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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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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雙]小嫁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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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7 17:04:01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啪啪啪,珠子踫撞的聲響在廳里很有節奏地響了起來。

    鳳老太君一邊喝著茶,一邊瞧著在一旁撥著算盤珠子、滿臉笑意的平子甄,蒼老的眸中滿是興味。

    自己從沒見過這麼愛賺銀子的世家夫人,打從三年前有一回甄丫頭不講情面地將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發賣個精光,再換上一些平素沒人理會、甚至被人排斥的人手之後,她的院子就被她經營得跟鐵桶一樣。

    要知道,那些人都是郁郁不得志的,可被甄丫頭這麼一收攏,誰不對她感恩戴德,再加上平時那些夫人、小姐的貼身丫鬟個個鼻孔朝天,哪里會把這些人當人看,一朝她們翻了身,對于那些刻意的交好自然也知道好歹,不會有什麼見錢眼開之類的背主之事。

    這丫頭當真好心計、好手段啊!

    還好當初為了城兒的身子,她咬牙點頭讓他娶了甄丫頭,而甄丫頭也爭氣,當真替城兒醫好了身子,也將鳳家打理得井然有序,連她都跟著沾光,過了幾個舒舒服服的年頭。

    這個孫媳婦雖然出身差了點,可是事事都教她滿意極了,只有一樣……

    鳳老太君的柳眉驀地往中間攏了攏,又抬眼望了望打算盤打得順手的平子甄她知道這孫媳婦念著她的好,在百忙之中來陪她這個老婆子,可府里事事樣樣都離不得她,她只好拿著賬本和算盤來自個兒這兒。

    甄丫頭對她有多上心周到,她可是心知肚明,所以每每看見甄丫頭,她的心情就好得很,然而這丫頭只對她周到,對城兒可就差得遠了,雖然吃穿用度樣樣都安排得很好,可其中沒有半點小女兒的心思,這可怎麼好啊!

    「祖母,咱們今年賺得可多了。」輕吁了口氣,平子甄明亮的眸中透著濃濃的喜意。

    會這麼開心,不單單是因為王府賺了許多銀子,而是因為她沾了王府的光,也賺進了不下二十萬兩的銀子,那麼大的一筆錢入袋,就算將來和離出府,她也有底氣,這三年的辛苦終究沒有白費啊!

    「瞧瞧,瞧瞧,哪家的當家夫人會像你這財奴的模樣,一听到賺銀子的事就眉開眼笑。」

    「祖母啊,這銀子雖說是阿堵物,但這世間事離了銀子可是萬萬不行的,我不努力攢銀子,這一大家子的吃喝馬上就沒著落了!」

    嫁進來這幾年,她到底也見識了那些姑嬸表親們的威力,這些人天天巴望著鳳連城早死,希望過繼自己的孩子給他,然後承爵。

    後來那些隱密的下毒手段一樣樣被她找出來,鳳連城的身子愈來愈好,至于那下毒之人也被她揪了出來,竟是他的奶娘收了鳳三夫人的銀錢,才做出這樣狼心狗肺的事。

    查出真相後,鳳三夫人交由老太君處置,她則讓人打死了那奶娘,還令闔府的奴僕觀看,讓她們知道在王府背主的1場是什麼。

    當然,她跟鳳連城很清楚,還有些人有著壞心思,只是沒被揪出,可那不要緊,惡人總有尾巴露出來的那天,總之對于那些蠢蠢欲動的人,這事也算給了他們一個震懾了。

    自此,那些心懷異心的人慢慢變了心思,要不到權就換成要銀子,她們想方設法地從王府的庫房中搬銀子,想著搬愈多愈好。

    平子甄最討厭大戶人家里面這些以親戚之名行依附之實的舉動,因為這會讓她想起平家那些人的嘴臉,偏生又不能真的將他們掃地出門。

    想到自己賺的銀子,總有些不得不落入他們的手里,平子甄心里就窩火。

    還好只要再幾年,她攢夠了銀子便可以實行她的計劃,等到弄垮平家,她就不用和那些牛鬼蛇神斗法了。

    平子甄閃了神,埋頭想著心里的事。

    鳳老太君看了她好一會,彷佛在思慮什麼,然後突然開口問道︰「丫頭啊!你有沒有听見一件事,是關于你娘家的?」

    平子甄想了想,平家最近有出什麼事嗎?半年前她曾听說之前在族中總是同她不對盤的七姑娘平子語出嫁了,且因為政治利益,嫁給了某個朝中大臣外傳有龍陽之癖的庶子。

    「祖母听著了什麼有趣的事嗎?」她很清楚,老太君並不會拿這些旁人家的事來閑談,會這麼問八成有原因。

    她心上一緊,莫不是平家又做$什麼黑心的事?這三年來,平家幾乎將這一輩的姑娘們都拿去攀附權貴t,只剩下六、七歲的十八姑娘和十九姑娘,若不是這兩個堂妹年歲小,應該也被賣了吧。

    想到這里,平子甄心里一陣陣惡心,小姑娘成親不是沒有,但大多是為了沖喜,像平家這種人家,竟真能舍下臉皮做這種事?

    「是你們平家七姑奶奶的事。」見平子甄被引來了興趣,鳳老太君的眸中竄過一絲詭計得逞的笑意,但隨即又正色說道︰「听說她近來日子可不好過。」

    「不就守守活寡嗎,其它應該不至于吧。」

    「嗅……你在外行走,當真沒有收到一丁點的風聲?你不知道,唐尚書的那個庶子不但有龍陽之癖,還喜歡折磨姑娘,以前常折騰花樓里的姑娘,要是做得太過,花點銀子了事即可,可這回他不知道是失心瘋還是怎麼樣,竟然使勁折騰自己的媳婦,听說平家七姑奶奶傷得不輕,到現在還氣若游絲地躺在榻上,不能起身。」

    听到這事,平子甄的心火熊熊燒了起來。若是連深居在府的老太君都知道,那得折磨得多嚴重啊!她問︰「平家沒作聲?」

    「怎麼沒有,風聲傳出來的第二天,平家的兒郎們就打上門去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唐家太過能說善道,這事就這麼平息下去了。」

    听到這話,平子甄氣壞了,她咬著牙,話語像是從牙縫間給擠出來的,「好一個能說善道!」

    當然不是唐家能言善道、長袖善舞,而是唐家夠舍得,舍出了足夠的好處給平家,那當家的人自然不會再為難。

    平家為了權勢富貴,當真是越發走火入魔了,自家的女兒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氣,他們卻因為拿到了足夠多的好處,就可以眼睜睜地瞧著?

    他們不是人,可她是,若是連一點血性都沒有,當初她也不會千方百計地要從平家脫身。

    想到這里,她按捺不住,猛然起身。

    鳳老太君看似被那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實則眸中的笑意更盛,「甄丫頭這是怎麼了?」

    「祖母,我要去唐家看七妹妹。」

    「這……你這樣殺氣騰騰的,似乎不妥吧……」對于平子甄的要求,鳳老太君故意裝作有些為難。

    平子甄深吸了口氣,即使她現在氣得很,可仍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平順些,「沒什麼不妥,我上門瞧自家妹妹,有人能說什麼嗎?」

    「可是你平素只管家里的事,又和唐家不熟,這樣冒然上門,倒是失禮了!」

    也不知道心里在盤算什麼,向來平子甄想做什麼都由著她的鳳老太君,這次任憑她怎麼說都不肯松口,她說的每一句話,鳳老太君都能用理由輕巧地擋回來。

    若換做平時,以她的敏銳,必會深思鳳老太君的每一句話,但她這回真的動了怒,不及細思,她怕自己晚去一步,平子語便會死,若是平子語死了,平家想必不會真的為平子語討什麼公道,倒是會用平子語的死索要更多的利益,因此她非得阻止。

    「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祖母……」平子甄難得強硬,擺明了不管鳳老太君答應不答應,她都要現在去唐家的決心,甚至不顧禮節,不等鳳老太君發話,轉身就想走。

    這態度是她嫁進鳳家三年來從沒有過的,不僅是眾丫鬟、婆子,連嚴嬤嬤都驚得目瞪口呆。

    這麼對待老太君,老太君能不上火嗎?世子夫人到底是怎麼了?

    平子甄的不管不顧讓鳳老太君眸中劃過一絲笑意,她開口說道︰「沒說不讓你去,只是要讓城兒陪你去。」

    鳳老太君話音剛落,鳳連城剛好到了門口,听到她這話,還來不及細問,便看見平子甄那一臉藏都藏不住的怒意,與他錯身時,她視而不見,連停都沒停,他連忙沖著她的背影道︰「去哪兒?我陪你去!」

    鳳老太君听他這樣說,揮了揮手,剛剛甄丫頭听我說了她娘家妹妹在唐家被人欺負的事,這會兒正心急火燎地想要去瞧瞧呢,你快陪她走一趟,免得她吃虧。

    見他趕緊追上去,她又揚聲對著他的背影道︰「護著她點,誰都可以吃虧,就是她不能……」

    直到人影都沒了,嚴嬤嬤這才從一團紊亂中回神。她揮揮手讓其它的丫鬟、婆子下去,自個兒上前替鳳老太君理了理身後的枕靠,說道︰「老太君這是故意惹得世子夫人著急?」

    鳳老太君長嘆一聲,「是啊,再不逼逼她,讓她知道城兒的好,我要到哪一天才能抱孫啊!」希望這兩個孩子是當真有緣分,能結下好姻緣,不然甄丫頭往後真的要走,她也沒有強留人的道理。

    平子甄伸手敲了敲與車夫之間的隔板,吩咐道︰「再快一些!」

    七娘她還好嗎?還活著嗎?來得及嗎雖然小時候,七娘望著她的眼神總是帶著濃濃的鄙夷,但此時想到她那張俏麗的小臉蛋,她的心里沒有一絲的怨念,只有不舍與著急。

    她急得手心攢成了一個拳頭,便是指甲掐進肉里她也不覺得痛,她彷佛看到了她娘被困在平家時那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絕望。

    想到這里,向來冷靜自持的她也不淡定了。

    鳳連城兩道濃濃的劍眉緊緊地攏起,覺得自己彷佛瞧見她渾身冒了一團火,正熊熊燃燒著。

    娶了她這些年,他從來沒有瞧過她這樣著急的樣子,每回就算生氣,她也不過是用清亮的眸光冷冷地瞧著,那眸光就像淬了冰一樣,能刺得人皮膚生疼。

    他才剛下朝回家,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見她這模樣,心里不由得有些擔憂起來,「你別急,有什麼事還有我呢。」他嘴里安慰著,不忘伸手將她緊握的拳頭松開,就怕她傷著自己。

    這些年他們並沒有圓房,但頂著夫妻的名頭,他多少也有些了解她,還以為她天生性子冷,除了賺銀子的事,什麼事都不上心,就連對他也是,除了為他治病之外,旁的啥都沒有,別說是噓寒問暖,她每回見到他,不刺個幾句就不錯了。

    不過也多虧了她,若不是她那輕蔑的眼神,他不會咬牙鍛煉體力,除了練好了身體,也順便練了一身好功夫,就他現在這個健壯的樣子,誰會相信他三年前曾經瀕臨死亡,更別說他不顧眾人的笑話,兀自參加科舉,考上了一甲榜眼,得到皇上賞識,不必承父蔭就已經官拜三品,認真說起來,這些豐功偉業還真的都是她的功勞。

    听到他的話,一直陷在自己思緒中的平子甄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眸光一掃,看出了他眼底實打實的擔憂,心底竄上絲絲暖流,可她不允許自己沉溺,想要不著痕跡地收回手,可他卻不讓。

    她輕聲道︰「我沒事,只是擔心七妹妹的情況。」她相信鳳連城在朝為官,應該早就已經听說了這事,所以她也沒遮掩,平家做得出這樣賣女求榮的齷齪事,是他們無恥,與她何干?

