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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另類家族終回-地下女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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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5 00:16: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地下女王》另類家族終回-作者:寄秋

好的同學帶妳上天堂,不好的同學讓妳下地獄,
她不過把一群資優生推去做牛做馬……呃,是發揮所長,
好完成她高中聯會地下會長的遠大夢想,偉大得讓人想立正,
他們不給她拍拍手就算了,竟把她和大學部學生會長送作堆?!
雖然學長的前女友的確很討厭,裝什麼上流美,
她年紀小,戀愛太早,兩人當當戀人未滿的麻吉就好,
戀愛可是阻礙她一統全國高校霸業的絆腳石啊!
比如說學校理事長是她姑丈,她去要「包養費」天經地義,
學長亂吃醋爭著養她,一吻當訂金,被她過肩摔是活該,
又比如說他也太肉腳,被她一摔掉進水池差點變水鬼,
害她被校醫姊夫罵臭頭,萬一往家族高層告狀就慘了,
而他前女友的妹妹蛋洗高中部學生會替姊報仇,
搞得她的「後宮」腥風血雨,民怨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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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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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5 00:17:0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騙我⋯⋯為什麼⋯⋯要騙我⋯⋯」

  「⋯⋯因為⋯⋯我愛妳呀!我愛妳⋯⋯勝過我的生命,我不想失去妳⋯⋯」

  「不想失去我⋯⋯呵呵⋯⋯不想失去我卻刻意傷害我,讓我成為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你⋯⋯呵⋯⋯真是愛我呀!好個羞辱人的藉口⋯⋯愛我⋯⋯愛我⋯⋯」

  角落裡,蜷縮的抱著膝,額側流血的小男孩,晶瑩的淚水要流不流地噙在眼眶裡,張嘴欲言卻發不出聲音。

  眼前晃動的男男女女究竟是什麼人?他們好可怕,又是破口大罵,又是摔椅子拍桌子,兇巴巴的樣子叫人好不害怕。

  還有那幾個用白眼瞪他,罵他是小雜種的小哥哥又是誰?他們明明大他沒幾歲,可是推他的力氣好大、好大,害他撞到桌角,紅紅的液體流進眼睛裡,他看不清楚誰在哭。

  今天是他七歲的生日,也是他第一次月考後公佈成績的日子,他考了第一名,爸爸媽媽很高興,買了他愛吃的鮮奶油大蛋糕,準備吃完蛋糕後再去看電影,像以往一樣一家三口手牽手出外遊玩。

  爸爸的工作很忙,常常不在家,媽媽要他少些應酬,在家陪他們,他總是滿嘴笑意地說好、好、好,打算暑假一到再一起到日本度假。

  但是,為什麼那個很兇的女人說她才是爸爸的妻子,媽媽是外面養的野狐狸、小老婆?她還說她要告媽媽妨害家庭,讓媽媽一輩子抬不起頭見人。

  他不懂,真的不懂,媽媽不是爸爸的老婆嗎?他們房間裡有幅大大的婚紗照,爸爸攬著媽媽的腰笑得好開心,看得出來他們是一對幸福的夫妻。

  不要再吵了,他的頭好痛好痛,濕濕的稠紅液體一直往下流⋯⋯啊!為什麼打他媽媽?媽媽做錯什麼⋯⋯爸爸在吼什麼?那個打人的阿姨為什麼哭得比媽媽還傷心,還拿起刀子要往自己的手腕割,說她不想活了⋯⋯

  小男孩的雙眼慢慢闔上,陷入深層昏迷之前,他隱約聽見淒厲的長嚎聲,腳步紛遝⋯⋯

  天,暗了嗎?

  夜晚來得比平日早了些。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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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5 00:17: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唉!」

  一聲無聊的嘆息。

  「唉!」

  又是一聲窮極無聊的嘆息。

  「唉!」

  非常無聊,無聊到快暴斃的深怨⋯⋯是閒來無事可發揮的嘆息聲,包含著對平淡日子的不滿,無風無浪總是令人厭惡。

  天花板垂掛著穗型小燈泡水晶燈飾,四扇透光大窗戶飄晃著繡花白色窗簾,粉紫色牆壁顯得清雅,幾盆人高的植栽輕送綠意,室內溫度維持在二十五度的涼爽,不受屋外的酷熱影響。

  這是一群出身富家巨賈的世家子弟,一個個非富即貴,未來也必定是權貴人士,掌握國家財、政治大權。

  這是一所專為有錢人小孩設立的貴族學院,講求一切都要高人一等的教育方式,舉凡國際禮儀、應答進退、騎馬箭術,甚至於高爾夫球皆有專人傳授,標榜高師資、高科技、高學費,不是一般小康家庭想讀就讀得起的學校。

  放眼望去,處處可見穿著名牌服飾的學生在校園裡穿梭,笑不露齒地高談闊論,不時以英、日語或是法語交談,把出國旅遊當成日常購物行程,絲毫不覺耗資數萬元機票只為買一只胸針是種浪費行為。

  你富我也富,言談間盡是金錢架構出來的奢華,不把錢當一回事,往來朋友也是同階層的富人子弟,企業家二代、三代,鮮少與窮人打交道。

  而所謂的窮人指的是身家資產數字少於後面九個零,社會地位低,沒沒無聞的中產階級。

  但是,這種現象似乎在改變中,當「藍天教育學院」開始招收成績優異的資優生,並提供豐厚的獎學金以及學雜費全免的優惠,金字塔頂端慢慢崩塌中,一道無形的裂縫正悄悄地侵入。

  「唉⋯⋯」

  一聲嘆息尚未唉完,一本黃皮封面的百科全書橫飛而至,削過嘆息者偏長的直髮,直接打中他身後價值不菲的琉璃檯燈。

  匡啷!

  碎片滿地。

  「你夠了沒?從剛剛就沒停過,吃飽撐著是不是?!」當什麼徐志摩,哀秋悲春。

  坐在窗邊的年輕男子以指撩髮,故作瀟灑地斜眸以視,食指與中指間轉動著限量德製鋼筆,十分愜意。

  「華修士,我嘆息我的,關你什麼事!幾時學生會規定我們不准嘆息?」暴政必亡,自由萬歲。

  「是華修文,請不要任意竄改別人的名字。」他可沒興趣當個洋和尚。

  「依我個人的淺見,『修士』這綽號非常適合你,神的博愛你發揮得淋漓盡致,從不錯過發揚神愛天下的機會。」可憐那些不長眼的女孩子全被他騙了,錯把狼人當白馬王子。

  「羽行書,你在羨慕還是嫉妒我?你的女人緣一向不怎麼樣。」只會開些叫人啼笑皆非的爛桃花。

  一頭短髮,看來書卷味十足的羽行書立即反唇相稽,「總比你來者不拒好,胃口好得連古家的航空母艦都吞得下肚。」

  簡直匪夷所思,毫無原則。

  「那是我風度好,有修養,女孩子是上帝送給世界最好的禮物,不論美醜都該好好珍惜。」有時美麗的內涵勝過膚淺的外表。

  他恥笑道:「是飢不擇食才對,挑都不挑地照單全收。」

  換言之,是垃圾收集場。

  「羽行書,你故意找我麻煩嗎?」眼一瞇的華修文離開窗邊,面色不佳。

  「是有那麼一點,你不覺得日子過得越來越枯燥,一點挑戰性也沒有。」好戰的骨頭都快生鏽了,形同槁木。

  「那你想怎樣,挽起袖子和我打一架好發洩你過度的精力?」他奉陪。

  「呵⋯⋯也無不可,太久沒活動活動筋骨了。」拉拉筋,通通血路也不錯。

  藍天教育學院採一貫精英制度,從幼稚園一路升上大學部,還設有專修的碩士班、博士班,培養專精的領袖人才,以期日後接掌自家事業。

  國中部以下是一般國民教育,高中部才開始精英計劃,這時學生的人格差不多快定型了,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標能有效吸收所學的額外知識。

  不過這精英計劃不是由學校主導,學校設有學生自治會,簡稱「學生會」,由學生自行選擇他們要學什麼、做什麼,並且能掌控學校未來的走向,實權大過授業的老師們。

  高中部及大學部各自設立學生會,通常採學長姊、學弟妹制,每一屆高中畢業生在入大學前會先挑出適當的接棒人,委以重任,以維持學生自治的優良傳統。

  只是,近來由於幾個轉學生的到來,這些自以為優秀,眼高於頂的學生不再佔有優勢,一股黑色風暴正在成形中。

  「咳!咳!兩位理智點,別毀了咱們的學生會。」負責文書工作的文言寧朝兩人眨眼暗示,勿生戰火。

  視線隨之一轉,瞄向一旁一手捧著書、一手翻動書頁的男子,他無表情,清雋俊雅的臉上看似無風無浪,但是有意挑起戰火的兩人卻不由自主地噤聲,寒顫驟起。

  能當上學生會會長的人絕非泛泛之輩,不僅要有過人才能,還能壓得住目空一切的精英份子,其能力不容小覷。

  「瞧你們怕的,會長又不會吃人,小寧一句話就讓你們溫馴得像頭綿羊。」開口調侃的是大學部校花白清霜,也是前任校長的外孫女。

  「呵⋯⋯不是怕,是尊敬,是吧!司徒同學。」他怎會怕弱不禁風,終年病懨懨的會長呢?未免太可笑了。

  笑不出來的羽行書臉色微窘,略帶諂媚地想拍馬屁,免得受災殃。

  外表冷靜,略顯清瘦的司徒悔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平靜如湖面卻暗藏懾人力量,雖然給人身子單薄的印象,彷彿隨時會羽化成仙,但每每他輕輕一抬眸,鮮有人不屈服於他貴族般的威儀之下。

  「秋日祭籌備得如何了?」語氣輕如和風拂過,淡得宛若沒有氣力。

  「差不多了,這次準備擴大舉行,有不少活動會和高中部合併。」可愛的小妹妹們多天真無邪呀!比起大學部的「老」女人有趣多了。

  他們藍天有所謂的春日祭和秋日祭校內慶典,前者是年輕學子互表愛意的節日,故在春天舉辦。

  而秋日祭類似校慶,會對外開放,歡迎家長及校外人士入內參觀,每個班級必須準備一到兩個攤位,讓來賓能享受到節慶的熱鬧,共襄盛舉。

  只是和一般的園遊會不同,這些從未做過家事的千金大小姐、大少爺哪有可能弄什麼熱狗、甜不辣之類的小吃,每到秋日祭這一天,放眼望去盡是穿著正式廚師服的三星級主廚揮汗料理,販售的不是魚翅燕窩,便是空運來台的日本黑鮪魚,昂貴而不實際的高級佳餚擺滿小攤子。

  「你和高中部聯絡過了嗎?」司徒悔闔上書,眸光輕掃。

  楞了一下,他有些不解的回答,「依照往例他們會配合我們的行動,給他們一份企劃案他們就知道怎麼做了。」根本不需要勞師動眾的溝通、開會。

  「你不曉得高中部的學生會改組了嗎?」

  「什麼?!」

  不只羽行書驚訝不已,連華修文、文言寧也錯愕萬分,幾乎學生會裡的每一個人都訝異非凡,搞不清楚這件事是何時發生的。

  站在司徒悔身後的厲剛大概是唯一的例外,他比所有人都更早得知這消息,並立即告知看似無害,實則深不可測的會長。

  「白晴雨這個會長已被拉下台,取而代之是一位名叫梅雨葵的學生。」名字都有個雨字,際遇卻大不相同。

  「不可能,晴雨是我妹妹,她在學校的地位穩不可摧,怎麼可能有人能取代她。」真有這回事,她豈會不知情。

  面如豔桃的白清霜第一個提出不信,在藍天裡有幾個人能與白家相比擬,他們雖非創校者,但佔其極重要的份量,歷年來都受到相當的推崇。

  「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幾個轉學生確實有本事,很能收攏人心,令妹和行書的弟弟皆難以招架。」敗得一塌糊塗。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為何我們完全不知情?」她不平的問,打算等一下就去找妹妹問清楚。

  「上個禮拜⋯⋯」

  司徒悔話說到一半,乳黃色大門被人從外大力推開,上任高中部學生會會長哭哭啼啼地跑進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大聲叫屈。

  姊妹情深,一見白晴雨滿臉淚水,白清霜自是上前詢問,給予安慰。

  「姊,妳一定要替我作主,那些轉學生太可惡了,他們欺負我!」

  欺負她?

  羽行書和華修文交換一個祕而不宣的眼神,彼此在心底想著,驕縱任性的白晴雨不欺負人已屬萬幸,誰敢踩在她頭上撒野?

  白家姊妹的個性有幾分雷同,富裕的生活環境寵出她們的驕蠻和目中無人,有著高人一等的優越感,認為家境不如她們的人不值得往來,視同鄙人。

  不過稍長幾歲的白清霜為人較為敦厚,雖然看不起窮人也不會形露於外,盡量維持大家閨秀的形象,少了張狂,不像妹妹肆無忌憚地盛氣凌人。

  「好,妳說,他們怎麼欺負妳,姊姊定為妳出頭。」白家人不能平白受委屈。

  尚未問明事由,她已先偏向自家妹妹,有過失的絕對是別人。

  「他們推我,還出口傷人,說我是只會咕咕叫的小母雞,沒有一點辦事能力,佔著茅坑不拉屎⋯⋯」好像她一無是處,連拉個屎都要人家幫她擦屁股。

  說得好,形容得真貼切,學生會成員除了面無表情的會長外,其他人或多或少的揚起唇,認同地會心一笑。

  「太過份了,居然動手推人,妳有沒有受傷⋯⋯」確定妹妹無恙後,白清霜微帶怒意地轉過身。「悔,這件事你不能不管,高中部的學生太無法無天了。」

  「我管?」司徒悔只是挑高眉毛,回視一眼。

  「你是學生會會長,由你出面最適宜,小雨就像你親妹子一樣,你總不能坐視不理吧?」纖手輕輕一搭,她流露出柔媚的神情。

  在大學部,人人都曉得他們在交往中,正副會長的情事蔚為佳話一則,每個人都相當看好他們這一對,認為再也沒有比他們更適合的情侶。

  就連白清霜自己也這麼以為,把他當成生命的重心,奉獻全部的愛戀,夢想著將來美滿幸福的遠景。

  深幽的黑眸閃過一絲銳利,薄唇一掀,「要我插手不是不可行,不過妳妹妹真的沒做錯一件事嗎?她似乎不是能受氣的人。」

  聞言,白晴雨眼神閃爍的低下頭,裝出一副沒聽懂他在說什麼的模樣,噘著嘴暗自埋怨,她不能受氣又怎樣?自家人幫自家人何錯之有,要不是非不得已,她也不想丟人現眼的來求人。

  十七歲女孩腦中轉動著惡毒念頭,她希望她看不順眼的人都能徹底消失,完完全全的風化成細沙,不再來搶她的鋒頭。

  「哈∼啾!哈∼啾——」

  氣候多變化,容易傷風感冒,一個不注意就讓病毒侵身,輕者頭重腳輕、雙管鼻涕,重者臥病不起,整天與點滴奮戰,慘不忍睹。

  但是新上任的學生會會長沒有那麼多閒工夫生病,打鴨子上架的她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在等著,她連一句牢騷也抽不出時間埋怨。

  反觀推她上死刑台的人兒卻閒得令人眼紅,什麼事也不做的佔據唯一的大沙發睡午覺,身為學生會一員只會吹冷氣,享特權,毫無一絲助益。

  會長梅雨葵,副會長公孫樹,將離管財務,千鳥花子是康樂組長,公關康妮,總務時漾錦,採購常雉,包括行政事務的花紫陽,四男四女全是同齡十七歲,也剛好是某人的同班同學。

  而那個某人沒有正式的職務稱謂,真要介紹的話就安個「會長特助」的頭銜,通常只負責吃喝玩樂,有時渺小得像一粒沙子,讓人以為她微不足道,是個可以忽視的小人物。

  但是,這個看似無舉足輕重的小女生,卻有個「地下聯合會長」的稱號,北、中、南各地的高中高職都在她的管轄之下,她只要隨便動一動手指頭,馬上風起雲湧,天下大亂。

  也就是說她才是真正的狠角色,用兩年時間佈局,一年統合,才高二的她已掌握一股連黑社會大哥都懼怕的校園勢力,想在學生身上討點甜頭得先經過她的同意,否則只會自找苦吃。

  「保重呀!會長,妳日理萬機,千萬要撐住,別生病了。」不然倒楣的事會落在她頭上。

  副會長提心弔膽的送上雞精,唯恐會長大人體力不支,他就得承擔她所有事務。

  以氣質取勝的梅雨葵冷冷一瞪,「我不過打幾個噴嚏而已,死不了。」

  「喔!那就好,要是一命嗚呼了,我的責任就重大了。」他可不想升級當會長,成為那個做牛做馬的人。

  「你在詛咒我嗎?」她要是真的短命,他絕對擺脫不了關係。

  公孫樹乾笑,「小葵,妳想會不會有人在背後偷罵妳,說妳壞話?通常沒事打噴嚏必定是逢小人作祟。」

  「是嗎?」她磨牙一哼。

  「想想看妳得罪多少人,做了多少缺德事,做人太失敗是妳一大缺點,幸好我們的包容性大,能容忍妳的壞脾氣。」他不怕死的招惹她,似乎樂此不疲。

  「你說的是那個死傢伙吧!她才是萬民公敵,喪盡天良的惡魔,和她一比,我顯然善良多了。」起碼她還有分寸,不會因一時興起找人麻煩。

  「這倒也是。」他不由得心有戚戚焉的點點頭。

  睡得舒舒服服的小女生有一頭黑得發亮的短髮,鼻梁挺俏像玉柱,唇色潤澤帶著玫瑰花初綻的嫩豔,不算白皙的雙頰泛著健康的小麥色,五官瞧來雖不致讓人驚豔,但也有令人心動的青春氣息。

  然而這樣的姿色在學生會裡卻不怎麼起眼,因為成員盡是容貌出眾的俊男美女,他們一個個像是經過特別挑選似,不僅擁有過人的外觀,智商更是高人一等,不需費太多勁便打敗前一任的學生會成員,入主最有權力的單位。

  不過呢,那雙燦如星辰的眼眸一睜開,世界彷彿在瞬間亮起,一如她的名字——破曉,絢爛的光芒明亮地照亮每一角落,讓人感受到她無可取代的存在感,以及張狂不受約束的熱力。

  唐破曉,唐家最小的女兒,惡魔一家邪惡的一員,她是一顆潛伏的未爆彈,威力十足。

  「可是她也未免太悠哉了,居然把所有事都丟給我們,自己反倒像沒事人一般睡大頭覺。」想想真不平衡,替自個叫屈。

  什麼免學雜費,還有豐厚的獎學金,跟著她保證吃香喝辣,日後直升大學免基測,一路平順到畢業,風風光光地進大企業工作,自己當老闆也沒問題。

  嗟!全被騙了。

  舌燦蓮花說得天花亂墜,空頭支票滿天亂飛,沒嚐到甜頭先吞苦果,勞心勞力的付出得不到一絲好處,只有挺不直的腰和痠痛得抬不起雙臂的肩膀。

  「嘿嘿!妳有膽叫醒她,剩下的工作我幫妳做。」他料準了她沒膽。

  梅雨葵沒好氣的橫睇一眼,「我沒找死的念頭,少出餿主意。」

  「我是怕妳累壞了,特意關心⋯⋯咦,他們怎麼來了⋯⋯」怪了,天要下紅雨不成。

  「誰來了?」忙得頭都沒空抬高的會長低聲問。

  「大學部的學長學姊們。」真有閒情逸致,特來叨擾一番。

  「嗯!也該是時候了。」再不出現,她都以為她這個會長幹得不稱頭。

  「要不要把那傢伙踢醒?」他樂於效勞。

  她思忖了一下,「暫時不要,她是我們的暗招。」

  專做狗屁倒灶的下流事。

  梅雨葵並未起身相迎,公孫樹也表現得相當忙碌的樣子,一個面向門口卻忙得不可開交,一個背著門視若無睹,其他人有樣學樣,忙於手中的工作而無暇招呼。

  司徒悔為首的眾人一踏入高中部的學生會社辦,頓時為之一怔,久久回不了神,有種錯愕加震撼的時空錯置感,怔愕了片刻才發出聲音。

  「太⋯⋯太誇張了,他們竟然將這裡佈置得像叢林?!」而且面積還比大學部的寬敞一倍有餘,不時有蟲鳴蛙叫聲。

  羽行書的訝然正是所有人的心語,原本高中部的學生會社辦並不大,現在竟敲掉了一面牆,和隔壁能容納兩百名學生的視聽教室一連接,自然寬敞了許多,光線也透了進來。

  經由某人的建議,並透過特殊管道爭取經費,原先刻板、毫無生氣的空間頓時一變,綠意盎然的充滿熱帶雨林的氣息,讓人推門一入便能感覺到一股清新的空氣,心曠神怡。

  眼前一大片棕櫚葉,高及人肩的羊齒蕨,以及說不出名字的綠色植物佔去大半視覺,他們有如走迷宮似的向前走了幾步才發現爬滿蔓葉的桌子,以及在白色香雪球和山蓳混種的盆栽後晃動的人影。

  「妳是新任的學生會長,梅雨葵?」司徒悔的聲音很低,聽不出情緒。

  有點傲慢的梅雨葵緩慢地抬起頭,「我是梅雨葵,請問你是⋯⋯」

  「司徒悔,大學部學生會長。」黑眸閃了閃,不動聲色。

  「喔!學長,你有什麼事嗎?」她仍是不想理睬的模樣,語氣不輕不重。

  在藍天學弟妹遇到學長姊,必然的恭敬是免不了,學長姊的地位不容挑釁,就算未低頭先問好,至少該眼含敬意地點頭致意。

  可是這位新任的高中部學生會會長似乎不懂規矩,不僅沒有起身相迎,還愛理不理地不以正眼看人,讓人對她的第一印象生不了好感。

  「沒事就不能過來瞧一瞧嗎?照理說妳應該率所有新成員來拜會。」而非他親自走這一趟。

  「拜會⋯⋯」她像被口水嗆到,猛咳了數聲。

  「沒錯,會長,我們的確有收到大學部學生會的通知,希望我們過去大學部開個會。」公孫樹裝模作樣地送上一張揉得發皺的紙,上頭標明的日期是三天前。

  「為什麼我不知道有這回事?」存心找她麻煩不成。

  「喔!我囑咐唐特助交給妳,顯而易見地,她忘了。」一句話,他把責任推個一乾二淨。

  高中部和大學部的學生會是分開運作的,各管各的互不干涉,除非有重大活動才會有所交流,否則大學部學生會無權插手高中部學生會的各項決定。

  不過並非歷屆的學生會會長都有能力掌管學生會,像因其姊及家庭背景的關係而當上會長的白晴雨便是一例,她常因力有未逮而向大學部的學長學姊求益,養成他們插手高中部事務的習慣。

