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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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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芳妮 -【這一站,出發說愛(1314號列車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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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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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30 00:28:5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奚懷谷跟華思思之間「突飛猛進」的進展,成為上流社會最夯的八卦話題,人人都說奚懷谷被女色迷惑,忘了初衷,竟寵愛起那個仇家之女來了。

  流言紛紛擾擾,但都被奚懷谷給擋住,並沒有傳入華思思的耳中。

  自從那次帶華思思赴約,害她被戴妍婷打了一巴掌後,奚懷谷就再也不願讓華思思出現在這些自以為是的名媛千金面前,不捨她又遭受任何羞辱。

  他的用心保護,華思思全都看在眼底,雖然他們之間還是存在某個無法提起的禁忌,但他的一舉一動都熨燙著她的心,讓她在缺憾中感到甜蜜滿足。

  「叮咚—— 叮咚—— 」

  春日午後,奚懷谷已出門上班,華思思正拿著抹布擦拭房中桌椅,聽見門鈴聲突然響起時,她的心臟猛地漏跳了好幾拍。

  「又來了,這次我非抓住人不可。」彭嬸一個箭步衝上前,好像期待這一刻已久似的,帶著興奮的語調邊衝邊說著。

  彭嬸會有這樣的舉動是有原因的,在原本的無聲電話沉寂了一陣子之後,變成了門鈴響,應門卻無人的詭異現象,一直將華思思當隱形人的彭嬸就像盯著獵物的獵豹似的,死命想要揪出華思思跟這些事件的關聯性,好讓華思思罪加一等。

  彭嬸守株待兔好幾天了,今天總算門鈴又響了,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而此刻,華思思緩緩站直身子,手拿著抹布等候結果。

  會是誰這樣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不敢露臉見人?難道真的會是她父親?

  她既期待又忐忑的拉長耳朵,傾聽外頭的動靜,沒半晌,就聽彭嬸笑著招呼賓客的聲音傳入耳中。

  「請進請進,我去替您倒杯茶來。」

  彭嬸的聲音十分客氣,顯示方才按鈴的人肯定不是他們「姓華的」,讓華思思提起的心又放了下來,但在鬆了口氣之餘,又覺得有點失望。

  「戴小姐,少爺應該不會這麼快回來,您要不要留個口信,我再替您傳達?」彭嬸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戴小姐?華思思怔了怔。

  「不用了,我這次不是來找你們少爺的。」熟悉的聲音跟著揚起。

  「那您是……」彭嬸語透疑惑。

  「我找華思思。」

  「……」

  她沒聽到彭嬸回答,只聽見腳步聲往樓上而來。

  之前「戴小姐」每次來找奚懷谷卻撲空就會離開,所以她們不曾遇過,不過這次卻指名見她,看來是特意來找她麻煩的。

  華思思深吸口氣,放下抹布,隨便整理了下儀容,等著房門被打開—— 如她所料,戴妍婷根本沒有敲門的打算。

  「華思思。」

  見戴妍婷不太客氣的直呼她的名字,下巴還是一樣驕傲的抬得高高的,華思思故意禮貌回應,「戴小姐。」

  「我有話要跟妳說。」戴妍婷走進房內,環顧了下四周,一股妒火緩緩在胸口燃燒,尤其在瞄到那張凌亂的大床時,神色更是變了變。

  「如果是上次那些話,我想應該沒必要再說一次。」華思思冷淡著神色道。

  「哼,露出真面目了是嗎?平常裝出一副嬌弱模樣引起男人憐愛,其實強悍得很嘛。」戴妍婷冷冷嘲諷道。

  華思思垂下眼睫,不以為意,「如果妳是來諷刺我的,我也沒必要再聽一次。」

  「妳果然恃寵而驕了。」戴妍婷咬咬牙,「我聽傳言說,奚懷谷對妳的態度不一樣了,我問妳,這消息是不是真的?」

  「我跟他之間處得如何,應該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吧。」雖然語氣平和,但不斷扭絞著衣襬的手指卻洩漏了她緊繃的情緒。

  「嗤,妳倒是很會學他說話嘛,難怪,之前我明明是替他出氣教訓妳,他不但不高興,反而還對我生氣,原來是因為對妳心軟了。不過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妳,妳知不知道妳害他在外面被批評得多難聽?」戴妍婷犀利的目光直瞪著華思思。

  最後一句話讓華思思動搖了下,她回望戴妍婷道:「批評?為什麼要批評他?」

  「為什麼?就因為他放話警告大家,不許大家再對妳做出任何羞辱跟無禮的行為,還表明妳是他的女人,跟妳作對就是跟他作對。」不只她聽到岔氣,就連她媽聽到也差點沒昏倒。

  「他真的這樣做……」她的胸口漫過一抹甜甜的暖意。

  「就因為要維護妳,現在大家都說他是背叛父親的不孝子,說他沉迷女色,才忘記妳爸是怎樣迫害奚家的,雖然我覺得妳根本毫無女色可言,妳一定是做了什麼才迷惑了他。總之,大家對他的行為都嗤之以鼻,沒人想跟他來往,要再這樣下去,他們公司岌岌可危。」她誇大其辭的說著。

  「不是,他不是這種人。」華思思顫抖著身子搖頭,想要替奚懷谷辯解。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這種人,否則也不會上門警告妳,不要跟妳老爸一樣又害了他。」

  看華思思臉色刷白,戴妍婷暗自竊喜。

  「如果妳還有良心的話,就不要再巴著他不放了,他只有跟我在一起才有辦法扭轉形象。」拋下最後一句話,戴妍婷斜睨了她一眼,唇角閃過抹冷笑,轉身離開。

  「欸,是她硬闖上來的,妳可不要亂告狀,說是我放她上來的。」一等戴妍婷身影消失,彭嬸馬上探頭進來,冷冷的道。

  華思思看了她一眼,無言以對。

  「切,論家世背景跟外表,瞎子都看得出來戴小姐才是少爺的妻子人選,真搞不懂少爺在想什麼,一定是一時被鬼迷了,果然姓華的一家人都是鬼,沒一個是好人。」彭嬸邊嘟囔邊走下樓。

  華思思身子晃了晃,跌坐在沙發上,滿腦子都是戴妍婷剛剛說的話。

  她害奚懷谷被批評成一個好色又不孝的男人?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只是想安安靜靜的待在他身邊都已是個奢求了嗎?

  下一步該怎麼走才好?她要仔細的想想……

  雖然滿腹心事,但華思思並沒有打算在奚懷谷面前表現出來。

  不管未來她決定走向何方,至少,她想好好珍惜現在這得來不易的寧靜跟甜蜜的幸福感。

  這陣子以來,每有空閒,奚懷谷就會帶著她遊山玩水,有時只是逛逛夜市,有時帶她上山下海,顛覆以往她不是待在家中,就是跟他參加特定「目的」Party的生活型態。

  他們儼然就像一對陷入「熱戀」的男女,只是沒人開口觸碰和彼此關係有關的敏感話題。

  「真令我訝異,我一直以為他對妳好是有目的的。」容若亞對奚懷谷有點改觀了。

  「我就說了,他不是那種人。」華思思的唇邊漾起抹甜甜的笑容。

  「嘖嘖嘖,瞧妳一講起他就眉開眼笑的,真是沒救了。」容若亞搖搖頭,臉上卻浮上擔憂的神色,「思思,妳真的越陷越深了。」

  華思思愣了愣,隨即苦笑道:「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妳這個傻丫頭,誰不去愛,偏偏愛上一個被你爸害慘的男人,就算今天他真的改變了,但這件事情會像根刺一直橫亙在你們之間,你覺得你們會有未來嗎?」容若亞心疼的瞅著好友。