    為了安她的心,他緊了緊握著她的手,肯定地說道︰「嗯,那唐家做的這事的確是不厚道,不怕,我今天就陪你去唐家好好理論理論,替姨妹爭出個理來。」

    雖然知道他是為了她,可她不習慣這樣的親近,不由自主地又抽了抽手,想將自己的手從他那溫熱的掌心中抽回。她不自在地道︰「其實……你若有事便去忙,這事我可以自己處理。」

    鳳連城抬頭望著她,三年的相處下來,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了,每回他只要覺得他們稍稍親近了一點點,她便會毫不留情地將他驅離。

    這種事不是第一回,他應該習慣,可想到他一心想用自己的力量護衛她卻遭到她這樣的對待,突然間,他的胸臆之中竄起了熊熊怒火,原本還帶著溫柔笑意的臉頓時一沉。

    他生氣了!平子甄輕易地從他那緊繃起來的身軀和陰沉的臉色中發現他的情緒。對于他的氣怒,她有點心虛,但卻有著更多的理直氣壯。

    她遲早要離開,除了借康平王府這柄大傘撐一撐,她心中並沒有任何攀龍附鳳的打算,對于她和鳳連城來說,一切皆為權宜之計,她不想有太多牽扯,所以這幾年她只做著自己該做的事。

    懊為他治的毒,她一樣不落,平素的食衣住行她也樣樣親自處理,不假他人之手,但凡屬于自己的麻煩,她從來不跟他開口,更不打擾他,任何事她都憑自己的方式去解決。

    今日若非老太君堅持,她也不會勞煩他走這一趟,她相信自己可以解決這件事,畢竟她是康平王府的世子夫人,就算是唐尚書,也得給她幾分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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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7 17:04:37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在幾息的靜默之後,他突然開口說道︰「你是我的妻子。」那語氣不如平素溫和,反而帶著尖利,「你是我的妻子,唐家欺負了你妹妹,那也是在打我的臉,我走這一趟除了為你,也是為著王府的臉面「嗯。」見鳳連城把話說到這分上,平子甄也沒傻得非要咄咄逼人地把他逼走才行,于是她靜默,想著反正不是專程為她就好,她並不想再多欠他人情。

    寂靜在兩人之間蔓延著,雖然兩人不再說話,可低著頭的平子甄還是可以感覺到鳳連城那灼灼的目光不曾自她身上抽離。

    她悄無聲息地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再挪一挪自己的身子,盡量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

    王府與唐家都在同條大街上,只不過一個街頭,一個街尾。

    在馬蹄答答的聲響中,平子甄和鳳連城很快就到了唐家。

    平子甄的侍女春草才剛躍下馬車,平子甄便抬手掀起了簾子,急急地想要下車鳳連城卻拉著她的手不讓她下去。

    她眉心緊皺,回頭看著他。

    迎著她那疑惑的目光,鳳連城沒好氣的解釋道︰「你是世子夫人,便是要去唐家理論,也得先遞名帖,否則豈不是落人口實。」

    她這副對自己身分沒有絲毫自覺的模樣,讓他氣結。

    「我想趕緊去瞧瞧七妹妹,听祖母說,她傷得很重,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一想到平子語,平子甄就想到了她娘,她再也不希望任何平家的女子像她娘那樣被禁錮,然後無聲無息地死去,就好像不曾來過這個世間一樣。

    「我知道,但就算心急,咱們也要讓人出來迎一迎。」鳳連城冷聲說道,隨即給自己的長隨遞了個眼色。1那長遞立馬跑到了唐家的門房處遞上名帖。

    不一會,唐尚書笑容滿面地迎了出來,「不知世子親自上門,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現在的康平王世子可是在皇上心中佔了重要地位的能臣,既能文又能武,原本幾年前大家以為康平王府出了個病秧子世子,就要勢微,誰知道打他娶了平家的小媳婦,不但身子骨日漸好了,也開始刻苦習武、鈷研學問,逐漸在朝廷里博得了好名望。

    且因為皇上日漸倚重,康平王世子成了官場上的嬌客,人人都想結交,如今康平王世子竟然親自上門,叫他如何能不喜不自勝。

    他完全沒有瞧見鳳連城身旁站著的平子甄,那雙眼楮只差沒有黏在鳳連城的身上。

    「還請唐尚書原諒本世子的無禮,如此冒昧上門。」鳳連城先禮後兵,他領著平子甄走進了唐家那朱漆的大門。

    「平素是請都請不到的貴客,世子這話倒是顯得生分了。」唐尚書語氣佯裝不悅,一雙眸子卻閃著興奮的光芒,可他心頭那股興奮勁都還沒下去,就發現了那個落後鳳連城半步的女子。

    在瞧見平子甄那冷然的目光時,他驀地愣了神,世子夫人怎麼也來了?莫不是因為最近坊間議論不斷,關于他那個不爭氣的庶子的事?

    雖然他的兒媳婦和康平王世子夫人是同宗之女,可平素少有來往,所以他一時沒有想起來,如今想到了其中的關鍵,人卻已經迎了進來……

    唐尚書腦子轉得飛快,正想著要怎麼阻止平子甄去探看老三媳婦,鳳連城就已經搶先一步說道——

    「既然唐尚書這樣熱情,我正好也有些事想向你討教,請尚書大人安排個丫頭領著內人去瞧瞧她妹妹,咱們飲酒論國事,她們也可以說說體己話。」

    「老三媳婦前幾日染了風寒,這幾日都遵著大夫的指示待在自個兒的院子里頭休息,不方便見客呢!」隨意編了個借口,唐尚書認為只要是稍微知禮的人家,自然會順從主人家的意思,不多叨擾。

    誰知道他話聲才落,平子甄已經徑自領著春草直往內院的方向闖去。

    「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唐尚書心中暗叫一聲不好,老三媳婦如今奄奄一息的模樣,哪里能夠見人啊!他還以為只要安撫好平家的人就萬事太平,誰知道會突然冒出一個世子夫人。

    瞧著那毫不掩飾的殺氣,唐尚書心里一陣發毛,急急地揮手要下人去攔。

    幾個機靈的丫頭見狀,腳步一邁就要去攔,可才跑幾步便覺得後膝窩一疼,腳失了力,幾人頓時跌成了一團,只能眼睜睜看著平子甄帶著春草揚長而去。「唐尚書何時變得這麼不近人情了$?」鳳連城方才的笑臉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懾人的冷凝。

    「世子,世子夫人怎可如此無禮地擅闖我唐家後院?!」

    這件事無論如何都要把它變成是康平王世子理虧,不然若是那些御史當真為了老三那孽子做的事在皇上面前參他一本,他可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不過是去找自家姊妹說話,怎麼是擅闖呢?難不成你家後院真的有見不得人的事嗎?」

    鳳連城一句話便堵得在朝堂之上口若懸河的唐尚書無話可說,他只能憤怒地瞪著鳳連城,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時鳳連城又開了口,話鋒一轉,「其實這件事,唐尚書要說是擅闖也行,不如咱們一起去皇上面前說清楚,想必皇上會憐惜內人憂心妹妹的姊妹情深。」

    「這……」原本怒氣沖沖的唐尚書一听到這話,登時無法再那麼理直氣壯了,還真是一棒子就打上了他的要害。

    「擇日不如撞日,如今天色還早,不如咱們現在就進宮吧。」鳳連城伸手一拉,拖著唐尚書往外走。

    一旁因為貴客光臨而候著的下人們瞧見這一幕,頓時傻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唐尚書終于不得不認輸,「世子這是什麼?老夫……老夫也沒說要進宮。」

    若今天真的被這樣扯進宮里,他們唐家的臉面肯定會丟得一干二淨,今天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

    那該死的平家,竟然敢言而無信,左手拿著他給的好處,右手就推世子夫人上門找碴。

    听到唐尚書的話,鳳連城停下了腳步,但扯著他的手卻沒有松開,只是居高臨下地緊盯著他,「不進宮理論嗎?」

    「不理論,不理論……這世子夫人姊妹情深,來唐家探望妹妹也在情理之中,是老夫一時想岔了,才鬧出這麼多的誤會。」

    「嗯,的確是唐尚書想岔了,原本我只是看內人憂心,這才帶她一起來,怎知會……」鳳連城淡淡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遺憾。

    唐尚書心里堵得慌,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鳳連城已經邁步走了。

    他要去哪?看著鳳連城那閑適的背影,唐尚書只覺得頭皮一麻,連忙跟了上去。

    他該不會像世子夫人一樣說闖後院就闖後院吧?唐尚書才剛這麼想,就見鳳連城腳步一轉,眼看著要狀似不經意地轉到後園子去,此情此景讓他忍不住揚聲喝道︰「世子爺,您這是要往哪里去呢?」

    听到唐尚書的喝斥,鳳連城抬頭扯了抹笑容,說道︰「沒去哪兒,只是想帶我家夫人離開,免得你為難。」

    「您千萬別這麼說,還是我讓人進去說一聲。」唐尚書現在是巴不得這兩個瘟神快走,這樣他才騰得出手來收拾善後並找平家算帳。

    他以眼神示意總管快些動作,就怕鳳連城又說出什麼讓人氣悶的話來或改變心意。

    總管才剛邁開步子,通往內院的月亮門那兒已經傳來一陣陣喝罵聲,引得唐尚書和鳳連城都抬眼望去。

    「快、快攔著,夫人發話了,誰能攔住,就賞三個月的月錢……」

    大喝聲隱隱地傳來,兩個大老爺們同時變了臉色。

    鳳連城原本漾著笑的臉色一變,冷聲問道︰「這是要攔誰呢?莫不是你們唐家想要攔著我夫人,不讓她離開?」話聲未落,他听到平子甄那清冽的嗓音喊道——

    「世子爺快來幫忙!」

    一听到這求救,不等唐尚書解釋一番,鳳連城幾個起落就到了月亮門前,瞧見平子甄因為被人推搡,一個不穩就要跌在地上,當下他什麼也顧不得,沖上去想要穩住平子甄,但因為昨夜下了雨,園子里的泥地有些松軟,他腳下的石子被他一踩便滑動。

    鳳連城身子不穩,連帶著被他抓住的平子甄也站不穩,兩人雙雙跌倒在地,還好他的反應快,手里巧勁一撐,平子甄遲了些才跌落,而且剛剛好落在他的上頭,有他做墊子,自是毫發無傷。

    這麼一摔,所有人都愣住了,康平王世子和世子夫人在園子里頭跌倒了,而且還是因為她們的阻攔才會如此,這該是多大的罪過啊!

    原本還奮力拉扯的下人們全都石化了,手足無措地僵立當場,一雙雙眼楮中都含著驚懼,瞧著跌成一團的兩人。

    這兩人要是傷著了,就算賣了他們也不夠賠。

    「甄兒可還好?」剛摔倒時,他忙著確認平子甄的狀況,可後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有些不對勁。

    這幾年鳳連城的身子愈長愈壯實,平子甄也很縴細,壓不壞人,可他現在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被那含著馨香的柔軟身軀給砸了個正著,他的下半身頓時一緊,驟然起了反應。

    靶覺到了鳳連城身體上的變化,身為醫者的平子甄自是了解發生了什麼事,臉驀地一紅,來不及回應他的關心,緊抿著唇就手忙腳亂地要爬起來。

    若是平時,眼色好的春草早就一溜煙地來扶了,可現下她還攙著一個虛弱的人兒,伸不出手。

    柔軟離開了自己後,鳳連城緩緩地深吸了幾口氣,等待下身的躁動平復,這才有些狼狽地站起來。

    因為剛才在平子甄面前丟了臉,他心下正有些懊惱,抬起頭語氣沉沉地朝一直跟在平子甄身後春草道︰「怎麼伺候的?要是夫人摔了,你有幾條命可以賠?」

    「世子爺,是唐家欺人太甚了,世子夫人摔倒是因為唐家人動的手。」

    隨著春草的指控,鳳連城終于瞧見那幾乎半攤在春草身上的女人,瞧著她臉上青紫一片,渾身無力的模樣,他已經知道那人的身分。

    何至于此……將一個女人生生打成這模樣,不但鼻青臉腫、氣若游絲,那手上露出來的地方也都裹著滲著血的紗布。

    他看到了平子甄眸底的悲憤,心中也是怒氣橫生。

    「本來該讓人抬著出來,但尚書夫人攔著,丫鬟阻著,我怕不拚著這一次帶她出來,她會生生被折磨死在唐家,所以我只能讓春草扶她出來,誰知尚書夫人命下人們死也要攔住我們姊妹……」平子甄說著說著,眼中泛起了淚光。

    其實她是確認過平子語的身子狀況禁得起如此,她才會這麼做。她就是要把平子語的慘狀擺在眾人面前,她倒要瞧瞧平唐兩家的家主們還想要怎樣用利益交換,文過飾非。

    鳳連城怒道︰「哼,原來流言說的都是真的,竟真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打去半條命,這還是我夫人的妹妹,看來你們唐家真的是不把我們康平王府放在眼底了。」

    說生氣,但凡是個人,瞧著平子語的慘狀都會生氣,然而更令他生氣的是唐家因為想要遮掩,竟然連平子甄世子夫人的身分都不顧。

    他的女人是可以這樣4欺負的嗎?原來真有人不把她當回事,家里那些叔叔、嬸嬸是這樣,外頭這些人也是這樣瞧她的嗎?他們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好,有著精湛的醫術、聰穎無比的頭腦,還有……

    這幾年她為他和鳳家所承擔的一切,他都看在眼底,雖然平素他嘴里總嚷嚷著嫌她冷淡無趣,也總被她的漠然給氣得跳腳,不過……他知道她的好,真的知道。

    他只是一直不知道該如何打破她那冷漠的心牆,也不知道該怎麼阻止她心里那個想要離開鳳家的決心。

    幾個箭步上前,他立在了看似孤立無援的平子甄身前,擺出一副護衛的姿態,「咱們帶妹妹回家,其它的等大夫診治了再說。」

    「嗯。」鳳連城的建議正符合平子甄的想法,她毫無異議地點了點頭,冷然的眸子環顧著一臉不知所措的尚書夫人和滿臉怒氣的唐尚書,說道︰「今日你們加諸在七妹妹身上的一切,我都會還給你們的°」

    那低沉而肯定的語氣,就像在唐尚書的怒火上頭又澆了一桶油似的,讓唐尚書氣得都快噴火。

    這事的確是他那孽子做下的錯事,但最可惡的是平家,左手收好處,右手又讓世子夫人來討公道。

    好,很好,想戲耍他嗎?

    他會讓平家知道什麼叫後悔!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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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2-7 17:05:15
第6章(1)

    啪地一聲,平宛的掌重重落在她身邊的幾案上,連上面放置的茶盞也跟著連跳了兩跳,可見她憤怒至極。

    這個該死的六丫頭,她怎麼可以如此!平宛眯著眼,眸中有著濃濃的殺意。

    這幾年她因為心中的憐惜,所以有了私心,由著六丫頭過自己的小日子,卻沒想過她竟然會這樣壞她的事!

    想到今日唐家的總管上門興師問罪的模樣,再加上最近街頭巷尾的議論聲浪,她的臉色黑到不能再黑。

    唐尚書是她舍了一個平家小姐才搭上的線,本來事情發生時,她還挺高興能捉住唐家的把柄,只要唐家還要臉面,為了保住名聲,唐尚書就得讓平家予取予求。

    只犧牲一個姑娘,就能為平氏一族換取莫大的利益,莫說平家在朝堂之上的兒郎可以靠著唐尚書的提攜,步步高升,唐家的生意也可以受到許多照拂,彼此各取所需。

    這本來就是他們與唐家達成的協議,豈料六丫頭竟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來插手管這事,要是換做她是唐尚書,能不氣得想要剝了唐家的皮嗎?

