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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喜格格 -【大老板的獨佔宣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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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6 00:31:11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一大早,公司內部就焦躁不安,听說新老板入主公司後,眾人又是一片悄然。

    大家提心吊膽的做事,直到上頭公告不會裁員,大家才放下心來。

    不過,中午吃完午餐回來,又听說新老板會隨機到各樓層巡視。

    一個謠言,造成幾百顆心又開始顫抖,仿佛正在經歷六級大地震。

    蔡杉樂沒把謠言放心上,抱持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超然態度,中午吃完午餐,還不忘買份番茄夾化核梅給自己解解饞。

    反正公司那麼大,員工好幾百人,番茄夾化核梅那麼小一顆,她從拿叉子下手叉番茄到丟入口中,花不到兩秒鐘時間,不會剛好被新老板逮到的,她對自己的偷吃技巧絕對有信心。

    然而事實證明,把謠言放心上比較上道。

    蔡杉樂剛完美解決一封來自西班牙的商務信,心情一放松,忘了先偵察前後左右有無欽差大臣正在四處巡邏,伸出左手用叉子火速叉起一顆番茄丟入口中。

    唔……酸甜啊酸甜……好吃!好吃!

    「咳咳。」

    奇怪,打哪兒飄來的雜音?

    「咳咳!」

    听到身後的咳嗽聲變得更明顯了,蔡杉樂頓時寒毛豎立,全身不動,唯獨一雙眼楮微微抬起,掃向四周。

    不妙!好,幾個同事一臉戒慎恐懼的往她這里掃了好幾眼,那樣的眼神給她一種……他們正在替她念往生咒的錯覺。

    不是吧?

    她加快速度咬咬咬,再咬咬咬。

    「老板,她就是負責西班牙和義大利客戶的……」

    千真萬確是主管有些顫抖的聲音,蔡杉樂瞬間有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

    她听得很清楚,是老板,不是欽差大臣。

    她持續的咬咬咬,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嘴里的番茄不是普通大顆,這麼天荒地老的咬下去,只怕下場淒涼啊。

    「蔡杉樂,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這聲音……劈腿男!

    蔡杉樂猛地將番茄硬吞下肚,霍地轉身,看向主管身邊的新老板——

    戚昊威,果然是他!

    「老板,你們是舊識?」主管笑呵呵對著新老板說話,轉過頭,朝著蔡杉樂擠眉弄眼。「杉樂,老板特意走過來關心你的工作狀況,還不快站起來?」

    她故意慢條斯理地起身,沒什麼好臉色的與戚昊威四目相對。

    「我們不只是舊識,還曾經是非常熟的熟人。」戚昊威微微眯起的雙眼快速閃過一抹困惑,被她劈腿的前男友出現,她不戒慎恐懼或刻意討好就算了,還擺出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她沒搞錯吧?

    「其實也沒那麼熟。」她不知道他是飯店小開,他也不知道她姊的事,這樣的兩個人,怎麼能算是非常熟的熟人?

    「杉樂!」主管低聲喝斥,言下之意是︰杉樂,罩子放亮點啊,新老板的脾性大家還沒摸透,講話不要這麼直接又失禮。

    「蔡杉樂,听說你負責西班牙和義大利客戶?」戚昊威冷冷的盯著她,故意用睥睨的姿態對她說話。

    「是。」

    「今晚下班前,我要看到這兩個區域所有合作關系的資料。」新官上任三把火,整整她,不為過吧?

    「全部?」蔡杉樂不悅的問道。

    「有問題?」戚昊威涼涼反問。

    「老板,沒問題,我一定盯著她做完!」主管夾在兩人超犀利的目光中間,努力協調雙方互動,苦啊!

    「原來她是需要人盯著才會做事的員工?」戚昊威冷冷一笑。找碴,不需要事實,只要有心就可以了。

    蔡杉樂怒火一揚,腦門發熱,正要回嗆回去,右手突然被主管扯了一下,她知道這是要她乖乖不要說話的暗號。

    「老板,你誤會了。」主管擺出「青天大老爺冤枉啊」的姿態。「杉樂絕不是那樣的員工,她積極負責、全力以赴、認真、從不找借口拖延……」

    「資料整理好,直接送到我辦公室。」戚昊威冷冷的又道。

    「是,老板。」主管馬上立正站好應道,同時暗自吁了口氣,新老板要是再不開口,他也找不到其他形容詞可以用來贊美蔡杉樂了。

    「我是指……」戚昊威盯著她,惡意冷笑。「讓她自己送來。」

    「老板,都整理好了。」

    蔡杉樂必須分兩次拿,才能把所有資料都放到戚昊威的辦公桌上。

    「蔣特助,你可以先下班了。」

    蔣特助微微欠身,轉身離開。

    蔡杉樂有樣學樣,也想跟著溜,卻听到戚昊威的聲音再次傳來——

    「蔡杉樂,針對這兩塊業務,我有問題要問你。」

    「是,老板。」老板這兩個字她說得咬牙切齒。

    戚昊威這才有機會打量她,以及……她手上的戒指。

    「你結婚了?」他壓抑情緒,冷聲發問。

    「你怎麼還沒結婚?」蔡杉樂這才想到看看他的手指。

    戚昊威收斂心神,慵懶一笑。「我要跟誰結婚?」

    「辜玲玲。」

    「九年了,你還記得?」

    會記得,代表心里在意,那為什麼她當初表現得並不在意?況且早就向她解釋過是八卦雜志亂寫的,不是真的,難道她忘了?

    「老板,如果沒有公事要問,我下班了。」她拒絕和劈腿前男友談及私人話題。

    「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他不放人走。

    「老板,我沒必要回答你任何私人問題……」態度堅決。

    「身為老板的我或許沒資格,但身為前男友的我,絕對有資格。」他起身,步步逼近她面前。「當初為什麼劈腿?」

    「你是問……當初你為什麼劈腿?」九年不見,他是腦袋生銹了嗎?竄改記憶也不是這種改法,他真會顛倒是非黑白。

    「我這輩子從沒做過這種事!」戚昊威不屑低吼。

    「那、那很好啊!」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蔡杉樂往後退一步。「我也沒做過……」

    「我明明親眼看你和一個男人到飯店開房間,而且還是總統套房!」既然起了頭,干脆一次問個清楚。

    他原本計劃等兩人恢復正常互動後,再翻前塵往事,可是一看見她手中的戒指,他就忍不住了。

    「我這輩子只去過一次總統套房,你不會以為我……」她瞬間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他眼神一閃,追問道。

    「那次約我去飯店談話的人是你奶奶。」

    「你見過我奶奶?」

    「她說你怕我覬覦你家的錢……」她緩緩陳述。

    「不是這樣。」戚昊威喉嚨緊了緊。

    「所以才不告訴我你就是那間飯店的準繼承人。」她沒停下來。

    「跟你說了不是這樣!」他壓抑低吼。

    蔡杉樂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後來想想其實很公平。」

    「你說什麼?」戚昊威眯細雙眼。

    「我怕你嫌棄我,也沒跟你說我有個生重病的姊姊,在我姊姊過世的時候,你正和辜小姐打得火熱。」她自顧自往下說,不理會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你到底在說什麼?」

    「老板,如果沒公事要談,我要下班了。」蔡杉樂舉高戴著戒指的手,故意在他面前晃。「畢竟我是有家庭的人,太晚回家不太好。」

    戚昊威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萬千思緒在腦中打結。

    他抓起手機,深呼吸一口氣,等情緒稍微緩和下來後,播出一通電話,「喂?奶奶,今晚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

    對講機的小螢幕出現高齊霖的臉,戚昊威按下開門鈕。

    斑齊霖跟著戚昊威走進視听室,兩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影《一代宗師》,章子怡打得叛徒師兄腦袋撞火車,接著出現經典台詞——

    話說清楚了,不是你還的,是我自己拿回來的。

    「好!」高齊霖豪聲大贊。

    半晌,身邊的人沒出聲,他轉過頭,就見戚昊威死盯著大螢幕,腳邊擺了一只空的威士忌酒瓶,正朝第二瓶進攻。

    「兄弟,有心事?」找他來也不跟他說,冷落他,抱著酒瓶喝悶酒是哪招?

    戚昊威冷冷覷了高齊霖一眼,沒吭氣,接著喝。

    晚上她把資料交給他後,急著趕回家的模樣,在他胸腔里點燃一把無明火。

    蔡杉樂家里有人等在她,他身邊什麼都沒有,心里卻住了個她。

    這算什麼?他算什麼?!

    看著她急匆匆離開他身邊,兩人初重逢時,他體內叫囂著想要她回到身邊的欲望,盡數消弭。

    她就那麼迫不及待奔回家去,還戴著礙眼的戒指……

    「該不會杉樂回到你身邊了?」高齊霖撇嘴一笑,狀似不經意提起。

    「你听到了什麼?從哪兒听到的?」戚昊威馬上戒備的問道。

    「噢噢噢!」高齊霖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輕松笑起來。「別把我當敵人,OK?我只是隨口猜一下。」

    猜一下會那麼準?戚昊威冷冷盯著他,擺明不信。

    「工作出包,你不會找我喝悶酒,乖乖粘在辦公桌後頭,找人捉對廝殺,比較符合你個人風格。」

    不愧是多年兄弟,對他還算有點了解。戚昊威點點頭,倒滿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想再倒酒,一只不知死活的手掌蓋住弓口。

    「別瞪我,把話說清楚,否則酒給我。」高齊霖笑得軟綿,態度卻相當堅持。「我猜對了?」

    戚昊威無聲地嘆口氣,幽幽的道︰「我找人調查她工作的公司,然後進行收購,現在她是我的員工。」

    「你找人調查她?」高齊霖皺眉。戚昊威不像會做這種事的男人,他要什麼女人沒有,干麼非要大費周章的找到蔡杉樂?

    「不是調查她,只是找到她。」戚昊威煩躁輕哼。

    斑齊霖吹了聲口哨,笑得一臉曖昧。「再次主動出擊?是你的,總會回到你身邊,這是緣分。」

    「緣分?」戚昊威扯動嘴角,苦笑。

    「當然是緣分!」高齊霖說得斬釘截鐵。「如果不是緣分,都幾年了,你們還能重逢?雖然這不是天意,是你人為操作的結果,不過完全不要緊,重點是這次你可得好好抓住人家,別再錯失幸福。」

    「當初是她……」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你是男人,別老是糾結過去,還愛著人家,就對自己誠實點。」這九年,兄弟表面風光,暗地神傷,沒人看得比他高齊霖更清楚。「再說了,當初你們分手分得實在有點莫名其妙,你們對彼此明明有感情,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差錯。」

    「沒那麼莫名其妙。」戚昊威眸光黯淡。

    他問過奶奶了,奶奶起初不承認,後來他把蔡杉樂的話全盤托出,奶奶才證實蔡杉樂的確沒劈腿。

    不過,事情沒解決,反而變得更加棘手。

    以往指向她的矛頭,全數反過來指向他。

    謗據奶奶的說法,她姊姊因病過世時,他不但沒陪在她身邊、沒好好安慰她,還中計以為她劈腿,對她極為冷淡,更用言語傷害她,他真是個混帳!

    多年前,他因為她不來看比賽,自尊心受挫,整整三年沒主動找她,好不容易兩人交往,他又誤以為她劈腿,九年打死不跟她聯絡。

    如今放下受挫的自尊心、受傷的驕傲,與她聯絡上,卻太遲了。

    她……結婚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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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6 00:31:23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兄弟,听我一句,以後就算親眼目睹到什麼,也不一定百分之百是真的,找個機會問問她,別忙著耍大少爺脾氣。」

    「在她面前我還有脾氣嗎?」戚昊威苦笑。

    「對對對,在她面前,你什麼脾氣都沒有,但是你可別忘了,從小到大沒人敢給你臉色看,但凡這類人,一旦受氣,還是受了點挫折,不是自我封閉,就是迎頭痛擊對方,直到對方潰不成軍為止。」高齊霖察言觀色,抽走兄弟手中緊握不放的酒瓶。「為了兄弟幸福,我不得不婆媽一句,請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下,給對方解釋的機會。」

    「祥和的氣氛?」

    「天女散花你看過沒?背景音樂很神聖那種,只有這樣,才能把發霉的舊帳攤開,靜下心,好好把話說明白。」

    花?音樂?戚昊威皺眉。

    「根據本山人以前的觀察,你和杉樂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別再錯過她。」高齊霖不厭其煩地一說再說,連他自己都快受不了,正好解鈴人出現,希望兄弟倆以後踫面,悲情指數下降,能聊點開心的事,例如,籌備婚禮?

    「當初是我誤會她。」戚昊威直接坦承,不想听他繼續扯這些有的沒的。

    「怎麼個誤會法?」高齊霖雙眼因好奇而閃閃發亮。

    「這段過去太令人痛心,我不想說。」戚昊威嘆息。

    「不要啊!我想听的正是令你痛徹心扉的部分啊!」高齊霖哇哇大叫,舉牌抗議。

    戚昊威簡略把過程說完,高齊霖專心听講。

    「奶奶下手真狠,難怪听說你最近都不管飯店的事。」高齊霖搖頭嘆氣。「兄弟,我還是那句老話,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別再錯過了。」

    「就算她已經結婚了?」戚昊威隨手扔來炸彈,狀似隨意,說完,眼楮直盯著好友。

    「結什麼?」高齊霖被炸得有點發楞。

    「結婚。」戚昊威又說了一次。

    很好,看見戒指的當下,他短時間內也反應不過來,模樣雖沒高齊霖那麼戲劇化,但也差不了多少。

    「噢……」高齊霖眨眨眼。

    「這樣你還想勸我別再錯過她嗎?」他再補來一記殺球。

    斑齊霖思忖。

    戚昊威扯唇一笑。

    數秒後,高齊霖用力點頭。「對。」

    「對?」戚昊威挑眉。

    「別那麼古板行不行?現在離婚率有多高你不知道嗎?自己上網找Google查,懶得跟你說這個。」高齊霖拍拍他肩膀,雙眼緊盯著他。「現在是婚姻狀態,搞不好幾個月後就不是了。記不記得班上的李君芳?她和剛認識兩個月的男人閃電結婚,當時大家還在聊,結婚這檔事沒有人比她更快了,結果她婚後一個月閃電離婚,也算突破了自己的紀錄。」

    「你講話能不能挑重點?」

    「對我而言,沒有愛,不管是男女朋友還是夫妻,都是一個樣,可以說分手就分手……」高齊霖看好友眼底閃過痛楚,有些不舍。「所謂的婚姻,就是在男女朋友關系後頭,簽了一張名為婚姻的合約,吊詭的是,這份合約想終止就終止,比我們做生意簽的那些合約還沒保障。」他邊說邊搖頭。「現代不是積極爭取貞節牌坊的年代,而是追求幸福的新時代,如果她愛的是你,如果你們是彼此走丟的那半邊圓,如果你們在一起比較幸福,如果她丈夫根本不懂得珍惜……借問一下,你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戚昊威有點訝異,原來高齊霖是這樣看待婚姻關系的,他從來不知道。

    「我可沒一人獨享整瓶威士忌。」高齊霖瞥他一眼。開什麼玩笑?他是兩人之中體內酒精濃度掛零,腦袋沒被感情污染的那一個。

    「全天下只有你會給兄弟這種鬼建議。」損友。

    「感情世界里,我只知道一件事。」高齊霖笑得燦爛,白亮牙齒很閃眼。「有情人終成眷屬,才是我樂意看到的。」

    戚昊威垂目沉思,正要開口說話,手機突然震動。

    看好友拿出手機,高齊霖雙眼馬上一亮。「杉樂嗎?讓我跟她說兩句。」

    戚昊威看了眼來電顯示,緊緊皺眉,蔣特助從未在深夜打給他,除非事情十萬火急……

    斑齊霖看兄弟接起電話卻不發一語,而且臉色一路漸黑,最後以一句簡略的「知道了」作結。

    出什麼事了,滿臉愁雲慘霧?

