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浼] 曾是年少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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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0 章

　　面對直播間裡的各種「？？？」和「！！！」，今陽就像是身上沒有了骨頭似的坐在艾佳椅子的扶手上，抱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然後稍稍湊近了攝像頭方向，微微瞇起眼說：「還有什麼想問的，來問，今晚我給你們一起解決了？」

　　今陽主動這一問，除了艾佳在旁邊瘋狂倒吸氣之外，直播間裡的人瞬間興奮得不行──

　　沒見過主動往槍口上撞的。

　　【妳照片高P嗎？】

　　【腿拉長了吧？】

　　【小姐姐，微博照片裡欄杆都P歪啦！】

　　「我現在就坐在這，你們問這問題不像弱智嗎？」今陽一臉冷靜，「自己不會看啊？」

　　每個人都知道艾佳直播壓根不開美顏效果。

　　這會兒今陽往攝像頭面前一湊，他們至少知道她的臉是真的好看，腿也真的是長……之前還叫囂著叫今陽露臉說話的聲音瞬間小了點：他們完全沒想到今陽真的出現了，就是篤定了她不會出現想槓一槓。

　　而這會兒，一臉淡定坐在攝像頭前面的是今陽，慌的卻是艾佳，他抓著她，想要把她轟走，又不敢……

　　因為他隱約感覺到，今陽的話語裡是有殺氣的。

　　──這說明，她並不像表現的那樣，對這件事真的絲毫不生氣。

　　……想來也是，這種事，神仙也不可能不生氣的。

　　早在節奏開始的時候，吃瓜群眾已經瘋狂湧入了今陽的微博，把她微博裡在世界各地旅遊時候照的，偶爾會往微博發一下的照片翻了個底朝天。

　　最後他們這些人得出的結論是，今陽每年都會去二到三個國家──

　　坐過卡帕多奇亞的熱氣球，爬過乞力馬札羅，玩過撒哈拉沙漠的沙子，也圍觀過動物大遷徙的壯觀……

　　香榭麗舍大道逛斷過腿，拉斯維加斯磨破過腳跟，吐槽過米其林餐廳莫名其妙，小攤前叼著蝸牛笑得一臉開心。

　　生活那叫個豐富多彩，一般的學生或者上班族想都不敢想。

　　「不讀書啊？」

　　「哪來的錢？」

　　「哪來的時間？」

　　「包是假的吧？」

　　「鞋子看著也不真。」

　　各式各樣的評論湧入今陽的微博，最厲害的是翻到她13年剛開始用微博的時候拍的一張風景照，留言：百度圖片庫扒的吧，我去過這個地方，13年的時候這裡根本不長這樣，妳這是12年還沒翻修的時候blabla……

　　今陽看了幾眼就關了，懶得理這些人逼逼──

　　她一點都不記得某個景點13年的時候是新的還是舊的藍的還是紫的圓的還是扁的，13年的事了啊！！！！！

　　她又不是這輩子只去過這一個地方要把它牆上的裂縫都銘記在心！！！

　　微博私人地，這麼鬧已經讓她覺得這些人腦子不好使了──

　　結果不理他們還來勁兒了，他們從818今陽到底和艾佳是不是正常的情侶關係，到最後因為當事人不反駁，腦補出了一系列的故事並信以為真的開始傳遞：今陽所有的衣服，包，鞋，首飾，旅遊的資金，全部都是艾佳給的。

　　然後整件事就衍生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那些打著【YQCB戰隊粉絲】【艾佳粉絲】旗號的傢伙們瘋狂心疼艾佳當冤大頭，順便瘋狂diss今陽不懂事……

　　幾個月前，艾佳在直播間曾經說過那句「她也不一定懂」又被截圖拿出來說事，作為證據證明今陽一點也不稱職不關心艾佳──

　　艾佳那一句死亡發言被轉發成百上千的，艾佳才恨不得給這些人跪下來磕頭，求他們閉上狗嘴，少在那裡發散思維，拖累他又被翻舊賬就舒坦了？

　　但是這會兒艾佳一個字不敢說──

　　他就坐在那，等待今陽的發言完畢。

　　「我和艾佳為什麼在一起？因為我覺得他有錢英俊打遊戲厲害，你們知道技能都認不全，就因為有個打遊戲厲害的男朋友所以躺著上電一鑽石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嗎？」

　　【666666666】

　　【不要臉】

　　【上分婊】

　　【妳就為這個和艾佳在一起？】

　　「我喜歡和名人在一起的感覺，你們都想要他的簽名，有一張都當寶貝──哎嘿，我不一樣，我能讓他把名字簽在給我的支票上，隨時隨地。」

　　【……………………】

　　【當艾佳ATM嗎】

　　【妳那貓不會也是艾佳送的吧呵呵】

　　「對，阿毛，」今陽彎下腰抱起阿毛，「這他媽還真的就是艾佳送的，怎麼了，有問題？要不要給你阿毛那家貓舍的名字，你可以去仔細要一下八卦石錘順便買隻阿毛的孫子也算是八竿子和艾佳打著一點兒邊了唄……咯咯！」

　　螢幕伴隨著今陽的說話，以近乎於瘋狂的速度滾動著。

　　艾佳聽到這，是真的怕了──

　　因為貓真的是他送的。

　　如果那些人真的去問，問出點什麼，那就是變成最可怕的「謊言裡面夾雜著一點點真相就足夠把所有謊言變成真的」這種情況……

　　到時候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於是他再也不能放任今陽坐在那和網友大放厥詞，「噌」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今陽坐著的電競椅子失去平衡她搖晃了下，挑釁的話到了嘴邊還沒來得及說完差點兒咬著舌頭，「哎呀」一聲──

　　下一秒，連人帶著懷中的貓，一起被打橫抱起來！

　　今陽尖叫一聲：「放我下來！我還沒說夠呢！」

　　「妳說的夠多的了，夠我給妳擦屁股擦一晚上！」

　　「你擦什麼屁股，讓他們問，讓我說──他們折騰了那麼久，不就是想聽這些嗎，可別他媽在那編故事了，要講故事老娘比他們在行！」

　　今陽一邊說著，一邊掙扎著趴在艾佳的肩膀上，衝著攝像頭方向翻眼睛吐舌頭做了個「略略略」的鬼臉。

　　艾佳看不到，且在忙著教育她──

　　「妳編自己的故事有意思？」

　　「有意思死了！」

　　「妳可拉倒吧！」

　　不管不顧背後的電腦直播間還開著，各種各樣的「？？？？」和「66666」佔據了螢幕的大多數……艾佳抱著今陽，一邊和她對著吼，一邊大步走出練習室，走到外面客廳上，把懷中連人帶貓往沙發上一扔：「外面待著！不許進來搗亂了！」

　　今陽「咚」地一聲落在沙發上，哼唧了一聲，扔了懷中死沉死沉的貓，嬌氣地嘟囔著「你把我扔疼了啊」慢吞吞爬起來──

　　剛坐穩，就感覺到站在沙發邊的少年，一隻手撐著沙發靠背，彎下腰，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淡淡地問：「生氣了？」

　　「……」今陽原本想否認，但是對視上他那雙沉靜的眼，停頓了下，還是實話實說道，「被這麼編排，是個人都生氣啊？」

　　艾佳簡直無語了──

　　生氣了妳就直接說妳生氣了，假裝興高采烈順著他們的意思帶自己節奏幹嘛？

　　艾佳搖晃了下她的下巴：「沒事，我跟他們說清楚。」

　　「用不著，」今陽拍開他的手，「你越解釋他們越來勁兒，就把他們想聽見的都說給他們聽，興奮完了還能怎麼著？不然他們還在往下自以為是的深挖所謂『實錘』，以為自己多牛逼呢嘚吧嘚的……」

　　艾佳無奈地摸了下今陽的頭髮──

　　覺得她這「以毒攻毒」，恐怕，不太行。

　　抬頭給了坐在角落裡，已經被眼前這陣勢給嚇得只能乾瞪眼的涼生使了個眼神兒示意他來幫個忙穩住軍心……

　　艾佳自己轉身回到訓練室裡。

　　伸手，調整了下攝像頭，把攝像頭對準自己，艾佳重新在電腦跟前坐下，並且面對一直播間的各種疑問，難得話多地說：「行了，差不多得了，你們也聽見了她就是故意那麼說的──你們別聽她瞎幾把在那胡扯，13年的時候我還在打TGA，一個月兩千塊不到自己都快餓死了哪來的錢給她買卡地亞鐲子快別搞笑了行不行？」

　　【車呢？】

　　【那車？】

　　【瑪莎拉蒂？】

　　艾佳：「那車更不可能了，你們動動手查看一下吧，瑪莎拉蒂這個系列的車多少錢，不知道的去隔壁直播間問陸思誠行了吧？嗯？一百萬的車，你們以為我年薪多少？」

　　【是是是，她什麼都不圖你的，那和你在一起圖什麼？遊戲上個鑽石？】

　　艾佳：「她的號玩到三級，三到三十級是我打的……她自己混了幾把定位賽十連跪定位到青銅四，我覺得太丟人給打到白銀五，然後覺得自己戲多，放棄了……現在那號帳號密碼她自己都想不起來了──還上鑽石，你們倒是問問她願不願意讓我帶她上鑽石？！開著《英雄聯盟》切出去刷微博她還嫌棄遊戲占她網速呢？！」

　　【那她的存在影響你訓練了嗎，她天天在基地……】

　　「老子拿MSI冠軍的時候你們怎麼不問是不是談戀愛使我進步？！」艾佳開始不耐煩了，「我一把年紀了連我媽都不敢說我早戀，你們憑啥不許我戀愛──有沒有她春季賽都是保級！！！！！」

　　【貓呢？！！！！】

　　艾佳簡直可以說是用咆哮的了：「我們在一起三年了，老子追的她，三年了我他媽就送給她了這一隻貓！！！！」

　　大概是艾佳咆哮得，看上去氣的恨不得要砸電腦了──

　　本來直播間裡吃瓜群眾就多，有一些還真的是艾佳的粉絲……他這一說，外加之前今陽那副坦蕩蕩「你們編故事呀來來來我陪你們編」的態度，部分的人終於恢復了一點理智……

　　艾佳說的好像是有道理哦？

　　12、13年那會兒別說TGA選手就連LPL選手都窮得恨不得沿街乞討要飯，強行說那時候今陽就是艾佳供著吃喝玩樂，好像實在是有點強行黑的意思──

　　更何況再瘋，也不能夠談戀愛的時候就送百萬豪車啊，艾佳看著也不像是傻子？

　　在一堆人忙著刷【66666】和讓艾佳【別生氣，消消火】的時候，有那麼一些人另闢蹊徑找到了新的角度──

　　【你和人家在一起三年，問她圖你什麼你自己也說不明白，物質上又只送過她一隻養比買更貴的布偶貓……佳哥，我怎麼忽然覺得你有點渣啊？】

　　艾佳瞪著這條彈幕，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練習室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艾佳的直播間圍觀的今陽，基地都能聽見的音量懶洋洋地說了一句──

　　「哎喲，我等了一晚上可算在你直播間等來了一句人話……艾佳，我們在一起三年，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感情三年多少個情人節耶誕節中秋節元旦節……你就送了我一隻貓──那之後貓糧你都沒給買過一把了，渣男吧你？！」

　　艾佳：「……」

　　艾佳：「…………我他媽沒給妳愛情？！」

　　艾佳一邊回頭朝身後客廳裡吼，一邊伸手，直接「吧唧」一下關了直播。

　　留下了滿屏的「？？？？」和「哈哈哈哈哈哈」還有「渣男」，瘋狂刷屏。

　　……

　　客廳裡。

　　今陽拿著手機，還沉浸於某人在訓練室裡用全世界都能聽見的聲音理直氣壯地衝她嚷嚷，揚言給了她愛情的衝擊裡難以自拔。

　　……這標準的發言，是每個圈子裡熱愛白嫖的人最後都會哭著喊著拿出來用一用的殺手鐧：別問我為啥，都是因為愛。

　　今陽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被艾佳一鬧，原本真有點兒生氣的心也不那麼生氣了。

　　這時候手機「叮」地響了聲，她順手點開，這才發現原來是微博私信推送，一個叫【艾佳本命一百年】的小姑娘，私信她說──

　　【@艾佳本命一百年：反正我不信一個人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不圖他的名也不圖他的利……

　　天天往基地跑，打擾隊員訓練的實錘總沒錯吧？

　　不要臉！

　　妳甚至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也不瞭解這個圈子裡的事，他的榮耀，他的抱負，他的辛苦和艱難妳懂嗎？