    前幾年看著六丫頭倒也還好,雖然不曾踏足平家,連三朝回門也說夫婿病重不能離身,所以沒有回來。

    可听說康平王世子的身子一天好過一天,在皇上的面前也愈來愈得臉,她曾派人去找六丫頭,但鳳老太君總阻擋著不讓她們見面,所以這幾年她沒見過那丫頭,可她心里想要靠著六丫頭拉攏康平王府的盤算卻一直沒有停過。

    誰知道她還沒有找上王府,這六丫頭就已經先壞了她的事,而且還將人家唐家的媳婦堂而皇之地帶去康平王府……這事究竟該怎麼做?

    平宛思索著,手指無意識地順著茶盞劃著圈。

    若是自個兒徑自上康平王府要人,這事肯定會鬧得更加不可收拾,所以絕對不能明著來,否則唐平兩家的名聲只怕要更臭了。

    可也不能放著不管啊,唐尚書已經發話了,能讓咱們平家的兒郎官升三級,自然也能讓他們連降三級,若真發生這種事,那麼這幾年來的布局就全完了。

    在她苦無破解之法時,一個穿著華麗的身影邁過門坎,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還有一盅冒著熱氣的湯。

    彷佛沒有瞧見平宛此時陰霾滿布的神情,平子丹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語氣輕柔的說道︰「家主,該用藥了!」

    「先放著吧。」沒有心情理會那殷勤的討好,平宛只是冷淡的應了一聲,完全懶得瞧平子丹一眼。

    雖然這個孩子已經是家中小共里最出色的,但還不夠好,因為四丫頭不如六丫頭,她到現在都還記得當初她得知是六丫頭醫好康平王世子身上的毒時,那種瞠目結舌的訝異。

    一個小姑娘家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掩藏自己的能力,還能替自己謀劃出路,六丫頭是頭一個,也是最好的,可惜不能為己所用,還處處壞事。

    替平宛放好了藥碗,平子丹卻沒有退去,而是靜靜地垂手肅立一旁,並不出聲打擾平宛的深思。

    直到幽幽一聲長嘆傳來,她這才開口說道︰「家主是因為唐尚書家的事而煩惱吧?」

    「自然是為了這事。」

    雖然不是最好的,可是她年紀大了,只能將就,有些事她漸漸放手讓平子丹去做,大部分的事也不瞞平子丹,唐尚書興師問罪的事平子丹自是知道。

    「家主何須擔心,世子夫人憂心姊妹之余做下錯事也不奇怪,只要趕快將七妹妹送回唐家,無論是唐尚書的怒氣還是坊間流言,皆可平息。」

    平宛抬頭睨了平子丹一眼,緊抿著唇,什麼都沒說,但那無言的責難已經砸得平子丹七葷八素。

    說起來很簡單,可是做起來卻沒那麼容易,若當真能這樣輕易解決,她又何須如此頭疼。

    在得知此事的第一時間她就已經派人去康平王府了,說是要接七丫頭回平家休養,可是被婉拒了,說是七j丫頭傷重,不宜搬動。這借口粗糙得完全不顧兩家人之間的臉面,若是真的不宜搬動,那麼他們還敢上唐家搶人?就不怕害死七丫頭?

    六丫頭絲毫不在乎與平家撕破臉,這是公開叫板來著了。

    平宛愈想臉色愈鐵青。一對母女都是禍害,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讓六丫頭跟她娘一起去了,現在她也省心。

    「若是你有法子,就去將七丫頭給帶回來。」她心煩意亂,隨口說說,誰知道平子丹卻應了一聲好——

    「好的,家主,我會盡快將七丫頭送回唐家。」

    現在這個時候,無論解釋什麼,都無法堵住旁人的嘴,唯有以事實證明平子語與唐家三公子之間的沖突是個意外,才能平息外頭的議論。

    「你有把握?」沒想到平子丹會答應得這樣利落,而且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這點倒讓平宛有些另眼相看。

    平子丹語氣稀松平常,「自然是有的,兩個妹妹只是不懂事,我上門去勸勸便行了,若是真的勸不通,那就只好想辦法讓她們听話了。」

    這幾年她可不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平子甄在康平王府里頭自在逍遙,過快活日子,該布的棋子她早就在六妹妹待嫁的那段時日不動聲色地布好了,她不動只是覺得還沒到時候罷了。若是六妹妹當真以為只要嫁進王府就能脫離家族的掌控,那真是太天真了。

    「你有把握?」沒有問具體要怎麼進行,平宛一雙透著精明的眼楮直視著平子丹,彷佛只要瞧見一絲的不確定,她都不會讓平子丹出手。

    不放心啊!瓜竟這關系著王府,行事不仔細,搭上了這幾年好不容易建立的關系,那可真是……

    「家主還不相信丹兒嗎?丹兒是平家養大的,自然一心向著平家,丹兒知道只有平家好,丹兒才會好的。」

    「你倒是個聰明的,若是六丫頭也能這樣想的話……」

    盡管話聲未竟,平子丹仍知道平宛要說的是什麼,心中頓時妒恨翻騰。她不懂為何家主這樣精明的人,卻對六妹妹念念不忘,明明六妹妹就是個白眼狼,可家主仍對六妹妹另眼相待。

    在平宛那聲長嘆中,她听出了濃濃的不舍,這份不舍讓她知道雖然平子甄已經外嫁,可若是有朝一日重歸平家,平子甄依舊是家主心里的頭一人。

    「六妹妹總有一日會想開的,畢竟她娘是那樣死的,心頭那股子怨恨總是需要多點時間才能化開的。」見平宛臉上滿是惆悵,平子丹親斟了茶水端上,憤怒與不平沒有在她的臉上顯現,她細聲細氣地說著開解的話語,看似柔婉,但她不過是在提醒平宛,那平子甄與平家有親,亦有仇平宛喝了口茶,壓了壓胸臆之中的燥怒,她這般精明的人,又怎會听不出平子丹話里的挑弄之意。

    她緩緩抬頭,厲眸一掃,嘴角似笑非笑,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盞,先是不語,直到盯得平子丹背脊發涼,才開口說道︰「這等伎倆在我面前算不上什麼,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我看重六丫頭,可你別不服氣,她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鬼,就是你們這些丫頭做不到的。」

    她話鋒一轉,「若是你這回真能處理好這事,我自然會全了你的心願,待我死後,你就會成為平家說一不二的家主。」

    听到平宛的話,平子丹的心中彷佛有什麼爆了開來,努力了這麼多年,終點終于出現在眼前,怎不叫她心花怒放,現在唯有一件事讓她放心不下……

    六妹妹始終是個障礙,她得好好想想,這回要如何將六妹妹徹底驅逐于平家之外。

    一陣濃郁的胭脂味襲上鳳連城的腦門,嗆得他頭昏腦脹。

    這幾年來,因為平子甄的關系,他的屋子里不再燻香,頂多就是燻個藥香,習慣了清淡,現在驟然聞到這麼濃的胭脂味,他還真是不習慣。他抬頭,發現了不屬于自己院子中的兩個陌生女人,身段婀娜、容貌姣好,一雙眼瞪著他就像看到了什麼金山銀山似的,閃閃發亮,一陣不好的預感頓時涌上心頭,他不能猜、不想猜,因為他怕自己若是真猜著了就會火冒三丈。

    他冷聲問道︰「你們是誰?」

    「奴婢叫春俏。」

    「奴婢是春嬌。」

    既然自稱奴婢,就是個丫頭,鳳連城心中那抹不祥更盛,再開口已經是咬牙切齒,「誰讓你們來的?」

    「是世子夫人。」

    轟地一聲,心火立刻竄得如天那麼高,他再問時,聲音中已經染了殺氣,連他那張俊美的臉龐也變得陰沉而駭人,「她讓你們來干什麼?」

    「說是世子爺上火,讓咱們姊妹……」春俏話還沒說完,鳳連城已經爆吼一聲「滾!」

    「世子爺……」兩人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說翻臉就翻臉,雖被怒吼嚇得抖了抖,可是她們心里還作著美夢呢,沒人想要離開。

    這可是個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世子夫人答應為她們開臉,而且現在世子爺身邊別說是妾室,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若是她們能得到世子爺的寵愛,以後在那些下人面前可是多大的臉面啊!

    瞧著兩人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不但沒有落荒而逃,那驚懼的眼神中還藏著深深地渴望,鳳連城氣壞了/抬腳踹倒了身邊的幾張桌椅,不等那兩姊妹花再說話,便像匹馬般沖了出去。

    那該死的女人,竟然敢把他當垃圾,扔給別的女人,他要掐死她,一定要、現在就要!她怎能如此忽視他的存在,這樣折辱他的驕傲,就算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也沒有權力這麼做!

    鳳連城怒氣沖沖地疾步而行,理智早已被胸臆中的怒火燃燒殆盡。他繞到了離他院子不遠的笑雲居,不理會想要向他屈膝行禮的丫鬟,直接沖進平子甄的屋子里,但進了屋子卻不見一人。

    撲空的鳳連城轉頭再看向丫鬟,咬牙問道︰「世子夫人呢?」

    「世子夫人去替平家的七姑奶奶換藥了。」許久未見世子爺這樣形于外的憤怒,丫鬟登時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細聲細氣地交代了平子甄的去向。

    「去,把她給我找回來。」

    既是去了姨妹哪里,他就不方便去了,但不找她算帳又不甘心,索性一**坐到窗戶邊上平子甄特意擺著的長榻上,就這麼等著她。

    他偶爾會見到她無事時躺在這兒看看書、發發呆,精力旺盛的他總嫌她白日里這麼躺著無趣,可現在閑著也是閑著,干脆躺下來,他還得等在這兒找她算帳呢!

    他雙手放在後腦杓,眼珠無聊地轉啊轉的,突然間,他坐起來,愕然地瞪著這間屋子。

    這哪里像是一個世子夫人的房間,多寶格里空空蕩蕩的,除了幾個拿來插花的瓶子外,什麼裝飾都沒有。還有那最簡單的簾子,素色的,沒有繡上什麼花鳥圖案,就像隨時會被人遺棄似的掛在那兒。

    鳳連城猛地跳了起來,沖到梳妝台前,手一掀,只見那首飾盒里頭一樣空得可憐。他怒道︰「可惡!」

    以前沒仔細瞧,仔細想,今天這般觀察了之後,鳳連城只確認了一件事兒,她當真沒有打算在這兒久待,瞧瞧這房子多空,沒有任何一樣是她個人的玩意兒。

    這個發現讓他胸中那熊熊的怒火如被潑上一層油般,火勢更加猛烈。

    她當真沒把這當成是她的家,這麼空曠冷清,沒有一丁點家的感覺。

    看著這間房子,他知道她把王府當成暫住的棲身之地。很多事情若不細想就不會發現,以前他總以為那時她說會離開只不過是隨口說說的,所以他從不往心上去,她對他冷淡,他也認為那是她的性子使然?若是當真不將他放在心上,她又何苦每每耐著性子去同王府里的幾位夫人周旋?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她今年及笄,他們就會圓房,然後會像正常的夫妻一樣生活一輩子。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原來她一直準備離開,所以她讓自己像個客人似的住在這簡陋的屋子里頭。

    明明接受她是那樣的理所當然,從頭一回見她,她就彷佛應該存在于他的生命之中,但原來她想做的一直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

    對未來的美好想象瞬間崩塌,鳳連城有些頹然地再次坐回榻上。他怔怔地發著呆,直到門外傳來了她清亮的嗓音,一個念頭閃電一般快速地竄入他的腦海——

    留下她,不準她離開,她是他的妻,沒有資格把他這樣推給旁人。

    鳳連城驀地起身,正好簾子掀起,與平子甄四目相望,她眼底的愕然這樣明顯,他知道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兒。

    怒火再次升起,鳳連城幾個箭步沖上前去。

    隨著她進來的春草見他來勢洶洶,想要擋住他,卻被他一把撥開,倒在一旁,一時半刻起不了身。

    見狀,平子甄柳眉微蹙,還沒來得及想清楚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他就已經沖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瞪著她,一副想要將她拆吃入腹的凶狠模樣。

    她問︰「你這是怎麼了?」

    相處了三年下來,基本上鳳連城算得上是個溫文儒雅的人,就算真的惹得他不開心,他也頂多黑著一張臉,賭氣不肯說話,真的像這樣怒目而視、氣得像想要殺人一樣還是頭一回。

    自己有哪兒惹到他嗎?應該沒有吧……她不但沒有惹他,還貼心得很,打前兩天在唐家發現他的「沖動」之後,她就讓管家挑選了幾個家生子,由她自己親自點了兩個,送到他的院落去。

    難道是那兩個丫頭伺候得不好嗎?還是他太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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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7 17:05:52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平子甄瞧著鳳連城,那眼神就像是瞧著撒潑的孩子一般,透著濃濃的無奈。

    任何人被這樣的眼神瞧著都會很不高興,尤其是像鳳連城這樣驕傲的男人,看到這眼神,覺得自己被羞辱得十分徹底。

    她竟然以為自己只是在發小孩子脾氣!他早已經是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了,難道她從來沒有發覺嗎?

    「為什麼送人到我的院子里?」他抬腳又往前踏了一步。

    平子甄向來習慣了一個人,也從來不讓人這樣靠近她,因此對于他的逼近,她下意識想要躲開,可是只要她挪一寸,他便逼上前一寸,惹得她皺起眉頭,但仍努力抑下不悅,同他說理,「你有需求,我讓人過去伺候你,有什麼不對嗎?」

    「她們是什麼人?憑什麼讓她們來服侍?」

    「要不然該誰去服侍?這種事強忍著不好。」為醫者,平子甄就事論事,倒也不像尋常女子那樣動不動就臉紅羞怯。

    這種事強忍著不好,他也知道啊,問題是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這該是誰的責任啊?