    結束通話,戚昊威丟下一句「先走了」,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一場硬仗,正等著他去打。

    斑齊霖也斂起玩笑態度,非常自動自發的把東西收拾好,離開了戚昊威的家。

    不對勁!

    蔡杉樂頂著黑眼圈踏進公司一樓大門的那一秒鐘起,周圍異常的空氣一路跟隨她,嚴重程度超越公司改朝換代那天。

    發生什麼事了,難不成公司又再次被老板賣掉?

    不可能!

    昨天她上網查過了,戚昊威擅長並購,卻從未拋售旗下公司。比起轉手賣掉,他更常做的是讓產業在既定基礎上再次轉型,創造新的商機。

    如果不是公司的事,還有什麼事?

    走到電梯前,微低下頭,僅用眼角余光探察四周,驚覺有不少同事正偷偷觀察自己,彼此交頭接耳。

    是不是她哪里沒整理好?

    蔡杉樂望著可以權充鏡子的電梯門,從頭到尾打量自己,很整齊,外觀沒有出包,那到底是哪里出問題?為什麼大家沖著她指指點點的?

    深吸口氣,她見同事緊盯著自己,堆起笑臉,主動打招呼。「早安。」

    「早,蔡小姐。」同事反應古怪,要笑不笑的,又有點擔心。

    到底怎麼回事?見眾人這種反應,蔡杉樂忐忑起來。

    「蔡小姐,听說你最近都很晚下班?」一名男同事靠近她身邊,態度僵硬,臉頰肌肉隱隱抽搐。

    是想壓抑笑意,還是什麼?

    「老板要一些資料,所以我……」蔡杉樂解釋到一半,見對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便說不下去了。

    慢慢的,她發現四周詭異氣氛不是普遍性,而是針對她而來。怎麼會這樣?難道大家正在八卦戚昊威和她之前的關系?

    想起前幾天在辦公室發生的事,戚昊威的舉動肯定引起不少人側目和猜測,再加上這幾天他盡情整她,讓她天天加班到十點多才放她走,其他人會怎麼想,她真不敢猜測……

    她是不是該立刻辭職?如果她辭職,房租和生活費要怎麼辦?

    「杉樂!」

    蔡杉樂抬頭,循聲看去,她頓時有種茫茫大海出現燈塔的錯覺,感動的喊道︰「可楓?」

    「陪我走樓梯減肥。」徐可楓走過來,雙手挽著她右手臂,快步走向人煙罕至的樓梯間。

    「可是我……」蔡杉樂本想拒絕,昨天整晚失眠,精神不濟爬樓梯,這簡直比死還難過,不過轉念一想,放棄掙扎。

    見徐可楓這陣仗,大約是來通風報信,為她指點迷津,分析分析同事們對她的關注究竟為哪樁。

    安全門打開,砰的一聲關上。

    「走走走!」徐可楓拉著她一路往上爬,樓梯向上蜿蜒,仿佛沒有止境。

    「發生什麼事了?」蔡杉樂忍不住問。

    「桂咬!你問我發生什麼事?!」徐可楓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我還想問你呢!」

    「問我什麼?」

    「昨天你幾點下班?」

    「十點多。」為什麼所有人都關心這件事?蔡杉樂困惑極了。

    「忙什麼?」徐可楓追問。

    「工作。」除了這個還能忙什麼?

    「蔡杉樂,你還不跟我說實話!」徐可楓這次沒空翻白眼,念頭一轉,謹慎又問︰「還是老板要求你保密?」

    「可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蔡杉樂決定,無論什麼八卦謠言,一概否認到底。

    這幾天和戚昊威夜間相處,每次他視線轉向她手上的戒指,總會露出自責和懊悔的神情,她雖然好幾次差點嘴快想告訴他她根本沒結婚,這是姊姊留給她的遺物,但幸好她次次都忍住了。

    大家都幾歲了?失戀又戀愛,戀愛又失戀,反反復復,她累了,她看得出他依然對自己有情,不過,她不想要了。

    戚昊威是鯊子,是水中蛟龍,和他談戀愛太神魂顛倒,每天情緒都很沸騰,她不渴望熱烈的愛情,只想要細水長流的溫情。

    她真的老了,禁不起太多折騰……

    「公司快垮了!你不知道?!」徐可楓見好友狠狠一楞,自顧自往下爆料,「幾個有門路的高階主管听到風聲,準備上網找新工作。」

    「公司快垮了?」蔡杉樂松了口氣,幸好不是傳她跟老板的八卦,不過公司好端端的,怎麼會傳出這種謠言?

    「還不是前老板惹出的蠢事,他和義大利那邊簽約,居然沒注意到價格多個零,十億變百億,中間足足差了九十億!呼……新老板大人家底再厚,也禁不起這樣惡搞。」徐可楓說到氣憤處,雙手在半空中揮拳,一副恨不得揍前老板一頓的模樣。「前老板倒好,留下爛攤子,拍拍**走人,他抱著賣掉公司的錢,到全世界吃香喝辣,公司全體員工卻得為他的愚蠢集體陪葬,呼……這世界還有王法嗎?呼……」

    崩計邊爬樓梯邊說話,還得打空氣拳太累人,徐可楓話說一半,暫停幾秒鐘,喘幾個大氣後,再次氣憤填膺的往下說——

    「公司有幾百名員工、幾百個家庭,拿我旁邊的小鄭做例子,他前年結婚,老婆正要生產,還要杠二十幾年房貸,呼……好工作多難找?大家心知肚明,沒了這份工作,要大家喝西北風嗎?!」

    「新老板打算怎麼做?」蔡杉樂沒料到事情這麼嚴重,想到剛才自己為不是八卦而松口氣,愧疚感打從心底汩汩涌出。

    「老板大人想怎麼做,需要跟我們這些小職員報告嗎?」徐可楓嘆口氣。「就是不知道才人心惶惶,群組里一片哀鴻遍野,情況比幾百年前傳說中的旱災還淒慘,幾個心髒比較無力又需要這份薪水過活的,都躲到廁所里哭了好幾回。」

    「怎麼會這樣?」蔡杉樂眉頭緊皺。所以大家看到她才會這麼奇怪的表情?以為她知情不說?

    「怎麼不會?大家都猜,新老板很可能撒手不管,收購公司的五十億就當打水漂,直接結束營運,總好過得再賠上九十億。」被無力和憤怒包裹,徐可楓的表情變得扭曲。「對老板來說,公司不過是賺錢工具,這個不好,換一個就是,賠錢就能了事,可是對我們這些小職員,沒了公司,沒了工作,別說沒了生活,搞不好連生存都有困難……」

    好友的話听起來夸張,但仔細想想,不得不承認都是事實,難道沒有挽回余地?蔡杉樂苦笑了一下。

    不管未來如何,至少同事們沒空議論她跟戚昊威,所有關注都放在公司生死上頭,這算不算是另類的因禍得福?

    「去吧,你的樓層到了。」徐可楓陪她一路爬樓梯。「听說一大早,老板和蔣特助就關在辦公室里開會,是生是死,記得給我一句話,一顆心懸在半空中蕩的感覺太生不如死,我承受不起。」

    蔡杉樂點點頭,走出樓梯間,把座位上的電腦開機,收拾好皮包,踏進茶水間,泡了杯熱咖啡,還沒喝上一口咖啡壓驚,老板大人一通電話打來,要她立刻找他報到。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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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6 00:31:36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蔡杉樂來到戚昊威的辦公室前,秘書端著兩杯咖啡正要送進去,見她來,便請她幫忙。

    蔡杉樂先輕敲兩下門板,得到允許,她從秘書手中接過托盤,這才推門進入。

    踏進辦公室,低氣壓籠罩她全身,壓得她大氣不敢喘一口。

    戚昊威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面無表情的翻看手中文件,蔣特助站在一旁,臉色不是很好。

    蔣特助見她進門,點個頭,隨後注意力又回到老板身上。

    「你看看這個,是公司簽的合約?」戚昊威沒看她,拿著合約的右手臂伸向她。

    蔡杉樂將托盤放到茶幾上,雙手接過合約,低頭看了一會兒,再抬眸,冷不防跌入早等著她的熱烈視線,心頓時一緊,她深吸口氣,把紛亂情緒一股腦壓入心底深處,她倔強的不轉開目光,點點頭。「是,沒錯。」

    「當初誰負責談定這份合約?」

    「我和前老板。」

    「簽約之前你沒確認金額?」戚昊威眼底一派冷硬。

    「確認過,不過前老板會修改部分合約內容,最後決定權在前老板手中,我這邊頂多看到最終版本的前一版。」蔡杉樂挺直背脊,迅速回答。

    「老板,對方挖坑給人跳,我們要不要提告?」蔣特助跳出來說話。

    「這事不急,我們先解決爛攤子,再秋後算帳。」戚昊威轉移目標,看向蔣特助。

    「訂三張機票,我們要去米蘭一趟。」

    三張?蔡杉樂的心跳漏了一拍。哪三個人要去米蘭?

    「是,老板。你預計何時出發?」

    「明天一早。」戚昊威從容不迫下令。「今天必須把所有資料備齊,順便通知律師,查一下米契這間公司的狀況,以及負責人路克的為人,務必在明早之前全面掌握所有情況。」

    「是。」

    「還有,先別通知對方。」

    蔣特助先是一楞,隨即意會過來,點頭恭敬回道︰「是,我馬上去辦。」說完,他轉身便離開。

    蔡杉樂放下合約,想跟著蔣特助出去。

    「蔡小姐,我還有事問你。」戚昊威一句話將人留下。

    「是,老板。」她偷偷倒抽了口氣。

    「坐。」坐在單人沙發上的他,看了眼身旁的沙發位置。

    「不用了,老板,我站著……」蔡杉樂眼角余光看見蔣特助開門前,迅速掃了她一眼。

    「坐。」戚昊威的語氣不容人反對。

    辦公室的門開了,又關上。

    「是,老板。」她戰戰兢兢坐下。

    「這里沒別人,別再喊我老板。」他定定的看著她,然而他的內心可不像表面這般冷靜自持。

    她怎麼了?眉頭皺得死緊,氣色也不好。

    「就算沒別人,你還是我老板。」蔡杉樂垂下視線,避開他冷漠卻仿佛能把人看透的眼神。

    「我不只是你的老板,還是你的前男友。」一語點破她的防備。

    「如果只是前男友,我不會坐在這里。」她看向他,清楚表明立場。

    戚昊威沉默,目光依舊專注的鎖在她身上。

    「老板,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出去了。」說完,蔡杉樂想要逃。

    「誰說沒事?」他一個眼神,讓她乖乖的又坐了下來。「把咖啡喝了,我喝不了兩杯。」

    「咖啡原本是要給蔣特助的。」

    「喝吧,我有事跟你商量。」見她拿起咖啡,喝了幾口,緊鎖眉頭逐漸舒緩開來,戚昊威低沉揚嗓,「準備一下,明天到米蘭出差。」

    「明天?!」蔡杉樂拿咖啡杯的手一抖,濺出幾滴咖啡,但她壓根沒注意到。

    「有困難?」他莫測高深的盯著她,霍然轉開視線,拿起咖啡就口。她怎麼這麼緊張?

    「老板,我能提個小建議嗎?」蔡杉樂硬著頭皮開口。

    「你說。」

    「與其把我調到前線作戰,不如讓我留在台灣做後盾。」去米蘭,對她只有壞處,特別是還要和他全天候相處,想到這一點,她的背脊猛地發涼。

    戚昊威不吭氣,冷冷的盯著她,直到她不安的動了一下,他才道……「好主意,就這麼辦。」見她臉色一亮,他不動聲色的又補充道︰「不過,後盾在台灣太遠,怕遠水救不了近火,你必須去米蘭一趟,待在飯店,隨時提供我們需要的資料。」

    「可是……」這不是她對後盾的定義啊!不行,她得想辦法說服他。

    「你是公司內部對這份合約最熟的人,難道你想置身事外?」戚昊威冷著臉。她就這麼離不開丈夫?

    「時間太趕了。」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以前你沒踫過臨時危機?」一句話,堵得她啞口無言。

    蔡杉樂從他公事公辦的眼神清楚讀出一條訊息,這是她私人問題,不在公司考慮範圍之內。

    「我知道了。」她被逼得沒有選擇,垮下雙肩。

    被說服的人,是她,不是他……

    「很好,出發時間你再向蔣特助確認。」戚昊威拿著資料,站起身,走回辦公桌後方坐下,表示溝通到此為止。

    「是,老板。」蔡杉樂跟著動作,雙手捧起托盤,上頭擺著各剩半杯的兩個咖啡杯。

    「還有一件事。」他依舊面無表情。「這次出差前途未卜,公司需要你全心投入,希望你能做到。」

    「我始終全心投入工作。」她站挺身體,直視他雙眼。

    「很好,希望你能為公司盡心盡力,不要因為個人感情因素而分心。」

    「是,老板。」

    向大家說明必須到義大利出差的事後,蔡杉樂已負債累累,答應守嵐要買男性專用香水給他、每天通電話報平安、盡量早回家……

    她整理好行李,輕手輕腳打開房門,先到廚房切了盤水果,走到客廳,面對劉宇勤和他母親。

    「抱歉,守嵐暫時要麻煩你照顧。」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劉伯母要她坐到自己身邊,拍拍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怎麼突然要出差,工作沒問題吧?」

    「公司出了點事,問題不大,這次過去應該能解決。」她不想說太多,以免老人家窮擔心。

    「你們老板也真是的,臨時叫人出差就出差,拋家棄子的,他沒妻兒要顧嗎?」劉伯母頗有微詞。

    「老板剛接手公司,還在整理內部情況,爛攤子是前老板留下來的,新老板也很辛苦。」蔡杉樂下意識脫口而出,話剛說完,就見劉宇勤拋來若有所思的眼神,她這才發現自己不自覺替戚昊威說起話來。

    「你和新老板是什麼關系,這麼為他說話?」劉伯母不太高興,看兒子一眼,舊事重提。「宇勤在公司的職位越來越高,你干脆辭職,嫁給宇勤,讓我們成為真正的一家人,好不好啊?先前都是我不好,你看你,一直把戒指戴著,這是種緣分。你說是不是啊?」

    蔡杉樂摸摸手中戒指,這枚戒指代表的是姊姊,不是其他,沒想到惹來劉伯母的誤會。

    九年了,守嵐長大成人了,她是不是也該拿下戒指,走出姊姊年輕離世的陰霾?