  「我並不期待跟他有未來,我只想安分的當他的情婦。」如果他能這樣疼愛她,她甘願。

  「笨蛋,妳才幾歲,當什麼情婦?又不是眼歪嘴斜……不對,眼歪嘴斜也當不了情婦,哎呀,總之妳瘋啦!妳以為有哪個大老婆可以忍受自己的老公有情婦?」容若亞不苟同的道。

  華思思怔愣了一下,唇畔扯起抹苦澀的笑容,「我怎會不知道,都有人上門來警告我了。」

  「有人?」容若亞眉頭微蹙,「誰啊?」

  華思思看了眼好友,緩緩將戴妍婷不斷針對她的事情娓娓道出。

  「長霖金控?我老公的公司也跟他們有資金往來,的確家大業大,難怪這麼囂張跋扈。」容若亞眉頭擰得更緊了。

  華思思低眉斂眸,臉上有抹黯然。

  「妳打算怎麼做?這女人對奚懷谷倒是誓在必得,不過幸好現在奚懷谷對她還沒有什麼感覺,否則妳以後又要過苦日子了。」安若亞分析。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覺得戴妍婷講得很有道理,我爸已經把他害得家破人亡,我有什麼臉巴著他不放,害他名聲也臭掉?況且,有那種父親,不管是誰跟我在一起都倒楣,就算今天我爸跟他家沒有一絲關聯,我也沒資格巴著他不放。」華思思幽幽道。

  「胡說八道,妳爸是妳爸,妳是妳,幹麼老是要把你們連在一起?」容若亞打抱不平道。

  「骨肉相連,怎麼可能分得開?因為妳是我好朋友,當然替我說話。」華思思虛弱的笑了笑。

  「那是因為我知道妳是個善良純真的女孩,才更氣妳竟要背負這種原罪。」容若亞道。

  「若亞,謝謝妳。」華思思感動的道謝,「不過,我是絕對不可能讓奚懷谷再因為我受到任何非議。」

  「我知道,妳就是這種個性。」容若亞拍拍華思思的手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華思思點點頭,還想開口時,一陣反胃感突然從喉頭最深處湧起,她忍不住用手摀住了唇,臉色略微蒼白起來。

  「怎麼了?」容若亞敏感的看著她。

  「沒事,可能最近天氣熱,什麼都吃不太下,還老是想吐。」華思思不以為意的拍拍胸口。

  「老是想吐?」容若亞腦中警鈴大作,「思思,妳這情況有多久了?」

  「多久?」華思思側側頭道:「我也不太記得。」要煩惱的事情那麼多,她根本無暇留意這種小事。

  「久到記不得了?」哇塞,這女人也太糊塗了吧,距上次她們見面至少有兩三個月了,「妳該不會是懷孕了吧?」她乾脆直接問。

  「懷孕」華思思錯愕的頓住,腦中迅速回想著自己上回MC來潮的日子,黑色眸子驟地亮了起來。

  「該死,看樣子我這烏鴉嘴又說中了。」容若亞懊惱的拍了下自己的嘴巴。

  「我、我真的懷孕了嗎?」華思思不可置信的用手輕撫著仍顯平坦的小腹。

  「真傷腦筋,本來事情就已經夠複雜了,現在又多了個小的來湊熱鬧。」容若亞皺起眉頭。

  「若亞,妳不替我高興嗎?」她可是欣喜若狂,想到自己肚子裡可能有著跟最愛男人的愛情結晶,教她怎麼能不感動歡欣?

  容若亞瞅著華思思一改惆悵黯然的雀躍神色,嘆了口氣道:「我當然替妳高興啊,不過難道妳要當未婚媽媽……等等,我想到了,就是這樣。」她突然開心的拍了下手掌。

  「妳想到什麼了?」華思思困惑的看著好友臉上多變的表情。

  「古時候不是有母憑子貴嗎?我看這是老天給妳的機會,妳剛好可以挾子以令奚懷谷。」安若亞邪邪的笑道。

  「妳在說什麼啊!」華思思好笑的白了她一眼。

  「就是要妳用孩子威脅他給妳個交代啊,畢竟孩子都有了,總不可能一直叫妳當情婦吧?妳正好順理成章要他娶妳。」安若亞道。

  「娶我……」華思思的心漾起一陣波瀾,但很快又壓下那抹企盼,「不行,我不能這樣做。」

  「那妳要把孩子拿掉嗎?」

  「安若亞,妳怎麼可以說出這麼可惡的話?」華思思氣惱的瞪了她一眼。

  「這就對啦,既然妳決定要生下他,那就該給他一個圓滿的家庭吧?又不是不可能,為了孩子總該試試吧?」安若亞又道:「走,我陪妳去告訴他,順便幫妳討個公道。」

  「不要啦,我根本沒想過要用孩子威脅什麼,況且,又還沒確定,一切還是等我看過醫生再說吧。」華思思低頭看了看手掌覆住的腹部,唇角忍不住輕揚了起來。

  容若亞無奈的看著好友搖頭。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只能希望這個孩子是福星,不要再讓好友遭受更多的磨難。

  她真的懷孕了。

  華思思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好像踏在浮雲上面一樣,一切都很不真實。

  六週了,醫生這樣告訴她,要她兩個星期後再去照超音波,到時說不定可以聽到心跳。

  想像一個生命悄悄在她肚子中成長,讓華思思不禁讚嘆造物主的神奇,這樣小的子宮竟可以塞進一個幾千公斤的小嬰兒……

  即使才懷孕不久,她已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她跟奚懷谷的孩子會是像他多些,還是像她多些?

  可以確定的是,不管像誰、不管是男是女,她都會愛著這個寶寶。

  就不知,奚懷谷聽到這個消息時,會是怎樣的反應……

  她輕撫著肚子,邊想邊往奚家大門走去,可才走沒幾步,卻被一雙手臂給強行箝制住,硬是拖著她往後拉。

  「誰?放開我,救……」華思思驚惶不已,正準備大叫時,一隻手又朝她而來,摀住了她的嘴。

  「噓,是我,不要大聲嚷嚷。」

  熟悉的聲音自耳邊傳來,讓她霎時怔愣了住,停止掙扎。

  發現她動作,原本摀住她的手才緩緩放了下來。

  「爸?你怎麼會在這?這些日子你都跑哪去了?」華思思看著父親,一身破舊的衣褲,滿臉鬍碴,看得出日子過得不是很好。

  「唉,說來話長,其實爸一直都有在關心妳的狀況,只是不敢來找妳。小思,是爸對不起妳。」華守義舉起手,抹了抹濕潤的眼角。

  「爸……」見父親難過,華思思心頭也不禁擰緊,眼眶跟著泛紅,「我沒有怪你,只是很擔心你。」看來,前陣子的無聲電話跟門鈴應該都是他做的。

  「我的乖女兒,爸就知道妳孝順,都是爸不好,才害妳被奚懷谷那個畜牲給糟蹋。」華守義老淚縱橫。

  「爸,別哭,他不像你講的那樣,他、他對我很好。」華思思手足無措的解釋。

  「對妳好?」華守義突然止住了淚水,看著女兒的黑眸閃過抹異樣的光芒,「小思,他可是為了報復我,逼妳以身抵債,當他的……情婦,這樣還叫對妳好?」

  「爸,始終是我們華家對不起奚家。」華思思淡淡道,好像在提醒父親,他們並沒有資格怪奚懷谷。

  「沒錯,爸就是要來提醒妳,奚懷谷恨我恨到骨子裡了,怎麼可能真心對妳?傻孩子,妳太天真了。」華守義搖搖頭。

  華思思抿緊了唇,沒有吭聲。

  「孩子,在這世上只有我們父女倆相依為命了,妳胳臂可不能往外彎。」華守義突然口氣嚴厲的道。

  「爸?」華思思皺皺眉,感覺有點不對勁,「你是不是又闖了什麼禍?」

  聞言,華守義的眼神飄忽,囁嚅著唇道:「什、什麼闖禍?妳怎麼這樣說妳爸?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華家。」

