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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今日誠心飯店的總經理辦公室來了貴客。
貴客來頭不小,光是他那張俊美無儔的帥氣臉蛋和近九頭身的男模身材,從步下數百萬的休旅車開始,到一路由飯店大廳至十八樓總經理辦公室,舉凡擦肩而過的人,回頭看他的不知有多少。
會客室裡兩個男人相談甚歡,在茶水間煮咖啡的高祕書,則巧遇隔壁企劃部門的八卦女王。此時八卦女王湊近她,看她托盤上放了兩個咖啡杯,低嚷道:「哇噢﹗會客室來了帥哥貴客唷﹗」
高祕書淡淡一笑。「消息挺靈的。」
「才不是,我只是送文件時剛好看到帥哥被迎入會客室。」八卦女忍不住讚美。「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為我們孟總夠帥了,怎知還有人比他更俊美。這人是誰?他那張臉怎麼好像在哪見過?」她打探的問,花美男人人愛看,八卦更有人愛聽。
「到飯店來,肯定是和飯店有業務往來的客人。」高祕書無意多說。她的位置處於高層身邊,對於工作上的一切她向來只做該做的事、說該說的話,其他關於高層的「人際關係互動」和她無關,她自己也不愛嚼舌根。
今天的貴客的確大有來頭,是鼎明集團汪老的外孫,一般人只知大概又是個貴公子,但比起「鼎明汪老外孫」的頭銜,貴客自己有個更響亮的職稱——集英集團總裁。
集英的3C和電子產品,在市場及消費者心中絕對是數一數二的選擇,照理來說,集英的頭兒在媒體上的曝光率應該也很高,只是大老闆低調再低調,連集團員工尾牙也神龍見首不見尾,不願露臉,什麼事都交由發言人或其他高層出面,因此集英總裁長得什麼樣,沒多少人知道,只聽說他似乎年紀很輕。
而總經理和她會知道貴客就是集英總裁,還是誠心大老闆由美國親自打電話回來特地告知的。
當然,集英總裁造訪飯店的名目只是說好聽的,什麼﹁這樣的急件必然為難了飯店,所以特意過來致意﹂,實際上想必是怕壽宴被隨便了事,過來了解情況的吧。
「嘖,小氣!什麼也不肯透露,我更好奇了。」八卦女王發著花癡說:「他那種貴公子氣質,一看就是出身豪門,手上也沒有婚戒,想必還單身,對吧?」
「妳問我?妳注意的還比我仔細吧。不過那種條件的男人即使單身,女友也沒少過吧。」盛好了咖啡,高祕書欲走回會客室,在門口遇到企劃部的江經理。「江經理,有什麼事嗎?」
「宣傳的海報打了樣,送來給總經理看一下。」江經理海報、文件抱滿手,看了眼她手上的咖啡。「有客人嗎?」
「有。沒關係,你東西可以先放著,不過如果有要討論的部分,請等一下再過來。」高祕書說完就要推門而入會客室,欲見裡頭的客人似乎已傳達完來意,起身準備離開,她只好站在門口等。
會客室裡的談話結束,風劭棠和孟天澈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那麼,有勞了。」風劭棠伸出手,俊美的臉上神情冷漠傲然。
孟天澈禮貌地回握,「應該的。」
正當風劭棠打算轉身離開時,江經理手上的文件夾卻滑出一只,只聽他「啊」了一聲,接著原本抱滿懷的東西便應聲散了一地。
地上的海報和文件夾就這麼擋在風劭棠腳邊,令他濃眉一揚,「這是貴飯店的留客之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江經理連忙蹲下身,撿拾擋住人家去路的東西。
風劭棠也蹲下身子,撿起一張海報,看來是飯店當季的宣傳海報,場景是飯店一樓極具奢華氣勢的迴旋大理石階梯,階梯上鋪著象徵真愛幸福的紅玫瑰花瓣,而一個身材纖細曼妙、著黑色長紗禮服的美麗女子,手上拿著幾朵長梗紅玫瑰,赤足走在花瓣上。
主圖一旁則有飯店的宣傳文宣——走入誠心,踩著幸福。
基本上,這海報如果沒有那幾行文宣,還頗有女模年曆的感覺,掌鏡的攝影師也相當出色,拍攝團隊將畫面氣氛營造得很好。
如墨幽靜的黑眸,緩緩從海報上的回眸笑靨中移開了視線。「是飯店的宣傳海報嗎?」
孟天澈說:「是啊,這些是樣品,這回的海報特地請了名攝影師掌鏡。」他將一疊海報放回桌上。「感覺上拍得還不錯。」
「模特兒……是生面孔呢?沒看過。」風劭棠隨意翻看了幾張海報說。
是錯覺嗎?否則他們怎麼覺得這位很有距離感的大總裁,那雙利眸看著海報時的神情很特別?說是男人看到喜歡類型的女人「見獵心喜」,又彷彿有些不像,他的眼神中,有更深的意涵在裡頭。
他認識董茗菲?應該不會吧?