    不,現在還不行,至少要等從義大利回來,不用再和戚昊威朝夕相處,才把戒指拿下來。

    「媽,請尊重杉樂的工作。」劉宇勤跳出來,替她擋下老問題,順手用叉子叉起一塊切好的隻果,遞給母親。

    「尊重她的工作,那你怎麼辦?你不吭氣,我還沒想到要念你,你到底在想什麼?難道真想孤家寡人到死?」劉伯母炮口轉向,對準兒子猛開炮。「我只不過想看你成家立業,現在兒子都有了,再有個能和你彼此照顧的妻子,人生就完美了,你怎麼就不為自己打算打算?」

    蔡杉樂抱歉的看他一眼。

    劉宇勤不著痕跡的搖搖頭,要她別放心上。

    「媽,你曾有過對你百依百順的媳婦,是你自己錯過了。」劉宇勤見母親吃完隻果,又獻上水梨。

    「我知道自己錯過什麼,現在我不是想彌補嗎?」劉伯母仍積極游說。「話就擱在這,去睡了,明天記得送阿樂去機場。小點聲,別吵醒我家守嵐。」劉伯母放下叉子站起身。

    蔡杉樂和劉宇勤跟著站起。

    「媽,晚安。」劉宇勤把母親送進客房,說了一會兒話,走出房間,在客廳找不到蔡杉樂,便轉往廚房。

    「餓不餓?」蔡杉樂看著他,心中滿是愧疚。

    這趟出差,不僅麻煩伯母看照守嵐,連劉宇勤也要跟著住進來,否則伯母會一直念他,藉此機會他們三人同住,希望能舒緩多年來的心結,尤其是守嵐。

    守嵐雖然知道阿嬤疼他,卻也隱約清楚父母始終沒結婚的原因,現在只求上一代的恩怨別影響到守嵐。

    「有點。」他笑開。

    「要不要吃碗面?」這是她唯一能替他做的事。

    「你要幫我煮?」眼中有期待。

    「不是什麼大餐,就一碗簡單的消夜。」見他期待,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垂著頭,忙碌洗切各種食材。

    「如果某人知道,肯定會嫉妒我。」劉宇勤不經意拋出這麼一句,並暗中注意她的反應。

    蔡杉樂無奈一笑,當笑話听,沒往心里去,動手煮了兩碗面。

    面一煮好,他自告奮勇的把兩碗面端上餐桌。

    面對面,兩人吃了好一陣子,她尋思著該怎麼開口,放下筷子,深吸口氣,才道︰「有件事,我必須先跟你說。」

    「你說,我邊吃邊听。」劉宇勤微微一楞,深深看她一眼,繼續喝湯吃面。

    「先前跟你說過公司易主的事,還記得嗎?」

    「記得。」

    她又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不這樣做,就沒有勇氣開口。

    「新老板是戚昊威。」

    「他結婚了?」他沒有她想象中的驚訝。

    「沒有。」

    「看到你手上的戒指,他有什麼反應?」劉宇勤追問。

    「沒什麼反應。」

    「你確定?」他皺眉。

    「他應該要有什麼反應?」她不解地反問。

    「他沒問你,你的老公是誰?」

    「說了他也不知道。」

    「一般情況來說,遇上已經結婚的前任情人,都會關心一下對方老公,像是做什麼的、對你好不好之類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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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他是日理萬機的大老板,哪有閑功夫關心這種不重要的小事?」蔡杉樂的語氣有著一絲苦澀。

    她自己沒察覺,劉宇勤卻沒錯過,他分析道︰「我的看法跟你不同,問這些話,可能基于客套,沒辦法把這些問題問出口,才比較耐人尋味,就我來看,只可能出于兩種情況,一是匆匆相遇,沒時間聊太多,二是太過在乎,又得知對方已結婚,暫時把消息隔絕在外,避免正視。」

    「如果真的結婚了,那就是事實,不正視,不代表事情不存在。」這是她目前唯一的盾牌。

    「你說的對,不過,沒看到對方丈夫出現,那種真實感其實不高,人還是很依賴眼見為憑。」雖然親眼所見也不一定是真相。

    「你明天可以送我到機場嗎?」蔡杉樂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內心忐忑不安。

    「我很想,可惜明天一大早有重要會議要開,本來預計今晚在公司消化完所有資料,沒想到你這里有狀況。」劉宇勤抱歉一笑。

    「抱歉,因為我的事,害你得過來住幾天。」她充滿愧疚。

    她也知道守嵐已經成年了,自己一個人在家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但她就是不放心。

    「真要說抱歉,也是我對兒子說才對。不知道守嵐到底遺傳了誰,明明渴望有家人陪伴,卻從沒因為這件事吵鬧過,他從小就很懂事,非常體貼我這個失職的父親。」

    「你真以為他沒鬧過?」聊到外甥,蔡杉樂忍不住笑開。

    「守嵐怎麼鬧?」劉宇勤很好奇。

    「跟我絕食抗議,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讓他明白,他有我照顧,爸爸要照顧年老的阿嬤。」

    「戚昊威再次出現在你面前,恐怕不是偶然吧?」他故意提起戚昊威。

    「不談他。」蔡杉樂的態度突然變得不太自在。

    「杉樂,能給你個建議嗎?」

    「當然,全天下就屬姊夫最有資格給我建議。」這九年來,她和姊夫雖然不住在一起,卻是真真實實的一家人。

    「這趟出差,暫時拋開一切,把復雜變簡單,好嗎?」

    「拋開一切?」她怔住。

    「對,拋開一切,包括以前發生的所有事情,把自己回歸到最初狀態,好好去感受,享受自由。」劉宇勤真誠的道。

    見她不說話,他又問一次,執意拉回話題。

    「為什麼給我這個建議?」蔡杉樂為難皺眉。

    「我有我的用意。答應我,好嗎?」見她有所遲疑,劉宇勤溫暖一笑,做出發誓手勢強調。「我不會害你。」

    「你當然不會害我。」這點她很確定,一如姊姊當初想把自己隱藏起來,不想破壞她的幸福。

    姊姊千方百計為她設想,沒想到在某些人眼中竟成了欺騙和狡詐,問題是,她從沒因為姊姊的事向任何人求助,企圖引發誰的同情而對她施以援手,反倒是有心人藉此威脅她。

    當初她之所以答應姊姊的要求,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姊姊她會自己照顧,不需要不相干的人插手幫忙。

    「杉樂,我希望你快樂,至少這幾天是自由開心的。」自從杉嵐過世後,杉樂沒有一天不被家庭責任緊緊捆綁,連他都覺得心疼。

    「我怎麼可能開心得起來?別忘了,這趟出差是去解決麻煩,不是度假。」她又想轉移話題。

    「我知道。還是那句老話……」劉宇勤知道怎麼做可以讓她點頭,他專注的看著她的雙眼。「答應我,好嗎?」

    清晨的天,灰藍。

    必上大門,熟悉聲響多了幾分清脆,蔡杉樂拉著行李,從巷子里走向大馬路,計程車已經在巷口等待。

    深夜下了一場小雨,此刻陽光在雲層後醞釀,宣告即將陽光普照,空氣中飄著一股清新氣息。

    脫胎換骨的神清氣爽找上她,她有多久沒有享受到干淨、寧靜又純淨的氛圍?

    計程車向機場急駛而去,仿佛即將振翅飛翔……

    從台北市區到桃園機場花不到一個小時,她卻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到了機場,她從計程車的後車廂吃力的搬下兩大箱行李。

    劉伯母昨晚和她一起整理行李,因為不確定這趟要去多久,劉伯母拚命往行李箱塞東西,本來她只想帶一個中型行李箱就好,完成打包時,她這才猛然驚覺她那只中型行李箱不知何時已經被趕到角落邊邊,而她眼前的是兩個大行李箱。

    她本想著把兩個行李箱里的東西並一並,不需要的就別多帶了,但又不太好意思,畢竟行李箱里有很多東西都是劉伯母熱心放進去的……

    砰!一個睡眼惺忪的孩子從機場走出來,沒看路,一頭撞上某個人腹部,隨後因鼻子太痛,嚎啕大哭。

    蔡杉樂忙著拉行李,沒怎麼注意周遭,只感覺一陣痛,身體遭到撞擊,無法控制往後跌坐,腹部和臀部雙雙陷入突如其來的疼痛中。

    一個男子從機場大廳沖出來,看了眼蔡杉樂,轉頭沖著孩子大聲斥責,「搞什麼!叫你不要亂跑,你不听,撞到了吧?活該!看你下次敢不敢瞎胡鬧,沒事只會給我找麻煩!」

    蔡杉樂一手抓著一個行李箱,以此為施力點,站起身,急著想勸告對方父親別用這種方式罵孩子,未料,行李箱一個打滑,身形再次往後摔跌……想到半殘的臀部,即將承受第二波重擊,她認命的閉上雙眼。

    可是奇怪了,痛楚遲遲沒有降臨,怎麼回事?

    她不解的緩緩睜開眼,腦海自動自發竄過一個名字——

    戚昊威?

    這個念頭才剛閃過,她便敏感的察覺到背部正倚靠一具結實男性胸膛,頓時,一股燥熱直沖臉部。

    「還沒睡醒?」

    帶著剛睡醒沒多久的慵懶,迷人的低沉嗓音緩入她耳中,竄向微微發熱的每顆細胞。

    「謝謝、謝謝老板……」宛如被烈火燙到,她火速彈開,低著頭不敢看他,怕被他看見自己發紅的臉。「我沒事,謝謝。」

    躲這麼快,他身上有毒?戚昊威垂目,抿緊唇線。

    「沒人送你過來?」清晨她單獨坐計程車到機場,她老公不擔心嗎?

    「有計程車,很方便。」她抬頭看他一眼。怎麼皺眉?他在不高興什麼?猜不透他的思緒,她趕緊祭出大絕招,轉移關注焦點。「蔣特助還沒來?」這招百試百靈。

    標準沒話找話。戚昊威沉默盯著她。她沒怎麼變,遇上不想說的事,就拚命轉移話題,想從她口中听到一、兩句親密對話,搞得比簽到大訂單還難。

    熟悉感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涌來……

    蔡杉樂不自覺屏住呼吸,鎖住她目光的視線,一如從前專注炙熱,無形中,霸氣壓得人暫時抽離當下這一刻。

    下下禮拜天游泳比賽,你來幫我加油。

    我來繳械。

    我的給你,剛游泳完全身濕的,淋不淋雨其實沒差,比賽當天再還我!

    我等你!

    不完全是誤會,杉樂是我第一次主動追求的女生,不是沒交往過,是還沒正式交往。

    听說你也對我有意思。現在沒意思了嗎?

    臉紅,代表還有意思。

    怦!怦!她听見自己心跳加快的聲音,臉上熱潮一波涌上一波。

    塵封多年的記憶章節,在清晨微亮陽光中,不受控制地翩翩飛舞……

    蔣特助從後車廂拿出兩人份的行李,听見司機扭開廣播,兩人點個頭,砰一聲關上後車廂,將行李放上推車,往戚昊威方向移動,竟看見他和蔡杉樂四目相對?

    這是他那個對女人不假辭色的老板?

    距離他們兩步之遙,蔣特助站住不動,刻意保持距離,面無表情,耐心等待戚昊威下指令。

    耳邊傳來小男孩的尖叫聲,這一刻的寧靜頃刻間破滅。

    蔡杉樂眨眨眼,回過神,轉頭看向聲音來源。

    撞上她的男孩被父親粗魯的推上計程車,她眉頭一皺,想往那方向移動,手肘突然被一股力道鉗住。

    「護照帶了沒?」戚昊威說話之際,男孩和父親乘坐的計程車已經駛離了。

    「當然。」蔡杉樂皺眉,視線回到他臉上。

    戚昊威沒再說什麼,跨步率先往機場大廳移動。她怎麼那副表情?為什麼只是暗示性觸及她丈夫,她竟一臉……失落?

    那個男人……對她不好嗎?

    三人往前移動,蔣特助看向她的行李。「蔡小姐,我幫你吧?」

    「不用,我能自己搞定。」蔡杉樂感激的笑了笑。

    看著她婉謝的笑容,戚昊威狀似悠閑,插進褲袋的雙手卻暗暗緊緊握拳。剛剛不是被撞了兩下,逞什麼能?

    裝什麼堅強獨立?女人就該大方享受男性提供的協助和服務。

    虧她還是外文系畢業的,西方人的紳士體貼她怎麼一點也沒學會?一股氣悶在他胸口,不上不下,堵得他呼吸都不順暢了。

    機票這些事由蔣特助操辦,等辦理好登機手續,蔡杉樂才知道蔣特助坐商務艙,自己和戚昊威坐頭等艙。這怎麼行?坐在他身邊超過十小時,光用想的頭皮就發麻。

    「蔣特助,有件事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手拿護照,她快步來到蔣特助身邊,友善一笑。

    「你說。」蔣特助下意識看了眼戚昊威側臉,老板表面不動聲色,但他能感覺出來,老板正注意這邊動靜,希望蔡小姐別給他出大難題。

    「能不能跟你換個位置?」這點小事,不難吧?

    這怎麼可以!蔣特助忍住驚愕,從容笑開。「蔡小姐,這是老板的意思。」這事雖小,卻是老板大人親下的聖旨,大家出來混口飯吃,別互相為難啊,這意見問他沒用,得老板點頭才行。

    「我以為我們兩個都是商務艙。」同樣都是下屬,為什麼蔣特助能待在商務艙,她卻得跟他一起在頭等艙?

    不公平!這不是明擺的差別待遇嗎?

    「本來是,但老板稍早要我把你的位置改成頭等艙。」他坦白內情,對她已仁至義盡。

    話說回來,蔡小姐為什麼排斥頭等艙?享受一下高規格服務,有什麼損失?或者她排斥的是……老板?

    看來,這里頭大有文章。

    這趟出來不謹慎點,恐怕怎麼死的他都不曉得。

    「為什麼?」見沒得商量,蔡杉樂急得皺眉。

    「這我不清楚,恐怕你得問老板。」態度保守。

    「問我什麼?」

    戚昊威一出聲,她的心陡然一驚。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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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6 00:32:01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老板,蔡小姐想跟我換位置。」蔣特助據實以告。

    蔡杉樂大氣不敢喘一下,也不敢轉頭看向戚昊威,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戚昊威冷冷瞅她一眼。「蔡小姐,你以為自己是在度假,隨你高興想坐哪,就坐哪?」

    蔣特助見老板不太高興,連忙跳出來打圓場。「蔡小姐,和老板同坐頭等艙是有作用的。」

    「作用?」她困惑的看著蔣特助。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比起我,身為女性的你,更能把工作做得更好。」蔣助理笑得有些玄機。

    什麼工作,身為女人的她,能做得比精明干練的蔣助理更好?蔡杉樂想不出答案,但礙于戚昊威在身邊,她也不想多問。

    「拿著。」戚昊威繃著臉,見她連跟他坐隔壁都一副不情願模樣,胸口那堵氣越發窒人。

    她還沒參透蔣特助話中的玄機,猛地察覺有東西朝自己丟來,下意識張開雙手。

    砰、砰、砰,護照、錢包、手機一一落在她手上。

    這、這是……哪招?