  所以真的又做了什麼嗎?華思思有種不安的感覺,「難道、難道你又去害別人了?」

  「小思!在妳心目中,妳爸真的這麼糟糕嗎?」華守義佯怒道。

  華思思歉然的垂眉斂目,輕聲道:「對不起。」

  「沒關係,知道錯就好。」華守義拍拍女兒的肩膀,眸中閃過抹狡詐道:「不過……爸有件事要妳幫忙。」

  「什麼事?」華思思抬睫看著父親,心頭越發忐忑。

  「妳不是說奚懷谷最近對妳很好?」他的唇畔掛上了抹奸佞的笑,哪還有之前自責的泣涕。

  「那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她突然覺得陽光好刺眼,就像父親的那抹笑一樣。

  「我要妳幫我偷他的筆電。」

  「筆電?你要他筆電幹麼?」

  「傻瓜,他的筆電裡一定有很多他公司的機密文件,我可以拿給他的敵對公司賣錢。」

  「爸!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之前對奚家犯下的錯就算以命抵命都無法償還,怎麼現在還要我做出這種事?」華思思簡直快氣昏了。

  「我對奚家做了什麼?是他爸自己要自殺的,怎麼可以怪到我頭上?」

  「若不是你先欺騙奚伯伯、背叛他,害他生意失敗進而破產,他怎麼會自殺?」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有這種顛倒是非的父親?

  「那是他自己愚蠢,跟我無關。」華守義理直氣壯道。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華思思一臉不可置信。

  「夠了!妳到底是不是爸的女兒?我也是為了要讓我們華家東山再起才會這麼做啊。」華守義喝斥道。

  「不要再說是為了華家!你根本就是為了你自己的利益著想,不惜傷害所有人。」華思思忍不住低吼。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華思思只覺臉上傳來一陣熱辣辣的痛楚,讓她的淚水一滴滴湧出眼眶。

  「小思,爸爸不是有意的,爸爸是急了。」華守義跟著淌淚,哀求道:「妳聽爸爸說,爸爸在外頭欠了一屁股債,如果不能還清的話就會沒命的。」

  「爸,你欠的債還不夠多嗎?為什麼就不能安安分分的過日子?」比起臉頰的辣痛,華思思的心更痛。

  「妳聽我說,就這一次,妳只要幫我這一次就好,等我度過難關,我一定會好好做人,妳也不忍心看爸被債主追殺對吧,妳幫幫我好嗎?爸求妳了。」華守義拉著女兒的手央求。

  華思思淚流滿面,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父親無理的要求。

  此時,彭嬸跟戴妍婷的話在腦海交替響起——

  「姓華的沒有一個是好人。」

  「妳不要跟妳爸一樣又害了他。」

  高掛在藍天上的太陽赤焰焰的兜頭射下光線,華思思眼前突然一黑,就跟她的世界一樣,又陷入了黑暗的地獄之中。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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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30 00:29:1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思思、思思?」

  急切的叫喚聲在耳邊響起,華思思搧了搧長睫,一時之間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我怎麼了?」華思思茫然的望向身旁一雙盈滿焦慮擔憂的黑色瞳仁。

  「妳昏倒在路邊,是彭嬸發現後扶妳回家的。」奚懷谷解釋。

  「我昏倒了?」華思思一凜,手不自覺往肚子探去,好險沒什麼不對勁。

  「嗯,我一收到消息馬上就趕回來,幸好妳醒了。」奚懷谷低柔的嗓音讓華思思聽了眼眶一紅,差點忍不住落淚。

  「怎麼了?很不舒服嗎?」見她神色有異,他憂心忡忡,眉頭緊擰。

  她趕緊搖頭,擠出抹虛弱的笑道:「沒事,我這只是貧血,你不用擔心。」

  「不行,還是去看一下醫生我才放心。」奚懷谷堅持。

  「不要!」

  她慌亂拒絕的模樣讓奚懷谷不由得困惑。「為什麼?」

  「呃,我真的沒事,而且我現在只想躺著休息一下,不想再動來動去了。」華思思眼珠子一轉,隨口說了個理由。

  奚懷谷考慮半晌才緩緩點頭,「好吧,不過如果妳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我們馬上去醫院,懂嗎?」

  「知道了。」華思思輕吁口氣,雙手始終輕放在肚子上,好像這樣就可以安撫腹中的孩子似的。

  「以後妳要去哪裡都要告訴我,我若沒空,會叫司機接送。」奚懷谷不放心的道。

  「不用了,我也很少出門,頂多只是跟若亞聚聚。」華思思連忙反對。

  「照我說的做,別讓我擔心。」奚懷谷堅持。

  華思思怔怔的看著奚懷谷,而後豆大的淚水突然如斷線珍珠般滑落臉龐。

  「思思?」奚懷谷的心猛地一揪,伸手拭去她的淚水,神色嚴肅的道:「怎麼回事?是不是很不舒服?我們馬上去醫院。」

  華思思拉住奚懷谷的衣袖,搖搖頭,哽咽道:「我只是覺得自己不值得你如此對待。」

  「傻瓜。」他在她身邊坐下,彎起手指輕敲了下她的額頭,「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好不容易有機會重新再來一次,怎麼會不值得?

  「如果我爸他……」在看到奚懷谷驟地冷硬的神色時,她住了嘴。

  「妳身體不適就先睡一下,我還有點工作要做,先去書房忙了。」奚懷谷好像沒聽到她剛剛講的話似的,輕輕扯唇,站起了身。

  「你永遠不會原諒我爸,對嗎?」看著他挺直的背影,她忍不住問。

  那背影有瞬間的僵硬,他緩緩轉過身來,臉上有抹讓華思思都不忍再看的悲哀與憎惡,「我們可以不要談他嗎?」

  「他是我爸,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華思思像在說給他聽,也像在說給自己聽。

  奚懷谷的下顎緊了緊,他沒有再答腔,直接轉身離開。

  一等奚懷谷消失,華思思再也無法壓抑的將臉埋入枕頭低泣著。

  其實她也知道那是白問的,連她都無法接受父親的陰險狡詐,又怎能奢望受害者原諒?