    氣上加氣,鳳連城又欺上前一步,他的前胸幾乎抵到她身前,兩人之間沒有間隙。

    平子甄想退沒有地方退,不知他為何這樣步步進逼,索性抬眼瞪他。她的脾氣可不比他小,不過是平素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眾人皆以為她是個沒脾氣的罷了。

    「這不該是你的責任嗎?你是我的妻子!」沒有半分遲疑,鳳連城很理所當然地答道。

    「世子爺明知道這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們……」

    耙情當真是來找碴的嗎?老太君和他都很清楚她的進門不過是一場交易,她醫治他,而他們鳳家則提供庇護,如今他怎這樣一副指責的模樣,活像她有多麼不盡責似的?

    她不解地瞧著她,那眼神還帶著一點點的不悅和無辜。

    瞧著那雙水靈明亮的大眼,他又氣又無奈。她無辜,他也很無辜好嗎!明明就是他拜堂娶進門的妻子,卻總拿自己當個孩子看,還避他如蛇蠍,有這樣做人妻子的嗎?

    只听說過夫婿要招通房、要納妾,做妻子的心痛難當,誰像她一樣大大方方地將人推出去,還擺出這副模樣。「誰說是權宜之計?話都是你一個人在說,打你嫁進來那一天起,這個家有人不當你是世子夫人嗎?便連我也是打心底將你視為我的妻子,可你呢?」鳳連城指控著,愈說愈覺得委屈,他和祖母早已將她當成一家人,她想做什麼都由著她,可她心里卻將他們當外人。

    不但如此,還親自送女人上他的床!

    鳳連城心中的那個氣簡直是不打一處來,見她又要張口,想到她平素說起話來半分不留情面的模樣,他只想堵住她的巧言善辯,鬼使神差的身子一傾,他的唇就貼上了她的。

    初時冰冰涼涼的,但當她身上清淺而讓他熟悉的藥香襲來,他的腦子頓時一熱,想要索取更多。

    罵人的唇舌此時成為最好攫取的對象,便是感受到她的抗拒,他也不肯放棄,抱著她,很有耐性地用唇舌描繪著她那菱角似的紅唇,細細地誘哄著,一回不成就兩回……

    這廝究竟想干啥?初時,掙不開他那鋼鐵般禁錮的平子甄腦子還能轉著這問題,可許是他的氣息太過強大,不一會兒她就頭腦發暈,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知道應該撕咬拉扯,擺脫這個發瘋似的男人,可她的手一搭上他那寬厚的胸臉,就能隔著衣服感受到他的心跳在她的掌心之下躍動,令她的暈眩更嚴重。

    他究竟在想什麼?她與他怎麼可能當真夫妻,他們之間不過是一場利益交換P,所以她從不對他敞開心房,一直公事公辦。

    可為什麼就不能是夫妻呢?這樣的念頭猛地竄進她的腦海,就像發了芽的種子,不斷生根,然後她的腦海里也不斷盤旋著「為什麼」這三個字。

    當真沒被他吸引嗎?其實像他這樣風姿偉岸的男人,又有哪個女人會不被吸引?只不過是她用兩人之間的差距說服自己一切都只是一場交易,讓自己不去多想罷了!

    心兒輕顫,彷佛有什麼被撥開,她的唇不由自主地微微開啟。

    他的舌立即靈巧地鈷了進去,然後輕探著,誘惑著。

    她終于閉上眼,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動作舞動了起來,交纏飛舞,終至陷落……

    向來光明磊落的平子甄開始和鳳連城玩起捉迷藏。

    她突然間忙得腳不沾地,就連平素她懶得理會的事也都拿來做,整日只見她滿府亂竄,只有在各個院子都落了鎖後,才肯安安穩穩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平常那個總是面無表情、就算天塌下來也從容淡定的世子夫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既慌且亂的小姑娘。




    她的心不再平靜,只要瞧著鳳連城,其實不用看到,只要想到,她就會心慌不該啊!他怎麼可能對她動心思?就算他們之間有著救命之恩,可他們都知道那不過是一場交易,他是王府世子,而她不過是一個出身普通的女子,這樣的身分差距,沒人能跳過去。

    當年鳳老太君是心急才會答應她的條件,如今他好了,日復一日的強健,也有了出息,換成她是老太君,也會想為他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更何況他們並沒有圓房,等到她做完自己該做的事,只要向外說這一切不過是權宜之計,他們之間便連夫妻之名都不會再有。

    因為清楚的知曉這些,所以她一直提醒自己,即便他有多好、多有成就,那也不是她能高攀的。

    她不想象平家的那些族人一樣,只要瞧著了可踩的富貴路,就拚了命想要往上爬。她之所以還留在京城,就是想要告訴平家,他們的做法是錯的,就算現在看似風光,但只要稍有不慎,一切便是鏡花水月,還會白賠上平家女兒們的好姻緣。

    其實她早就打算好了,等到一切結束,她便要去當個鈴醫,四處行醫倒也是一件樂事,也算幫平家為了榮華富貴而造下的孽債贖罪。

    平子甄一邊想著,一邊走著,終于到了平子語休息的院落。

    她走進屋子便瞧見平子語斜斜地倚在床上,臉上的青紫養了幾天後已經稍稍淡了,漸漸回復了往昔的面容。

    听到聲音,平子語抬眼,瞧見平子甄走進來,她並沒有漾起笑臉,只是眼神淡淡地瞧著平子甄。

    以前還在平家時,她就瞧平子甄不順眼,這回是平子甄救了她,她表面上態度雖然一樣,心中卻有著感激。

    以為能擦腰的娘家,在得到好處後,便由著她被人折磨而不聞不問,她日日祈求他們可以來救自己,可真正帶人打上唐家救她的卻是她最看不上眼的平子甄。

    靶激的話說不出,但咒罵的話更是說不出,平子語只能怔怔地望著她,等著承受平子甄的笑罵污辱。

    換做是她,也會想要出一口惡氣。

    平子甄看出了平子語的嚴陣以待,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淺淺微笑,說道︰「今兒個應該好多了吧?傷口還疼嗎?」

    平子語沒有等到想象中的辱罵,她以為的仇人正笑容可掏地含笑輕問自己的傷勢,溫柔的語氣中沒有半點惡意。

    她愣住了,吶吶地不知該怎麼回答,只是傻傻地看著平子甄動作輕柔地掀開纏在她傷口上的布巾,小心翼翼又仔細地檢視著傷口愈合的情況。

    「還疼不疼?」平子甄輕聲問著,就怕問得大聲一些會嚇著平子語。

    「能不疼嗎?」平子語苦笑,語氣無奈得讓人心酸,也不知道是傷口疼還是心疼。

    「傷口看起來愈合得還不錯,這幾日還是不要踫水,我給你做了玉肌膏,只要認真涂抹,不會留疲的,放心吧!」

    「縱是留疤也無妨,反正沒人憐惜。」平子語澀然一笑,不到二八年華的她好像已歷盡滄桑,毫無生氣。

    「怎麼行呢,留了疤,以後的夫君要嫌棄的。」平子甄彷佛沒有瞧見平子語臉上的哀傷,兀自笑道。

    平子語沒說話。夫君?她還能有嗎?雖然唐大千早有斷袖的名聲在外,可還沒出嫁時娘告訴她,那不過是男人一時貪新鮮、好風雅罷了!所以初嫁人時,她的心里其實是有期待的,不但有期待,還一直相信自己會過得很好。

    可是嫁過去之後她才知道遭夫婿冷遇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婆母嫌她不會伺候人,所以留不住夫君的心,而公公根本不管後院里頭的事,她夜夜獨守空閨也就算了,她總想著浪子會有回頭的一天。

    然而到頭來她的耐心等候換來的是一頓又一頓的毒打,唐大千只有在外頭受了氣或被公公責備不爭氣時才會回房來,只要她稍有抱怨,就是一頓折騰,這樣的日子她忍了一陣子,直到這回幾乎被打去半條命,她才敢讓人偷偷回娘家報信。

    本以為爹娘會為她討公道,誰知道她的報信換來的是另一場非人的折磨,後來她才知道娘家不是沒派人上門來,只不過在得到了好處之後便不管她的死活,讓她逆來順受,說既已嫁為唐家婦,就不要再想回平家。

    一想到來救她的竟然是打小一直被她看不起的那個六姊姊,矛盾的情緒就在她的心里糾結著,對于平子甄的打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什麼都不說。

    笑語得不到響應,平子甄也沒放在心上。她只做自己該做的,從沒想過要人感激,便是對鳳連城也一樣,她當真沒想過他會「以身相許」。

    見平子語沒有話要同她說,她也不勉強,只安撫道︰「你在這里好好養傷吧,把傷養好了才能決定下一步。」

    因為看出了平子語的不自在,所以她體貼地將空間還給平子語,轉身離去。

    「六姊姊還是送我回唐家吧,否則只怕會讓你惹來麻煩。」平子語終于開口。

    這幾天她在鳳家的後院休養,雖沒听到什麼閑言碎語,可她知道平子甄是打上唐家將她搶出來的,她是被救了,但平子甄的舉動肯定會惹怒平唐兩家,若她還待在王府養病,只怕外頭的風波不會平息。

    「一筆寫不出兩個平字,你是我的妹妹,受人欺負,我不會袖手旁觀的。」平子甄緩緩回頭,定定地看著平子語,每一個字都是那麼樣的肯定,斬釘截鐵。

    「你騙人,你明明恨著平家,你嫁來王府這些年,從沒踏進平家的大門一步。」

    「我是恨平家,恨平家那些連親人都可以出賣的貪婪,但我不恨你,你只是同我娘一樣可憐的平家女兒/你是我的妹妹。」面對平子語的指控,平子甄語氣平靜,沒有急著解釋。她只是說她想要說的,至于平子語信不信,她一點都不在意。

    「四姊姊總說你不知感恩,是平家養大了你,你卻頭也不回地離去,說你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這麼難听的話傳進平子甄的耳里,她一點也沒覺得刺耳,只是淡淡一笑,說道︰「平家若再這樣無止境地追求權力,早晚會惹來滔天大禍,你……信不信我其實是在救平家?」

    平子語張了張嘴卻沒出聲。她該毫不猶豫的說不相信,可不知怎地,望著那雙清澈到幾乎透明的眸子,她竟然說不出話來。

    瞧著平子語眼底的震驚和不敢置信,平子甄沒再多做解釋,有些事做就對了她道︰「你好好休息吧,唐家和平家不能將我如何,亦不能將你如何。」

    她肯定的語氣讓平子語那死寂的心緒稍微透了一點亮光,她直直望進平子甄的眸子,在那之中看到了自信與肯定,讓她不由自主地想相信平子甄,不過她還是擔心。

    「可我終歸是要回去的!」無論是唐家或平家,雖然她再也不想回去,但她已經被明媒正娶抬進唐家,又怎麼可能不用回到那地獄之中呢?

    罷亮起的希望之苗轉瞬間熄了,她再次低頭不語。

    「放心吧,一切有我呢!只要你說一聲不回,我就有把握讓你和離。幼嫁從親,再嫁由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听到平子甄的話,平子語倒抽了一口涼氣,這種話能這種輕易說出口嗎?可……她說的好自信,讓人忍不住地想要相信,然而平家早已今非昔比,隨著她們這一代一個個出嫁,平家能依仗的靠山愈來愈多,早已密密地結了個網,牢不可破,就算是康平王府,要對付這些人也是不易吧?

    望著那利落轉身的挺直背影,不知怎地,平子語心中突然爆出了一股勇氣,沖著那背影說道︰「我再也不想回唐家了,求姊姊救我!」

    求平子甄原本該是多令人厭惡的事情,可現在她只感到一陣輕松,原本死氣沉沉的眸光也閃爍著一種名為希望的光芒,她……真的可以期待嗎?

    平子語看著那漸行漸遠的人影背著身朝她揮了揮手,頭也沒回地離去……姊姊這是答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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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7 17:06:29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想躲他,有這麼容易嗎?

    想起那個吻,鳳連城探手撫了撫自己的唇,那兒彷佛還留有屬于她的溫度,溫溫的,讓人覺得溫柔。

    那一吻之後,她想甩他一巴掌,可沒有得逞,然後向來舉止有度、氣定神閑的她就像夾著尾巴的貓兒一樣,溜了!

    這一溜就溜得沒蹤沒影,只要他在的地方她一定不會出現,就算剛好遇到,她也會找借口轉身開溜,真是滑溜得很。

    可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大白天眾目睽睽之下她能溜,這黑燈瞎火的,除非她想鬧得眾人皆知,否則他倒要看看她還能溜去哪兒!

    就著今日又大又圓的月亮,鳳連城看平子甄那已經長開了的眉眼,沒想到不過幾年的時間,她便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如畫。

    熟睡中的她少了平素端在臉上的清冷,睡得紅通通的臉蛋帶著幾分的圓潤與稚氣,看起來賞心悅目極了。

    他毫不客氣,也不怕吵醒人,徑自擠上床。

    突然有了那麼大的動靜,床上的人怎麼可沒有察覺,平子甄一睜眼就撞進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結結實實嚇了一跳,怎麼也沒想到鳳連城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她瞪著他,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就連質問也沒有,只是傻傻地看著他,想著他究竟想要干什麼?

    「真教我好找,果然還是要這樣才能逮個正著。」鳳連城的語氣帶著些促狹與沒好氣。

    他定定地看著她的眉眼、她的唇,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這樣思念她,每天見面時不覺得,如今她躲了他這麼些天,他才發現思念早就藏在他的心里。

    「你這樣于禮不合。」平子甄好不容易吐出了這樣生硬的指控,但話才出口,就知道自己是在說廢話,鳳連城身為康平王世子,自小熟讀聖賢書,還憑著自己的實力在科舉中獲得好成績,他又怎會不知道這樣于禮不合呢?