  「忘了?」好個藉口。

  「要不要我把唐特助叫起來,讓妳好好罵罵她。」她也該睡飽了,起來伸伸懶腰也好。

  眼中冒火的梅雨葵咬牙切齒的迸出話來,「不、用、了。」

  「那我幫各位倒杯茶。」公孫樹所謂的倒茶是用腳踢總務時漾錦,她的工作職責也包含跑腿的小妹。

  學生會有八個人⋯⋯呃,不對,是九個人,一開始沒人願意擔任會長,他們做了九支籤來決定各自的職稱,最後抽的梅雨葵不幸抽中籤王。

  當然,她也反抗過,但在一票對八票的情況下,她不認命也不行,雖然她不只一次懷疑某人有作弊嫌疑,可惜苦無證據,硬栽個跟頭。

  「不好意思,學長、學姊,我的人太懶散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錯誤。」反正有事她一肩擔起,某人大可高枕無憂。

  梅雨葵臉上掛著頗具誠意的笑,但眼底透著對某人的不滿和憤慨。

  「妳的確需要再改進,對於底下的人也得再教育,學生會長是為學生謀福利,而非貪圖個人享受,妳的表現不盡理想。」過於草率。

  司徒悔似無波的眼看向在沙發上翻了個身的女孩,眉頭微微一攏。

  「學長的教誨謹記在心,我會努力⋯⋯」該死的,她的手氣未免太背了。

  「不只是努力,還要確實做到,敷衍了事絕非該有的態度。」他加重語氣,不容她逃避。

  笑得有點僵的梅雨葵看得出他的意有所指,心裡不住痛罵姓唐的魔女。「喝茶,學長,嚐嚐我們自製的花茶,它的清香入口回甘,火氣⋯⋯暑氣全消。」

  「我不喝茶⋯⋯」一杯茶送到他的面前,正要拒絕的司徒悔剛一開口,香味撲鼻的花茶突然不見了。

  定神一瞧,窯燒的瓷白杯子出現在一隻小麥色的小手上,冒著熱氣的橙黃液體一口一口的飲入唇紅小口中,還發出近乎滿足的輕嘆。

  「嗯!真甘甜,茉莉花佐上甘菊和新鮮蜂蜜,還有初沾露水的新茶,風味的確獨特,餘韻十足,清甘滋潤⋯⋯嘖!會長呀!妳偏心,牛吃草就好了,幹麼還請他喝茶,真是太浪費了。」潤潤喉,生津止渴。

  「學長不是牛。」

  一臉睡意甚濃的唐破曉揉揉眼,嬌憨可人的順口一回,「瞧他正經八百的牛樣怎會不是牛,那妳告訴我,這用兩足走路的牲畜叫什麼?」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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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5 00:17: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唐破曉的性情是唐家四個孩子中最像姑姑唐冰喻的一個,古怪刁鑽,精靈調皮,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骨頭是安份的,偏愛挑戰和冒險。

  一張不及巴掌大的臉圓潤甜美,大大的眼睛有如松鼠般討喜可愛,笑起來彷彿摻了蜜般甜膩,讓人一瞧很難心生惡意。

  可是別被她鄰家妹妹的外表給騙了,她的心腸比墨水還要黑,管你是大富大貴的大人物,或是舖橋造路的大善人,只要她玩興一起,靈活的眼珠子轉幾下,準有人要遭殃了。

  她的世界沒有是與非,對與錯,黑與白,全憑她一時喜好,才十七歲的她已經是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小魔星,生怕一個不留心得罪她,可沒人救得了自己。

  不過她也不是百無禁忌的為所欲為,至少她還有個不動老人、小孩的原則,網開一面放生,幫壞事做絕的姑姑積積陰德。

  唐破曉不是好女孩,但認同者似乎不多,光看她甜甜的笑臉和膩出蜜的蓮舌,誰相信她曾一夜挑了三個小幫派,將他們綁成粽子丟在警察局門口,等人失物招領。

  總之,她的囂狂行徑不勝枚舉,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一點也不遜色當年以火鳳凰為名闖蕩黑白兩道的唐冰喻,她想超越姑姑的傳奇。

  「就是她,司徒哥哥,就是她推人,還辱罵我虛有其表。」一有靠山,學不會教訓的白晴雨大聲地指著面前掩嘴打哈欠的人。

  「我推人?」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為何她毫無記憶?

  「唐破曉,妳別想裝傻了,分明是妳眼紅我家世好,擁有前呼後擁的追求者,妳吃味,所以故意推我。」白晴雨說得振振有詞,彷彿對方確有其意。

  唐破曉挖了挖耳朵,隨意將身子往離她最近的將離胸前一靠。「喔∼我想起來了,原來妳是看上我們花花,而我們花花不理妳就惱羞成怒的那個人。」

  「我不叫花花,請叫我花紫陽。」

  一道幽靈似的白影飄了過去,冷冷的丟下一句。

  花紫陽渾身散發著陰鬱的美少男氣質,唇紅齒白像個女孩子,偏偏他是正港的男兒漢,過於陰美的外表是他最大的困擾,也絕不允許別人拿他的容貌開玩笑。

  但是事與願違,他身旁這些名為朋友的花花草草超愛捉弄他,讓他氣得牙癢癢又拿他們沒轍。

  「妳⋯⋯妳胡說八道,我是白家二小姐,受盡寵愛的名門之女,怎麼可能看上那種陰陽怪氣的窮酸鬼。」白晴雨極力否認,將姿態擺得高高地,好像真的不屑一顧似的。

  驕縱的她刻薄話一出,室內的溫度明顯降了七、八度,連一同前來的大學部學生會成員都能感受得到,暗自可惜校花白清霜居然有個沒大腦的妹妹。

  「唐同學,妳走開,我想給她一巴掌。」臉色不悅的康妮如鬼魅冒出,手中還拿著一根狼牙棒。

  「沒錯,你們還自稱禮儀之邦呢!比我們日本人還不如,真是沒教養。」千鳥花子瞪大了眼,指間夾著梅花鏢,秀麗面龐透著殺氣。

  「大家別激動,有話好好說,訴諸暴力絕非文明人的行為。」看起來最文靜的時漾錦嘴上說著勸和的話,可動作極快的拿起洗筆的水一潑——

  驟地,一片靜默。

  突如其來的潑灑舉動叫人為之傻眼,黑濁的污水濕了白晴雨一頭秀髮,水漬成行的滑過臉頰,滴髒粉紫色上衣,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要道歉嗎?

  不。

  一聲聲的喝采連連揚起,一群高中生擊掌叫好,若非是立場不同,華修文和羽行書也想伸出手掌一拍,大聲歡呼說做得好。

  除當事人外在場唯一臉色難看的,大概只剩白清霜,她就站在妹妹身後,污水一潑,她多少受到波皮,濺到幾滴臭水。

  「姊,妳看嘛!他們在妳面前也敢欺負我,他們⋯⋯太壞了⋯⋯」嘴一扁,白晴雨當場大哭出聲。

  「小雨乖,不哭,姊會要他們向妳賠不是。」太過份了,簡直和野孩子沒兩樣。「你們該反省反省,這樣的行為能成為同學的表率嗎?」

  白清霜怒在心中並未形於色,僅是言詞嚴厲的訓斥,以學姊的身份痛責他們的不當言行。

  「時同學,妳太亂來了,怎麼可以朝有錢人的千金小姐潑水,妳不知道人家的董事長老爸一跺腳,台灣的土地就沉了一大半嗎?」剛拖過地的那桶水才夠看,幫白同學從頭到腳洗個乾淨,省得嘴臭。

  時漾錦狀似懺悔的低下頭,「失手嘛!我哪曉得臭味相投可以適用在人和髒水上,我實在太不應該了,平白地糟蹋一杯水,沙漠國家的水比黃金還珍貴。」

  「下次要三思而後行,別像我們的破曉妹妹,專使陰招。」幸好是她先出手,要是換成破曉,恐怕此事沒得善了。

  唐破曉?!

  幾雙眼看向正在揉睡眼的女孩,她揚起眉,露出干我什麼事的神情。

  「司徒,該是你站出來說幾句的時候,這些小學弟小學妹實在太不像話了。」到底是誰讓他們入學,破壞他們引以為傲的優良校風。

  正在開會的范丹提忽然打了個噴嚏,他看向溫度固定在二十五度的冷氣,心想著是不是感冒的前兆。

  向來心性極淡的司徒悔看了白清霜一眼,隨即溫潤揚言,「這件事不能全怪別人反應過度,令妹的言談確實有失公允,換成是妳,妳能忍受這樣的羞辱嗎?」

  不錯喔!沒偏袒一方。星眸輕漾亮彩,唐破曉難得用心地瞇眸斜睨著一個人,黑夜般深的眸心透出一絲玩味。

  白清霜的神色微蒙冷意。「我要你說句公道話,不是抨擊小雨的過失,你也看到他們做了什麼,難道不該受點責罰?」

  「罰?」他搖搖頭,面容平和。「我有什麼資格責罰人家?我們不是高中生了,管不了高中部的事,令妹若覺得受委屈,可以向訓導處提出申訴,由師長們去決定他們該不該受罰。」

  「你⋯⋯」他居然不幫她,反而維護外人?「我是你的女朋友,就算幫我一個忙也不成?」

  壓低音量的「女朋友」三個字,令司徒悔眉間多了三條厭煩的皺摺。「若我不能公平的對待每一位同學,那麼我就不配當學生會會長。」

  「司徒悔,你就不能為我循私一次嗎?我們在一起三年了,你就為我做一件事會怎樣?!」她從沒求過人,且氣他不肯為她破例。

  始終沒等到由他口中說出一句和愛有關的承諾或情話,她心裡多少存在著怨懟,因為愛他所以隱忍著不滿,不希望兩人為了一點小事而起摩擦。

  可是她的百般容忍和退讓卻換不了同等的對待,身為男友該有的溫柔體貼他一樣也沒做到,反而讓她在自家妹子面前下不了台,顏面盡失,堆積已久的不甘再也控制不住的全爆發出來。

  說是為妹妹爭一口氣,其實已經有點意氣了,白清霜心裡所想的和全天下女人都一樣,她要的是男友全心全意的呵護,而不是令她難做人,一點小要求也不肯應允。

  「這不是循不循私的問題,而是對或錯,如果令妹不出口傷人,怎會被人失禮於後,我身為他們的學長,不能是非不分。」他只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

  「你⋯⋯你真是可惡,我再也不理你了。」羞憤至極的白清霜放不下身段,賭氣話脫口而出。

  「隨妳。」需要一再遷就的女友,對他也是一種困擾。

  司徒悔說起來也很絕情,他從不讓私人感情影響到他的判斷及決定,況且他對她也無所謂的感情,兩人的交往是出自於⋯⋯報復。

  「好,隨我!以後別想我會回頭。」氣憤難當的白清霜只想他說一句好聽話挽回,讓她有台階可下,但是一瞧見他無動於衷的表情,忍不住又撂下絕話。

  不只是白晴雨受不得氣,一樣是天之驕女的白清霜同樣有千金小姐的驕氣,男友的漠然以對傷了她的自尊,氣不過的她拉著妹妹的手便往外衝,以為他的態度會因此軟化。

  但是她沒想到刻意放慢腳步等人來追,卻等不到她愛的人出現,狠話一說出口難收回,為了要不得的面子,這次她決定不再低頭,一定要給他苦頭嚐嚐。

  不過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先付出感情的人是輸家,對方未必和她一樣動了真情,一時的放手成了終生的悔恨。

  「司徒學長,害你和女友鬧得不愉快,我們賠你一個。」狡光一閃而過,梅雨葵十分熱情地奉送她最親愛的同學。

  「什麼?!」

  「別推,妳腦袋壞了⋯⋯」混蛋,連她也敢玩。

  唐破曉等於被全體學生會成員出賣,一個推背,一個托腰,一個扶住她雙肩用力往前送,似乎當她是燙手山芋,哪兒最遠就往那裡去。

  其實這種小把戲整不到她,可惜她人緣實在不好,少結善緣,一隻不知哪溜進的野貓突然往她腳下鑽過,毛茸茸的觸感讓她直覺性縮腿,單腳獨立重心難免不穩,一不小心就被陷害了。

  她以為會跌個四腳朝天,不意竟跌入一雙穩穩的臂膀之中,令她非常詫異,很少有人的反應這般敏捷,二話不說地接住突如其來的大包袱。

  「司徒學長,她叫唐破曉,唐朝的唐,破爛的破,河堤春曉的曉,從今天起她就是你的新女友,請好好愛護她,別被她吃得死死地,她比外表看起來還要兇悍。」

  是一頭戰鬥力旺盛的母獅子。

  「什麼破爛的破,妳的中文很爛!國破山河在也是一句好詩,妳⋯⋯喂!我要翻臉了,你們再推我,我就⋯⋯」

  砰地,厚重的門板在眼前關上,而且還落鎖。

  像是七月颱遇到龍捲風,唐破曉完全無法相信她剖心以對的好友們居然會這麼對她,直接把她推出門外,強迫中獎。

  是他們瘋了,還是她犯傻了?她不過讓他們發揮所長罷了,有必要用這種方式報復她嗎?

  果然人皆不可信任,唯有自己才可靠,瞧瞧她的下場便是一大殷鑑,這些皮癢的傢伙⋯⋯哼!她一個也不放過。

  「咳咳!梅學妹,你們是不是有點太迫不及待了?」好像暗藏著某項陰謀。

  梅雨葵冷笑地拎開華修文置於肩上的狼爪。「不,我是在為將來舖路。」

  「為將來舖路?」說得真深奧。

  「不錯,多了大學部學生會這隻大鵬鳥,我們以後要做的事會更順暢。」如虎添翼。

  他失笑,「妳想得太多了吧!司徒會長可是有女友的人。」

  他沒說出口的是,一顆青澀的小梅子怎麼敵得過芳色正豔的成熟蜜桃,是男人都會選擇嬌豔嫵媚的白清霜。

  「要不要打個賭呢?」一旁的千鳥花子拿了本空簿子走過來。

  「賭?」

  「你不敢嗎?學長。」比同年齡女孩豐滿的康妮挺直傲人上圍,有意無意地拉開衣服搧涼。

  「這⋯⋯」哇!現在的小孩子營養真好,兩顆大肉球呼之欲出。

  「我賭。」

  一個叫人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聲,厲剛毫不遲疑地下注,他賭「敵方」贏。

  隨後眾人紛紛揚聲,壁壘分明的各自支持所認為的贏家,渾然忘卻傷了自尊的白清霜,以及愛記恨的白晴雨。

  很尷尬。

  非常尷尬。

  硬被一群自作聰明的天才湊成對,怎麼說都不太舒坦,感覺像是實驗室裡的白老鼠,一公一母關在籠子裡,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但她不是白老鼠,更不會任人擺佈,想算計她的人終究要自食惡果,說起狡猾陰險,還真沒幾個人比得上她,她可是盡得大魔女姑姑真傳。

  短髮俏麗的唐破曉滿腦子轉著害人的鬼主意,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善良人種,有蟑螂的地方就有邪惡,每個人心中都住了個惡魔。

  而她不過將魔引出來,讓魔性發揮到最大,讓人們看清體內的魔長什麼模樣,別再自欺欺人,以為邪不勝正,正義會得到伸張。

  「我不會對小女生出手,妳大可放心。」瞧她默不吭聲地低垂著頭,難得有好心情的司徒悔故意逗弄她。

  「不,我比較擔心你會愛上我,那會讓我非常苦惱。」唐家的人天生具有吸引異性的魔力,只要他們肯釋放那股力量,無人能逃脫。

  對方一句無心的話語激起唐破曉的戰鬥力,她原本要放過游過眼前的肥魚,可是他這不算輕蔑的「安慰」,卻令人很不是滋味,她抬起揚散著青春活力的臉蛋,朝他俏皮地一眨眼。

  好戰是天性,無可抑制,從小就崇拜無所不能的姑姑,她的血液裡流著不服輸的叛逆血液,別人不讓她做的,她非要硬幹到底,即使跌得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怔了怔,司徒悔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妳還小,別學大人口氣說話。」

  向來他笑得圓滑,從不見真意,他已經許久不曾為了一件事真心發笑,日常生活上的笑只是應付,沒人看得見他笑臉後的真實心情。

  「智慧沒有大小之分,它藏在腦子裡,沒人搶得走,除非你自願放棄。」一見他微露訝色,她馬上「天真」的補上一句。「傻子最幸福,因為無憂無慮。」

  唐破曉吐吐舌,一副無邪小女孩的模樣,清澈的眸子漾著純淨,讓人感覺到可愛,毫無心機,不做多想。

  但是她隱藏得不夠快,一抹輕巧的黠光落入司徒悔眼中,勾出他想探索的興趣。

  這是一種莫名的牽引,連他自己也無法控制,他從她明燦的眼睛看到自己,不自覺地想找尋遺落已久的身影。

  「妳要當傻子還是智者?」他問。

  她想了一下,「智者。」

  「為什麼?」

  「人生本來就有許多煩惱嘛!我們生來是要受罪的,若是什麼都不懂地拖累別人,那又何必白來一遭,人生之所以精采就是有七情六慾,不然當人豈不是和神一樣乏味。」酸甜苦辣都嚐過才知好滋味。

  司徒悔幽眸閃了閃,頭一次發現小女生也頗有見解。「智者多勞。」

  「錯。」

  「錯?」她還能提出反駁?

  「人稱智者表示很聰明,聰明人怎會讓自己勞心勞力呢?他會找幾個傻子來分擔,坐享其成。」她說得頗為得意,雙眸熠熠發亮。

  瞧她多有智慧呀!為了達成她給自己設定的目標,從各校園中找出她要的人手,再一一套交情、遊說,讓他們傻乎乎地跟著吹笛手走。

  雨葵本來要出國當小留學生,她動之以情將其留下,公孫那小子想考建中,她誘之以利使其改變心意,將離外表冷酷,其實心很軟,她掉兩滴淚就搞定。

  花子和康妮比較難搞,她用威脅的手段迫使她們投向她,而常雉喜歡漾錦,只要擺平她就不成問題。

  至於那朵紫陽花⋯⋯呵呵!就有點卑鄙了,她拜託有變裝癖的兄長加以勾引,再拍下他渾身赤條條的裸照,他還能不手到擒來嗎?