　　妳什麼都不懂。

　　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妳不可能永遠像是妳表現得那麼完美。】

　　今陽：「……」

　　今陽用了三秒考慮要不要回這條私信。

　　又用了五秒決定如果要回的話回點兒什麼。

　　八秒之後今陽覺得自己對個陌生人（甚至可能未成年）還顧這顧那實在是閒得慌，於是大手一揮回復──

　　【回復 @艾佳本命一百年：

　　小姑娘，我是不是這圈子裡的人，懂不懂艾佳的詩與遠方，跟妳有什麼關係？

　　話說得那麼滿，哪天被打臉豈不是很尷尬？

　　最後，沒聽過愛上一個人就要愛他的一切啊，妳對艾佳的配偶這麼不友好還好意思說是他的粉絲嗎，請像愛他一樣愛我才對啊，麼麼噠！】

　　點擊。

　　發送。

　　……想想對面收到回復後彷彿被強行餵屎的表情──

　　嗯，神清氣爽。

　　【@艾佳本命一百年：妳……別得意，話說得再漂亮，妳也永遠沒辦法成那個和艾佳肩並肩站在一起的那個人。】

　　【回復 @艾佳本命一百年：哦，那讓我們拭目以待了？】

　　對方沒有了回應。

　　樂觀點想，可能是被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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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1 章

　　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今陽太跳，迎風而上，一下子成功地拉住了所有的仇恨──

　　──截止到第二周的週一。

　　所謂的「電競圈大整頓」，除了各個俱樂部真的出臺了相關的新規矩約束隊員行為之外，網上的節奏一下子集中在了本來毫不相關的YQCB戰隊身上。

　　然而YQCB戰隊粉絲也不是吃素的，一些老的粉絲很早以前就知道今陽這個人的存在，知道她低調，有錢，而且不作妖，說話也不拿腔拿調──

　　想比起許泰倫那些「果果」之流，簡直是仙女好嗎？！

　　而且人家就是一個選手的女朋友，談個戀愛而已，跟你們這些吃瓜的有個幾把毛關係唷？

　　你稀罕的電競選手那些事你怎麼也不問問人家稀罕不稀罕，你看艾佳直播喝水都覺得萌，人家天天看著他吃飯睡覺拉屎洗澡都看膩了好嗎？

　　天啊說著說著，要對艾佳脫粉轉成他女朋友的粉絲了怎麼回事啊？

　　小姐姐出道嗎？不會打遊戲唱歌跳舞，實在不行妳開個直播，直播懟人我也愛看？

　　……以上，今陽微博之下，黑黑粉粉鬧成一團。

　　──週二。

　　童謠開直播。

　　無數關心今陽和艾佳的事兒的人湧入童謠直播間，童謠關鍵時刻表現出了「豬之忠誠」，在直播間裡公開表示──

　　童謠：【艾佳女朋友的那輛車去年雙十一我看著她刷卡的，卡是誰的？你搜搜G市規模排行第三的XH房地產老總陳先生的全名你就曉得卡的名字是誰的了小小年紀怎麼好奇心那麼重啊──】

　　童謠：【……噢，是富二代無誤──問題是富二代怎麼了？人家父母願意給閨女花錢你也有意見關你什麼事了？你有錢你不花？有錢可恥嗎？】

　　童謠：【我就懟你，不想我懟你別在我直播間發彈幕啊槓精──怎麼，你又要說我大大欺負小透明？】

　　童謠：【說真的那天要不是我摁著今陽的手，告訴她談個戀愛還要送男朋友一百多萬的車是在委婉提議分手，那車車主名字搞不好真的是「艾佳」，你們豈不是更有話說啦……噯，說到這個，陳今陽妳在直播間嗎，我給妳省了一百多萬外加一大波節奏，請給我一個大寶劍以示感謝？】

　　【房管】【小粽子毛】：【妳可拉倒吧，妳這是在人肉我。】

　　今陽雲淡風輕一句話，也算變相承認了G市第三房地產開發商的老總就是她親爹的事實。

　　童謠滿意地笑了。

　　彈幕裡一片「66666」。

　　──週三。

　　童謠直播後，針對今陽和艾佳的節奏並未因此停歇，畢竟黑子總能找到神奇的角度去掐架，也許他們剛開始壓根就沒想黑，只是被頻繁的打臉之後，覺得臉上過不去，所以才那麼不依不饒──

　　後來他們的重點不再放在「艾佳花錢養女友」這件事上，而是覺得今陽天天在YQCB戰隊基地進進出出，把基地當自己家，不符合規矩。

　　……哪怕今陽也就是偶爾去探監似的送個飯，或者坐著一起吃個晚餐而已。

　　反正有隊員的攝像頭照到了她在基地，那都是實錘啊實錘！

　　YQCB戰隊被這些打著「為戰隊好」名義其實不知道在幹嘛的人煩得不行，剛開始小仙還稍微在微博回應一兩句勸他們不要帶節奏之類的，到最後乾脆扔在那不管了，隨便他們去說──

　　剩下的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直到晚上，在事情爆發的整整一周後的第二周週三這天晚上，大清亡了五百年戰隊突然發佈公告，宣布直接把許泰倫禁賽，換上根本沒上過幾場的替補。

　　此時已經是S6夏季賽小組循環賽的尾聲，該搶分的搶分，該爭取保級的爭取保級──

　　大清戰隊這一波突然的宣布核心隊員禁賽，實在是……挺有魄力。

　　這事兒挺引人唏噓，也許很久以後在中國電競發展史上會有人替他們記下這近乎於悲壯的一筆。

　　大清戰隊換打野的事情，換來了一片讚揚，而最終掉級或者保級，似乎這種結果也只有他們自己受著。

　　「雖然我覺得大清戰隊要慣著那種隊員最終慣出事故來，也是他們自己活該，」今陽看了眼大清戰隊官方微博的公告，說是「字字泣血」也不為過吧，於是淡淡評價，「但是我不覺得那些吃瓜網友的誇獎值得他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肅清風氣總會帶來犧牲的。」小仙說，「這樣別的俱樂部才會引以為戒。」

　　小仙一邊說，一邊低頭在看微博，他在看的是自家微博──大清戰隊只是暫時地轉移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但是還有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始終放在YQCB戰隊身上……

　　因為第二天是週四，是YQCB戰隊在夏季賽小組循環賽最後一把比賽，他們即將迎戰老冤家CK戰隊。

　　此時YQCB戰隊已經以夏季賽只輸三把比賽的好成績穩居小組第一，而CK戰隊是小組第二，可以說這最後的一次常規賽是表演賽也不為過了。

　　【無論如何CK還是強的，希望YQCB能穩穩拿下這把比賽，然後以最好的狀態挺入季後賽吧！】

　　【反正到這裡我稍微鬆了一口氣，進入季後賽=冒泡賽資格應該是有了──雖然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希望最近的節奏不要影響隊員的狀態。】

　　【emmmm賭五毛錢今年LPL夏季賽總決賽是ZGDX和YQCB大戰五百回合……】

　　【如果夏季賽總冠軍的話──難以置信，今年春季賽結束的時候，我祈禱的是夏季賽我彩筆隊也能順利保級，一不小心我又開始幻想S系的門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清戰隊換打野了，韓國人還是不能為所欲為的，希望YQCB戰隊引以為戒，約束好隊員們的行為……】

　　【艾佳本命一百年：明天最後一場小組循環賽，希望不要看到不該出現的人出現在比賽現場……

　　順便，預祝比賽順利！】

　　小仙放下手機，覺得腦殼疼。

　　想了想，問今陽：「明天妳去看比賽嗎？」

　　今陽一時間沒回答，小仙看了眼，她好像是在給什麼人回復郵件……眨眨眼，於是又把自己的問題問了一遍。

　　今陽「啊」了聲抬起頭，看了眼小仙，隨口問：「我不方便去嗎？」

　　小仙立刻感覺到灼熱的目光燒在自己的臉上，一抬頭，坐在茶几對面的艾佳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小仙：「……」

　　小仙：「最近某些極端粉絲情緒激動，我只是想問如果妳去的話需不需要派兩個工作人員陪著妳……」

　　臉上灼熱的感覺消失了。

　　小仙覺得自己又能正常呼吸了。

　　今陽像是沒注意到剛才漂浮在茶几上的詭異氣氛，她只是說了句「噢不用啊」然後低下頭繼續擺弄自己的手機，想了想，又彷彿是為了讓人放心，她看了一眼艾佳說：「沒事，童謠說明天陪我坐觀眾席。」

　　艾佳：「她去幹嘛？她往那一坐還不得更亂啊？」

　　今陽：「沒有，往我臉上潑硫酸她也跑不掉，也許那些黑是她的粉呢？」

　　艾佳：「……」

　　艾佳看今陽跟自己說話的時候還抱著個手機不知道在忙活什麼，不滿意了，眉一皺，伸手要拿她手機：「妳在跟誰發郵件？」

　　今陽劈手躲開：「關你屁事？」

　　艾佳理直氣壯：「現在是夫妻共患難時間，妳什麼事都不能瞞著我！不然下次再出事，打死我也不帶妳玩了！」

　　眾人：「……」

　　眾人：「？？？？」

　　今陽給予這傻麅子的回答，是一個巨大的白眼。

　　……

　　第二天，是週四。

　　今陽按照以往的，開著她的小車跟在YQCB戰隊的保姆車屁股後面，一路來到比賽場地──

　　也別說電競圈粉絲都是瘋子，實際上人間自有真情在的好人小姐姐還是占了大多數的，昨晚在群裡通過氣以後，有小姐姐知道今陽今天也來看比賽，不放心，就說要在檢票口外面等著她，然後和她一起進去，免得真出什麼意外。

　　今陽當然也不會拒絕。

　　這會兒停了車，打發走了一步三回頭的艾佳，今陽自己就坐電梯上去檢票口跟人匯合去了──剛開始一切都挺順利的，檢票，過安檢口，走到YQCB戰隊粉絲區域最前面那排坐下，和別的小姑娘閒聊一下。

　　YQCB戰隊最近的成績好，今天又是不影響排名的半表演賽，所以大家心情其實都比較放鬆，有說有笑的。

　　沒過一會兒今陽電話響了，她看了眼是童謠，以為她走丟了還是怎麼的，接起來「喂」了聲，電話那邊童謠壓著怒火的聲音響起來：「妳下來停車場不，妳車被人劃了？」

　　今陽沉默了下。

　　然後在周圍的人發覺哪裡不太對之前，她嗓音淡定地說：「哦，知道了，妳先上來，等這邊打完比賽再說。」

　　童謠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妳車被人劃成花貓了都，妳能不能下來看看順便報個警，要麼我現在打電話給艾佳──」

　　今陽站起來，跟周圍還在聊天的小姑娘們打了個招呼，走到了周圍沒人的地方，一隻手捂著手機壓低聲音：「……行了行了，妳急什麼，劃車又不是劃我的臉，車場有監控呢，那人還跑得了啊──妳別跟艾佳說，一會兒他小宇宙又爆發了，忘記當年他當著全國觀眾的面揍簡陽的事兒了？妳以為我真拉得住他？」

　　今陽語速又輕又快，就好像有什麼神奇的魔力，連帶著童謠也被安撫……她氣哼哼地勉強掛了電話，然後跟著上來了。

　　到了YQCB粉絲這邊，遠遠就看見今陽衝著她勾唇，一臉老佛爺似的淡然衝她笑了笑，童謠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了──

　　沒過多久，YQCB戰隊粉絲觀眾這邊就意識到有個ZGDX戰隊的職業選手坐他們觀眾席了，一時間大家都有點兒興奮，拍照，合影，求簽名的……

　　「妳他媽是來陪我看比賽的還是來收集粉絲的？」今陽嘲諷她。

　　「來撈點YQCB的粉絲，能帶走一點是一點唄？」童謠也不要臉地衝她傻樂，「大家兄弟戰隊，講這個？」

　　周圍一堆人哄笑起來。

　　今陽翻著白眼躲到一旁，抬起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比賽台，一眼看見了站在選手通道的陸思誠，他站在門邊，面朝她們這邊，在看誰用腳丫子都猜得到。

　　只是視線比較收斂。

　　沒一會兒，陸思誠回去了，輪到艾佳探頭探腦地伸了腦袋出來，看了下四周，然後相比起前一個站在門邊的人，這位的視線可以說是毫不掩飾地直射過來──

　　和今陽對視上的時候，他還招手，笑了下。

　　………………………………就好像這會兒真正的明星是坐在觀眾席的今陽，他才是那個來圍觀的小迷妹。

　　今陽看他笑得好看，也跟著勾起唇角笑了下，剛才心裡那點兒鬱悶煙消雲散：車被劃就重新噴漆唄，反正有監控，這鍋還輪得到她自己背不成？

　　等比賽快開始的時候，聚集在童謠附近的人散開了。

　　今陽坐回自己的位置，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時候發現身後坐在第二排的一個長頭髮女的戴著口罩，然後今天也帶了挺大一塊燈牌──其實當天比賽會有什麼應援物、帶不帶燈牌帶幾塊這種事大多數粉絲私底下都會相互通知著來，畢竟前面第一排就那麼點兒位置，帶太多肯定放不下……