    「我知道。」

    他們雖然拜堂了,可因為她的年紀未到,所以還沒圓房,既然還沒圓房,當然有該守的分際,他自然是不能隨意闖進她的香閨,也甚少涉足她的院落。

    可那是以前,現在誰又在乎呢?以前謹守禮教從不越雷池一步,可她心中卻隨時盤算著要走,若他再守規矩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妻子就會沒了,所以這禮教不守也罷!

    「你既知道,就不該做這種事,要是傳出去,誰知道那些言官會說什麼,尤其你現在還沒承繼爵位,雖然靠著自己的實力參加科舉已領有官位,但還是該步步為營,以求早日繼承爵位。」

    「那些不重要。」鳳連城一丁點也不在意她的擔憂,以前他或許會憂心皇上總不發話讓他承襲爵位,可如今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既能憑一己之力在皇上面前掙得一席之地,又何須擔憂不能承爵?縱然不能承爵,他也可以靠著自己的力量搏一個爵位。

    至于言官,誰又在乎他們說什麼?

    「怎會不重要,咱們那日闖了唐家,又帶走人家的媳婦,只怕現在三皇子那邊的人已經磨刀霍霍準備參你一本了,你今天這事雖是家事,若是傳出去,也是會讓人議論的。」三皇子是唐家背後的靠山。

    望著她那清亮得足以映照出自己臉龐的水眸,他很認真地說道︰「為了你,我願意,我不在乎,就算被參無數本,我想見你便要見你,有我在,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就算天塌下來我也會替你頂著。」

    平子甄愣住,她竟沒發現,什麼時候那個氣弱游絲、瘦骨如柴的少年,已經長成了這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許是因為一開始相見時他的虛弱,讓她一直只當他是病人,卻沒發現在這幾年中,他早已不復當初的模樣。

    他想要為她撐起一片天呢!打她記事以來,她就只有孱弱的娘親可以依靠,可隨著她的成長,娘親越發病弱,所以早慧的她只能提早扛起一切,包括自己和娘親。

    對于這些,她已經習慣了,現在突然有人跟她說她可以愛怎麼鬧騰就怎麼鬧騰,就算天塌下了也有人頂著,令她心中很復雜,但不可否認的,這話很誘人,如果不用再一個人機關算盡,如果有個^可以商量,無論怎麼想,都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可是能信嗎?

    她怔怔地望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總不能直接告訴他,她不知道該不該信任他吧!若是她這麼說,她敢保證他會氣得想要當場稈她掐死。

    因此平子甄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審視著、猶豫著。

    看見她眸中閃過地猶豫、懷疑、不安等等的一切情緒,鳳連城的心微微地揪著,他本該憤怒,因為她的不信任,可是她的不信任只讓他覺得心酸與心疼。

    她才幾歲?今年正要及笄,卻已經獨自承擔了那麼多年責任,而他竟以為王府這把大傘足以使她無憂,所以沒有認真地關心過她。

    鳳連城原本緊緊抿著的唇微微向上彎了彎,心中的憤怒轉瞬之間消逝的無影無蹤,在他發現原來是自己做的不夠好之後,他對她的怒氣就消失得一點也不剩。

    他猛地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你現在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會一件一件做給你看,前提是你是我的妻子,別再想離開的事。」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還沒來得及說,他就坐上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回神時,已經置身于他的懷抱之中。

    突如其來的氣息包覆著她,讓平子甄有一瞬間暈眩,她閉上眼定了定神4睜眼時卻又撞進了那雙幽深的眸子之中,她的心再次亂了。

    「你別這樣,這樣我不能思考!」好半天後,她終于揚聲抗議,卻在不經意之間泄露了他對她的影響力。

    听到這句話,要比靠著自己的學識考得佳績還要令人開心,他勾唇而笑,那笑容帶著壞壞的痞樣,「原來我對夫人也這般有影響力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是……」辯解的話戛然而止,她不想自欺欺人,有些事就算騙得了旁人,也騙不了自己,她的確是對他動心了。

    就算再聰慧早熟,她也不過是一個渴望被愛、被保護的少女,對于鳳連城這樣的男人,又是她名義上的夫君,怎麼可能沒有一絲悸動?只不過她向來冷靜,屢屢說服自己,她與他之間的一切不過是權宜之計,但他突然做出那些舉動,惹得她心顫不已,再也無法平靜。

    深吸了一口氣,她誠實地將自己心中的憂慮像倒豆子似的全都倒得干干淨淨,「我的確被你影響了,但我不知道這樣的影響能持續多久,或者是好是壞。」

    話剛說完,她便覺得自己的心輕松了,也定下來了,再也沒有前幾日的惶惶不安,也不會想要逃離,她知道這種事只能面對,就算是想逃避,又能逃多少時間?

    「自然是好的,咱們是夫妻,若是不被彼此影響,那不算同根同命,就是要這樣你影響我、我影響你,才能糾纏著一世都不分開。」

    這話纏繞著濃濃的情愫,平子甄的臉驀地紅了一片,心也跟著竄過一絲甜。

    以前她不懂為何娘親為了爹的死意志消沉,她知道若非有她在,只怕娘早在爹死的那一刻便跟著去了,原來娘想的便是同根同命嗎?

    「可……我很麻煩的。」她一如既往地誠實和直接,沒有絲毫掩飾,提醒著他。

    「我倒覺得我比你麻煩多了,想想你費了多大的勁才幫我解完毒,又花了多少的心思才破解那些人的下毒之法,縱然現在你還是時時受她們侵擾,可她們再也無法蹦了。」鳳連城誠心說著,也打心底這樣認為。

    「可你接下來還得替我擺平七妹妹和唐家的事,還有……」

    「還有你想給平家一個教訓,對吧?」

    平子甄愕然地抬頭望著他,這幾年來,她從來沒有和這個家里的任何人談過這件事,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心思?

    「換了我是你,我也會有這樣的心思。」平家逼死了她的爹娘,還逼得她不得不裝傻充愣,為自己找個婆家,這樣的平家,若不受點教訓,怎教人甘心呢!

    這話讓平子甄比方才更加激動與感動,因為終于有人懂了。

    「你……」她張了張口想要說話,但眼眶一熱,喉頭哽咽,竟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任由淚水佔據她的眸子,然後匯集成淚,一顆顆落下。

    淚水很快就泛濫成災,鳳連城從沒哄過女人,一見她的淚便僵住手腳,幾息之後才手忙腳亂地將她擁入懷中,笨拙地哄著。

    向來警醒、從不在人前失態的平子甄竟也沒了防心,在那一遍遍的輕哄中,沉沉睡去。

    瞧著那張猶帶淚痕的睡顏,鳳連城的眸子倏地沉了下來。

    那平家當真是該受點教訓了!

    不敢見嗎?

    平子丹瞪著眼前那張被毫不留情退回的拜帖,握緊拳頭。

    這個該死的丫頭怎可如此無視自己的存在?她當真以為自己拿她沒法子嗎?

    所有平家女兒的夫家們基本上都已經串連妥當了,就連三皇子那里也暗暗發令,要趁此事徹底挫一挫康平王府的銳氣。

    誰讓鳳連城幾次三番拂了他的面子,便是他已發話,還是不肯交出唐家的兒媳婦,也不肯讓人出來闢謠,甚至還將此事捅到皇上面前,惹得龍顏大怒。

    這件事若再這麼鬧下去,絕對會讓三皇子的陣營元氣大傷,所以三皇子陣營已然決定反擊。

    所有的言官都已在寫奏折,準備彈劾鳳連城縱妻壓人,不顧禮法,奏請皇上奪去鳳連城的世子之位。

    這幾年,誰不知道康平王府一直處在風雨飄搖之中,雖然鳳連城藉由科舉獲得官職,在皇上面前露臉,皇上也對他大為贊賞,但就是遲遲不下詔讓他繼承爵位,所以三皇子對于拔除這顆眼中釘還是很有把握的。

    平子丹勾起唇角。一旦鳳家沒了康平王的封號,她想要對付六妹妹簡直易如反掌,更何況……早在六妹妹嫁去鳳家時,她就準備了後招,一個生不出子嗣的世子夫人,在男丁單薄的鳳家怎麼可能立足不听話的六妹妹,只怕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中毒了吧!

    想到這里,平子丹幾乎要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平子甄若知道自己以後的一切富貴榮華都掌握在她手中時,會有怎樣的神情。

    她猛地起身,正準備交代外頭的侍女為她準備車馬,便見自己身邊向來得用的大丫鬟明珠匆匆地奔了進來。

    「小姐……小姐……」明珠奔得急,喊了兩句就喘得說不出話來。

    「這樣慌張像什麼樣子!」平子丹端著架子喝斥著,行事作派如同平宛,那種冷凝及不苟言笑幾乎一模一樣。

    「奴婢知錯,但那是因為奴婢心急,方才成掌櫃遞了個消息給奴婢,說咱們家今年打算供給御用的花綢全被內務府給退了。」

    「胡說,這怎麼可能!」听到這個消息,平子丹自是不相信,要知道,為了走通織造局,她花了多少心血才搭上線,又花了許多真金白銀才換來這筆生意,幾萬匹的綢緞都已上繳,若是被退,那結果想到這里,她的臉色一白,但仍強自鎮定,故作平靜地說道︰「讓成掌櫃來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奴婢也說要讓成掌櫃自己來稟,但成掌櫃卻說不只御用的花綢出了事,咱們名下的通天閣也說菜品出了問題,讓許多人鬧肚子,這事已經鬧上了衙門,成掌櫃還得忙著去處理這事。」

    連通天閣也出事了,天底下有這麼巧的事兒?這不可能是巧合,是有人在找他們平家的麻煩!是誰?

    她細細思索著,還能有誰?這必定是六妹妹那個死丫頭做的,壞了自家與唐家的交情還不夠,還要壞自家的生計,六妹妹就這麼想毀了平家嗎?

    她不會讓六妹妹得逞的,絕對不會!

    心中的氣怒讓平子丹再也無法忍耐,來不及讓人備車,她直接沖到馬廄,隨意選了一匹配了鞍的馬就翻身而上,急馳而去……

    嘖,真狠!倒沒想到看似溫文儒雅的鳳連城竟然是個下手這樣狠辣的主,不過幾天的時間就已經布置好了一切……不,不對,不是幾天的時間,這是他早已安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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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7 17:07:10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得知消息的平子甄驚愕之後,心間竄過了一股暖流,原來他早已做了那麼多,只是自己從來沒有看到。

    不是她瞎了,而是不敢期盼啊!誰知道他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到了她的面前,就算違背禮教,也要夜探香閨,將他為她做的一切都放在她的眼前。

    她的心暖暖的、軟軟的,這個男人做了所有她想做的一切,可這樣就足夠了嗎?

    當然還不夠!她想,很快就會有人找上門來興師問罪了吧。

    平子甄好整以地翻著賬冊,突然間,一陣幽幽的異香傳來,她皺了皺眉頭,沒想到這些人還來這一套啊,這技倆早就被她抓過一次了,怎麼這宅子里的婦人們這麼記吃不記打。

    聞著那異香,平子甄沒動作,只是在心里有了另一番心思。以前她總想著自己要離去,所以沒向那些心懷不軌的鳳家人下重手,可如今她就算想走,只怕鳳連城也不讓了,那男人囂張霸道得很,若是在他表明心跡之後她還執意要走,掀起的只怕是滔天巨浪,更何況她也沒真想走。

    她原本堅定的心早被他的那一席話和今日的作為攻陷,她舍不得離開他啊!

    她一向是一個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若是鳳連城不嫌棄她配不上他,那麼她便不會自慚形穢,這世子夫人的位置她會坐得穩穩當當的。

    想到這里,她扯了扯唇角,那暗暗的幽香她倒真是不懼,不過是個粗淺的毒物,傷不了她,她好奇的是究竟是誰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做這件事。

    「春草!」她輕輕地喊著在跟前服侍了她幾年的大丫鬟,卻始終不見人影,這種種的異常讓她心中浮現一抹不好的預感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平子甄靜靜的尋思著,心突然覺得有些慌,但慌什麼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種感覺很奇特,畢竟她向來對任何事都是胸有成竹,從來不畏懼事情找上門來,她總想著事情來了就面對,反正她孤身一人,也沒啥好損失的是因為昨夜那個令人貪戀的溫暖懷抱嗎?因為感受過那樣的溫暖,所以突然懂得了害怕,怕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可以享受那樣的溫暖?

    平子甄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但她卻明確知道自己在感情上十分不爭氣,不過幾句話、一個懷抱,便已深陷。

    或許她早已陷入情網,只是自己無知無覺吧。

    「唉……」幽幽地長嘆了一口氣,平子甄正想起身去弄清楚她的院子為何空無一人,這般的安靜,可是才站起,便見春草急急地走了進來。

    「世子夫人!」春草來得急,完全沒有料到一進門便會對上平子甄那雙清澄的眸子,微微一愕,神情顯得有些慌張^春草向來是個情緒外顯的人,性子也直,總是藏不住心事,所以平子甄一眼便瞧出了她心里有事,于是開口問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樣安靜?」

    「是奴婢找借口打發了她們。」

    「喔……為什麼?」听到春草的話,平子甄又挑了挑眉,想起了那抹突如其來的異香,心中頓時有了一種想法。

    這想法讓她心中驚駭,可卻不動聲色,只是定定地看著春草。

    那干淨而犀利的目光看得春草心里發溫,這是提拔她的主子啊!若非不得已,她又怎會干出這種混蛋事?可是……可驀地撲通一聲響,打破了屋子內令人窒息的寧靜。

    平子甄瞧著突然跪在地上的春草,心中長嘆了一聲。

    真沒想到,一向唯她命是從,對她忠心耿耿的春草竟然會是旁人埋的棋子。倒不是她大意,而是春草埋得太深、太好,一個忠心耿耿、幾乎沒有破綻的誰又會無端懷疑呢?