  「為什麼我覺得妳意有所指,似乎影射⋯⋯」她身邊的人。

  唐破曉自覺透露太多,裝傻地拉起他的大手撒嬌。「學長,我餓了,你請我吃飯。」

  「我有請妳的義務嗎?」他取笑她。

  「當然有,我是你最⋯⋯最可愛的學妹,你剛才傷了我少女最純真的心,必須用食物彌補我。」反正她被出賣了,剛好拖他下水。

  「聽起來妳很好打發。」司徒悔非常想笑,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十分輕鬆,沒有壓迫感。

  「那可不!你撿到便宜了,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看到金礦會不挖。」他該慶幸她手下留情,此時沒有刮牛毛的衝動。

  「我是一座金礦?」對於她的形容詞,他感到有趣。

  「你不能否認在這所學校唸書的學生非富即貴吧!也許我還小看你,說不定你是藏量豐富的鑽石礦。」能當上學生會長靠的不全是實力,家世更重要。

  不像他們胡搞瞎搞,利用「美色」擠下上任會長,把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迷得團團轉。

  其實他們一開始並不打算這麼囂張,非常低調,而且安份地當轉學生,小人物的排場本來就不該舖張,越神祕越不引人注目才能進行設定好的計劃。

  偏偏有個白目會長要來招惹他們,自以為高高在上,每個人都該匍匐在她走過的土地,以金錢來衡量一個人的價值,十分欠扁地用輕蔑語氣來彰顯她至高無上的地位。

  對付這種奶油族的溫室花朵,最好的辦法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讓她看清現實的殘酷,除去家庭背景的光環,她什麼也不是。

  策劃一場學生選舉真的太簡單,可以說毫不費吹灰之力,崇拜偶像幾乎是所有人的迷思,尤其是十六、七歲的青少年,稍微拋出一點誘因就能使之瘋狂。

  她帶來的人不是美就是帥,男的體格健壯、女的身材曼妙,有的是籃球健將,有的是足球金童,要不就是體操女王,或是會插花、善茶道,各有各的專長,一下子風靡整個校園。

  這是白晴雨始料未及的,她自信滿滿地認為沒人能推倒她的地位,十七年來的成長一帆風順,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從未受過任何挫折。

  所以當票數開出出現一面倒的結果時,她整張臉全綠了,而後又難以置信的漲紅,大喊不算數,霸著會長位置不肯下台,丟臉至極的不承認失敗。

  「不,我不是鑽石礦,我上頭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姊姊,家產怎麼輪也輪不到我。」司徒悔的話語之中隱含著一股誚意,以及不易為人所察覺的厭惡和⋯⋯恨。

  抬起眼,她瞄了瞄,「那又如何,我也是家中的么女,可不表示我將來的成就會亞於他們,原鑽的光芒是隱藏不住,遲早有一天會發光發亮,震驚全世界。」

  事在人為。

  他驚訝地看著她,眼中閃著野獸般的利芒。「妳真的只有十七歲嗎?」

  從她身上,他看到另一個自己。

  所不同的,她開朗自信,充滿陽光氣息,彷彿世界是跟著她轉動,光明和燦爛唾手可得,她活著的每一天就是為了散發光和熱。

  而他剛好相反,在他存在的空間是一片陰暗,冰冷而無情,污濁和邪惡環繞四周,沒有生命的寶石寒意陣陣,獨自留在毫無光亮的地底之下。

  她是光,他是影,一體兩面,看似遙遠,實則相連,如同倒影般相映。

  只是她的光太強烈,透著一絲迴游的暗影,讓人想看清楚是錯覺,或是確有其物。

  望著眼前不及他下巴高的短髮小女生,司徒悔的心湖意外產生波動,言之無物的千金小姐看多了,讓她在他眼中是如此獨特和耀目。

  「別瞧不起十七歲的女生喔!學長,我們腦子裝的東西可是會嚇你一大跳。」她淘氣的擠眉弄眼,故意裝出老學究的聲音。

  瞧著她可愛模樣,他不自覺地笑了。「好,我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她突然擰起鼻,好不納悶。「司徒學長,你不會想順應『民心』,交起我這個小女朋友吧?」

  她當然是開玩笑的,用意是不想兩人走得太近,擾亂她接下來的計劃。

  「有何不可,我正好缺個女朋友,妳來遞補。」他故意逗她。

  唐破曉眼一橫,擺出要揍他幾拳的姿態。「別欺負小孩子,小心有報應。」

  「我欺負妳了嗎?」他笑笑地揉亂她的髮,細髮穿過指間的感覺讓他油然生起一種滿足。

  看不出她髮量多,卻不可思議地特別柔軟,好像水洗過的蠶絲,柔滑平順,漾著最純粹的顏色,黑亮光澤,不摻染雜色。

  「不要亂摸我的頭髮啦!你不覺得這動作太親暱了嗎?」她避開他的手,以免他玩上癮。

  是親暱了點,但是⋯⋯「小女生就愛彆彆扭扭,我難得喜歡一個人,妳就勉為其難當我的小女友吧。」

  喜歡她的感覺已無庸置疑,習慣與人保持距離的司徒悔從沒想過有人會讓他越看越順眼,甚至興起想寵愛她的念頭,最好時時都能看到表情豐富的她。

  他歸因於童年時期太寂寞了,一個人的孤獨難免空虛,有個「妹妹」來寵也不錯,日子應該會變得有趣。

  「哼!別作夢了,本小姐的行情好得很,你少來破壞。」唐破曉神氣地仰起鼻,一副你別想染指幼蕊的驕傲樣。

  「嗯哼!小鬼,多放點心思在課業上,妳要談戀愛還嫌太早。」行情?真是異想天開。

  一想到她先前靠在某個男同學胸前的陶醉樣,司徒悔突然感到煩悶地捉亂她的髮,讓她氣呼呼地追著他跑,揚言要報復。

  笑聲很輕,飄進雲層裡,一點一點灑落的金光照向追逐中的兩人,若有似無的曖昧情愫在心田間發芽,悄悄滋長。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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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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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5 00:18: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不知是巧合或是有心人刻意安排,自從一次玩笑式的捉弄後,唐破曉和司徒悔見面的機率竟頻繁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買瓶礦泉水會在超商撞個正著,去銀行辦事,也非常不幸地碰到搶匪,他就在她身前保護她,害她苦無機會痛扁匪徒一頓。

  更誇張的是她推著推車在超級市場逛,滿滿的一車菜剛好缺兩包女性用品,好死不死的一個高大身影也在同一區,她拿她的衛生棉,一隻大手則拎走衛生棉旁擺放的刮鬍刀。

  是哪個天才想出的展示法,把兩性物品放在同一貨架上,一邊是各式各樣的生理期專用物品,一邊是男性用具,一整排保險套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上面還特別標明情趣商品,有誰看了不尷尬。

  有了第一次飯友的經驗,難免有第二次、第三次⋯⋯次數多到她懶得去數,好像他們每一次碰到面,最後都會相偕去吃飯,然後他再送她回家。

  不知不覺中,他倆越走越近,彼此間的互動也越來越親密,沒有性別之分地鬧成一團,肢體上的接觸也顯得稀鬆平常,勾個手、搭個肩,摟摟抱抱壓根不算什麼。

  不像哥兒們,也不像小情侶,但兩人的感情越來越好是不爭的事實,除了沒接過吻、互吐愛意外,所有情人說的做的動作幾乎全做過,包括十指緊扣去看電影,共飲一杯大可樂。

  應該說兩人在感情方面都有點遲鈍吧!以為這不叫愛情,而是擁有共同的興趣,他們可以聊時事、聊八卦、聊自個的人生觀,少了以愛為名的牽絆,他們反而相處得更愉快。

  「咦,妳怎麼在這裡?」

  灩灩金陽由樹縫灑落,光影稀疏地在葉片中跳躍,迷炫的七彩光芒宛如有雙翅膀的精靈,放肆地跳著舞,閃耀著活力。

  熱情怒放的雲柳優雅動人,自由奔放地伸展枝椏,純白色花點綴出石牆的風情,高大的西洋檜形成極佳的陰涼處,適合遮陽。

  眼神放柔的司徒悔收回正要放下的長腿,有些無奈地看著躺在樹下假寐的人兒,他差點一腳踩上她側放的手,幸好他發覺得早。

  「誰呀⋯⋯啊!又是你⋯⋯」揉揉惺忪睡眼,唐破曉十分意外又碰上他。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這裡是大學部校區,照理來說妳不該出現。」尤其是上課時間。

  「我來找人。」睡得真舒服,昂貴的草皮果然有價值。

  「找我?」他不禁暗喜地一擰她鼻頭。

  她扮了個鬼臉,要他別多想了。「我找姑⋯⋯呃,理事長要錢。」

  「學生會經費不足嗎?」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有人刻意阻攔,讓高中部學生會無法正常運作。

  他的隱憂並非空穴來風,自從白清霜在他身上得不到半點慰藉,而且還在眾人面前誇下海口不再理他,兩人目前的狀況算是已經分手,她拉不下臉主動求和,卻也不想離開他。

  於是乎,她的小動作不少,希望能引起他的關注,進一步有合理藉口回到他身邊。

  另一方面也算是幫妹妹出口氣,有意讓現今的學生會解散,讓白晴雨重新坐上會長寶座,姊妹倆都能如願以償得到想要的。

  「不,你猜錯了,我是去要生活費。」順便點零用金。

  「生活費?」司徒悔的臉色變得古怪,瞇起眼冷視著她。

  她得意揚揚地故弄玄虛,「你不曉得我已被包養了嗎?食衣住行都有人願意支付。」

  「理事長?」他的聲音很沉,近乎冷酷。

  「沒錯,他很慷慨。」不管她開口要多少,一張鈔票不少地放在她手上。

  「妳不知道他快四十了?」他的口氣有幾分僵硬,神色不悅。

  唐破曉一臉訝異地揉開他糾結成一團的眉心。「姑⋯⋯范理事長才三十出頭歲好不好,人家才沒你說的那麼老。」

  「對妳來說,他太老了。」老到足以當她的父親,如果他十五歲生下她。

  那倒也是,老頭子一個,配她姑姑剛剛好。「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有戀父情結?喜歡年紀大我很多的老男人。」

  范丹提已經結婚的事雖然大多數的人皆知情,但對他的學生而言,他們僅知他娶了老婆,對方是知名律師,除此之外全不甚了解。

  司徒悔的思考困在「包養」兩字,渾然沒發覺她眼中的戲謔。

  這笨蛋!以她和范丹提的關係,他養她是應該的,姑丈養姪女天經地義,誰敢說一句不是。

  何況他們住在同一個屋簷,吃的是同一鍋飯,他出點菜錢不為過吧!養家活口本就是男人的責任,多四只拖油瓶算他倒楣,誰叫他非常不幸地愛上唐家大魔后呢?

  司徒悔一聽到戀父情結,驀地瞪大眼,像在生氣。「我不准。」

  「你憑什麼不准?」哪天真有那麼個人出現,誰來阻止都沒用。

  唐家人對感情的執著都相當激烈,愛恨分明,她不認為自己是例外。

  「因為⋯⋯因為⋯⋯」他突然胸口發悶,莫名地感到一股氣欲破胸而出。

  「因為什麼呀?學長,我正等著你的答案。」她不覺得難為情,眼珠子骨碌碌地轉,直視他轉深的潭眸。

  司徒悔回瞪,鼻孔翕張地貼近她的臉。「因為妳是我的小女友,妳忘了嗎?」

  他此時的神情帶著三分認真,似真似假地讓唐破曉心一驚,漏跳了一拍。

  「你這句話說過好多遍了,我要信你才有鬼。」她刻意扯開話題,避看他令人面紅耳臊的眼神。

  「當我的女朋友不好嗎?」這一刻,他眼中只有她,連自己都分不清楚是真心或是玩笑話,他知道自己渴望擁她入懷。

  「不好。」她搖著頭。「你有女朋友,我不當人家劈腿的第三者。」

  那是大姊的壞毛病,她最愛搶人家的男朋友,好印證世上無真愛論調。

  「我們分手了。」他聳肩,濃厚的鼻息噴向她的頸項,引起她一陣顫慄。

  太⋯⋯太可惡了,他到底在幹什麼?「那是嘔氣時說的話不算數,白學姊心裡還是有你,你⋯⋯你們不要鬧了點小口角就要陷害我。」

  她才不會上當。

  「小口角⋯⋯」深幽的眸子變得冷硬,毫無一絲對昔日戀情的留戀。「散了就是散了,不需要強求,我成全她。」

  「說得真無情。」她眉頭一皺,不敢苟同。

  聞言,他輕笑出聲,認為她還太天真。「不是無情,是緣份盡了。」

  「這麼簡單?」真叫人懷疑他是否如他所言的灑脫。

  對於愛情,唐破曉的確了解得不夠透徹,兩人會在一起必定有愛的成份存在,怎麼可能隨便一句分手就煙消雲散,分得乾乾淨淨、毫不眷戀。

  打她剛轉進這學校時,她就聽說過大學部有對令人羨慕的情侶,兩人外貌登對,家世相當,又認識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同時是學生會正副會長,他們要是沒結成連理,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

  在乍見他們並立談笑的畫面,她腦海中浮現「天造地設」這句成語,擁有相同背景的情侶哪有不幸福的道理,白頭偕老是必然的結果。

  「如果我說我從未愛過她,妳是否會釋然些?」看著唐破曉,司徒悔忍不住想解釋。

  「為什麼呢?你們看起很適合。」對政商名流而言,門當戶對比較重要。

  「為什麼⋯⋯」他露出苦笑,學她席地而坐,背靠著樹幹。

  他能坦白說司徒家和白家是世交,而他嘴上喊的二哥喜歡她,甚至司徒夫人也屬意白清霜當她的二媳婦,所以他利用她的愛慕之心與她交往,好進行他的報復計劃嗎?

  不,她無法理解他為何會有這樣深的恨意,在外人眼中,他是司徒家最受寵的么兒,人人都讓著他,不敢和他爭寵,只要他開口想要的東西,馬上會送到他面前。

  但他恨司徒家的每一個人,他永遠也忘不了母親鮮血噴到他臉上的那一幕,向來美麗優雅的臉孔在一瞬間猙獰,口出最惡毒的詛咒——

  不、得、好、死!

  母親臨終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鐫刻在他心版上,永生難忘。

  「小曉,妳有不得不做的事嗎?」為了讓所有人都痛苦,他做了。

  一聲小曉,她心扉跳了一下。「學長,我們可不可以別提太沉重的話題,我才十七歲,不是七十歲,不想悲秋傷春。」

  唐破曉作勢要起身,感覺兩個人的心靠得太近了,她很不安,怕聽見太多不為人知的祕密,到時搞不好她要跟著煩惱,不得安寧。

  但是一股力量將她往後拉,不穩的身子跌入一具厚實的胸膛,難以言喻的異樣感受由心底生起,聽見兩個人的心跳聲卜通卜通地跳著。

  不自在地抬起頭,她還沒意會到發生什麼事,唇上似乎有什麼滑過,很輕,很柔,帶著點輕壓的溫度⋯⋯

  驀地,兩眼瞠大,她慢半拍的察覺到自己被吻了。

  「你⋯⋯」

  「陪我。」

  雙臂迅速收緊,將懷中想開口的人摟進懷裡,話到嘴邊的唐破曉瞧見他眉間的疲累,竟不忍責怪,由著他沉澱心裡的污垢。

  一個吻嘛!不算什麼,也許是不小心碰到的,她太大驚小怪了,這年頭誰不吻來吻去當國際禮儀,用不著放在心上,說不定人家會笑她顢頇。

  耳根微紅,她屏住呼吸,盡量放鬆心情,不讓紛亂的心思影響鼓譟的心跳。

  突地,她感覺靠著的胸膛規律的震動,似乎在⋯⋯笑?

  「喂!你不會在耍我吧?」她當下有種遭戲弄的感覺,很不是滋味。

  「妳很可愛,真的當我的女朋友好嗎?」抱著她,他的心得到平靜。

  她咦了一聲,神情複雜的看著他,「玩笑話開多了就不好玩,你別自掘墳墓。」

  「不是玩笑話,我喜歡妳。」不是對妹妹的感情,而是想確切的擁有她。

  「你忘了我被包養了。」她笑得不自然,想從他懷中掙開。

  司徒悔的眼神變得銳利,如蓄勢待發的野豹。「妳被包養了,我。」

  「學長,適可而止,我整整小你五歲,在你眼中還是發育不良的小女生⋯⋯」她的聲音突然消失,漲紅的臉看不出是惱怒還是害羞。

  「我錯了,目測不如實際測量。」她比他想像中的有份量。

  嘴巴蠕動的唐破曉默唸幾句難以入耳的髒話,深吸了一口氣吐出。「學長,我有沒有說過我姑姑是律師?」

  「妳現在說了。」他伸出舌尖,舔著她白玉耳垂。

  「你再繼續對我行性騷擾舉動,她會告得你傾家蕩產,前途無光,一輩子背負著臭名,抬不起頭見人⋯⋯唔⋯⋯唔⋯⋯」

  又被強吻了的唐家老四惱火了,她捉起覆在胸前揉捏的大掌往後一折,以腳頂腹使勁一摔,一具男性身軀頓時飛過頭頂,筆直地倒插景觀造景的小池塘。

  沒聽見哀嚎聲,只聽到不斷往上冒的氣泡發出的咕嚕咕嚕聲⋯⋯

  是夢吧!他似乎看見自己在飛,身子底下綠草如茵,小花搖曳飛掠過眼前,然後是一陣嘩啦聲。

  他是個大男人,再怎麼不濟也不可能被個小女生摔過肩,狠狠地倒栽水中,看著小魚游來游去,把他當食物啃。

  果然是錯覺,他作了個怪夢,柔軟的嘴唇才是他正在品嚐的佳餚,小巧而鮮豔,帶著水蜜桃香氣,輕輕一碰就不想離開。

  這是天堂吧!他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像飄浮在半空中,遠處傳來人的交談聲,既熟悉,又陌生,一聲聲飄進耳朵裡,讓他想睜開眼睛,看誰在說話。

  「妳呀妳,下手不知輕重,妳不曉得他身體不好嗎?妳想害死他是不是,妳就不能多用點腦筋,別像唐家的女人們⋯⋯」

  「好啦!好啦!你別再唸了,我哪曉得他有病,他明明看起來像一頭健壯的牛⋯⋯」結果中看不中用,騙了所有人。

  「妳長了兩顆眼睛是長假的不成,沒瞧見他臉上不健康的蒼白,妳沒知識也要有點常識,擁有高智商不要只會死讀書。」枉她一臉聰明相,盡做白痴事。

  這位大學部學生會會長的病歷他在初接校醫工作時就被特別叮嚀了,國中以前常進出醫院,近幾年身子雖有好轉,但還是大意不得。

  經初步的檢視後,司徒悔暫無大礙,現只要等他醒來即可。

  「人家以為他少曬太陽,天生皮膚白嘛,大姊、二姊不是一樣皮膚好得白皙透光,水嫩嫩像水捏的豆腐,我想他也差不多。」冷氣房待久了,誰的臉色不像枯萎的白玫瑰,缺乏光澤。

  「妳大姊是天生麗質,自然白裡透紅,至於妳二姊我不予置評,她不在我管區之內,就算她白得像鬼也與我無關。」他只要管好他愛爬牆的親親女友就好。

  所以唐迎晞考上藍天教育學院的研究所,他這校醫也自然跟著轉校了。

  「大小眼。」她小聲的嘀咕著。

  「妳說什麼?」身穿白袍的校醫眼一橫,拿起粗針筒在她眼前一晃。

  冷抽了口氣,難得卑微的唐破曉連忙揚起諂媚的笑臉。「沒什麼啦!大帥哥校醫,你越來越帥,是我心目中的偶像。」

  她從小就怕打針吞藥,所以她盡量不讓自己生病,維持健康寶寶的狀態。

  「少來奉承,妳腦子轉的什麼鬼主意我一清二楚,妳大姊說了,要治妳這小鬼就是打妳一頓,不打學不乖。」杭縱天丟了顆糖在口中,不分給她吃。

  超、幼、稚。

  「喝!真狠。」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爆栗當下往她額頭敲去。「有妳狠嗎?直接把人丟進水裡,還不管人家死活地差點害他溺死。」

  「我哪有,你冤枉我,要不是我看他快沒氣拉他一把,他現在蓋的是白布而不是躺在保健室的床。」真疼,一點都不懂得愛屋及烏,憐惜小妹妹。

  唐破曉是有那麼一點點心虛和不安,她壓根不知道能跑能跳的司徒悔身體狀況其實不太好,平時她還跟他鬧著玩,完全感覺不出異狀。

  她根本沒注意後方有個水池,大學部校區她又不熟,不過找棵順眼的樹在底下打盹罷了,誰知他也相中同一棵樹,跟她說了莫名其妙的話,還毛手毛腳佔她便宜。

  「妳還有臉說風涼話,人沒死妳好像很不滿意,不然我裝作沒看見,妳再捅他一刀。」一了百了,省得再遭她毒手。

  脖子一縮,她乾笑的撒嬌。「杭大哥,親愛的準姊夫,你別再罵我了,小妹知錯了。」

  「真的知道錯在哪裡?」他很懷疑,唐家人一個比一個古怪。

  「當然。」她點頭如搗蒜,果不其然說出令人吐血的話。「下次我會找個地方棄屍,絕不敢再來麻煩杭大哥你。」

  瞧!她多有誠意,怕打擾大姊、大姊夫的恩愛時光,雖然大部份時間她這個準姊夫總是氣呼呼地,將「水性楊花」的心愛女子從別的男人身邊拉走,咆哮著要掐死她。

  一間大醫院的名醫淪落為小小的校醫,想想也真可憐,為了看住他的寶貝甘願拋棄自尊,和一群無威脅性的小丑爭風吃醋,他的犧牲不可說不偉大。

  「唐破曉,妳真的很欠揍。」杭縱天冷眸一瞪,對唐家人的無賴束手無策。

  「杭哥哥,你是我的英雄,你一定捨不得打我。」她在拉攏盟友,替她保密。

  胳臂肘一勾,他作勢勒住她可愛的小頸子,「少在嘴上抹蜜,我不吃這一招。」

  「那我以身相許好了,多一個包養我的人並不吃虧。」她故意在他胸前蹭呀蹭,露出嬌羞的神態。

  「不⋯⋯不可以⋯⋯妳給我⋯⋯離他⋯⋯遠一⋯⋯遠一點⋯⋯」

  近乎夢囈的微弱聲音由床上雙眼緊閉的病人口中逸出,蚊蚋般的氣音根本沒人注意,沒人發現他正努力掀開千斤重的眼睫,模糊的光線一點一滴滲入微張的眼縫之中。

  在他的視線內,看到的是兩具交疊的軀體,十分親密,而且黏得「難分難捨」,一股發紅的氣血頓時衝上頭頂,雙掌不由自主地緊握。

  「包養妳不成問題,以身相許就不必了,一個唐家人就夠我受了。」他還想活久一點,看到自己滿頭白髮的模樣。

  一想起他壞心腸的唐家惡女,杭縱天的嘴角不經意流露出寵溺的愛意,愛屋及烏地一揉唐破曉的頭,把她當成自家小妹看待。

  可惜他不含圖謀的舉動看在第三人眼中,卻像是打情罵俏的輕佻行徑,尤其是那抹礙眼的笑,似在昭顯他的得意,更讓人妒意橫生。

  「杭大哥,你嫌棄我⋯⋯啊!誰拉我——」該死,連她也敢調戲。

  正想打趣一番的唐破曉忽被拉開,她不假思索地順應身體反應,粉拳一握朝身後一擊,凌厲拳法破空而至,絲毫不見留情。

  孰知她一回過身,眼前的面孔讓她連忙收拳,用力過度的拳頭反遭一股力量借力使力,順勢揮向毫無防備的杭校醫。

  一個字,準。

  狀況外的男人慘遭飛來橫禍,不偏不倚的右勾拳正中左眼,很明顯的瘀青立即佈滿眼眶四周,連眼球都受到傷害,血絲密佈。

  兔子的紅眼睛,局外人杭縱天此時的寫照。

  「呃!杭大哥,我不是有意的,你要怪就怪他,和我無關。」好慘的熊貓眼,大姊不知道會不會拆了她燉湯。

  「不用和他解釋,一切由我負責。」對付這種專對小女生出手的校園淫魔,一拳還算太輕。

  司徒悔面色極冷地將她拉至身後,目光冷冽地瞪著平白受難的男子,像是防止他的魔掌再度伸向純潔無邪的少女,看著他的眼神有如正瞧著一隻肚破腸流、垂死中的蟑螂。

  「嗯哼!不用解釋嗎?唐同學,妳沒有告訴別人我們的關係是吧!」冤有頭債有主,杭縱天很清楚誰才是該負責的人。

  唐家的鬼靈精。

  「這個⋯⋯呵⋯⋯不就關係密切嘛!你打算包養我。」不要怪她太壞心,她實在沒有辦法擺脫家族傳統包袱。

  邪惡是本性,使壞的本能與生俱有,看別人難過才痛快,見死不救源自體內流的冰血,她很努力地在學壞,但成果不佳,不及姑姑的百分之一。

  唐破曉是唐家最小的孩子,受魔女唐冰喻的影響最深,小孩子的學習能力最強,她還沒感受到喪親之痛前,就先遭受魔手「荼毒」。

  一塊白布放在墨裡,它不黑也難,長期受到「暴力」的薰陶,她怎能不學會自保呢!家庭環境訓練出一個人的後天反應。

  先下手為強,絕不讓別人有出手攻擊的機會。

  「他敢!」冷沉的低音如冰珠般揚起。

  「有什麼不敢,我『包養』她是天經地義,沒人敢說我不對。」杭縱天像和他槓上了,故意強調「包養」兩字。

  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唐家人相處久了,多少也染上他們唯恐天下不亂的壞毛病,存心激怒眼前的年輕小夥子。

