們才知道為奴為婢的不易。

  這些話樓滄溟自然無法說出來,只能說:「若是不了解,樓家人又怎會對奴僕們特別的寬厚?」

  「也是。」伍青靈想了一下,同意的點頭道。

  「這件事你打算就這樣不了了之?」樓滄溟問她,一頓後又道:「那些人可是在覬覦你的相公,娘子就不覺得生氣?」

  「生氣能遏阻這樣的事再發生嗎?我相公這麼優秀,這樣的事未來肯定還會再發生,我不能每碰一次就生氣一次啊,與其氣壞自己還不如別理她,反正一個巴掌也拍不響,不是嗎?」伍青靈伸手圈在他的脖子上,笑咪咪的對他說道。

  「那你剛剛是尋我開心?」樓滄溟哭笑不得。

  「當然不是,我得看你對這事的反應啊,若是你有洋洋得意或情生意動的反應的話——」伍青靈說著一頓,接著重重地哼了三聲,「哼哼哼!」

  「哼哼哼是什麼意思?」樓滄溟挑眉問道。

  「就是我要趁早做好休夫的打算。」

  樓滄溟聞言臉都黑了,狠狠地樓著她咬牙迸聲道:「你敢!」

  伍青靈面不改色,連微翹嘴角的微笑角度都沒有改變,問他說:「你說我敢不敢?」

  「你敢。」樓滄溟甚至連猶豫都沒有就答道,接著斬釘截鐵的告訴她,「但是我絕對不會讓你這個念頭有成真的機會,絕對不會!」

  「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伍青靈深深望進他眼底,認真的承諾道。

  樓滄溟目光炯炯的點頭應道:「一言為定。」然後他深情地吻住她,蓋上兩人一生不變的印記。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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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2 00:49: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幸福盡在不言中

  座落在虎谷村西邊半山腰上的樓家山莊在經歷了四個月的趕工建造之後,終於在七月七日前夕落成了。

  山莊之名樓滄溟應景取了「鵲橋」兩字的諧音,名喚「雀喬山莊」。

  伍青靈覺得他這個莊名取得有些兒戲,但樓滄溟這回卻破天荒的沒聽取她的意見,堅持用了這個莊名,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山莊所在之處便是他們倆前世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也就是說,這個地方是他們兩人結緣之所在,又怎會有比「雀(鵲)喬(橋)山莊」這個名字更適合做他們的山莊之名呢?

  於是在樓滄溟的堅持下,雀喬山莊之名正式底定,夫妻倆也在村民們善意的調侃與嘲笑下搬了家,進了雀喬山莊裡。

  伍豐並沒有隨女兒和女婿搬進山莊裡居住,因為他覺得名不正言不順的,而且他也有自個兒的家,房子又是去年修整擴建的,何況住習慣了,實在沒必要搬家。為此伍青靈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也沒讓他改變主意,感覺很憂傷。

  「爹怎麼高興就讓他怎麼做吧,反正咱們也住不遠,況且你三天兩頭就得去作坊一趟,大多時間也都待在爹那裡,和過去相比不過就差在晚上沒睡在一個屋簷下而已不是嗎?」樓滄溟柔聲勸導她。

  「這哪是沒睡在一個屋簷下的問題而已,而是親人有沒有在身邊,會不會感覺到寂寞的問題!」伍青靈有些著火道。

  「爹身邊又不是真的沒有人,張嬸和張銘不都隨爹住在那邊嗎?還有負責育菇種菇的下人們也住在一旁的作坊裡,爹不是真的孤單一人,又怎會如你說的感到寂寞呢?」樓滄溟有些哭笑不得。

  「那些人和我這個親生女兒能相提並論嗎?」伍青靈氣呼呼的說:「寂寞那是一種心理層面上的感受,不是外在表象上的熱鬧就能撫平的,你懂不懂?」

  樓滄溟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幹麼?」伍青靈凶悍的瞪眼道,一副要與他吵架的態勢。

  「你不覺得你最近的情緒有些暴躁嗎?」樓滄溟緩聲問道。

  「你乾脆說我脾氣大難相處好了!」伍青靈生氣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感覺到最近身子有不適之處,或是吃東西的口味與以前不太一樣了?」樓滄溟小心翼翼試探的問她。

  「你到底想說什麼?」伍青靈莫名其妙的瞪著他,絲毫沒搞清楚他的言下之意。

  「我聽說女人有喜之後,脾氣和飲食習慣都會有所改變。你是不是有了咱們的孩子了?」樓滄溟輕聲問道,就像怕聲音太大會嚇著她肚子裡可能已經存在的孩子一般。

  伍青靈呆若木雞的看著他,腦袋瞬間空白一片。

  有喜?孩子?她不由自主緩慢地低下頭來,伸手輕覆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感覺有些懵也有些驚疑不定。