    她抬頭,看向戚昊威。

    終于肯看他了?戚昊威不打算解釋,轉身拋下一句「走了」,長腿便往前移動。

    蔡杉樂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腹誹,都是大老板了,她還以為他會收斂不少年輕氣盛,沒想到大少爺脾氣絲毫未改。

    她看了眼蔣特助,對方的表情很正常,仿佛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她只好快手快腳的把東西收進自己的隨身包包里。

    她摸著微微股起的皮包,加快腳步跑向戚昊威,心跳微微加速,收著他重要個人物品的舉動,有股難以言喻的親密感……

    戚昊威察覺她還在恍神,放慢腳步,直到她追上,才恢復前進速度。

    方才她在機場外跌倒,也不曉得有沒有傷到?以前她也干過這種蠢事,為了接他的殺球,弄得自己受了傷,怎麼過了這麼多年,她還學不會自我保護?保護自己不受傷,對她而言就那麼難嗎?

    記得蔣特助訂的飯店有專屬醫務室……

    蔣特助看著戚昊威和蔡杉樂背影,眼底閃過異色。

    老板向來忌諱別人踫他的私人物品和身體,蔡小姐和老板究竟是什麼關系?想起剛才蔡小姐跌跤,老板臉上一閃而過的焦急。

    蔣特助拿出手機,提醒自己,到米蘭的飯店後,必須請飯店內醫務室人員過來一趟。

    坐上飛機,空姐很快送來香檳王,戚昊威拿了一杯,蔡杉樂也想拿一杯,卻接收到他掃來的警告眼神。

    「等等你還有工作。」

    老板發話,她二話不說,乖乖放棄香檳王,改拿現榨果汁。

    想不透,飛機上怎麼會有她要做的工作,有空姐服侍還不夠嗎?難道進飯店前他們要先打開筆電開工?不對,他沒帶筆電,怎麼工作?

    等待的時間里,美麗空姐兩次關切戚昊威還要不要香檳,蔡杉樂手中的果汁杯早就見底了,卻沒人來問。整個過程,他享受了三杯香檳王,她只喝一杯果汁,空杯還拿在手上,沒人收。

    如此這般的差別待遇,讓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起戚昊威。

    今天他沒穿西裝,一身白色絲質襯衫,搭配深色休閑長褲,強調寬肩、厚實胸膛的線條,時尚陽剛感十足,又不會太過拘謹,少了幾分冰冷的威嚴,多添幾分紳士悠閑,難怪空姐會多關照他好幾次。

    飛機起飛前,一名身穿香奈兒套裝的小姐滑壘成功,搭上飛機,手拿一杯香檳搖搖晃晃走過來,腳拐了一下,精雕細琢臉蛋上的朱唇微啟,輕喊了一聲,整個人順勢往戚昊威身上倒。

    「小心!」空姐小聲驚呼,伸長雙手,穩住女客人的身體。

    戚昊威神情淡漠的抓住原本傾斜向他的酒杯,杯中酒液搖晃,卻沒能成功潑灑到他身上。

    蔡杉樂見狀驚了一下,但更驚奇的是,他居然像個沒事人似的。

    「抱歉,抱歉……」香奈兒小姐看著戚昊威,滿臉抱歉。

    「幸好香檳沒灑出來,飛機快起飛了,這邊請。」空姐急著引領香奈兒小姐入座。

    「謝謝你幫我穩住酒杯。」香奈兒小姐不搭理空姐,雙目含笑看著戚昊威。

    戚昊威惜字如金,僅以點頭當作回應,視線掃向蔡杉樂。

    蔡杉樂被他看得一頭霧水,眼角瞄到空姐疑似暗中翻了個白眼,下一秒,又听見香奈兒女士輕呼起來——

    這回,酒乖乖待在酒杯里,不知憑空從哪飛出一支口紅,沒蓋蓋子,鮮紅顏色如繼筆,在他襯衫上畫下一條紅線。

    「抱歉,抱歉,口紅不小心從皮包滑出來。」香奈兒小姐不斷道歉。「這是我的名片,等你衣服洗干淨,請務必讓我付清洗費,還是我等等在米蘭機場,買件一樣的賠給你?」

    「不用麻煩,我老婆會幫我處理。」戚昊威暗示性的看向蔡杉樂。

    蔡杉樂難掩詫異的微張著嘴。

    在具體實例中,她明白自己的機上工作是什麼了……

    「老婆?」香奈兒小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蔡杉樂手上的戒指,轉過頭,又見他空無一物的手指,仿佛理解了什麼,嘴角揚起,再看向蔡杉樂,說道︰「真的很不好意思,我闖了禍,卻麻煩你替我收拾。」

    「沒、沒關系。」收拾的是飯店客服部,不關她的事,她只是掛名假老婆。

    不理會空姐催促,香奈兒小姐又停頓了兩秒,才往前移動。

    幾分鐘後,機長室傳來廣播,報告已經順利起飛,預計幾點幾分抵達機場,預祝所有乘客擁有美好時光。

    「婚戒真好用。」戚昊威看著蔡杉樂。「我也該買一個來戴,能擋掉不少麻煩。蔡小姐,你說對不對?」

    怦怦!她心跳加速。

    什麼意思?她露餡了,還是他知道什麼了?這是話中有話,還是隨口說說?

    「婚戒是……是結婚後才能戴。」這句話想強調的重點是,她已經結婚了,所以戴戒指,不是為了擋麻煩才戴假婚戒。

    雖然這不全是事實。

    「婚姻真假誰知道?」他莫測高深的看她一眼,別有深意一笑。「能擋掉麻煩最實在。」

    「你沒戴婚戒,香奈兒小姐不是也沒對你怎樣。」她緊張吞咽,擔心他故意試探什麼。

    「你確定?」他帥氣一笑,亮出一張名片。

    蔡杉樂傾身靠近,想看清楚他夾在左手食指和中指間的名片。

    趙愛敏,宙美模特兒經紀公司。

    「剛剛走過去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國際名模趙愛敏?.」坐她身後的中年男人正在問空姐。

    香奈兒小姐……是國際名模?蔡杉樂豎直耳朵听。

    「是的,先生。」空姐微笑。

    「我想買瓶香水,你能不能幫我交給她?」

    「好的,先生,商品型錄在這邊。」

    蔡杉樂收回心思,看向戚昊威,赫然發現他也拿起商品型錄快速翻看。他要買婚戒還是香水?他會打電話給國際名模嗎?

    應該會吧……天外飛來的艷福,哪個男人會往外推,又不是柳下惠投胎轉世,哪有那麼好定力?

    戚昊威花了十幾秒閱覽,找來空姐。「我要買這對鑽石袖扣。」

    「好的,請問您要刷卡還是付現?」空姐看眼型錄,確認商品。

    「刷卡。」戚昊威轉向蔡杉樂。「我的信用卡在你那邊。」

    「信用卡?」蔡杉樂猛然想起他的皮夾在自己的皮包里,連忙翻出皮包,撈出他的皮夾遞給他。

    「給空姐。」說這話時,他放下商品型錄,拿出財務報表。

    「啊?好……」蔡杉樂雙手打開錢包,排列整齊的大迭歐元率先映入眼簾,鈔票金額從高額排到低額,最低額度是五十歐元,換算台幣約莫兩千元左右,里頭有兩張信用卡。「用哪張?」

    「隨便挑一張。」戚昊威靜靜端詳她使用自己皮夾的模樣。

    這是他人生第一次讓人踫他的皮夾,一如往常,他表面上並沒有任何情緒,可是心里卻苦澀的想,為什麼別人不行,就只有她可以?

    失敗一次,站起來就行,只要學到教訓,就不算失敗;在同一個地方,失敗第二次,是自己的問題;第三次……已經超出一個蠢字能涵蓋的範圍。

    他蠢嗎?

    問問那些商場老狐狸,答案昭然若揭,但他捫心自問,是不是有同樣的答案?自己卻無法像競爭對手那般肯定。

    「就這張吧。」她拿出一張石墨材質的卡片。

    「好的,謝謝您,請稍候。」空姐雙手收下,轉身走離。

    蔡杉樂拿著和自己格格不入的男性皮夾,不著痕跡地看他一眼……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好像讓她這麼做很正常似的?

    一股親密感,在她心窩深處醞釀鼓動。

    他是故意的,還是一直都這麼做?

    空姐來了又走,鑽石袖扣由她收著。

    「我是你的置物櫃嗎?」蔡杉樂沒好氣的小聲嘟囔,昨晚沒怎麼闔眼的眼皮越發沉重,身體埋入舒適大椅,逐漸沉入夢鄉。

    沒多久,呼吸聲逐漸規律平緩。

    放下報表,戚昊威轉頭看向她,久久移不開視線,接著發現被她壓在身下的毛樓,他無聲嘆口氣,拿出自己的,張開,為她蓋上。

    杉樂……我該拿你怎麼辦?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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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總統套房大片落地窗外,是一片璀燦的米蘭夜景。

    上百坪套房內,有四間設備齊全的套房、一間小佣人房,掛著大盞水晶吊燈的客廳、中古歐式的餐廳和起居間,此外還有廚房、小型放映室、迷你酒吧……充滿浪漫歐;洲氣息,讓人能暫時從現實生活抽離,享受放松的假期。

    可惜,他們是來工作的,不是度假。

    戚昊威住進主臥室,蔣特助隔一間空房住下,蔡杉樂住在蔣特助隔壁,離主臥室最遠。

    稍做安頓後,蔡杉樂在蔣特助的陪伴下,先到飯店內的醫護室逛了一圈,幸好她沒因為跌倒受什麼傷。

    等他們回到房里,就見戚昊威坐在單人沙發上,正在看著資料,他在確定國際上有無類似案例,如果談判破裂,打跨國官司勝算多大?擁有哈佛法律、金融雙學位的蔣特助,從旁協助這一塊。

    蔡杉樂則隨興的坐在地毯上,埋首客廳矮桌上的筆電,忙得昏天暗地,把公司和米蘭這方所有往來信件、合約、提案,按照時間順序,一一羅列出來。

    資料整理到一定程度,在戚昊威指示下,她致電給米契的負責人路克。

    本來對方態度冷淡,听她說他們在台北因公見過三次面,才肯把電話轉給路克本人,很幸運,路克對她還有印象,雙方很快敲定一小時後踫面,地點就在米契大樓。

    般定一切,三人收拾手邊東西,蔣特助拿著手機安排座車,蔡杉樂列印可能用到的文件,快速起身,想再確認一次所有文件。

    未料,一時沒留意,起身太急,弄得自己頭暈目眩。糟糕!她一向有貧血癥狀,不該動作太猛,頭好暈……

    「蔡小姐,你有米契大樓的地址嗎?」耳邊傳來蔣特助聲音。

    「有,我拿給……」她搖搖頭,想甩開暈眩的感覺,左手憑感覺拿起桌上印有米契地址的文件。

    做任何事,只要一急,十次有八次肯定出錯。

    她急著想拿給蔣特助,腳步一個打結,整個人往前撲倒,她伸出雙手,想緊急抓住沙發,免得跌得四腳朝天,只是……這沙發怎麼有點古怪,怪有彈性的,還溫溫熱熱的?莫非米蘭的沙發和日本的馬桶一樣,具有保暖的功能?

    「急什麼?」一個嗓音低沉,帶有令人發怵的悶怒。

    蔡杉樂睜眼,視線慢慢清晰……出現有著口紅痕跡的衣物,腦袋恢復正常運作後的第一念頭是,這是戚昊威的衣服。

    「老、老板!」她猛地抬頭,不看還好,這一看,恨不得腳底下有大洞好把自己埋起來。

    她雙手抓的不是椅子,而是他的手臂,他彎腰攙著她,半擁著她,居高臨下,將她的狼狽盡收眼底。

    戚昊威抽走她手中的文件,蔣特助幾個大步走過來,接過紙張,敲定接送的車和當地司機。

    一股強烈熱氣從腳底直沖腦門,蔡杉樂松開手,想從他身前退開。

    「不暈了?」戚昊威卻緊緊扣住她的手臂,不讓她退離。

    「只有一點點……」其實還很暈,腦袋熱烘烘的,不知是貧血癥狀多一點,還是他對自己的影響多一點?

    她又往後移動。

    「那就別動!」察覺她的動作,戚昊威冷冷低喝。

    「老板,車子五分鐘後抵達,加上路程,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小時的空檔,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過去?」

    蔣特助適時跳出來,緩和兩人之間的僵持。

    「我們在車上吃,另外,讓飯店送餐點到房里。」戚昊威有條不紊指示。

    「是,我去安排。」听見指示,蔣特助心里有數,離開總統套房。

    其實這事打通電話也就完了,蔣特助特意離開,有幾分故意,也是為了回避。

    「給誰?」蔡杉樂不解。大家都去米契打仗,房里這份誰要吃?等他們回來當點心,不會涼掉嗎?

    「給你。」還用得著問嗎?戚昊威看著她尚未反應過來的神情,心生愛憐。

    她這個小箍蛋,這幾年她一個人是怎麼生活的?

    「我?」她吃驚的瞠大雙眼,總算反應過來。「我不用去米契?」

    「你不去。」他不想跟她爭論這件事,又丟出五個字,「淺藍色襯衫。」

    不是還在討論她要不要去的問題,他突然冒出這句是什麼意思?她一時理解不過來,楞楞的重復一次,「淺藍色襯衫?」

    「在我的行李箱里。」戚昊威進一步指示。

    這是要她去拿的意思?蔡杉樂抽回手,站直身體。「是,老板。」

    她走進主臥室,先前服務人員已替大家把行李箱打開,怕皺的衣服全掛進衣櫃里,只需看一眼,就能從衣櫃挑出他要的衣服。五星級飯店的服務真是好得沒話說。

    拿著淺藍色襯衫,回到客廳,眼前這一幕,看得她差點掉下巴。

    「你怎麼在客廳、在客廳……」脫衣服?