  一邊是血緣至親,一邊是深愛的男人,她誰都不想傷害,唯一的方式就是離開了。

  但是……輕撫著尚未凸起的小腹,華思思在心中悲嘆著,孩子,媽媽對不起你,要讓你當個單親的孩子了……

  奚懷谷很煩惱。

  看著華思思好不容易才豐腴些的臉,最近不知為何又開始消瘦蒼白起來,讓他很不安。

  那雙晶亮的瞳眸也像泛了一層霧似的,總是灰濛濛的,讓他無法將她的情緒瞧個真切,而每當他想多了解她的想法時,她卻總是帶著淺淺的微笑,搖頭說沒在想什麼,就連他嘗試跟她討論她父親時,反而是她避開不談了。

  「唉。」奚懷谷不自覺的逸出輕嘆。

  「怎麼又開始嘆氣了?前陣子不是跟她和好了?」蔚紹華打趣的看著他。

  「別提了,我真的不懂女人在想什麼。」奚懷谷自嘲的苦笑。

  「所以孔子才會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蔚紹華感慨。

  「你好像心有戚戚焉?」奚懷谷睇了眼好友。

  蔚紹華聳聳肩,不置可否,將話題拉回奚懷谷身上,「別說你搞不懂她在想什麼,你又搞懂自己在想什麼了嗎?」

  「上次你已經問過了。」奚懷谷淡淡的道:「我的答案還是不知道。」

  「人家說當居者迷,旁觀者清,你要是不愛她的話,就犯不著在乎她想什麼了,而且你還眼巴巴的跑來外帶我的麻辣鍋,想要回去討好她,你還能說不愛她嗎?」蔚紹華很佩服自己這麼會分析別人的事情,但自己那堆爛帳……還是算了。

  「我跟她之間的問題若只牽扯到情愛,那要解決就簡單多了。」奚懷谷眉間染上抹凝重,「她開始怪裡怪氣的那一天,我跟她曾為了她爸的事情有點不愉快。」

  「這個癥結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只能看你對她的感情有沒有比仇恨還深了。」蔚紹華安慰的拍了拍奚懷谷的肩膀。

  他輕嘆口氣,黑眸微微黯了下來。

  「妳說什麼?妳要我幫妳什麼?」容若亞錯愕的看著華思思,有點懷疑是不是因為天氣太熱,所以好友的腦袋才會燒壞了。

  「妳也知道我平常是個宅女,沒有什麼朋友可以幫我……」華思思一臉蒼白。

  「幫妳當然沒問題,但是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等等!難道是奚懷谷不認這個孩子?」容若亞氣憤填膺的捲起衣袖,「我幫妳找他理論去。」

  「不是,我沒跟他提起孩子的事情。」華思思搖搖頭,一臉黯然憔悴。

  「妳為什麼不告訴他?還莫名其妙的要我幫妳這個忙?」安若亞困惑了。

  「若亞,我爸又出現了。」華思思眼眶微微泛紅。

  「妳爸」該死,這個折磨人的怎麼又出現了,「他想怎樣?」肯定沒好事。

  「他要我幫他偷奚懷谷公司的機密文件。」華思思的聲音輕如蚊蚋,跟心中厚重的鬱塞之氣截然不同。

  「這個死老頭……」安若亞發現自己口誤,但實在氣不過也就不管了,直接開罵道:「他是怎樣當人家爸爸的?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把妳害得多慘嗎?現在妳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過著安穩的生活,他竟然又跑出來亂……人家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可我要說他就不是個好爸爸。」

  好友的責罵雖然是針對父親,卻好像鞭在她的心上似的,讓她替父親難受極了,「若亞,無論如何他都是我爸。」

  知道自己說得有點過火,安若亞平復了情緒,長嘆了口氣道:「所以妳這傻丫頭又打算把一切攬在自己身上?」

  「我絕對不會替我爸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但也無法眼睜睜看著他走投無路,而我留在奚懷谷身邊也只會帶給他噩運,一點好處都沒有。」華思思茫然的眼神穿過安若亞,看著遠方。

  「所以妳想離開?」安若亞又嘆了口氣,「那孩子怎麼辦?」

  「孩子我自己會撫養成人。」她虛弱蒼白的臉上閃過抹堅定。

  「妳想清楚了嗎?」安若亞不放心的問。

  華思思沉默了幾秒,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好吧,反正孩子還有我這個乾媽,怕什麼?」安若亞拍拍胸脯道。

  「謝謝妳。」華思思眸底盛滿感激。

  「只是,偷偷走掉就算了,真的要這樣做嗎?」安若亞遲疑的道。

  「不這樣做,我怕他不會放我走,我也不會死心。」只有讓他不只恨他爸爸也恨她,他們之間才有可能完全斷絕關係。

  「不後悔?」安若亞輕聲問。

  華思思搖搖頭,瞳眸突然亮了起來,「只要是為他好,我永遠不會後悔。」

  或許是這陣子勞神傷心,華思思發現自己有些微不正常的出血狀況,擔心的回醫院找醫生詢問,得到的結果是頭三個月本來就屬於不穩定期,加上超音波顯示她的子宮突然長出了個大大的肌瘤,雖然目前對胎兒沒有太大的影響,但還是要密切追蹤觀察,開了安胎藥並要她回去多休息。

  怎麼什麼事情全都擠在一起發生?華思思多希望能像那些有老公陪著待產看診的孕婦一樣,全部心力只需要放在肚裡不斷成長孕育的新生命上就好。

  不像她,只能自己偷偷摸摸回診產檢,還要想辦法推掉奚懷谷硬要派司機接送她的命令。

  「小思。」

  才走進庭院雕花鐵門,華思思又聽到了父親的叫喚聲,她頓了頓,無奈的轉向躲在角落的父親,慢慢走過去。

  「爸交代妳辦的事情怎樣了?」華守義急切的問。

  華思思低垂下頭,沒有回答。

  「還沒有進展是嗎?」華守義的臉色倏地沉下,「怎麼會這麼慢?你們到底有沒有睡在一起,應該可以趁他不注意的時候下手啊。」

  華思思的臉漲紅,忍不住道:「爸,我以為你不會願意看到我成為奚懷谷的情婦。」怎麼現在好像巴不得她每天都跟奚懷谷在床上打滾似的?

  華守義臉上閃過抹尷尬,隨即解釋道:「爸也不忍心啊,但是為了達到目的只能暫時忍耐,所以只要妳越快把東西偷到手,就可以越早脫離這種難堪的境地,懂嗎?」

  華思思心寒的苦笑道:「那要是我偷不到呢?」

  「偷不到?」華守義愣了愣,「不可以,非偷到不可,否則……」

  「否則什麼?」

  「我就不認妳這個女兒。」華守義雖然臉上閃過抹不忍,但跟利益和自己的性命比起來,他還是只能如此。

  「爸,你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可怕?」她記得小時候爸爸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爸不可怕,只是為了求生存。」華守義又放軟聲音道:「爸只有妳這個女兒,妳不幫爸誰幫?等事成之後,爸一定會好好彌補妳的。」

  「爸……」華思思深深的看著父親,輕聲道:「我懷孕了。」

  「妳說什麼妳、妳……」華守義瞠大了眼,錯愕的看著女兒。

  「我肚子裡有奚懷谷的孩子,也是你的外孫。」華思思的眸中漾起一絲絲的期盼,「你可以看在孩子的分上,不要再逼我了嗎?」

  華守義的臉上閃過某種柔軟的神色,但想起逼得自己快跳樓的債務,又硬起心腸道:「這樣更好,他一定會對妳更鬆懈,說不定以後還可以用孩子威脅他來得到好處。」

  「爸!」華思思真的對父親絕望了,「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他是你的外孫,不是讓你拿來利用的工具。」

  「爸知道,這只是假設。」華守義安撫女兒,「好了,快進屋吧,記得一定要趕快完成爸交代的事情。」

  一點關心她懷孕狀況的溫馨話語都沒有,只是一逕的要她趕快幫他辦妥事情?華思思難過得好像心口被剮了一個大洞,正痛得流著血。

  她黯然的低垂著頭,還來不及回應父親的話時,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就朝他們這邊奔來,伴隨著彭嬸帶著得逞的興奮大叫聲——

