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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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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寧 -【狼紳士與兔淑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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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17 01:02:20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芳心被這一聲聲沉痛的詢問擰疼了,她鼻頭泛酸,眼眶發熱,竟有想哭的沖動。

    莫非是雙重人格的緣故,是以溫曜宇才不願認她?

    「我受夠了!」渾厚的胸腔一震,他發出崩潰的低吼,著實駭著了她。

    「亞瀚,你怎麼了?」望著他那想毀去一切的瘋狂神色,她小心翼翼地問。

    「你腦中想的是溫曜宇,你心里惦記的也是他,即使和我在一起,你還是只想著他,我受夠這種侮辱,我要讓你成為我的!」

    他飛快解開褲頭,舉止野蠻地掏出傲然挺立的男性,她毫無心理準備,只能茫然又惶恐地瞠大水眸。

    「只要我佔有你,溫曜宇就不會想要你,我要毀了你和他!」

    「不!亞瀚,你冷靜一點!」

    不!即使他們早有過親密關系,可她尚未厘清彼此的關系,更未查明那段遺失的過去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她不能就這樣與他……

    「亞瀚!放開我!你不能強迫我!」

    「閉嘴!」他抓起她,狠狠咬上她的唇,就像一頭發狂的野獸,出于自衛本能而攻擊對方。

    「不……不!曜宇不要!你弄疼我了!」她腦子一團混亂,他的名字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涌出顫抖的咽喉,化作一聲尖叫。

    男人猛然一震,粗魯的舉動倏然靜止,他雙眼布滿血絲,俊美的臉部線條僵凝,只剩下紊亂的呼吸聲。

    她趁這個空隙扭身掙脫,跌坐在沙發另一側,她瞧見他以手心捧住前額,一手輕按著頭部,嘴里發出痛苦的呻/吟。

    「亞瀚?亞瀚你還好嗎?」顧不上自己一身赤/luo狼狽,她努力扭動身子靠過去,無奈雙手雙腳受縛,不能仔細查看他的情況。

    俊顏驀然自寬大手心內抬起,他驚詫地望著她,不過是幾秒鐘的瞬間,他眼中的瘋狂已然不見,嘴角也不再噙著邪氣的笑。

    「你喊我什麼?!」他震驚地瞪著她。

    「亞、亞瀚?」她不安地回瞅。

    「該死!該死的我!」溫曜宇迅即整理好自己,當下恨不能殺了自己。

    「溫……溫曜宇?」從他如此強烈的反應來判斷,她想亞瀚應該已經「離開」。

    他惱怒又自責,尤其瞧見她赤/luo著嬌軀,空氣中還彌漫著濃烈的情/yu氣味,他立刻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一切混亂全是「亞瀚」干的!

    「你為什麼不離開?為什麼?」他憤怒而暴躁的吼問,兩手忙著幫她解開束縛,同時必須強迫自己不能將目光放在那誘人的香軀上。

    「因為……」她撫著被縛出一道紅痕的手腕,尚來不及回答,他已將散落一地的衣物塞進她懷里。

    「我在外面等你。」溫曜宇頭也不回地,踩著雜亂的步伐迅速離開更衣室。

    很難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杜靜雪小臉低垂,腳步緩慢而不自在地走出更衣室,她雙頰仍然灼燙,心口還有些喘。

    然而當她抬眸,望向坐在黑檀木長桌之後的男人,看清楚他面色有多麼沉重,幽邃的黑瞳吸滿了怒氣,她一顆心霎時直往下沉。

    這真是荒謬!前不久,她赤身**,任憑那個男人擺布,然而此時那個男人卻一臉悔不當初的神情。

    「告訴我,剛才我對你做了什麼?」溫曜宇握緊雙拳,眼底浮動著極力壓抑的怒氣。

    「不是你,是亞瀚。」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站在原地。

    「他對你說了什麼?」他臉色一僵,越發深沉了,死寂的眸光幽幽地定格在她左額上的疤痕。

    「他說我們之間有過密不可分的關系,他說你認識我,他還說——」

    「現在你知道我的秘密了,告訴我,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彌補剛才我對你做過的事?」他的口吻生疏客套,雖然不至于冷漠無情,那副就事論事、毫無情感可言的態度,狠狠刺傷了她。

    「不,我不要你任何東西,我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

    「沒錯。」

    溫曜宇眸光一凜,俊顏如被冰霜覆罩。該死的,他不能再冒任何風險!他怎能再讓她受到傷害!

    「好,你要真相,那我現在就清楚的告訴你——我們之間確實有過一段,但那已經結束了,是我愛上別人,傷害了你,你受不了打擊,所以出了一場意外。出于補償心理,所以我才會當你的贊助人,從旁協助你在藝術界站穩腳步,直到成為獨當一面的插畫家為止。」

    得到長久以來渴求的答案,沒有豁然開朗,沒有茅塞頓開,她只有一臉茫然與困惑。

    「不……這不可能是真的。」水眸怔忡微瞠,她喃喃低語。「真相就是如此。我一直不願意向你透露,便是因為不希望你再有所糾纏。靜雪,我們之間很早就結束了。」

    「那亞瀚又是怎麼回事?他對我——」

    溫曜宇聲嗓冷硬地打斷她未竟的質疑︰「你發現了我的秘密,這是一直以來我不願讓人知道的,而現在你還想利用這個秘密來接近我?」

    「不,我沒有。」自己的用意被曲解,她心口一擰,澀然的否認。

    「不可否認,我的另一個人格很喜歡你,但那畢竟不是我,我相信你應該听得懂我的意思。」

    「我不懂。」她說,情緒稍嫌激動,「我不懂什麼雙重人格,我也不認識什麼亞瀚,我不想把事情弄復雜,我只想弄清楚,我們之間曾經是熟悉的,而且互相愛著對方的,所以我才會這麼在意你、喜歡你,甚至把你當作我的創作謬思。」

    「但那都已經過去了。」他微笑,神采依舊溫潤如玉,帶給她的感覺卻只有凍骨的酷寒。

    「可是剛才我們……」

    「所以我才警告你,別靠我太近,因為另一個人格隨時可能冒出來,他會對你做出什麼事,我不清楚,也無法保證不讓他傷害你。」

    然而,對她來說,無論是野蠻如獸的亞瀚,抑或是溫柔優雅的溫曜宇,他們對她同樣有著不可抗拒的誘惑。

    「剛才我對你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

    「不是你,是亞瀚。」她沒有害羞,反而握緊了粉拳,怒氣在胸中凝聚。「我們以前……上過床?」

    溫曜宇明顯微怔,隨即恢復從容的淡淡回道︰「都已經過去了。」

    「也許對你而言已經過去,但是對我來說並沒有。」她蒼白著清麗小臉,咬緊下唇轉身離去。

    深受羞辱的淚水,在她踏出辦公室的那一刻,無聲地滑過眼角。

    厚重的紅木門板掩上那一刻,她沒有瞧見,坐在長桌之後的男人,凝望她離去背影的眼神有多麼絕望與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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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17 01:02:36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你怎麼可以騙我?!」

    美嘉簡直難以置信,這句話本該是出自她口,當她接獲溫曜宇的電話,得知小雪居然獨自一人跑到「墨月」集團的台北總部,她簡直氣瘋了!

    當她分秒難安的在飯店房間中來回踱步,準備跟這個撒謊欺騙伙伴的小姐算帳,沒料到,這位小姐一進房間,一開口便搶了她的台詞。

    杜靜雪氣得渾身顫抖,雙手緊緊環住自己,卻無法抑制那股從心底深處冒上來的寒氣。

    「小雪,你這根本是惡人先告狀,你怎麼可以欺騙我,獨自一個人跑去找溫先生?你從來沒對我說過謊,你居然為了一個男人對你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伙伴撒謊!」相較之下,美嘉可沒好到哪兒去,同樣氣得眉豎眼瞪,嘴角緊抿。

    「這總比打從一開始就被騙得團團轉的我好多了!」杜靜雪眼眶微濕,快步走進房間內,在床邊的沙發上坐下。

    「我騙了你什麼?」美嘉心中一凜,來到她面前,眼神充滿不安的試探。杜靜雪將臉從輕顫的手心中抬起,烏潤的眸子已浸潤了水氣,口氣卻是忿然的。

    「我跟溫曜宇早就認識彼此,我們從前曾是戀人關系,你早就知道這些事!」

    老天,溫曜宇究竟向她透露了多少實情?小雪究竟知道些什麼?

    美嘉愣了片刻才回神,目光有些閃燦的軟下口吻︰「小雪,你已經知道了?」

    瞧見她小心翼翼的態度,杜靜雪惱怒的握緊粉拳,倏地站直緊繃的身子。

    「對,我什麼都知道了!更括他有雙重人格的秘密,我跟溫曜宇過去是一對戀人,而他移情別戀愛上別人,我因為無法接受打擊,所以發生意外,導致我失去那些記憶,他為了彌補我,所以才會私下贊助我。」

    美嘉聞言大愣,緊懸的一顆心卻也終于松懈下來。

    看來曜宇只透露了部分實情,而且是較為安全的那部分。至少現階段看來,小雪還不至于起疑。

    但如果,小雪再繼續與「亞瀚」接觸,難保「亞瀚」不會向她透露更多。想必曜宇也是顧慮到這點,才會故意編造出他移情別戀的謊言。

    很好,小雪也真的信了,希望這能幫助她停止對曜宇的迷戀。

    「你沒有話對我說嗎?」面對美嘉突來的沉默,杜靜雪惱怒地低喊。

    「我很抱歉,真的。」美嘉一臉歉然的望著她,眼神盡是不忍。

    「噢,天啊!為什麼你要那樣看著我?」她難以忍受的大喊。

    「我怎麼了?」美嘉只想讓她平靜下來,卻不曉得自己的眼神泄漏了一切。

    「你一直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看著我!老天,你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悲。」杜靜雪頹然地跌坐進沙發上,一雙縴手無力地撐著額頭,整個人浸泡在滿滿的沮喪中。

    美嘉悄然喘了口氣,在她身前蹲下來,將手輕搭在她膝蓋上。「小雪,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因為他移情別戀,所以你才不想告訴我真相?你也是他補償計畫中的一環?」

    「我得承認,當初確實是曜宇派我跟你接洽,但是當我真正認識你,見識到你的才華後,我是出于個人意志自願擔任你的經紀人。」

    「沒騙我?」她依然頹喪地低垂小臉,聲嗓悶悶不樂。

    「我發誓,我沒騙你。」美嘉信誓旦旦的說。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跟溫曜宇之間的事?」

    「是的。」

    「他真的移情別戀?」某張浸滿沮喪的清麗小臉,總算願意抬起,目光哀怨地瞅著美嘉。

    美嘉嘆了口氣,說︰「很不幸的,事實就是如此。溫曜宇愛上別人了,我不想再見到你受傷,所以才會隱瞞這些事。」

    「所以我不是一個活在幻想世界的瘋子,我是真的認識溫曜宇,我對他的那些熟悉感,還有感情都不是憑空想像的,是真實的。」

    「對,你不是瘋子,也不是有妄想癥的神經病,所有你對溫曜宇的感覺都是真實的。」不想再刺激她的情緒,美嘉只能承認。

    「我的天啊!」杜靜雪再次站直身子,略顯蒼白的臉蛋布滿不可思議之色。

    「又怎麼了?」美嘉已經快被她起起伏伏的情緒搞得神經衰弱。

    「我的狼紳士果然就是溫曜宇!」她恍然大悟的低喊出聲。「天啊,我的靈感全都來自于他,這些都不是錯覺。」

    美嘉內心暗暗凜緊,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差點忘了,她已經見過「瓿激」,雖然溫曜宇的謊言已成功使她相信,但是必須弄清楚她對「亞瀚」的想法。

    「你已經發現了溫曜宇的秘密,你有什麼想法?」美嘉試探性的問。

    「我不懂,他為什麼會有雙重人格?他曾經受過什麼精神上的創傷嗎?」杜靜雪眼底盈滿茫然不解。

    「這我也不太清楚。」美嘉淡淡的說。「我只知道他很早就有這方面的狀況。」

    「他的另一個人格叫做亞瀚,他跟溫曜宇完全不同,他……」蒼白的臉蛋徐緩漾開一抹嫣紅,貝齒輕咬住下唇,杜靜雪幾乎不敢相信兩人在更衣室做過的那些事,是真實發生過的。

    「他很危險。拜托,小雪,別告訴我,你對溫曜宇的另一個人格也產生興趣。」美嘉森冷的警告,破除了她的旖旎回想。

    「產生興趣?!」她甚感荒謬的蹙起秀眉。「對我來說,不管是亞瀚,或是溫曜宇,他們都是同一個人。」

    「不,不對!」美嘉急惱的低喊,過于激動的情緒令杜靜雪一愣。「亞瀚跟溫曜宇不一樣,他很危險,他會傷害你。」

    「我知道他很危險,但是……我很同情他,他看起來很悲傷。」她怔忡地說,眼前飄過那張沉痛的俊臉,亞瀚陰郁的吼問聲依稀在耳畔回蕩,觸動她柔軟的心房。

    瞥見杜靜雪臉上流露出憐憫之色,美嘉只覺腦中警鈴大響。

    「悲傷?」美嘉差點就尖叫出聲。噢,真是難以相信,「亞瀚」這只狡猾的狼,他居然在小雪面前裝起可憐,想藉此引誘小雪!