「是飯店的職員,總裁夫人欽點的。方才你看的那份企劃書,也是這個職員完成的。」孟天澈笑說:「董小姐是公關部門宴會企劃組的小主管,在專業方面很受客戶好評。」
「是啊是啊,我們董茗菲小姐可是宴會企劃的高手、點子王咧,由她經手的婚宴、壽宴非常多,還有不少客戶親自寫信來感謝。她有個綽號,我們都戲稱她為『宴會企劃女王』。」江經理趁機大肆吹捧自家同事一番。
「是嗎?」
會讓總經理親自送出會客室的人想必來頭不小,而且這位貴客看來好像頗喜歡手上的海報,從方才就拿著海報樣品不放……
見狀,江經理討好的又說:「先生喜歡的話,海報印出來給您送上一份。」
「不用了。」風劭棠又看了海報一眼,將它還回去,轉身要離開時卻又忽地回頭說:「對了,孟總,壽宴的企劃……我希望能重新擬過。」
聞言,孟天澈有些訝異。
江經理則有被人用力的甩了一巴掌的感覺,方才他誇了一堆,結果馬上慘遭打槍。「那個……」
風劭棠原本冷然的臉上揚起笑意,彷彿春花開錯了季節,少了賞心悅目,多了幾分詭異。
「我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本來我打算即使不滿意也將就接受,可是孟總似乎十分欣賞董小姐的才能,這位主管更是對她讚譽有加,如果我真的將就了,那才是侮辱了董小姐『宴會企劃女王』的美名。」
孟天澈一怔,一時無法理解。「這……」方才風劭棠看完企劃,雖沒有出口讚美,可表情確實是頗為滿意,何以一下子就推翻先前的決定?
「不好意思,不情之請。」
顧客至上,飯店業以客為尊,孟天澈也只好照辦。「……是,我請董小姐再另擬企劃。」
「我很期待,希望這次不會再讓我失望。」
「我們會盡力……」
董茗菲一雙眼睛佈滿血絲,拿著筆寫字的手因為聽見電話內容而停頓,為上司傳達的客戶意見而沉下臉。
「這樣啊……還是不行嗎?」語氣不自覺的沮喪起來,天知道她有多洩氣,手上的這份企劃案已是第三次被打槍,簡直是她進誠心飯店做企劃以來的最大挫敗。
她已經很努力的配合客戶要求做企劃,但總感覺不改還好,改了好像越會被嫌。她自己檢討了很多環節,一一的挑出問題,到最後,都快有種雞蛋裡挑骨頭的錯覺了。
抓不到客戶要的感覺令她越來越無力,每次她都以為找到了問題點,可針對問題改了之後,客戶仍不滿意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在電話裡聽著總經理的轉達,她有點不服氣,於是大膽的提出建議。
「總經理,可不可以讓我和客戶見一面?我想當面溝通,這樣也許能更了解對方要什麼。」話隔著另一人,感受就不同了,她當然相信總經理的轉達絕對「忠於原味」,只是說不定看見本尊,她會更快找到對方喜愛的風格。
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鼎明這位客戶這麼神祕,以往客戶若對她的企劃有意見,她一向都是直接面對當事人做溝通,管他是市井小民或事業有成的大老闆都一樣。
可這一位不但真人不露面、總要透過別人,意見又特別多,她已自認是個很能溝通的人,但這位先生真的令她領教到什麼叫「奧客」。
「不過他很忙……」