  她的月事一向不規律,所以沒辦法算周期,可是她卻清楚記得上回來月事時是在兩個多月前,也就是她從樓滄溟那裡第一次聽說疑似簡家欲對他們伍家不利之事的隔天。

  這件事至今都還沒有一個定論,畢竟京城距離這兒太遙遠,調查也需要時間,兩個多月根本還不足以讓他們得到一個確切的消息,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真的懷了身孕嗎?她上輩子也曾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對於懷孕這件事並不陌生,但每個女人的身體狀況不同,妊娠反應也不同,所以她才會一點懷疑的感覺都不曾有過。

  孩子……

  她真的有了嗎?

  伍青靈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複雜,只因為她想起了上輩子的那對兒女,她是那麼的疼愛他們,盡心盡力給他們最好的,幾乎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他們,結果呢?

  想起他們冷漠的神情,扎心的話語,她就渾身發冷到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樓滄溟發現她的模樣有些不對勁,擔憂的上前一步將她整個人擁進懷裡。

     「怎麼了?」他柔聲問道,心裡卻懷疑的想著難道她不喜歡孩子,不想要有孩子嗎?

  「我怕。」伍青靈伸手緊緊地抓皺了他的衣裳。

  「怕什麼?」樓滄溟輕聲問道,很擔心她是怕生孩子這事。

  如果她真怕這件事的話,那他該怎麼辦?他並不想為了子嗣而強迫她做她害怕或不想做的事。

  上輩子他之所以納妾生子是因為濟安侯府必須要有香火傳承,可是今生他並沒有這種顧慮,大哥已有嫡長子和嫡次子兩個兒子,三弟去年也生了長子,還有遠在懷寧的二叔那家人也是人口興旺,所以有沒有孩子其實並不重要。

  可是令他擔心的是,如果青靈真的害怕生孩子又或是不想要孩子,但此刻她的身子裡卻已有了他們的孩子的話,那麼他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這一瞬間樓滄溟真的想了很多,結果就聽見懷中的愛妻滿懷擔憂與害怕,憂心忡忡的說:「我怕我不會教養孩子,把孩子教壞了怎麼辦?」

  樓滄溟頓時鬆了一口大氣,還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差點被她嚇死。

  他輕拍著她的背部,柔聲安撫道:「你教不好還有我啊,就算連我也教不好還有爹啊。爹能教養出你這個秀外慧中、百伶百俐的女兒,肯定能幫咱們教好他的外孫和外孫女的。

  「再不濟,不是還有奶奶嗎?奶奶先前來信說了,等過些時候天氣不那麼熱就會出發到咱們這兒來了,她還在信中寫著她老人家可是有長住在咱們這兒的打算,你說到時候咱們有了孩子,奶奶會不搶著替咱們帶孩子和教孩子嗎?所以這事你根本用不著擔心或是害怕。」

  伍青靈被他這麼一說,原本不安躁動的心慢慢靜了下來。

  她想著他說的沒錯,有這麼多人可以幫她教育孩子應該不會有事才對,不像她前世時,她又得上班工作、又得忙家務,還得照顧孩子,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的,難免顧此失彼,以至於孩子在何時長歪了她都不知道。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她告訴自己。

  前世她嫁的是一個渣人,才會諸事不順,落到最後那樣的下場。

  可是今生完全不同,不僅有疼愛她的爹,寵愛她的相公,還有個明理寬厚的好婆家,她根本不必杞人憂天,更不需要感到害怕。天塌下來都有她相公頂著,她有什麼好怕的呢?

  想通這點,她整個心情猶如撥雲見日一般的開朗了起來,然後緊接著想到眼前得先確定她到底有沒有懷孕才是正經事啊。

  伍青靈倏然從樓滄溟懷裡掙脫出來,抬頭對他說道:「相公,你快找人去請大夫過來,有孕這事只是咱們的猜測,得讓大夫把脈確認過才行,否則我不踏實。」

  樓滄溟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確定她已恢復往日的模樣,眼底也有了一般婦人發現自己可能懷孕時的心喜與不確定的忐忑之後,終於放心的對她點了點頭,道:「我這就讓人去請大夫,等我。」