    「美嘉,你可以告訴我,我跟溫曜宇過去究竟發生什麼事嗎?我們會分開,是否也跟亞瀚有關?」

    「當然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已經知道了,你和溫曜宇會分開,是因為他移情別戀,跟其他人沒有關系。」

    「但是——」

    美嘉伸手制止她繼續往下說。「我們不該繼續討論這些早已經過去的事,人應該活在當下,而不是沉浸在過去。」

    「別這樣,美嘉……」她露出無辜又無助的哀求眼神。

    「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傷,最好的方法就是快點將剛才我們所討論的那些事扔到腦後,徹底遺忘。」美嘉不給她任何機會,轉身離開房間。

    杜靜雪不死心的追進客廳。「我需要弄清楚過去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沒有人願意告訴我真相?︰」

    美嘉腳下猛然一頓,氣憤地旋過身。

    「真相?你還想知道什麼真相?小姐,這是無趣又丑陋的現實世界,不是繪本里什麼精彩絕倫的故事,真相就是溫曜宇劈腿,而你傷心過度尋死,精神受創過深才會遺失過去的記憶。真相就只有這樣,如果你還想找出更多,那只能靠你自己的想像力去編造——因為我已經把所有的真相都說出來。」

    凶惡的撂下這一串話,美嘉氣得直喘息,一轉身便走出套房,留下茫然又錯愕的杜靜雪。

    真是如此嗎?他們口中的真相,真有這麼簡單?為何亞瀚會那麼痛苦?他所說的那些糾葛又是怎麼回事?

    ……溫曜宇移情別戀?思緒驀地一頓,縴手抓緊胸口,杜靜雪低低喘氣,只覺心髒陣陣刺痛著,那種痛足以麻痹」切。

    他真的愛上了別人?是哪個幸運兒能被他愛上?難道她跟他之間,連一點點挽回的機會都不可能?

    不,她不信!

    她不相信他所謂的補償之說,假使他對她真無一絲感情,他沒必要一再暗中協助她。

    倘若他真對她無動于衷,那日當她主動下車,獨自步行回飯店時,他沒必要特地追上來,甚至是給予溫柔的安慰。

    溫曜宇若不是在說謊,便是對她仍有感情!

    漲滿胸口的沮喪,逐漸被燃燒的希望取代,杜靜雪咬緊下唇,眸底積深的憂郁一掃而空,注入滿滿的斗志。

    美嘉說得沒錯,她不該繼續糾纏著過去之事,應該放眼未來,無論溫曜宇是移情別戀,或是別有他因,她都不會就此放棄。

    她要把屬于她的狼紳士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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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17 01:02:53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眼前的情景僅有兩句話可形容——

    一塌胡涂,慘不忍睹。

    鋪上波斯手繡地毯的地板上,有著摔碎的骨瓷花瓶,一地被踩爛的郁金香花泥,水液濺灑得各處皆是,慘被碎尸萬段的彩釉瓷茶器。

    牆上的百萬名畫被狠摔在地,黑檀長桌上的文件如經颶風肆虐而過,不是被撕成碎爛便是撒遍地板。

    義大利進口的沙發被尖銳物割破一個大洞,來自巴黎骨董店的復古雕花茶幾被踢翻,流蘇桌巾如一團破布般揉爛在地。

    一名身穿杏色套裝,配戴珍珠飾品的貌美婦女停步在房門口,她淡淡掃了一眼滿目瘡痍的房間,心中直嘆息。

    熬人的眸光再次揚起,落在靠坐在落地窗邊的男人身上。

    優雅不再,從容已失,只剩下頹廢與空洞,他背靠著冰冷的玻璃窗門,曲起一條長腿,一只手撐在膝蓋上,另一手緊捏著一張裱背的插畫。

    那甚至稱不上是一張插畫,只不過是色鉛筆隨手涂鴉。

    畫里,狼紳士與兔淑女正倚靠著彼此。

    「我搞砸了一切。」溫曜宇緩緩抬起陰郁的俊顏,前額垂下的碎發掩不去眼底的憤恨與自責。

    「曜宇,你必須停止,別再折磨你自己了。」沈倩華繞過地上的障礙物,來到兒子身邊,蹲下身子與他平視,眼底浮上心疼的淚。

    「我不該再見她,不該再讓她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不配擁有她。」

    「不管你再怎麼自責,你都無法挽回那一切,你應該放手,別再讓過去困住你。」沈倩華不忍心的哽咽低啜。

    上天太殘忍,為何要用這種方式折磨曜宇?杜靜雪愛他,並非是他的錯,為何結局的苦果會由他一人承擔?他肩上背負著亞瀚的罪,卻又不能愛他所愛。

    「我已經毀了,徹底的毀了,但是我不能讓亞瀚再毀了她一次。」溫曜宇神情陰冷地低狺,幾乎像是詆咒。

    「沒有人毀得了你,曜宇,是你的心魔毀了你自己。天啊,你必須放下過去的一切,才能讓亞瀚離開。」

    「媽,你不懂,你不會懂得……亞瀚與我,早已經分不開,我們是一體的。」

    「曜宇,你和王醫生談過了嗎?」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很清楚我自己在說什麼,如果你不能接受這樣的我,那我只能對你說一聲抱歉,你的兒子是一個怪胎,一個擁有兩種人格的怪胎。」

    垂下淚水泛濫的眸,沈倩華伸手掩嘴,卻掩不住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你不是怪胎,你只是在贖罪,而那根本不是你的錯!為什麼你要這樣懲罰

    你自己?看你這樣,我也恨起杜靜雪,恨起那個不知分寸的女人!」

    溫曜宇俊容一肅,眸光如冰的瞪住母親。「那不是她的錯,她沒有錯,你沒有理由恨她。」

    見兒子崩潰之際仍心系著杜靜雪,沈倩華不禁泛起幾分妒意,她用著遷怒的口吻恨恨地說︰「如果當初她不要接近你,如果你沒愛上她,如果——」

    「可惜,已經沒有如果了。」溫曜宇語氣冰冷的打斷母親。「你可以讓這些悲劇停止,只要你完全遠離她,徹底跟她畫清界線。」

    「我做不到,一輩子也做不到。」

    「曜宇!」顧不得名門淑女該有的優雅,沈倩華氣急敗壞的怒斥。

    「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做不到。」溫曜宇的目光是不容商量的堅決。

    「那至少把你的心收回來,別再讓你陷得更深。杜靜雪不是已經忘了過去的事?她總要繼續過她的人生吧?她會愛上別的男人,跟對方結婚生子共組家庭,而你呢?難道你真打算一輩子孤單?」

    溫曜宇聞言默然,深邃似海的眸子爍動著幾許痛。他當然想過,她會與別的男人陷入情網,他們會一起約會,一起擁抱,一起親吻……

    一陣椎心之痛,狠狠刺進胸口。

    懊死的!光是幻想那個情景,他便痛苦難耐,更何況是親眼見到她投入別人懷里,那會比殺了他更痛。

    瞅著兒子俊美的臉龐,寸寸轉為陰沉,沈倩華只能將未竟的勸告咽回,換回平和的柔勸︰「曜宇,答應我,至少讓你也讓杜靜雪各自過各自的人生,別再互相糾纏了,讓悲劇別再繼續。」