「沒關係,我去找他,等到他願意見我為止。」
見她很堅持,孟天澈也覺得這倒不失是個法子,所以就這樣讓她帶著企劃書直搗黃龍。
直到這一刻,董茗菲才知道對方原來是集英的頭兒,正是這樣的超級大企業,怪不得能插隊成為「急件」。
拜飯店工作所賜,她常有機會接觸名人,繼而聽到一些八卦緋聞。她在腦海中搜尋著集英總裁的資訊,但卻似乎都模模糊糊——
他好像挺年輕的,印象中是未婚,也是一些名門淑媛瘋狂追逐的金龜婿……還有什麼呢?他的興趣從缺、嗜好從缺,他的長相,更從缺……
老天﹗對這個客戶她還真的所知有限,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個情形更令她感到沮喪了。
後來董茗菲到集英等人,等的又是不願意見客的大總裁,因此她早就對自己做好心理建設,等上一個早上的時間只怕跑不掉。結果一直到下班,她還是沒見到人,祕書第三次前來請她離開,說總裁真的很忙……
董茗菲終於站了起來,走出去。
祕書以為她要離開了,鬆了口氣的正要上樓覆命,沒想到在等電梯時,竟見她又匆匆忙忙走回原座位,手上多了一碗泡麵。
祕書霎時瞠目結舌。這女人怎麼頑強得像隻蟑螂?
「天色不早了,董小姐,而且好像會下雨……」祕書為難的道,暗示此地不宜久留。
這位誠心飯店的董小姐已足足等了一天,自己每次下來「驅逐」她時,就看她在紙張上又畫又寫,大概是怕企劃可能被打槍的替代案草稿吧。
她一張一張的寫,有時停筆思考,有時又像是想到什麼好點子似的自顧自傻笑,專注在企劃裡,努力在工作上。
對這樣努力的人,祕書看得有些心酸,因為總裁的態度擺明是整人,老太爺的壽宴,總裁早就另有打算了。
只是……總裁似乎很在乎樓下這位小姐的反應?
以往他不見誰,任對方等到海枯石爛也不會多開金口問一句,反正他出入公司另有專用電梯,不經過這裡一樣來去自如。
可是這回,總裁總會在結束一段公務後有意無意的問一句﹁樓下的那位小姐還在嗎﹂,一得知她還在,他就彷彿心情還不錯。
這到底是什麼心態?不見人家,又不要人家走掉?
從早上到現在,總裁問了四次了,她真的很想建議他,這麼好奇索性見她不就好了?
可惜這種話她沒膽子說,當了他三年的祕書,除了交代下來的工作之外,她從來不敢多事。總裁私人領域的區塊是不容許任何人擅入的,那部分他非常保護。
董茗菲笑了。「這麼熱的天氣,下點雨也好。」
祕書在心中一嘆。能說的就這麼多了,再多就踰越,她得小心自己的飯碗。
祕書上樓後,董茗菲的手機響了,她馬上接起。
「總經理,是……還沒,就繼續等吧,真的不行再說了。好,我知道了……嗯,先這樣了,再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她繼續在原位完成替代的第二份企劃案草稿。原以為三天沒睡,腦袋大概榨不出半點東西,誰曉得出乎意料之外,她還真是文思泉湧,點子源源不絕。
大致完成後,她轉了轉僵硬的脖子,閉上眼讓痠澀的眼睛休息,也不知隔了多久,她忽然嗅到一股若有似無的古龍水味道,連忙睜開眼……
沒有人?她坐直身子,不明白剛才是怎麼回事,她明明感覺有人靠近,還有男性香水的味道啊?