　　像這種大燈牌，這妹子帶來了，第一排因為放了今陽他們這邊的燈牌也放不下她的了，她也只好放在腳下，有點可惜。

　　今陽也是想到這，多看了一眼那個妹子，沒想到對方抬起頭跟她對視了一眼後，沒等她禮貌地跟她笑一下，就扭開了頭，好像挺不耐煩地從口罩下面發出「嘖」的一聲。

　　今陽：「……」

　　噢，差點忘記還有些人恨她恨得牙癢癢。

　　只是這時候選手也開始入場，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了去。

　　周圍人的歡呼聲中，童謠看了眼YQCB戰隊中單臉上輕鬆的表情，倍感不安地往今陽身邊蹭了蹭：「呃，車的事兒妳真沒跟艾佳說是吧？」

　　「沒事，讓他安安心心把比賽打完，剩下的到時候再說。」今陽抬起手，安撫地拍了拍童謠的手背，「……他生氣也就氣一會兒。」

　　童謠轉過頭看今陽一臉淡定，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閉上嘴。

　　……

　　第一把比賽，YQCB戰隊拿出了他們在本賽季的核心戰術：野輔雙遊。

　　在童謠專業的目光來看，YQCB戰隊這個隊伍的風格改變真的太大了，春季賽保級的時候還慫著不敢上，把把比賽慢性死亡──

　　到了夏季賽，教皇的到來就像是在一盆原本如同一潭死水的化學試劑裡投入了一枚催化劑，整盆溶液開始劇烈沸騰。

　　涼生自己大概都沒發現，現在都不用教皇四級前主動搞事情，單反當對手走位有一絲絲的失誤，下一秒，他的鉤子就已經飛到那個人的眼前──

　　剛。

　　就好像他相信，沒有他勾到之後，打不過的人似的……而教皇甚至也不用他指揮，在他的鉤子飛出去的那一秒，作為AD的他就已經跟上了涼生主動開的步伐，技能不要錢似的跟著上來。

　　就連解說都驚嘆這兩人的配合怎麼能進步得那麼快──

　　【就像是等待已久的一塊拼圖，終於被YQCB戰隊找到。】

　　激進的打法，超強的個人實力，完全信任隊友的配合默契，讓這支隊伍脫胎換骨，從春季賽的保級隊，成為了夏季賽中一股不容小窺的中堅力量！

　　儘管CK戰隊頑強抵抗，YQCB戰隊的第一場比賽還是贏得的很快也很順利，結束的時候，隊員們摘下耳機，看著情緒不錯地往休息室走。

　　今陽坐在位置上沒動彈，心裡盤算這麼打下去CK戰隊恐怕要被2：0帶走，那麼她和艾佳解釋那破車的事兒似乎就有點迫在眉睫……

　　正琢磨呢。

　　結果中場休息過半的時候，手機又響了。

　　低頭一看，艾佳。

　　今陽有點不安：一把沒多大屁事他們都是微信說話，他突然打電話來幹嘛？

　　猶豫了下接了，結果電話拿起來還沒來得及吭聲，艾佳那邊已經像是山雨欲來似的，嗓音低沉地問：「妳車給人弄了？」

　　今陽：「……」

　　我的祖宗，你他媽怎麼知道的？

　　今陽立刻轉身瞪童謠，童謠回給她一個超級茫然加無辜的眼神。

　　今陽：「你怎麼知道的啊？」

　　「剛才工作人員下樓車上拿東西時看到的……這是重點嗎？妳在哪？我現在出去找妳──」

　　「別啊，」今陽說，「你現在出來算什麼，打比賽打一半的，劃都劃了，早點解決晚點解決還不都一樣，你分不分輕重的啊？」

　　艾佳想罵人不成反被訓了一頓。

　　噎了一會兒，惡狠狠地罵了句髒話，隔著手機今陽都能感覺到這會兒他有多生氣，卻還是忍了又忍，沒發作……

　　他只是稍微把語氣放下來了一些：「一會比賽完妳哪也別去，直接來休息室，聽見沒有？」

　　今陽覺得自己要是不答應，艾佳怕不是這會兒就直接衝出來了。

　　只好老老實實地「噢」了聲，話剛落，艾佳那邊就掛了電話。

　　今陽：「……」

　　行了行了。

　　已經算是進步了。

　　換了以前這會兒哪還能聽她勸啥？

　　長大了長大了。

　　今陽這邊拼命安慰自己，面對童謠看過來的擔憂目光，搖搖頭，童謠問：「怎麼啦？」

　　今陽：「他知道啦，好像有點生氣。」

　　童謠「噢」了聲，心想不生氣才怪吧，點點頭說：「我都讓妳告訴他啦，這下高興了？」

　　今陽抬起手戳她腦門：「哎喲，行了，煩死了哇！」

　　「沒事，妳發個短信跟他賣個萌，完了讓他別情緒影響比賽就行。」童謠說，「都這樣了，什麼事比賽完再說唄。」

　　今陽「嗯」了聲，這會兒她心不在焉的，倒是壓根沒把童謠的話放在心上──

　　殊不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周圍吵吵鬧鬧的，她們聲音也不大，但還是被一些不該聽到這話的人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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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2 章

　　今陽和童謠說話之間，YQCB戰隊和CK戰隊的第二把比賽開始了。

　　YQCB戰隊第二把比賽，也不知道是試戰術還是怎麼的，一改之前習慣的打法，拿了個他們以前基本沒有在正式比賽用過的四保一戰術。

　　「這戰術不合適當前版本，因為在遊戲前期AD不是那麼重要的核心位了……」童謠給今陽解釋，「所以只有AD位置很強，選手個人實力得到全隊認可的情況下，才有可能拿出這個戰術──」

　　「教皇是挺厲害的，照妳這麼說他們這麼幹倒也沒毛病，」今陽看了眼大螢幕後淡淡道，「嘖嘖，妳看，艾佳拿璐璐了。」

　　「妳還知道璐璐。」童謠虛偽地鼓掌。

　　「老子知道的多了去啦，妨礙我白銀四了嗎？」今陽冷靜地說，「妳這什麼態度？」

　　「……我才想問妳什麼態度，白銀四選手為什麼那麼理直氣壯地跟我炫耀自己懂得多啊？」

　　「大概是因為我不要臉吧，」今陽勾起唇角，歪了歪腦袋笑咪咪地說，「可憐某些不知道是不是腦子不好使的還真的信以為真我是為了上鑽石才跟艾佳──」

　　話還沒落，椅子靠背被人懟了下。

　　今陽被這一下弄得差點兒咬著舌頭，話語一頓，微微蹙眉回過頭，那個戴口罩的妹子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

　　話語裡沒多少道歉的意思。

　　今陽沒說什麼，總不能在這跟人撕起來吧，說不要臉其實還是要的啊。

　　於是暫時忍住了心裡想要把這女的拽起來教育的衝動，她默默轉過身看臺上，隨後一不小心又和坐在比賽臺上的人對視上了──這會兒完成了自己那部分的BAN&PICK，小崽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腦袋從電腦一側探出來這會兒一隻手支著下巴，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這邊。

　　……他臉色不是很好看，今陽懷疑他看到剛才她的椅子被人踢的一幕了。

　　今陽：「……」

　　簡直雪上加霜。

　　小崽子啊，你臉上都能刮下一層冰霜了。

　　今陽清了清嗓子，假裝無事發生地跟艾佳笑了笑……可惜艾佳完全沒有跟她傻笑的意思，還是這麼盯著她，看得她渾身汗毛都快立起來。

　　「……」今陽用手肘懟了下身邊的小姑娘，「我現在忽然不怎麼確定一會兒下去看見車的慘狀以後艾佳能不發瘋，畢竟，現在他看上去好像很生氣啊？」

　　「……」童謠把視線從大螢幕上收回來，轉過頭看了眼旁邊盯著自己的男朋友用唇角跟自己說話的閨蜜，唇角抽搐了下，「我早就告訴過妳的。」

　　今陽指甲糾結地在裙子上抓了倆抓。

　　童謠：「誰也救不了妳。」

　　今陽：「嘖嘖。」

　　……

　　然後比賽開始了。

　　剛開始正常對線，一切還好，大家緊張地抬頭盯著大螢幕關心戰況，今陽則緊張地盯著YQCB戰隊中單位電腦下面的選手攝像頭小螢幕……

　　她注意到艾佳這把話很少。

　　她注意到這把艾佳臉上也沒多少表情。

　　她注意到艾佳這把打得有點暴躁，一個璐璐瘋狂跟對面換血對拼。

　　今陽：「……」

　　確認過眼神，是在生氣的人。

　　今陽：「現在我由衷地希望這把比賽YQCB戰隊能順利贏下來。」

　　童謠：「啊？」

　　今陽：「…………………………要不我跟他說我剛發現我懷孕了，他要是敢吼我我就會立刻暈倒。」

　　童謠：「？？？？？？」

　　童謠：「妳怕不是傻了吧，現在才反應過來曉得怕？」

　　今陽：「……」

　　而事實證明，老天爺可能沒能聽見今陽的祈禱。

　　YQCB戰隊好像不太合適四保一戰術，整個前期，因為中路和上路都拿的是輔助性比較強的英雄，缺乏攻擊性，YQCB戰隊好像被動地陷入了以前常有的局面──

　　中路和上路被壓得非常難受，打得死氣沉沉。

　　CK戰隊好像就察覺到了YQCB戰隊這是要搞四保一，只要打斷下路AD的腿壓著他起不來，這把比賽他們沒有一點可能贏的希望，於是──

　　六分鐘。

　　在童謠充滿了個人主觀意識地怒駡「這個偷雞摸狗的人」聲中，CK戰隊打野簡陽在YQCB戰隊下路組合來得及主動發難之前動作，配合上單TP一手出其不意的gank，來了個四包二，成功擊殺YQCB戰隊下路二人組！

　　現場，CK戰隊粉絲那邊一片歡呼。

　　而YQCB戰隊粉絲這邊則是一片痛苦的沉吟。

　　人們不知道的是，比賽臺上的人也爆發了一波討論的高峰──

　　【我是不是讓你別上，】涼生轉過頭看了一眼教皇，【這種四保一的比賽，你就是全村人的希望，還那麼任性想越塔，走位那麼靠前……】

　　【哎喲。】

　　【你別「哎喲」！】涼生沒好氣地說，【你要是這樣，以後我們就再也不打四保一了，別人隊會打就會好了，我們就看著人家打！】

　　【知道了，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你總是知道了，到了比賽就這個鬼樣子──四級之前不越塔是有人打斷你的手還是打爆你的頭，什麼臭毛病說了一萬遍都不改……】

　　涼生在那叨逼叨，韓語那叫一個流暢，活生生把在場剩下四個人念出了自己在LCK打比賽的錯覺。

　　「行了，我聽不懂韓語都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容容當老好人，「別說了，有什麼問題先打完這把──艾佳，你也說一句？哈囉？你他媽掉線啦？開場到現在啞巴似的？」

　　艾佳這時候正好回泉水在買裝備，聞言調整了下耳機：「我說什麼啊？」

　　容容：「……」

　　XBANG耿直地問：「你心情不好？」

　　涼生：「他媳婦兒百萬豪車給人劃了，換你你能心情好？」

　　艾佳：「……」

　　XBANG：「噢噢！」

　　艾佳：「講夠廢話沒？」

　　講夠了。

　　大家閉上嘴，繼續打比賽。

　　6分鐘，簡陽的那波gank讓YQCB戰隊在開局久陷入了逆風局的趨勢──而難受的是，在教皇被針對限制了發展之後，座位隊伍的另外一個C位，艾佳的璐璐更是一個逆風局很難有carry能力的輔助型中單英雄，打起團戰，他看上去就是一直在旁邊OB，等他找到機會放個大招，團戰都快打完了。

　　真的很慘。

　　解說A：【這個……我覺得YQCB戰隊第二把要麼是在試戰術，要麼就是飄了，咳，真的有點飄了。】

　　解說B：【我說實話，這把艾佳打得也不好，六分鐘那波如果他稍微靠下一點就可以看見CK打野的動向的──】

　　解說A：【剛才我看見YQCB戰士隊員在臺上暴風交流了一波，不知道說了什麼？】

　　解說B：【估計是在互相勸隊友要穩住心態？】

　　解說侃侃而談之中，童謠看今陽頻繁皺眉。

　　於是拽過今陽的衣袖，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妳別聽解說瞎幾把說，這把跟艾佳沒關係，四保一AD腿瘸了能有什麼辦法，璐璐逆風局就是沒什麼事可以做的……而且艾佳怎麼知道簡陽要去下路呀，還往下靠一點能看見動向──」

　　今陽皺著的眉毛鬆開了一點點：「沒事，我就是看他皺眉我也煩得很。」

　　「……」童謠「噢」了聲，放開她，「我幹嘛湊上來搖著妳的袖子求妳給我狗糧啊？」

　　今陽抬手「啪」地拍了下她的腦門。

　　……

　　三十七分鐘，在解說可惜的嘆息與分鍋評論中，YQCB戰隊還是輸掉了這場比賽。

　　解說分鍋的時候，座位隊伍裡另外的一個C位，艾佳不免老被提起，在兩位解說看來，今天第二把比賽裡，艾佳的表現就是不盡人意──

　　第二把比賽，YQCB戰隊基地被推爆時，童謠轉過頭看了眼今陽，有點兒擔心地問她：「那妳沒事吧，要不要去後臺……」

　　「不用。」今陽換了個坐姿，「又不是沒輸過比賽，幹嘛輸一把就屁顛顛去後臺找他啊，更何況妳都說不是他的問題了，我要是去──」

　　豈不是反而搞得好像真的是他的錯。

　　今陽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這時候，忽然感覺到椅子被人重重地撞了下，她整個人往前傾了下，有些驚訝地回過頭──