    溫曜宇眉眼低垂,凝睇著手中的狼紳士與兔淑女草稿圓,耳畔又回蕩著那情人間最私密甜蜜的盈盈笑語——

    「小老板,你看,這是我畫的喔,好看嗎?告訴我嘛!以你專業的眼光來判斷,我這樣的插畫及格嗎?」

    她luo著白嫩嬌軀,只圍著一條大浴巾,半濕著發趴臥在床上,翹著縴細的小腿,在半空中晃呀晃的。

    他坐在床邊的沙發上,手中捧著一堆策展資料,眉眼稍稍抬起,睞向她舉到眼前的那張草圖。

    「嗯,只適合當童話繪本。」端詳,陣後,他睞向那張渴望被贊揚的小臉,嘴角勾起充滿寵溺的弧度。

    「太棒了!我就是想畫童話繪本。」

    香香軟軟的人兒跳下床鋪,一眨眼便坐上他的大腿,藕白雙臂緊勾住他的後頸,粉嫩的嘴唇湊近他的下巴,像一只粉蝶,游戲似的邊啄吻邊格格發笑。

    「有你這個專家的稱贊,我一定可以成為厲害的插畫藝術家!我要讓我的插畫出現在各個地方!」

    「例如?」大掌輕松地反扣住不安分的小腦袋,他主動調整位置,吻住那張調皮又甜美的小嘴。

    「比如說筆記本啦,紙膠帶啦,手帳本啦,我喜歡的那些文具用品,統統可以印上我的插畫,然後出版印上我名字的童話繪本。」

    「就這樣?」他輕啃起她細嫩的臉頰,引來她一陣呵癢的瑟縮,嬌脆的笑嗓在耳畔旋繞,惹得他心蕩神馳。

    「嘿,什麼叫做就這樣?這樣已經夠了不起了。」縴手搭在他強壯的肩頭上,她反過來吮咬他的下唇,點燃他早已高漲的欲望。

    「你不想成為亞洲最知名的插畫家?不想讓你的童話繪本被翻譯成各國語言,在世界各地的書局中販售?不想讓更多的人認識這對動物情侶?」

    她仰起黑潤的圓眸,甜甜地嬌嗔︰「他們是狼紳士與兔淑女。」

    他莞爾地挑眉。「既然是狼,又怎麼可能是紳士?!」

    她羞澀輕笑,口吻神秘地說︰「我不能把創作靈感告訴你,那可是創作者最珍貴的寶物,不能隨便透露的。」

    「喔,是嗎?」大手扶抱住她縴細的腰肢,他將她高高抱起,讓她正面跨坐在他腿上,浴巾底下的滑膩雙腿順勢分敞開來。

    ……

    「哼嗯……啊……曜宇……太深了!浮……」

    雪嫩的玉軀被頂得不停顫動,她仰高瑰紅的小臉,閉緊水眸,卻無法抑制激動的淚水滑下眼角。

    俊美的臉龐已被汗水沾濕,他深邃的眸光直勾勾鎖定她媚人的神態,唇邊懸著一抹笑,那模樣該死的性感誘人。

    在她的身心同被可怕的快感佔領時,明明已經承受不住,視線已然迷亂,卻還是舍不得從他臉上移開。

    好美……他動情的模樣好美。看過這麼多藝術品,在她眼底,他才是世上最美的活藝術。

    ……

    強壯而糾結的雙臂將顫抖的嬌軀抱緊,他的俊臉貼靠在她光滑玉嫩的頸肩里,呼出濃重的喘息聲。

    一雙縴巧的小手捧起他汗濕的臉龐,視線一揚,對上那雙盈滿愛意,氤氳的烏眸。

    「對我來說,你和亞瀚不一樣。他是我行我素,很野蠻的那種野狼,而你,我親愛的小老板,你是狡猾又聰明的狼,而且總是只欺負我一個。」

    罷經歷過情/yu洗禮的小臉,柔媚可人,宛若一朵嬌艷盛放的花朵,彎彎的眸光里,映上滿滿的他。

    那嬌柔的笑靨,是他見過最燦爛的陽光,是他見過最美的景色。

    他喉頭一窒,片刻不能言語,甚至是忘了呼吸心跳。

    「我愛你,小雪。」他湊上前,深深吻住她的微笑,他的一部分仍然深埋在她體內,感受著完整的她。

    「我也愛你,我的狼紳士。」她垂睫,毫不害羞地嬌笑告白,仍有些顫抖的縴臂將男人抱得更深,將香軟的身子偎進他的胸坎。

    昔日甜美的回憶,每一幕都刻印于心,然而,當那些甜蜜加總起來,換來的卻是殘忍的悲劇,每回想一次,他的心就被剖開一次。

    打住腦中翻騰的回憶,溫曜宇掩下長眸,垂望著手中的草稿圖,嘴角微牽,苦澀卻在嘴里漫開。

    縱然尋覓千百萬次,狼紳士與兔淑女最終只能錯過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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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17 01:03:13 |只看該作者
第7章(1)

    她需要更多的勇氣。

    踩著短靴的雙腳停下,站定在大樓前的大理石階上,半掩在圍巾里的清麗小臉緩緩抬起。

    杜靜雪望著眼前這一棟外觀以上等石材砌建的高級大廈,美陣因清晨的霧氣而氤氳,蒙上一層白紗似的朦朧。

    美嘉不肯透露溫曜宇的住處,她只好從別人身上下手。幸好此次來台,主要便是幫了韓森一個大忙,因她的協助而成功挽回女友的他,自然很樂意回報她這份人情。

    于是一個鐘頭前,她透過韓森拿到了溫曜宇的住址。美嘉徹夜沒回飯店,她猜美嘉一定是徹底氣瘋了,又或者無力應付她更多的疑問,因此選擇暫時離開。

    老實說,少了美嘉,她竟有松了一口氣的心態。

    自從知道真相之後,她試著回想過去在曰本的生活點滴,忽然發覺,美嘉雖然是她工作上不可或缺的伙伴,更是私下無話不談的好友,可她似乎也間接在監視她的生活起居。

    畢竟,就連美嘉也承認,當初一開始會成為她的經紀人,確實是溫曜宇的意思。如今回想,她不得不心生質疑。

    真好笑,她不清楚溫曜宇的行程,也不曉得來住處堵人能否成功,卻還是傻傻的來了。

    好像一踫上那個男人,她的一切便跟著亂了。

    那個男人主宰著她的心,而她的心一直渴望靠向他,哪怕過去記憶只余殘留片段,哪怕她已記不起兩人相愛的從前。

    可縱然遺忘所有,感情卻早已深烙于心,她出于本能的惦記他,喜歡他,渴望他。

    杜靜雪眨眨濕潤的烏眸,鼻頭有些泛酸。她垂眸,從隨身包包中掏出手帳本,凝望著封面上的手繪插圖。

    在那泛著珠輝的封面上,盛裝打扮的狼紳士與兔淑女正相擁共舞,夜晚的森林被燈火染上一片絢麗,繽紛華美的晚宴正在進行……

    「杜小姐?」

    散亂的心神倏然一靜,她迷蒙的焦距逐漸調正,一抬首便與那張牽動萬千思緒的俊龐對望。

    溫曜宇身穿三件式西裝,外套一件鐵灰色開襟大衣,英偉拔長的身軀立在大理石階最上方。

    他眸光微詫,溫潤的俊顏不見一絲笑意,而是蒙上一層冷淡。

    心口一陣窒悶,她的腦袋驀然一空,無意識的揚嗓︰「小老板,你不想看到我嗎?」

    听見那熟悉且親昵的稱呼,溫曜宇胸腔一震,喉頭縮緊,眸底溢上難以置信的驚愕。

    「小老板,你討厭看見我嗎?」她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麼,嘴巴仿佛有了自主意識,只說它想說的。

    「你全都想起來了?」他啞著嗓問道,指尖竟然微微發涼。

    「我記得我都是這樣喊你的,不對嗎?」

    不,她仍未記起過去。說不清霎時涌入心頭的是失望或是慶幸,溫曜宇神情一凜,陣光轉為淡然。

    「停止你這些幼稚的行為,別再胡鬧了。該說的上回我都已說完,我們之間沒必要再私下單獨見面。」他冷淡的說。

    「你說,我們曾經是一對戀人,對吧?」她激動地往前一站,擋住他的去路。

    「過去曾經是,現在已不是。」他口吻不冷不熱,維持一貫的紳士風度。

    「你的身邊已經有別人?!」話一出口,她發覺咽喉涌上一股灼熱的酸意,嗆得眼眶跟著發熱。

    「是的。」如果這樣說能讓她死心,他只能狠下心承認。

    原以為那張小臉會被沮喪淹沒,最終選擇放棄,出乎意料地,她非但沒有,那雙水晶一般光潤的烏眸,反而流湛出充滿斗志的光采。

    他微怔,胸膛底下的心髒劇烈震跳,呼吸隨之大亂。

    眼前的她,一如多年前青澀娉婷,時時充滿無窮活力的她,當她出現在他面前,他的目光從此淪陷,只看得見她一人。

    她仰起嬌柔小臉,以著宣誓一般的氣勢,嬌聲高道︰「好,那請你听好了,我想跟你的女朋友公平競爭。」

    小老板,我想當你的女朋友!

    短暫一瞬,溫曜宇眯細長眸,幾乎以為時光溯轉,又回到當年她告白的那個時刻。

    「我知道說這種話很荒唐,也知道很不合情理,但是我沒有辦法就這樣放棄你。對你來說,我們之間是過去的事,但對我來說並不是。」

    「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這不是一場游戲,也不是你說不放棄就不放棄,感情的事情沒有辦法勉強——」

    深怕他誤解自己的用意,她急慌慌地說道︰「我知道,所以我並不是無恥的想要求你什麼,我只是希望能有一個機會。」

    小老板,給我一次機會試試看好嗎?

    「我希望你別一再拒絕我,至少別排斥我出現在你面前。」

    小老板,我真的很喜歡你啊!

    「我想,我對你一定放了很深的感情,即便喪失過去的記憶,心中對你仍是有很強烈的感覺。」

    小老板,我來這里全是為了你。我喜歡你……喜歡得快瘋了。

    「我從來不曉得一個人可以這麼瘋狂地喜歡著一個人」

    「……無法記起我們之間有過的那些點點滴滴,我很痛苦。我知道你不願

    意再回顧,也不願向我透露我們以前的細節,但至少給我自己去尋找答案的機會。」

    小老板,你想,人的感情會因為死亡而停止嗎?我想,我不會。

    「你也說過,你對我有虧欠,因為當初是你移情別戀傷害了我,才會導致現在的結果,而你想補償我,不是嗎?」

    小老板,可以被你這樣抱著,真的好幸福,幸福得就算立刻死去也無所謂。

    「我不要任何物質上的補償,我只需要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在你身邊自由來去,我會自行找尋答案。」

    小老板,就算我不再是我,我也不會忘記你。

    小老板……

    「不要再說了!」溫曜宇神情驟變,忽地低吼出聲。

    「不,我的話還沒說完。」見識過亞瀚的暴躁與喜怒無常,情緒失控的紳士一點威脅性也沒有,她絲毫不退怯。

    溫曜宇的脾氣不差,甚至可以說從來不曾在外人面前發過怒——在那樁意外發生之前。然而此時,興許是受到體內另一個人格的影響,情緒又過度壓抑,他竟是惡狠狠地瞪著她。

    剝去了紳士的外衣,他其實不過是一頭野蠻的狼。

    無懼于他的惱瞪,她挺直腰背,縴秀的下巴一揚,氣勢百分百地說︰「既然是你先對我有虧欠,那麼我應該有權利挽回這段感情,更有資格與你現任的女友公平競爭。」

    懊死!該死的!溫曜宇在心中咒罵。即使失憶,她依然沒變……

    「而且我決定了,以後我都要喊你小老板。」

    「你——」

    「小老板,以後請多多指教,我決定暫時不回日本,先留在台灣,直到我弄清楚一切,還有讓我們從過去式變成現在式為止。」

    兀自宣布完畢,杜靜雪漾開一抹甜笑,捏緊了發顫的十根縴指,不等他有所回應便轉身離去。

    「小雪,你回來,我話還沒說完。」溫曜宇著實被她的態度激怒,即刻邁步追上她。

    大掌輕按上單薄的縴肩,嬌小的人兒卻冷不防地旋過身,踮起腳尖,小手扣住微詫的俊顏,她主動吻住他優美的薄唇。

    死寂的心城,一瞬復生。

    那甜美的氣息,柔軟如絮的觸感,飄自她發鬢間的玫瑰幽香,悉數化成一縷縷鎖心的魔咒。

    明知不該,溫曜宇卻掩下長陣,放縱她對自己任性妄為。

    可愛的小雪,勇敢的小雪,總是輕而易舉霸佔他所有視線的小雪……他如何才能不愛她?

    杜靜雪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做了!

    藉著胸中那股高漲的勇氣尚未消退,為了宣示她的決心,她決定此時此刻便展開行動。

    明顯發著抖的縴手,滑到溫曜宇胸膛前,緊緊揪住大衣雙襟,她加深了這個吻。

    她笨拙地吸吮,舔舐,啃咬,將那兩片形狀美麗的薄唇踩躪個徹底,努力以唇竊走他好聞的氣味,盼能藉此將自己的氣味染入他心底。

    他沒有迎合,沒有回應,卻也沒有推開她。她猜想,他心底或多或少,。仍然留有她的身影。

    兔淑女不是被動的,她勇敢而聰明,即使迷失在廣袤的森林中,仍然不放棄尋覓狼紳士。

    她亦然。

    她要將他搶回來!她可不打算就這麼坐以待斃!

    一吻既罷,杜靜雪故作冷靜的退開身,雙頰已經暈開兩朵瑰艷,嬌喘吁吁,嘴角彎起一抹甜燦的笑。

    「等著瞧吧!我會把你重新搶回來。」她抿咬著紅腫如莓的下唇,眸光生媚,隱約可見羞窘,然而口吻卻是充滿自信。

    荒謬……太荒謬了!溫曜宇想笑,想斥責,想將她抓回來教訓一頓,然而他終究什麼也沒做。

    他只是抿緊雙唇,縮緊喉頭,凝望著她翩然如蝶的離去嬌影。

    眼前這個璀璨如陽光的她,不正是他渴望給予她的全新開始?他無法狠下心,奪走那抹燦爛的笑靨。

    小老板,你喜歡我什麼?你喜歡我微笑時的模樣?還是喜歡我看著你時的模樣?