  「下流。」司徒悔一啐。

  他眼一瞇,冷笑的脫下白袍。「司徒同學,你大概不曉得你這條命是我救的。」

  看來他是不會知恩圖報了,救個人不如養條狗。

  「不希罕。」被這種人所救,他覺得髒。

  杭縱天看了看退到門邊,準備開溜的小姨子。「小四,我若失手打死他,妳會心疼嗎?」

  「嗄?」唐破曉表情一怔地放鬆握住門把的手。「杭大哥,你最好先確定姑姑肯不肯當你的辯護律師,你知道她喜怒無常,不一定肯出手幫你。」

  姑姑的性子連她都捉摸不定,大家自求多福。

  他突然咧嘴一笑。「也就是說妳會心疼嘍!捨不得他太早死。」

  「哪⋯⋯哪有,我們唐家人心硬如鐵,才不管別人死活。」她讓口水嗆了,眼神閃爍地飄向醫藥櫃。

  「但對自己喜歡的人例外。」特別容易心軟。

  「你說的是大姊啦!她不能代表我們全家人。」唐破曉動作誇張的直揮手,像要掩飾什麼。

  視線一轉,杭縱天笑得不懷好意。「小子,你知道她的遠大志願是什麼嗎?」

  不行呀!不能說,求求你啦!唐破曉兩手合掌,做出拜託的手勢,雙唇不斷蠕動發出無聲的唇語懇求。

  「你曉得?」司徒悔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隱含著對唐破曉不甚了解的懊惱。

  「你過來點,我才好告訴你。」他勾勾食指,十分猖狂。

  司徒悔上前一步。

  「她的志向是⋯⋯」他作勢要彎腰拾起地上的紙張,讓人失了防心再猛然揮拳。

  「等你追上她再說。」

  整個人飛出去的司徒悔撞上活動推車,嘴角微微流出血絲,他沒有一句呻吟地用手背抹去,眸心精利地射出冷芒。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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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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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5 00:18: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校園裡和平時一樣平靜,平靜得有些詭異,學生們按功課表上課,作息正常,未有什麼閒言閒語流出,彷彿風平浪靜,不生波瀾。

  入秋的風吹來蕭瑟,即使已過了酷暑,仍然有著秋老虎的威力,陣陣熱氣順風而來,讓人不自覺地感到煩躁,怨秋不生涼。

  秋日祭即將到來,每個年級都該熱切地準備活動,配合校慶隆重上場,爭奇鬥豔的展現財力。

  但是,出奇的平靜。

  高中部沒有動靜,大學部更是無人提及此事,好像祭典停止了,不允許被討論,誰敢多嘴誰就會招來白眼,遭到排擠。

  靜悄悄地,除了學生會,同學的聲音被封鎖了。

  「想笑就笑,用不著憋著難受,我還沒不人道到禁止別人笑的權利。」盯著手上的資料,司徒悔打破這份沉靜。

  「真的可以笑?」他很懷疑。

  「當然,等我打歪你的下巴以後。」以示公平。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他不介意與人分享拳頭的滋味。

  「嗟!開不起玩笑,我能不能問你⋯⋯」華修文比比下顎。「呃,傷是怎麼來的?」

  「不能。」他一口回絕。

  「別這麼小氣,說一下有什麼關係,我保證不會洩露出去。」他舉起手發誓。

  「好奇殺死一隻貓。」

  「我不是貓。」但同樣好奇。

  不只是他,幾乎學生會所有成員都有相同的疑惑,不明白他們的會長怎麼由保健室走出來後,下顎貼了三條可笑的小熊圖樣OK繃,青腫痕跡明顯可見,不像跌倒撞傷的。

  司徒悔十五歲前的確是醫院的常客,三天兩頭掛急診,動輒住院十天半個月,他有氣管方面宿疾,造血功能也比一般人差。

  但是在他父親司徒京兆大力延聘名醫診治下,逐漸恢復健康,臉色偏白是鐵質攝取不足,並非身體狀況亮起紅燈。

  他是西洋劍高手,同時也粗略地學了幾年防身術,身手不算太差,若是與人面對面應戰,他鮮少嚐到敗績,雖然很多人並不知情,他隱藏得極好。

  而這次算是大意失荊州吧!他完全沒想過看起來嬌小的唐破曉竟然有力氣將他摔過肩,說實在地,他錯愕的成份多過顏面的掛不住,因為在他眼中,她只是天真可愛的小女生,不具殺傷力。

  「喂!你就透露一二嘛!我們可是交情沒話說的好朋友,我絕對不會出賣你。」華修文再三保證。

  不為所動的司徒悔溫聲一揚,「秋日祭的事你查得如何?」

  洩氣,他嘴巴未免太緊了。「正如你所料,是咱們的副會長扯後腿,暗中搞鬼。」

  女孩子的心眼真小,為了一點小事斤斤計較,連學校一年一度的大事也拿來當籌碼。

  「行書呢?」他有事要交代他去處理。

  「不曉得,他最近常跑高中部學生會,似乎在追一個叫康妮的小女生。」真是鬼迷心竅了,半大不小的丫頭還很澀口,就算外表較同年齡女孩成熟嬌豔,本質上還是酸不溜達的小梅子。

  大小通吃的大情聖華修文是有點吃味,在女人堆裡大受歡迎的他居然踢到鐵板,被人當成拒絕往來戶,他不過口頭上吃吃豆腐而已,就被一個叫常雉的學弟架出來,還非常不客氣地叫他滾。

  拜託,他眼光也是很高的好不好,沒點姿色的女孩他還瞧不上眼,雖然胃口奇佳也會看對象,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吞得下肚。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幾個轉學生學妹還真長得不賴,一個個都美得相當有格調,不只外表出色,談吐有物,還兼具知性和才氣,絕非腦袋空空的花瓶。

  「聽起來你像在嫉妒。」滿口酸。

  他一聽,連哼兩聲。「我是什麼人,會嫉妒一個初戀被打斷牙齒,首次告白慘遭狗追的蹩腳貨?你未免太瞧不起我了。」

  他是心痛呀!不識貨的小女生根本分不出極品、劣品,狠心地將他拒於心門之外。

  華修文說得正起勁時,他口中的當事人剛好晃了進來,兩手插在褲子口袋,眼角一睨以肩膀撞了他後背一下。

  「不在人背後道是非,我可沒得罪你吧!你給我留點口德。」他現在非常不爽,想找人幹架。

  「怎麼,又失敗了?」瞧他那臉屎色,肯定出師不利,吃了排頭。

  「姓華的修士,本人不想殺生,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免得被遷怒。

  「是修文不是修士,你別老找我麻煩,我可是出自關心,怕你沒吃到羊肉反惹來一身騷。」就說嘛!大情聖出馬都慘遭滑鐵盧,他算哪顆蔥,哪根蒜苗呀!

  不可否認地,華修文心裡很樂,意味著不是他不得人緣,而是大家都一樣,沒能達陣進分。

  「少幸災樂禍,揚高的嘴角別太明顯,至少我沒有被當成害蟲驅逐。」待遇起碼比他好上一百倍。

  臉部一陣抽搐,顏面神經失調。「算你狠。」

  像是一種詛咒似,大學部學生會的男性成員不約而同的撲火,對高中部學生會女學生產生好感,忍不住的想摧殘幼苗,像磁石般深受吸引。

  當然他們不是例外,以梅雨葵為首的幾個女孩都有一副好皮相,有的清新如百合花,有的嬌豔似玫瑰,有的清雅如蘭,有的和火鶴一樣熱情,各自綻放不同的美麗和誘人姿態。

  雖說她們只有十七歲,可散發出的年輕氣息卻別具魅力,眼波流轉多了少女的純真和女子的嬌媚,讓看多了矯揉造作大小姐的男孩們心猿意馬,起了追求之意和遐思。

  藍天教育學院成立高中部學生會以來,頭一次可用「門庭若市」來形容,進進出出的學生不知凡幾,人數多到必須加以「管制」,若無要事一律不得進入。

  「司徒,你是不是和一個姓唐的學妹在交往?」羽行書表情不悅地靠近,看得出來火氣不小。

  司徒悔挑起眉尚未回答,多事的華修文先一步開口——

  「怎麼可能,你會不會想太多了,咱們英明果決的司徒會長早就有美女相伴,哪會看上不知哪冒出的小雜草。」情侶間鬧鬧口角是常有的事,女孩子哄一哄就沒事了。

  「我不是問你,滾遠點。」他一把推開礙事的障礙物,以質問的神情看向當事人。

  「什麼嘛!橫眉豎眼,吃了閉門羹也不用找自己人出氣⋯⋯」他哪有說錯,會長和副會長本來就是一對的,眾所皆知。

  嘀嘀咕咕的華修文被推到一旁,沒人理會他,他不滿的齜牙咧嘴,想找回一些尊嚴。

  花名在外的他是企業家第三代,往來結交盡是名流之後,多多少少有所謂的門戶之見,他認為他們這個圈子將來的結婚對象也應該是同層次的上流社會,不可能紆尊降貴地放低標準。

  並非他對小學妹有意見,而是他更看好白清霜,將家世、資產列表一比較,誰也看得出她才是正宮娘娘,野花野草只有一邊納涼的份。

  其實華家和白家還有著姻親關係,他母親最小的妹妹便是白清霜二叔的繼室,說起來他們還是表兄妹,只不過白父兄弟不和,早就不相往來。

  「我和誰交往需要向你報備嗎?」他不該怒氣沖沖地給他臉色看。

  「是不需要,可是你若曉得有人以此藉口找學妹們的碴,那我就不能置之不理。」事關他喜歡的女生,他無法視若無睹。

  一聽,司徒悔眉頭倏地一皺。「發生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刁蠻任性的白晴雨一口咬定你和那位學妹有姦情,她為了替『夜夜垂淚』的姊姊討回公道,率眾蛋洗學生會,還叫人潑糞。」他勸阻無效還差點遭到波及。

  「難怪你身上那麼臭⋯⋯」

  華修文的喃喃自語換來兩道兇狠的白眼,他訕笑地拉了張椅子坐下,好聽聽看是怎麼一回事。

  「有沒有人受傷?」司徒悔只關心這件事。

  「那倒沒有,他們⋯⋯」羽行書像想到什麼,突然發笑。「⋯⋯很會閃,動作敏捷,還拿起網球拍拍回去。」

  很像電影的情節,他至今仍難以置信,原本以為他們會默默忍受,忍氣吞聲地等事件平息,沒想到他看到一群強悍戰士,反而讓前來挑釁的人尖叫地抱頭鼠竄,落荒而逃。

  「你沒瞧見他們身手多俐落,簡直是訓練有素的傭兵,花瓶一拿也能接蛋,而蛋居然沒破,足尖一踮向後仰,感覺像花式溜冰,你絕對想不到他們的身體有多柔軟,跟頂尖體操選手沒兩樣,還有⋯⋯」

  他說得太興奮了,甚至流露出敬佩神色,滔滔不絕地描述當時的精彩,完全忘了先前在氣什麼。

  「咳咳!羽同學,請講重點。」拉拉雜雜一大堆,文不對題。

  「什麼重點⋯⋯啊!對了,我是要問是否確有其事,你和那個短頭髮的小學妹真的偷偷在約會嗎?」不問個明白他不甘心,平白受牽連。

  康妮和羽行書曾經是青梅竹馬的鄰居,也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生,可是康家破產後便搬離原住所,從此失去聯繫。

  而他那顆門牙就是她打斷的,小康妮崇尚暴力,比男生還像男生,非常粗野,誰也沒想到女大十八變,她竟出落得亭亭玉立,嬌柔可人,毫無當年的粗鄙和野樣,同樣吸引他。

  「誰告訴你我們在約會?」連他都不能確定那是不是約會。

  不期而遇的次數太多了,有時連他也覺得像是事先約好的。

  「有人瞧見你們在保健室接吻,校醫替你們把風。」他是傾向不相信,但對方繪聲繪影的說得煞有其事。

  「把風?」司徒悔嘴角微微一抽,下意識地撫撫下巴。「道聽途說不足採信,你最好把心思放在本年度的秋日祭上。」

  他可以猜得到是誰口風不緊,除了一肚子壞水的杭校醫,還有誰得知內情,甚至大肆渲染。

  真是幼稚。

  「這是問題嗎?你只要打通電話和副會長和好,秋日祭自然能順利舉辦。」他和華修文的想法一致,認為不過是小倆口在嘔氣而已。

  「我們分手了,她提出的,你們也在場。」司徒悔口氣不疾不徐,像在談論天氣。

  幾雙眼同時浮現訝然。

  「你在開玩笑吧!清霜說的是賭氣話當不了真,我們都曉得她還愛你,不可能真的和你分手。」女孩子嘛!要的不過就是一句貼心話。

  「我不愛她。」

  「嗄?!」不愛她?

  華修文和羽行書怔愕當場,腦子大當機無法反應,交往快三年、出雙入對的一對璧人,他居然以一句「不愛她」做結束?

  剛進門的文言寧若有所思的站在門邊,不進不退地思索著,她想要不要把聽到的話轉告白清霜,讓她放下身段,及時挽救即將破裂的感情。

  即使她們並無深交,只不過同是學生會的一員。

  「我上高中部瞧瞧,你們負責搞定下個月的秋日祭。」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仍不放心的司徒悔放下手中的資料,行色匆匆的走出學生會,與文言寧擦身而過而不自知,步伐急促失去平日的冷靜,叫人為之側目。

  「搞什麼鬼,竟然要我們接手,他明知道是副會長想要他低頭的招式⋯⋯」哄哄她不就得了。

  「喂!你看看這個。」幾張薄薄的紙吸引住華修文的注意力。

  「幹麼,有什麼好看的⋯⋯」火氣不小的羽行書一看到橫列的文字,忽地露出古怪神色。

  「這是我進來前厲剛拿給他的資料,沒想到會是這個⋯⋯你想他不會是玩真的吧!」和校花分手,愛上小學妹?

  有別於華修文的憂心,他苦笑地睨了一眼,「你看清楚了沒,范理事長是她姑丈,酷校醫是未來姊夫,還有監護人這欄,你一定不能錯過。」

  「唐⋯⋯唐冰喻⋯⋯」底下註明是姑姑,表示唐學妹父母雙亡。「那誰呀?」

  還不知輕重的華修文當是一般的身家調查,面無驚色。

  「流氓律師唐冰喻。」他提醒。

  「流氓律師唐冰喻⋯⋯」華修文唸著唸著,突然背脊一陣寒意驟生。「啊!她不就是⋯⋯不就是⋯⋯那個可怕的美女律師⋯⋯」

  他猛吞了口氣,手腳發冷,笑得有點顫抖。

  「沒錯,她就是幫我嬸嬸打離婚官司,捲走我小叔叔大半財產,還讓他在台灣混不下去,遠走大陸避難,死也不敢回家的王牌大律師。」

  司徒悔給人的感覺是溫和、誠懇、正直上進、沒什麼脾氣,雖然臉上笑容少了點,看似嚴謹,但是很好相處,不會揚高音量訓人,鮮少有失禮舉動,是個有風度的謙謙君子。

  可惜那全是錯覺,欺人耳目。

  真正的他倨傲狂狷,精銳薄情,他每做一件事都經過精心設計,挑與己有利的一方,不輕信他人,連朋友的挑選都慎重再三,不允許背叛。

  他對自己嚴厲,對別人更是挑剔,能與他交心的人沒幾個,厲剛是少數為他信任的,因為他們有相同的背景,同樣非正室所出。

  沒錯,像是受盡寵愛的司徒悔並非司徒夫人的親生兒子,他的生母另有其人,在其母死後才被接進司徒家,當起人人捧在手心上的三少爺。

  但是,除了他父親外,沒人是真心待他,他也深知這一點,爾虞我詐地和他們玩起遊戲,不曾讓人看出他有一絲不滿。

  遺傳自母親的美貌,讓他即使臉上常帶著病態,卻吸引不少女孩的目光停駐,深深為他著迷,白清霜便是其中一人。

  她的愛是佔有的,不容旁人分享或覬覦,環境造就她的心高氣傲,自視高人一等,在某些方面她是孤傲地,甚至是過於自負,相信這世上沒人可以比她優秀,足以匹配她所愛的男人。

  司徒悔才剛走出學生會系辦沒多久,也不知是巧合還刻意,就在半路上遇到看來盛氣凌人的前女友。

  「你沒什麼話要跟我談談嗎?」擺出高姿態,刻意裝扮過的嬌顏透著一絲示好。

  意思是你只要給我台階下,我什麼都能原諒地回到你身邊。

  女孩子都表現得這麼大方了,可見她真的很愛他,為了他可以拋下尊嚴,當個沒脾氣的小女人,但是⋯⋯

  「要談什麼,妳身為副會長無故怠職,還串聯各社團抵制秋日祭,妳不覺得愧對師生們的期望嗎?」她的行為並不可取。

  得不到他的和顏悅色反遭訓示,白清霜的臉色垮了下來。「你只想跟我說這些嗎?難道你不應該先跟我道歉,說你不會再忽略我的感受?」

  「我何錯之有?」不識大體的人是她。

  「你⋯⋯你還不承認有錯,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應該站在我這一邊維護我,而不是當著外人的面給我難堪。」讓她在妹妹面前丟臉,自尊心受傷。

  「我們分手了。」他冷靜地說道,不帶半絲感情。

  她一聽,情緒失控地捉住他的手。「我不分手,你是我的,我不會把你讓給別人。」

  「是妳先提出的,我只是成全妳。」他抽回手,表情近乎冷酷。

  「我說的是氣話你聽不出來嗎?我只是要你對我再好一點,多點關心,你讓讓我會怎樣,一直以來都是我在維持這段感情,你始終都是被動的一方。」她的要求並不算過份。

  「所以我釋放妳,讓妳解脫,以後妳就不用這般委屈了。」她該做的是去找更適合她的人,而非強求一段已宣告無緣的感情。

  「司徒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真的捨得放開我?」她不信。

  司徒悔抬起手腕看看錶,表示沒時間和她多談。「無所謂捨不捨得,我從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包括放棄我?」她問得嚴厲,企圖軟化他剛硬的心。

  「不算放棄,緣份盡了就要放手,我不想耽誤妳真正的幸福。」他說得合情合理,像是出發點全為了她著想。

  「我的幸福在你手上,我不許你放手。」白清霜露出美麗笑靨,深情的望著他。「我們和好吧!不要再吵架了,我無法忍受你不在身邊的日子。」

  他推開她,同樣的揚唇一笑。「白同學,妳不會孤單太久,我二哥隨時在妳的身後守候,他才是妳的未來。」

  她面色突地一變。「你提他幹什麼?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和他有什麼?」

  她很緊張,急著要解釋,她和司徒慶走得近並非愛慕,而是他很照顧她,常聽她傾吐心事,不厭其煩地開導她。

  對她而言,司徒二哥等同她另一個哥哥,她可以和他聊天,說些埋怨的話,卻激不起半點男女之情,他們認識真的太久太久了,在她襁褓之時兩家已有往來。

  沉暗的眸子閃過一絲冷意。「妳最近常去找他,兩人窩在房裡就是一整天,我沒說錯吧?!」他的安排果然未出錯,他們的確越走越近。

  「我把他當哥哥看待,從未有其他想法。」一見到司徒悔沉默不語,只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她心慌意亂地想喚回他的感情。「如果你不喜歡我去找他,大不了我以後都不見他總成吧!」

  為了愛,她變得卑微,連真心待她好的人都能忍痛拋棄,就怕心上人不高興。

  「妳不知道他愛妳嗎?以一個男人的心默默地付出。」那麼明顯的情意,雙目未瞎的人都看得出來。

  「我⋯⋯我愛的是你⋯⋯」咬著下唇,她微帶不安,深恐司徒慶對她的情感會害她失去最愛的人。

  司徒悔故作遺憾的嘆了一口氣。「妳不是太自私便是太可怕了,明知二哥對妳一片情深,妳還常拿我們的事傷害他,他有心,也會心痛,妳怎麼能這麼可惡?!」

  「不然你要我回應他的感情嗎?我又不愛他,我心裡只有你一人。」其他人的痛苦她負責不了,她只有一個人,不能分給兩個人。

  白清霜不明白她正走入司徒悔的算計之中,還以為是司徒慶從中作梗,向他說了一些無中生有的話,導致他產生誤會。

  當一個人被愛蒙住了理智時,是完全看不見誰是誰非,一味地逃避事實真相,只選擇自己相信地,不去考慮真正對他好的人是否有惡意。

  她便是犯了這種錯,把不滿投向愛她的人,認為是司徒慶挑撥離間,想逼他們分手坐收漁翁之利,趁她傷心之餘改投入他懷抱。

  「很抱歉,我有潔癖。」司徒悔的意思是不認為兩人之間是清白的,他們畢竟並非親兄妹。

  臉色刷地慘白,她步履不穩地搖晃了一下。「你懷疑我?!」

  「是好聚好散,我母親屬意妳當她的二媳婦,我不想拂逆她老人家的心意。」他適時地將司徒夫人拉下水,引起她的猜忌。

  果然,白清霜的眼中出現怪責。

  「他們逼你退讓,不讓我們在一起?」原來他們母子聯手,阻礙她的愛情。

  「不,是我們已經走不下去了,我發現妳並不適合我,左家千金比妳溫柔婉約。」和她耗了三年,也該夠了。

  「左翡翠——」她眼中迸出恨意,難以接受她的閨中密友竟然搶她的男朋友。

  其實左翡翠不過是司徒悔順口一扯的名字,她和司徒家老大祕密交往中,因為左家和司徒家向來不和,又是商場上的對手,因此知道此事的人並不多。

  「不要怨恨任何人,分要分得乾乾脆脆,我一向欣賞妳的明事理、知進退,妳不會為難我才是。」不撕破臉才是完美的句點。

  赤紅著眼,她滿是不甘心。「我再重申一次,我絕不分手,不管別人說了什麼,我還是你的女朋友。」

  「但我不再是妳的男朋友,我會去追求我想要的,希望妳不要阻攔。」他把話說絕了,不給她半絲希冀。

  「你喜歡左翡翠?」

  「不討厭。」她是個好女孩。

  白清霜咬牙地吐出冰語,「你得不到她,我不會讓你得到她,除了我,你休想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藍天教育學院的高中部和大學部原本有道高牆隔開校區,後來理事長心血來潮將牆給拆了,改種下兩排櫻樹,春天一到便飄滿粉紅色櫻花瓣,十分淒美。

  而兩人正立於這排櫻樹下,越談臉色越難看,兩邊的學生不時投以好奇眼光,有意無意地走近,想聽聽他們在爭執什麼。

  這時,唐破曉舔著冰棒走過,一副人家寡婦死了兒子干卿底事的模樣瞄了一眼,星眸眨呀眨的像是不解有冷氣好吹,幹麼要在太陽底下曬,他們不熱嗎?