　　結果剛回頭，就感覺肩膀上被一個沉重的應援牌一角重重撞了下，她「哎」了聲，站了起來！

　　「──什麼叫『又不是沒輸過比賽』，我真的是服了，妳真的是艾佳的女朋友嗎？」

　　一個哪怕是悶在口罩後面，依然顯得有點兒尖銳的聲音響起來，她的聲音沒有一點兒收斂，壓過了周圍很多人說話的聲音……中場休息時間原本有些吵鬧，都被她嗓門兒壓過去了──

　　「能不能不要說這種不負責的話，我知道妳不是這個圈子的人，甚至不關心這圈子裡的事，但是至少對男朋友應該有負責的態度，關心他一下也好吧？」

　　站在今陽身後，那個女的一把扔了應援牌──

　　「看不懂比賽就算了！天天給艾佳帶節奏就算了！妳如果長了眼睛的話至少看得到最近多少人罵艾佳，多少人對他粉轉路人粉轉黑的，還不都是因為妳？現在好啦，比賽之前又作了什麼妖，鬧得艾佳不高興了，第二場比賽才能像夢遊似的打成這樣？！」

　　今陽忙著目瞪口呆了。

　　旁邊的童謠想要插嘴也插不上。

　　等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連原本坐在解說席上侃侃而談的解說也跟著陷入震驚到失言狀態，低著頭伸出腦袋看著這粉絲觀眾席上突發的一幕──

　　片刻的寧靜。

　　今陽忽然聽見身後，比賽臺上，伴隨著突然一聲耳機砸在桌面的聲音，涼生用蛋疼又苦惱的聲音叫了聲「艾佳」……

　　下一秒，站在觀眾席的人們只來得及看見從比賽臺上，選手坐席後，一抹高大的身影迅速繞出來靠近，然後撐著比賽台手腳乾淨俐落地跳了下來，來人一把捉住今陽的手臂。

　　今陽錯愕地回頭，對視上艾佳那雙深色平靜不見一絲波瀾的冷漠雙眼。

　　「到底是誰看不懂比賽啊？」

　　少年冰冷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絲不屑和嘲諷，在鴉雀無聲的人群裡顯得尤為突兀。

　　今陽動了動唇，正想說什麼，這時候艾佳拽了她一把用警告的聲音說「妳別說話」，然後轉過頭看著那個戴著口罩的粉絲：「妳看上去很有話想要跟我說？……喏，我現在人就站在這裡，妳現在可以說了，是怪我輸了比賽還是怪我有個女朋友，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嗯？」

　　那個原本還咄咄逼人的妹子看著像是嚇壞了。

　　從口罩後面，她發出窒息的聲音。

　　今陽的餘光看見，周圍的所有人──包括不爭氣的童謠在內，所有人都在艾佳語調上揚的那一聲「嗯」裡，整齊小小後退一步。

　　短暫令人窒息的沉默。

　　艾佳又笑了，那雙凌厲的眼始終盯著那個女粉絲，只是挑了挑唇露出森白的牙，冷笑：「怎麼，我在這怎麼又不說啦？我看妳剛才對著我的女朋友大小聲的不是挺開心的嗎？」

　　今陽心想，得叻，這也差不多了。

　　反手捉住艾佳的衣袖，拽了他一把。

　　艾佳終於挪開了他那能把人家小姑娘活活嚇死的目光，轉過頭看了今陽一眼：「妳也是有出息──我他媽天天小心翼翼的，不捨得跟妳說半句重話……妳就坐在這讓個莫名其妙的人吼妳？」

　　今陽：「？？？？」

　　什麼鬼，幹嘛又怪我啊？

　　我在這不是沒反應過來嗎？

　　沒來得及反抗，這時候她感覺到艾佳顯得有點兒粗魯地拽了她一把：「走。」

　　走去哪？

　　今陽站著沒動，一半是沒反應過來，一半還有就是覺得這麼稀裡糊塗跟艾佳走了也好像哪裡不對──

　　然而她片刻的遲疑顯然被少年誤會為「反抗」，於是下一秒，她清楚地看見他眉毛暴躁地挑起來，不耐煩地「嘖」了聲，接下來乾脆一步上前，眾目睽睽之下將她一下子打橫抱起──

　　今陽尖叫一聲，拽住他的頭髮。

　　艾佳就讓她拽著，從頭到尾就說了句「別亂動」，之後在周圍眾人目瞪口呆注視下，像是懷裡沒抱東西似的長腿一邁跳上比賽台──

　　抱著今陽揚長而去。

　　整個現場陷入片刻凝固。

　　而後一片譁然。

　　目送兩人瀟灑離去背影，童謠嘴張著半天合不上，半晌才感慨一句：「我的媽耶，現在的年輕人，真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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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3 章

　　艾佳是用腳踹開休息室的大門的，而對於這個驚天動地的動靜，休息室眾人的反應倒是非常冷靜。

　　在艾佳「啪」地一下把今陽放進休息室的沙發裡，並用雙手撐著沙發扶手不讓她起來時，小仙甚至在他們身後非常樂觀地說：「沒動手吧？沒動手就行──嘖嘖嘖，在自我管理與隱忍方面，進步超大的哦，艾佳選手。」

　　涼生跟著進來，隨便找了個外套捂住了小仙的嘴。

　　今陽掙扎著從位置上爬起來，雙手捉住了艾佳的手臂：「你幹嘛啊，就這麼跳下來觀眾席──」

　　艾佳微微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女人，良久，面無表情淡淡道：「還不夠明顯嗎，我在生氣。」

　　今陽：「……」

　　他伸出手，捏著她的下巴，揉了下，彷彿是在一邊思考一邊慢吞吞地說：「本來那些看不太懂比賽的人，覺得我這把打得不好，其實我沒太大關係，反正我確實沒有什麼精彩的操作──但是，他們把這件事推到妳的身上，我就很煩了……我一旦表現得不好，就是妳的錯，就是談戀愛的錯，邏輯呢？」

　　今陽接不上話，因為很快她發現自己不得不面對艾佳的問責──

　　「最讓人生氣的就是妳，他們說妳，妳就不吭聲嗎？車被劃的事，我打電話給妳的時候聽妳的語氣也早就知道了吧？為什麼不告訴我？」

　　今陽眨了眨眼，差點沒跟上他的節奏。

　　「……我覺得還是不要影響你比賽，有什麼事都可以等你比賽完再說──」

　　「妳這麼懂事有什麼用，除了我誰知道啊？」艾佳稍微提高了點聲音，「我讓妳這麼懂事了嗎？」

　　今陽張了張嘴，有點兒啞口無言。

　　她簡直驚了：換了以前，艾佳可能就是強壓著怒火抱抱她，順便安撫她沒做錯，不需要在乎那些人說的……順便可能可以誇獎她做得好。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這麼……情緒外放。

　　外放到連她一起被罵個狗血噴頭。

　　……不過介於他凶人的時候無論是句子還是內容都讓人對他沒辦法生氣，所以今陽也只是呆呆地看著他，半晌，抬手摸摸他的臉，感覺到他面部肌肉的緊繃。

　　「你怎麼了哦？」今陽小心翼翼地問，「真的很氣嗎？」

　　「我沒怎麼，只是我答應過妳，以後不再什麼事情都瞞著妳，有事要和妳站在一起。」

　　艾佳捉住她的手，微微蹙眉同時稍稍加重了握住她手背的力道──

　　「所以那時候我從比賽臺上下來了，因為我不能扔妳一個人在那；所以我現在坦白告訴妳我在生氣，因為我不能一個人憋著直到消氣為止……不管妳現在是不是覺得有點荒謬，總之做完這一切之後，我確實是有舒服一點。」

　　艾佳放開今陽，長嘆一口氣，然後拖過了另外一把椅子坐到今陽的身邊。

　　今陽從沙發上爬起來，爬到他的身上去，坐在他的腿上──

　　她希望艾佳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結實點兒，能夠承受得住他們兩個人的重量……她張開雙臂抱著艾佳的脖子，湊近了他的臉，親了下。

　　艾佳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今陽抱著他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頸脖裡：「我剛才其實很想直接來後臺找你，安慰你輸了一把遊戲沒關係……但是他們都在說是你的錯，童謠又說其實和你沒關係，我信童謠的，就覺得這個時候要是跑來安慰你，就好像我也覺得是你的錯一樣──」

　　今陽斷斷續續地說，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

　　想了想後，保證──

　　「下次再被人家甩鍋，我一定努力趕快反應過來，而不是傻站在那給人當傻子似的瘋狂攻擊，嗯？」

　　艾佳嘆了口氣。

　　「妳要當傻子也無所謂，」他慢吞吞地說，「反正我總在──幾次也好，幾十次也好，反正我總是會像今天一樣，直接在那些人的面前把妳端走。」

　　「……」

　　「他們要罵就連我一起罵好了，」艾佳說，「總比妳站在那背過本來不屬於妳的鍋的好，大不了就是兩個人一起被罵，還可以分擔一下火力。」

　　今陽被「分擔一下火力」的說法逗笑了。

　　她被艾佳說服了──

　　他說過的，牽著她走，無論是巔峰的榮耀，還是上刀山、下油鍋……

　　他嘴上答應，記在心上，然後也做到了。

　　今陽蜷縮在艾佳的懷裡，此時此刻只覺得無比安心……剛才在台下，那一瞬間的茫然和錯愕此時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人都平靜下來。

　　她抬起頭，看向艾佳的眼睛，然後捧著他的臉說：「你看，所以我說的是對的，有什麼事就是要一起面對──否則搞不好這會兒我們兩個都在生悶氣。」

　　「嗯。」

　　艾佳側了側臉，親吻她捧著自己面頰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掌心──

　　「妳是對的，我不要妳走在我的身後，我喜歡一轉腦袋，就看見妳站在我身邊的樣子。」

　　他們原本就是兩個人，何苦來還要像是一個人似的學會自食其力？他們不需要，也沒必要獨自去面對任何事情──

　　有什麼事，就兩個人一起解決。

　　1除以2等於0.5，其實就是這麼一道小學生都懂的數學題而已。

　　……

　　艾佳的情緒在短暫時間內獲得了極大的安撫，所以在第三把比賽開始之前，他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小仙原本已經在聯繫賽事舉辦方通知下一把可能需要換替補中單愛殺上了，但是因為看著艾佳的情緒穩定，不像是會上去砸電腦的樣子……於是放下心來，把他叫過去叮囑下一把的戰術和注意事項。

　　不得不說，小仙喜歡這樣的隊員──

　　有什麼事，立刻就地解決，不影響比賽，也不給別人添麻煩。

　　……至於他用的什麼方法，又或者是被誰安慰了，他一點都不關心：如果隊員戀愛對他本身是有好處的，能夠使一個性格如同脫韁的野馬似的年輕人得以收斂，那沒有問題，他四腳朝天同意這些小混球通通滾去戀愛。

　　──這也是YQCB戰隊至始至終沒有發佈「禁止隊員戀愛」條例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今陽在艾佳加入了戰術討論之後，站在身後觀察了一會兒，確認艾佳這會兒真的冷靜下來，她這才跟小仙打了個手勢，然後悄悄地退出了隊員休息室──

　　下樓，停車場給車子拍照。

　　報警。

　　等員警來後再，上樓，找到保衛室，要求調監控。

　　確認劃她車的人就是那個戴著口罩的，神神經經的暴躁女人，剩下的就是交給警方，然後聯繫保險公司，商討損失，定價。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反正這錢今陽不準備往外掏一分錢……

　　要怎麼噴漆還是修補，要花幾千塊還是幾萬塊，她一點都不關心，反正最後，都由做這件事的人來承擔。

　　做完一切之後，再回到樓上比賽場地，YQCB戰隊和CK戰隊的比賽已經接近尾聲，YQCB戰隊大優勢並且一路高歌猛進──

　　今陽站在門口，看著遠處的大螢幕。

　　大螢幕下，艾佳坐在那裡，比賽台的燈光至上而下照在他的背上，他帶著耳機端坐在電腦跟前，全神貫注的盯著面前的電腦螢幕，似乎是在飛快地說著什麼。

　　比賽似乎正在進入高潮時刻。

　　不遠處，解說在激動的咆哮──

　　【教皇被勾，這波怎麼說──啊啊啊啊啊YQXB戰隊輔助閃現進人群風女開大，救下教皇！艾佳跟上，辛德拉推！】

　　【咦！！！！！！！！秒掉了！！！！】

　　【蝴蝶被秒掉了！！】

　　【沒了沒了，那這波估計真的沒了……】

　　觀眾的尖叫聲，歡呼聲，掌聲響起，充數著整個比賽大廳。

　　【四十八分鐘四十五秒，CK戰隊一波拼死搏鬥，輔助完美開團勾住了YQCB戰隊的AD，奈何今天的YQCB已經不是昨天那個猶如一盤沙發的YQCB──他們是A組的王者，LPL的頂尖的隊伍！】