  「終於被我抓到了吧?妳還有什麼話說?」

  「彭嬸?」華思思錯愕的看著彭嬸跟著戴妍婷出現在眼前。

  「妳這不要臉的賤人別叫我,我就知道你們姓華的一定又在想辦法設計少爺,只有少爺才會相信妳裝出的那副楚楚可憐卻虛偽的假象。」彭嬸憤怒的罵紅了眼。

  「不是的……」華思思想解釋,卻又被戴妍婷給打斷。

  「果然是個令人作嘔的女人,謝謝妳喔彭嬸,要不是妳通知我,我還看不到這場好戲。」戴妍婷不屑的看著華思思。

  「戴小姐,我是站在妳這邊的,少爺只是一時被蒙蔽沒看清楚,等我們告訴少爺之後,他就會認清華思思的真面目,轉而發現妳有多好了。」她一聽到他們密謀的事情就趕緊回屋內打電話給戴妍婷,剛好她正在來奚家的路上,所以很快就趕到。

  「隨妳們吧。」華思思只覺得她們的目光刺得她好疼,她開始冒汗,眼前只見白花花的一片,連腰腹都隱隱作痛起來。

  「哼,妳現在也只能這樣說了……等等,華守義,你想逃去哪?」彭嬸突然指著在華思思身後正想悄悄溜走的身影,一個箭步衝上前抓住他。

  「妳這瘋婆子,抓住我幹麼?」華守義怒道。

  「你別走,你這個殺人兇手給我去老爺的靈前下跪道歉。」彭嬸死抓著他不放。

  「放開我!」華守義掙扎著想甩開。

  「彭嬸,請你放了我爸吧。」華思思不忍見父親被為難,拉著彭嬸求情。

  「你們狼狽為奸,妳也跑不掉。」彭嬸狠狠瞪著她。

  「不是這樣的,妳先讓我爸走,我再跟妳解釋。」華思思道。

  「妳還想解釋?又想迷惑懷谷了嗎?我不會讓妳得逞的。」戴妍婷一個跨步上前,用力的推了華思思一下,讓她失去重心,一個踉蹌下,整個人往後倒在地上。

  霎時,一陣劇痛自小腹傳遍全身,華思思痛苦的抱著肚子,額際被冷汗給浸濕。

  孩子……她的孩子……

  「裝什麼死?難不成才輕輕推妳一下,妳的腿就斷了嗎?」戴妍婷見華思思癱坐在地上不動,冷嘲熱諷著。

  「她本來就最會裝……」彭嬸嫌惡的目光瞥了華思思一眼,聲音卻驟地頓住,雙眼圓瞪,顫巍巍的道:「呃……妳、妳沒事吧?」

  「怎麼搞的?」戴妍婷不解彭嬸語氣怎會有如此轉變,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整個人也愣住了。

  只見華思思一臉痛苦,臉色蒼白如紙,雙手緊緊按住肚腹,而腿間逐漸渲染出點點嫣紅,觸目驚心。

  「這、這不關我的事,不是我弄傷的。」戴妍婷連忙撇清關係。

  「這怎麼辦?該怎麼辦?」彭嬸也慌了。

  慌亂之中,華思思只記得瞄到了華守義趁亂開溜的背影,然後就再也無法支撐,失去意識……

  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是已經盡量避免重蹈覆轍,為什麼在不同的時間點卻發生同樣的事

  老天爺到底是讓他獲得怎樣的啟示?為什麼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卻還是狠心的奪走他心頭的一塊肉?

  該死,為什麼這次她連懷孕了都不告訴他,還囑咐醫生不能告訴任何人?他以為他們之間已經不似從前糟糕,除了一些小問題還沒解決之外,也算是親暱相愛了。

  相愛

  奚懷谷愣了愣,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華思思,伸手輕撫過那毫無血色的臉龐。

  是啊,即使再怎樣明白自己不能愛她,即使面對別人詢問,他都只能說不知道,但其實他內心深處一直明白,早在她含著淚水忍受他一切折磨與羞辱時,他的心就已被她佔滿,無法克制的深陷在那如一泓深幽潭水的眼眸之中。

  只是他不能承認,也不想承認,怕自己一旦正視了這份感情,就等於背叛了父親。

  但現在……看著虛弱的她,還有依然保不住的孩子,他的心好痛好痛,痛到發現自己實在愚蠢,明明知道她是個美好善良的女孩,為什麼還要讓她背負她父親的罪?

  他真是蠢到家了。

  這次他終於明白,不是戴妍婷,也不是任何人害他失去孩子,自始至終都是他的錯。

  「少爺,我真的不知道她懷孕了,不然就算我再討厭她,也絕對不會跟她拉拉扯扯的。」彭嬸哭哭啼啼道。

  「都是彭嬸推她的,跟我無關。」戴妍婷狡辯的道。

  「戴小姐,妳怎麼可以誣賴我?明明就是妳推的。」彭嬸錯愕的看著她。

  「哼,妳不過是一個下人,竟敢頂嘴?」戴妍婷不屑的睨了她一眼。

  彭嬸整個人呆住,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人就是當初那個滿臉笑容,態度親切溫和的要她幫忙的千金小姐。

  「夠了,妳們都給我住口!」奚懷谷看著兩個跟著他到醫院後還吵鬧不已的女人,厲聲道:「妳們都出去。」

  「少爺,就算她流產很可憐,但她真的跟她爸密謀要害你啊。」彭嬸哭著告狀。

  「奚懷谷,你竟然這樣跟我說話?」戴妍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奚懷谷用冰刃般的視線刺向戴妍婷後,猛地起身走向她,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道:「我不只會這樣跟妳說話,妳若繼續待在這裡,恐怕我會忍不住殺了妳!」

  「你、你瘋了……」他眼中森冷的殺氣讓戴妍婷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我是瘋了!戴妍婷我告訴妳,以前對妳處處禮讓是給妳爸媽面子,妳最好不要再來招惹我,否則……後果自負!」奚懷谷微瞇起黑眸,用力甩開她的下巴。

  戴妍婷只覺下巴一陣疼痛,眼眶都逼出淚來了,但還是強自鎮定的撂狠話,「好,你竟為了這個低賤的女人這樣欺負我,我會告訴我爸媽的,你等著。」

  「滾!」奚懷谷大聲的吼叫,讓戴妍婷嚇得馬上拔腿就跑,落荒而逃。

  等戴妍婷離開,奚懷谷才將視線轉向彭嬸,疲憊的道:「妳也回去吧。」

  「少爺,您不會要趕我走吧?」彭嬸一臉擔心。

  「我現在沒心思想這些,妳先回去吧。」奚懷谷淡淡的道。

  彭嬸看了眼奚懷谷,而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走了出去。

  房內終於剩下他們兩個人了,奚懷谷轉身打算走回床邊,卻發現華思思的雙眼不知道在何時睜了開,正直愣愣的盯著天花板看。

  「思思,妳醒了?」奚懷谷振作起精神,走到床沿坐下。

  「孩子沒了?」她輕聲開口,目光卻依然死盯著天花板。

  奚懷谷無語,只是用充滿歉意和憐愛的眼神望著她。

  一滴淚無聲無息的自她眼眶滾落,除此之外,她再也沒有其他反應。

  「如果妳想哭就大聲哭出來吧,我會陪在妳身邊。」她這樣隱忍的神色反而讓他更心痛。

  「我累了,想休息。」她閉眼,淡淡道。

  這樣的口氣讓他的心猛地一凜,好似歷史重演,那段充滿憤恨對立的記憶霎時湧入腦海,讓他慌張。

  「妳休息吧,我在這裡陪妳。」他握住了她的手道。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抽出手,聲音依然冷淡。