    「拿來。」他截斷她未完的話,懶洋洋瞥她一眼。「還不快點?」

    蔡杉樂暗中深吸口氣,雙手緊握著他的衣物,走到他面前,往前遞出去。

    戚昊威深深看她一眼,拿過衣服,俐落的穿上,一邊扣扣子,還有余力下指令,「鑽石袖扣。」

    「什麼?」她發現自己跟不上他思考的速度。

    「是不是無論我說什麼,你都要我重復一次?」他穿好襯衫,站得直挺,專注凝望著她。

    現在房里就他們倆,一個女人展現出這種小心翼翼又不解的憨傻模樣,男人心底的野獸只會張牙舞爪,不會收斂。

    「我馬上去拿。」蔡杉樂察覺空氣中詭異的電流,飛快逃離他眼前,回房間拿出他在機上買的鑽石袖扣。

    「老板,我拿來了。」

    「不是說過,只有我們時,喊彼此的名字。」戚昊威眼神冷銳,嘴角卻微微上揚。

    此地無銀三百兩說的就是她,她如果沒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又何必多此一舉喊他一聲老板?看來她也不是太笨嘛。

    「過去是過去,現在我們只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直接喊名字太、太……」她有預感,把話挑明了說會把他惹毛。

    「太什麼?」他故意要她說出口。

    「太……親密。」她看著他,實話實說。別怪她說話太直白,是他逼的。「沒有下屬會直接喊老板的名字,以前我也沒做過這種事。」

    空氣,瞬間凝結。

    戚昊威沉下臉,唇緊抿,心頭隱隱刺痛。把他和前老板相提並論?她把這條界線畫得還真清楚,她有沒有想過,他們倆的關系,從來就不是單純的上司下屬。

    她想假裝忘記兩人那段過去?

    很好,他也可以失憶。

    沒道理她辦得到,他卻做不到!

    蔡杉樂低著頭不敢看他,偷偷想著,這時候要是蔣特助在場該有多好,他肯定會拔刀相助,替她緩頰。

    仿佛過了一輩子那麼久,就在她以為要被這凝滯的氣氛悶死時,一只手臂橫到她面前。

    這、這是什麼意思?

    「鑽石袖扣。」對下屬,只需用命令句。

    「是……」蔡杉樂馬上回過神來,替他弄好左手的袖扣,卻遲遲不見他抬起右手。「另外一只手不用嗎?」

    兩秒鐘後,戚昊威慢條斯理的舉起右手。

    她低頭,想快點搞定鑽石袖扣,無奈這個袖扣像存心跟她作對似的,老是扣不好,急得她手心冒汗,這一來更不好扣上。

    他將她的困窘盡收眼底,沒有替她解圍的打算,反倒涼涼的道︰「替我別袖扣,似乎讓你很緊張?」

    「鑽石袖扣這麼貴,我當然緊張。」她急中生智道。

    「原來是價格讓你緊張,我還以為是我讓你緊張。」他冷笑。

    「幫老板做事,有什麼好緊張的?」她再次強調。

    他臉一黑,很快的,眼底闖入一絲嘲弄。「幫老板做事的確不用緊張,只是動作親密了點……」

    「啊!」經他一提醒,才恍神一下,手中滑溜的袖扣往前一彈,不知飛哪去了,她著急的想快點找到。「掉哪里去了?」

    好不容易看見袖扣,她蹲下身,往前伸長手想拿,冷不防被一個強勢力道一把拉起身,左手腕被他牢牢抓握在掌中。

    「你干麼?」蔡杉樂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玻璃。」戚昊威輕哼,面露不耐。

    「什麼玻……」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他突然彎腰,掠過她,左手伸入玻璃底部,拿出袖扣。這時她才弄明白,剛剛他若是沒阻止自己,她肯定一頭撞上透明玻璃茶幾。

    「電話保持暢通。」戚昊威交代完,自己三兩下搞定鑽石袖扣。

    她楞楞的看他熟練地處理好袖扣。

    他用一只手就能搞定她兩只手都搞不定的事,但為什麼他自己能搞定的事,非要她多此一舉的幫忙?

    沒听見她的回應,他定定的看著她,輕哼道︰「听到了?」

    「是,我隨時等你們打電話來,支援你們。」這是她的理解。

    他滿意點頭,轉身離開。

    看著大門關上,蔡杉樂拿出手機,在進入下一波工作地獄前,先跟守嵐通個電話,互報平安,匆匆聊了兩句就結束通訊,進入備戰狀態。

    這場仗,一定要一次出擊就成功,這樣她才能盡快脫離苦海回台灣。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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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第一次談判,失敗。

    這樣的結果其實是在戚昊威的意料之中,就像在球場上因對手失誤而得分,沒有人會覺得這一分不是自己的,路克本人也是這麼想的。

    把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來?只要腦子功能還算正常,這種蠢事沒有人會做。

    蔡杉樂一直待在房間客廳等他們回來,听見門口傳來動靜,她趕緊結束和守嵐的通話站起身。

    門一打開,率先看到戚昊威沉靜的臉龐,她用眼神詢問他身後的蔣特助,蔣特助對她搖搖頭。

    對方果然不肯……

    見她慌亂結束通話,戚昊威沉下臉。剛剛她在和誰講電話?她丈夫?就算在千里之外,她還是放不下台灣的一切?

    在她心里,除了上司身分外,他有沒有一點點額外的分量?

    「餓不餓?要不要叫客房服務?」蔡杉樂試著讓氣氛輕松起來。

    「回來的路上我吃過漢堡,老板吃不慣西式餐點,只吃了一盤生菜沙拉。」蔣特助表明。

    「要不要我……」

    「不用。」戚昊威來到落地窗前。

    「不餓嗎?」又不是神仙,哪能不吃飯?

    「米契的人有沒有聯絡你?」戚昊威沒轉身,望著窗外美景。

    「沒有。」米契的人怎麼會聯絡她?

    蔡杉樂皺眉。他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你剛剛在和誰講電話?」戚昊威轉身,冷眼盯著她。

    「和……家人。」

    家人?他扯唇一笑,苦澀蔓延。

    看著他,她心里莫名溜過一陣酸楚。

    「老板,明天這場仗還打不打?」蔣特助嗅出異樣,挺身插話。

    幸好有蔣特助在……蔡杉樂感激的看他一眼。沒想到蔣特助拋給她一個「別客氣」

    的眼神。他那麼聰明,是不是猜到什麼了?

    「為什麼不?」戚昊威仍看著她。

    「怎麼打?」蔣特助問。

    「他不想正大光明談判,我們又何必拘泥形式?」戚昊威揚高右唇角,眼底竄過一道狠勁。

    望著他乍現的銳利目光,蔡杉樂的身子不自覺微微顫抖,努力逃開被他鎖住的視線,害怕體內深處的秘密即將被他撬開。

    把自己的心收藏起來,別人就永遠無法得到它;無法得到,就再也傷害不了它。

    「那件訴訟是否利用一下?」蔣特助詢問。

    「可以考慮。」戚昊威冷冷回道。

    商場上,不是輸,就是贏,很簡單,也很殘酷,因前隊友愚蠢的失誤,輸掉一場谷賽?他不接受這種結果,況且這世界沒人喜歡輸,大家都喜歡贏。

    「什麼訴訟?」蔡杉樂看向蔣特助詢問道。

    蔣特助看了眼戚昊威,得到允許,才開口解釋,「有人告路克性侵男童。」

    「怎麼可能?」她難掩吃驚。先前和路克互動過,感覺他不是猥瑣低劣的人,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杉樂,知人知面不知心,路克表面光鮮亮麗,不代表做事一定光明磊落。」蔣特助面無表情的道。

    「他不像是那種人……」

    「在你看來他是哪種人?」戚昊威沉下臉。天真不是好事。

    「有商人的奸巧,但不會使用太過骯髒的手段。」察覺他不高興了,她小心回答。

    「商場上,沒有什麼髒不髒的手段,只有有沒有效的手段。」戚昊威婉轉暗示,不想讓她心生排斥,听不進他的提醒。「你這樣想,會不會是他在你面前有所保留?」

    蔡杉樂想反駁,但轉念一想,他說的是實在話,商場上的確沒有朋友,就連朋友上商場立刻變敵人的例子也不鮮見,只是有一點她不懂……「保留?」路克為什麼要在她面前有所保留?

    「杉樂,路克是不是追過你?」蔣特助跳出來解釋。

    「怎麼可能!」她一直戴著婚戒,對方應該知道她已婚,怎麼可能來追她?誰這麼無聊亂猜。

    「路克一向風流,況且對歐洲人來說,在感情一事上向來開放。」蔣特助費心暗示。

    「路克尊重不同文化,我不是歐洲人。」蔡杉樂搖搖頭。路克是熱情了點,那是他很友善,但若說是在追求她?未免太可笑了。

    「听說他到台灣簽約時,曾要求與你單獨見面。」蔣特助逐一點破。

    她閉口不提,不想把事情變得更復雜。

    「蔡小姐,有沒有這件事?」戚昊威故意喊她蔡小姐,逼她正面回答這個問題。這也是他不願意她一同出席談判場合的原因。

    希望你能為公司盡心盡力,不要因個人感情因素而分心。

    想到出發前他曾這麼提醒過她,他不由得勾起冷笑,因為個人感情因素而分心的人,是他,不是她。

    戚昊威銳利的質問好似刺入她的心,喉嚨漫起酸楚。他以為她是那種會為了工作出賣自己的女人嗎?在他眼里,她就這麼不堪嗎?

    「這是我的私事,沒必要向老板交代。」她關閉心門。

    「你去了?」戚昊威的語調輕得不能再輕,目光卻變得極為冷酷。

    「當然沒有!」喊出口的當下,蔡杉樂馬上後悔了,她根本沒有必要向他證實這件事。

    他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男朋友,頂多是前男友,前男友不具備任何質問資格,前女友也是,所以她從沒對他問東問西……

    「老板,我先回房把資料備齊。」蔣特助不趟渾水,聰明的先行離開。

    必門聲響起,听在她耳里,竟有種擂台賽開打前鈴聲響起的錯覺。

    「別公私不分,沒必要為了公事搭上私人的任何東西。」戚昊威不想她做傻事。

    听出他話中有話,她全身緊繃,咬著牙道︰「老板,我不是隨便的女人。」

    又喊他老板?心頭被射了一箭,他殘忍一笑。「不用對丈夫負責?」他邁開長腿走向她。

    「當然要,老板。」被他的眼神鎖住所有動作,她楞楞的看著他,以及他身後炫亮的米蘭夜景。

    明明已經看得到,仿佛觸手可及,其實卻離自己很遠……

    「別一口一個老板!」戚昊威低吼,雙掌緊緊扣住她的肩膀,貼近她耳邊,諷刺低喃,「我親愛的前女友。」

    蔡杉樂雙眼瞠大,猛然意識到這里只有他們兩人,然而她的思緒還無法進階到下一個階段,他猛地放開她,像丟開一件燙手之物,不看她一眼,轉身離開,關上房門。

    許久後,她全身虛脫的癱坐在沙發上。

    不是說純粹上司下屬的關系嗎?他們不是該對過去閉口不談,假裝失憶?這突然的舉動,他想表達什麼?他忘不了過去,還是……

    不行,她完全猜不出他是什麼想法。

    看著緊閉的門板,她陷入前所未有的茫亂。

    離開前,路克為什麼特意問候蔡杉樂?

    替我向杉樂問個好,這次沒能跟她踫到面,是遺憾。

    遺憾?

    戚昊威冷眼注視車窗外,歐洲夜晚的街景映入眼中,轉眼間,又快速滑出視線,全沒落進他心底。

    和路克捉對廝殺了幾回,至今蔣特助才將幼童丑聞攤上桌,路克很難纏,不走這步棋,只怕還有得耗。

    路克看見文件時,臉色一沉,終于點頭簽下正確版合約。

    他或許什麼也不怕,但此刻只要沾上一丁點和名譽相關的問題,只怕不利于訴訟案。

    「沒想到路克這麼爽快就簽字,連我們原本打算私下付給他一成的薄禮也省了。」蔣特助面露喜色。

    戚昊威沉著臉,一語不發,過了許久才要蔣特助準備明天回台灣一事。

    回到飯店房間,大門一開,一臉擔心的蔡杉樂就站在客廳,她的目光跳過戚昊威,只看蔣特助。「談妥了?」

    自那天後,她盡量避免和戚昊威接觸,不管是眼神,或是單獨相處。

    「老板下令,明天回台灣。」蔣特助開朗宣布。

    「太好了!」她大大松了口氣。「我去打包行李。」終于可以脫離和他朝夕相處的日子,回到台灣溫暖的家。

    「先別急,等我訂到機票再說。」蔣特助的語氣轉為期待。「說不定沒機位,我們能賺到米蘭一日游。」

    千萬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呀!蔡杉樂的笑容瞬間僵住。

    有人敲門。

    蔣特助問明了是客房服務,兩個男人一同轉頭看向蔡杉樂,以為是她訂了餐點,但她馬上搖搖頭。

    一開門,服務生手中端著一只愛馬仕的大盒子,看向房內唯一的女性。「請問您是蔡小姐嗎?」

    戚昊威眯起眼,極力忍耐的怒氣就要爆發。

    「我是。」見他不悅,蔡杉樂心頭閃過不好的預感。

    「這是一位紳士送您的禮物。」服務生恭敬的遞上禮物。

    「禮物?」她皺著眉頭,雙手捧過禮物,放到一旁的桌幾上,假裝沒看到上頭的卡片,心中祈禱他們快點回房,她才好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東西早不送、晚不送,偏偏這時候送來,是要逼死她嗎?她只想安穩活著,怎麼就這麼難?

    「不打擾客人休息。」服務生隨即退出房間。

    「誰送的?這款愛馬仕包包少說也得五十萬,手筆這麼大?」蔣特助湊近一看,低聲喊道︰「這里有張小卡。」

    蔡杉樂沒好氣的瞪了蔣特助一眼,他平常不是挺穩重的嗎?怎麼這個時候要這麼多事?被他這麼一嚷嚷,她要是還想假裝就顯得心里有鬼了,她只好拿起信封。

    「誰?」戚昊威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是路克。」蔣特助瞄到信封背面的署名。

    「可能是公事留言,或是商業餐敘邀請卡。」在兩個男人的注視下,她顫巍巍的打開信封,取出卡片,快速看過一遍,闔上卡片。

    這個年代,已經很少人會使用紙卡。

    「我看像私人邀約。」戚昊威沉著臉。

    「老板,我進房訂機票。」見苗頭不對,蔣特助巧妙脫身。

    客廳里,只剩她和他。

    蔡杉樂抓著卡片想跟著溜回自己房間,不料——

    「卡片上寫了什麼?」戚昊威雙手抱胸,盯著她想逃的身影,好整以暇的問道。

    「沒什麼。」定住腳步,她低頭,看著他的雙臂。

    「你要自己說,還是我來看?」他邁開步伐,走到她面前。

    他這是擺明了不讓她唬弄過去。蔡杉樂深吸口氣,抬頭面對他。「他邀請我晚上一起吃頓飯。」

    戚昊威眼神一閃,唇線緊抿,拿出剛簽好的新合約,一一檢視。沒錯,該簽的都簽了,金額、步驟都正確無誤。

    不對,肯定哪里有錯!