　　【恭喜YQCB，恭喜A組小組賽順利收官！】

　　站在門邊，身材修長的女人腳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她斜靠在無人同行的門邊，微微瞇起眼，看著不遠處電腦後面，少年蹦噠起來，滿臉笑容地摘下耳機，然後椅子後滑，與隊友擊掌──

　　不遠處，觀眾席位上的掌聲變得更加熱烈。

　　然而大概除了今陽，沒有人注意到，聚光燈下的少年其實在摘下耳機的一瞬間，習慣性地往周圍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麼。

　　他在找什麼呢？

　　今陽：「……」

　　……我不要妳走在我的身後，我喜歡一轉腦袋，就看見妳站在我身邊的樣子。

　　少年的聲音彷彿在耳邊迴響，她抬了抬腳，高跟鞋扣地發出「噠」的一聲輕響，然後她垂下眼，彷彿下定了某個決心。

　　拿出手機，她撥通了一個電話，那邊響了兩聲就被接起。

　　於是空蕩蕩的走廊裡，今陽聽見自己有些低沉的嗓音響起：「喂？是我，關於上次發的郵件裡說的事──嗯，我想好了……」

　　……

　　晚上，因為自己的車完全沒法開了，只好跟著YQCB戰隊的車回基地。

　　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頓氣氛不錯的晚飯，立刻就收到了警察局的電話，說是涉嫌劃車破壞私人財產的傢伙已經找到了，讓她過去協商解決辦法。

　　於是今陽和艾佳放下碗，打了個車直奔警察局。

　　………………到警察局的時候，站在大門口就可以聽見裡面可以說是雞飛狗跳，非常熱鬧了──

　　一個穿著普通，看著像是普通工薪階級的中年女人，這會兒正隨手從員警的辦公桌上操起一個資料夾，拼命往另外一個年輕女孩兒身上抽打，一邊抽打一邊哭一邊罵：「我辛辛苦苦供妳上大學，大學裡就教了妳這些東西嗎？！好的不學，學著去弄人家的車！弄人家的車！」

　　年輕女孩站在那，一動也不敢動，旁邊幾個民警七手八腳圍上去全家，擋不住那個大概是年輕女孩母親的女人暴跳如雷地扇了她幾個巴掌──

　　「妳怎麼變成這樣！天天上網不知道接觸什麼東西！妳那麼厲害妳自己解決問題，隨便劃人家的車，維修費幾萬塊──妳以為家裡是印鈔票的嗎？幾萬塊錢，妳爸和我得不吃不喝賺多久才有？！！！！」

　　那女人哭叫著，一邊跺腳捶胸──

　　「妳怎麼那麼不懂事，妳怎麼那麼不懂事！我真的要被妳氣死了，這錢妳自己賠！我賠不起！」

　　而作為被她推來推去，肆意抽打的對象，那個年輕的女孩就站在那低著頭，一聲不敢吭──

　　倒是和今天在比賽場那趾高氣昂地教育自己那副模樣截然不同呢。

　　今陽不著急進去參與團戰，只是抱臂立於門邊冷眼看著，也不上去阻止，也絲毫不見心軟。

　　艾佳站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受不了這種吵鬧……一邊伸手從後蓋住今陽的眼睛一邊嘟囔：「哎喲我去，別看了，血腥暴力鏡頭，少兒不宜。」

　　今陽抬起手拍拍他的手，這才抬腳走了進去，直接無視了那對鬧得正歡的母女，把保險公司開的單子，費用之類七七八八的東西全部遞交──

　　今陽明確表示，可以和解，也可以不追究責任，但是必須賠錢，且一分錢都不會少。

　　今陽話語落下，聽見那個中年女人又是發出一陣窒息的聲音……她淡定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說了句「阿姨您歇歇來對下賬吧」，然後轉過頭，彷彿不經意地瞥了眼站在那沉默的年輕女孩。

　　今陽衝著她笑了笑：「艾佳在外面呢，他嫌裡面吵，不肯進來。」

　　語氣如此和藹可親。

　　也能遭人恨她入骨。

　　卻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姑娘看上去啞口無言，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她，彷彿隨時都要被她氣得暈死過去……

　　……

　　如此這般。

　　整個賠償、和解過程雞飛狗跳地鬧到晚上接近十一點，今陽才走出警察局──出門前，今陽禮貌地感謝了值班看熱鬧的員警叔叔……畢竟被鬧騰了一晚上，誰都不容易。

　　艾佳走在前面，今陽想了想，三兩步上前，主動牽住了他的手……在後者有些莫名地低下頭看向她時，她抬起頭笑了笑：「夏季賽總決賽你要加油，贏了比賽，我有禮物送給你。」

　　「……什麼禮物？」

　　「不告訴你。」

　　「那車太貴了，刮一下噴個漆幾萬塊，妳別鬧，我不開。」

　　「不是車。」

　　「妳人都是我的了，還有什麼好送的──啊，我知道了，難道妳要送我妳陳家守護多年的祖傳基因……」

　　──啪！

　　「嗷！幹嘛打我？！」

　　「正常點行不行，小流氓！上哪兒把你撿回來的！」

　　「……三年前，垃圾桶邊。」

　　「……」

　　──啪！

　　「嗷！幹嘛又打我？！」

　　「因為你欠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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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4 章

　　當天晚上，YQCB戰隊官方微博出了公告，算是對這段時間各種滿天飛的節奏做出了一個正式的回應──【@YQCB電子競技俱樂部：

　　親愛的YQCB戰隊粉絲們，大家晚上好。

　　有關於最近就電子競技戰隊隊員的生活作風和職業態度的問題引發的熱烈討論，俱樂部已盡數悉知。

　　作為2012年成立的電競俱樂部，YQCB電子競技俱樂部英雄聯盟分部五年來一直奮鬥在LPL的比賽臺上，有過巔峰，有過低谷……而無論成績如何，我俱樂部對於電競的態度始終如五年前俱樂部最初建立的時候點出的關鍵字一樣──健康，熱血，榮耀，以及責任。

　　我們的隊員亦如此。

　　這些年的相處讓整個俱樂部大環境和諧如家人，偶有爭吵摩擦也齊心協力努力克服，每一位隊員的一舉一動都為俱樂部管理層所關注，而對於隊員個人感情問題，只要符合我國道德與法律的自然發展關係，我們俱樂部也向來不多加制止。

　　電競人，電競人，首先當為人。

　　在此，YQCB俱樂部做出表態，無論如何我們選擇站在隊員的這邊，保護他們，也保護他們身邊的親人和愛人──管理層選擇相信自己眼睛看見的，相信自己親耳聽見的，而非網上部分拿著截圖、視訊短片捕風捉影，惡意造謠之人──可以不喜歡YQCB電子競技俱樂部，但是作為電競圈內重要的一部分，懇請擦亮你的眼睛，勿被有心人帶節奏。

　　以上。

　　LPL 2016年夏季賽季後賽就在眼前，本戰隊也將全身心投入密集的訓練之中，今年春天我們曾經保級，但是我們仍然想要在這個夏天創造一個奇跡。

　　最後。

　　願電競圈內，所有電競人，初心不負，乘風遠航。】

　　微博一經發出，引起反響不小。

　　YQCB戰隊中單女友車子被瘋狂粉絲劃破，LPL常規賽現場被鬧事者糾纏的事情很快傳出去──剛開始還有人在嘴硬說「蒼蠅不叮無縫蛋」，但是很快的這種聲音就被壓了下去，「要不要臉了」「我的天求你們把娛樂圈那一套帶著離電競圈遠一點吧」「還理直氣壯，嘔」之類的罵聲鋪天蓋地……你看，畢竟槓精走到哪都不受歡迎。

　　越來越多關於今陽的事情被人們翻出來──

　　關於她本身就是學霸白富美；

　　關於她在艾佳還在打TGA的時候就曾經把話筒遞到他手邊；關於她在IEM冠軍賽的翻譯；

　　關於艾佳在IEM冠軍賽賽後採訪時說過的話；

　　關於她在IEM主動代替艾佳去找TANK戰隊Aries隊員說明情況，在事情被發酵到更可怕之前平息了風浪；關於MSI的歐美隊伍隊員回到本國以後，在推特發推感謝拳頭中國，特別感謝翻譯小姐姐，聲稱自己在中國的一段時間很愉快的時光；關於拳頭官方工作人員點名表揚今陽的遊戲相關詞彙翻譯準確，一看就是做了功課或者十分熱愛這款遊戲；還有，關於MSI現場，當時的主持人用的賽後採訪提問題詞卡，全部出自於今陽的手……一件件她做過的事被挖掘出來。

　　人們只能感慨──

　　晃蕩得響亮的都是半瓶水，真正有實力的水瓶子雖然默不吭聲，它不結結實實砸在你的臉上，你都不知道臉被砸得到底有多疼。

　　對於這些，今陽的反應還算平淡，她並不覺得自己是「洗白」了還是怎麼著，本來她就沒黑過……

　　不瞭解這個圈子？

　　不關心艾佳？

　　根本不是圈子裡的人？

　　只圖艾佳的名和利？

　　青天白日，老天有眼，那些強行抹上去的汙糟事，可能一時能夠混淆人們的眼，但是事實究竟如何，旦憑後人說。

　　沒做過的永遠不會成真，而做過的事就是事實，永遠都會被擺在那裡──就像今陽曾經告訴謝苗的，當她低著頭坐在後臺，戴著耳機默默地給別人寫著題詞卡，看著別人站在聚光燈下發光發熱的時候，她選擇了沉默去做好手頭上的事情……也許可能當時得不到回報，但是但凡腳踏實地做好的每一件事情，就註定不可能成為人生那麼漫長一段路途裡的虛妄。

　　……

　　2016年8月26日，H市，2016年LPL夏季賽總決賽現場。

　　要用什麼直觀的事情體現如今《英雄聯盟》職業比賽的火熱程度，那大概就是此時此刻的XS體育場內，全堂滿座──手中的充氣棒，高高舉起的燈牌，反射著閃爍的螢幕上的光芒，每個人都抬著頭看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大螢幕，滿心期待──拿做一塔，留一個人，他們都會不吝嗇地給予最熱烈的掌聲和歡呼，那熱情的聲音伴隨著盛夏的熱浪，掀翻了夜晚的平靜夜空！

　　──而此時已經開賽四個小時。

　　──目前場上的比分是2：2。

　　在這場BO5的戰爭裡，ZGDX戰隊和YQCB戰隊不負眾望地打成了平手──整整四個多小時的比賽，無論是現場觀眾還是臺上一直處於高注意力集中地參賽選手，大家都已經感覺到非常的疲倦。

　　此時此刻，第五把至關重要的比賽，BAN&PICK正在進行中。

　　ZGDX戰隊在BAN&PICK上，因為中單選手童謠的英雄池更深，讓YQCB戰隊曾經一度非常難受。

　　艾佳自己是不喜歡玩那些刺客型英雄的，一個辛德拉外加艾克，真的是版本強勢才硬著頭皮拿一下，而對方就像知道他本來就不擅長艾克，大大方方地把這個英雄放了出來──這下好了，拿，自己玩不好。

　　不拿，對面拿了，直接boom。

　　在BAN&PICK的節奏已經讓艾佳異常暴躁：「哎喲，我真的是想去把隔壁隊的中單暴打一頓，我懷疑她現在可能在嘲笑我英雄池不夠她深……」

　　涼生：「這種事你不是應該感到羞愧嗎……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打人是怎麼回事，沒素質。」

　　「你不能打她，因為你媳婦兒坐在下面看著你。」站在他們身後的教練說，「你不會想讓她做『我和童謠掉下水妳先救誰』這種題目的……我覺得可以選艾克了兄弟，能不能玩暫且不說，萬一壓力使你進步呢？」

　　隊伍頻道眾人發出一陣怪笑。

　　艾佳選了艾克，直接鎖定，並附贈贈言：「可以，艾克。早點回家吃飯總是好的。」

　　教練：「……抬起頭，看看十五米外，看到那個金燦燦杯子了嗎──五十分鐘後，我要捧起它親吻，然後讓老闆給我加工資──別亂來，否則打屎你。」

　　艾佳：「……」

　　涼生從怪笑變成大笑。

　　介於ZGDX戰隊在聯賽幾乎保持不敗金身，且整個隊伍的失誤率小到可怕，YQCB戰隊要試圖在完全對等實力的比賽中討著一點兒便宜，簡直是比登天還難──涼生：「啊，富貴險中求兄弟們，上一把我們絕地逢生，拿下比賽，強勢為比賽續命，按照轉運原則，這把也能贏。」

　　艾佳：「沒想到現在已經到了要靠迷信來鼓勵自己的危亡時候了。」

　　涼生：「沒想到現在已經到了要靠迷信來鼓勵自己的危亡時刻了。」

　　容容：「沒想到現在已經到了要靠迷信來鼓勵自己的危亡時刻了。」

　　XBANG：「妹想到現崽已經到惹要靠米信來努力寄幾的威望時闊惹。」

　　教皇沒說話，涼生也跟著安靜下來。

　　教皇轉過頭看了眼涼生，此時此刻後者正糾結地咬著大拇指指節，皺著眉盯著電腦螢幕，好像是在試圖絞盡腦汁地在《召喚師峽谷三十六計》裡想出點兒有用的小套路，幫助隊友拿到一點點的優勢──只要一點點的優勢。