  「思思……」他還想說話,但望見她蒼白虛弱的臉龐,只好長嘆口氣道:「好吧,妳好好休息,我等等再來。」

  見她沒有反應,奚懷谷腳步沉重的走出房外。他注意到,從頭到尾,她的目光始終沒有放在他身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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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30 00:29: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自從流產後,華思思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對奚懷谷冰冷淡漠,甚至沒告知他就搬出了他的臥房,回到以往獨睡的房內。

  他感覺自己一步一步又被捲入了相同的境況,內心的焦慮忐忑比起當時更加厚重,只因他知道,自己絕對無法接受她投入別的男人懷抱—— 就這件事,他一定不能讓歷史重演。

  「我們是不是該好好談一談?」他打開她的房門,劈頭問道。

  「可以,我也正好有事情想告訴你。」華思思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一抹不安滑過奚懷谷心頭,他走近,深深的瞅著她道:「我知道妳心情一定很不好,但是失去的也是我的孩子,我一樣難過。」

  華思思回視著他,眸中沒有任何溫度,只有微微攢住衣襬的手洩漏了她的心情。

  「孩子沒了也好。」她忍著椎心之痛,淡淡的道。

  「妳說什麼?」奚懷谷蹙起了眉。

  「你應該聽彭嬸說了,我跟我爸見面的事情。」她站起身,走向落地窗旁,凝望著遠方。

  「你們是父女,本來就不可能永遠不聯絡。」奚懷谷看著她,突然有種好似她快消失的不安。

  是啊,華思思臉上閃過抹不易察覺的落寞,但很快又冷硬起神色道:「她說的都是真的,我跟我爸一直密謀要設計你,恨不得讓你再步上你父親的後塵。」

  「妳在胡說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說?或許妳爸會這麼做,但我知道妳不會那樣對我。」然而她臉上的表情卻讓他自心底升起抹寒意。

  「我沒胡說,我被你脅迫成為你的情婦,還得忍受別人的唾棄跟嘲笑,我爸也因此躲躲藏藏,變得落魄,你怎麼會認為我不恨你?」

  「思思……」

  「不要那樣叫我!」華思思咬咬牙,憤怒的瞪視著他道:「若不是你,今天我也不會活得那樣狼狽,我也不會……失去孩子,沒錯,我恨你,從你讓我當你情婦的那一刻起,我就恨透你了。」

  「不對,妳愛我,我知道妳是愛我的。」他不相信那些繾綣纏綿的片段都是假的,也不相信她的嬌羞純真是裝的。

  「別自以為是了,既然事情都曝了光,我也不想再偽裝了,這樣我就不用扮可憐兮兮的模樣好博取你的同情。」華思思冷冷的道:「你想對我怎樣都可以,反正我現在落在你手上,要殺要剮隨便你。」

  「夠了!我知道妳剛失去孩子,悲痛過度才會故意賭氣,我是不會當真的,等妳心情平復一點,我們再好好談談。」他不想聽她說出這種冷絕的話—— 一如當初。

  「孩子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我一點也不想替你生兒育女,還正煩惱著要怎麼處理掉,幸好老天爺幫了我,不用我費心就替我解決麻煩。」她裝出不在乎的模樣。

  「麻煩?妳說我們的孩子是麻煩?」他的心涼了下來。

  「不然呢?我怎麼會想生一個用暴力奪去我初夜,對我諸多欺凌的男人的孩子?你別以為後來對我好一點,我就會忘記那些屈辱進而愛上你,我告訴你,我只是假意奉承,為的是等待時機給你狠狠一擊罷了。」

  他氣血攻心的舉起手,卻怎樣也捨不得真打下去。

  華思思見狀反而將臉湊了過去,厲聲道:「奚懷谷,你打啊,你最好打死我,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看著她原本溫順清麗的臉龐布滿怨恨,奚懷谷再也無法直視,轉身逃離。

  看著他頹然垂肩的背影,華思思的視線早已因眸底浮上的淚水模糊。

  就這樣吧,讓他恨她吧。

  到現在她才霍地明白,她該祈求的本就不該是他的愛,而是他的恨,只有讓他恨她,她才能好過些,才能同樣的恨自己,斷了所有的孽緣。

  撕破臉之後,華思思更誇張的動輒外出就是一整天,直到夜幕低垂才遲遲返家。

  彭嬸自那次鬧事之後,原本已經收斂許多,多少也對華思思的流產感到愧疚跟同情,但看到她毫不在乎的露出「真面目」,又忍不住開始叨唸起來。

  「妳乾脆不要回來了,幹麼還這麼不知羞恥的留在這裡?」彭嬸擋住華思思,在聞到她一身的酒氣時,擰緊眉頭,「一個女人家在外面喝這麼多酒,像話嗎?」

  「彭嬸,我知道妳很討厭我,不過,其實我還挺喜歡妳的。」華思思呆呆看著彭嬸,傻傻的笑著。

  「妳說什麼醉話啊。」突然被華思思這樣一說,彭嬸倒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

  「我知道妳是真心為奚家著想,也是真的關愛奚懷谷的。」華思思的臉龐因為酒氣泛紅,雙眼反而異常明亮。

  「我當然是真心對我家少爺的,才不像妳,假情假意。」

  「是啊。」華思思的臉上閃過一抹黯然,「有妳陪在他身邊,我也放心了。」

  「妳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說這些幹麼?」彭嬸被她的話搞得有點不知所措,這還是她們第一次這樣交談。

  華思思看著她,輕輕搖頭,微笑道:「我知道妳很希望我趕快消失,放心,妳的願望很快就會實現的。」她邊打嗝,邊搖搖晃晃的走上二樓。

  「欸,華思思,妳……」彭嬸困惑的看著她的背影,還想開口,卻在看到站在樓梯盡頭的人影時愣住,隨後噤聲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了去。

  「誰准妳出去喝酒喝到這個時候的?」奚懷谷看著華思思,憤怒的咬牙。

  「哇,咱們的奚大少爺回來啦。」華思思打了個酒嗝,咯咯笑出聲。

  「過來。」他扯過她的手臂就往自己的房間拉。

  「放手。」一進到房間,她馬上用力掙脫他,冷冷的瞪著他道:「不要碰我。」

  奚懷谷眉頭擰緊,正想開口時,卻瞄到她頸口的一抹暗紅,整顆心霎時宛如被人緊緊掐住似的,幾乎無法呼吸。

  「妳跟誰出去?」他抓住她的手腕,沉聲問。

  「我跟誰出去不用你管。」她冷笑道。

  「快說!」她脖子上的那個吻痕彷彿在嘲笑他,更張牙舞爪的狠狠刺進他的心。

  「說就說,是我男朋友,這樣可以了吧?」

  「男朋友」他的眼睛因為狂燒的妒火而布滿血絲。

  「我不能交男朋友嗎?」她揚起唇畔。

  「該死,妳別忘記,妳是我的情婦!」他大吼出聲。

  「沒錯,我是你的情婦,但這不表示你可以對我予取予求,我的心永遠屬於我自己,想給誰就給誰,你管不著。」她恨恨的怒視著他。

  這熟悉的話讓他一震,怒氣與火燒的妒意霎時凍結,一陣比哭還難聽的笑忽地逸出他的唇瓣,讓華思思聽了心不禁猛然揪起。

  「我知道了。」他頹然垂下雙肩,悲哀的看著她道:「妳走吧。」

  華思思的身子不著痕跡的晃了下,但她隨即揚起一抹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你不要到時又用各種理由逼我回你身邊。」