  「嗯。」伍青靈用力的點頭應道。

  樓滄溟快速走出房去吩咐下人辦事。

  虎谷村裡只有一位大夫,雖說那位老大夫的強項是替人正骨、治療跌打損傷這類的外傷,但基本的把脈功夫還是有的。

  現在都已是未時末了,去鎮上請大夫只怕時間上來不及,即使來得及也怕鎮裡的大夫嫌時間太晚了不願意出診。

  所以樓滄溟只想了一下,便訣定先請村裡的老大夫過來幫忙愛妻把個脈,等明日一早再讓人去把鎮上的大夫請過來確認一回,這樣也能萬無一失。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村裡的老大夫被請了過來。

  他坐下來仔細地為伍青靈把過脈後,緩緩揚起唇瓣,開口道:「靈丫頭,恭喜你快要做娘了。」

        「這是真的嗎,大夫?是真的嗎?」樓滄溟顯得有些喜不自勝,雖然先前已有猜測,但能得到大夫的確認,他還是難以遏制住自己的喜悅與激動。

  老大夫呵呵笑的點頭,「恭喜你們了。」

  「謝謝大夫,真是謝謝你了。」

  「這婦科老朽懂的也不是很多,你這又是頭胎,最好還是讓鎮上的大夫看看,問清楚需要注意的事。」老大夫建議道。

  「好,謝謝大夫。」樓滄溟慎重的點頭應道。雖然他已決定這麼做,但老大夫能直言不諱的提點這事,他還是很感激的。

  包了個大大的紅封送走老大夫後,樓滄溟迅速返回廂房裡,激動卻動作輕柔,小心翼翼的將與他同樣開心不已的愛妻擁進懷裡。

  他將唇貼在她額上吻了吻她,然後抱著她沙啞的對她說:「青靈,謝謝你,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我也很高興。」伍青靈拍拍他的背,她可以感覺到他的開心與激動,她柔聲對他說:「恭喜你再過不久之後就要做爹了。」

  樓滄溟倏然輕笑一聲,動也不動的繼續抱著她,啞聲回道:「那我也恭喜你再過不久之後就要做娘了。」

  這回換伍青靈輕笑了出來,她伸手環抱著他,靜靜地倚靠在他胸前。

  夫妻倆就像個連體嬰般的黏在一塊,中間連點縫隙都沒有,就這麼相互擁抱依偎著。

  此時無聲勝有聲。

*             *             *

  伍青靈有身孕的消息傳開後,伍豐第一時間跑了過來確認這個消息是真是假,在得到女兒和女婿雙雙的點頭確認之後,瞬間笑得闔不攏嘴,開心不已。

  因為太過開心了,他絮絮叨叨的和女兒女婿說起了當初青靈她娘懷她的時候,說起了青靈小的時候,說起了青靈她娘過世後他一個人帶著一個比任何同齡孩子都要瘦小的女兒的事。

  他說到青靈十歲那年差點病死的事,眼眶都紅了起來,說到當初青靈在簡家做牛做馬最後卻落到被休棄的事,雙手都攥緊了起來,說到當初樓家向他求娶青靈時他的擔憂與不安,最後說到他真沒想到當初那個瘦瘦小小、可憐又無助的女兒會有這麼幸福的一天。

  他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這天,伍豐喝了很多酒也說了很多話,還在女兒和女面前哭得淚流滿面,但可以看出來他真的很高興、很開心還很欣慰。

  樓滄溟親自將喝醉的岳父送回廂房休息,然後替他擦了臉、洗了手腳,蓋上薄被之後才離開。

  他的岳父這一生真的很不容易,早年喪妻,一個大老爺的自個兒帶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女娃生活,胼手胝足才把身子骨柔弱的女兒養大嫁人了,卻遇到簡家這麼個不是東西的人家,讓女兒成了棄婦,受人指點與嘲諷。

  他那時候的心該有多痛,又有多麼地悔不當初,恨自己的識人不清竟把女兒嫁給了個人渣害了女兒一生?

  這些悔與痛他應該是一直都壓在心裡的,直到今日感覺女兒苦盡甘來得到幸福之後,他這才會在酒意半酣,將長期積壓在心裡的苦痛與悔恨一口氣宣洩出來。

  他的岳父雖是全山野村夫,也沒上過幾天的學堂,學過什麼大道理,但卻是一個真正有擔當且令人尊敬的爺兒們。

  從這一天起,樓滄溟對待岳父伍豐的態度又更加親近與尊重了許多。

*             *             *

  又過了三個月,在伍青靈的肚子都明顯地凸了出來之後,老夫人袁氏終於風塵僕僕的抵達位在虎谷村的「雀喬山莊」。

  這次陪老夫人前來的還有新任的濟安侯爺,也就是樓滄溟的父親,伍青靈的公公樓昌燁。

  半年前老侯爺便上書以年老體虛為由想將侯爵之位傳給世子,皇上斟酌了幾個月,終於在上個月初允了這件事,還將樓滄溟的大哥樓滄浩立為世子的聖旨一並送到了濟陽城。

  這是樓家的大事,不過樓滄溟夫妻倆遠在虎谷村,也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樓滄溟很驚訝父親會陪奶奶前來虎谷村,事前他也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因此見到爹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時還挺驚訝的。