  她笑了,卻讓人不寒而慄。

  「妳太激動了,最好先冷靜冷靜,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收到成效了,就不需要再下重藥。

  司徒悔眼角掃過一道愜意身影,眸色突地轉深,他忍住轉過頭的衝動,免得將她拉進這一團混亂之中。

  只是他的努力不見成效,眼珠子不聽使喚的移動,一直看著他的白清霜察覺到不對勁,順著他的視線瞧見一位短髮的高中女生。

  女孩子對於感情的事向來很敏銳,雖然他什麼也沒做,可是她已生起危險意識,直覺地認為那女孩具有威脅性,必須防患未然。

  「有什麼事會比我們更重要?」秀腕一抬,她宛如戀愛中的女人,露出甜蜜的微笑攀著他肩頭,狀似親密地不容第三者介入。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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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咳咳!我說唐同學、唐特助、唐懶蟲小姐,妳知不知道我們學生會剛被潑過糞,氣味猶存。」

  鼻子一摸的唐破曉顯得心虛,尷笑地送上一朵被蛋砸爛的瑪格麗特,暗指容易生氣的女人如此花一般,不見美麗只見凋零,平心靜氣才能常保活力。

  但她的好意人家顯然不領情,還用白眼瞪她⋯⋯身後那個禍國殃民的禍首,鼻孔噴氣地扠起腰,禁止非高中部學生進入。

  不過呢,在警告牌尚未豎立前,那個害他們平白遭受無妄之災的傢伙已然入內,堂而皇之的巡視「災情」,把「受害者」當空氣漠視。

  當然,他們不會為了這點小事生氣,頂多抓狂而已,反正蛋價低迷,幫助消費也是應該的,他們絕對不、在、意——

  「叛徒,妳不是指天立誓說和他的關係乾淨得像一張白紙,現在妳準備天打雷劈吧!」雨呢?電呢?趕快來劈死她。

  乾淨得像張白紙?某人聞言挑起眉,射來兩道凌厲的目光。

  「這是有原因的,你們要不要聽我解釋?」她大發慈悲地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不要。」

  很不給面子的,眾人一致搖頭,對她投以鄙夷眼神,未審先定罪。

  「誰說不想聽的呀!麻煩舉一下手,我好做統計。」他們八成忘了誰才是老大,需要她用心提點。

  唐破曉笑得像不解世事的小女孩,甜得足以滴出蜜汁,她好親切地拍拍桌上的灰塵,還幫時漾錦餵她的小烏龜,順便將倒下的書排好,賢慧得令人冷汗直冒。

  「聽,怎麼能不聽,妳一定有妳的理由,我們洗耳恭聽。」卑鄙,居然用威脅這一招。

  「沒錯,我把板凳都準備好了,妳愛說多久就說多久,地老天荒都陪妳。」無恥,就愛耍大姊頭威風。

  「說吧!說吧!我們都很閒,妳不用怕耽誤到我們的時間,風蕭蕭兮易水寒,我們脫褲子等妳⋯⋯」放屁。

  瓜子、花生滿天飛,丟向最後開口的花紫陽,他被眾人當天竺鼠「餵食」。

  「沒想到我的人緣還真不錯,各位都很捧場,事情是這樣開始的⋯⋯」

  她真的做到眼觀鼻,鼻觀心,心觀⋯⋯呃,四面八方,吃完冰棒的她正想回教室,下一堂是數學,她想要去露露臉,以免老師不認識她這個學生,以為她長期缺席中。

  誰知校花學姊居然走到她面前,用著和氣到不行的柔媚嗓音「警告」她,要她乖乖讀書,不要相信大哥哥的甜言蜜語,他是有女朋友的。

  試問人家都踩了她的腳要她別呼痛了,她怎麼可能像個木頭人毫無反應,唐家人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不好意思!學姊,我們會裡燈泡壞了,馬桶也不通,欠缺水電工一名,麻煩先借用學長一下,改日有空再歸還。」

  沒想到向來高貴優雅的學姊臉色頓時鐵青,惡狠狠地瞪著她,似在考慮將她撕成碎片或是一刀了結,瞠大雙眼有如牛眼,差點滾出充血的眼眶。

  接著她在學姊殺人般的視線下勾起學長的手,然後放在頰邊搓了幾下,任憑兩道灼人的怒火目送他們愉快地離開。

  「所以妳就『順手』把人帶回學生會?」好⋯⋯好爛的理由。

  「不然咧!我們總要讓他瞧瞧他造成的後果。」她又不小心蹺課了,希望老師不要太想念她。

  梅雨葵皮笑肉不笑地將手往她肩上一搭。「唐同學,這表示我們要宣戰了嗎?」

  「有何不可?」她很無賴地笑笑,拎小雞似的把肩膀上的手拎開。「你們也該動一動了,混吃等死是非常要不得的心態。」

  「妳說的這人聽來很熟悉。」不就是她自己!

  所有人是動起來了,但不是搬桌子、抹椅子、打掃裡外,而是各自找個舒服的位置窩著,有的和花草對話,有的躺在沙發上打盹,有的將腳擱在椅背,背靠牆倒著打電動,有的用蒲扇幫魚兒搧涼。

  他們是什麼人呀!學生會的重要幹部哩!還怕找不到人來服役嗎?自告奮勇來打雜的雜工多到得領號碼牌,以服侍他們為最高榮譽。

  因此這邊三三兩兩的抬花盆,那邊五六七個合力扛石桌,前頭是拖地的小妹,後面是用牙刷刷地板縫隙的大帥哥,趴著清魚缸是某某總裁的獨生女,搶著洗窗簾的某財團的繼承人。

  也就是說除了他們以外,每個自願來幫忙的學生都是身份顯赫,富貴難擋,家中資產沒千億也上百,個個是銜著金湯匙來投胎的小姐少爺。

  到底高中部學生會的成員有什麼魔力讓人前仆後繼、願意肝腦塗地的死忠追隨呢?那就是祕密了。

  「司徒學長,燈泡壞了,麻煩你瞧一瞧。」人都送上門了,不利用怎成。

  膽大包天的梅雨葵當真將司徒悔當水電工使喚,指著頭頂一閃一閃的日光燈,毫不客氣地塞了根新燈管給他。

  「燈泡壞了?」她還真敢。

  瞧了瞧手上的燈管,他又看了一眼「各司其職」的學弟學妹,腳踩上張椅子三兩下便換好了。

  「對了,馬桶也不通,不要忘了。」貨暢其流,物盡其用。

  司徒悔沒有二話,抄起工具便敲敲打打,然後⋯⋯

  「唐學妹,請問你們在幹什麼?」他們把學生會當成什麼了?

  一支刷馬桶的刷子指著鼻頭,唐破曉不敢不回答,「烤肉。」

  一家烤肉萬家香。

  「在學生會?」未免太明目張膽,毫無規矩。

  「地方夠大嘛!大家同樂。」她手一比,十幾個烤肉架炭火燒得正旺,陣陣肉香撲鼻而來。

  他頓了頓,唇角上勾。「會不會太過份了,我聽說你們才剛被蛋洗過。」

  可是放眼望去,哪有狼狽不堪的災情,一副「歌舞昇平」的模樣,其樂融融地舉行慶祝大會。

  「沒錯呀!我們梅會長是勤儉持家的楷模,不想浪費,所以大家決定來烤蛋。」她不怕燙地從熱炭中撈出一顆烤得焦黃的雞蛋剝殼。「你嚐嚐看,不用錢的吃起來特別鮮甜滑順。」

  「不用錢⋯⋯」他不知是該笑還是先訓斥,臉部線條繃緊,就著她送到嘴邊的烤蛋咬了一口。

  半熟的蛋黃滑入舌間,順喉而下,如她所說的不需咀嚼便能嚐到蛋的鮮味和清甜,滑細順喉,蛋香充斥,別有番簡樸的滋味。

  一口咬下後,司徒悔露出淡淡笑意,不知道蛋鮮或是身邊的人兒可口,一股甜意滲入心坎,讓他不由得發笑,想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像是融入歡樂當中,他沒有大聲斥責,反而同流合污,夾起頂極的牛舌放在火上烤,再將烤熟的龍蝦、大蚌去殼取肉,放入貪吃的小女生嘴裡。

  他的動作流利順暢,帶著些許溫柔,雖然他看不見自己臉上的神情,可周遭的學弟、學妹們卻看得一清二楚,互相擠肩推肘地傳遞曖昧眼神,新版的流言很快地將傳遍整座校園。

  「我先前來的時候,學生會的擺設像置身叢林,怎麼才幾天工夫又變了?」可見經費充裕,不虞匱乏。

  副會長公孫樹懶洋洋的代答,「熱情的同學踴躍捐款,我們順應民心改成中東風格,讓每一位同學都能感受到沙漠國家的迷人風情。」

  「看不出來你們這麼深得人心,短短時日就成了學生心目中的偶像。」確實不簡單。

  植物茂密的綠意換成流動的黃沙,幾株比人高的仙人掌豎立亂石旁,加上烤肉的高溫,即使空調持續地運轉中,仍讓人感覺到熱氣直撲。

  「有實力的人走到哪裡都受歡迎。」話不多的將離冷然落下一句。

  其實每個人都忙著吃東西,沒空回答,他剛好口渴,起身拿現榨的檸檬汁順便一回。

  「這倒也是,不過今年的秋日祭你們應該會辦得熱熱鬧鬧吧?」以他們愛玩的才華,相信不致冷場。

  「秋日祭?」那是什麼?

  看到一片茫然的神情,司徒悔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你們不會不知道秋日祭吧?」

  梅雨葵推推公孫樹,公孫樹又看向負責辦活動的千鳥花子,一頭霧水的花子同學又用腳踢踢常雉,他一翻白眼低問時漾錦⋯⋯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看不出所以然。

  最後,八雙寫上問號的眼同時落在大口咬章魚腳的唐破曉身上,她氣岔了一下,視線移到額頭微冒汗的司徒悔臉上,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們是轉學生耶!你能指望我們了解多少校史,沒在校園裡迷路就該偷笑了。」

  「嗯——」

  其他人居然贊同她的話,重重地點頭。

  「你們⋯⋯你們⋯⋯」他無言以對。

  難怪高中部毫無動靜,至今尚未送上秋日祭的相關活動行程,他以為是白晴雨煽動同學不參與,哪知竟是他們毫不知情。

  那麼,他前後召開三次會議到底是為了什麼,這些迷糊蛋一句也沒聽進去,兀自開心地玩樂,把學生會當成聚會遊戲的場所,完全忘了它正常的功用。

  「學長,吃蝦子,日本空運來台的明蝦,一隻叫價五千日幣。」讀貴族學校也有它的好處,有錢人特別多,花錢如流水。

  司徒悔笑不出來,只覺得頭痛萬分。「你們有沒有想過學生的責任是什麼?」

  「吃喝玩樂。」有人大笑的說道。

  「不,是用功讀書,加入學生會的你們,更要為學校及同學謀取福利。」他不想說教,可是⋯⋯

  頑石不只一顆。

  「咦,什麼時候改了,范理事長明明答應我們只要各科成績九十五分以上,我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理會老師的教學進度。」

  「嗄?!」平均九十五分以上,他們在說天方夜譚嗎?

  藍天教育學院學生的素質相當高,課業也十分嚴格,考題的內容艱澀難答,比插班哈佛大學還困難,通常考試成績超過八十分就算資優生,歷年來總平均有九十分的學生少之又少。

  「就是咩!全校一千三百八十二名,我們已經包辦前九名還不行嗎?難不成要我們科科考滿分?」每個都是第一名。

  「嘿!不錯的想法,我們來試試看,要不然每次都要故意錯一、兩題來扣分,我都覺得很對不起自己。」

  「好,就考一百分,不用再小心翼翼計算分數,生怕多一分會超過約定好的名次⋯⋯」

  考第一名、考滿分是可以在嘴上說說嗎?瞧他們先是一臉苦惱地考得太好,而後興致勃勃地討論該考幾分才令人滿意,甚至決定不再放水,要拿出實力。

  聽著他們輕鬆的語氣,司徒悔頓感耳朵嗡嗡作響,神智有些錯亂,他幾乎無法追上他們的思考模式,感覺一下子老了十歲。

  誰來告訴他發生什麼事,他和這群小學弟、小學妹相差不過五歲,為何有身處兩個世紀的差別。

  「司徒會長,你們臉色很差,要不要去保健室休息一下?」基於上次差點害死他的緣故,唐破曉特別留意他的身體狀況。

  他苦笑著揉揉額頭。「妳確定我不在瘋人院?」

  室內空間加上炭烤的煙燻,對氣管不好的司徒悔確實有不小的影響,他只待了半個小時左右就咳嗽連連,出現呼吸不順的現象。

  不得已的情況下,他被「攙扶」出去,靠著樹幹稍事休憩,微風徐徐吹來緩和了不適,慢慢地恢復正常臉色。

  不過唐破曉有種被騙的感覺,哪有人回復得這麼快速,才一眨眼工夫,舉步維艱的人突然健步如飛,她由扶持的角色變成被拉著走,還意外地被偷走一個吻。

  她越來越不能釐清兩人的定位,明明是學長、學妹的關係,可是又摻雜一些令人臉紅心跳的情愫,不由自主地多了些什麼。

  也許有人說她狂妄,也有人笑她異想天開,但她畢生最大的願望是組學生幫派,統合全國高中生為幫眾,彙集成一股銳不可當的強大力量。

  她的心願已完成一半,北台灣的高中生幾乎納入她的勢力範圍內,中、南部也部署完畢,一提起「天使」的名號,無人不敬畏三分,是新竄起的傳奇人物。

  惡魔的微笑,來自天使最殘酷的仁慈——校園裡流傳著這麼一句警語。

  「喂!你要帶我到什麼地方,我下午還有課。」她還是高中生,不是逍遙自在的大學生。

  「約會。」

  一聽到結結實實的兩個字由唇間溜出,唐破曉沒用地潮紅了耳根。

  「玩笑開多了會讓人麻木,白學姊可是慎重的警告過我,別動你。」女人的戰爭一開打,通常是非常激烈。

  「妳怕她?」帶笑的眼眸低視。

  「我不想惹麻煩⋯⋯」她話說到一半,俯身的陰影輕啄微啟櫻唇。

  「不,妳怕我。」她是頭偽裝小綿羊的母獅子,充滿驚人的力量。

  「我怕你?」月眉微擰。

  司徒悔突然傾身,將她纖柔的身子按靠樹幹,濃烈而激狂的吻隨即落下。「怕愛上我。」

  是宣示,也是告白,他用行動來瓦解她的防線,直透她無人探訪的心。

  「你⋯⋯你在胡說什麼,我們唐家的人不知道怕字怎麼寫。」他太張狂了,她才不怕他。

  有些腿軟的唐破曉由吻中抽身,氣息略顯不穩地緋紅臉頰,黑玉般雙眸透著怪責,似在惱他不該動不動就仗著男人的天生優勢佔她便宜。

  當然她是可以輕易掙脫,以她的身手不成問題,可是現在一碰上他,不知怎麼搞的力氣就會變小,怕傷到他。

  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心軟的人,必要時她也是相當冷酷,但是最近似乎有趨向軟弱的跡象,處處小心,處處手下留情,像有什麼在胸口鑽來鑽去,日益頻繁。

  「是嗎?妳就怕當我的小女朋友,故意閃躲。」而他不想放過她,心底有股聲音催促著要捉牢她。

  說情太早,說愛太模糊,可心頭的悸動騙不了人,她讓他有活過來的感覺,驅使他走向她,手心交握的電流貫穿全身,他唯一知道的是,放開她的手將終生遺憾,悔恨不已。

  所以他順應自己的心,不管適不適合或是年齡上的差距,他頭一次有想擁有一個人的衝動,而他決定放縱自己,去做想做的事。

  唐破曉嘴一噘地推推他。「你很低級吶!居然用激將法。」

  他輕笑,溫柔地望進她害羞雙眼。「那有沒有奏效呢?」

  「你想聽Yes或是No?」卑鄙,套她話。

  「我只想聽——好。」司徒悔輕環著纖細腰肢,不讓她有機會從懷中溜走。

  她故意不平的一嚷,「那不是太便宜你了,我可是好人家的小女孩。」

  「妳並不吃虧呀!我也是有上進心,成績優異的大哥哥。」有那樣的姑姑實在稱不上好人家,頂多是暴力世家。

  「喔!你想當我哥哥。」她眼珠子賊溜溜地轉著,挑他語病。

  「對,哥哥,可以抱妳、親妳,對妳為所欲為的那種。」游移的指頭滑過柔纖背脊,停放在渾圓翹臀。

  言語挑逗卻不輕浮,飽含對她的憐寵。

  「我哥哥也常抱我、親我,對我為所欲為呀!」她指的是手足間親暱的互動,帶著笑鬧意味。

  「是嗎?」他的眼神一厲,呼出的氣息偏冷。「也許我該去拜訪妳的兄長,做家庭訪問。」

  「喔!那不是老師的責任?」他僭越了。

  他笑得很輕,朝她後頸一按。「妳不曉得學生會的權力比老師還大嗎?我們代為管理學生,知其家庭狀況和幫忙解決困境。」他的臉越靠越近。「啊!我忘了,你們根本不屑翻閱校史,怎會牢記這些規章慣例呢?!」

  司徒悔此時的神情顯得邪肆,放大的五官近在眼前,與她額碰額地幾乎不留一絲喘息空間,噴出的氣吹向她敏感耳後。

  陣陣酥麻由脊椎竄起,她已不知臉紅是何物,怔然地望著他,無形的壓力形成中,腦中呈現三秒鐘的缺氧現象。

  不過唐家人韌性堅強,不輕易被擊倒,短暫的迷惑後,唐破曉神清目明地恢復戰鬥力,露出惡魔般甜美的笑靨。

  「學長,規章是死的,我們編寫它不是為了遵從,而是打破,天地無情,人心難測,誰能一成不變停留在原地,永遠不變?」變,便是改革。

  以前規定髮不過肩、理平頭,現在髮長過肩蓄浪子頭也沒人管,誰說時代不會改變,順應潮流才是進步。

  「人要當自己的主人,而不是制度下的囚犯,要是一個個都照規矩來走,那和機器人有什麼兩樣?」

  「強詞奪理。」他輕點她翹鼻。

  「是據理力爭,我才不要放在古板僵化的模子裡,印出一張連我都陌生的臉。」她俏皮的吐吐舌,一副敬謝不敏的驚恐樣。

  瞧著粉舌一伸,司徒悔頓時渾身一熱。「妳喔!小妖精一個,把我的魂都吸走了。」

  「你說的那是山魅魍魎,本人鄭重否認,我只承認偷心,學長。」是誰的心跳,咚咚咚地擂鼓?