    平子甄無視春草那一跪,淡淡地說道︰「有什麼話就說吧。」清冷的嗓音中沒有被背叛的怒氣,反而平靜得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

    春草說話前先重重地叩了一個響頭,這才看著平子甄,恭恭敬敬地說道︰「是奴婢遣去了眾人,因為有個人想要見夫人。」

    「你剛才去接人了吧,讓客人在外頭候著不好,快讓她進來吧。」

    對于平子甄的響應,春草愕然,完全沒有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只能愣愣地看著她,好半晌之後才咬了咬牙,開口想要解釋,「夫人,奴婢自知有罪,但是「既然知道有罪,不論是什麼原因,你都背叛了我,我不需要知道原由。」

    平子甄打斷了她,沒讓她繼續說下去,神色始終平靜著。

    就像她娘說的,看似忠心耿耿,但其實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多奇特的巧合啊!原來她和娘始終逃不脫同樣的命運,同樣被困住,同樣被背叛,那始作俑者只怕是同樣的一伙人吧。

    「去把你的主子請進來吧。」平子甄不再看仍跪在地上的春草,決然地轉身步至自己方才坐著的位置上坐下,端茶吃點心,一副再平常不過的閑適模樣。

    听到她那冷然的話,春草渾身一震,忍不住地想要為自己的行為辯解,「夫人,我是被迫的,她們以我兄長的性命做要挾,我家就這麼一根獨苗,我爹娘以命相逼,我——」

    平子甄一點也不想听,手一抬就打斷了她的話,「人活在這個世上,誰能沒個苦衷?若是你先告訴我,我不但不會怪你,還會幫你,可如今你做下這事,我不會原諒你。」

    很果斷、很決然,幾年的主僕之情至此一刀兩斷,平子甄連瞧著春草的眼神都變得陌生。

    她伸手搭起了自己的脈,閉了閉眼,果然方才心中那股不安的感受成了真。

    知道春草背叛的那一刻,她就想通了一切,那異香不是想害她,而是想告訴她,她已經著了人家的道,要她自己掂量掂量是不是要乖乖听話呢。

    但……乖乖听話嘛,她向來沒那個習慣,更何況她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閑適地斜倚榻上,周身散落著幾個軟枕,沒有如臨大敵的戒慎,平子甄那副自在佣懶的模樣看在平子丹的眼里,簡直就是在她的怒火之上澆下一桶油。

    她張口想要罵人,平子甄卻朝她揮揮手,不讓她說話,然後徑自轉頭看著一臉淒然的春草,對著她說道一一「去內院管事嬤嬤那兒領回你的賣身契,你回家去吧。」

    春草一听這話,心都涼了,如同墜入冰雪之中。她雙膝一軟,又跪倒在地,「夫人,奴婢……」話只開了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幾年夫人待她是真心實意的好,她不想要這樣被驅離,可她知道自己做下的事若由世子爺發落,就是活活打死也有可「去吧!也算全了咱們主僕一場的情分,以後你好自為之吧!」平子甄的語氣很輕,對春草臉上的惶然視而不見。

    對她來說,背叛就是背叛,即使只是一點小事,她也無法容忍,更何況春草的背叛不只是傳遞消息那樣簡單,春草是真的對她下了毒,而這毒若是找不到藥引,只怕無論她想不想,都只能灰溜溜地離開康平王府。

    伺候了平子甄幾年,春草多少也知道她的個性,明白這樣的話一旦說出口,便再無轉圜的余地,因此她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然後退了出去。

    「妹妹倒是好性子,這樣便讓她走了,像她這樣吃里扒外的奴才,還不如一頓板子打死了事。」眼瞧著平子甄在她的面前處置自己埋下的釘子,平子丹半絲羞愧都沒有,反而對著她指手畫腳。

    她想著,就六妹妹這副心慈面軟的模樣,早就該被那些偷奸耍滑、踩低拜高的下人們給生吞活剝了,這樣的人憑什麼做王府的當家主母?還是得要她來指點指點?六妹妹要是听話,便能穩坐主母的位置,要是不听話,那也不要怪她心狠了。

    「四姊姊不惜暴露自己布了這麼久的眼線來見我,應該不是為了敘姊妹情誼,那麼姊姊究竟所為何來?」

    能在她的身邊養那麼多年而不被發現,除非她們從來不連系,又藏得隱密,否則不可能不露餡,如今四姊姊卻這樣大刺刺地告訴她這個釘子的存在,只怕到了不得不掀牌的地步了,這麼筒單就被逼急了,她這個四姊姊的心思和謀略,的確不如現任家主啊!

    這就是只知賣女求榮、不求提升自我的下場,就算她不出手,平家也不可能與真正的簪纓世家比肩。

    「內務府和通天閣的事是事是你做的?」平子丹揚聲質問,望著平子甄那慵懶的不將她當成對手的模樣,她有一種被徹底蔑視的污辱感。

    「不是。」

    「你敢做不敢當?」

    「錯,我敢做敢當,我敢打進唐家救七妹妹,我就敢承認,為何不敢承認?她是我們的血親,你們能賣女求榮,但我無法做出這麼惡心的事。」

    「什麼叫賣女求榮?平家供她吃穿、供她花用,她的婚事自然該由族里決定,這是她該付出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應該被活活打死?」平子甄厲聲質問,語氣不再平靜無波,看著平子丹的眼神更添憎惡。

    平家養出來的家主候選人,果真自私且殘忍。

    「這是她的命,誰讓她這樣蠢笨,不能討好婆母和公爹,所以唐家才沒人替她撐腰。」

    平子甄無奈,四姊姊還是丁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畢竟從小她就被教育著要為家族付出一切,只要家族強盛,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犧牲的,因此她自然不覺得平子語被犧牲有什麼不對。

    「你有沒有想過,就算討好了公爹和婆母,但她的夫婿不愛女人,她得永遠被關在那方小小的後院,過著一輩子寂寞的生活,就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能有。」

    平子丹挺著胸,理直氣壯地說道︰「那是她的命,為了家族,這一切都是應該的犧牲,你知不知道,有了唐尚書家的支持,咱們平家的子弟就可以步步高升,將來就算官居一品也未嘗不可。」

    多理所當然啊!平子甄望著平子丹的眼神就像望著什麼怪物一般,即使她說了那麼多,平子丹依然一點也不以為自己有錯,既然如此,她又有什麼好心軟的?

    她抬眼,眸光森冷地看著平子丹,冷然地說道︰「這一次你們不會得逞的!我不會讓你們一次又一次賣掉七妹妹,更不會讓你們繼續這賣女求榮的惡心行徑,我還要替我娘討一個公道!」沒有藏著掖著,她這是清清楚楚地向平家宣戰。

    此生傾盡她所有,也要讓平家得到教訓!

    「你敢!」平子丹揚聲喝斥,怒視著平子甄,恨不得上前好好教訓她。

    「我不但敢,而且已經這麼做了,我是不會讓七妹妹回唐家的,至于你們想要怎麼做,我都等著。」

    「你……」平子丹氣得咬牙切齒,但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的怒氣轉瞬之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胸有成竹的淺笑,「你既會醫術,自該知道自己已經中了母。」

    平子甄沉聲道︰「我知道。」

    原本不知,因為她們下的本來不算是毒,平素就算吃下肚子也沒有什麼大礙,可她體內堆積的東西一旦與剛剛那抹異香結合,就會立刻變成一種極為陰寒的毒藥,不能輕易解去。

    身中此毒的她身子會愈來愈陰寒虛弱,而一個身體陰寒的女人是無法孕育下一代的,這點在嫡系一脈單傳的鳳家是不可能被接受的,饒是鳳連城再喜愛她,老太君也不會接受一個無法開枝散葉的孫媳婦。

    「既然你知道,那你這是什麼態度!」六妹妹不該求著她嗎?就算六妹妹有再高的醫術,可是這毒可是她費盡了心血才尋來的,那些解毒需要的藥材都千金難求,饒是她當初花費了重金,也只弄來一顆雛。

    平子甄顯然被她的話給逗樂了,噗嘯一笑,嬌俏的臉上滿是燦笑。

    平子丹柳眉緊蹙,不知她在想什麼。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般汲汲營營?你稱我妹妹十幾年,卻還不了解我的性子。」

    「你不怕被康平王府掃地出門?」

    懂了平子丹話語底下的含義,平子甄搖頭,她是絕對不會被威脅的。

    那意思清清楚楚,可平子丹卻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

    「你自以為你們攀上了三皇子便萬無一失,可你知不知道,三皇子失德之事已被上告皇上,你們以為自己會有的從龍之功,轉眼間就要灰飛煙滅。」她話鋒一轉,「其實四姊姊一直不太了解我的性子,你以為我這幾年光是躲在鳳家,什麼都不做嗎?」

    其實她不動聲色的做了很多,用自己的醫術結交了無數官家和權貴夫人,以後院的力量讓她們的夫君正視皇上的心思,讓他們的夫君知道搭哪條船更妥當,她還讓她們成為康平王府最好的助力,所以在唐家天天喊冤瞎鬧之際,言官、御史才沒有一股腦地彈劾鳳連城,康平王府才會依然吃立不搖。

    「我有一身醫術,便是離開王府,依然能靠自己的力量活得很好,不用成為一只搖尾乞憐的狗。」

    她的意思是,他們平家是一只搖尾乞憐的狗嗎?她怎麼可以這樣說!平子丹氣極,多年來心間的不平在平子甄那尖刻的話語中徹底的失控了,她揚起手,想也不想就要朝著那張可惡的臉揮去,卻被平子甄反握住,重重地甩開。

    「你等著,不用多久,你便會看到平家敗得多慘!」平子甄不等她站穩,說完自己想說的就準備離去。

    她再也不想看到這些自以為是的平家人,大樹將傾,其余的不用再多說了。

    平子甄向外走去,眼角余光瞧見了門邊一晃而過的衣擺,藏青的顏色一向是鳳連城的最愛。

    他听到了一切,知曉了一切,然後……他靜默無聲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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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7 17:07:41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幾乎頂天的權勢富貴,在一夕之間灰飛煙滅。

    無數指控的、喊冤的奏章被擺上了皇上的案頭,一樁樁都直指三皇子的狼子野心,朝堂上亂成了一團。

    喊冤也得有人信啊,折子上面的每一件事,皇上都派密探清查過,沒有半件事是做假,也正是因為這些鐵證,這位九五至尊才會這樣盛怒。

    皇上氣呼呼地將成迭的奏章全都擲在了跪在殿前的三皇子身上。

    嚇得渾身發抖的三皇子不能躲也不敢躲,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躲了、閃了就蔑視皇恩,所以他只能在朝臣們的議論聲中直挺挺地跪著。

    「你真是太讓朕痛心Y!」

    留下了這句話,皇上踩著憤怒的步伐步出金殿,緊跟著的是對那些依附三皇子的官員的清查和血洗。

    當初使盡手段想要攀附的官員和世族們,如今閃得比誰都還要遠、還要快,平家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對待那些人家,皇上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可與其它家族不同的是,平家被抄家了,雖然人都沒事,但失了錢財和地位的平家人,只能寄居在城外的永覺寺中沒有想到傾倒來得這樣快,更沒想到平子甄當真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絲毫不顧全她的娘家,反而讓自己的夫君鳳連城將平家這近二十年來的那些骯髒事全都掀出來。

    一時之間,滿京城的人瞧著他們的眼神都變了,就連乞丐都不願意靠近平家人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平家的人個個賣女求榮也就罷了,還不知遮掩,只要有足夠的好處,就算自家女兒在夫家被休離、被欺負,他們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當成沒有看到,任憑自家女兒在後院里香消玉殞,含恨而終。

    這可不是空穴來風,想當初平家七姑奶奶被打得鼻青臉腫、身受重傷,偏偏平家硬是沒接回女兒,反倒是康平王世子夫人顧念姊妹情誼,硬是頂著謠言和指指點點,將平家七姑奶奶給接回王府休養,平家七姑奶奶這才撿回一命。

    正因為有了這樁活生生的例子,這些流言到處瘋傳,平家的名聲如今已是徹底毀了。

    如今的平家家主平宛早已沒了往日的威儀堂堂,事情發生之後,她一字未語,只是日日盤坐于佛前。

    她想問自己究竟有什麼錯,明明平家已站穩腳跟,往後得了從龍之功便可躋身大家,如今卻落得這樣身敗名裂的下場。

    毀了這一切的,不過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

    她悔啊!當初就該將六丫頭一輩子關在家中,即使掐死、溺死,也不該讓她嫁入鳳家。她早就知道六丫頭不愚鈍,偏偏她小瞧了六丫頭,覺得六丫頭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孩子。

    瞧瞧六丫頭這幾年做的,靠著一手醫術,無數的大家千金與之交好,就連那些官夫人也個個奉她為上賓,更別提她那些鋪子,也不知是什麼原因,明明同樣是香餅、同樣是衣裳,她就是能把生意做得比旁人好、比旁人大。

    原來鏡娘生的孩子不只是聰明,而且是絕頂的聰明,如果當初她沒有拆散鏡娘夫妻,沒有逼死那男人,那麼這個聰明的丫頭是不是就會願意為平家出謀劃策呢?

    現在拉攏那丫頭還來得及嗎?g她知道四丫頭手中還握著六丫頭身上之毒的解藥,或許六丫頭願意看在那個解藥的分上,放平家一條活路。

    想到這里,平宛原本死寂的臉上終于漾出了幾許光采,她朝著唯一還跟在她身邊的關嬤嬤說道︰「去叫四丫頭過來!」

    她話聲才落,平子丹剛好跨進大殿。

    這幾日的打擊震撼讓平子丹形容再不復往日精神,反而顯得有些頹喪。她強撐著精神問道︰「家主找我有事嗎?」

    她相信平家只是一時遭難,只要她能想到法子,就能重興平家家業,可這幾日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法子,這才想來找家主商量看看。

    「把六丫頭的解藥給我!」

    「家主這是要救她?」

    「嗯,那是咱們唯一能請她幫忙的法子了,把解藥給她,或許我們還能有一線生機。」平宛閉目頷首,對她來說,向一個小共認錯賠罪也是一種懲罰,可瞧著族里幾個才剛出生的嬰兒,那是他們家的希望,她不得不低頭啊!