  「爹,您怎麼也來了?」

  樓昌燁瞪了兒子一眼,沉聲道:「怎麼,不歡迎爹來嗎?」

  「爹,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以為您會很忙,送奶奶過來的會是大哥而已。」樓滄溟無奈道,自從他決定要帶家眷定居到虎谷村之後,父親每回見到他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讓他有些無奈。

  當然,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對父母而言是有些不孝的,可爹娘身邊還有哥哥弟弟們,岳父這邊卻只有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加上他前世和今生都已經為樓家付出夠多了,他才會自私一回。

  「你就是不歡迎爹。」樓昌燁沒理兒子的解釋,徑自瞪眼下了這個結論。

  樓滄溟無言以對。

  樓昌燁沒給兒子好臉色看,卻對兒媳婦一臉和藹可親,尤其是看到媳婦那隆起的肚子,更是眉開眼笑的。

  他這個次子自從五年前拒婚之後,婚姻大事就一直是他頭疼的問題,後來侯府出事,這孩子力挽狂瀾救了整個樓氏家族的事傳了出去,才終於讓他困難的親事有了轉機,怎知這孩子不等他們替他安排好姻緣,就自個兒看上了一個棄婦村姑,還硬著脖子和他娘對峙,把整個侯府弄得沒一日安寧。

  那時他就有些擔心了,心想著也不知道這孩子何時才能成親有自己的孩子,不會等到他的長孫都要議親了,他這個次子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吧?

  不過這下好了,二媳婦懷孕了,而且看這對小夫妻你濃我濃的模樣就知道他們的感情很好,很恩愛也很幸福,這樣就行了。

  樓昌燁在虎谷村待得不久,只待了三天就離開。雖然只待了三天,卻讓他整個心都放了下來,不僅是對兒子,也是對親家,更是對執意要跑到這窮鄉僻壤住的母親大人放下心來。

  虎谷村的確是個風景秀麗又民風純樸的好地方,兒子的雀喬山莊也建得極好,生活環境完全不輸濟安侯府,唯一讓他比較不滿意的就是村子裡沒有個好大夫,若是有什麼病痛還得往鎮上去請大夫,如果遇到個急症那可怎麼辦啊?

  為此,他在心裡做了決定,等他回濟陽後就立刻派人去找一位願意住到這個小村庄,醫術高明的大夫到這兒來看顧母親的身子。

  正好,二媳婦再過幾個月就要生產了,也需要有個大夫能住在莊子裡隨時待命,以防萬一。

  總而言之,在樓昌燁離去後兩個月,一名告老回鄉的御醫帶著一個小徒弟來到了虎谷村,並住進了雀喬山莊。

  從此以後,不僅山莊裡的人有大夫醫治,就連村民們生病了,只要求到山莊來者,在莊主樓滄溟的示意下,老御醫或其小徒弟都會出手幫忙醫治。

  也之所以,雀喬山莊的名聲愈來愈好,也愈來愈受附近的百姓們尊敬,連帶伍家的生意也愈來愈好,虎谷村村民們的日子也愈過愈好了。

  村民們不再有挨餓受凍者,大多人家現今手上都有餘錢,修房子啊、做新衣新鞋啊、娶媳婦啊、嫁女兒啊,村子裡經常熱熱鬧鬧的,村民們個個都笑口常開,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偶爾村民們在茶餘飯後聚在一起閒聊時,有些老一輩的想想過去再看看現在,都會感嘆從沒想過能過上今天這樣的好日子,然後不知不覺就會有人說這一切都是伍家和伍青靈所帶來的福氣,他們全是沾了福啊。

  伍青靈從張小小那裡聽說了村民如今對她的看法後,也只是笑了笑沒當一回事。現今的她注意力全放在自已的肚子上,因為她的預產期就快到了。

  伍青靈很緊張,雖然她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但卻是第一次在沒有任何醫療設備,只有兩個穩婆幫她接生啊,她能不緊張嗎?