  「叫我司徒或是悔。」他輕聲的碰著她的唇。

  「司徒學長。」

  「不乖。」他用吻懲罰她,也服膺內心的渴望。

  一吻畢,她睜開迷濛的星眸。「學長,你要不要克制一下你的生理反應,我才十七歲,不想太早失去第一次。」

  唐破曉或許年輕,但不無知。

  司徒悔一聽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當下全身僵硬地面色染紅。「小丫頭的觀察力不要太敏銳。」

  「惱羞成怒了。」原來他也會難為情呀!真有趣。

  「不,是更想吃了妳。」早慧並非壞事,但太聰明的女孩會使人備受挫折。

  她佯裝害怕地伸出雙手遮擋在胸前。「天哪!我一點也不好吃,請容許我高喊救命。」

  「調皮。」他捉住她的手,拉近。

  秋風揚起,樹葉沙沙作響,淡淡的青草味隨風飄送,兩道曳長的身影落在青翠不枯的草皮上,與樹影互相交疊。

  藍天教育學院校風嚴謹但開放,接納戀愛自由,凡是互有好感的同學都能在有條件的情況下交往。

  所謂的條件是安全的性關係,不希望有人未婚懷孕,課業佔第一,愛情其次,在未完成課程前,同學們必須自律。

  不過由於學生多非常人,講究門當戶對,在家族的教育下,他們挑選對象大多經由家長安排,因此就算是交往也很有分寸,看不見激狂的火花,更別提當眾擁抱熱吻,所以像司徒悔和唐破曉這般張狂的情侶並不多見,必然會引起諸多側目。

  而其中一人的眼中凝聚著冷風暴,不屑且輕蔑地看著兩人肆無忌憚的摟摟抱抱,抿緊的唇盡是為自家姊姊抱不平的憤慨。

  想教訓人反遭教訓的白晴雨站在音樂教室裡,雙手攀著窗沿,使勁握緊。

  「喂!學長,自制點,你眼睛裡快噴出火了。」唐破曉沒有幫忙滅火,反而以身子一蹭助燃。

  邪惡。

  「司徒或悔,不然⋯⋯」他用眼神警告著,玩火者必自焚。

  「不然怎樣?」她仰起頭,笑得純真和⋯⋯邪氣。

  他重哼了一聲。「我會提早讓妳失去童貞,將妳連皮帶骨吞下肚。」

  「是喔!我好怕。」她突然齜牙咧嘴,跳開。「你的身體行嗎?不會做到一半就熄火吧?」

  黑眸驟地一陰,沉如深潭。「妳想試試嗎?」

  唐破曉大笑地往前跑,朝他勾勾食指。「先追上我再說,我怕你沒力氣支持到最後。」

  「小曉——」他大步往前跨,臉上佈滿威脅。

  「咯咯⋯⋯來呀!來呀!腿長的人不見得佔優勢,要有體力。」她擺明瞧不起他,拍著大腿要他加油,別丟人現眼。

  「妳完了,妳將會為今日的天真付出代價。」他會用行動告訴她,男人其實是未開化的野獸。

  不想被她瞧扁的司徒悔步伐拉大,快步地追上,在她驚訝的尖叫聲中一把撈起她,往肩上一放,讓她腳上頭下的倒掛著。

  稍後他會再提醒她,他是全國學生運動會百米紀錄的保持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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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什麼舞會?」

  「回頭把厚厚的校史從頭背到尾,別再問每個學生都知道的事,突顯自己的無知。」

  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屆開始,秋日祭那天當晚舞會成為例行的傳統,由學生會長偕同女伴開舞,並會廣邀傑出校友共襄盛舉。

  通常這一夜也叫定情夜,不少情侶由此產生,利用夜的迷離互訴衷情,說出平日不敢說出口的露骨情話,在五彩霓虹掩飾下放縱自己的心,大膽向喜歡的人示愛。

  舞會中會提供酒精濃度低的雞尾酒,還有保險套,以免舞得過火撩出激情,一時興起便肢體交纏,衍生奉子成婚的頭痛問題。

  據說在舞會上和同一個人連續跳三首舞,並且舞終熱吻三分鐘以上,那麼接下來的一整年兩人將會成為情侶,不會有第三者介入,愛情熱度高燒不退。

  去年的白清霜便試圖完成這個傳說,可惜她跳到第三支舞時突然無故扭到腳,勉強撐著跳了幾步卻痛得難以站立,心疼她受苦的司徒慶見狀連忙將她帶開,讓她為此氣了好些天不與他交談。

  雖然他一再保證傳說當不了真,但是她卻真的和男友分手了,印證了傳說的真實性。

  「什麼嘛!你少嘲弄我,我是做大事的人,才不拘泥蒜皮小事上。」唐破曉忙著整合高中聯會,哪有空閒數螞蟻大小的芝麻粒。

  「是!未來的女總統,妳來瞧瞧這件衣服如何?削肩禮服應該很適合妳。」具有線條美的細肩纖柔光滑。

  「你要送給我?」她先看看價碼,咋舌地一呼。

  司徒悔故意板起臉,朝她額頭一敲。「不,我打算把妳賣了,以人抵衣。」

  「呿!你肯人家還不一定肯!本人的賣價更高。」果然女人和小孩的錢最好賺,兩塊不起眼的布料縫在一起,居然要價七位數。

  天哪!搶劫,比土匪還狠。

  唐冰喻的職業讓她日進斗金,鈔票如雪花滾來,但唐家的孩子並未因此奢靡過日,揮霍過度,他們將錢花在刀口上,量入為出,只買需要的用品。

  雖然有固定的零用金,但他們的花費並不多,唐家什麼都不缺,也不偏好名牌,穿著簡單,幾百塊的地攤貨亦能穿出時尚感,從不覺得貴就是好,以他們好動的個性,耐磨、耐髒才最實用。

  「我買。」而且不許別人喊價。

  「你買不起。」她非常昂貴。

  「出個價吧!我來『包養』妳。」他學財大氣粗的暴發戶口氣,作勢要拿出支票本撕一張給她。

  咯咯笑的唐破曉輕捶他臂膀,「別玩了,你真養得起我呀?!」

  一個學生能有多少收入,不靠家裡資助的話,他想當金主還早得很。

  「妳不相信我有這個能力?」他這些年的成果,說出來大概會令她驚訝。

  「將來吧!但現在你只是個學生,安份點,別想太多。」她意興闌珊的挑著其他衣服,對高價位的華服不感興趣。

  他笑著,並未說明自己的身價。「妳儘管大膽的下手,我還買得起幾件衣服。」

  「不買我了?」她打趣地說道。

  「以後。」他寵溺地摟緊她,繼而親吻她的鼻子。「妳被我訂下了,我有優先購買權。」

  「可我被兩個男人『包養』了喔!你不吃味?」之前他還打黑人家一隻眼,害她差點被人面獸心的大姊當晚餐給煮了。

  一提起那兩個男人,司徒悔的笑意轉淡。「暫時寄著無妨,再一年我就畢業了。」

  到時她也十八了,他的顧慮也少了許多,能光明正大地將她納入羽翼下,不需他人代勞。

  「這麼大方?」她懷疑地由眼皮下偷覷,不相信他能灑脫得不當一回事。

  「一個是妳姑丈,一個是未來準姊夫,我有什麼好在意的,妳花他們的錢是他們的榮幸。」他說得有點酸,勾唇輕諷。

  她恍悟地嬌嗔,「喔!原來你調查我。」

  難怪他會放寬心,絕口不提她的「包養人」,還能平靜視之。

  太奸詐了,居然暗中挖掘她的根,把她隱而不宣的祕密全刨出來,原本她不想讓人知道家族祕辛,沒想到還是瞞不了他的耳目。

  都怪姑姑結婚的時候太高調了,大肆舖張,鬧得眾所皆知,無人不曉,只要往她的監護人方向一查,什麼都瞞不住,馬上曝光。

  「是關心。」他不會自打嘴巴,招供小人行徑。

  「哼!少來了,提著燈籠還說摸黑捉賊。」謊話連篇。

  司徒悔輕笑地往她噘高的唇一啄。「快挑妳的衣服吧!花光我身上每一分錢。」

  「拜託,我又不是敗家女,這裡的價錢貴得我買不下手。」她會遭天打雷劈,連窮三世。

  款式不怎麼樣,價錢卻一件比一件高,唐破曉挑剔地數落衣服華而不實,有搶錢的嫌疑,一旁等著為她服務的專櫃小姐臉都綠了,惡狠狠的瞪著她的背,眼中明顯寫著——窮酸鬼。

  「那就別看價格,當它是打折的平價品。」他一把撕掉所有的標價牌,讓人來不及阻止。

  逛了半天仍未消費,他們已成了店員公認的「澳客」,很想板起晚娘面孔將人請出去,不歡迎再度光臨。

  但是她們不敢得罪司徒家的少爺,每年司徒家人消費的金額是常人的好幾倍,怎能不當財神爺供著。

  「咯咯⋯⋯你這人也挺壞地,居然使出這一招,我⋯⋯啊!誰撞我?」偌大的店裡明明沒幾個人,哪會那麼剛好撞上。

  唐破曉不是笨蛋,她知道對方一定是故意撞她,因為她很清楚身後沒有人,往她腰間一頂的肘子是突然冒出來,根本是相準了她的方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別人存心找麻煩,她也不會手軟,人欺我一尺,我還人一丈,誰也別想從她身上討到好處。

  可是她正要出手,身邊拉著她手的男人倏地握緊,手臂繃得僵硬,她隨即了解是為了什麼。

  「二哥、歡姊,你們也來買衣服。」

  二哥、歡姊?!

  唐破曉還沒機會開口,尖銳刻薄的女高音先一步揚起,分貝之高幾乎要穿破耳膜。

  「哎喲!你怎麼帶個小鬼來丟我們家的面子,瞧瞧她穿得多寒酸,一臉單薄相,她不覺得丟臉嗎?換作是我絕對不敢出門。」嘖!嘖!球鞋髒得都蒙上一層灰了。

  「歡姊,小曉還是高中生,有什麼不懂事的地方請妳見諒,別和她計較,失了妳的體面。」司徒悔不著痕跡的往前一站,不讓她有機會傷到身側的女孩。

  「嗟!你的品味還真是糟糕,一點也不像我們家的人,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居然和個高中生混在一起,你就不怕丟了我們的臉嗎?」

  野種就是野種,體內流著骯髒的血,果然是不能有所期待。

  司徒歡並不想承認他是司徒家的一份子,但礙於家人的施壓,她表面上是和他稱姊道弟,但私底下頗有怨言,認為他不夠格和他們平起平坐。

  司徒悔和她只差一歲,他回司徒家時她已八歲了,大概知道他是父親外面女人生的孩子,因為他的母親才害父親和母親失和,差點離婚。

  不過他母親死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父親和母親也絕口不再提離婚,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繼續當夫妻,對他特別偏寵,似要補償什麼。

  「歡姊來買衣服嗎?以妳衣架子身材,不論穿什麼都好看。」司徒悔的臉像戴上一張面具,謙遜有禮地宛如另一個人。

  「呵⋯⋯我也這麼認為,你說得真好⋯⋯」司徒歡誇張地捂嘴大笑,一記輕頂讓她忽然止笑一哼,「咳!別說好聽話來奉承我,清霜呢?她不是你的女朋友,為什麼沒和你一起出來?」

  「我們分手了。」他面帶微笑的說道,彷彿這是大家早該知道的事。

  「分什麼手呀!我們同意嗎?你不要隨便找個想高攀我們的窮女孩玩玩,要是玩出問題看你怎麼收拾。」白家妹妹也未免太不濟事,連個男人都捉不住。

  「多謝歡姊的提醒,我會小心別玩出麻煩,妳不用替我擔心。」噢!這小曉竟然掐他。

  面上溫笑的司徒悔捉牢背後的小手,不讓她惱火的搗蛋。

  她一怔,有些不太高興。「誰在擔心你來著,我是為清霜叫屈,她不過和你鬧點小意氣罷了,你幹麼和她當真,小倆口嘔嘔氣有什麼關係,回頭跟她說句不是不就得了,別鬧得太僵。」

  「她有二哥了,我不好介入。」他把分手的責任歸咎第三者,意味他才是被傷害的一方。

  「什麼她腳踏兩條船⋯⋯二哥,你也未免太過份了,幹麼跟他搶個朝三暮四的女孩⋯⋯」還拖她下水,叫她當壞人。

  「住口,清霜是潔身自愛的好女孩,不許妳污衊她。」

  假意正在看服飾目錄的司徒慶倏地抬頭,滿臉怒色的大聲喝斥,他大步走上前像在斥責口不擇言的胞妹,實則是怪責司徒悔不該誤解白清霜對他的感情。

  「可是她明明是小弟的女朋友,我怎麼老瞧見你帶著她進進出出?」難怪人家要分手,一個好女孩哪會同時和一對兄弟交往。

  「我當她是妹妹照顧,你們最好別給我想岔了。」他口中的「你們」,其實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司徒悔。

  司徒慶的感情屬於內斂型,不輕易說出口,他以為只要有心就能傳送到對方心裡,不需要言語的溝通,彼此便能心意相通。

  他一直默默地守護白清霜,從她還小時便認定她是未來的伴侶,怕太早表露心跡會嚇到她,僅能以兄長的姿態給予關心。

  也許他表現得太稱職了,白清霜真的把他當親哥哥看待,書讀不好就來找他,連難以啟齒的少女情懷同樣找上他訴苦,絲毫察覺不出他用心付出的愛意。

  所以說她會和司徒悔成為男女朋友,他要負一半責任,因為是他間接將她推向他,沒有阻止她嘗試愛情,甚至從旁出主意,教她如何展現迷人的一面,好擄獲男人的目光。

  為此他深深的後悔中,卻也更加不敢表明心意,他愛的人並不愛他,且身為哥哥的他能搶走弟弟的幸福嗎?

  看到兩人出雙入對的甜蜜模樣,即使心痛,他也會揚起笑臉祝福。

  「我是不想懷疑你們,但是上個月十七號你幹麼把她抱進你的房裡?」那天是她男朋友的生日,她記得特別清楚。

  那時晚歸的她還以為看錯了,還特地繞到門口偷瞄一眼,確定自己未眼花。

  不過當時她不以為意,白清霜是常客了,三天兩頭看到她並不奇怪,甚至留下來過夜也不稀奇,她並未想太多。

  「司徒歡,妳忘了妳是來買衣服的嗎?」見她猛扯後腿,越描越黑,司徒慶將手放在她肩上重重一壓,暗示她該對付的人不是他。

  「啊!對喔,買衣服⋯⋯」慢半拍的司徒歡這才想起她今天的任務,臉色有點綠的想挽救。「你二哥和清霜是清白的,就算他們睡在一起也不會發生什麼事,他對女人沒興趣。」

  「哈哈⋯⋯哈哈⋯⋯」

  胸大無腦、美人無智,這形容用在司徒歡身上再恰當不過,沒有人敢搶此殊榮,她原本是想幫司徒家老二解套,沒想到卻讓他陷入更大的困窘中。

  同性戀不可恥,不論性別都有愛人的權利,只是上帝將靈魂錯置了軀殼,導致他們得接受世人嚴苛的批判,不容易獲得支持。

  但昂然六尺的真男人被打入同性戀的行列,不只旁人覺得好笑,他自己也啼笑皆非吧!不知該不該跳出來自清。

  是,不就代表他從此被貼上同性戀的標籤,不論走到哪裡都會受到異樣眼光,甚至被強迫真交個同性伴侶,表示他並未誆人。

  不是,那更糟了。

  有誰會相信一男一女同睡一床會沒事情發生,除非是不舉,否則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明擺著有什麼,再多的藉口也掩蓋不來眼睜睜的事實。

  唐破曉真的很努力想當個隱形人,可是聽到這裡忍不住破功,一股笑氣衝喉而出,捧著肚子拍地,笑得腰都挺不直。

  「哈⋯⋯你們⋯⋯不要理我,當我是⋯⋯哈⋯⋯瘋子⋯⋯我瘋了⋯⋯哈⋯⋯天呀!怎麼這麼好笑!原來沒大腦的人長這樣⋯⋯你們是同一對父母所生的嗎?哈⋯⋯嗚⋯⋯」

  一聽到「你們是同一對父母所生的嗎?」三個人的神色同時一變,目光一沉的看向狂笑不已的高中女生,心裡五味雜陳地想封住她的嘴。

  「別笑了,小曉,坐在地上難看,快起來,不要鬧笑話。」彎下腰的司徒悔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笑瘋了的小女友拉起,並且得用手托著她的腰才不會又滑下去。

  「哈⋯⋯會比你們的臉色難看嗎?瞧瞧你們,一個個乍青乍白,一下子又翻綠,越看越像同父異母所出的兄弟鬩牆⋯⋯」為了搶同一個女人而反目成仇。

  唐破曉只顧著笑,沒發覺她所說的話多貼近事實,兩兄弟用著陰沉的眼神瞪著她,卻又各自隱藏心思,裝作若無其事的撇開臉,不正視對方的眼。

  所不同的他們不是在上演搶女人的劇碼,而是互相推來推去,誰都不願承認和白清霜的關係,極力撇清,這才是有趣的地方。

  但是有一點唐破曉沒說錯,的確是兄弟鬩牆,只是他們不是明裡鬥,而是暗中來,把手足之情當籌碼,暗自評估彼此會做出多少退讓。

  其實不只是司徒慶,司徒一家除了不知詳情的司徒歡,都覺得有愧於司徒悔,當年司徒京兆隱瞞已婚的事實,與莫春色同居生子,讓平白背上第三者污名的她被上門討公道的元配羞辱,甚至賠上一條命。

  當時在場的他們都看得很清楚,是母親為了挽回父親而尋死尋活,拿起刀子假意自殺,想看父親會不會顧念多年夫妻之情而回心轉意,重回她身邊。

  沒想到司徒京兆早看穿妻子的伎倆,不為所動地等著看她自己出醜,反倒是身心受創的莫春色怕她真的想不開,撲過來想奪下她手中的利刃。

  一個沒人願意見到的意外因此發生,在拉扯之間,妒火中燒的官歌曇將刀子轉了向,猛然刺出,整個刀身沒入想救她的女人胸口。

  莫春色死時還不到三十歲,她雙眼未閉地看著一屋子兇手,緊捉著親生兒子的手含恨而終。

  「不要胡說,我們兄弟感情好得很,大哥、二哥一向對我照顧有加,妳這張嘴別捕風捉影,胡謅一通。」生不了唐破曉氣的司徒悔只好撫亂她削薄短髮,無可奈何地露出寵溺的苦笑。

  「好嘛!好嘛!那就當你們兄友弟恭,孔融讓梨好了。」明明神情不對還硬拗,唬弄她年幼無知嗎?

  「孔融讓梨⋯⋯」

  乍聽這句話,司徒慶表情古怪的多看她一眼,似乎想到什麼似的擰起眉,眼中有著難解的掙扎。

  「悔,真如她所言嗎?孔融讓梨⋯⋯」司徒歡來回審視著兄弟倆。

  「別聽小女生嚼舌,她才十七歲,十句成語背不出五句,根本是想到什麼說什麼,胡說一氣。」就會打亂他的計劃。

  像是配合他的說詞,唐破曉高聲地玩起來,「三人成虎,虎毒不食子,子孫滿堂,堂口大火併,拚死吃河豚⋯⋯」

  「小曉——」他露出抱歉的笑容,「她們班上正流行成語接龍,她這年紀就是愛玩。」

  「哪有,我也非常用功的,明查暗訪,看有沒有人在我背後說壞話。」怎樣,表現得夠精彩吧!降低層次以娛大眾。

  果然,她用十七歲小女生口吻一說,司徒慶兄妹的眼神明顯改變,多了一絲鄙夷和輕視,以及對她衣著上的不贊同,不把她當一回事。

  以他們的家世,自是見多了攀權附勢的投機客,對於人性早就失去信任,除非和他們出身相當,否則很難獲得認同。

  「悔,有空多陪陪清霜,別和沒見過世面的小女生廝混,父親對你的冀望頗深。」他知道父親一直想補償他,讓他獨當一面。

  「誰沒見過世面⋯⋯」如果他想惹惱她,那麼恭喜他成功了。

  大掌一捂,司徒悔讓唐破曉開不了口。

  「清霜有你陪她就夠了,我曉得自己在做什麼,不會給你們添麻煩。」他客氣但疏離地劃分界線,明擺著白清霜不再是他的責任。

  「二哥的話已不具威信了嗎?」他抬出輩份相逼,意指若是兄弟就該聽他的話。

  「我仍然敬重你,可是感情的事非你我能控制,我的心裡已沒有她,再強求只會徒增苦惱。」司徒悔把話說白,不願拖泥帶水,藕斷絲連。

  看他一再拒絕,司徒慶難免有怒。「你要我求你嗎?」

  他搖頭。「不,我只是不愛了,沒辦法再給她她想要的。」

  目的已達成,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如果我保證不再和她聯絡,從此遠離她,你是不是就釋懷了?」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問題是你做得到嗎?」司徒悔在心裡諷笑,以看到他的痛苦為一快事。

  他就是要折磨他們,讓司徒一家不得安寧,永遠背負著不堪的回憶虧欠他,任他予取予求,最後所有人都不快樂,抑鬱一生。

  殺人兇手不能得到幸福,他不會讓母親白死,她的怨、她的恨、她的不甘,身為兒子的他會一一替她討回。

  「我⋯⋯」他能嗎?司徒慶自問。

  司徒悔幽然地嘆了一口氣。「只要清霜的一滴眼淚,一聲低泣,不論你和她相隔多遠,你還是會拚命趕到她身邊,給她慰藉,陪她度過低潮。」

  人性的弱點拿捏得分毫不差,他花了三年時間挖了坑讓他們跳,豈會容許有脫逃的機會。

  深吸了口氣,司徒慶強忍椎心之痛說道:「我會消失得無影無蹤,讓她再也找不到我。」

  若能抹去她眼底的淚,讓她重拾歡顏,這點犧牲算什麼,反正她要的從來就不是他,他還能自欺欺人的以兄長自居嗎?

  「何必呢?」

  令人意外的,開口的並非司徒悔,而是看不下去的唐破曉。

  「妳說什麼?」一個高中小女生在同情他嗎?

  「你是男人吧!你的骨氣哪去了?雖然我不曉得你們兄弟在搞什麼鬼,可是喜歡就去追嘛!裝什麼悲情主角,既然都要失去了,何不賭他一賭」什麼都不做的人最可悲。

  「小曉,別多管閒事,去挑妳的禮服。」一見司徒慶似有動搖,司徒悔連忙出聲阻止。

  心細如髮的唐破曉笑著揶揄,「愛要及時,活在當下,人能活多久沒有定數,我爸媽快快樂樂地出遊,抬回來的卻是兩具屍體。」

  「小曉⋯⋯」他心口一抽,為她話中的感傷心疼不已。

  他只知道她父母雙亡,卻沒想到她也曾面對死亡,年幼的她怎麼受得了喪親的打擊?

  「哎呀!別可憐我,我現在也活得很好呀!只不過我姑姑每天都要逼我說一句『全天下的人我最愛姑姑』,感覺很噁心。」還不能不說,否則下場會很淒慘。

  唐破曉一番話說得輕快,卻發人深省,至少司徒慶聽進去了,他眉間的皺摺少了些,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若先前嚴肅。

  但是以他感情內斂的個性來說,要他把一切攤開來講比登天還難,司徒悔就是看中他這個弱點,才能隨心所欲地擺弄他,讓他陷入自我厭惡的惡性循環中,無法走出自設的迷障。

  「你們都杵在這裡幹什麼到底要不要買衣服?」看了讓人生氣。

  明明是來下馬威的,想逼那個小女生自慚形穢,主動離開,好讓每天來訴苦的白清霜回到司徒悔身邊,不再哭哭啼啼的觸人霉頭。

  可是這會兒重話沒說兩句,讓小丫頭淚眼汪汪的離開,反倒是站著聊起天,害晾在一旁的司徒歡無事可做,讓人指指點點的當猴子看。

  「歡,我們回去。」

  「回去?」她傻眼了。

  「我需要再想一想。」總覺得他有地方做錯了。

  司徒歡生氣地推了他一把。「你耍我呀!說什麼要讓人家難堪,結果你先打退堂鼓!」

  「夠了,司徒歡,別忘了我是妳二哥。」居然沒大沒小的對他大吼大叫。

  她略微收斂地壓低聲音,仍帶不滿。「你答應買給我的柏金包別忘了,我今天一定要拿到。」

  「好啦!別再說了,卡給妳自己去買。」什麼該說不該說的全說了,她腦子裝的是稻草不成。

  滿臉土色的司徒慶將沒大腦的妹妹推出精品店,連頭都沒回地將人塞入車子裡,油門一催揚長而去。

  若他回頭多看一眼,恐怕會看到一張陰鷙臉孔,冷如冬雪不帶一絲笑意,陰惻惻地目送他離去,宛如來自地獄的修羅。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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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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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20-1-15 00:19: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你在生氣嗎?」

  「不是。」

  「你在發火嗎?」

  「不是。」

  「你在惱怒嗎?」

  「不是。」

  「你在捉兔子嗎?」

  「不⋯⋯妳在耍我嗎?」什麼跟什麼?