算了,這種大企業,路過男職員有擦古龍水很正常,她別多想了。
她看了下錶,九點十二分了,要再耗下去嗎?會不會人家總裁早下班了?
嘆了口氣,她給自己一個等待的最後時限,若十點仍見不到人,那她就照原企劃執行了,不滿意也不能怪她,畢竟是他們自己放棄溝通機會。
電梯門打開,她直覺的看過去,是祕書,希望別又是來驅逐她的才好。
「董小姐,我們總裁有請。」
董茗菲眼睛一亮,神情一掃倦容。「真的嗎謝謝、謝謝﹗」
祕書微扯嘴角,眼神有意無意的避開她,不忍看她充滿希望的笑臉。
領著她上樓進會客室後,祕書又奉上一杯熱飲。「請稍等,總裁在另一邊講完電話就過來。」
「謝謝。」
趁著客戶來之前,董茗菲把企劃又拿出來看一次,然後備好替代方案,在上頭寫上註解,寫著寫著,有人推門而入——她反射性的站起來。「您好,我是誠心飯店的宴會企劃人員董……」抬起頭看向來者,她的話語瞬間停住。
風劭棠冷冷看著她。「怎麼?在考我這麼多年後還記不記得妳的名字嗎?」他在她正前方坐了下來,嘲諷的開口,「真訝異,不是嫁入豪門了,怎麼有空出來體驗平民生活?」
集英集團的總裁是他風劭棠
董茗菲的心跳得好快,她強自鎮定,告訴自己這只是個巧合,沒道理因為對象是他這樁生意就不做。
深呼吸後,她再次出聲,「我是誠心飯店的宴會企劃人員董茗菲,您好。」
風劭棠揚眉不語,以靜制動。
她恭敬地遞上企劃書給他。「這份是依您意思修改過的企劃,請您看一下。時間緊迫,如果可以能不能請您今天就敲定,晚宴是後天了,一切事宜會很趕。」
他接過企劃書看了一下,長指點向其中一項。「原先的仿古董座椅為什麼也更改了?」
「依照您期望改的。您不是說希望會場給人的感覺能年輕些?」
「我的期望?」他又往企劃書內容瀏覽下去。「場地花卉的佈置清一色紅玫瑰多俗氣,一個八十歲的老人家壽辰,也虧妳想得出來用那種花。」
「我原本是打算用火鶴和香水百合當主佈置的,可您不是堅持用長梗紅玫瑰?」
「方才是我期望,現在又是我堅持……妳什麼時候聽說我有期望、堅持了?」
她不自覺的皺眉。「我們總經理轉達的。」
「我不記得我說過這些。」
「總經理是個很嚴謹的人,沒道理這麼要緊的事情會傳達錯誤。」
他冷笑。「那麼,董小姐是認為我的記憶有問題嘍?比起誠心的總經理,我比較像會出錯的那一個,是這樣嗎?在妳心裡是這麼想的嗎?」斯文俊美的臉龐表情沉凝,他定定注視著她問。
董茗菲咬著唇,她明白了,這個案子風劭棠可能知道是她企劃的,所以就惡整她,不是企劃太糟、不是能力有問題、不是總經理轉達有誤、也不是她聽錯——
所有的錯都是她一個人的錯,錯在六年前認識了他,他的目的只是要她認輸、低頭。
她不再是他心中驕傲的玫瑰,但在誠心,她找到了工作的樂趣,才能也受到賞識,她……不能給飯店惹麻煩。
下一刻,她向現實低頭了。「很抱歉,是我自己聽錯了。」
集英集團勢力太龐大,姑且不說她惹不起、總經理惹不起,也許就連誠心的大老闆也得對他禮遇三分,不能因為她一個人就丟了Case還得罪了大客戶。
像是故意似的,風劭棠逐項的說:「那麼場地由空中花園改到頂樓的法國廳……」
「是我的錯。」
「把自助式Buffet改為套餐。」
「是我的錯。」不待他數完罪名,她便等不及的忙搶答,「全是我的錯。」
董茗菲再度深呼吸,強迫自己放下過往,不問是非對錯,只求順利把這個Case搞定。
她不帶個人情緒,十分客氣的說:「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讓風總裁感到不悅,我很抱歉。企劃的走向我們向來以客為尊,我保證出來的結果會讓您滿意。」
風劭棠將企劃書往桌上一擲。「怎麼辦?因為妳的『錯』,我已經決定這次的壽宴改由另一家五星級飯店承辦。」他遞給她一張壽宴邀請柬。「屆時歡迎妳蒞臨,也好好看看人家是如何企劃的。」
董茗菲幾乎是抖著手收下邀請柬。
現在是飯店業大月,即使有交情,插隊式的「急件」也要給業者五到一星期的時間才能弄出企劃,也就是說……風劭棠一開始就不打算在誠心辦壽宴嗎?