    他凝神思考。

    到底是哪里?他居然沒察覺……

    「你干什麼?以前他也曾邀約過,推有事不能去就行了,路克還算君子,不會……」她消音,因為她發現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怎麼了?」

    戚昊威抿緊唇,下顎繃緊。

    「到底怎麼了?」她不安起來。

    「不準去。」他看著她,每個字都是從牙關里蹦出來的。

    「合約有問題嗎?」蔡杉樂想從他手里拿過合約。他臉色不對,八成合約有問題。

    「說不定我可以幫忙解……」

    「不準去!」戚昊威低喝,眼底積聚風暴。

    憑什麼一切他說了算?她挺直背脊,回道︰「老板,如果路克因公事約我,你反對,我就不去,可是他是以私人身分約我,你沒有權力決定我能不能去。」

    「我沒權力,誰有?」他冷斥。

    「我、我老公……」她故意挑起他敏感神經。這個莫須有的人物真好用。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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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戚昊威厚實的胸膛起伏越來越快,俊臉布滿憤怒,突然,他放松一笑,態度挑釁。

    「很好,打電話給他。」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轉變,蔡杉樂警戒起來。「干、干什麼?」她更正一下,這個莫須有的人物好像沒那麼好用。

    「我要親耳听到他的回答。」

    從他口中傳出的一字一句如重擊,擊中她急欲遮掩的一切。他想知道什麼?到底有沒有老公這號人物?老公夠不夠在乎她?

    「他、他很尊重我,也信任我。」她深吸口氣,迎向充滿挑釁的雙眼。「他會尊重我的任何決定。」

    「你值得他信任嗎?」戚昊威故意嘲諷道。

    「當然!」蔡杉樂低喊。

    「當著我的面,打給他。」

    「他工作很忙,我不想因為這點小事煩他。」

    「蔡杉樂!」他忍無可忍。

    「只是吃頓飯,當作是見個老朋友。」她始終不覺得問題有他想的那麼嚴重,他會不會太小心謹慎了?

    「路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他咬牙低吼。

    商場這些骯髒事,他看的還會少嗎?彼此互相利用,除了金錢,身體交易也是其中一項,她能不能不要這麼天真,老是讓人為她擔心?

    看出他眼底的指責,蔡杉樂站直身體,強調道︰「這點我自己會判斷。」

    戚昊威注視她的雙眼,發覺自己說服不了她,悶著不說不話,許久後才揚聲喊道︰「蔣特助。」

    「老板。」蔣特助一打開房門,就被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給掃到。蔡小姐到底是用了哪一招,居然可以把老板逼到這種地步?真是神奇。

    「看著她,別讓她出門。」戚昊威對蔣特助下令,雙眼卻是直盯著蔡杉樂。

    「老板?」蔣特助楞住。

    「你想妨礙人身自由?」蔡杉樂氣得眼冒金星。「老板,這是犯法的!」

    「蔣特助,你法律出身,拿捏好分寸,別讓她有機會告我們。」戚昊威神情冷靜,眼中閃耀著絕不妥協的光芒。

    「老板?」蔣特助茫然。老板從不曾這樣……蔡小姐到底做了什麼,剛剛他們在客廳說了什麼?一對上老板的視線,他立即意會,回應道︰「是,老板。」

    戚昊威又看了蔡杉樂一眼,便大步走回房間。

    客廳里,蔡杉樂利用小干台煮了兩杯咖啡,一杯給自己,另一杯遞到蔣特助面前。

    「你跟老板是怎麼回事?」蔣特助接過咖啡。印象中,老板從沒像剛剛那樣失控過。

    她端起咖啡,喝了幾口。

    蔣特助也跟著喝了幾口,然後听見她說——

    「蔣特助,我需要你的幫忙。」

    蔡杉樂踮起腳尖,溜出房門。

    她先繞到客廳,抽走蔣特助公事包里的合約,下意識看眼緊閉的房門,抓起裝著愛馬仕包包的包裝盒,小心翼翼溜到門邊,拿起高跟鞋,先不穿,開了門,關上,心頭重石才落下。

    門板後,半躺在沙發上假寐的蔣特助,睜開眼,看眼門板。

    希望自己的決定是對的,蔡小姐千萬別出什麼事,否則老板肯定抓狂給他看……

    來到房外的蔡杉樂穿上高跟鞋,將合約塞入皮包里,拿出手機撥打,一接通,她便道︰「路克,是我。」在講電話的同時,她按下電梯按鈕。

    「車已經在飯店樓下了。」路克的聲音听起來很樂。

    「我叫了計程車。」

    「計程車會有我的專車安全?」

    「我堅持。」計程車和飯店有長期合作關系,對方答應,送她抵達目的地後,會通知蔣特助下車地點。

    「好吧,我讓車子跟在計程車後頭。」路克妥協。

    「地點?」她看著電梯慢慢升上來,瞄了眼門板,心跳不斷加快。電梯怎麼那麼慢?

    「刺蝟的優雅酒吧。」

    「刺蝟的優雅?」這個名字她不陌生。

    「哪里不對?」

    「有部法國電影跟酒吧同名。」

    「我猜一下,你很喜歡這部電影?」路克笑了起來。

    「我個人排行榜前三名。」

    「進門後,記得報上我的名字。」

    電梯抵達,發出清脆響音。

    「好。」蔡杉樂深吸口氣,踏入電梯。

    「杉樂,緊張嗎?」

    「和老朋友踫面,應該緊張嗎?」她狡黠反問。

    「哈哈哈!」路克大樂。「我等你。」

    路克挑的酒吧離飯店很近,只有十多分鐘的車程。

    踏進酒吧,馬上有人上前招呼,蔡杉樂報上路克的名字,對方恭敬有禮領著她往前走。

    酒吧里彌漫著酒香和香水味,像團雲霧,籠罩她全身,耳邊傳來浪漫的義大利文情話,令人疏懶的樂音流入她血液里。

    穿過熱鬧的前半路,店的後半部隔成五間半隱蔽的包廂,包廂全用半透明玻璃做隔間,具有一定程度的隱私,卻又呈現半開放式。

    看見包廂,蔡杉樂松口氣,懸在喉嚨的一顆心往下落了幾分。

    包廂一開,里頭只有高大英俊的路克,以及一桌義大利菜和兩瓶紅酒、一瓶香檳。

    「杉樂,終于見到你了!」路克匆匆結束通話,收起手機,站起身,朝她大步邁進,張開雙臂,手掌輕踫她肩膀,來個大擁抱。

    「路克,別來無恙?」她把禮盒放在門邊的茶幾上,輕踫對方一下,隨後退開。

    「一切都好,你呢?」路克微微退開,但手掌仍放在她肩上,掃了眼禮盒,沒多說什麼。「好久不見。」

    「我很好。」蔡杉樂低下頭,故意轉動戒指。

    「真的?」他看見她的動作,松開手,率先走向桌子,倒了一杯紅酒給她。「恕我直言,你任職的公司被吞並。」

    「新老板很體恤員工。」

    接過紅酒杯,兩人輕踫杯,路克一飲而盡,蔡杉樂跟進。

    「體恤,還是過度保護?」他曖昧笑開,又替她斟了酒。「我們坐著聊……」兩人踫個杯,一飲而盡後坐下。

    路克收斂笑意,不太痛快的哼道︰「听說你來義大利,本來以為能見到你,沒想到新老板把你藏起來了。」

    「我沒被藏起來,只是成為他們的後盾。」蔡杉樂將話題帶往核心議題。「路克,這次合約你耍了手段?」

    「本來預期能見到你,結果我好失望,算是給你新老板的小小龔復。」路克也不掩飾,直接坦言。

    「你願意簽完名字的最後一個字嗎?」她拿出合約放到桌上。

    路克把義大利文寫得極為潦草,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其中端倪。

    戚昊威臉色那一變,讓她開始懷疑合約有問題,從蔣特助那央求來後,看了老半天,才發現路克的詭計。

    本來蔣特助不肯幫她的忙,直到她把合約問題告訴他,又再三保證路克的為人,蔣特助才勉為其難答應放她出來。

    懊說路克太孩子氣,還是太故意?

    「當然。」路克接過合約,掏出鋼筆,下筆前,抬頭看著她。「你老板有沒有發現?」

    「有。」蔡杉樂苦笑。

    本來沒什麼事,簽完合約就算完事,現在被淘氣的路克惹出這麼多事,等她回飯店,想到他知道後可能會有的反應,她就覺得頭好痛。

    「有生氣嗎?」路克墨綠色的眼珠子亮著期待。

    「氣到說不出話。」她嘆氣。

    他開心得直笑,又為兩人倒了三分之一杯紅酒,各自喝了,隨即收斂笑意,又問︰「他讓你來的?」

    「他把我囚禁在飯店,牢頭是蔣特助,我偷溜出來的。」想到自己怎麼出這趟門,她忍不住搖頭失笑。

    「偷?夠刺激。」路克樂不可支,哈哈大笑。「如果是他逼你來的,我就絕對不會簽名。再喝一杯?」

    「他不是那種人。」蔡杉樂接過酒,一飲而盡。

    「哪種人?」他又倒酒。

    「為了錢不擇手段的人。」她再次喝光。

    「你很了解他?」路克進一步追問,眼底有抹困惑。「杉樂,我調查過他,以他的財力,賠我這一點只是九牛一毛,他為什麼非追回不可?」

    「一碼歸一碼。」

    「我不明白。」

    「這是他新接手的公司,有問題,就在公司內部解決,不掩飾、不逃避,現在是剛收購的公司出現問題,也許以後總公司也會遇上相同問題,總得要解決,與其挖西牆補東牆,不如好好正視問題,正面解決。」

    「既然你這麼了解他,能不能順便告訴我一件事?」路克眼中跳躍著興奮。

    「只要你把合約簽好。」蔡杉樂提出條件。

    他簽了名,收回鋼筆,把合約放回她面前。「他為什麼這麼緊張你?」

    她一楞,有嗎?

    「你的表情也很耐人尋味。」路克撇嘴一笑。「每次我提議下次談判帶你一起來,他就沉默,蔣特助就變得很吵,他們兩個都不是笨蛋,我也不是。杉樂,我想追你。」

    「我已經結婚了。」蔡杉樂亮出手上的戒指。難道真如蔣特助說的,路克並未把婚姻關系放在眼里?

    「杉樂,法律不是婚姻的保障。」他聳聳肩。「愛才是。」

    她看著他,堅定的回道︰「抱歉,我心里一直有一個人。」這句話絕對不能被戚昊威听到。「路克,不要浪費你的時間,我跟你不可能。」

    听到她的拒絕,路克並不意外,他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眼被退回的禮盒,打開香檳,用高腳香檳杯倒了兩杯,並將其中一杯遞給她。

    「慶祝終于搞定合約。」他舉杯示意,仰頭一口飲盡,握著空酒杯,笑看著她。

    「我早知道答案,不過听你親口說出來,我比較容易死心。」

    「對不起。」她喝光杯內金黃色酒液。

    「你沒有對不起我。」路克眨眨眼楮。「只是我不喜歡不嘗試就放棄,害你多跑這一趟。」

    「這幾年,你的花邊新聞不少。」蔡杉樂微笑著說道。

    這是她在飯店查到關于他的近況,他是深情,但並不專情,他沒什麼不好,只是他們不是一路人。

    「你喜歡專情的男人?」他自嘲一笑。「原來問題出在我身上。」

    「謝謝你的配合,我先……」收妥合約,她站起身。

    「杉樂,你愛你丈夫嗎?」他突然問道。

    蔡杉樂身形一僵,看著路克真摯的雙眼,思索好一會兒,才道︰「我愛心里的那個人。」

    「那個人不會是戚先生吧?」路克戲譫道。

    她當場懵了,半晌吐不出一個字來。

    「開個小玩笑,別介意。」路克站起身,輕拍她肩膀。

    本來真是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她的反應卻出乎意料之外,讓他眼底閃過一絲驚詫。

    「我先回去了。」蔡杉樂擠出一抹微笑,努力想敷衍過去。

    這個路克還真能猜,本來心里模糊的影子被他一針挑中,今後她要怎麼自我欺騙?「何時離開米蘭?」他送她到包廂門口。「我去機場送你,班機確定後通知我一聲。」

    「太麻煩……」她直覺拒絕。讓路克和戚昊威踫頭,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不妙,她只想安穩回到台灣的家。

    「我想親眼確認一件事。」路克央求。「可以嗎?」

    蔡杉樂實在不想答應,可是又不願再繼續糾纏,只好含糊的回道︰「如果你堅持……」

    他燦爛一笑。「我非常堅持。」

    她無奈一笑,暗自祈禱希望到時場面不要太難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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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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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6 00:32:53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走出包廂,熱鬧的音樂聲灌入耳中,卻落不進蔡杉樂的心底,她走向大門的腳步,在看到某個人後,震驚的停了下來。

    戚昊威怎麼會在這里?他不是應該在飯店嗎?

    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戚昊威就發現她了,他悶怒未發,見她不動,幾個大步走向她,一掌扣住她的左手腕,使力一扯,強勢的把她拉往酒吧外。

    半夜,他從夢中驚醒,赫然驚覺事情不對勁,踏出房外,看不見她的高跟鞋,轉頭看向蔣特助,蔣特助什麼都說了,等他回過神來,人已經在酒吧外,甫推門進入,正好看見她走出來。

    「放開我!」蔡杉樂被他一路拉到店外,夜涼如水,一陣寒風吹進衣內,身子不禁抖了幾下。「我的手會痛……」

    「痛?」他更加用力握緊她的手,他臉部扭曲,壓抑低吼,「你知道什麼叫痛?!」

    「沒人比我更清楚。」她靜靜看著他,視線不是對焦在他臉上,而是自己的記憶,姊姊過世、他無情的決定分手,還有那些羞辱人的話語……地獄的日子會比她經歷的那段日子還慘嗎?

    戚昊威松開手,一掌護著她的頭頂,將她推入座車,吩咐司機回飯店。

    兩人一路上無語,她看向車外,他低頭,看著被自己握紅的縴細手腕,兀自懊悔。

    他懊惱她任意行事,不過就是張合約,她何必受制于人?這間破公司再不濟,還有他,不至于非走這一步不可。

    他後悔自己怎麼這麼急躁粗魯,她的手……還痛嗎?

    回到飯店,兩人一前一後踏進房間,蔣特助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沖到兩人面前。

    「蔡小姐,順利嗎?老板很擔心你!」他嗅了一下,皺眉。「你喝酒了?該不會是對方逼你……」

    「合約搞定。」蔡杉樂截斷他的話,從包包取出合約。

    「有你的!」蔣特助接過一看,松了口氣。

    戚昊威抽過合約,故意盯著她看,俐落的撕毀,往空中一撒,所有努力煙消雲散。

    蔡杉樂目瞪口呆,蔣特助也是半晌反應不過來。

    辛苦搞定的合約,就這麼……沒了?

    「你為什麼要撕掉合約?」她听見自己說話的語氣冷靜到可怕。

    蔣特助擔心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

    「公司不需要你出賣自己來換取正規合約!」戚昊威冷冷睨著她,胸膛起伏劇烈,一觸即發的怒火正沸騰著。

    「我出賣自己?!」蔡杉樂氣得渾身發抖,眼眶發紅。

    之前她就告訴過他,她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更不可能會出賣自己去換得什麼利益,為什麼他還是要用這樣的眼光看她?