    「全部。我喜歡你的全部。」沙啞的嗓音,沉痛地低喃著。

    杜靜雪是認真的,而且說到做到。即使是身為閨蜜的美嘉,也不曾見過她展現這般魄力。

    不顧任何人反對,即使「狼紳士與兔淑女」的個展已結束,她依然堅持留在台灣。

    美嘉豈會不知她在盤算些什麼?身為經紀人,她自然有資格大力阻止,她甚至提出解約來威脅小雪就範。

    「美嘉,我很抱歉,這一回我不可能听你的,如果你想解約,那就做吧。」美嘉的威脅只得來她這麼一句堅定的回覆。

    「溫曜宇就是我的謬思,他是我的靈感來源,我需要他,我要挽回他。」

    「你已經受過一次傷,為什麼要讓自己又靠近曾經傷害你的人?」美嘉又氣又急,當下與她起了爭執。

    「美嘉,你知道嗎?人受傷之後,往往會害怕面對曾經有過的傷害,然而治愈的方法,其實就是面對它。」

    美嘉懶得跟她吵。「我不想跟你扯這些!溫曜宇不適合你,你也見識過他有多危險,老天,他有雙重人格啊!」

    亞瀚的佔有欲與瘋狂會毀了她和他自己!

    「既然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將他搶回來,我就得接受他的全部。」

    「你的意思是,你會同時跟溫曜宇和亞瀚在一起?」美嘉無力的撫額,連吼的氣力都省下。

    杜靜雪緊握粉拳,挺起胸口,無比自信地說︰「我要找回我的過去,搶回我的情人,無論那個女人是誰,我都會與她公平競爭。」

    老天……那個女人根本不存在!溫曜宇,看你做了什麼好事!你的爛謊言非但沒能讓小雪放手,反而激發起她的斗志。

    美嘉氣得直想奔到溫曜宇面前,痛斥他一頓。

    小雪看似文雅沉靜,其實她性子仍有固執的一面,而且她自有一套處世哲學。

    當初有評論家批評她畫工淺率,創作出的插畫缺乏深邃內涵,當面指她不夠格被稱為插畫家時,她不惱不怒,反是一笑置之。

    當初與她屬于相同畫室的學生,因為妒意使然,總是當著她的面對「狼紳士與兔淑女」惡意評論,她依然不怒。

    問她為何,她只是笑笑地說︰「如果這些人是真不喜歡我的畫,又為何要花時間欣賞並做出評論?」

    既是帶有惡意,那又何須理會?既是有心針對,那又何必為其傷神?

    面對創作上的這些壓力,她處理的態度成熟理性,然而這並不代表其他事也是。

    基本上,除去工作有關的事,處理私人事宜時,她簡直是一團糟!

    她固執己見,喜歡自作主張,靈感來時可以躲進工作室好幾天,失去靈感時,她會忽然消失,個人上山涉海,在陰森可怖的森林中露營。

    當初溫曜宇會派她來協助小雪,不是沒有道理。這個森林系小女人,有時真的很不食人間煙火,鎮日只想著她的「狼紳士與兔淑女」。

    藉由她手中畫筆勾勒出的繪本世界,單純而美好,有著女孩對愛情的憧憬,也有著尋覓知己的熱情,浪漫不失童趣。

    她擁有藝術家的特質,卻沒有那些孤高自負的惡習,如今身為亞洲最知名的華裔插畫家,她平易近人得簡直不可思議。

    這樣的她,她創作出的童話世界,乃至于她本人,都讓人無從討厭起……更遑論是舍下她,棄她不顧。

    因此辯論到最後,美嘉精疲力盡的徹底輸了,她只能選擇妥協。

    「好,你可以繼續留在台灣,但給我一個底線,要到什麼程度,你才肯放棄溫曜宇,乖乖回日本?」這是美嘉最後的退讓。

    「直到我想放棄為止。」這是杜靜雪斬釘截鐵的回答。

    于是美嘉沒轍了。

    或許,這便是無可避免的宿命,可以讓人宛若置身天堂,也能讓人墜落地獄的愛情,一踫上杜靜雪這個固執的小女人,事情注定要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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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17 01:03:34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想將溫曜宇搶回來的第一步,就是得查清楚他們分手的原因。杜靜雪如是想著。

    她沒將這個念頭告訴任何人——包含美嘉。她選擇默默調查一切。

    然而少了美嘉這個幫手,她只能轉向尋求韓森的協助,韓森也提供了很多從來沒人向她透露過的線索。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讓自己連當年怎麼發生意外的都搞不清楚,簡直就像逃亡一樣的前往日本旅居生活。」在听完她簡潔的描述之後,韓森如是說道。她明白這听起來十分荒謬。

    但……實情確實是如此,她不曉得那場意外是如何發生,又發生過什麼,周遭的人不斷灌輸她「與其想起,不如遺忘會更好」的觀念。

    沒有人願意給她答案,久而久之,她也失去了找尋答案的動力。

    韓森說得對,那場意外是癥結所在,可她該從何下手?

    「也許你可以先從‘月河’藝廊開始著手。」似乎知道內情,卻又不願透露太多的韓森,替她起了個頭,拋出了一個提示。

    因此,杜靜雪獨自一人搭車來到「月河」藝廊。

    「月河」是隸屬于「墨月」集團旗下的某一間藝廊。溫曜宇的母系親戚主要經營藝術畫廊,溫曜宇的母親——沈倩華是家族中的長女,當年繼承了不少相關產業,而這些產業近年來大多已移交到溫曜宇手上。

    「請問小姐有預約嗎?」

    蒙蒙細雨中,杜靜雪撐著傘佇立在藝廊門外,隔著充滿現代藝術之美的造型玻璃門,迷惘地往屋內梭巡。

    正當她試著挖掘腦中的記憶,身後忽爾響起一聲高亢的女人聲嗓,她握緊傘稈,旋過身望去。

    那個身穿俐落茶色套裝的女人,卻在看清楚她的面貌之後,赫然瞪大雙眸。

    「小雪?!真的是你?」彭佳蓉激動的低喊,將眼前一身駝色大衣,腳蹬短靴,氣質純靜卻又不死板的杜靜雪,從頭至尾仔細端詳了數遍。

    「請問……我認識你嗎?,」

    「我的老天啊!我是佳蓉,你不記得我了?」

    「佳蓉?」她努力搜尋腦海,卻毫無所獲,只有更多的茫然。

    「小雪,你去了日本之後就徹底人間蒸發了!我一直跟你叔叔要你在日本的電話和住址,可是你叔叔都不肯給我,我連跟你的連絡方式都沒有,你知道當初我有多想念你嗎?」彭佳蓉邊說邊挽住她的手,將她拉進藝廊。

    叔叔?原來連叔叔都參與了這場騙局,是誰讓叔叔這麼做?

    驀地,一張溫潤俊雅的臉龐掠過眼前,杜靜雪一怔,心口擰起無數個結,只能捺下耐心,繼續挖掘她失落的過去。

    她乖順地任由彭佳蓉拉著,兩人一同坐進雕塑成流泉形狀的白色長凳里,她正好有時間喘口氣,讓思緒消化眼前的一切。

    藝廊不只位在台北市的精華地段,里頭空間更是大得驚人,依照藝術領域,分成數個區域。

    「月河」是一個藝術與商業轉換的樞紐站,它提供舞台給沒沒無名的年輕藝術家,同時引進更多懂得監賞的專業,一同投資或挖掘下一個揚名國際的藝術家。

    打從第一眼,她便對「月河」感到莫名心悸,甚至興起一股……近鄉情怯之感。

    「已經多久沒見面了?兩年還是三年?我居然都已經記不得。」

    彭佳蓉顯然是藝廊中頗有些地位的資深員工,她招來了一名梳馬尾的年輕小姐,讓她泡來一壺玫瑰花茶。

    杜靜雪客氣地推辭。「不必麻煩了,我不渴,謝謝。」

    彭佳蓉微愣,眼神浮現幾許迷惑,嘴里訝異低呼︰「我的媽呀,你的改變未免太大了……這些年你待在日本,究竟都在做什麼?」

    杜靜雪怔了半晌,不明白何以彭佳蓉會這般問,隨後又想起,身為旅日的知名插畫家,她行事低調,不出席公開場合,屬名又是Yuki,而非是中文名字,也難怪過去的朋友全然不曉得她在日本的動向。

    有人刻意要切斷她與過去的所有連系……會是溫曜宇嗎?他為何要大費周章做這些事?這對他來說究竟有何意義?

    「你額頭上的疤,是那一次意外留下的?」見她沉默不應聲,彭佳蓉只當她是不願意分享,也識趣地轉移話題。

    縴手撫上那道已淡的疤痕,杜靜雪眨眨眸,輕問︰「你能告訴我,當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彭佳蓉震愕地瞪大眼。

    她只能苦笑以對。

    「是那場意外害的?我猜一定是的!天啊!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事情發生得太快,也太混亂,我早該猜到你出了狀況,才會被你叔叔送去日本。」

    「你清楚那場意外的經過?!」雙手合捧著溫熱的骨瓷杯,她的心跳隱隱加快。

    「不,我不清楚,當時都是小老板處理的——」彭佳蓉倏然止聲,眼神變得古怪。

    杜靜雪蹙眉不解。「怎麼了?你為什麼不往下說?」

    「抱歉,我似乎太激動,可能嚇到你了,我想我們還是別談過去的事,聊聊現在……」

    「拜托你,我很迫切的需要知道,過去的我究竟發生什麼狀況。」她眼底流溢水光,神情脆弱地央求著。

    彭佳蓉一時竟瞅得發懵。「小雪,你真的……變了好多。」

    是那場意外讓她變成這樣?她看起來就像個多愁善感,一踫就碎的瓷娃娃,眼底盈滿了太多郁悶。

    「我以前是什麼樣子?」

    「你很快樂,很熱情,很主動。你不怕丟臉,不怕別人怎麼看待你,你活潑得像一只成天蹦蹦跳的兔子……小老板總是這樣說你,這些你全不記得了嗎?」心口微顫,她力持鎮定地瞅著彭佳蓉。

    「你說的小老板……是指溫曜宇?」

    「是啊!我們是同期的工讀生,你讓大家忌妒得要死,有一陣子還被大家排擠,你連這個也忘了?」彭佳蓉心直口快的說詞,听來可信度十足。

    「我為什麼會被大家排擠?」她微微皴起秀挺的鼻頭。

    「因為你太囂張了。」彭佳蓉撇嘴斜睨,搞笑成分居多地裝出鄙視的嘴臉。

    「我——囂張?怎麼說?」她啼笑皆非。

    「你巴住大家最愛的小老板不放,一天到晚在他面前晃,倒追得超明顯,也不害怕別人問,你連有旁人在場,都可以毫不顧忌的向小老板告白。」

    「噢不……這不是真的。」杜靜雪又羞又窘地輕搗小臉。買尬!她居然不曉得自己有這麼糗的過去!

    彭佳蓉噗哧一笑,安慰地說︰「好吧,我得說一句公道話,你這家伙太坦率了,而且不是扭捏的做作女,搞到最後大家也被你的熱情打敗,排擠行動失敗了,大家只好把目標轉向人氣第二高的——」

    「你為什麼會來這里一」一聲拔尖的女人嗓音,自身後猝然響起。

    杜靜雪撇過螓首,循聲望去,看見一名容貌秀雅,身穿香奈兒套裝的中年貴婦人,眸光惱怒地瞪著她。

    「沈女士,抱歉,是我讓小雪進來坐的。」彭佳蓉連忙起身,直向勃然大怒的沈倩華道歉。

    「杜靜雪,我不準你再踏進這里一步,你立刻離開!」顧不得有外人在場,沈倩華怒聲痛斥,與往常總是輕聲細語的高雅形象大相逕庭。

    杜靜雪眸內泛起迷惘,不明白眼前的美麗婦人為何這般仇視她。

    「你到底要糾纏曜宇到什麼時候?你毀了一個亞瀚還不夠,就連曜宇也要毀掉?我真是受夠你這個厚顏無恥的女人!你根本就是溫家的詛咒!」

    乍然听見亞瀚這個敏感的名字,杜靜雪水眸一凝,驚詫地望著沈倩華。

    她毀了亞瀚?這怎麼可能?她只見過亞瀚一次……亞瀚不就是溫曜宇嗎?