  感覺到她的緊張與不安,樓滄溟這幾天哪兒也沒去,幾乎是寸步不離的陪著她、守著她,甚至還把簡家那對母子倆的下場拿來當成笑話說給她聽。

  之前欲利用縣令來針對伍家人那件事的罪魁禍首確鑿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對伍家下手的並不是簡正浩或是簡母,而是簡正浩再娶的妻子,也就是他那位恩師陳大人的女兒。

  那女人據說性子不太好,驕縱任性,目中無人,並不好相處。

  簡母去了京城與兒子媳婦同住後,不是去享福的,反倒像是去做奴僕的,她的新媳婦完全看不起她這麼一個鄉下婆子,把她當粗使婆子一般對待,簡正浩礙於還得靠恩師這位岳父大人幫扶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睜隻眼閉隻眼的當作不知道,任之隨之了。

  為此,簡母份外想念在虎谷村的生活,想念伍青靈這個前媳婦兒。

        後來她得知和離的伍青靈回了娘家之後,又做生意又建作坊的賺了好多銀子,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她當初就應該堅決不讓兒子休妻,堅決留在虎谷村裡不進京,這麼一來她現在肯定是在虎谷村過著享福的好日子吧?

  她這話可不是只放在心裡而已,她還會對自己那對一樣被當作下人的小兒女說,母子三人不時聚在一起就是回憶過往,想念以前的生活和以前的媳婦與嫂嫂。

  簡正浩的妻子陳氏大概是聽見了那些,因而對伍青靈產生恨意,因為她沒辦法接受自己在婆家人心中竟然比不上一個村姑,進而想把伍家和伍青靈徹底的毀了。

  伍青靈得知此事後,只覺得那女人就是個瘋子,但在憤怒之餘又有種看好戲的心情,覺得簡家娶了這麼一個瘋子當媳婦,未來的日子肯定會很精彩。

  為了她這句話,樓滄溟將簡正浩的岳父陳大人拉下官位,徹底毀了陳氏的靠山,讓她再無驕縱任性與目中無人的底氣之後便收手,留下她與簡家婆母去狗咬狗,再讓人不時送點簡家的近況來當笑話說給愛妻聽。

  而今天剛出爐的一則笑話就是那對婆娘在家裡大打出手,一個被抓花了臉,一個被扯翻了一塊頭皮,血流如注,震動了整條街,因為她們從家裡打到眾目睽睽的大門外去了。

  伍青靈一想到道貌岸然的簡正浩為這件事將會如何受鄰居們的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她就樂開懷。

  「她們打架的起因為何?」她好奇的問。

  樓滄溟勾唇笑道:「李氏替她兒子納了小妾,」簡母姓李。「而且還是一口氣就納了兩個,把至今仍一無所出的陳氏比喻成一隻不會下蛋的雞,陳氏氣瘋了,這才會對李氏動手。」他始終沒說出來的是,陳氏之所以至今未幫姓簡的生下一兒半女,那是因為姓簡的早已讓他叫人替他絕了育。

  上樑不正下樑歪,那樣無情無義的一個人渣也養不出什麼好子嗣。

  「噗。」伍青靈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真沒想到簡母會說出這麼刻薄的話來。由此可見,這幾年簡母已經被那個陳氏欺壓到性情大變了。

  簡正浩在官途不順,回家又得天天面對婆媳間的水火不容,甚至婆媳大戰,應該天天苦不堪言吧?活該!

  伍青靈有些感嘆,又莫名的有些解氣。這可以說是惡有惡報嗎?雖說真正的惡人應該是簡正浩,與簡母沒太大的關係,至少在她待在簡家那兩年裡簡母從未苛待過她,待她也不錯,但一想到簡母在她面前跪下來求她,還向她磕頭那件事她就無法釋懷,太傷人心了。

  看她臉上的表情突然鬱鬱寡歡了起來,樓滄溟輕聲問她,「在想什麼?」

  「我——」伍青靈只說了一個字,臉色一變,聲音倏地戛然而止。

  「怎麼了?」樓滄溟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伍青靈的預產期就在這幾天,樓滄溟緊張的情緒和妻子相比可是不遑多讓,差別只在於他比較會隱藏而已。

  伍青靈安靜地感覺了一會兒,這才不疾不徐的開口道:「我好像要生了。」

  樓滄溟瞬間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極力隱藏住自己的緊張,柔聲安撫愛妻道:「你別緊張、別緊張,我這就讓人去請穩婆過來。你躺著別亂動,等我。」

  說完,他拔腿就往房外走去,看似臨危不亂、從容不迫的模樣,但走起路來卻是同手同腳的,還被門坎絆了一下,差點沒跌了個狗吃屎。

  看著這樣的他,伍青靈不由怔住了。隨後,她的嘴角微微地揚起,眉眼彎彎的,一抹極淡卻也極幸福的微笑慢慢自臉上流露了出來。

  幸福,盡在不言中。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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