    「那家伙使出這種手段,誰都知道他不安好心。」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拳,戚昊威壓抑低吼,「偏偏你傻到自投羅網!」

    「我不是安全回來了嗎?」她做事自有分寸,真有危險,不會傻到一頭撞上,她腦子沒進水。

    「安全?」戚昊威的怒火爆發了。「你跟他交易了什麼?」

    「什麼?」

    「你跟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我把結婚的事告訴他。」

    「告訴他,他就乖乖簽名?」戚昊威氣得咬牙。

    「對!」她挺直背脊回道。

    蔣特助的視線左右換轉,神經越繃越緊,幾次想介入緩頰,始終找不到合適切入點。

    這兩人到底有什麼國仇家恨,捉對廝殺起來如此天衣無縫,外人想打個岔都無法?

    「蔡杉樂,我看起來像笨蛋嗎?」戚昊威怒極反笑。

    注視眼前充滿嘲弄的神情,蔡杉樂閉口不語。

    「說話啊!」他低吼。

    她緊閉著雙唇,看著他,無聲抗議。

    戚昊威一把抓起她的手,瞪著上頭刺眼的婚戒。「你今天才戴婚戒的嗎?嗯?那個義大利人根本不在乎這枚破戒指!」

    蔡杉樂用力抽回手。「你說的沒錯,路克根本不在乎我已經結婚,但他很紳士,我拒絕他後,他沒有再糾纏。」

    戚昊威冷笑,直盯著她。

    「杉樂,路克不只一次要求要你一起出席談判場合,對方是商場上出名的難纏人物。」蔣特助忍不住也發出質疑。「你……真的沒事?」

    「蔣特助!」蔡杉樂沒想到連蔣特助都懷疑,怒火直沖頭頂。「我很好,只是辛苦到手的合約沒了!」

    「蔣特助,你先回房。」戚昊威說這話時,雙眼仍舊緊盯著她看。

    她不甘示弱,同樣死命瞪著他。她沒有做錯什麼,他憑什麼撕毀合約?那張紙是他們來米蘭的目的,不是嗎?

    直到耳邊傳來關門聲,她才知道蔣特助已經回房,他們倆還在互瞪。

    戚昊威暗地里做了幾個深呼吸,視線多次掃向她發紅的手腕,雙手插進褲袋,緊握成拳。

    他正要開口,她皮包里的手機突然響了。

    听音樂聲,是劉守嵐打來的,她甩開視線,急著回房接听。

    「為什麼不接?」戚昊威冷冷揚嗓。

    「我回房接。」

    「你丈夫?」

    蔡杉樂遲疑數秒,回道︰「對。」

    「為什麼不敢在我面前講電話?」戚昊威故意激她。

    明知這麼做只會讓自己難受,他還是想確認她現在過得好不好?和丈夫相處是否融洽?

    他到現在才曉得,原來他是個自虐狂。

    「沒什麼不敢。」這是他自找的。

    「請便。」戚昊威苦笑。

    蔡杉樂接起手機,故意劈頭就親密的喊道︰「寶貝。」話一出口,她就看到戚昊威挑起右邊濃眉。

    「阿姨,工作順利嗎?我跟老爸都很想你。」手機那頭傳來劉守嵐的聲音。

    她心頭一軟,顧不得戚昊威在身邊,馬上回道︰「我也好想你。」話音落下,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戚昊威一眼,發現他的臉色又鐵青了幾分。

    「什麼時候回來?」守嵐殷切問道。

    「很快就能回去了。」本來是這樣沒錯,現在合約被他撕掉,接下來不知道又要花多久時間和精力收拾善後。

    「真的?」守嵐驚喜。

    「真的。」蔡杉樂又偷瞄戚昊威一眼,他的俊臉死白,沒看她,而是注視著窗外璀璨的夜景,宛如一尊沒有生命的英俊雕像。

    「阿姨終于要回來了,還是跟你住耳根子比較清靜,都是我念你比較多,你不太念我。對了,別忘了我的香水。」劉守嵐一長串話說得不用換氣。

    「好,我不會忘記。」她盡量少講話,避免刺激他太多。

    「好好認真工作。」

    「好。」她背過身去,松了口氣。

    結束通話,她全身發汗,深吸口氣,轉過身,可是已不見他的蹤影……

    叩叩叩!

    誰在敲門?

    蔡杉樂想起還在出差中,陡然瞪大雙眼,跳下床,隨手抓件外套披上,開門前手一頓。

    敲門的人是誰?

    她深吸口氣,精神緊繃,打開房門,在面前出現的是蔣特助的笑臉。

    「早安。」

    「早,蔣特助。」她放下警備線,忽略心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我來跟你道別。」

    「道別?」

    「機位只剩一個,我得先回台灣,你跟老板的班機是明天,這是你跟老板的電子機票,我列印出來了。」蔣特助擔心的看著她。

    「明天?」蔡杉樂被動的接過機票,腦袋一早就得接受震撼消息,世上有幾人能受得了?「我能不能跟你換?」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很想答應你,可惜我負責的加拿大分公司臨時出了狀況,必須馬上先回台灣一趟,再飛加拿大,萬一沒處理好,我可能會被砍頭。抱歉……」他眼神誠懇。

    「我能理解。」她的心重重沉入谷底。蔣特助這一走,代表她得和戚昊威單獨待在米蘭,怎麼想,怎麼不妙。

    「大致情況我跟老板報告過了。」蔣特助接著又道。

    「是嗎?」她還在恍神中。

    「老板同意我先回台灣。」

    「這樣……」老板都點頭了,她能說什麼?

    話說到這,蔣特助定定的看著她,不吭氣。

    怎麼突然一臉沉重?蔡杉樂緊張起來,難道還有壞消息等著宣布?該不會跟合約有關?

    「杉樂,你能不能對老板好一點?」蔣特助語重心長的道。

    「我對他好一點?」他有沒有說錯啊?

    「老板喝了不少酒,心情很不好,估計從昨晚就開始喝,我從沒看過他這樣。」

    他的眼神轉為急切。「能不能請你多關心他一點?上司三餐是否正常,也是下屬的職責。」

    「我盡力而為。」面對這種眼神,她最沒招架能力。

    「有件事,我始終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你。」蔣特助面露憂郁。

    「有話直說沒關系,我心髒很強。」蔡杉樂拍拍胸脯,試著緩和氣氛。

    「老板曾經和他奶奶攤牌,聊了不少關于你的事。你想知道嗎?」

    她猛地一楞。

    蔣特助把她驚愕的反應自動解讀為肯定的答案,于是他說了戚昊威為什麼誤會她劈腿,她又怎麼誤會他跟別人訂婚的事全盤托出。

    「說出來好多了,老板一直誤會你已經結婚,請抽空告訴他實情吧。」

    「你怎麼知道?」

    「問公司的人的,很多人似乎都知道是跟你姊姊有關,听說是可楓告訴大家的,她好像希望你能談戀愛。」

    蔣特助笑開。「老板是個很驕傲的人,他不太會問這些事,身為特助的我,只好東拼西湊還原真相。」

    「我會盡量找機會說。」才怪!

    以他強勢的性格,一旦說了,他們大約會重修舊好,可是她已經沒有和他談戀愛的自信了……

    九年前兩人最後一次踫面的記憶,有時候還會不請自來進入她的夢中,頭幾年,只要夢到,她都會哭著醒過來。

    「老板交給你了,台灣見。」蔣特助點頭致意。「如果你沒機會說明,回台灣後我會代勞。」

    老板交給她?他會代勞?腦袋像被敲了一下,蔡杉樂強撐起笑臉。「台灣見。」

    和蔣特助道別後,她一直關在房里,她看著手中的機票,她和戚昊威是隔天中午的班機,但離開之前,得先把合約的事處理好吧?

    可是她等了一上午,戚昊威那邊毫無動靜。

    中午,蔡杉樂向飯店訂了兩份餐點,餐點很快就送來了,她把一份送進自己房間,另一份送到他房門口,敲了兩下門。

    起初里頭沒回應,她持續敲了一會兒,才听見他的聲音,告知午餐就在他房門口後,一溜煙沖回自己房間。

    吃完午餐,她先上網處理例行公事,確認機票,安排老板後天的行程,忙完手邊工作已經下午了。

    不讓自己有空閑胡思亂想,她開始動手打包行李,意外的,從行李箱翻出一包面條,連筷子都有?真齊全,八成是劉伯母放的。

    整理完東西,已經傍晚,只需要再熬個幾小時,晚上睡一覺,明天早早出發去機場,就能也無風雨也無晴,安全回到台灣溫暖的家。

    機場?

    想起路克的交代,她拿出手機,很是猶豫。

    這通電話到底要不要打?還是不要找他來添亂,反正她也沒正面答應他,只說「如果你堅持」。

    連續多天沒有睡過一場好覺,腦袋又亂七八糟想了一堆,蔡杉樂突然覺得有些疲憊,決定先眯一下,補個小眠,等等起來訂晚餐……

    等蔡杉樂醒來,已經半夜了。

    她打開房間的燈,沖出房門,發現除了她的房間,其余房間全是暗的。

    她看了眼時鐘,半夜兩點多,飯店這時候還有提供餐點嗎?

    蔡杉樂輕手輕腳走到戚昊威的房門前,看到絲毫未動的午餐。他沒吃嗎?還是出去吃了?人在房間里嗎?

    她抬起手正想敲門,但突然又覺得還是算了,萬一他出去用餐,回來後就睡了,她現在敲門,不就單純把老板吵醒,卻沒有半點公事要報告?

    繼續保持「三不政策」,不踫面、不互動、不溝通,直到明天上飛機,所有對話回歸到安全的工作範圍。

    蔡杉樂摸摸肚子,覺得有些餓,但現在出去覓食,肯定什麼也沒有,米蘭不比台北,三步一個小夜市,五步一座大夜市,在台北,多走幾步,等于多吃幾攤,肚子只會越來越飽,在米蘭,管你走幾步,純粹屬于散步,只怕越走越餓。

    回房簡單梳洗,她倒下就睡。

    不過,饑餓感就是這麼討人厭的東西,不想沒事,一旦想吃的念頭鑽進腦子,沒滿足這點口腹之欲,肚子只會越來越餓,睡不成覺還是小事,整晚滿腦子食物縈繞比較摧毀意志力。

    蔡杉樂跳下床,打開行李,拿出救命糧食——面條。

    沒菜沒蛋,清湯掛面就這麼一碗,只有面條和一點簡單調味,再來就是面湯,多麼貧脊的一碗面,多麼能撫慰想家人的胃。

    簡單吃過,拿起髒碗,正想動手洗了,察覺有道視線正盯著自己,轉頭一看,手中東西差點抖掉。

    「老板?」

    戚昊威盯著她,靜靜的,像看個陌生人。

    「你沒出去?」見他不吭氣,她只好自己找話說。

    「嗯。」他輕哼,依舊面無表情看著她。

    「你該不會整天都沒吃東西吧?」她皺眉。

    他冷冷看著她,神情仿佛在說「這不關你的事」,接著轉身往自己房間移動。

    想起蔣特助的交代,蔡杉樂連忙問道︰「要不要我幫你把午餐熱一熱?」

    戚昊威腳步一頓,沒回頭。

    「你不餓嗎?」看著他孤傲的背影,她心頭有股不忍。

    他轉回頭,靜靜看著她。

    「你剛才吃了什麼?」他剛剛聞到面條香,一度以為是錯覺,走出來一看,才知她煮了清湯面。

    「一碗簡單的面。」

    「幫我煮一碗。」戚昊威吩咐,在她剛坐過的椅子坐下。

    「是,老板。」蔡杉樂無法從他臉上讀出任何情緒,只感覺到一股深沉在他體內流轉,仿佛有什麼東西被他埋葬在靈魂深處。

    她正要踏進廚房,听見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里面要有蛋和青菜,其余什麼都不要。」

    她轉過身瞅著他,他穿著米白色休閑服,和在商場上爭強斗狠的模樣完全不同,他沉靜、沉默、沉澱。

    昨晚的他,令她精神緊繃;今晚的他,令她……不忍。

    太可笑了,一個什麼都有的男人,她居然會對他不忍?

    大約見她動也不動,戚昊威清澈的視線筆直射入她眼中,像是在用眼神問她可以嗎?

    「冰箱里沒這些東西。」蔡杉樂搖搖頭。

    他微微一怔,思索幾秒,苦澀自嘴角向四處蔓延,入侵雙眼,眼底幽暗竄動,他緩慢站起身,狀似要回房。

    她靈光一閃,阻止道︰「你先坐,我有辦法。」說完,她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她走到他房門口,從餐車上挑出一顆水煮蛋,端起一大盤牛排,旁邊有幾根綠色蔬菜。

    從他身邊經過時,他一掌扣住了她的手臂,她不解的看著他。

    「別放肉。」他不放心又交代了一次。

    「你整天沒吃東西,多吃點……」

    「別放肉。」不管她說了什麼,他執拗的又重復一次。

    望進他那清明的目光,她發現自己無法拒絕。

    幾分鐘後,蔡杉樂端出湯面,放到他面前。

    戚昊威看著碗,久久不動筷。

    「吃吧。」她拿起筷子,放到他眼皮子底下。「涼了不好吃。」

    「怎麼有筷子?」他看著筷子。

    「我行李箱里的。」

    「也對。」他撇嘴一笑,取過筷子,看著。「只有你有,一向如此。」

    「你慢慢吃,我去收舍一下廚房。」蔡杉樂直覺想從他身邊逃離,她剛站起身,手腕就被他一把扣住,力道不大,卻抓得牢牢的。「你……」

    「陪我吃完這碗面。」戚昊威沒看她,低頭,僅僅看著眼前的湯面,上頭有剖成兩半的蛋和青菜。

    這麼簡單的一碗面,以後恐怕再也吃不到了。

    「可是我……」話說一半,他徐徐抬頭,懇切眼神直探她內心,轉瞬間,她說不出話,手仍被他輕輕握著,一股力量讓她在他身邊坐下來,任他握著自己,直到吃完面。

    他放下筷子,沒看她。

    「不早了,去睡吧。」

    「我把碗洗好就睡。」站起身,原本握著她的手自然松開,手腕乍失暖意,心里竄進一股冷意。

    這是怎麼了?