    「很抱歉,我不懂您的意思?我為什麼會毀了亞瀚?亞瀚他……不是還好好的?」好好的待在溫曜宇體內。

    話語一落,沈倩華與彭佳蓉面色俱變,一者震愕,一者震怒,兩雙目光同樣緊緊瞪住她。

    一股濃烈的不安在心頭躁動著,杜靜雪直覺感到不對勁,卻又迷茫無知。驀然,沈倩華快步走到她面前,手一揚落,清脆的一巴掌烙印在她頰上。

    「亞瀚還好好的?你還真有臉說!亞瀚他已經死了!全都是因為你!」

    「沈女士!」彭佳蓉驚恐地尖叫。

    杜靜雪怔怔地呆住,一陣嗡嗡的耳鳴過後,腦袋陷入一團混亂。

    亞瀚……死了?她到底在說什麼?亞瀚不就是溫曜宇,他怎麼可能會死!

    「你還不滾嗎?要我叫人過來把你架走,你才肯走嗎?」沈倩華激動高喊。深怕沈倩華再度失控,動手傷人,彭佳蓉只好拉著呆怔住的杜靜雪,將她拉出藝廊。

    「小雪,對不起,我不知道老板娘今天會過來。你先走吧,這是我的名片,你再跟我連絡。」兀自將名片塞進杜靜雪手里,彭佳蓉轉身欲走。

    一只發抖的縴手卻拉住了彭佳蓉,她愕然撇首,對上一張蒼白如雪的小臉。

    杜靜雪嘴唇微微發顫,眸光溢滿惶懼,聲嗓也有些哽咽。

    「請你告訴我,亞瀚到底是誰?」

    「你連亞瀚也記不得了?」彭佳蓉震驚得無以復加。

    「亞瀚不是溫曜宇?!」

    「當然不是!我的天,你在胡說什麼?亞瀚怎麼會是小老板?他是小老板同父異母的弟弟啊!」

    聞言,杜靜雪全身僵凝。

    「小雪,你怎會連這個都記不得?亞瀚那麼喜歡你,你怎麼可以連他忘了!」彭佳蓉的難以置信中,似乎摻雜了一絲妒怒。

    杜靜雪卻已經無心深究彭佳蓉的忌妒與憤怒從何而來,只因為……

    「小老板?」彭佳蓉忽爾揚眸,驚愕地望向她身後,那抹偉岸的人影已經數年不曾靠近「月河」。

    顫動的芳心一記緊縮,杜靜雪轉過身,眸光一抬,怔怔地瞅著溫曜宇陰郁的臉龐,縴手不由自主地撫上額側的疤。

    「跟我走。」溫曜宇眸色如冰,大掌扣住她的皓腕,態度強硬地拉她離開。

    「小老板……我真的沒弄錯,你就是小老板。但是,誰是亞瀚?為什麼我記不得亞瀚?」

    杜靜雪神情怔忡出神,眸光木然地直視前方,小嘴喃喃低語,心底如同打翻了什麼,亂成一團。

    「曜宇,你想做什麼?你還想繼續跟她糾纏不清嗎?!」沈倩華追出藝廊,狠狠扯住杜靜雪另一手,逼得走在前頭的溫曜宇不得不停步。

    「媽,請你放手。」溫曜宇眸內蓄滿怒意,口氣卻是森冷得教人打顫。

    「如果不是因為她,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模樣?杜靜雪,你已經害死了亞瀚,害得曜宇一輩子都得活在罪惡感中,差一點就要毀了他,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杜靜雪唇瓣打顫,喉頭仿佛梗住硬物,聲嗓沙啞地喃問︰「我……害死了亞瀚?」

    「亞瀚是為了誰而自殺?是你啊!你倒好了,把一切忘得一干二淨,遠走日本,讓曜宇一個人承擔罪惡——」

    「夠了!」溫曜宇倏然低吼一聲,截斷了母親的痛斥。

    「曜宇!」沈倩華單手掩住口鼻,哽咽了數聲。「我要帶她走,請你放手。」

    「不……我不走,我要把事情弄清楚……我不走!」額上的疤開始發燙,如同灼熱的烈焰,紋入細嫩的肌膚,但其實泛疼的不是那道疤,而是她的腦袋。

    杜靜雪雙手緊緊捧額,小臉皺起,腳下一陣虛浮,不由得蹲身而下。

    「小雪,小雪!」溫曜宇焦灼的嗓音在耳畔回蕩,似遠似近。

    淚水溢出緊閉的眼眸,她只覺腦中塞滿了各種影像,虛虛實實,光影交錯。小雪,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愛我?有道狂躁的男性聲嗓對她吼。

    小老板,我只喜歡你。她听見自己稚嫩的嗓音甜甜說道。

    小雪,我愛你……但是亞瀚也愛你,我不知道我們該不該再繼續。然後,她听見溫曜宇沉郁低啞的說道。

    下一瞬,她腦中紛亂的世界炸了開來,宛若絢爛的萬花筒,在腦內被砸成粉碎。

    原被禁錮的記憶,灑落一地,充塞整個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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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17 01:04:02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一度遺失的過去,逐漸被拼湊完全。

    那年,她剛升上大四,正在準備研究所考試,某一天離開圖書館返回宿舍的路上,為了躲一場午後雷陣雨,無意間闖進了「月河」。

    那天正好有一場藝文活動,藝廊的開放式空間充當活動會場,來了許多年輕藝術家與藝文界人士。

    她撥著微濕的發,手里端著免費發送的星巴克熱咖啡,漫不經心地逛起現場展出的木雕。

    一個不留神的抬陣,她的視線便被一道偉岸身影完全霸據——

    溫曜宇一身墨藍色條紋襯衫,下搭量身訂制的黑色窄身西裝褲,俊雅的臉龐嗓著一絲笑,他從容且優雅地周旋在一群人之間。

    修長的大手托著一只香檳杯,他時不時微笑傾听,偶爾揚眉闊談自己的見解,在場的女性,無論老或少,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

    他便是一尊活生生的藝術。他好美,好美……

    柔軟的胸口劇烈起伏,她怔忡地凝望著那個男人,懵懂的芳心隱隱悸動,仿佛有些什麼正破繭而出。

    不敢多想,趁著雨勢轉小,會場沒人發現她只是絲毫不懂藝術的過客,她抱緊懷里的書本,帶著一顆失落的心,離開「月河」。

    餅後的幾天,她無可遏止地想著那個男人,于是她開始打听關于「月河」的事,然後……

    「你好,我是杜靜雪,是來應征假日工讀生的。」第二次來到「月河」,她帶著履歷表,跨出靠近溫曜宇的第一步。

    彼時,他坐在專屬的個人辦公室里,陣光溫煦如陽,溫潤無瑕的俊顏始終揚著淺笑。

    一如初見時,他深深烙印在她心中的形象,再見面,他氣質優雅且從容,宛若一個英倫紳士,風度翩翩,令人著迷。

    當那個男人將視線凝定在她身上時,她的心一陣酥麻,包裹在娃娃鞋里的腳趾悄然蜷起。

    「我不記得‘月河’有征工讀生。」這是溫曜宇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她佯裝錯愕。「真的嗎?呃……但是前幾天我經過門口,似乎有看到張貼征人啟事。」

    「藝廊不會隨便張貼公告,你大概是看錯了。」修長的手指輕執她的履歷表,他爾雅有禮地笑說。

    「可是我對藝術很有興趣,我听說藝廊的員工擁有免費上課的福利,所以才會來這里應征……」

    她在說謊。

    那雙水潤烏黑的圓眸,明顯閃爍不定。她不住地抿咬下唇,白嫩的雙頰漾著兩朵紅暈,秀麗可人的容貌教人不由得想貪看數眼。

    溫曜宇唇上懸著莞爾淡笑,琢磨起她來應征的真正目的,卻沒發覺自己的眸光過度灼熱,且停駐在她頰上酒窩的時間過長。

    「你對藝術有興趣?」溫曜宇笑笑地問。

    「是的。」為求可信,杜靜雪使勁地點頭,差點扭傷縴細的頸。

    「你喜歡什麼樣的藝術?」他又聞。

    原以為她會支吾其詞,瞎掰一通,沒料到她甜甜一笑,那雙璀亮的圓眸閃燦如星,嬌脆的嗓調輕快地揚起。

    「我喜歡裝置藝術還有拼貼藝術,我之前上過兩年入門油畫課,平常也會畫畫插圖,從小到大都是班上美術相關活動的工作人員,我主導的壁報還曾經得過全國性的獎項。」

    「所以你有學畫的底子?」他莞爾一笑,頗感訝異。「只有一點點,小時候也學過一點素描。總而言之,我很喜歡跟藝術相關的一切。」

    呀!糟了,她會不會表現得太……活潑?像他這麼懂藝術的人,肯定喜歡文雅安靜的女孩。他會不會嫌她聒噪?

    杜靜雪懊惱地咬住下唇,水潤的眸光不安地覷著溫曜宇的神情變化。

    噢,他的眼眸好深邃,皮膚細致光滑,嘴角微揚的溫潤笑顏,如同美麗的詩畫,教人舍不得移開眼。

    他真的好完美!像他這樣的男人,有可能……喜歡上她這樣平庸的女孩嗎?仿佛洞悉了她的浮躁不安,溫曜宇靜睇片刻,低醇的嗓音含笑揚起︰「你說你喜歡插畫是嗎?」

    「是的!」秀麗小臉燦笑以對,為了更清楚表達她強烈的意願,她提高音

    量,嬌脆的嗓音如銀鈴響起︰「我真的很希望能成為藝廊的一分子,我想透過接觸藝術的世界,培養自己成為一個淑女。」

    啊,等等!她會不會掰得太夸張?

    唔……不管了啦!听說大家都贊揚「月河」的小老板是藝術界的紳士,她想仿效他,成為一個淑女也沒什麼不對,是吧?

    她的原則很簡單,只要不違背人情常理,對于心中渴求的,她一定勇于追求。

    而他,正是她渴望的。

    溫曜宇一揚眸,便與那雙盈滿崇慕的烏眸糾纏上,胸口莫名發燙,不由得皺眉笑了笑。

    他這是怎麼了?居然因為這女孩一雙晶亮的眼失了神,亂了心思。

    斂起心神,溫曜宇笑容不減,從容地說道︰「正好,我打算將藝廊後面的倉庫整理掉,騰出來活用,但是目前還沒想到要做什麼,如果你願意……」

    「我願意,我什麼都願意!」不待他將話說完,她便喜匆匆地一口答應。然而一見到他唇角挑得更高,她整張臉蛋困窘地發燙,懊悔不已。

    可惡!杜靜雪,你可以再蠢一點!在這個完美得像藝術品的男人面前,像只毛毛躁躁的蹦蹦兔。

    「有人說你給人的感覺很像一只兔子嗎?」

    當溫曜宇朗聲笑問時,她真想挖個陷阱將自己掩埋。

    「……確實有。」嗚,她真是個笨蛋,帶給他的第一印象肯定是聒噪的蹦蹦兔。

    「我沒別的意思,你別放心上。我說你像兔子,是覺得你很可愛。」

    她怔怔揚眸,瞅見他俊麗的笑容,心口像是長了一雙翅膀,飄飄欲飛。

    「如果我讓你感覺不好,我願意道歉。」見她遲未應聲,他連忙補上這句。

    「噢不!不會,完全不會。」呀!他說她可愛呢!杜靜雪欣喜得粉頰嫣紅,眉眼盈笑。

    「如果沒問題的話,你這個周末就可以開始上班,薪資與福利到時會一並告知。」他微笑,將擱在柚木長桌上的履歷表收進抽屜。

    「謝謝小老板。」她興奮地咬唇,卻咬不住漾開的笑靨。「你連我在這里的職稱都調查得很清楚,真是不簡單。」他揚眉朗笑。

    「呵呵……」她尷尬地直傻笑,邊鞠躬道謝邊一路往後退。

    嬌小身影在退至門口處,準備轉身開溜之際,猛然一個旋身,卻硬生生撞進

    了另一堵堅硬的胸膛里。

    「該死!你走路不看路,眼楮長歪了是不是?!」身型高壯而結實的男人皺眉低咒。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啊!小老板?!」杜靜雪歉然仰首,卻在看清男人容貌時,徹底一愣。

    媽呀,見鬼了!怎麼會有兩個小老板?