不!應該不是這樣,畢竟他和誠心並無過節。
那也就是說……是因為她嘍?
在他對她的企劃雞蛋裡挑骨頭的時候,其實早就決定生意破局了
這個人……這個人怎麼可以這樣耍弄人?他知道她為了這個企劃案,足足有三天沒闔眼嗎?她知道為了他的「善變」,她到處打電話道歉、不停跟人家重新協調嗎?
這些辛苦如果能換得客戶的滿意,也就沒什麼,可一想到她疲憊得像下一刻就要倒地似的東奔西跑,卻只是滿足了某人惡作劇的心理,她就怒火中燒了。
「董茗菲,幾年不見妳也越來越沒個性了,從前的妳脾氣硬到令人頭疼,只要稍微站得住腳,什麼法子都不能讓妳低頭,那時的妳可愛多了。」
這段話激得董茗菲火氣爆發,反正生意已經搞砸了,還留什麼情面?
她一咬牙,豁出去的說:「幾年不見,你惡劣的性子也不遑多讓、變本加利,以前只是有點討人厭,現在簡直徹底的妖魔化!使這種手段耍得我團團轉,你開心嗎?」
新仇舊恨全湧上心頭,所有為了這個「奧客」做盡的冤大頭鳥事,她預備逐一清算。
「你知不知道,為了你俗到爆的一萬朵紅玫瑰,我得在凌晨一點和花店人員跑花市,跑了近十家花店才把花湊齊﹔為了你大爺的善變,不要花園自助餐要改成法國廳的套餐,我得去請求原本訂下法國廳的客戶讓位或改期,一一道歉奉上禮物……推翻或改變一件企劃的內容只要客戶們的一句話,但是牽一髮動全身,你以為執行起來很容易嗎?﹂
「你們飯店做起事來都是如此嗎?到底是太有信心還是太過草率?只要完成企劃,客戶都得沒有異議的照單全收?」
「如果你不使用特權乖乖排隊,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企劃準備,這種讓你們有強迫中獎感覺的憾事就不會發生。要馬長得好,又要馬兒不吃草,你這種行為才是另類虐待!」
「所以?」他挑眉看向她。
「所以這種從構思企劃到呈現成果只給五天時間的案子,只能請客戶將就。」
「我做任何事從來都不勉強自己。」像是不打算再多談,他站了起來。
「我知道,所以你另找飯店合作了不是嗎?」
風劭棠乾笑一聲,「你們公司的員工也太不上道,妳就只會卯足全力寫企劃嗎?有時美麗的女人應該有其他利害武器可以爭取案子成功吧。」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董茗菲氣得漲紅臉,瞪視著風劭棠,她渾身因怒火而發顫,得努力的深呼吸才能順過氣。
她慢慢的站起來,走向他。
「看來……是開竅了。」他玩味的笑了。
她瞇了瞇眼,下一秒突然一巴掌掃向他,可惜動作中途就被攔阻。「你放開……放開我!」
女人的力道怎麼及得上男人?她的手腕被他緊抓住,完全掙脫不了。
「董茗菲,看來我們認定的『厲害武器』有出入,現在讓我來告訴妳,我以為的是什麼。」他將她用力扯向自己,唇隨即壓上她的,輾轉反覆的吮吻,懷中嬌軀使盡全力的抵抗,得了一個空檔,接著他便感覺臉頰一麻,被結實的賞了一巴掌。
董茗菲紅著眼眶,退開他懷抱後,手背拚命地擦著自己被吻的唇瓣,胸口起伏得厲害。「你到底……在幹什麼?」
風劭棠笑笑的看著她。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
「一個已經妖魔化的男人,還有什麼不可以?」他笑了。「瞧妳氣的……」
對啊,明知道自己被整了、被佔便宜,明明氣到炸,可她又能怎麼樣?他想做什麼,又有誰阻止得了他?還不是想吻她就吻?