    或許……是真的錯了,若是當初不賣女求榮,而是專心培養族中優秀的子弟,或許就不會有今日之禍了。

    為了心中的貪欲,她犧牲了自己的女兒,也犧牲了自己的外孫女,或許現在她該做點什麼,好為平家留下一點根。^「不行,不能給她……絕對不能給她……」向來恭謹的平子丹听到平宛的決定,頓時氣瘋了,憤怒讓她的雙目一片通紅為了贏過平子甄,|她舍棄一切,卻輸得連絲毫反擊的機會都沒有,那入骨的恨已經融入她的血液中,她又怎可能把解藥給平子甄,讓平子甄繼續待在康平王府過著錦衣玉食、奴僕侍奉的日子。

    她不能這樣做,她相信只要堅持,平子甄必會屈服,等平子甄不能生育的消息傳入鳳老太君的耳里,被趕出王府時,一定會跪在她面前求她給解藥。

    就是這樣的信念支撐著她到現在,可如今家主輕輕巧巧的一句話就要讓她屈服,她怎麼能服氣?

    「給我!」平宛看著神態幾近瘋狂的平子丹,伸出手去。

    那威嚴的語氣讓平子丹一愕,但她隨即冷笑了起來,說道︰「你難道忘了嗎?就是她讓平家落得如此下場,就是她處心積慮地想要絕我平家的生路,你竟然還要對她認輸,你以為你逼死了她的親娘,她還會給平家一條路走嗎?」

    「拿來!」平宛再次開口,臉上已經染了怒意。

    可氣瘋了的平子丹並不如平時那般畏懼平宛,反正現在她也沒什麼可損失的了,她什麼也不怕!

    平子丹瞪著平宛,後退一步,伸手入懷,拿出一個瓷瓶,將里頭那顆黑黑的藥放在手心中,「你怕了,要去對她搖尾乞憐了?我不允許!」

    為了平家,她說服母親將自己嫡親妹子嫁給一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做繼室,就是為了證明她比平子甄好,比平子甄更看重平家,可如今一直告訴她要做好家主便要冷血無情的人,卻要拿著她唯一可以讓平子釀俯首稱臣的東西去向平子甄搖尾乞憐?

    這是個什麼樣的笑話?

    她縱聲狂笑,在迅雷不及掩耳間,將那再難求得的解藥扔進自己的嘴里,「現在你可以死心了!」

    完了!平宛見到平子丹瘋狂的舉動,迅速起身,卻因用力過猛搖搖欲墜,最後頹然坐倒在地上。

    平家當真完了,鳳連城的怒火只怕真要燎原了!

    站在她的位置,她瞧得很清楚,皇子塌台,平家頂多是被訓斥一頓,傷些皮毛便能揭過此事,偏偏四丫頭瞧不清局勢,鐵了心一條道走到黑,惹得鳳連城為六丫頭搜集證據,才會讓平家被查抄。

    如今只怕查抄是小懲罰,以鳳連城的心性,再加上他對六丫頭的愛重,得知六丫頭中毒,還不知會怎麼報復他們,弄不好就是株連之罪啊!

    想到這里,她嘴里驀地一陣腥甜,一口血就這麼生生地噴了出來,暈了過去。

    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平子甄一樣一樣地將東西交給了王府總管,包含賬冊、庫房鑰匙、王府的印信,無一遺漏。

    「世子夫人,您真的要走嗎?」

    「自然要走。」

    那一日,鳳連城扯著她要去找平宛要解藥,正好瞧見平子丹一口將她的解藥給吞進口中。

    鳳連城氣得差點沖進去將平子丹大卸八塊,卻被平子甄硬生生扯住。

    沒有了平家的依靠,平子甄知道平子丹未來的日子不會好過,對待這種人,讓她失去最渴望的富貴權勢才是最大的懲罰,任她自生自滅吧!

    「可是老太君沒有發話,您當然可以留下,您對鳳家有大功啊!」

    先不說世子夫人治好了世子爺的病,就說這幾年來王府的後院能夠如此平靜,送往迎來能夠這麼順利,哪一樁、哪一件不是這個世子夫人的功勞?就算真的不能生育,將來抱養也使得,何必一定要離開呢!

    對于總管的話,平子甄含著笑溫聲說道︰「這幾年倒是有勞總管的照顧了,我與王府本就是條件交換,大不大功的就別再提了,是我該離去的時候了,你將這些東西替我交還給祖母吧。」

    雖然她臉上滿是笑意,但若是細瞧,不難發現她眸中其實含著淡淡的不舍。

    可她不願搖尾乞憐,便是對自己心儀之人也不行!

    與其日後要瞧著他以子嗣為名妻妾成群,還不如現在就離開,那畫面她光想便覺得難受得幾乎喘不過氣,她不願折辱肉己的驕傲,便被人說是妒婦又何妨?總之,她不願意在這事上委屈自己。

    送走了總管,她環視著這間住了幾年的屋子,這段時間也不知道鳳連城發了什麼瘋,常常往她的屋里塞些奇珍古玩,今日一架屏風、明日一幅好畫,將這個屋子塞得滿滿當當的。

    這些東西她當然不會帶走,但看著這一切,她心中突然冒出一股子的酸意與濃濃的不舍,她的眸子隱隱閃動了幾許淚光,但隨即隱去。

    「舍不得就別勉強了!」

    平子甄聞言驀地回頭,只見平子語斜倚在門旁,一丁點大家閨秀的端莊模樣都沒有。

    將自己的目光自那些鳳連城送進來的東西移開,平子甄暗暗吸了幾口氣,平穩了自己的心緒,這才開口問道︰「你怎麼來了?」

    「唐家的人方才送來了和離書,我就想著,若你要離開京城,不如咱們結伴。」

    平子甄笑了笑,打趣道︰「你不是總看我不順眼,覺得我會害你嗎,跟我結伴不怕食不知味?」

    「我倒是擔心你使壞,但一個人離開又挺寂寞的,不如靠著你蹭吃蹭喝的,怎麼說你也有一手好醫術,便是做鈴醫也餓不死。」

    平子語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听到的事,她更懂得細細琢磨,到底明白了平子甄這麼做不單單只是為她的爹娘討公道而已。

    如今三皇子黨雖被清洗,可他們還沒作亂,所以頂多依罪查抄,死不了人,若是六姊姊當真心狠,大可等到他日三皇子謀反事敗時再將一切掀開,那時平家才當真是萬劫不復,滿門抄斬。

    如今她好歹還給平家留了些希望啊!這個族姊看似冷淡,卻是個心善的,所以她早就盤算著要賴在這,好歹是個王府,總少不了她一口吃喝,也能讓她隨心所欲過日子。

    可如今六姊姊中毒的消息傳開,還是這個笨蛋自個親口向鳳連城說的,這下連王府也待不下去了,她只好賴著六姊姊了「好,就收下你這個累贅了!」平子甄含笑點頭,沒理會平子語對「累贅」兩字的嬌聲抗議。

    緩緩地偕著平子語步行,沒讓丫鬟跟著,已經自請下堂的她不再是世子夫人,自然也不需要丫鬟。她有手有腳,還有一身出色的醫術,雖不能解去自己的毒,但她也不怕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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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雖然心中有底氣,可平子甄的步伐很慢,慢得讓平子語忍不住翻白眼道——

    「走這麼慢,是舍不得嗎?」

    「怎會舍不得,只是在想咱們要不要先去永覺寺瞧瞧,家主如今暫住在那兒。」

    「你想去就去唄!」想開了的平子語如今就像飛出了籠子的鳥,歡快恣意得很。

    她已為平家犧牲過一次了,如今的她只屬于自己,再不屬于平家,所以對平時很畏懼的家主,也沒該有的敬畏。

    平子甄頷首,領著平子語正要邁出鳳家大門,「嗯,是啊,想去就去唄!」可惜的是,想留卻不能留……

    「你這個女人究竟想去哪里?!」喝斥的聲音傳來,听起來距離有些遠。

    平子甄渾身一震,驀地回頭,就見鳳連城昂然地立于正堂石階之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們。

    盡管心中酸楚難忍,眸中也泛起了一陣陣的酸意,但她仍昂著頭,朝著不遠處的鳳連城說道︰「離開。」

    「該死的,你還有哪里好去!」

    平家已經被抄,平家的族人好一點的勉強還有個棲身之所,至于平宛和平子丹,她們早已無家可歸,寄居在永覺寺中,如今除了他的身邊,她還想去哪里?

    「天下之大,總有我的容身之處。」

    「你不準動,你給爺等著!」鳳連城又吼,哪里還有向來保有的優雅從容,筆直地沖向平子甄,在她面前約十步遠之處停下。

    原本站在一旁的平子語很自覺地往旁邊退了好幾步,留鏟他們兩人四目相對。

    可不是她不講江湖道義,而是那男人一瞧就知道是在盛怒之中,她可不想去捋虎須。

    反正她這個姊姊本事好,偌大的平家讓她這麼一聲不吭地弄倒了,想來對付一個世子爺自然也不在話下,何況誰不知道世子爺十分在乎六姊姊,為了她,暗地里做了許多事才能弄垮三皇子,這般在意愛重她,又怎可能真的傷了她呢!

    鳳連城終于伸手握住了平子甄那有些單薄的肩膀,咬著牙說道︰「你哪里都不鳳連城終于伸手握住了平子甄那有些單薄的肩膀,咬著牙說道︰「你哪里都不準去!」

    「我……不能留下。」她啞著聲說,語氣之中全是無奈。

    她不懂為可他還要出聲留人,他難道不知道,從她注定一生無子開始,他們之間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嗎?

    「你就是得留下!你說說,哪有像你這樣的人,大刺刺地要求我以身相許以償救命之恩,現在我幫你做完事,你就拍拍**走人,你這女人有沒有良心啊!」鳳連城沒好氣的一串數落,臉上鐵青未褪,眸中的怒火熊熊燃著。

    方才匆匆趕來時,他恨不得掐死她,可現在瞧見她的淚眼之後,卻又舍不得了,只想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這種又氣又憐的心緒幾乎要將他弄瘋^他的那一番數落,平子甄愈听眼楮睜得愈圓,「我……」有|這麼顛倒是非的嗎?

    「你什麼你?你就是得負責任,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你敢走,我就天涯海角追緝你!」

    這是赤luoluo的威脅,可這威脅听在平子甄的耳里非但不恐怖,還讓她好不容易築起的心牆崩塌了一角。她咬著唇,「或許這輩子我身上的毒都解不了,那我們便不會有孩子……」

    「沒有孩子便沒有,那是什麼屁大的事?」鳳連城粗魯地說道︰「咱倆之間抱都抱過了,親也親過了,雖然還沒圓房,可你就是我的女人,天大的事都有我頂著,我有發話讓你走嗎?」

    怎麼她的顧慮到了他的口中,好像真的都不怎麼重要了?但這是他的想法,那老太君呢?老太君會怎麼想?老太君容得了她?

    「過來!」說話的同時,他長手一伸,已經將她牢牢地抱在了懷里,「事情都是商量出來的,有你這樣不商量就想著跑的嗎?」他嘴里咕噥著,可環著她的手卻攬得越發緊了。

    她的淚滑落,「商量也沒用,我或許不能生了……」

    「不就是毒和幾味藥嗎?你就這麼看扁我,我好歹是康平王世子,哪天皇上開心了,我就是康平王,你就是王妃,你還怕我找不來那幾味藥嗎?他沒好氣地又是一通數落,但手卻溫柔地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的不安。

    「可是若真不能生呢?」她邊哭邊問,上氣不接下氣。

    原來再聰明、再理智的人也有這樣孩子氣的時候啊!平子語自小討厭平子甄,就是因為她從小雖裝傻,卻一直是個小大人的模樣,她從來不曾見過六姊姊哭鬧,如今倒是瞧見了一回,卻是在一個男人的面前。

    突然間,她羨慕起平子甄,雖然自幼孤苦,但瞧瞧這王府里的人,僕人們就別說了,光說她這個姊夫,便是連六姊姊不能生都還這樣哄著、抱著,若非打從心底愛著,又怎麼可能做到。

    雖然這不只是他們小兩口的事,府里的鳳老太君頭一個難說服,可他還是趕來了,還不顧這兒是大門前,就這麼抱住六姊姊,令她好生羨慕啊!