    溫亞瀚雙眉皺緊,不悅地斜睨她。「你眼楮脫窗了?我不是什麼小老板。」杜靜雪快速眨動長睫,水眸盈滿不可思議,恍然出神的傻氣模樣,莫名地,竟惹得溫亞瀚勾起嘴角,不怒反笑。

    「杜小姐,這位是‘月河’的王牌藝術家,同時也是我的弟弟,溫亞瀚。」端坐于辦公室另一方的溫曜宇笑笑地解釋。

    杜靜雪驚詫地眨眸,來回撇動螓首,端詳起他們兩人。「天啊,你們長得好像……你們是雙胞胎嗎?!」

    「廢話,當然不是。」溫亞瀚態度頗是狂傲,冷冷地駁斥她。「我跟他只相差九個月,而且還是從不同母親的肚子里生出來。」

    啊,尷尬了……原來是同父異母呀!看來他們兩人應當俱是遺傳父親的基因居多。杜靜雪抿咬著粉唇,秀顏露出一抹尷尬傻笑。

    溫亞瀚本還想斥責幾句,卻在瞥見她紅著粉頰傻笑的可愛神情後,充塞滿腔的不悅驀然消逸無蹤。

    唯恐自己冒失的舉止會再次讓溫曜宇留下不良印象,杜靜雪連忙扯開堪比模範生的燦爛笑容,向溫亞瀚鞠躬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很高興認識你,亞瀚先生。」

    「亞瀚先生?」溫亞瀚敲眉,一臉反胃。「拜托,少做作了!這年頭才沒人會這樣喊。」

    可惡!仔細端詳個清楚,這家伙與溫曜宇,容貌有些細微上的殊異,氣質則是截然迥異。

    人家是優雅迷人的紳士,這家伙則是像極了野蠻高傲的狼!

    狼與紳士——兄弟倆分屬兩種極端典範,真不知該稱諷剌,還是該贊美造物主的神奇。

    說到稱謂問題,杜靜雪思緒飛快一轉,橋小身形也跟著轉向溫曜宇,她咬咬唇,有絲猶豫,但還是勇敢而不害臊的說︰「小老板,你可以喊我小雪。」

    「小雪?」溫曜宇的心神全被她神采飛揚的清麗臉蛋吸走,一雙玄黑如水晶的深眸,直勾勾地凝定在她甜美的笑弧上。

    「對,以後這樣喊我就可以。」粉頰的紅暈有擴大趨勢,窘熱也不斷上涌,杜靜雪燦爛一笑,胡亂點個頭示意,轉過身,不巧又與溫亞瀚目光相撞。

    野蠻的狼!內心臭罵一聲,她面上卻勉為其難地扯開笑,刻意繞了一大段,從溫亞瀚身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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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工讀生?藝廊什麼時候有工讀生,我怎麼不知道?」溫亞瀚撇首,眸光帶著幾許深意,睨著杜靜雪雀躍離去的身影,片刻才轉回視線,頗是質疑地望向兄長。

    「就從剛才開始,我已經錄用小雪。」溫曜宇笑了笑,絲毫不介意弟弟的無禮。

    他們兩人雖是同父異母,但是亞瀚母親早逝,他很早就被接回溫家,早過了那段磨合期,事實上兩人不僅外型極虔酷似,就連感情也親如同胞兄弟。

    兩人的性子一溫一烈——一者優雅,一者不羈;一者似水,一者似火。出身于淵遠流長的藝術世家,顯然溫亞瀚繼承了父系的藝術基因居多,他自

    小廣流露出強烈的藝術家性情,無論做任何事都不受拘束,更不听從長輩的支配。

    他擅長雕刻,無論是木材或是金屬類,但凡是合適的素材,到他手里便成了令人驚艷的藝術品,甚至引來國際藝術界的關注。

    溫家長輩花了許多心血栽培他,並未因為他是庶出便有所虧待,卻也養成他我行我素的狂傲性格。

    相較之下,溫曜宇雖同樣擁有極高的藝術天分,可他擅長于經營與挖掘,他樂于退居幕後,當起藝術家背後那只重要推手,並且運用他精明的腦袋,將藝術與商業結合,使兩者共謀最大利益。

    他同時更是推動溫亞瀚藝術事業的最大主力,溫亞瀚對他也給予了十足信任,從不過問兄長的策畫與安排,兩兄弟可說是合作無間。

    「你應該停止這種濫好人個性,藝廊可不是飲料店,雇用那種什麼都不懂的工讀生,當心自找罪受。」溫亞瀚不以為然地撇唇。

    「不過是一個工讀生罷了,還能怎麼樣?」溫曜宇笑笑,隨後岔開話題。「進來吧,我們還有很多正經事要談。」

    溫亞瀚挑唇一笑,邁步走向兄長,氣氛融洽而愉悅地談論起出國策展事宜。

    溫家上下,他最信任的人便是曜宇,只有他才懂他,他是他的兄長,更是他的知音。

    一個藝術家最需要的,不是名與利,而是真正懂他的知己。許許多多被埋沒的藝術家,並非他們技不如人,而是缺了一個關鍵性的伯樂。

    溫曜宇知他懂他,幾乎可成為半個他。

    他也許狂傲自負,總是目中無人,可溫曜宇之于他,就是另一個自己。他的人生不能少了他。永遠。

    兩簇憤怒的火焰,在溫亞瀚野獸般的瞳眸內躍動。

    他隱身在一座與人齊高的金石雕刻之後,直勾勾地看著前方互動親密的兩人。

    忌妒如火,漲滿胸口,灼燒著他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經,攢起的雙拳已經緊得不能再緊,幾乎快將掌心捏碎。

    「小老板,你喜歡我什麼?!」杜靜雪瞅著一雙烏潤大眼,小手挽緊了溫曜宇的手臂。

    時近深夜十一點,藝廊的開放時間已結束,門窗掩上,屋內僅剩下展覽區的燈光仍然亮著。

    溫曜宇靠著窗台,手里捧著一疊資料,時不時揚眸,笑睞著個性主動的小情人。

    兩人的親密關系,始于上個月的某個夜晚。

    當她渾身濕透,守在他公寓門邊,只為了得到他一句生日祝福,先前總是閃爍逃避的他,終于主動擁她入懷,將她徹底佔為己有。

    「那你又喜歡我什麼?!」他笑笑,抬起修長手指,輕撫過她白皙柔潤的頰。可愛的小情人嫣然一笑,抓住他的手指,戲諸地放到唇邊輕咬一下,大眼閃爍著調皮光芒。

    「我喜歡你的眼楮,喜歡你的眉毛,喜歡你看我的樣子,喜歡你吻我,喜歡你抱我,喜歡你對我笑……哎,繼續數下去只會沒完沒了,你確定要繼續?」

    緋紅的小臉甜甜一笑,她踮起腳尖,在那張俊美臉龐印下無數個細碎的吻。與其透過無意義的言語,她更傾向以直接行動表達心意。

    「這樣听起來,我的小淑女是真的很喜歡我。」手里資料隨意往旁邊空位一擱,他的雙臂圈在她縴瘦的腰間,低垂親吻她高仰的小臉,微啞的低醇嗓音在靜謐的空間里回蕩,更添曖昧氛圍。

    「我才不是什麼淑女……」她頑皮地吮咬起他的下唇,眼角眉梢全染上了甜蜜。「但是為了你,我願意努力成為你心中的淑女。」

    他眸光漸深,掩不住的依戀在眸內蕩漾,大掌托住她的後腦,優美的薄唇堵去了她未竟的呢喃。

    須臾,火熱而甜蜜的吮吻聲,取代了一切聲響。

    一對戀人倚靠窗台,剛與柔相嵌,彼此擁抱成一個完整的圓,身影雙雙倒映在窗上,被暈黃的燈光渲染成一片朦朧。

    溫亞瀚猛然轉過身,後背重重地貼靠著金石雕刻物,俊朗的臉龐因妒怒而猙獰。

    為什麼?為什麼她崇慕的人不是他,而是曜宇?為什麼他對她表示了這麼多,她卻絲毫無動于衷?

    曜宇不是說過,她對他來說,年紀太輕,他不可能喜歡她——該死的,曜宇竟然騙了他!

    懊死!可惡!這一切都該下地獄!

    溫亞瀚內心不住地惡咒。

    他們是怎麼開始的?為什麼會開始?曜宇對她是真心的?她呢?她對曜宇又有多認真?

    太多的疑問與憤怒,全都混雜一起,堵塞于胸口。溫亞瀚眸光一寒,呼吸急亂,再也無法忍受那些紛亂的情緒干擾,他大踏步繞入後院,自藝廊的後門離開。

    然而,當他坐上駕駛座,準備發動引擎時,滿溢憤怒的陣光不意地擦過副駕駛座。

    氨駕駛座上橫躺著一只兔子布偶,那兩顆圓黑大眼,像極了杜靜雪瞅著他時的水眸。

    霎時,腦中浮上先前他與她談話的景象。

    「喂,工讀生,你這是什麼態度?」那日午後,他坐在個人工作室里埋首創作。

    杜靜雪端著黑咖啡,躡手躡腳地步進工作室,悄然放下便轉身欲離開,卻被眼尖的他喊住。

    她撇首,習慣性輕咬粉嫩下唇,猶豫著該不該跟這個討人厭的家伙說話。這個溫亞瀚很奇怪,明明大家都說他高傲又無禮,平時不愛理人,但是他似

    乎特愛找她的碴,每回一踫上她,便會主動開口。

    「你不是在工作嗎?我怕吵到你,所以沒敲門就自己進來。」為免惹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她無奈地回答。

    「你好像看我很不順眼?」溫亞瀚面上看似不悅,眸底卻閃爍著笑意,握住雕刻刀的大手,更因為她的出現,中斷了手邊工作。

    「我沒有啊。」她輕蹙秀眉,小聲嘟囔。

    「你對曜宇可不是這種態度。」溫亞瀚的聲嗓沉了幾度,胸口堵住一股沉悶的怒氣。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沒好氣地睞他。

    「我想說,你少打曜宇的主意,曜宇對你這種類型沒興趣。」「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可惡,這家伙是住海邊嗎?會不會管太寬?杜靜雪心中一惱,小臉微雛,轉身就走。她真是雞婆,早知道就別幫這只野蠻的狼送咖啡,真是好心沒好報!