  唐破曉可愛地吐舌一笑。「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想讓你開心點嘛!」

  瞧!她還特地陪他到野外踏青,看看山,聽聽河流潺潺流動的聲音,放空心靈吸一口花香,遠眺藍天白雲,做一趟大自然的洗禮。

  雖然河水有些髒、游魚翻肚,垃圾處處可見,但起碼青山常在,滿山野花盛放,心意重於實質享受,再挑剔就太不知福了。

  「不必了,妳別壞我好事我就感激萬分了。」司徒悔口氣顯得不悅,擔心計劃生變。

  「是嗎?」她沉下臉,回應他的冷諷。「看來你不需要我陪,我把空間留給你一個人獨處。」

  敢給她臉色看,他真以為她沒脾氣嗎?

  「小曉⋯⋯」他伸手拉住她,滿臉抱歉。

  「不好意思喔!學長,我也是很忙的人,沒事請不要打擾我,我怕壞了你的好事。」她架子端得很高,不看他求饒的臉。

  「有些事並未如妳表面所看到的,我不要妳牽扯進來,妳能了解嗎?」他想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她一哼,扭頭甩開他的手。「那你就離我遠一點呀!別讓我知道你們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又不是吃飽撐著,閒著無聊自找麻煩。

  「離不開,妳把我的心拿走了。」司徒悔從後抱住她,頭枕纖肩。

  「要不要我把胸口剖開,還你一顆心?」說得好像她真欠了他似。

  他輕笑,細啄小麥色肌膚。「別惱我了,我心頭很亂,妳讓我靠一下。」

  「喂!你很重耶!不要故意把重量壓在我身上,我還沒原諒你兇我。」別想她會輕易放過他。

  要不是看他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她也不會提議兩人到郊外走走,散散心,看看好山好水,減輕他心中的煩躁,別老繃著臉嚇人。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她不想插手他的家務事,但是既然被她遇上了,很難不多管閒事,忍不住這邊挑挑,那邊撩撩,把它搞得更複雜。

  她不笨,豈會看不出他和兄姊之間的氣氛怪怪的,看似友愛地彼此關心,可是又少了那麼一點真誠,好像在作戲似的。

  唐破曉很不習慣這種手足間互不親近的關係,雖然她的家人總是在彼此算計,閒來無事鬥鬥嘴、過過招,可她心裡非常清楚,家人永遠是最挺她的人,不管她做了什麼,或是受了傷,他們會無條件地包容她,而且毫無理性地替她出氣。

  失去父母的確令人傷心,但她從不認為自己是不幸的孩子,因為她還有愛她的家人在,一家子的心是連在一起,不因外在的影響而改變。

  「妳說得沒錯,我們確實不是一母所出的同胞手足,我母親是一位小有名氣的鋼琴家,她原本可以站上國際舞台。」死亡毀了她的夢。

  「嗄?你是說⋯⋯呃,我誤打誤撞說破了你們複雜的家庭背景⋯⋯」天哪!她會不會太神了,隨口說說也會命中紅心?

  她可以去擺攤子算命了,外號唐半仙。

  「他們都以為我忘了母親的死因,絕口不提當年的事,其實當時的情景我記得一清二楚,即使我只有七歲。」司徒悔的肩膀微微抽動,抑不住的傷痛傳至他後背。

  「你很難過⋯⋯」害她情緒也好低迷,想起媽媽幫她綁辮子、爸爸牽著她的手上幼稚園的畫面。

  「我母親很愛我父親,我相信他們是相愛的,可是我無法諒解父親已有妻室還來招惹我母親,謊稱未婚享盡齊人之福,讓母親成為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

  原本他們有個幸福美滿的三人小世界,母親總是神情滿足地等著父親歸來,一邊彈著鋼琴一邊哼著小曲,而他在鋼琴邊畫圖,以為這樣的寧靜會直到永遠。

  當官歌曇一臉怒氣的衝進來捉姦時,母親臉上的表情是錯愕和心痛,她若知道她的愛會傷到別人,她絕對不會讓那個男人走入生命裡。

  莫春色外表柔弱,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凌波仙子,事實上她性情剛烈,愛恨分明,寧願玉碎也不願瓦全,父親的隱瞞才是傷她最深的利刃,她從沒想過她最愛的男人會騙她。

  「我不是我母親,我不曉得她傷得有多重,但她用生命發出怒吼,我想我是她的兒子,應該為她做些什麼。」讓她的靈魂得到安息。

  唐破曉感同身受地一吶,「你不會想報復吧?」

  報復是最傻的行為,它是一把最鋒利的劍,傷人也傷己。

  「小曉,妳陪著我就好,其他事妳別管。」那是他的個人恩怨,與她無關。

  她一聽,有些不滿地扭動身子,想掙開。「我看起來像溫室的花朵嗎?」

  他的事不用她管,那麼他們何必在一起,不如一拍兩散,各走各的路。

  唐破曉嘴上不承認兩人是男女朋友關係,但比她誠實的心已悄然接受他,讓他蠻橫的身影侵入心的最深處,佔據和家人同等重要的角落。

  她不懂這是不是愛,可是想到他時會莫名地發笑,見不到人又會心神不寧,和他相處的時候總是非常愉快,感覺時間過得飛快。

  或許早已心動卻不自知,畢竟在她的人生規劃中,愛情來得太早,她還年輕,不願被困住。

  「我有說過我很喜歡妳嗎?」司徒悔牢牢地捉住懷中的暖軀,不讓她如空中的鳥兒飛走。

  他能擁有的東西並不多。

  鼻孔用力哼氣。「你有我們唐家人的陰險。」

  不可否認的,相當受用,她心軟了。

  「妳喜歡我嗎?」他問。

  唐破曉故意和他唱反調地說道:「不喜歡。」

  「女孩子都愛說反話,我明白。」他低頭偷咬了她一口,笑得輕鬆。

  很奇怪地,只要有她在身邊,不管他的心情多麼沉重煩悶都會一掃而空。

  一帖萬靈丹,他的幸運。

  「明白個屁啦!我可不是你的校花女友,少拿我們做比較。」說話調調像花花公子,聽起來真不舒服。

  「不許說髒話。」司徒悔輕輕地拍了她一下,以示懲罰。「還有請更正妳的用語,是前女友,我和她已經沒有半點關係,妳犯不著吃醋。」

  「誰⋯⋯誰吃醋別往臉上貼金。」她氣嗆地羞紅臉,故作不在意。

  遇到感情事,再自信的人也會患得患失,擔心這擔心那地無法放心,所不同的,唐破曉是個提得起、放得下的率性女孩,她認為這份感情若值得追求,便會全心全意的付出,反之,她會立即抽身,把這個人拋在腦後,忘得乾乾淨淨。

  當然,她還是會有小女生的不自在,忸忸怩怩地吃點小醋,若真毫不在乎,那這段感情也就不必走下去,因為絕對不會有結果。

  「好,不吃醋,是吃味。」輕哄著,司徒悔心中注滿深濃的情意。

  她心裡是有他的,這讓他感到身心舒暢,世界在他腳底旋轉。

  她不服氣地捉起他的手臂,狠狠一咬。「你最好別給我劈腿,不然我閹了你。」

  「妳承認妳是我的女朋友嗎?」雖然他早已認定,卻仍想逼她給予正面答覆。

  「白學姊呢?」唐破曉也很狡猾,避過不談。

  「過去式。」他肯定的回道。

  「不會舊情復燃,藕斷絲連?」通常男人是很賤的,難忘舊愛,不捨新歡,她姑姑說的。

  他難得鬆口地透露一二。「如果我說我不曾愛過她,是有目的和她交往,妳是否會覺得安心?」

  「不曾愛過她⋯⋯」她拉開他的手,轉過身,靜靜地凝視那雙黑幽深邃的眼,久久才輕啟櫻唇——

  「那你對我有幾分真心?」

  回視水漾明眸,他回得深情,「全部。」

  他的心不能分割,全部給了她。

  「全部是多少?」她貪心地追問。

  「全部是⋯⋯」一切。

  沒被告白過,唐破曉屏氣等著答案,心跳異常快速,卜通卜通地敲打,她興奮莫名,卻也有一絲赧意,想聽又怕聽地抿緊唇。

  短短的十七年人生內,大概從沒如今日這般嬌羞過,鵝蛋般小臉泛著紅嫩嫩光彩,讓人很想咬上一口,看是不是如想像中多汁甜美。

  「哦——談情說愛呀!叫人好生羨慕,你要不要親下去,我們兄弟們替你們遮光,免得曬傷你小女朋友光滑細緻的皮膚⋯⋯」

  司徒悔的目光驟地一冷,放開懷中的女孩輕推身後,冷厲地望向幾名手拿棍棒、流里流氣的猥瑣男子。

  「你們想幹什麼?」

  叼著煙的男人佞笑地頂頂身旁的同伴。「吼!他居然問我們想幹什麼,好像有一點不太上道。」

  另一人則賊笑地朝地上吐了一口檳榔汁。

  「此地是我們兄弟的地盤,看見那棵樹了沒有,那是我們種的,你們應該知道意思吧!」

  不遠處一棵快枯死的小樹苗猛掉葉子,上面綁著一條紅絲帶。

  「不知道。」

  「不知道?」煙頭一丟,一群男人兇惡的靠近,「×,你不懂江湖規矩呀!我們幫你清除地上的垃圾,收點清潔費不為過吧!」

  「這裡是國家公園,自有專人整理環境,不勞各位費心。」想藉此勒索他,未免太異想天開。

  「喂!小子,識相點,不要跟我們作對,爽快點讓我們抽戀愛稅,不然⋯⋯」嘿嘿笑聲笑得不懷好意。

  「不然你們想怎樣?」他在評估該花多少力氣擺平這群混混。

  男人淫笑地撫過光滑的凸額。「要是嚇著了你的小女朋友可別怪我們,我們上個月才不小心玩死一個國中小女生。」

  「你⋯⋯」

  「嘖!嘖!嘖!瞧你們得意的,原來何家小妹妹是被你們糟蹋的,你們還真有種呀!叫人不由得佩服萬分。」

  「小曉⋯⋯」

  司徒悔的手才剛一抬起忽地停住,心頭微驚瞇起眼,注視推開他走上前的女孩,她臉上的甜美笑容竟美得炫目,讓他有種站不住腳的悚然。

  「喲!小美人,妳也想跟哥哥玩一玩嗎?我們保證會好好地疼愛妳⋯⋯」多嬌俏的小臉蛋,長得還真不錯。

  「好呀!玩一玩,希望你們別後悔。」

  話一說完,那抹掛在嘴角的甜笑轉為冷厲,俏麗身影如空谷水澗邊的虹影,幻化萬千地輕盈飄移,足似不著地掌起拳落。

  幾乎是一眨眼工夫,哀嚎聲遍起,一個捧著骨折的手大聲慘叫,一個兩腳一跪,再也起不了身,一個捂著胯下,痛到沒法出聲,一個胸骨斷裂,躺在地上呻吟⋯⋯

  「不好了,天使,出事了。」

  一通急電打斷了唐破曉懲戒惡人的樂趣,她聽完電話後臉色倏地一變,搶過一群剛上山來的重機車隊為首的哈雷機車,兩腳一跨便猛催油門,飛馳而去。

  只見她像不要命地在車列間穿梭,時速超過兩百面不改色,嬌小的身軀伏在車頭卻給人氣勢迫人的感覺,飛揚的短髮因風而亂得狂野。

  這時的她不像是一名天真爛漫的高中小女生,而是面容冷肅的飛車女羅剎,所經之處像火球劃過,揚起輕沙微塵,令人驚心。

  沒人知道她用多少時間抵達青蘭女中,嘎吱的煞車聲尖銳得幾乎要刺穿耳膜,一個躍身跳下機車,快步疾行,全然沒注意跟著下車的男人面無血色,嘔了一地胃酸。

  「雨葵,發生了什麼事,蔚秋傷得重不重?」

  此時梅雨葵的身份不是學生會長,而是她最得意的左右手,和公孫樹並行接過她丟來的車鑰匙,而千鳥花子和康妮則蹲著,一人一邊扶著裙子沾血的女學生。

  「還好,沒傷到要害,我們接到通知便立即趕來,紫陽和常雉他們正在料理那堆殘渣。」相信他們會好好款待一番。

  「嗯!沒事就好。」鬆了一口氣的唐破曉身一低,問著臉頰上傷痕明顯的女孩。「還撐得住吧?」

  「妳看我死了嗎?」一扯動嘴角就痛,她還逞強地耍威風。

  「哼!得意嗎?告訴妳多少次別跟得太近,妳哪一次當一回事了。」自找苦吃。

  「怎麼,想幹架呀!等我喘口氣再跟妳拚,我不信每一次都會輸妳。」不贏一回她真的很不甘心。

  唐破曉沒好氣地往她痛處一戳,她當場痛得咬牙。「我把青蘭交給妳不是讓妳拚命,妳不能為了我的遠大計劃保重一下自己嗎?」

  「火爆浪女有臉說別人,妳的拚勁可不亞於我,何況那群混蛋利用毒品控制我們學校學生賣淫,我要能忍住不吭氣,妳大概會先給我一拳。」

  因為臭味相投才能結成知己,大家的脾性都差不多,一樣的衝。

  「我已經放話出去了,為什麼他們還沒收斂?」難道真要惹毛她,逼她出手?!

  她可以容忍打架鬧事、意氣之爭,但絕對禁止毒品販售,人只要一沾上毒就全完了,不會再有未來。

  當初創立高中聯會,其宗旨是聯合全台高中生的力量,全力掃除校園裡的不良勢力,不讓少數學生仗勢欺人,惡形惡狀傷人,保障大多數學生自在的求學生涯。

  一開始的確出現不少阻力,還有幫派份子企圖突破重圍,將懵懂無知的學子當成棋子,利用他們吸收更多的在校生為己用,魚肉落單學生。

  但她在一群志同道合的好朋友輔助下,一一克服了難關,也成功地將黑社會勢力驅逐出去,還校園一個平靜。

  「有錢賺的事誰會放過,而且是利潤豐厚,不需要什麼本錢,我們有些學生就是受不了引誘,愛慕虛榮,人家隨便說上兩句就跟人家走了。」毫無羞恥心,讓她快氣炸了。

  「那妳查到什麼?」差點把命送掉,總要有點貢獻。

  蔚秋嘴一撇,哼聲很輕。「樹人街那個鬼頭還記得吧!我懷疑他是中盤,往上一追,恐怕有更多的大頭。」

  她口中的大頭指的是幫派老大,以及跟黑幫掛勾的政治人物及警務人員。

  「他們發現妳在調查他們,所以派人給妳一點警告?」唐破曉沉吟,思索著事情會有多棘手。

  她冷笑。「是倒楣,車子剛好沒油,一個探頭探腦的小弟發現我,我就脫不了身了。」

  要不是對方的人數太多,跟螞蟻一樣地一擁而上,她還不見得會輸。

  「是呀!好個烈士,居然白痴到忘了加油,妳要我在妳的墓碑上刻此人死於沒大腦嗎?」這麼重要的紕漏好意思炫耀。

  「喂!少說風涼話,至少恭喜我還活著吧!少了一個跟妳鬥嘴的人日子肯定很無聊。」蔚秋苦中作樂的自嘲,康妮好意在她傷口上抹藥,她還瞪人家一眼。

  「對呀!我不用到妳的墳前上香,感覺真是愉快。」唐破曉笑著朝她額側的腫包重重按下,好不開心地看她呼爹喊娘。

  「噢!妳這死女人⋯⋯」可惡,趁機報仇。「對了,注意一下德志中學,好像有學生在兜售毒品。」

  「沈高文在幹什麼?德志是他的地盤。」一校一個學生首領。

  「他呀!忙著談戀愛,最近有個美國回來的轉學生,他看上人家了。」代為回答的是揍完人的花紫陽。

  看他甩著手,手背紅腫,顯而易見,他下手相當重。

  其他陸續回來的男孩也差不多,手臂甩呀甩地像是使勁過度,導致痠痛不已,臉上的嗜血神色猶自未退,陰峻得駭人。

  「將離,待會去德志走一趟,順便將沈高文給我拎來,我好久沒和他聊聊了。」挺想念一拳揮向肚子的肉顫聲。

  「嗯!」

  「公孫樹,你請個長假,暫時來青蘭窩上幾天。」假單直接拿給理事長,由他批准。

  「嘿!我還沒死⋯⋯喔!妳用腳踩我⋯⋯」給她記住,居然踩她的臉。

  蔚秋的抗議不被採納,她想起身為自己說話,唐破曉當沒看見地上躺了一個人似,一腳往聒噪的臉一放。

  「紫陽和常雉負責揪出這條蟲,你們這陣子大概得遲到早退,雨葵補上幾張公假單,就說學生會要發行校刊,他們去找資料了。

  「花子和康妮當後勤,隨時準備支援,漾錦收集各方回報的消息,控管眾人的活動,不許你們學那個笨蛋自行行動。」

  被稱為笨蛋的蔚秋狠狠瞪著她,嘴上唸唸有詞的咒罵。

  「那妳呢?」

  「地下會長」唐破曉眨眨眼,笑得好無知的揮揮手。「當然吹冷氣、嗑瓜子泡茶,涼涼地蹺起腳和周公下盤棋嘍!」

  她說得輕鬆,壓根無所事事的懶人一個,跑腿的工作有人做,發愁的事不必她來擔,有大家的同心協力,她這個廢人自然不用費心。

  「少來了,妳不可能安靜地等結果,肯定是單槍匹馬的上門挑釁,將人惹毛了再做一次大掃除,把好玩的事全攬在身上。」她的行事作風根本是女土匪。

  唐破曉裝無辜的手心上翻。「我是這種人嗎?」

  眾人有志一同地炮轟。

  「沒錯,妳就是這種人。」

  吼聲隆隆,她卻沒半點愧疚地挖挖耳朵。「好吧!我就是沒良心的人,歡迎你們唾棄我。」

  她有姑姑當靠山,相信那些黑道大哥多少會賣她面子,不致為難她,可若換成他們⋯⋯唉!不是她要說句觸霉頭的話,必死無疑。

  「妳⋯⋯」藍天的學生突然噤聲,笑得有幾分⋯⋯愜意?

  不會吧!有古怪,他們幹麼一直看著她身後,莫非酷斯拉來了?

  當下眼皮一跳的唐破曉破例當隻見不得人的鴕鳥,死也不回頭瞧瞧有什麼驚人異象,眼角瞟到地上多了一道長影,她裝傻地把眾人的靜默當成對她能力的肯定。

  所謂眼不見為淨,看不見表示不存在,一道影子而已嘛,難不成真會把她吃了不成。

  「限速七十飆到破錶,我該不該稱讚妳勇氣可嘉?」

  啊!有一隻螞蟻在游泳,趕快給牠鼓鼓掌,牠太努力了,死都要抱著餅乾屑游向岸邊,真是奮戰不懈,為蟻族爭光。

  「妳知不知道妳一共闖了幾個紅燈,製造多少車禍現場,好像交通規矩是寫來參考用,不用放在心上。」

  沒聽見、沒聽見,什麼咬牙切齒的聲音完全沒聽到,天還是這麼藍,雲仍白得像棉花糖,兩隻搶蟲吃的麻雀啄來啄去,差點掉下樹椏。

  「唐、破、曉——妳再搖頭試試,信不信我會打妳屁股一頓。」她的莽撞行為連聖人都會發火。

  「我哪有搖頭⋯⋯」啊!破功了。「呃,學長,你也在呀!今天我們不烤肉吶!」

  司徒悔臉色難看地忍住還想吐的酸意。「妳叫我什麼?」

  「學⋯⋯好嘛!司徒,你這人真愛計較。」她大聲地嘟噥,想以氣勢取勝。

  「妳有駕照嗎?」他想到另一個問題。

  唐破曉當聽不懂暗示的嘻笑一應。「我有身份證。」

  「健保卡和保單都帶在身上?」他的語氣越來越輕、越來越輕,輕到隨便一陣風都能吹走。

  「在家裡。」奇怪,她幹麼心虛?