    「我來洗,你去睡。」戚昊威的態度不容人反駁。

    蔡杉樂看著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體內仿佛有個地方一點一滴浮出淚液,心情濕漉漉的,可又無法具體形容,只能選擇刻意忽略。

    在異地,兩人各自吃了一碗簡單湯面。

    這一晚,一夜無眠,兩人睜眼到天明。

    有些東西被鎖上,失落在他鄉異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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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6 00:33:07 |只看該作者
第9章(2)

    離開飯店,座車直奔機場。

    除了必要對話,兩人都沒有多說什麼,踏進機場,辦妥登機手續,兩張頭等艙機票,由蔡杉樂保管。

    她看了眼手機,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多小時的空檔,她加快腳步,還有時間給守嵐買香水。

    戚昊威左手操控手機,來機場的一路上,他始終忙著處理公務,熟門熟路走向貴賓休息室。

    苞在他身後,走了一會兒,她鼓起勇氣道︰「老板。」

    「嗯?」他專注手機上的文件,分心輕哼,沒看她。

    「我想去免稅商店逛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她小心請示。

    「嗯。」他默許。

    「謝謝老板,買好東西,我會直接到貴賓室和你會合。」接獲聖旨,她快步飛向免稅店。

    經過精心比較,買了兩罐風格迥異的香水,一款是創新的浪漫歐風香水,另一款是經典黑香水。

    掏出信用卡,結完帳,還沒轉身,感覺身旁有人靠近,下一秒,她被人拉入懷抱里。

    誰?

    有那麼一瞬間,她腦中閃過戚昊威淡然的臉。

    會是他嗎?

    打從听到自己和外甥通電話後,他似乎刻意拉開距離,明明他就在身邊,卻遠得恍若天邊。

    她一直不知道,他其實沒背叛她……

    「杉樂,不是說好會通知我你的班機嗎?你騙我!」

    義大利文?蔡杉樂的腦袋被撞了一下,定楮一看,英俊義大利男性臉龐映入眼簾。

    不是他……失落拽著一顆心,往下沉落。

    「路克?」思緒煩亂使人無法集中注意力,她強打起精神,看著路克。「你怎麼在機場?」

    「我得飛一趟瑞典,昨天你老板打給我撂狠話後,我有預感你們會走,所以讓秘書透過關系查一下,你們果然今天飛回台灣。」路克聳聳肩,語帶責怪,一雙眼楮老往她身後瞄。「你騙我。」

    「路克,對不起,我擔心你和老板踫面會起沖突,他昨天把合約撕毀了。」這件事對方遲早會知道,晚說不如早說。

    經過幾番周折,合約的事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你老板打過電話給我了,他說要直接走法律途徑。」路克饒富興味一笑。「你不用跟我道歉,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原諒你。」

    他這是什麼意思,她怎麼有听沒有懂?

    他一臉不打算解釋的樣子,看了眼她身後,露出狡詐笑容,神情一變,雙手緊緊抓住她肩膀,作勢湊近她的臉。

    你在玩什麼把戲?蔡杉樂皺眉,看了著路克,用眼神問他,不退縮,也沒架開他的手。

    路克朝她眨眨眼,臉上盡是笑意。

    她正想開口問,身後傳來令人心跳加速的嗓音——

    「路克,放開她!」

    「我早發現金額不對……」路克見她想轉頭看向來人,雙掌更加用力控制她,丟出話題,轉移注意力。「不說,不是想佔你們便宜,只是等著能再和你見一面的機會。我傻嗎?」

    「不,您很浪漫。」蔡杉樂不是很明白他為什麼會扯到這件事上頭,但是照他的說法,他不想利用前老板的錯誤賺這筆失誤財?所以合約的事還有轉圓余地?

    「您?看來還是不行吶。」

    「對不起,我心里有人。」

    「杉樂,抱歉。」路克露出貓捉老鼠的戲謔笑容。「我實在太好奇,為了確認一件事,我必須吻你。」

    不是正在聊合約,怎麼一下子話題跳到他的好奇上?蔡杉樂的腦袋轉不過來,只能怔怔看著他的臉在她面前迅速放大,她下意識往後躲,「不——」在兩人雙唇相觸的前一秒,路克突然從她眼前消失。

    砰!扎實的一拳。

    路克的衣領被戚昊威緊緊揪住,一記猛狠左勾拳,打得路克倒退三大步,最後一**跌坐在地上。

    身邊響起此起彼落的驚呼聲。

    戚昊威這一拳出手不輕,他還想上前補兩拳,機場梗安人員火速沖上前阻止,不料他的力道竟大到連續推開兩名勸阻的彪形大漢。

    蔡杉樂趕緊從傻楞之中回過神來,沖上前,雙手緊緊抓住戚昊威的手臂,拖住他的腳步,阻止他再揮拳。

    他不是在貴賓室,是什麼時候到這里來的?

    她滿肚子疑惑,全力抓緊他,察覺他猛力一甩,她差點被甩開,幸好她死命抓著,才沒跌出去摔個四腳朝天。

    戚昊威也意識到這一點,蓄滿力量的手臂收斂氣力,沒再強行推開她。

    「先生,他對你動粗嗎?」保安人員扶起路克。

    蔡杉樂緊張得大氣不敢喘一口。路克會提告嗎?

    戚昊威垂目,看向緊緊抓住自己手臂的雙手。

    如果他始終牢牢抓著她,不曾松開,他現在是否比較幸福?她呢?她也會比較幸福嗎?

    他自嘲一笑。

    她跟她老公講電話時展現出來的幸福騙不了人,她真心愛她的丈夫,她的幸福世界里,早已沒有他能插足的位置。

    他錯了。

    這幾年,他沒回頭去找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此生唯一的幸福,現在他只能待在上司的位置,靜靜看著她幸福……

    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

    「沒事,別大驚小怪,我們鬧著玩慣了。」路克摸摸臉頰,滿臉笑意。「請讓我們談談。」

    保安人員遲疑的看著三人。

    「我們到貴賓室聊聊吧?」蔡杉樂站出來,臉上堆滿笑意,一手挽著戚昊威,一手挽著路克,暗中使勁把戚昊威拖向貴賓室。

    保安人員半信半疑看著他們,路克朝保安人員眨眨眼,神情輕松戲誠,保安人員才稍微放松戒備。

    三人站在貴賓室角落,兩個男人四目相對,蔡杉樂夾在他們之間,試著先開口緩和氣氛,「老板,路克只是跟我開個玩笑,他沒有吻我。」是沒有吻到。

    「老板?」路克低笑開。

    「我要是沒出現,他不會客氣。」戚昊威忽略路克無聊的反應,緊緊盯著她,咬牙切齒的道。

    「老板英明。」路克不甘寂寞,笑著附和。

    「你怎麼到免稅商店?想買什麼嗎?」蔡杉樂卯足了勁,企圖轉移戚昊威的注意力。

    這回,戚昊威很配合,清楚明白的回道︰「路克打給我,說他在機場看到你,很、驚、喜。」

    她狐疑的目光落在路克身上,他到底想做什麼?

    「哈哈哈!」路克開懷大笑,在肌肉推擠之下,他的右臉頰顯得更腫了。「我的確很驚喜,所以順便給你們帶來驚喜,沒想到戚先生這麼沉不住氣,我才踫了你一下,他就氣得跳腳,這麼緊張下屬的上司,真是百年難得一見,我大飽眼福。」

    「看你英俊的臉半邊腫得跟豬頭沒兩樣,也算幾十年難得一見,眼福不淺。」戚昊威冷冷回嗆。

    不是吧?蔡杉樂夾在兩個男人中間,神經錯亂。男人離開辦公室後,怎麼都成了這副模樣?

    「杉樂,我保證,你會喜歡我給你的驚喜。」路克朝她眨眨眼。

    她看著他,也跟著眨了眨眼,他確定是驚喜,不是驚嚇?

    「別玩花樣!」戚昊威把她拉到身後護著,銳利的眸光瞪著路克。「搞清楚,你的對手是我。」

    「我沒蠢到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路克本來只是猜測,可是被揍了這一拳,他已經非常肯定答案了。

    听出路克話中有話,戚昊威的神情更加戒備。

    蔡杉樂的心咯 一聲,所以路克剛剛根本無意強吻她,只是做做樣子?好端端被揍這一拳,路克又沒被虐癖,難道……她心髒緊縮,他猜出什麼了?!

    「合約的事直接走法院。」戚昊威故意在蔡杉樂面前重申,不希望她又跟路克有來往。

    「我不想為了這件事走法院。」路克從懷里拿出準備好的合約,交給蔡杉樂。「這是我替杉樂準備的禮物。」

    「合約?」她翻閱整份文件,所有路克該簽名的部分他都簽好了,內容也沒有問題,只要戚昊威簽名就一切OK了。

    「雖然被你拒絕我有點小受傷,但基于紳士態度,我想送你一件禮物。」路克深情的看著她。「合約是你橫跨半顆地球的目的,我不想讓你失望。」

    「路克,謝謝你。」蔡杉樂誠心道謝。

    「杉樂,可以給我們一點時間嗎?我也有驚喜要送給戚先生。」見蔡杉樂一臉擔心,路克舉起雙手,連聲保證,「只是一句話,那里有個小屁孩正看著我們,我保證,絕對沒有暴力鏡頭污染孩子幼小的心靈。」

    「好吧,那我去喝杯熱咖啡。」蔡杉樂不放心的又看了兩人一眼,這才起身來到吧台前,向服務人員點了一杯咖啡和一塊櫻桃巧克力蛋糕,挑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下來。

    路克要送什麼驚喜給他?她心頭猛然一頓,該不會是回揍他一拳吧?

    沒多久,咖啡剛送來,她就看到戚昊威黑著臉走向自己,路克跟在他身後,途中,還有個漂亮的金發女人向戚昊威搭訕,他冷著臉搖搖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女人才悻悻然走開。

    戚昊威拿出筆,快速在合約上簽了名,路克拿了其中一份,對著蔡杉樂眨了眨眼,就帶著濃濃的笑意離開了。

    「要上飛機了嗎?」戚昊威在她對面坐下,她立刻問他,但她更好奇的是路克的驚喜到底是什麼。

    他搖搖頭,看了眼她還來不及踫的蛋糕和咖啡,向服務人員點了杯碧螺春熱茶。

    蔡杉樂一邊享用咖啡和蛋糕,一邊偷偷觀察他,但她看不出他是什麼情緒,沒有高興,也沒有生氣,若硬要說,似乎是……有點困惑?

    「路克跟你說了什麼?」最終,她還是被好奇心打敗。

    「一句廢話。」見她吃完蛋糕,戚昊威站起身,拋下一句「該登機」,便邁開長腿走去貴賓室。

    路克那家伙不知道腦袋有什麼問題,先神秘兮兮的沖著他笑,察覺他不耐煩想走,才急急拋出一句——

    杉樂愛一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

    那家伙是想展現他的預言能力還是什麼鬼?

    「什麼廢話?」飛機起飛後,蔡杉樂又問向戚昊威。

    為什麼她會這麼在意那個義大利人說了什麼?是不是她昨晚和對方說了什麼?她頻頻追問實在有些反常,勾起了他的興趣,他故意反問道︰「你覺得他會跟我說什麼?」

    她張大嘴,驚愕的看著他。

    這招真高啊……居然不著痕跡想套她的話?

    「我不知道,正因為不知道,才特別想知道。」她繞口令似的說了幾句,沒忘記拐回老話題。「他到底說了什麼?」

    「沒什麼,他只是陶醉在莫須有的預言能力里。」說完,戚昊威拿出財經報表研究,擺明談話到此為止。

    蔡杉樂偷偷觀察他,沒什麼奇怪反應。

    路克說了什麼,應該無關緊要……對吧?

    抵達桃園機場,已經半夜十二點多。

    蔡杉樂一下飛機就和司機聯絡,她和戚昊威一走出機場大門,就看見司機下車,打開後車廂,動作俐落處理自家老板的行李。

    「老板,明天公司見。」漂亮公式化,她在心里為自己喝采。

    戚昊威沒看她,輕點一下頭,快步走向後座,司機打開車門,護送戚昊威上車,再關上車門。

    她一直等,等車子開走,才好去招輛計程車回家,可是她等了半天,他的車子沒動就算了,司機還突然下車走向她。

    「蔡小姐,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怎麼回去?」司機皺眉。

    「坐計程車。」老實回答。

    「老公怎麼不來接?」司機露出「你老公怎麼這樣」的表情。

    「呃……」糟糕!她應該騙司機在等老公才對,現在改口來得及嗎?

    司機听見她的回答,馬上沖到後座邊,跟戚昊威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又跑回她身邊。「老板請你上車。」

    「不用了。」她不想麻煩他。

    「蔡小姐,請。」司機的態度強硬起來。

    蔡杉樂想了想,司機也是听命行事,她不該為難他,于是她走到後座,透過降下的車窗試著跟戚昊威溝通,「老板,我其實可以……」她話說一半,听見車內廣播正在播報女子深夜一人坐計程車,慘遭司機強暴的新聞。

    「蔡小姐,你一個人坐計程車不安全啦!」司機替她打開車門,催促她快點上車。

    「上車。」戚昊威仍在用手機處理公務,沒多看她一眼命令道。

    她本來不覺得自己坐計程車有什麼問題,但听到新聞後,搞得她心里也毛毛的,于是她輕聲說了句「謝謝老板」,便坐上車。

    司機把她的行李放在後車廂後,很快的將車子駛離機場,關掉廣播,改放鋼琴樂。

    「蔡小姐,你家地址?」司機問道。

    蔡杉樂趕緊報上地址,快到家時,司機和她閑聊起來。「蔡小姐,你半夜回家,老公都不擔心喔?」

    「他工作忙,我不好意思麻煩他。」她盡量簡短回答,心里卻慌得很,司機大哥快別說了,她沒嫁人哪來的老公?

    「話能這樣說嗎?萬一你出事怎麼辦?」司機不贊同的皺眉。「你老公太不關心你了。」

    她不想接話,希望司機大哥能大發慈悲,不要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她偷偷瞄了眼戚昊威,他仍專注在手機上,似乎沒費神听他們說話。

    呼——她松了口氣。

    不料,司機把她的沉默當作默認,又道︰「廣播新聞都有講,什麼平均六對夫妻就有一對家暴,很多婦女都會掩飾自己被老公家暴的事,別人看到她身上有傷,就說什麼跌倒、撞到頭,還是出車禍,女人很傻咧!」說完,他還重重嘆了口氣。

    「我沒有被家暴,身上也沒有傷。」司機大大,拜托你了,別再聊這個,行嗎?她窘得全身冒冷汗。

    「被打不是女人的錯,是男人有病,心理學好像叫什麼邊緣性人格,應該是這個名字啦……我就奇怪了,為什麼女人老愛怪自己?我想不通。」

    蔡杉樂不說話,焦急看著窗外。

    快到家了、快到家了……

    「我記得有本小說叫什麼《掌心的沙漠》,我老婆叫我看,說把家暴婦女的心路歷程寫得不錯。」

    為什麼司機老纏著這個話題不放?蔡杉樂好尷尬。

    透過後照鏡,看見她的苦笑,司機忍不住又道︰「如果我老婆這麼晚回家,我一定開車去接她。」

    車子緩緩停下。

    「我家到了,謝謝你。」她先向司機道謝,轉過頭,看向正處理公務的戚昊威。

    「老板,謝謝。」

    「嗯。」戚昊威淡淡的應了一聲,還是沒看她。

    直到蔡杉樂下了車,車子重新回到車流稀少的馬路上,他才放任視線離開手機螢幕,看向她住的公寓大樓。

    現在的她,幸福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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