    一只大掌猝然攫住了擺動的皓腕她一怔,只覺腕上一緊,身子跟著被一股力量翻轉過來,一揚眸便對上酷似溫曜宇的那張俊臉。

    不同的是,眼前深邃俊朗的臉龐,綴著一抹狂傲不羈,眸光如野獸一般的凌那陣光如刃,仿佛快貫穿她整個人,青澀的芳心不禁重重一顫。

    「杜小雪,你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在我面前裝傻?」溫亞瀚滿面怒意地瞪著她。

    「懂什麼?」縴細的喉頭吞咽數下,她不自覺地瑟縮起來。「你真以為我有這麼隨和,三不五時就跟一個不順眼的工讀生聊天?」

    「聊天?你老是找我麻煩吧!」抑下心慌,她故作冷靜。

    「找你麻煩是給你面子,你以為隨便的人都能讓我找她麻煩?」他手掌一個使勁收緊,將她拉近自己胸膛。

    「你放手!溫亞瀚,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一直漠視我的存在,眼里只看得見曜宇的你,難不成就很善良?」

    杜靜雪一怔,心底好似打翻了什麼,各種情緒全灑落了,攪成一團混亂。見她呆愣無語,溫亞瀚徹底怒了,他扣緊她的雙肩,一觸見那兩片粉嫩的唇瓣,胸中的渴望徹底炸開來。

    他從不懂得何謂壓抑,從小到大,他備受長輩疼寵,才華過人的他被視為傳承藝術世家的繼承者,他不必渴望任何東西,它們自然會到他手里。

    他對生命的熱情與渴求,全給了藝術,而她,是他生平初次對藝術以外,出自內心深處所渴望的人。

    「放開——」掙扎未果,她的唇瓣倏然被覆面而來的俊臉覆住。

    世界靜默了五秒鐘,只剩下她的心跳與喘息聲,在耳畔鼓噪著。

    發僵的小手匆忙推開那副滾燙的胸膛,她踉蹌後退了數步,雙手撐住身後的工作台。

    那是她的初吻……

    「溫亞瀚,你別太過分!」她隨手抓起工作台上的雜物,胡亂朝他擲去。溫亞瀚身軀一偏,俐落閃過,不羈的俊顏噙著一抹得意的笑弧。

    「杜靜雪,你听好了,我喜歡你,我要你當我的女朋友。」

    「那你也听好了,我喜歡的人是溫曜宇,不是你!」

    語畢,她咬緊下唇,水光流溢的烏眸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奪門奔離。

    她逃得太急,錯過了溫亞瀚笑容底下的沉痛。

    她一從眼前消失,溫亞瀚回到座值上,抓起雕刻刀,狠狠往木材上一插。

    「小雪,為什麼你喜歡的人不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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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17 01:04:36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紛亂的記憶碎滿一地,隨後又自動拼湊串起,逐漸還原曾經遺失的過去。左額上的疤,是一個封印,亦是一個烙印。

    它封印了她與溫曜宇有過的甜蜜,也烙印下她與溫亞瀚苦澀且痛苦的回憶。她愛著溫曜宇,溫亞瀚卻愛著她……一份愛情,成了三個人終其一生也無法逃脫的痛。

    緊閉的長睫輕輕顫動,杜靜雪仿佛從一個久遠的夢境中緩緩蘇醒回神,映入眼陣的,是揪痛她每一根神經的俊顏。

    溫曜宇神情凝重,目光陰郁,一手輕撫她的額,一手緊攢住她發涼的縴手。眨去眼底朦朧的霧,她幽幽地打量四周,看見熟悉的馬賽克拼貼牆面,漆成西班牙風格的橘紅色天花板,進口自奧地利的骨董吊燈。

    她認得這里。

    這里是他在「月河」二樓的個人休息室。他們兩人曾經在這里,有過許多旖旎纏綿的回憶。

    他們在這里親吻彼此,透過雙手摸索彼此身上的每一寸線條,他們熱情而瘋狂地**,耽溺在彼此所給予的歡愉中,深深迷戀著對方的全部。

    這里是他們貪歡的小天堂,每一景,每一物,每一角落,都充滿著他們共有的甜蜜回憶。

    「……小老板,你又要推開我了嗎?還是又要裝作不認識我?假裝你是劈腿害我傷心的前男友?」她牽動嘴角,明明想笑,淚水卻滾落眼眶,嘴里嘗到了思念的咸味。

    雖然不是全部,可她幾乎已想起過去的總總。

    她記起,她是如何主動追著她最愛的小老板,拚命制造機會讓他看見她的存在,努力讓他對她留下深刻印象。

    也記起,他從生疏禮貌到溫柔體貼,然後與她親密纏綿,只為她一人展現的狂野霸道。

    其實,他與亞瀚,兩人看似截然迥異,兩人卻各自擁有對方的特性,只是隱藏在體內,沒有顯露出來。

    她見過曜宇狂野不羈的一面,見過亞瀚溫柔的一面,他們兩人就像是彼此個性相反面的「倒影」。

    亞瀚的死,擊垮了曜宇,深濃的罪惡感喚醒他體內原有的另一面——狂野的,危險的,充滿毀滅的,不受控制的。

    渴望贖罪的念頭,承擔過重的精神壓力,造就那一面衍變成另一個人格,他的潛意識讓那個人格成為亞瀚。

    紳士與狼,融合成一體,成了她畫筆下的狼紳士。

    「小雪,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溫曜宇抬起手指,輕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珠。

    「我為什麼會受傷?那場意外是怎麼發生的?!」她茫然地眨動長睫,臉上籠罩著困惑。

    深邃的瞳眸緊縮,他臉色更添陰沉,嗓音粗啞地問︰「我以為你已經記起所有事。」

    「對,全部……除了那場意外。」她苦笑。

    好片刻,溫曜宇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久到她以為他不會再開口,那陰郁而沉痛的沙啞聲嗓,才又緩緩在耳畔響起。

    「亞瀚因為超速駕駛,擦撞護欄而翻車,當場死亡。這件事你還記得嗎?」水眸一震,淚如泉涌,她怔怔地哽咽,胸口仿佛被人掘出一個深坑,空空洞洞的。

    「我知道他死了……但我不記得他是怎麼……」她哽著嗓音,一度不能呼吸。

    長眸透著一片死寂,溫曜宇啞著嗓音繼續說道︰「亞瀚很愛你,不能得到你相等的愛,他很痛苦。他是存心尋死的,才會故意在那個下坡路段超速。」

    「然後,你的體內就多了另一個亞瀚。」鼻尖泛起更濃烈的酸澀,她哭得不能自已。

    他認為是他害死了亞瀚!

    「那不是你的錯……不是!」她坐起身,小臉布滿淚痕,哽咽得打起嗝來。

    「是我的錯……如果當初我沒接近你,如果我沒來‘月河’……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溫曜宇將她嵌抱入懷,听著她自責的低語,他心如刀割,痛不欲生。「是我……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亞瀚。小雪,亞瀚愛上你,不是你的錯。如果我能控制自己的心別愛上你,也許,你終究會轉而喜歡上亞瀚,那麼這些悲劇就可以避免。」

    他早該發覺亞瀚對她的感情,然而,當時的他,一顆心早已被她牽引,感情已經深植烙下。

    亞瀚愛她,他亦然,他放不開手,無法將一臉渴望他疼愛的她推離身邊,更無法割舍她,將她讓給別人。

    即便那人,是他最摯愛的弟弟。

    愛情,應是甜美的,卻沒想到,他們的愛情,竟會使他們必須承擔一輩子的杜靜雪自他懷中抬起迷蒙的淚眼,心碎地問︰「就因為這樣,所以你才想趁著我忘記那些過去時,跟我劃清界線?想方設法將我送到日本,幫我安排新的人生,幫我實現所有夢想,默默在背後扮演長腿叔叔的角色,只因為你認為你不該愛上我,你後悔愛上我……」

    泣不成聲。

    她哭倒在他懷里,細瘦的藕臂緊緊勾住他的後頸,怎麼也不願放開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雙臂一個收緊,將懷里嬌軟的身子鎖得更牢,恨不能就這麼抱著她,直到永遠。

    沙啞的低醇嗓音苦澀地響起︰「關于那場意外,你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

    埋首在他頸窩內的淚人兒,迷惑地搖動螓首。

    沉痛的眸光落在她額上那道疤,他抬起長指,無比輕柔地撫摸著。

    「是我傷了你。」溫曜宇低語,面上是掩不住的自厭與惱恨。

    杜靜雪怔然,腦中的紛亂霎時蒸發,被一片茫然填滿,模糊的淚眼倒映出他陰沉而痛苦的神情。

    「你見過我體內的那一個‘亞瀚’,應該知道他有多危險。那時,我無法接受亞瀚的死,我多麼想替代他死去,可我不能,自責與罪惡感讓我體內的‘亞瀚’瘋狂,他開始把一切過錯歸咎于你。」

    那個長久以來困住她的惡夢!

    不,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回憶。只是太痛苦、太折磨,被封鎖住了,卻又化成惡夢,夜夜侵襲。

    「我看過許多精神科與心理治療師,他們都無法幫助我恢復正常,現在的我,不再是完整的我,有一部分的我,是為了‘亞瀚’而活。」

    沒人比他更了解亞瀚,他可以想像,當時亞瀚坐在車上,心情有多麼悲憤。

    亞瀚的性情狂烈,他優秀過人,在藝術的領域中,是不折不扣的天之驕子,他從未經歷過求而不得的挫折,心高氣傲的他,更無法忍受自己深深愛上的女人,卻不愛他的事實。

    于是他選擇毀了自己。

    然而,亞瀚毀去的不只是自己,也毀了他。

    「小雪,我砸破了你的頭,我差一點就想連你一起毀了……你想,我還能把你留在我身邊嗎?」

    看著那雙死灰一般黯淡的眸,爬滿沉郁的俊臉,她伸出雙手捧住他削瘦的頰,將額心偎貼著他的。

    「我不在乎……小老板,我不在乎。就算你差點殺死我,我也不在乎,因為那是我虧欠亞瀚的,你只是代替亞瀚向我索討,我本來就該償還的虧欠。」

    「小雪……」一聲聲沙啞的低喚,震動了緊抽的胸膛,扯痛了心扉。他如何能不愛她?

    哪怕,罪惡感的伽鎖困住他,對亞瀚的愧疚令他痛不欲生,哪怕他一次又一次的痛恨自己,為何不能放開她。

    他還是愛她。深深地,無可自拔地,瘋狂地……愛著她。

    「現在,你已經知道一切真相,你打算怎麼做?」

    隱身在城市角落的小咖啡廳里,美嘉垂著眼,表情頹然地怔坐在座位上。兩天前,因為沈倩華的剌激,小雪想起了那些遺失的記憶,溫曜宇已經無路可退,只能選擇面對。

    當年,溫曜宇失去亞瀚,深受打擊之下,精神狀況出了問題,竟衍生出另一個酷似亞瀚的人格。

    然而這個「亞瀚」,比起真正的亞瀚,性格更剛烈,更喜怒無常,全然無可捉摸,就連曾跟「他」接觸的心理醫生,都判定「他」極具危險性。

    或許,這個「亞瀚」只是溫曜宇一直以來,隱藏在優雅紳士之下,所壓抑的黑暗面。

    「美嘉,我不怪你,真的。」杜靜雪朝好友漾開笑容,伸手握住美嘉的手背。

    相反地,她十分感謝美嘉。倘若這幾年少了美嘉的陪伴與支持,她無法實現自己的夢想,成為亞洲知名的插畫家。

    美嘉眼眶泛潮,也回以微笑,目光卻落在桌上那本最新繪本的打樣。

    那是先前小雪完成的新一冊繪本,日本的工作人員將剛印制好的樣品寄來台灣,好讓經紀人與創作者做確認。

    繪本封面上,四個邊框勾勒著細致的花蔓,狼紳士與兔淑女欣然共進下午茶,透出恬靜而暖心的氛圍。

    那瑰麗而朦朧的色調,細膩而柔軟的線條,教欣賞者望上一眼便舍不得移開。

    「你不打算回日本了,是不是?」美嘉嘆息地問。

    孰料,杜靜雪微笑搖頭,輕柔地說︰「不,我要回去,那里是我實現夢想的起源地,我當然要回去。」

    美嘉面露驚詫︰「那你跟曜宇……」

    「我要帶他一起走。」清麗小臉透出堅定的神采。

    「他不會跟你走的,那年他傷了你,差點就讓你……曜宇很害怕又失手傷了你,所以這幾年他才會壓抑自己,安排你到日本展開新生活,他不可能會這麼輕易的妥協。」

    事實上,美嘉也不贊成他們在一起。那實在是拿小雪性命開玩笑的危險行為!誰也猜不準,溫曜宇體內的那個「亞瀚」何時會出現,又會對她做出什麼可怕的事,相信溫曜宇也不可能放心,讓自己與她單獨相處。