　　現在的YQCB戰隊，就可以把它滾雪球至讓它看上去像是個勝勢。

　　但是同樣的事，ZGDX也可以。

　　涼生糾結萬分，就在這時，旁邊的人忽然伸出一隻手把他的手指從嘴邊拿開，涼生愣了下，轉過頭看了眼身邊的李君赫，後者跟他笑了笑：「可以贏，去美國。」

　　涼生：「……」

　　非常標準的中文發音。

　　讓人覺得他是不是把這六個字顛過來倒過去地練習過上百次就等著這個危機時刻拿出來說一下鼓舞軍心──涼生放下手，還真的稍微鎮定了一點。

　　此時BAN&PICK環節結束，進入載入遊戲畫面。

　　遊戲開始，雙方正常對線。

　　解說坐在解說臺上沒有什麼想說的，只能隨便胡扯一下兩個隊伍夏季賽以來引入新隊員後的打法和戰術風格變化，再說一下這兩個隊伍關係多麼融洽──直到時間來到四分半鐘，兩邊下路組合雙雙三級。

　　解說A停止了分析關於那些年陸思誠和李君赫在韓國的愛恨情仇，無比平靜，彷彿像是順嘴似的說了句：【下路雙人線都3級了，眾所周知，因為YQCB戰隊教皇選手的怪癖，我們即將看見決勝局的第一波對拼，那麼，ZGDX戰隊將會以什麼樣的戰術應對呢？】

　　解說B：【我覺得是硬剛，畢竟ZGDX戰隊三核隊伍，哪條線個人能力都很強，我覺得他們打起來也沒在怕的。】

　　解說A：【我很期待。】

　　現場眾人，也很期待。

　　YQCB戰隊，是少數幾個十分鐘之前就能搞出優劣式的隊伍……有沒有意義暫且不談，至少觀眾看得開心。

　　與此同時，YQCB戰隊的隊伍語音頻道裡，李君赫難得拿過了主導權，告訴艾佳，讓他往後退一退，假裝隨時要全身而退的樣子──艾佳聞言，總覺得這個人好像要搞事情了，但是想了想，也沒有反抗，於是在又扔了一個技能穩穩收掉幾個近戰兵後，他後退至兵線靠後位置──然後下路二人組四級。

　　教皇拿到的薇恩往前滾了一波──

　　解說A：【來了來了！】

　　解說B：【開始了開始了！】

　　伴隨著現場的觀眾激動起來，ZGDX戰隊眾人明顯也開始有了條件反射似的舉動，就像是剛才兩位解說說的那樣，他們確實選擇了硬剛──兩個傳送光束在薇恩做出前滾動作的一瞬間在下路亮起，YQCB戰隊中路、上路同時率先傳送下路，想要對YQCB戰隊下路組發起四打二小規模團戰，奏響本局比賽的序章！

　　然而就在此時！

　　就在ZGDX中單童謠和ZGDX上單老貓同時落地的那一秒，卻看見涼生慫在自家塔下沒動──當時心就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只見下一秒，錘石扔出燈籠，薇恩瞬間點燈籠飛回塔下，兩人繞著防禦塔轉了一圈，薇恩居然像是剛剛無事發生一般，又踏馬開始補兵了！！！！

　　現場一片譁然。

　　解說A：【哇！什麼情況！】

　　解說B：【我的媽，這個教皇──他回去啦！他不打啦！】

　　解說A：【ZGDX兩個傳送都交了，老貓還浪費了一大波兵準備到下路吃肉！哎喲你說不打就不打啦？！！！！！】

　　解說B：【…………………………也沒規定教皇四級之前就非打不可，這只不過是他哪怕在S系上也改不掉的個人毛病……結果今天，在LPL的夏季賽總決賽上，他居然……有點奸詐啊，這個人？！】

　　解說A：【老實說我有點目瞪口呆，真的，目瞪口呆。】

　　解說B：【TAT戰隊監督堅持了三年沒能拯救過來的毛病，今天，教皇為了一張通往S6的門票，改了。】

　　解說A：【誰的功勞？】

　　解說B：【我不知道，大概是因為愛吧！】

　　解說調侃之中，YQCB戰隊成功騙了隔壁戰隊兩個傳送外加老貓的一大波兵，語音頻道裡的「nice」「開心」「哎喲有點心懷愧疚」「愧疚什麼來一個就行了他們自己要來倆個的我還能讓他們別來嘛」幸災樂禍聲音此起彼伏……艾佳跟教皇笑著說：「我覺得你和陸思誠的友誼走到盡頭了。」

　　後者淡淡一笑，慢吞吞地用中文說：「我從來沒說過，不越塔我就會死啊？」

　　ZGDX戰隊這一波被騙兩個技能，還有上單瞬間的補刀落後，讓他們接下來的五分鐘都處於非常被動的局面──YQCB戰隊的傳送技能還捏在手裡，他們隨時可能飛到任何地方對ZGDX戰隊形成多夾少的夾擊……ZGDX戰隊只能小心翼翼，補兵都像做賊，慫在兵線後面也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除此之外，他們穩穩地補刀，力求止損。

　　比賽進行到12分鐘，場面上YQCB戰隊僅僅領先ZGDX戰隊幾百塊經濟（也就是上單漏那一波兵的經濟），但是在局面上，ZGDX戰隊卻變得非常難受。

　　比賽進行到13分鐘，手中稍微領先幾個召喚師技能的YQCB戰隊由艾佳帶頭，艾克傳送下路閃現R開團，穩穩開到ZGDX戰隊AD──教皇這時前滾果斷跟上，這才舉起手中弩箭，射出了屬於本局比賽第一支針對敵人項上人頭之箭！

　　……

　　台下，觀眾席VIP區。

　　身後的歡呼聲，呼喚YQCB戰隊，呼喚艾佳遊戲ID的聲音如雷滾動。

　　身上穿著黑色的小禮服，一頭長卷髮垂至腰間的今陽眨了眨眼，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下遮住眼中的情緒……片刻之後，她站起來，稍稍彎下腰對身邊那個位置坐著的中年女人小聲地說：「那，阿姨，我先去後臺了……」

　　中年女人身穿正裝，此時此刻臉上也帶著精緻正式的妝容，聽聞今陽的話語，她轉過頭看了一眼今陽，那張歷來在學生看來似乎有些嚴肅的臉上笑了下：「現在艾佳他們，是不是領先啦？」

　　「是啊，」今陽點點頭，「您聽身後的歡呼聲有多大就知道了。」

　　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

　　這場比賽持續了六十七分鐘，卻在後來被人譽為LPL歷史上最經典的BO5戰役之一──六十七分鐘的鏖戰，大龍保衛戰，草叢陰人戰，大龍與遠古巨龍拉扯爭奪戰，但凡是人們想得到的，ZGDX戰隊和YQCB戰隊都做了個遍……在這場比賽裡，是君子，也是小人。

　　五人智障蹲草叢小套路，錘石燈籠帶著AD泰坦尼克號式雙飛騷操作，比比皆是。

　　終於在最後一把團戰，由剛剛拿下大龍的ZGDX戰隊主動發起進攻，老貓蘭博在夾縫地區完美大招火烤YQCB戰隊，將四人燒成殘血──解說A：【我的天老爺鵝！！！YQCB戰隊怎麼跑到辣個位置去了！！】

　　解說B：【蘭博說，我就喜歡看你們站在陰溝裡，然後我讓你們翻船！】

　　解說A：【現在YQCB戰隊狀態很不好，我覺得他們可能要撤了，但是噯？！！！！！艾佳！！！！！！】

　　解說B：【艾佳進去啦！！！！！他狀態很好！！艾佳閃現進了ZGDX戰隊人群，涼生也回頭了！！要打嗎？！！！】

　　解說A：【要打了要打了！】

　　現場大部分觀眾就像是燒熱的油入水一下炸裂開了，許多人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動，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而此時此刻在他們面前的大螢幕上，只見艾佳一個閃現入人群，然後13分鐘那波劇情重演──解說A：【陸思誠！！！！小胖護駕！！！我的天！！！！陸思誠被開了，陸思誠死了！！】

　　解說B：【就一瞬間，秒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ZGDX萬萬沒想到，完美起手開團，穩穩當當優勢，說沒了就沒了，關鍵時刻，YQCB戰隊的中單站了出來，站在了所有隊友的前面！】

　　解說A：【大聲告訴我，誰──再──說──YQCB戰隊中單──不會──玩刺客！】

　　解說B：【艾佳說：去往美國的飛機票跟前，我什麼都會！！！！】

　　兩名解說咆哮得聲嘶力竭，一唱一和，那嗨到爆的自我OS，將現場氣氛帶到了最高頂點──而比賽臺上，少年們的比賽還在繼續。

　　艾佳看著ZGDX戰隊的成員頭像一個個暗下去，操作著人物往對方高地堅定不移地走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手都快滑得握不住滑鼠……全是汗。

　　耳邊，隊友的吶喊聲，歡呼聲，什麼都沒有了，就連氧氣也是，彷彿一切都在遠去──他只能聽見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他只能看見眼前遊戲畫面裡，一座座被他摧毀的防禦塔，和一點點被打掉的主水晶血條！

　　──直到當「勝利」的字樣跳出，艾佳盯著面前的電腦，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旁邊，有人一把掀下他的耳機，XBANG像個人肉小炸彈似的砸進他懷裡，樹袋熊一樣跳到他的身上，瘋狂捶打他的背，尖叫：「窩們去美國惹！！！！！！窩們去美國惹！！！」

　　從後面的選手通道，小仙揮舞雙臂飛奔出來，抱住站在最外面的涼生，然後戰隊經理和戰隊隊長表演了一波真情實感抱頭痛哭，直到李君赫黑著臉把他們兩一手一個分開。

　　在艾佳覺得自己快要被捶死的時候，XBANG終於放開了他轉頭去捶容容──艾佳抬起頭，看見了不遠處的觀眾席。

　　那些歡呼。

　　閃爍的燈牌和螢光棒。

　　人群的吶喊。

　　眼前的一切忽然與那天春季賽保級的時候，觀眾席上的寂寥相互重疊──此時，觀眾席上，不知道誰用力大聲喊了聲：「YQCB，歡迎回來！！！！」

　　「YQCB，歡迎回來！！！！」

　　「YQCB！」

　　「YQCB──歡迎──回來──啊！！」

　　一個人，三個人，十個人……

　　成百上千。

　　這吶喊聲便響徹了整個體育場的上空，震耳欲聾。

　　那一瞬間，就彷彿是有什麼忽然沖上喉嚨，原本還有些空白的大腦劇烈地抽搐疼痛，想要丟臉地哭出來的衝動席捲而來，只好紅著眼睛憋了又憋──艾佳低下頭，抬起手用力揉了下眼睛──

　　朝著一個大概是人群的方向，他深深鞠躬。

　　那些經歷過的坎坷；

　　那些遇見過的不公；

　　那些在年少時遭遇過的一切──

　　忽然間，一切都變得值得。

　　……

　　最後一把，因為精彩的果斷開團帶來的絕地逢生，讓艾佳毫無意外地拿下了這場總決賽的MVP。

　　在別的隊友、戰隊管理抱著杯子心滿意足地往下走，艾佳一個人留在了比賽臺上，他有些茫然地往前走了兩步，然後看見他那個難得換上了非常正式的服裝的父母正肩並肩站在檯子下面，他的母親正笑咪咪地看著自己，點點頭。

　　艾佳抬起手撓撓頭，咧嘴笑了下。

　　完了又有點想哭。

　　不行要憋住。

　　媽的那個女人取的微信名字簡直有毒，是詛咒吧，老子以前有那麼愛哭？！

　　艾佳心中碎碎念，這時候猛地想起好像現場確實還少了一個人，原本她應該老老實實坐在自己父母的旁邊一起抬著頭仰望他的高光時刻──艾佳連忙眨眨眼抬起頭，這時候看見他媽站在台下，朝著比賽台某個方向指了指。

　　艾佳：「？」

　　艾佳不知道他媽什麼意思，這會兒他想起了今陽，就全身心地想要找到她──只是不經意的一個回頭，他忽然看見不遠處聚光燈下，剛才他媽指著的方向。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雖然高光之下，那只是一個大概的輪廓。

　　艾佳一愣，而後微微瞇起眼。

　　一秒後，他站在原地，緩緩瞪大了眼──

　　他看著手上拿著話筒和題詞卡，身穿小禮服，高跟鞋的女人妝容精緻，一步步向著自己走來──彷彿重回四年前，那一日，小小的破網吧裡，她穿著襯衫短裙，從檯子下面靈活地跳上比賽台……她來到他的身邊，站定。