就拿壽宴的事來說好了,他了不起賠一些違約金,再在電話中口頭向她老闆致歉一下就能解決事情,她能拿他怎樣?
真可悲,氣得跳腳的說了一堆,結果她確實不能怎樣。
這讓她想到宋家不讓她見孩子時,她除了憤憤不平的數落,也拿對方沒有辦法。在他們這種豪門大戶前,她太渺小,而感覺自己無能為力,她難免就會好希望自己能有個可以倚靠的對象。
「你這個人實在是很可惡!」
「所以呢?對我這麼可惡的人,妳想怎樣?」
「就是不能怎樣才教人難過。」她彎身收拾那些憑著一股傻勁寫下的企劃,一個不小心滑落了幾張在地上,紙上的那些文字像刺到她的眼,她邊撿拾邊被扎得眼眶一陣熱痛。
直起了身子,她很快的轉身,快步往門口走,一秒也不想再多留。
董茗菲離開後,風劭棠拾起一張她落在桌下沒帶走的紙張,那是一張企劃草稿,每個段落都有她習慣用來代替句號的「☆」符號——
文章寫得不精彩沒關係,一堆星星閃呀閃的,好像就可以代替缺憾。我心情糟的時候也會畫星星,畫著畫著,感覺就又燃起希望了……
看著十幾顆「☆」在紙上跳躍,看來她是很認真的在做企劃,即使她心情顯然不太好。
他為什麼要用這些手段去欺負一個早沒關係的女人?
是……嫉妒吧?嫉妒那朵驕傲的玫瑰在沒有他的呵護後,還能開得如此美麗,絲毫不見摧折,於是……他想看她低頭。
回到總裁辦公室,他關掉電燈,佇立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的車水馬龍。
外面正下著雨,有少數人在街頭狂奔起來。
祕書敲了下門,旋即推門而入。「總裁……咦?怎麼是暗的?」一會兒後,她才發現落地窗前站了人。「總裁……」
「別開燈。」
「是。」祕書走了進來。「外頭下著雨,我為您準備了雨具。」
「嗯。」
處於黑暗中的人通常不愛人家打擾,祕書欠身告退,打算下班了。
她走到門口,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迷惘的語調包含外人無法解讀的心情。
「天上看不到半顆星該怎麼辨?」
「呃……」怎麼辦?這種天氣看不到星星很正常啊﹗在都市裡,即使不是陰雨天,因為過度的光害也常看不到星星。
「很久以前有個女孩告訴我,她很喜歡畫星星,畫得滿天星斗心情就會變好,所以她總是在紙上畫滿了星星,也會折一顆顆立體的紙星星。」
「那個人是誰?真有趣。」祕書真是太感動了,她從不會和自家上司這樣親近的話家常,只是……頭兒身邊有這樣的一號人物嗎?她以為他身邊不是大企業家就是富二代咧。
風劭棠懶懶的開口,「是很有趣……到目前為止,還沒哪個女人敢當著我的面罵我『你大爺的』,還說我性子惡劣、徹底妖魔化。」
祕書的嘴巴在黑暗中張成「O」字型。「那個……」那個人在罵完他之後,還健在吧?