  「不會了。」奚懷谷深深凝視了她一眼後,忽地背過身道:「往後妳自由了,我祝福妳。」

  看著他原本挺拔的背影此刻突然佝僂不堪,華思思幾乎要忍不住衝過去緊緊抱住他,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她愛他,她好愛好愛他。

  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輕聲道:「謝謝。」

  一切就到此為止吧。

  自從搬離奚家,華思思狠狠的大病了一場,原就纖瘦的身子更加虛弱,腰肢好像一折就會斷似的,讓容若亞看得憂心忡忡。

  「妳這樣一蹶不振,是要讓我後悔幫妳是嗎?」容若亞看著躺在床上的她,難過的紅了眼眶。

  「若亞,妳別看我病懨懨的,其實我很開心。」華思思淺淺笑著。

  「開心?我看妳的心根本就留在奚懷谷身邊,又怎麼能開心?」容若亞嘆了口氣。

  華思思微微垂睫,笑容未減,「我知道他過得好,自然開心。」

  「他當然過得好,長霖金控被他搞得天翻地覆,總裁還因為不當受賄接受調查後黯然下台,看來戴妍婷推妳那一把,真的是得到嚴厲的教訓了。」安若亞倒是對奚懷谷這麼做大感讚賞。

  「這還真多虧了季東昕幫忙,否則我想以他一己之力,應該還是有點不容易。」華思思每天都會看報紙新聞,尤其注意相關報導。

  「管他容不容易,妳現在最需要做的是養病,不能再這樣放任自己消沉下去了。」安若亞看著她凹陷的兩頰,真的好擔心。

  雖然連醫生都說不出為何華思思會遲遲無法恢復正常,就這樣一直消瘦下去,不過她倒很清楚,就是華思思餐餐都說沒胃口,排泄的比進去的多,這是要怎麼胖啦。

  「我一點也不重要,那天我爸丟下我離開時,我就知道,沒有我對大家都好。」華思思淡淡的講,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似的。

  安若亞一凜,對她淡然的神色感到不安,「妳胡說什麼?妳再這樣亂講我要生氣了,妳是沒把我放在眼中嗎?」

  「妳是我最好的朋友,等我見到我的孩子時,一定會告訴他,他有一個很好的乾媽。」華思思的目光越過安若亞,迷濛的看著遠處。

  「好啊好啊,等妳養好身體,重新再來過後,一定還會有健康可愛的寶寶,到時我這乾媽肯定加倍疼她。」想到那個來不及出生的小生命,安若亞也很難過。

  見華思思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安若亞更加心驚。

  不對勁,她原本以為華思思離開那個仇恨的暴風圈後,慢慢就會找回真切的笑容,開心的過日子,重頭再來,但現在……這傢伙擺明就是了無生趣,不想活了嘛。

  不行,她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好友放棄自己,否則她不成了幫兇,這罪過可大了。

  解鈴還須繫鈴人,唉,她只好出馬跑一趟了。

  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枝頭冒出翠綠嫩芽,一切生意盎然、欣欣向榮,華思思卻感覺自己的靈魂正一點一點的乾涸了。

  失去孩子對她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打擊,但是離開他,更是壓垮駱駝的最一根稻草,她覺得生命中再也沒什麼值得珍惜的,除了手中的這顆鈕釦……

  「喀啦—— 」門打開的聲音傳入耳中。

  「若亞,我真的吃不下,妳不要再逼我吃了好嗎?」華思思的目光沒有自手上的鈕釦移向門口,只是討饒的道。

  腳步聲沉穩的到了床邊,忽地,一隻大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奪走她手心的鈕釦。

  「快還我。」華思思一驚,急切的想要回自己的鈕釦,卻對上了一雙同樣憔悴的黑色瞳仁。

  他哪裡過得好?滿臉鬍碴,頭髮凌亂,看起來簡直糟透了。

  華思思愣了愣,鼻子跟心同時酸了起來,卻也因為乍見他而漾起一片驚喜。

  「這鈕釦……是我的?」奚懷谷審視著手中的鈕釦,頓時憶起當年畢業時外套上的第二顆鈕釦突然消失,正好是某次她爸爸帶她來他家聚餐之後的事。

  華思思臉上閃過抹羞窘,不答反問:「你來幹麼?我不記得有邀請過你。」

  奚懷谷看著她,眼中充滿疼惜不捨,啞聲道:「為什麼這樣折磨自己?」

  「折磨自己?你瘋啦,沒有你折磨我,我可過得快活極了,再好不過。」華思思硬是裝出一副愉快的模樣。

  「我是真的以為,離開我的妳會過得比較好,所以才放妳走。」他深深凝視著她。

  「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我可沒空跟你敘舊,我男友馬上就會回來,我不想要他誤會我們,你快點走。」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了思念,洩漏自己的脆弱。

  「妳男友?姓容嗎?」這女人,到現在還要逞強?

  華思思愣了愣,才想到為何他會知道她住在這裡,又怎麼進得來。

  原來都是容若亞一手策劃的。

  「她、她說的都是假的。」華思思心虛的移開視線。

  「如果妳過得很好,為什麼會瘦成這個樣子?」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心都快碎了。

  「我減肥。」她硬著頭皮扯了個任誰都不相信的理由。

  「那為什麼這屋內並無男人駐留過的痕跡?」他又問。

  「我是當過你的情婦,但不表示我就是個隨便的女人,沒有男人的用品有什麼值得訝異的。」她咬咬牙道。

  「我早就不把妳當情婦了。」他忽地柔聲道。

  「是啊,我們之間現在什麼都不是,所以你快請回吧,拜託,我不想再看到你。」才怪才怪,她不知道有多渴望見到他,日思夜想全都是他,只是現在卻要狠下心不看他。

  真的好折磨。

  「思思,我愛妳。」他的聲音因為濃郁的情感而略顯沙啞,但卻鏗鏘有力,一字一句撼動著華思思的靈魂。

  彷彿被人點了穴道似的,華思思無法動彈,也不想思考,只想不斷在心中咀嚼期待了一輩子的這三個字。

  「本以為放妳走對妳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現在我知道了,不管妳是恨我、怨我、氣我還是討厭我,總之,我是愛定妳了,我會努力追求妳。」

  其實早在容若亞來找他之前,他就已經後悔讓她離開了,但他必須先應付長霖金控因女兒受委屈而不斷為難跟找碴的事。

  靠著季東昕幫忙度過資金周轉難關的同時,暗地裡也派人監控金佩茹,終於讓他抓到他們夫妻倆的小辮子,一舉擊倒他們。

  等到一切風波平息後他才放心去尋回她,而他暗自決定,即使她身邊已經有了別的男人,他也非將她重新追到手不可。

  沒想到此時,容若亞就出現了。

  她告訴他,華思思過得有多慘、多鬱悶,也告訴他,那個吻痕根本就是「她」製造的,華思思這輩子就他一個男人,哪來什麼其他男人?那些日子的糜爛買醉都是她作陪的,為的都是他。