　　熟悉的橘子香水味包圍他的一瞬間，艾佳看著他在找的人就這麼堂而皇之地站在他旁邊，舉起手中話筒：「恭喜YQCB戰隊，恭喜艾佳選手──」

　　……恭喜SADFISH戰隊，恭喜艾佳選手，以2：0的巨大優勢戰勝對手──來，艾佳選手，介紹一下自己。

　　今陽在說什麼，艾佳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只知道今陽把話筒遞給了他，他舉著話筒，眼睛還沒辦法從她的臉上挪開。

　　「大家好，我是SAD……YQCB戰隊艾佳──妳怎麼在這裡？」

　　充滿了疑惑的聲音在整個體育場中央比賽台響起。

　　原本還挺熱鬧的體育場內忽然陷入三秒沉默。

　　然後「哈哈哈哈哈」的聲音此起彼伏，坐在高高看臺上的解說也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乾脆把解說的麥關了繼續笑。

　　這點給了今陽一點兒啟發，今陽面無表情地伸手關了艾佳的麥：「你還能更傻一點嗎？」

　　艾佳：「……」

　　今陽：「你準備這麼盯著我看一晚上？賽後採訪做不做了？實不相瞞，現在導播在耳麥裡瘋狂cue我了──搞不好我要成為第一個一場主持之後就下崗的女主持人。」

　　「……不是，女主持人……我，妳──妳怎麼在這啊？」

　　「因為你在這，所以我在這啊。」

　　「……」

　　「震驚夠了沒，導播要殺人了……我數三聲開麥了啊，三，二，一──」

　　與你相遇，曾是年少時。

　　從此人生路漫長，與你齊肩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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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5 章　番外一

　　關於浪漫這件事，今陽一直覺得艾佳屬於那種徹底沒救了也讓人絲毫不想搶救一下的類型。

　　……只想把他隨便扔在哪，讓他自己慢慢涼透變硬然後發霉。

　　仔細回想兩人在一起的所有回憶，老了以後能拿出來跟孫子吹噓一下的，大概就是那年那月那個冬天在舟山，他帶著她爬到比賽大棚外的車頂上，兩人肩並肩坐在車上看最後一屆的WCG杯賽，然後艾佳鼓起勇氣跟她表白。

　　噢，還有，上個月季後賽最後一次比賽，他眾目睽睽之下跳下比賽台，跟粉絲一陣大放厥詞，把人懟得啞口無言，最後不顧別人會怎麼編排他，把她直接扛起來打橫抱走，那次也算。

　　──每當夜深人靜睡不著，想要想想男朋友，舔舔糖甜滋滋地睡去時，今陽發現自己想來想去都是這麼一兩段。

　　四年了！

　　就一兩段！

　　今陽未免有點心疼自己。

　　……是的了，一個站在冒泡賽的比賽臺上，一臉驚恐地對著從天而降成為主持人的女朋友問「妳怎麼在這」的偉大直男，妳又能指望他什麼呢？

　　這種「不知道浪漫是啥」的基因已經流進了艾佳的骨子裡。

　　「你別抱怨自己被人嘲笑傻，」回基地的路上，今陽對坐在副駕駛板著臉看手機，整個電競圈如何「哈哈哈哈哈YQCB中單是個傻子吧」的少年說，「任何一個人，在那種情況下看到自己的女朋友，都不會那樣一臉驚恐地提出那種狗屎問題。」

　　「我只是心情太過於高興，」艾佳抬起頭，拼命反駁，「然後高興過了頭……前一秒我還在滿世界找妳呢！」

　　艾佳停頓了下，然後掙扎著補充︰「雖然確實還有一點驚訝……但是只是一點！」

　　「我早就告訴過你要給你一個驚喜的。」

　　「妳說的是夏季賽總決賽贏了的話。」

　　「你又沒贏！」今陽拍了下方向盤，「還好冒泡賽贏了，否則我他媽總不能一輩子不上崗吧？」

　　「夏季賽總決賽那是ZGDX戰隊，能說贏就贏嗎？」

　　「是，怪我對你太有信心，」今陽面無表情地說，「這種蜜汁自信我現在也在考慮到底從何而來……」

　　艾佳挺了挺胸，暗示至少今晚冒泡賽的自己很棒棒確實值得今陽來一波蜜汁自信，想了想還強調︰「主要也是妳捂得太好，但凡妳透露一點點資訊──」

　　「你也不會發現的。」

　　「……」

　　「我天天跟管理主持人的賽事工作人員發郵件的時候，都是坐在你面前光明正大的發，你但凡稍微往我這邊看一眼就能發現。」

　　「不可能。」

　　「可能，那天小仙問我在給誰發郵件的時候，你眉毛都沒抬一下──你就是這麼一個事實擺在你的眼前，也遲鈍到……」

　　今陽話語一頓。

　　「emmmmmm等下，我忽然想到一個，忽然覺得這麼說你好像有點冤枉了。」

　　艾佳有種不好的預感。

　　今陽想到，然後嗤笑了下︰「還記得輸掉夏季賽總決賽的那天晚上嗎？」

　　果然。

　　艾佳坐直了身體，警告︰「我們說好了不提的，妳別又來。」

　　今陽只管握著方形盤，發出各種嘲諷的笑。

　　……

　　時間回到8月26日那天晚上。

　　YQCB戰隊1︰3戰敗於ZGDX戰隊，這件事也算是意料之中，合情合理……而且最後一把，原本YQCB絕地逆風翻盤，是差點兒贏了的。

　　說實在的，再怎麼有了起色，這個時候的YQCB戰隊在ZGDX戰隊面前還是顯得嫩了點，被人教育，也沒什麼令人驚訝的。

　　……

　　向來喜歡給選手分鍋的貼吧甚至都懶得罵人，還有幾個帖子誇獎YQCB其實做得不錯了──

　　畢竟春季賽還在要死不活的保級，這會兒能在夏季賽打進總決賽還跟ZGDX戰隊有來有回地掰掰手腕，已經超出了很多人的預期。

　　但是觀眾滿意，並不代表隊員也滿意──輸了比賽還樂顛顛是這世界上並不存在的事情，所以那天大家的情緒其實有點低落，最多只能算得上是沒有崩潰，比如艾佳。

　　艾佳也是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保級賽都遭過，這會兒他也就難過了那麼一小會，就振作起來準備迎接隔一天的冒泡賽。

　　今陽看他情緒上還算穩定，也就放心了下來。

　　回去的路上，今陽跳上出租車後跟在YQCB戰隊保姆車後面跟艾佳打了一路的電話，兩人就閒聊了一會兒，今陽難得寬容地聽艾佳講了一下自家小閨蜜的壞話比如在比賽裡怎麼欺負他什麼的……兩人的背景音是小仙在車子前面拿著麥克風，使勁講相聲試圖讓氣氛活躍一點。

　　「我看你們情緒都挺好的，更糟糕的事又不是沒經歷過，」今陽疑惑地問艾佳，「小仙幹嘛呢這是？」

　　「隊裡有個人沒遭過這種罪。」艾佳慢吞吞道，「從打完比賽到現在我沒聽到他說一句話。」

　　今陽剛想問哪位──

　　然後就想到應該是李君赫。

　　畢竟人家世界冠軍，LCK天之驕子，什麼時候，受到過這種「世界賽可能去不了」的委屈？

　　「哦，」今陽說，「那你安慰安慰人家。」

　　──今陽發誓，當時她也就是隨口這麼一說。

　　然後，艾佳當時還說「我怎麼安慰他啊怪尷尬的」，這就是艾佳的畫風，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沒毛病。

　　一個小時後回到基地，今陽和艾佳各回各家，畢竟一天後還有個冒泡賽要打，今陽也不敢這時候拽著艾佳來給自己找屎。

　　回到家洗了澡，已經接近晚上十一點，今陽洗完澡正擦頭髮，拿起手機看了眼微信，發現艾佳說，他和隊員出門逛逛。

　　今陽覺得，散散心也好，回了個「好」然後叮囑艾佳別喝酒鬧事情，艾佳說小仙也在，不會亂來，今陽放下心來。

　　然後找YQCB婦女之友涼生叨逼叨──

　　【阿毛牠娘︰你們大半夜的要帶我孩子牠爹去哪？】

　　【YQCB、student︰…………………………這話應該我問妳才對，難道不是妳讓的？！大半夜的妳孩子牠爹要帶我們去哪？！】

　　【YQCB、student︰剛才回到基地，本隊AD坐在沙發上看今天的比賽復盤，氣壓低到我們都沒人敢跟他說話──然後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了，本隊中單走上前，直接把他手裡的iPad抽走了，然後跟他說別看了，問他想不想出去走走。】

　　【YQCB、student︰問完他還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我的媽噯，嚇尿了好不好QAQ誰敢說不好QAQ！】

　　【阿毛牠娘︰……不是我讓的。】

　　【YQCB、student︰總之我們現在在車上了，說好的一山不容二虎呢？】

　　今陽拿著手機，心想艾佳也不傻啊，還知道隊友情緒低落要帶他出去走走。

　　於是再次叮囑涼生看好他們，別在外面鬧事就行，要是她再次三更半夜的收到警察局電話讓她去一趟，她就用手把他們的腦袋擰下來。

　　涼生屁滾尿流地答應了。

　　然後還自我承諾半個小時給今陽報一次位置。

　　今陽放下手機，不那麼放心，也睡不著，乾脆等涼生給自己直播男朋友動向。

　　大概半個小時後，涼生那邊有動靜了。

　　他先是發來了一串「………………………………………………」，然後又打字︰坐穩了？

　　今陽當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沒來得及打字，手機就嗖嗖地收到了一大堆圖片──

　　第一張圖︰S市某24小時營業的遊樂城大門。

　　第二張圖︰YQCB戰隊眾人加戰隊經理小仙圍在一個夾娃娃機跟前。

　　第三張圖︰教皇一隻手撐著夾娃娃機，然後在他旁邊站著負責搗鼓操控桿的，是艾佳。

　　第四張圖︰艾佳彎腰從夾娃娃機出口拿娃娃。

　　第五張圖︰他把那個巨大的趴趴熊娃娃遞給教皇。

　　第六張圖︰教皇單手夾著那隻趴趴熊，看上去臉上的表情比之前在停車場的時候放鬆了不知道多少倍。

　　今陽︰「………………………………………………」

　　【阿毛牠娘︰這什麼東西？】

　　【阿毛牠娘︰艾佳還會玩夾娃娃機？】

　　【YQCB、student︰妳不知道他會？】

　　【阿毛牠娘︰不知道。】

　　【YQCB、student︰他不僅會，簡直神槍手了吧，把我們AD哄得心花怒放的。】

　　【YQCB、student︰我都不知道他怎麼知道李君赫喜歡這玩意的，李君赫有一次在商場走丟妳還記得吧，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在搗鼓這玩意……】

　　【YQCB、student︰妳孩子牠爹真關心隊友。】

　　【阿毛牠娘︰他怎麼不關心關心我？？？？】

　　【阿毛牠娘︰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他都沒帶我去夾過娃娃？！！！！！！】

　　【YQCB、student︰哦「蠟燭」「蠟燭」「蠟燭」】

　　那一天晚上，今陽剩下的時間都用來風中凌亂了──

　　她意識到續舟山車頂看比賽之後，她的男朋友做了另外一件老了以後可以跟孫子炫耀的浪漫事情，雖然可能講述的版本是這樣的︰在你們爺爺年輕的時候，曾經在半夜十二點多帶著心情不好的隊友（性別男）到遊戲機廳夾娃娃，那天晚上，他給隊友夾了一麻袋的娃娃，並成功拯救了一顆在破碎邊緣的玻璃心。

　　屁愛死︰一麻袋娃娃一個沒給我留。

　　……

　　回憶結束。

　　艾佳看上去想要跳車。

　　「妳沒跟我說妳也想要，不然我肯定給妳留。」

　　今陽想一腳油門踩下去帶著艾佳一起飛到橋底下去泡泡黃浦江冷靜下︰「那個第二天在我提起這件事，一臉不以為然地說『我聽涼生說他喜歡就帶他去了唄那種小姑娘喜歡的東西妳也喜歡嗎』的人是誰？」

　　艾佳︰「……」

　　今陽︰「朋友，我對你真的絕望。」

　　艾佳︰「我們說好了不提這件事的。」

　　今陽︰「我就提，以後還要把這個故事告訴子子孫孫無窮盡。」

　　艾佳︰「哎喲。」

　　今陽︰「你別哎喲，你怎麼就不知道帶我浪漫一回──陸思誠都知道帶童謠逛花鳥市場買小金魚。」

　　艾佳︰「妳不是嘲笑那是03年韓劇劇情？」

　　今陽︰「好歹也是韓劇，我呢？我連八點檔《再見阿郎》都沒有！」

　　艾佳︰「……」

　　艾佳︰「美國有夾娃娃機嗎，我們這次去可以──」

　　今陽︰「沒有，閉嘴。」

　　艾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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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6 章　番外二

　　距離S6開賽，飛往美帝開始真正的年度世界大戰還有大概一個多月的時間。

　　三個即將出征S6的隊伍分別是──

　　夏季賽總冠軍ZGDX。

　　全年總積分第二（ZGDX第一）CK。

　　全憑夢想支撐用雙手創造未來YQCB。

　　三支隊伍，公認的三個強隊，沒有不服，沒有不滿，被整個LPL人們寄予厚望……雖然明明因為S5滑鐵盧心中再也不敢抱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然而比賽之前，誰也不敢說一聲重話──