「放心,她還好好的活著。」
咦?大總裁妖魔化到有窺伺別人心事的﹁他心通﹂了嗎?太恐怖了!
更恐怖的是,他在說那句「放心,她還好好的活著」時的語氣,似乎是不怎麼生氣……可被罵了還不生氣,是她的幻覺嗎?
上司不正常的反應,令祕書更加戒慎恐懼了。
「遇上那個人……無論分隔多久,她總能不斷在我生命中添加創舉。」
即使對總裁口中的﹁創舉﹂真的很好奇,可祕書也只敢想不敢問,免得那位「創舉小姐」的創舉又多了一項——讓總裁在遷怒之下辭了她這個好奇的祕書。
風劭棠不再說話,外頭的雨勢更大了,這樣的夜晚好像特別適合懷念,懷念已經逝去的,懷念不會再回來的,懷念……那絕無僅有的甜蜜……
打從風劭棠大三那年幫父親公司拿到一筆大訂單後,這些年來,父親便不斷交給他一些困難的業務,他知道父親在為自己五十五歲的退休計劃做準備,所以目前才二十六歲的他活該忙得像顆陀螺在打轉。
出差近一個月回國,趁著好天氣,他將冷落在車庫許久的跑車開出來繞繞。
他住的別墅在山邊,車庫裡雖然有除濕裝備,可車子太久沒啟動,裡頭仍有一股隱約的霉味。他在行進中將車頂的天窗全開,一邊聽著優雅的古典樂,很滿意在流通的空氣下霉味一點一滴的變少。
行經一處社區時,他放緩了車速,就以往的經驗,這個社區的巷子裡常有突然轉出的人、車或畜牲,他最好小心點。
他之所以喜歡不時來這裡繞繞,是因為這個社區的綠化做得很好,家家戶戶陽台都種有各種花卉及綠色植物,整個社區更是被數十株櫻花樹圍繞。
尤其在櫻花盛開的季節,這種碧樹成蔭,粉色、紅色、白色的櫻花點綴了整個社區,風景美不勝收。
他放緩車速右轉,卻有不明水珠飛入車內,正奇怪大太陽天哪來的雨水時,抬頭往天窗看,毛茸茸灰白色的不明物體從天而降——
「哇﹗」他直覺的低下頭,急踩煞車。
「喵嗚…………喵嗚﹗」
一個軟柔但有力的東西掉在他頭上,周遭一切倏地靜止,一時間,他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卜通卜通……
受到驚嚇的他呆了幾秒後,才驚魂甫定的找著「肇事者」,只見副駕駛座上端坐著一隻很肥的貓,在他打量牠的同時,也用碧綠色的眼眸看著他。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盤踞了他的心,但貓兒懶懶睨他一眼後,便開始用他的真皮座椅磨利爪。
「啵啵啵啵……」
「喂,別太過分!」他鼓起勇氣要驅逐牠,可他才一湊近,貓咪就忽然變臉的「喵」了一聲,而後伸手抓了他一巴掌,全身毛還豎起似的威嚇他。
「哇!」頰上一陣刺痛,顧不得愛車受損,他連忙下車拉開自己與貓的距離。他從小怕貓,寧可對手是個人也不願是隻貓。
「糖糖?糖糖?」一道柔軟的嗓音由遠而近的傳來。「糖糖你在哪裡?糖……」
沒多久,一個綁著馬尾的女孩焦慮地跑近,東張西望的邊跑邊找。她越過跑車十來步,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又忽然折回。
貓是她的嗎?風劭棠蹙起眉。
秀麗女孩走回跑車旁。「你……你的臉是被貓抓的嗎?」這男人右臉上有幾條細細的血痕,看來很有可能是糖糖的傑作。
「……貓是妳的嗎?」
「喵嗚……」不甘寂寞的貓在車內發出聲音。
「糖糖?」董茗菲聞聲訝然轉頭。「糖糖,你怎麼會在車裡面」
她方才在廚房倒飼料要餵貓,一出來找遍房子各角落卻都不見貓蹤,又看見通往陽台的紗門開了一小縫,便知道愛貓又逃家了,所以趕緊出來找。
「我沒抓牠,牠是由我車頂天窗掉進來的,我要趕牠出去,牠還很兇的抓了我一掌。」
還有,可不可以不要「棠棠、棠棠」的叫,他會很想回答,因為親愛的祖母到現在還會這樣暱稱他。
「一定是你試圖要抓牠,糖糖不給陌生人接近的。」
開什麼玩笑﹗他就樂意接近牠嗎?他最討厭貓這種陰森的動物了。「牠正破壞我車裡的皮椅,如果是妳,不會想趕走牠嗎?」
董茗菲望著他好一會,忽然想起這男人是誰了——是那個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偶然先生」!