  「很好。」

  「很好?」

  喝!她要不要先尿遁,似乎有場將毀滅地球的大風暴在頭頂形成,而且還帶來可怕的電陣。

  「我認為我們有必要談談,現在,馬上,立刻。」否則他恐怕忍不住施以暴力。

  哇!青筋浮動,肌肉繃成一塊塊,他會不會太誇張了?「我還有事,梅會長找我出公差⋯⋯」

  哇哩咧!人呢?居然跑得一個都不剩,連傷兵都飛了。

  真是太過份了,沒道義,丟下她一個人全體開溜,好歹幫她擋一擋,好讓她有機會逃命,別讓多年的交情看起來如此不堪一擊。

  「司徒,我們先把車騎回去還人家,這次我一定會騎很慢地,見到老人就禮讓他們先行,看到小孩就暫停,烏龜要過馬路,我替牠指揮交通。」

  她盡量放軟語調,採低姿勢,看能不能降低他⋯⋯呃,怒火沖天的烈焰。

  「妳還想碰車——」

  冷冷地一桶冰塊淋下,唐破曉脖子一縮地打了個冷顫。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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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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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5 00:19:4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司徒悔不肯說出他對司徒家有何計劃,他只冷冷地回句私事,認為他要做的事太過黑暗,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殘酷。

  唐破曉是個任性的高中女生,她只對自己負責,不想別人干涉太多,對於「高中聯會」的事也隻字不提,不讓人深問,比倔無人能出其右。

  於是乎,談判破裂,兩人陷入冷戰中。

  誰都有不為人知的心事,只要不要太深入便能相安無事,可是他們都想了解對方在做什麼,有沒有涉及危險,會不會造成遺憾,一根線頭綁了又綁,纏成難解的死結。

  說穿了,他們都出自關心,不願傷害降臨在心愛的人身上,能多一份保護寧願苦了自己也沒關係,少一分擔憂便不用時時刻刻掛懷。

  原本是善意,卻被自己給搞擰了,最後鬧得不歡而散,說起來,兩方都有錯。

  「⋯⋯今天ㄟ風真透,頭家面臭臭,阮家的阿妹仔著嚼土豆⋯⋯啊——一顆、兩顆、三顆⋯⋯哇!牙齒快嚼爛了,好可怕、好可怕,快跑、快跑⋯⋯」

  發抖的中低音一顫一顫地,一下子是逗趣的唱著台語歌,一下子是尖銳的女音,接著又是含著魯蛋的台灣國語,最後連法語都溜出口,大喊我的天。

  不過最恐怖的當是五音不全的歌聲,雞死前的破鑼嗓音都比他好聽百倍,至少不會讓人有想殺人的衝動。

  「你⋯⋯你夠了沒,你想嘲笑我到幾時?」這傢伙一定要這麼惹人厭嗎?

  「呵⋯⋯呵⋯⋯我怎麼會嘲笑自己妹妹呢!我愛護妳都來不及,哪會笑妳走路外八,像一隻剛被閹割過的公鴨。」可憐喔!年紀輕輕就縱慾過度,將來肯定老得快,骨骼疏鬆症提早報到。

  什麼公鴨?!「我是女的,謝謝。」噢!好痛⋯⋯

  剛坐下的唐破曉又突地彈起,像被火燙到似的捧著臀,含怨地眼瞪向某人。

  「形容詞,OK,我看妳就找張沙發趴著,我提兩桶冰塊幫妳冰敷⋯⋯唉!明明才高中生,為何飢渴如狼,妳就不能稍微克制一下,幫我們唐家留點好名聲嗎?」

  嘖!嘖!嘖!多像七十多歲的老太婆,走得慢不說還扠著腰,活像被卡車輾過又救活,只差沒裹上石膏,拿根枴杖。

  「你再繼續幸災樂禍試試,我有幾張翻拍的花內褲相片,你想要我拿到網路拍賣嗎?我相信有幾人願意高價購買。」虎落平陽不一定被犬欺,她爪子比鋼刀還利。

  長髮如雲,身材高䠷明豔的美人笑臉忽地一抽,語調變得好不親切。「哎呀!開開玩笑嘛!自己人別放在心上,我給妳十塊錢買糖。」

  「滾開啦!人妖,你碰到我的痛處了。」一定是故意的,好死不死地壓到「那裡」。

  「妳⋯⋯妳叫我人妖⋯⋯噢嗚⋯⋯我太傷心了⋯⋯」嬌豔動人的大美女先是咬帕低泣,然後低啞的聲音一變,「死丫頭,妳敢說我是人妖,妳規矩學到屁股上啦。」

  手指修長的大掌不客氣一拍,換來兩道噴火的瞪視。

  抽氣聲一揚,「你⋯⋯你助紂為虐,我恨你。」

  比女人還美的唐晨陽大笑地拍開顫動的食指。「妳要恨的人是他,下重手的冷血屠夫可不是善良的我。」

  他一比,雙臂環胸倚著柱子的司徒悔微瞇起眼,對他投以冷冽目光。

  「少管閒事,你要再拿被打的事取笑我,小心我半夜磨剪刀。」視線往烏溜溜的美髮一溜,意圖明顯。

  唐晨陽連忙以手護住寶貝頭髮。「妳不是很行?誰曉得妳也有不行的一天。」

  哪有不准人笑的道理,機會難得呀!連他都打不贏的小妹居然會有被痛毆的一天,真是大快人心⋯⋯呃,是不敢相信,她鐵定被下了藥。

  「是呀!誰曉得。」唐破曉說得有點恨,看向正注視著她的司徒悔。

  千金難買早知道,她太低估一個暈車暈得七葷八素又吐得一塌糊塗的男人的怒火,她以為他頂多吼她兩句,做做樣子地拍她幾下屁股,氣一出就消了,不會真的狠心打痛她。

  所以呢,她很配合地假裝被他拉倒,整個人趴在他結實的大腿上,心想等會要假哭一聲,吐口水抹在眼眶,當一次惹人憐惜的小可憐。

  那知啪地一聲下去,肉痛的她差點跳起,臀部兩片肉熱辣辣地,他根本不是假打,而是用足了力氣,要她知道錯在哪裡。

  本來她只要撒撒嬌,說句知錯的話就能免去一頓皮肉痛,偏偏她性子也拗,認為他那一打傷了她的自尊,所以也不肯低頭,和他槓上,看他有多少本事能打得她爬不起來。

  驕傲害人,兩人同在氣頭上,越鬧越僵,難免下手重了些,而她也嘔他真的捨得狠下心,反叫他別打輕了,不痛不癢的讓人笑話。

  倔嘛!遭殃的是誰,還不是自己。

  更可惡的,家裡的每個人都笑她笨,自找苦吃,連心腸最軟的未來嫂嫂也掩嘴偷笑,不好意思直接說她討皮痛。

  「不過我很少看到冷戰的人還出雙入對,形影不離地跟前跟後。」真的很幼稚,還滿好笑的。

  唐破曉冷誚地勾起唇,「那你去告訴他別再跟了呀!又不是跟屁蟲,人家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還真是不要臉。」

  她的聲量不大不小剛好傳入「跟屁蟲」耳中,司徒悔不發一語地抿緊唇,雙手照樣環胸地靠柱,一動也不動。

  「妳自己去講,我又不是傳聲筒,萬一兩軍交戰,一刀砍向我這個來使,我豈不死得冤枉?」他的水晶指甲剛弄好,不想染上血跡。

  「膽小鬼。」她一啐。

  媚眼輕拋,唐晨陽笑得嫵媚多嬌。「是誰叫我別多管閒事的?小妹的忘性可真大。」

  「羊哥哥,大嫂沒嫌棄你比她漂亮嗎?」老愛穿女裝亮相,他快把自己當成女人了。

  一箭穿透心窩,他表情驟變的露出猙獰神色。「我是為了公司產品走秀,不是個人癖好,小雪她能體諒。」

  「是嗎?」她用懷疑的眼神一睨,明擺著他就是個變態狂。

  「唐小四,妳最好奉承我一點,今年當季的新衣才有妳先挑的份。」他現在的身份非比尋常。

  這些年流行姊弟戀,年僅十九的他趕上這波潮流,他心愛的女友是大他五歲的江垂雪,同時也是「艾黛兒珠寶&服飾公司」的執行長。

  由於敵對公司耍花招,故意在同一天舉辦服裝展,並用高薪挖走原本簽約的模特兒,想讓此次服裝秀開天窗。

  江垂雪急得四處求人,想辦法要找些新出道的小牌來頂替,可她的小男友老神在在的要她別擔心,唐家什麼最多,不就是美女嘛!還怕有人比她們更美嗎?

  所以包括推掉一場官司的唐冰喻,唐家姊妹幾乎全員到齊,而唐晨陽負責壓軸,穿起結婚禮服,比真女人還嬌。

  帶「傷」在身的唐破曉無法上台,因此把學生會的好友全帶來,由她們代替她走展示台,省得日後被一家人罵她不團結。

  前台是掌聲如雷,後台是亂如戰場,這裡丟一件上衣,那裡扔一件短裙,長靴短靴拋滿地,瓶瓶罐罐的化妝品不是倒放便是沒拴緊,眉筆、口紅找不到蓋子。

  至於司徒悔跟來幹什麼呢?

  因為上回逛精品店遇到司徒慶和司徒歡,被他們一打擾買不成禮服,為了秋日祭當晚的舞會,他跟來了,打算讓小女友挑一件她看中意的小禮服。

  即使兩人還在冷戰當中。

  「神氣喔!唐小三,我不會直接找大嫂要啊,人家可是比你大方多了。」她不接受威脅。

  「妳⋯⋯算了,自家人不內鬥,我饒妳一回。」唐晨陽吹吹指甲,對著鏡子調整假乳的位置,猛然瞧見多出的身影,他小聲地說道:「小妹,真要鬧那麼僵嗎?」

  她意味到他所指為何,同樣低聲地噘起嘴。「是他先開始的,我是受害者耶!」

  「那是妳欠打。」換作是他也想動手,沒事飆什麼車嘛!還差點被人家當成搶匪。

  要不是姑姑出面擺平,一輛造價上百萬的哈雷機車就由她的存款扣。

  「小哥——」唐破曉不豫地沉下音。

  「好,別瞪我,我說的是實情,雖然他用打的方式並不正確,可是妳有想過是為什麼嗎?而妳又為什麼願意讓他打妳?」答案可是耐人尋味喲。

  「我瘋了。」她賭氣的說道。

  唐晨陽嬌媚的臉上帶著純男性的笑。「說來說去不就是愛嘛!他愛妳,所以愛之深、責之切的想保護妳,而妳愛他,因此為了讓他消氣,妳甘願示弱一次,當個小女人,不然以妳的身手,十個他也不夠妳摔。」

  不是他瞧不起同為男性的司徒悔,而是他這個妹妹真的很強,除了幹架經驗多到足以出書的姑姑外,唐家沒人是她的對手。

  而唐家個個是武術高手,他們的筋骨適合習武,而且每個都很好勝,別人學了十年還不如他們苦修一年的功力,以一抵百絕非虛言。

  「我愛他⋯⋯」是這樣嗎?

  「先低頭不代表認輸,地球上有幾十億人口,而妳卻遇上他,這何嘗不是三生注定的緣份,妳要想著他的好,想想自己能為他做什麼。」

  他也是遇到心愛的小雪才大徹大悟,原來愛也可以很簡單,彼此有愛就不怕面對困境,管別人說了什麼,能相守在一起便是老天賜的福份。

  唐晨陽一說完,忽然覺得自己很偉大,能說出如此感性的話來,他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不笨的唐破曉一點就通,她像想清楚似的露出最美的微笑。「阿哥,你可以去佈道了。」

  「小鬼。」他笑著揉揉她的頭,手足之情表露無遺。

  唐家人鬧歸鬧,吵歸吵,但感情好得很,他們是愛著彼此的,誰也沒少一分。

  「我不小了,少當我是孩子看待。」她的心智比他成熟,也比他聰明。

  「好吧!我不小的小妹,讓我看看妳不當孩子的表現。」他眼一斜,睨視愛上唐家女兒的可憐蟲。

  「現在?」他在開玩笑吧!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害羞呀!」他嘲笑她。

  嘴一嘟的唐破曉用眼白瞪他。「不好笑。」

  「那就別讓我笑,相愛的時間點對了就要把握!除非妳能確定錯過了妳不會後悔。」她需要人家推她一把。

  「我發現我的哥哥是戀愛大師,兩性專家。」她表情軟化地舔舔唇,由眼睫底下偷睨「據說」她愛的男人。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有錯,明白愛妳的人、關心妳的人才會對妳特別嚴厲,否則他大可視若無睹,任妳自生自滅。

  像打小時候開始,姑姑總是要求家裡的孩子做家事,不准他們偷懶,甚至買了一塊地養雞、養鴨還種菜,讓他們除草施肥,餵雞趕鴨,訓練他們比一般人強壯的體力,打起架來也不會在氣力上輸人。

  雖然表面上會埋怨幾句,但私底下她非常感謝姑姑的用心良苦,這個社會並非全然良善,她讓他們有自保的能力,也能保護身邊的人,在她心目中,姑姑是擁有黑色羽翼的神。

  而他,卻是除了家人以外,最能包容她任性的男人,他處處順著她,呵護她,想讓她活在沒有煩惱的世界裡,不需要憂傷和眼淚,只要快樂。

  但她不知足地想要更多更多,想保有自我,又要他無私的奉獻所有,將他的愛視為理所當然,讓他無所隱藏的攤開自己。

  「去呀!還發什麼呆,我要上台了,這裡的空間留給你們,別再端架子,小心有報應。」

  唐破曉的回應是衝著他背影大罵。

  「死人妖,你上台就上台,幹麼拍我屁股,你不曉得很痛嗎——」

  台前的唐晨陽笑得燦爛如陽,朝著台下的范丹提拋媚眼,心情十分愉快地以作惡的手猛送飛吻。

  司徒悔的眼底佈滿烏雲,陰鬱如二月的風雪,飄起陣陣懾人寒意,即使春風吹過,也吹不散乍暖還冷的霏霏細雨。

  他從不知道愛人是這麼累的事,時時刻刻的擔憂,處處得小心,初萌的愛情如冒出泥土的嫩芽,脆弱而纖細,不好好呵護難以開出鮮豔的花朵。

  司徒一家現在確實被他搞得烏煙瘴氣,白清霜幾乎每天都來鬧上一回,怪他無情,拒不復合,怨司徒慶狠心,避不見面,恨官歌曇口口聲聲把她當女兒看待,卻一再讓她吃閉門羹,把官歌曇逼得快得躁鬱症,日日外出和人打牌。

  計劃照他安排的進行,這一家子在他有心的撩撥下過得非常不快樂,夫不夫,妻不妻,父不父,子不子,彼此充滿懷恨和怨懟,家已不成家,只剩下一個空殼。

  看到這樣的結果,司徒悔理應開懷地仰首大笑,快意惡有惡報,可是他發現自己高興不起來,心口沉甸甸的像壓了一顆石頭,怎麼也沒法開心。

  他為了一件事深深後悔中,那就是他不該讓怒火燃盡了理智,動手打了他一心呵寵的小女人。

  其實第一掌落下時他就想住手了,那一下肉擊聲像一根針扎著心窩,她沒喊痛,他卻心痛不己,想著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冷戰,絕不是他想要的,而是不知該如何開口道歉,每次一接觸她含怨帶憤的嗔怪眼神,他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說不出心中無限的悔恨。

  此時他才明瞭,不論自己做了什麼,身邊若沒有人可分享,那份孤寂和蕭瑟是會噬人心,一點一滴將他掏空,更加寂寞地獨嚐勝利的苦酒。

  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明白地告訴她,他和司徒家的恩怨糾葛,就算她看不起他復仇的行徑,他也要拖她一起沉淪。

  「司徒⋯⋯」

  幽然的女音傳入耳中,耽溺自己思緒的司徒悔這才回過神來。

  「你要跟我說對不起,你把我打得好痛好痛,痛得我不能坐也睡不好,根本沒辦法翻身的只能趴著,像隻愚蠢的海象。」

  「對不起。」

  「哼!別以為說對不起我就會原諒你,你讓我非常沒面子,還被大家笑,我的自尊心傷得很重很重,看你怎麼賠我?」

  「原諒我。」

  唐破曉沒好氣的抬起埋怨的眼。「要對我好一點,不可以再兇我,不然我就剝光你的衣服,把你四肢固定在床的四角拍你裸照。」

  「好。」抿緊的唇慢慢鬆開,勾勒出細微線條。

  「你不要以為我好欺負喔!我只是不想和你計較,否則你早就奄奄一息地躺在臭水溝裡,頭破血流的等著蓋草蓆。」她越說聲音越輕,對他憔悴的面容感到一絲心疼。

  司徒悔揚起淡淡笑意,溫柔的手撫過她的頭髮。「我會謹記在心。」

  「還有,不要再管東管西了,我知道分寸,不會拿生命開玩笑,我們一家人都愛開快車,這是家庭教育的失敗,你要不服氣就去找我姑姑抗議,小心沒被她打個半死。」像狗一樣爬回來。

  他輕聲嘆息,無可奈何又寵溺的看著她,「注意安全,別把馬路當賽車場。」

  「就這樣?」聽起來好空虛,沒有火爆場面很不習慣,感覺似煮菜忘了撒鹽巴。

  沒味。

  「對,我認輸了,我實在不該管妳太嚴,妳是有自主能力的人,我不應以我的標準來約束妳。」當初吸引他的就是她眼底跳躍的火苗,狂妄和充滿天下盡在我手中的自信。

  她有一雙和海一般遼闊的清亮水眸,有時平靜得讓人以為不具危險,能盡情地徜徉其中,有時白浪滔滔,洶湧如憤怒的巨獸,激起與它搏鬥的雄心。

  越和她相處越覺得不滿足,因為她像一本沒有結局的書,內容雖引人入勝卻無法看到最後,若不能擁有全部的她,極有可能失去她。

  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什麼都不在乎,能任意操縱別人的想法,將人當成棋子擺佈,他這下棋的人愛怎麼走就怎麼走,棋子不會有任何聲音,他是主宰。

  可是他掌控不住她,每每跳脫他狹隘的框框,強大的不安讓他想捉牢她,卻反倒增加了失去她的可能性。

  一聽見司徒悔沒志氣地先說認輸,唐破曉忽然覺得生氣。「你怎麼可以輕易地說你輸了,你是男人耶!要有骨氣,堅持你認為對的事就不要認輸。」

  「我是錯了,錯在不該打妳,那不是面對問題的正確態度。」他該好好跟她談,用最大的耐心去磨掉她的銳角。

  「你罵我呀!狠狠地罵我一頓,我才好和你大吵一架。」溫吞吞地低聲下氣,顯得她太小家子氣,愛無理取鬧,找人麻煩。

  「妳想跟我吵架?」他失笑,不再費心地思考她腦子裡究竟裝了多少令人匪夷所思的怪東西。

  沒有結局的書才能一直看下去,即使光怪陸離,也是一種樂趣。

  她像沒教養的小孩踢了他一腳。「不吵架怎麼合好,你沒聽過牙齒越磨會越合呀!放任不管會長出一口暴牙,難看得要命。」

  唐破曉雖是「高中聯會」的總會長,可面對愛情,她大概只有小學程度。

  「好,我們合好了。」唉!真不容易,總算說出口了。

  她一怔,表情愕然,「喂,你未免說得太簡單了,我們還在冷戰耶!」

  哪有他說了算的道理,起碼要有一番掙扎,叫囂,痛苦地舞拳吶喊,戲劇性地吼出彼此的不滿,這樣才具有張力。

  「不冷戰。」司徒悔很想笑出聲,提醒她,他們已經開始交談了,冷戰結束。

  「你說不冷戰就不冷戰,那我面子往哪擱呀!你想害我再被笑一次是不是?」她那些不知良心為何物的家人肯定會笑破肚皮。

  「那妳想怎麼做?」他全力配合。

  唐破曉想了一下,露出陰惻惻的賊笑。「換我揍你一頓,揍得你趴在地上當花肥。」

  他斂色地說:「好。」

  「好?」她眼神古怪地一瞅,又感到不滿意。「你除了好以外沒有別的字好應嗎?我打人很痛的,絕對讓人痛得恨不得剝去一層皮。」

  有幸領教的皆悔不當初,後悔招惹她這頭小母獅。

  「不會比我打妳來得痛,我的心比妳更痛。」痛到至今仍未平復,為她的痛而痛著。

  「悔⋯⋯」她頭一回流露出愧疚的神色,輕輕將手覆在他胸口。

  司徒悔輕握住柔細小手。「我不會還手,把妳的痛移到我身上,我來代替妳痛。」

  「你⋯⋯你真是好討厭,你這麼說我怎麼打得下去。」根本是詐欺犯,詐騙她的感情。

  她只覺得心口漲得好滿好滿,好想大聲說出她愛他⋯⋯咦,愛?

  原來這就是愛的感覺!

  唐破曉睜著圓亮亮的大眼,被突然驚覺的心情嚇到,澎湃的愛意如潮水湧來,少了止洪的柵欄,淹過她的胸,即將滅頂。

  「妳姑姑來找過我。」他本欲隱瞞,但又認為不說她不會消氣,仍存芥蒂。

  「咦?!」她頗為意外,面露訝色。

  看出她的疑惑,他接著苦笑的道:「妳一定想她找我做什麼,為什麼我沒被打個半死。」

  橫睨一眼,似在說——少吊胃口,快說發生什麼事,我姑姑的惡毒可是我再努力十年也及不上。

  「她很關心妳,問我這段感情還要不要走下去,如果我決定放棄了,那麼就別後悔,人生的挫折不是一樁兩樁,我一定還活得下去。」

  他當時聽得一身冷汗,以為唐冰喻要阻止他們交往,不讓他再有機會傷害她的姪女。

  唐破曉一聽,緊張得臉都白了。「她打你哪裡?嚴不嚴重?去看醫生了沒?你不要硬撐,姑姑是太妹出身,下手很狠⋯⋯」

  「沒有。」

  「⋯⋯肋骨斷了幾根,瘀青要用藥酒揉散才有效,你別說沒有⋯⋯」她一頓,有點懷疑的眨著眼。「你說姑姑沒有對你下重手?」

  唐破曉的表情不是鬆口氣,而是驚恐地冷抽了口氣,以她姑姑的個性,肯定做了更可怕的事,比殺人分屍還要恐怖一百倍。

  「她說:『我家小四是讓我練拳頭的沙包,不是讓人打著玩的小可憐,你有膽傷了她算你有種,我若揍了你有失江湖道義,她早該被打。』」

  司徒悔模仿唐冰喻的語氣,他一臉嚴肅不見謔色,十分認真地轉述。

  「什麼嘛!我一向是家裡最乖的小孩⋯⋯」唐破曉嘟嘟噥噥的發表抗議宣言。「咦!不對,姑姑不可能什麼事都沒做的放過你。」

  那不是她的作風。

  「果然是姑姪,妳真了解她⋯⋯」他笑得很無奈的解開上衣鈕釦。

  「啊!你幹麼脫衣服,想秀你結實的胸肌⋯⋯」半絲羞色皆無的唐破曉非常興奮地睜大眼,只差沒大聲地叫他「快脫、快脫」。

  驀地,她眼角像顏面神經失調的抽動著,臉皮微微扭曲。

  這⋯⋯這是什麼?她不會真這麼做吧!

  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她用力地在他胸腹搓呀搓,搓得皮膚都紅了,有瘀血的可能,仍然無法相信眼見的事實。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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