　　不僅連著名的「電競廁所」著稱某貼吧吧主發帖公告，S6期間給三個戰隊免死金牌，任何帶節奏者殺無赦；

　　俱樂部高層也大手一揮給了所有人一個休假的機會，休假五天，帶薪。

　　一時間，好像整個電競圈的人都成了「我兒子（閨女）一個月以後高考你們講話做事都給我注意點考不好怪你們」的爹媽。

　　YQCB戰隊的老闆則更加優秀一點，YQCB戰隊拿到通往S6門票的那天晚上，他站在基地門口發紅包──

　　賊厚的那種。

　　今陽作為隔壁鄰居也得了一個。

　　把趴在籬笆上眼睜睜看著的童謠嫉妒得要命：「我們也是隔壁鄰居啊，老闆，老闆！你看我一眼！」

　　話語剛落，臉就被身後伸出來的一隻大手蓋住，男人扣住她的臉，她「哎呀」一聲往後靠，隨後靠近一個結實的懷裡，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頭頂響起：「妳大半夜不睡跑來這趴著，像動物園敲鎖要花生的熊似的管別人家的老闆叫老闆，是要丟哪門子的人？」

　　「誠哥啊！」童謠轉身抱著男人的腰，搖晃，「我們被歧視了，我們被歧視了！都是鄰居，今陽為什麼就有彩頭，我們沒有？」

　　「大概是因為你們拖家帶口人太多。」今陽捏著紅包當扇子似的扇啊扇，瞅瞅隔壁院子裡，掛在自家男朋友腰上的小閨蜜，「嘖嘖，今晚三十幾度啊，你倆熱不熱？」

　　「我不熱。」童謠說，「有本事妳也掛艾佳腰上。」

　　今陽也就比艾佳矮大半個腦袋。

　　掛他腰上能看？

　　「妳矮還矮出自信了。」

　　今陽嗤之以鼻，轉身，撇眼看了下艾佳，艾佳莫名其妙：「看我幹嘛？」

　　今陽：「……」

　　這時候童謠掛在陸思誠腰上，拖鞋踩在陸思誠的腳背上，兩個人連體人似的轉身往基地大門方向走……

　　今陽看了一會兒收回目光，然後轉頭用「你看看人家」的表情看著艾佳──然而艾佳卻並沒有注意到，因為他正低著頭忙著開紅包，打開紅包抽出來一大疊人民幣，又塞回去，然後把紅包塞給今陽：「給，納糧。」

　　今陽拿著那紅包，想用它瘋狂抽打艾佳的腦袋：「你怎麼那麼二呢？」

　　艾佳：「？？？？給妳錢妳還凶我？」

　　今陽：「……」

　　艾佳：「妳不要就還給我。」

　　今陽把手一縮：「不給，明天我去買鞋。」

　　艾佳：「又買鞋，妳是蜈蚣嗎，門口鞋櫃都堆得快溢出來了……」

　　今陽面無表情：「我這是邀請你明天跟我去逛……去約會，去不去？」

　　艾佳：「咦，可是我還準備趁著這幾天休假在出發美帝之前好好衝一下韓服王──呃，去。」

　　今陽滿意地點點頭，抬起手拍拍艾佳的狗頭，將那一頭柔軟的自然卷髮弄得亂了一些：「乖。」

　　……

　　第二天，休假。

　　艾佳早上爬起來，抓過躺在身邊睡得頭髮凌亂的今陽胡亂親了一口，然後爬下床，爬進浴室。

　　沒一會兒，今陽也進來了，兩人像是雙雙忘記在這棟房子裡還有無數別的浴室的事實，擠在一個浴室臉盆前面刷牙。

　　今陽睡眼朦朧地說：「童謠說她和陸思誠今天跟咱們一起。」

　　艾佳：「哦。」

　　今陽從面前的洗臉鏡裡看了艾佳一眼，艾佳感覺到了她的目光，挑起眉問：「怎麼了？」

　　今陽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自家傻兒子捂得再好，到了上學的年紀拿出去還是要面對現實的惆悵──」

　　艾佳抬起手，電動牙刷「哐」地扔進牙刷杯裡：「妳好好說話，我除了沒有那麼富有之外，我哪不如陸思誠了？我還比他高呢？」

　　今陽：「……」

　　艾佳：「陸思誠也就是看著好，妳懂吧，表面看上去──我聽說他以前也是很小肚雞腸的，因為他養了魚，阿毛的弟弟差點兒沒能進ZGDX戰隊大門……隊霸瞭解下，騷操作十分優秀了。」

　　今陽：「不如口口聲聲說『娃娃那種小姑娘喜歡的東西妳也喜歡嗎』的你優秀。」

　　艾佳炸毛：「我們說好不提了的！」

　　今陽鼓著腮幫子漱口，然後吐水，眉毛都沒抬一下嘲笑道：「誰跟你說好了？」

　　艾佳：「……」

　　兩個半小時候，ZGDX戰隊基地和YQCB戰隊基地門前，四人集合。

　　今陽和童謠走在前面，陸思誠和艾佳走在後面，因為今天在浴室裡被刺激，艾佳尤其主意身邊的男人，並且注意到從見面開始他已經打了三個呵欠。

　　「昨晚沒睡好？」

　　「排位到五點。」陸思誠轉過頭看了艾佳一眼，「你呢？」

　　「抱著媳婦兒睡了一宿。」

　　「噢，羨慕，」男人點點頭，「都住在基地就是這點不好，明年我搬出去算了？」

　　艾佳「嗯」了聲，盯著走在前面的今陽的背影，就想箭步上前捉住她搖晃著她的肩膀說──

　　妳聽見了嗎人家昨晚打了一晚上遊戲而我老老實實放棄了韓服排位衝王者抱著妳睡了一宿做夢都是妳妳還好意思說我沒他優秀妳給我道歉！！！！

　　「怎麼了？」陸思誠遲疑了下，問。

　　「沒有。」艾佳語氣輕快，「無事發生。」

　　到了商場，還是姑娘們在前面瞎幾把逛，這家店出來那家店進去，妳買一雙鞋我買一個包的，隨便折騰一下一下午就過去了。

　　艾佳和陸思誠兩人能做的就是一隻手塞在口袋裡，然後騰出另外一隻手跟在姑娘們屁股後面幫忙拎東西──

　　偶爾有個什麼男裝之類的被點名，就配合走過去試一試，然後日常聽品牌店的導購誇獎「小姑娘妳男朋友真帥」時，配合地露出一個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容。

　　剩下的時間，陸思誠和艾佳都在討論《英雄聯盟》，討論戰術，討論即將到來的S6……還有順便討論一下關於YQCB戰隊現任AD李君赫先生童年到底遭遇了什麼才會好好的一個人擁有「沉迷夾娃娃」這種女高中生才會有的興趣愛好。

　　再走出商場準備找地方吃飯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商場外的廣場上都是人，再往前就是海邊，所以小攤販和吃完飯出來散步的人很多，小攤販主要是賣各種小雜物──

　　童謠和今陽走出來，就被一個手裡拽著個氣球的小姑娘吸引去了……那個氣球兩層的，裡面有個小豬佩奇，氣球連著的線上還有那種小小的燈泡，看著閃閃亮亮的，特別好看。

　　童謠一看到就竄陸思誠旁邊去了，然後轉過頭，拽著他的袖子搖晃了下，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

　　男人笑了，彎下腰拍拍身邊小姑娘的腦袋：「別人家小姑娘有的，我家小姑娘也要有。」

　　說完，轉身就去小攤販那裡要了只氣球，拿回來彎下腰，認認真真地把氣球連接著小燈泡的開關連帶著線繫在童謠的手腕上──

　　就像動物園門口給小孩買了氣球的每個家長都會做的一樣。

　　氣球的燈光之下，小姑娘的笑臉都被照亮了，踮起腳抱著彎腰給她繫氣球的男人的背，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兩人小聲地說了一會兒悄悄話，旁人勿進的模樣。

　　今陽站在十米開外的地上抱臂，想了想「嘖嘖」了兩聲：「都說戀愛的最高境界就是把女朋友當女兒寵，wuli誠哥真是做得無比自然加順手。」

　　艾佳站在今陽旁邊，想了想：「新聞聯播說這種氣球會爆炸噯，隔壁中單這麼繫手上安全嗎？」

　　今陽：「……」

　　今陽：「？？？？」

　　艾佳：「妳想好晚上吃什麼了嗎？」

　　今陽看了他一眼。

　　然後收回了目光，面無表情且嚴肅地說：「不知道，大口吃翔可能不錯。」

　　……

　　講真。

　　哪怕是已經默默接受了男朋友是個直男癌加傻嗶綜合症晚期患者的事實，偶爾感覺落差太大的話，還是會覺得難過的。

　　今陽也不知道自己他媽吃錯什麼藥了，那天看似愉快的四人約會完畢之後，她回到家裡，目送艾佳回基地後，笑容瞬間消失，然後抱著貓難過了整整一宿。

　　滿腦子都是「我男朋友怎麼能這麼傻嗶」的憂傷。

　　這種小情緒她掩飾得很好，第二天中午她甚至自然地跟艾佳湊在一起吃了頓午餐，然後還約了晚餐時間再會，然後她回家睡午覺，艾佳進了訓練室。

　　這是他們的日常，一切照常。

　　前天晚上沒睡好，這天今陽的午覺一覺睡到天黑，睜開眼的時候都快七點四十了，拿起手機一看，艾佳就發了一個──

　　【YQCB、阿毛牠爹：睡醒了嗎？我在外面，很快回來！】

　　資訊發送於二十分鐘之前。

　　今陽想了想，撥了下艾佳的手機，沒人接……放下手機，她皺皺眉，這時候忽然就有點想發脾氣了。

　　都說撒嬌女人最好命，她這太放縱的，是不是註定就要這麼稀裡糊塗地被人蒙混過關伴隨著傻嗶綜合症度過一生啊？

　　想到這，今陽覺得肝都疼了，叫來阿毛抱著摸一摸貓壓壓驚，在屋子裡閒晃了兩圈，等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她都沒反應過來自己燈都沒開。

　　直到八點半，艾佳來電話了，今陽面無表情地拿起手機瞪著手機螢幕三秒，然後接通了，不帶太多感情地「喂」了一聲。

　　電話那邊，少年的聲音還帶著一絲絲未平靜的喘息：「妳出來！」

　　今陽愣了下，原本有點生氣，這會兒聽他聲音又擔心他有什麼事，「噢」了聲放下電話抱著貓，穿著拖鞋就打開門順著院子的石頭路走到欄杆邊──

　　然後一彎腰，就看見夜幕星垂之下，晚風之中，少年騎著輛破爛的共用單車，一隻手扶著車把手，另外一隻手……

　　拽著起碼二十多個那種有小燈泡的氣球。

　　氣球被風吹著向後飄蕩，就像是正要升空的熱氣球似的，閃亮的小燈在黑夜之中猶如繁星閃耀。

　　今陽趴在欄杆邊，震驚得大腦都空了。

　　於是就這麼楞楞地抱著貓趴在欄杆邊，直到少年一個穩穩的剎車停在她的面前──他跨坐在單車上，一隻腳撐地，隔著欄杆彎下腰……

　　夏夜高溫之中，他氣息裡還帶著隱約的汗水味兒，柔軟的唇瓣落在她白淨的臉蛋上，他眼中帶著笑，嗓音微微沙啞：「小姐姐，妳的快遞到啦！」

　　今陽這才回過神來，抬起頭看看他手裡那一大把大概能夠讓一個小攤販直接收工回家的氣球，再看看面前那張笑得燦爛又不知道在得意個什麼勁兒的臉。

　　半晌，磕巴了下，也跟著智商掉線，問出了個非常配合「艾佳女朋友」身份的問題：「不是新聞聯播說，會爆炸嗎？」

　　「我故意這麼說的，逗妳的。」

　　「騙鬼吧你，你那時候的語氣比新聞聯播本播還認真。」

　　「……我昨晚想了一宿好像哪裡不對──就是後來想想想明白了總覺得好像妳也會喜歡的，所以給妳買啦──那妳喜歡嗎？」

　　「……」

　　「嗯？」

　　「喜歡。」

　　「那妳喜歡我嗎？」

　　「喜歡。」

　　……

　　隔壁戰隊，二樓，窗臺。

　　童謠趴在窗臺伸著脖子看著樓下，感慨：「我艸，晚風中騎著單車拖回來一大把氣球的少年，真的浪漫。」

　　陸思誠彎了彎腰，跟她疊疊樂，下巴壓在小姑娘的腦袋頂上：「我是老男人了，學不來，妳別要求太高。」

　　童謠歪了歪腦袋，看了眼牆角還飄在那的氣球，嘿嘿笑了聲：「我有一個就夠了。」

　　「嗯，」男人低下頭，掰著她的臉轉過來在她臉上親了一下，「乖的。」

　　總是晚風最撩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