怪不得剛才她就覺得像是在哪兒見過他,上次見面是在KTV,大廳的燈有些暗,所以她才沒在第一時間認出他。
可能真的很怕貓,這位先生的表情很僵呢。她故意說:「結果你也沒能把牠趕下車,還被牠抓傷了,不是嗎?」
這是什麼話?「妳的意思是我應該什麼都不做的任牠破壞嘍?」
「若是這樣,你臉上就不會有傷了。」不理會他更臭的臉色,她逕自打開車門。「糖糖,過來!噢,寶貝糖,被壞人嚇壞了呴?」她看了下皮椅……嘖,還真是慘不忍睹。
風劭棠冷眼看著這對主人和寵物,他是壞人她養的這隻貓才叫刁貓好嗎?還有,像她這種沒是非觀念的主子,叫惡人先告狀!
沒關係,這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待會兒他就要她賠皮椅的錢,給點教訓,讓她知道什麼叫做養虎為患。
被抱出來的胖貓看到陌生的風劭棠,又開始在主人懷中掙扎,董茗菲忙著安撫牠,「糖……好乖,愛你唷!茗菲最愛你了,寶貝糖……」
棠……好乖,愛你唷!茗菲最愛你了,寶貝棠~
風劭棠雞皮疙瘩掉滿地,忍無可忍。「可不可以不要棠棠、棠棠的叫?」
董茗菲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這個人好奇怪,我家糖糖打小叫糖糖,我不叫牠糖糖要叫什麼?」
「胖貓。」
「牠不胖,只是壯。還有,我糖糖、糖糖的叫,礙到你啦?我就是要叫!糖糖……糖糖……寶貝糖……」
賴在主人懷中的貓熱情回應,「喵嗚……喵……」
這女人實在可恨!
此時,他口袋裡的手機響了,風劭棠看了一下陌生的號碼,接起電話,「喂,我風劭棠,你哪位……」
董茗菲心口一跳,原來他叫風劭棠?怪不得他聽她糖糖、糖糖的叫會倍感刺耳。
一想到方才自己還親密的「寶貝糖」、﹁最愛你了﹂的叫不停,她忽然覺得尷尬起來。
風劭棠結束電話,發覺幾分鐘前還伶牙俐齒的丫頭竟然臉紅了?她怎麼了?
「第二次見面,終於知道你叫風劭……咳……糖。」
風劭棠想起接手機時,他好像報了自己的名字。「第二次,我們之前見過面?」其實他也覺得她面善,只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很久前在KTV見過一面。你說,如果第一次是偶然,不知道會不會有第二次的必然?」
兩句話聯結了所有的記憶,風劭棠想起來了,那年在大學同學會聚餐後的續攤KTV,當他在大廳等人時,一個臉上有些稚氣,卻令人無法忽略她美麗的女子,忸怩緊張的來到他面前,不時的偷瞄小抄,想對他「告白」卻連話都尷尬得說不下去。
……我想你一定沒有我愛你,但我願用畢生填滿你不足的人生,請允許我這樣自私的擅作主張,請你愛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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