  從來就不是華思思想要自由,而是她想讓他自由,徹底自仇恨中解脫。

  「我有男朋友了。」她的反駁變得好弱,好不容易築起的城牆,瞬間崩解。

  「就算有我也不在乎,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愛妳。」他相信這就是老天爺讓他重來一次的意義—— 好好愛她,彌補她曾受過的一切委屈傷痛。

  「你、你別忘記,我想跟我爸一起害你。」眼淚漸漸模糊了她的視線。

  「我從來就不認為妳會這麼做,妳是個只會把委屈往心裡吞,順從的忍受所有人對妳的誤解跟虐待。」奚懷谷輕聲道。

  「你錯了,我根本沒有你講得那麼好。」華思思硬是把淚逼回了眼眶。她不能心軟,如果他們又在一起,難保哪天他又會被她爸拖累。

  「思思,不管好或不好,我都愛定妳了,我要我們永遠在一起,有什麼事情一起面對、一起解決。」他早該這麼說了,說不定也就不會又發生那麼多事情。

  「夠了,你說過不會用任何理由逼我回你身邊,你走。」她不敢望向他,就怕他發現自己的口是心非。

  「我不會逼妳,我是在求妳。」奚懷谷捧住她的臉正視著她。

  他求她?一向心高氣傲的他居然在求她……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哭花的臉,聲音破碎的做著最後的掙扎,「不、不可能,我、我不……不……不愛你。」

  「既然如此,為什麼哭得這麼慘?為什麼還要珍惜這顆破鈕釦?」奚懷谷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放棄,不能像以前一樣,用憤怒焦躁來面對問題。

  「我、我沒有。」她抽搐著身子,哽咽否認。

  「好,既然如此,那這顆釦子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奚懷谷邊說邊走到窗邊,握著鈕釦的手倏地揚起,作勢便要往窗外丟。

  「不要!」華思思一凜,整個人跳了起來,衝上前抓住他的手,慌亂的阻止他道:「我不許你扔,還給我,那是我最珍貴的寶物。」

  話才說完,華思思就懊悔的咬緊下唇,但扯住奚懷谷的手卻依然緊緊攢著他的手臂,就怕他真的扔了。

  奚懷谷緩緩放下手,柔情似水的眸光緊緊盯著她尷尬羞窘的清麗臉龐,低喟了聲,「都這樣了,妳還要否認妳對我的愛嗎?」

  「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不要害你。」她低泣哭喊。

  「妳不跟我在一起才是害了我們,難道妳要眼睜睜看著我痛苦絕望?妳真以為妳默默離開後,我就能開心的過日子嗎?」

  「但是我爸……」

  「我原諒他。」他平穩的打斷她的疑慮。

  「你說什麼」華思思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他是我最愛的人的爸爸,我原諒他。」奚懷谷黯黑的目光誠摯而不遲疑。

  「你、你說過你不可能原諒他的。」華思思感到自己的心在輕顫,因為他的那句原諒。

  「原諒比仇恨還能讓我們快樂,我為何要執意陷於痛苦?」他輕聲又溫柔的感嘆道:「是我太愚蠢,直到現在才知道,比起恨,我更需要的是愛。」

  華思思怔怔的,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期盼的奢望會成真。

  「所以如果妳不願愛我,又把我推回仇恨的深坑,那才是在害我。妳忍心這麼做嗎?」他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瞅著她。

  看著他溢滿情感的雙眸,華思思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撲倒在他懷中,「我不忍心,我從來就不要你過得痛苦,孩子也是,我怎麼可能不要他?他是我的心頭肉、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的孩子現在在天上當天使,總有一天會再回到我們身邊的。」他輕拍她的背撫慰著,同樣也紅了眼眶。

  她在他懷中椎心的大哭著,彷彿在宣洩這段日子以來的悽楚與傷痛。

  聽著她的哭聲,奚懷谷也忍不住落淚,滾燙的淚水滴落她的臉頰,與她的淚混在一起,驚動了哭泣中的她。

  「你哭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讓她手足無措的慌了,心頭好像被人剮去一塊肉似的劇痛,「你別哭,我知道我錯了,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別哭好嗎?」

  「那就告訴我,妳愛我。」奚懷谷的黑眸因為淚水顯得更加晶亮,但眸底卻蘊含了讓華思思心酸的痛苦。

  她輕輕揚手抹去他眼角的淚水,淚眼含笑道:「我愛你,我這輩子唯一不後悔的事情就是愛你,除了你之外,再也沒有別人了。」

  「思思。」他低喟了聲,緊緊擁她入懷,「都怪我,我是天下第一的大蠢蛋,直到現在才願意承認愛妳,害妳多受了那麼多苦。」

  華思思搖頭,拭了拭臉上的淚水,低聲道:「雖然你寵我、疼我,但我從沒想過你會愛我,現在能夠得到你的愛已經很滿足了,不管多晚,一切都值得。」

  「天,妳終於變回原來那個溫柔婉約的小女人了,否則我還真擔心以後會妻管嚴,被老婆壓得死死的。」奚懷谷故作驚魂未定的拍拍胸膛,試圖逗她笑。

  「老婆」她錯愕的看著他。

  「是啊,老婆。」奚懷谷忽地單膝跪在地上,將鈕釦高舉向她,「沒有大鑽戒,只有個爛鈕釦跟我的心,妳仍願意嫁給我嗎?」

  華思思用手撫著心口,又哭又笑的胡亂點頭,「你已經給了我全世界,我願意,我要嫁給你。」她拿過鈕釦,緊緊握在手中,撲上前抱住了他。

  奚懷谷欣喜若狂的擁緊了她,腦中驀地響起在列車上,那個女生微笑說著「1314號列車,帶時光倒轉,開往幸福,一生一世」的話語。

  他低頭凝視著那張同樣布滿甜蜜喜悅的臉龐,終於體會到什麼是一生一世的幸福。

  老天爺,謝謝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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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30 00:29:45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真讓人想不到,我竟然會有喝這傢伙喜酒的一天,而且新娘還是他之前每次提起都恨得牙癢癢的仇人之女,真是峰迴路轉。」蔚紹華拿著高腳杯,搖晃著杯中的雞尾酒,打趣的看著不遠處,正挽著華思思四處接受旁人祝賀的奚懷谷。

  「他很幸運,還有機會重來一次,可以更正錯誤避免遺憾。」季東昕站在蔚紹華旁,眼中盡是感慨。

  是啊,誰能想得到,原本這麼恨華守義的奚懷谷會替他償還所有債務,更給了他一筆錢讓他搬得遠遠的。若沒重活一次的機會,他也許不會領悟這麼多,願意放下仇恨,抱回美嬌娘。

  「重來一次……」蔚紹華眸光一閃,又迅速恢復平靜,喃喃道:「或許,每個人都有機會如此。」

  「是啊,若是可以,我也想重新來過。」季東昕舉杯,一口飲盡杯中的雞尾酒,眸中也閃動著某中意念。

  「可惜可遇而不可求啊。」蔚紹華感嘆。

  「欸,我們兩個也真是的,人家開開心心的辦結婚宴會,我們在這邊感慨什麼,來,喝吧。」季東昕向服務生又要了杯雞尾酒,朝蔚紹華舉杯。

  蔚紹華也舉杯,頓了頓,微笑道:「敬1314號列車。」

  季東昕咧開了唇,與蔚紹華碰了碰杯子,附和道:「敬1314號列車。」

  遙遠的天際,似乎隱約傳來列車轟隆隆駛過的聲音,彷彿它又載著芸芸眾生,正穿越時空,尋找屬於各自一生一世的幸福呢。

  【全書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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