    「不能生,咱們就從旁支過繼一個過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他一點也不在乎。

    「可是祖母——」

    「我怎麼了?你中了毒,我可是關懷備至,可有給你一點臉色看?你這丫頭自個兒疑神疑鬼,把咱們祖孫倆當成那種沒良心的人了!」

    伴隨著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鳳老太君蒼老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怒氣。

    她氣呼呼地走來,聲若洪鐘,替自己喊冤,惹來了幾個正好經過的老百姓好奇地張望。

    「祖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現在背著包袱要走又是什麼意思?是說我們王府忘恩負義,知道你不能生養就要趕走你,還是說你覺得我們就是那種眼皮子淺的,一心只盯著你的肚子瞧8」

    老人家火力全開,一句句質問弄得平子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望著鳳老太君半晌,說不出一句話,轉頭看向門外愈聚愈多的百姓,最好只好將目光看向鳳連城,希望他能為自己解圍。

    可是鳳連城才不理會她,只是兀自等著,希望祖母再開口罵罵這女人,好罵醒她!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頭想什麼?你就是怕城兒以後會用這個借口納妾,是不是?」

    听了這話,平子甄在心底贊了一聲姜是老的辣,果真一語便猜中了她的心思,害她忍不住紅了臉。

    「我這就告訴你,方才城兒就是來找我說這事,他告訴我他想留下你,但這輩子只怕咱們家的香火就會斷在這兒,就算真要續香火,也只能去抱養。」

    听到鳳老太君的話,平子甄瞪大了眼,驚愕地望向鳳連城,才剛停止的淚水又成串地流下來。

    她從來不敢奢望,可他卻……

    「現在你知道他有多看重你了,連沒有子嗣也不在乎,還寧願不閃不避地任我責打,現在……你還要走嗎?」

    耳邊還不斷傳來鳳老太君叨叨絮絮的聲音,可是震驚之中的平子釀什麼都听不見,她的眼里只有鳳連城。

    這個笨蛋,怎麼就這麼笨呢?竟然可以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她本就舍不得他,現在更舍不得了……

    「你怎麼這麼傻?我都不記得自己對你好過……」被他摟在懷里,她咕噥著,本以為他听不清,誰知道他竟然听到了「你也知道自己對我不好,那你就更該留下來伺候我、補償我,沒孩子算是什麼丁點大的事,我才不在乎。」他粗聲粗氣地說著,將她稍稍推開一些,然後認真地凝望著她的眸子,「以後不準再提什麼和離這種狗屁事,你哪兒都不能去,能乖乖待在我的身邊,知道嗎?」

    听著他的話,她再無遲疑,連連點頭。

    不走了,以後再也不走了,原來當初就是這樣一份舍不得離去的心情,才讓她娘即便是拋下孤苦無依的她,也想去陪她的爹爹。

    原本不懂的事,此時終于懂了!因為理解,所以再無芥蒂。

    她仰首瞧著他,懂了男女之情的她主動地踮起腳尖,送上自己的紅唇。

    鳳老太君瞧著她的舉動並沒有出聲斥責,搖了搖頭便朝來時路慢慢走去,然後一邊還不忘跟伺候在身旁的嚴嬤嬤說道︰「是該選個好日子給他們倆圓房了。」

    不能生嗎?她才不信呢!當初所有的人不也都跟她說城兒活不了嗎?可現在他不但活得好好的,還一肩扛起了王府,因此她可不認為自己抱不著重孫子!

    康平王府的牌匾在燦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今日那朱漆紅門一早就大大的敞開著,透著門望進去,王府的前庭擺著香案,鳳老太君身著莊重威嚴的朝服,領著鳳連城、平子甄和府中眾人在案前等待著。

    不一會兒,馬蹄聲劃破了清晨的寧靜,幾匹駿馬緩緩地在康平王府前停下,幾個太監翻身下馬,一臉肅穆地步入王府。

    「宣旨!」

    那為首的太監在與鳳老太君點頭致意之後,展開了聖旨,用尖細的嗓音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康平王世子聰慧多智,造福社稷,屢建大功,朕心甚慰,命世子即日起承繼康平王之位,以昭其功,欽此。謝恩!」

    鳳老太君欣慰地連連點頭,她終于在有生之年等到了這一天,康平王的爵位得以繼承了!還好當初她沒有囿于世俗之見接受了這丫頭的條件交換/才有了這一天在眾多的恭賀聲中,她抬眼掃視周圍,卻沒瞧見那個大著肚子的孫媳婦,她眉頭一皺,再定楮一瞧,便見雖然眾人團團相賀,但是自家孫子也不知道何時不見了。

    是領了聖旨就跑了吧!

    鳳老太君氣得瞪眼,卻也深知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孫子、孫媳不懂事,她可得圓這個場面啊!

    她只好在眾丫鬟的攙扶下上前與宣旨太監寒暄,還忙不迭地使眼色讓人去找人。

    真是一時失算啊,這幾天甄丫頭一直吵著要出門,她怕甄丫頭傷著了肚子里的重孫子,所以沒允,誰知道那膽大包天的丫頭會在選在宣旨這天趁亂跑掉,她是仗著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無法無天的吧!

    但……算了,甄丫頭的確是為鳳家立了大功了,她當真是個好丫頭,不怪她,當真不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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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7 17:08:35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答答的馬蹄聲傳到了她的耳中,在這蜿蜒的山道上,平子甄因這規律的聲音昏昏欲睡。

    「想睡便睡會兒,讓你待在家里,你偏不听,挺著個肚子四處跑!」鳳連城看著她那搖頭晃腦的模樣,嘴里雖隱叨著,卻伸手輕柔地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還體貼地為她蓋上了小毯子,仔細呵護著,就怕她著涼。

    「我又沒怎麼樣,為何不能出門?」

    被他伺候著的平子甄舒服地眯了眯眼,不忘揚聲抗議。

    「還說沒怎麼著,你瞧瞧你,誰像你這個樣子還不好好待在家里,偏生要來上香拜佛,祖母也不管管你,由著你胡來。

    平子甄輕撫著已經顯懷的肚子,笑容滿面地說道︰「那是因為她老人家知道我不會胡來。」

    她是真的不會胡來,畢竟這樣的幸福得來不易,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

    從人人取笑的傻子到康平王世子夫人,再到康平王妃,這一步步走來多麼艱辛,她怎麼可能會忘。

    再者,從滿懷希望到絕望,再到他不惜散盡千金也要為她找齊最重要的那味藥,這其中的深情,她更是至死也不會忘。

    因為不忘,所以她更珍惜自己!

    她今日來,是听說平宛病重,想見平宛最後一面,問問平宛後不後悔。

    「罷了,怎麼說你都有理,我要是再念叨下去,到時惹得你不快,回去祖母又要給我排頭吃了!」

    他總是這樣堅持不久便讓步,所以養成了她予取予求的任性,可那又怎樣,他鳳連城的女人自然是得要捧著、寵著的,就連他自己都不願給她一點點的委屈受隨著車夫勒停了往前奔馳的馬兒,鳳連城利落地下馬車,而後小心翼翼地攙著平子甄下來,完全不肯假手于他人,只一心護著。

    下了車,只見明悟帶著一臉笑意,瞧著大腹便便的平子甄,誦了一聲佛號。

    平子甄含笑地幾步上前,對著明悟合十為禮之後,揚唇取笑道︰「倒是像模像樣,真的像個大師了。」

    「施主不也像模象樣的成了康平王妃嗎。」

    「倒也是!」望著眼前的故人,平子甄多了幾分輕松,她抬眼望著眼前香煙裊裊的永覺寺,不過幾年的時間,便覺得恍若隔世。

    在鳳連城的攙扶下,她緩步走在寺院蜿蜒的走廊上,抬眼看看身旁的男人,忍不住地嘆息道︰「還好當初救了你……」

    救了他,也算救了自己,那些年若非靠著王府這把大傘,想要在這麼短短幾年的時間內弄垮平家,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平家,便想到了她今日要來見的人。她又看向明悟,問道︰「她……還好嗎?」

    「在後院的禪房,平素不出門,偶爾有平家的子孫來探望,才會開口說上幾句話,日日夜夜念經,倒是把身子骨熬壞了°」

    她想也沒想就說道︰「我去看看吧!」這才是她今天來的目的,她有孩子了,不想再抱著這些前塵舊事折騰自己,所以今日想來瞧瞧平家曾經的家主。

    知道她的想法,鳳連城也沒出聲阻止,只是攙著她在明悟的指引下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

    進了院子便能听見房里傳來那低沉的誦經聲,平子甄輕輕地掙開了鳳連城的攙扶,自己慢慢走進屋子。

    突如其來的訪客讓誦經聲戛然而止,平宛抬頭瞧了瞧她的肚子,眸中驀地閃過了一絲欣慰,「你終于願意來見我了她等了幾年,終于盼來了這個她想見的人。

    雖然最想見的那個,已經再也見不著了。

    「是啊,我終于來見你了,其實我並不想來見……姥姥的,卻又忍不住想來替我娘問你一句話,你悔不悔?」

    沒有片刻的遲疑,平宛听到那聲姥姥時,就已經激動地抖著手指著她,「你都知道了?」知道鏡娘其實是她的親生女兒,也知道她其實是自己的親外孫女。

    當年她被權勢蒙蔽了雙眼,不顧女兒的苦苦哀求,一心想要將女兒禁錮在自己的身邊,用女兒的聰慧來替她出謀劃策,女兒卻志不在此,並在意外愛上一個小秀才後與他私奔生下了這丫頭。氣怒之下,她指使人打死了那個小秀才,然後將這兩個至親關在自己的身邊。

    問她悔不悔,她怎會不悔!

    若是她沒有鬼迷心竅,女兒怎會早亡,外孫女怎會吃了那麼多的苦頭?若是她沒有做下那些錯事,那麼或許自己此時還有女兒承歡膝下,還有外孫女和曾外孫女可以圍繞著她。

    「悔!」她顫聲說著,即便平家倒了,她也沒掉淚,可此時卻淚如雨下。

    怎會不悔?就算日日夜夜在佛前誦經,可那心頭的悔意從沒少折磨過她,還好沒有再鑄成大錯,她的六丫頭有了身孕,以後應該可以過上安穩的日子。

    布滿皺紋的臉上浮現了笑容,她仔仔細細地瞧著自個的外孫女,直到終于將那容顏深刻心間,這才慢慢平靜下來。

    記清了外孫女兒的臉龐,等到她闔眼的那一日,或許她也可以去找女兒說說話了,她想她那善良的女兒終究會原諒她吧……

    「其實,娘雖怨你,卻不曾恨你。」

    得了一個悔字,平子甄的心結解開了,她定定地望著平宛那平靜念經的模樣,輕輕地說了這句話,便不再停留,走了出去。

    迎著鳳連城有些不耐與不安的目光,她緩緩綻出一抹微笑。

    這笑立刻便化去了鳳連城心中的不悅,他輕聲說道︰「辦完了這件事,你總可以乖乖地待在家里幫我生孩子了吧!」

    平子甄迎著鳳連城那滿是愛意的眼神,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之後她告別了明悟,就像告別過去那段時間的艱辛。

    上了馬車後,她緊緊握著鳳連城那雙大手,便是忍不住睡著了也不肯放開。

    娘,你放心,我會連著你和爹的分,一起幸福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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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7 17:09:02 |只看該作者
後記

    恣意生活

    又該寫後記了!每一次寫後記,小雙雙都覺得感恩,也不知道小雙雙是不是真的年紀大了,寫後記之前都會忍不住感嘆一番,應該有些親愛的讀者們已經發現了,小雙雙的出書量似乎一直在遞減,很多人一定會以為是小雙雙偷懶,可小雙雙真的想喊冤。

    天地良心啊!真的不是小雙雙偷懶,而是最近腦袋有些頓了、有些殘了,寫稿時常常力不從心,今天寫了開頭,明天就會覺得寫得不好,砍掉重練,這樣的戲碼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復上演,漸漸的,小雙雙就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再不能說故事了,想放下又覺得不甘心,不放下又寫得跟小龜龜在爬沒兩樣,抓頭發、撞牆基本上是常有的事,我就在無比的矛盾中度過一天又一天。

    這次若非咱們絮絹姑娘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地催著,我想這本書只怕也是胎死腹中的下場,所以小雙雙真的很感謝她的不放棄,因為她的不放棄,小雙雙就算心里很想,但也抵死不能放棄,呵呵!

    要說這幾個月來,其實生活並沒有多大的改變,每天就是忙著店里的事,爬爬文章、看看小說。有朋友說小雙雙的日子過得挺滋潤的,我倒是不否認這點,活到了這把年紀,從年輕時的汲汲營營到現在平淡安然地過日子,改變其實還是挺大的,沒有了年輕時的沖勁,卻多了一份安然與自在,一杯茶、一本書就能陪小雙雙度過一日。

    有人說這是不求上進的表現,但小雙雙卻覺得自己對人生的想法有所進益,閑來無事陪陪雙娘,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能好好送雙娘一程,讓她舒心地吃好、睡好、玩好,最後走好。

    人生就像一本小說,有的清淡如水,但滋味雋永,有的高潮迭起,讓人拍案叫絕,可最終又彷佛什麼也沒留下,以前的小雙雙喜歡後者,現在卻更喜歡前者的平淡,那便是福啊!

    自從上回失戀到現在大約三年多了,好多朋友見了面都問,怎麼不找個伴呢?

    以前小雙雙大約只能甘于寂寞三年吧,可如今卻覺得人生之中有伴侶很好,若是真的尋不著,也不要勉強,日子過得舒適最重要,若不是一個很好的伴,能讓日子過得更加有滋有味,那還不如沒有。小雙雙年紀大了,擇偶的條件更嚴謹了些,要找一個不互相羈絆,能給彼此快樂而不是麻煩的男人還真是有點難,所以只能萬事隨緣,所幸小雙個人也能過得挺不賴的,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興趣,還有一堆能一起瘋跑、一起說話、一起四處走走看看的好姊妹們,足矣!

    每次後記寫到最後,都要寫一下新希望。以前總是寫著要努力多寫好故事,這一回總要來點新意,小雙雙希望自己未來的日子能夠更加隨心所欲,若是心情正佳,心有所感,就會努力爬格子,若是心中悠閑,只怕又會消失好久,但還是希望各位別輕易忘了我,小雙雙仍會時不時冒出頭來告訴你們我還活著,不但活著,而且還活得很好!

    小雙雙也希望隨著我一起成長的讀者朋友們能跟我一樣,活得越發恣意與快樂,要不然到臨終之時,不覺得自己虧大了嗎?!

    呵呵!好啦,小雙雙不說了,電子書里那成堆的書山書海又在召喚小雙雙了,向來受不住誘惑的小雙雙要去沉浸在書香之中了,咱們下回有緣再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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