    「美嘉,你知道嗎?以前的我,非常努力想成為一個能配得上曜宇的淑女,然而一直沒能成功。我的個性你也很清楚,根本不適合當什麼淑女。」

    出自她繪筆之下的兔淑女,是她內心深處對自己的期許,從欲望投射出來的,幾經美化的繪本角色。

    或者該說,兔淑女美好的正面形象,滿足了許多女性內心的渴望;她們都曾經夢想過自己是一個高貴的淑女,也都尋覓著能夠與自己相守一生的紳士。

    女人是貪心的,她們在渴望另一半是紳士時,內心卻又同時期待著紳士也能是狂野的狼,既優雅也狂野,既溫柔也粗暴。

    杜靜雪彎起眼眸,笑容添上一絲頑皮地說︰「不管是曜宇,還是亞瀚,我都要他們。如果曜宇不肯跟我走,那我就從亞瀚那里下手。」

    美嘉一時震驚得無法言語,愣了片刻才低嚷︰「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篤定的笑了笑。「也許,這就是我們的懲罰吧!我跟曜宇之間,注定要多一個‘亞瀚’,如果這樣做,能讓曜宇減少罪惡感,我不在乎必須跟他的兩種人格在一起。」

    「天啊!這真是太瘋狂了!」美嘉低喊。

    「人生往往比故事更瘋狂——這句話,可是當初我們簽約時,你對我說過的。」杜靜雪故作輕松的聳肩微笑。

    美嘉發覺自己真的拿她沒轍,只能無奈地問︰「你真的很愛他吧?」

    「是的,我真的很愛他。即使我遭逢巨大創傷,忘了我跟他之間的種種,可我的心還是被他的一舉一動牽動。失去記憶的我,只是迷了路,卻沒有停止尋覓他。」

    美嘉苦笑地接著說︰「就像兔淑女一直想見狼紳士,就算一次又一次錯過宴會,她還是不放棄,不斷地尋覓著狼紳士。」

    「你會支持我嗎?」杜靜雪嘴角揚高,眼底有水氣流動,笑容卻是燦爛的。

    「老實說,我不支持,但是,那是你的人生、你的決定,如果你真打算這麼做,我不會再反對。但我只希望你別傷了自己,也別讓‘亞瀚’再有機會傷害你。」

    「美嘉,謝謝你。」她離座來到好友面前,彎身擁抱。

    「我會先回日本處理工作,你來……讓曜宇離開台灣也好,但是不曉得溫家那邊會不會同意,你可能有一場硬仗要打。」美嘉拍拍她縴瘦的背,口吻沉重得讓人快喘不過氣。

    杜靜雪反過來安慰好友,戲諸地說︰「別這樣。往好處想,我可以同時跟兩個不同的男人在一起,卻不算劈腿。」

    「小姐,這一點也不好笑。」美嘉贈她一記白眼。

    「呵呵。」她甜笑,將滿腔苦澀留給自己。

    亞瀚的死,是他們一生必須背負的罪與痛,曜宇放不下,她亦然。那麼,就讓另一個「亞瀚」來索討吧!

    她沒有被切割分為二,不能同時屬于曜宇,又屬于亞瀚,那就讓他們「同時」擁有她。

    哪怕,其實說穿了,這個「亞瀚」不過是曜宇壓抑的黑暗面,只是罪惡感與愧疚沖擊之下,所產生的另一個他。

    她愛他,全部的他,無論是光明的那一面,抑或是黑暗的,她都深深愛著。她心愛的狼紳士啊……無論他是狼,還是紳士,她都會守護他。

    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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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17 01:04:55 |只看該作者
第9章(2)

    一年後倫敦

    臨近郊區的一處莊圜里,杜靜雪坐在後院的白色吊椅上,腿上躺著畫本,手里握著色鉛筆,讓腦中的靈感透過縴手自由發揮。

    驀地,一股直覺使她下意識抬眸,一道偉岸的身影佇立在門廊上,溫潤的俊顏噙著寵溺的笑,眸光生暖地凝瞅著她。

    作畫的縴手一頓,她皺皺秀挺的鼻頭,笑問︰「小老板,你在偷看我嗎?這一點也不像你的作風喔。」

    「我只是不想打斷你。」上身是俐落白襯衫,下搭黑色合身西裝褲,剛在書房結束一場視訊會議的溫曜宇,笑里帶著淡淡的疲倦,坐到她身側。

    丟下畫本與繪筆,她挽住他的手臂,湊上前親吻他微擰的眉心,然後是那兩片形狀優美的薄唇,繾綣纏綿地吮吻。

    「老公,你累了就別陪我,上樓休息一會兒。」不舍地結束蜜吻,時常主動甜蜜突襲的她,一點也不害臊,而他也早已習慣她的熱情。

    偶爾回過神,還是很難相信眼前的一切……一年前,不顧溫家長輩的反對,不顧心理醫生的警告,她執意與他相守,面對已憶起兩人相愛過去的她,他無法狠下心推開,只能選擇冒險相愛。

    或許是出于半逃避的心態,他們離開台灣,也沒定居日本,而是落腳在距離台灣更遙遠的倫敦。

    他早有規畫,將「狼紳士與兔淑女」的繪本推進歐美市場,讓她成為國際性的插畫家。

    透過好友黎斯特的幫助,計畫進行得非常順利,而他們,也更順理成章地待在倫敦。

    這一年多來,他的狀況已經轉好,他按時見心理醫生,不排斥各種可能療愈的方法,然而,這都不是最直接有效的。

    她的愛與包容,才是治愈他心傷的唯一良藥。

    為了守護他,她必須適應擁有兩種極端性格的他,她卻絲毫不覺苦。在愛著「紳士」的同時,卻也得承受「狼」的暴躁無常,她不斷調適自己,幾乎是委屈的。

    每當他遺失一段記憶,從荒蕪的黑暗中醒來,她一定陪在他身邊,她眷戀的眼神與笑,便是照亮那片黑夜的微光。

    她從不提「亞瀚」的事,不讓他知道,當「亞瀚」佔據他時,郤對她說成做了些什麼。

    但他想,那個「亞瀚」肯定不會太好相處。「他」並不是真的亞瀚,而是融合他的內疚與痛苦,被重新塑造出的另一人格。

    他開始猜測,伴隨而來的是心疼。他不舍她受苦,但讓她受苦的元凶,正是他。

    心疼越深,愛她越重。他的生命與她相融,再也分不開彼此。

    有一陣子,情況非常糟,「亞瀚」佔據他的時間越來越長,嚴重剝奪了他的生活,他竟然開始忌妒「亞瀚」。

    忌妒的種子一落下,總是在退讓的紳士開始產生競爭意識,他開始壓制體內那匹狼,逐漸奪回主控權。

    他不願再跟任何人分享她,誰都不行!就算是體內的另一個自己也不行!府是貪婪而自私的,他只想獨佔她,只有他可以。

    于是,紳士與狼在他體內搏斗,進行著沒人看得見的競爭。狼的反抗不會小于他,但是獨佔的欲望使紳士不再退讓。

    兩相對峙著,漸漸地,紳士的意志一點一滴滲透進入狼,兩人在對抗彼此的過程中,不知不覺竟然開始學會妥協,甚至是相融……

    「小老板,你在想什麼?」嬌柔的嗓音飄入耳底,杜靜雪攀抱著他,粉嫩的嘴唇如同一只飛蝶,時不時便在他臉上停駐。

    「想你。」他揚笑,輕捏她水嫩的下巴。

    「我人就在你面前,你還有什麼好想的?」她吻上他的唇,又啃又吮,眼波流轉,盡是嬌媚蜜意。

    「我在想,你是喜歡狼多一點,還是喜歡紳士多一點?」他的嗓音沙啞又低沉,性感得讓她想一口吞了他。

    真糟,她大概是被那頭狼帶壞了,老是想著怎麼「欺負」他這個溫柔紳士……

    「好問題。在回答之前,你要不要多賄賂我一點?」她故意退開身,媚人的眼角勾瞅著,嬌喘吁吁地問。

    他朗聲笑了笑,輕擰她的鼻尖。「你還有一堆畫稿得趕,我可不想害你熬夜。」

    「可是我不想工作。」她撒嬌地勾抱他,水眸如星光閃爍,故意眨呀眨的,露出嬌媚動人的神情誘惑他。

    「寶貝,如果你的工作延遲,美嘉可不會高興。」他溫柔地勸哄奢。

    想起美嘉發火訓斥的模樣,杜靜雪嘆了口氣,只好乖乖從溫曜宇腿上下來,坐回原位,重拾繪筆與畫本,繼續與靈感纏綿。

    溫曜宇拿起一旁小茶幾上的商業雜志,靜靜陪著她,看著她沉浸在創作的世界,眉睫盈滿愉悅,嘴角揚起甜甜的笑。

    只要可以讓她快樂,他什麼都願意為她做。

    沙沙的作畫聲,規律地響起。八月的倫敦,溫度合宜,徐徐涼風吹拂而過,有著輕微睡眠障礙,昨夜又小失眠的男人,終究抵擋不住疲憊,單手撐著下頷,閉上長眸假寐。

    片刻過後。

    「真老套。」

    一聲不客氣的嗤笑忽爾傳入耳底,杜靜雪一怔,撇眸望向身旁的男人。

    「……亞瀚?」她小心翼翼地問。

    「你還要畫多少狼紳士與兔淑女?真是無趣。」他伸了個懶腰,神情跋扈地斜睨她。

    「無趣?上回你才稱贊我畫得很好。」她白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你老公不在?」

    「……他在房間睡午覺。」她還是不懂,為何這個「亞瀚」始終沒發覺,他與曜宇共用同一個身軀。

    精神科醫生說過,或許這便是人類大腦的奧妙之處,患有這種解離性身分障礙的人,狀況不盡相同。

    有的人,體內的人格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也清楚彼此共用同一身軀,有的人則否。

    顯然曜宇與「亞瀚」便是屬于後者。只不過,曜宇本身清楚「亞瀚」的存在,也清楚兩人共用身軀的事實。

    經過一年多的適應與協調,她成功騙過「亞瀚」,讓「亞瀚」知道她是愛他的,只是逼不得已才與曜宇在一起。

    听起來很荒謬,仿佛活在另一個故事里,但是深愛她的「亞瀚」相信,他甚至很享受與她一同「背叛」曜宇,兩人私下「偷情」的生活。

    「很好,這樣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找樂子。」男人粗魯地揮掉她手中的繪筆,勾起她的下巴,堵去她正要逸出的抗議。

    可好了,她溫柔的紳士陷入熟睡,卻放出了這頭野蠻的狼……

    杜靜雪眼底的光采微微黯下,男人察覺到了,胸口發悶鎖緊。

    對她來說,「他」是一頭粗暴而不懂愛的狼,「他」野蠻地向她索討她的感情,無情地剝奪「曜宇」與她的相處時光。

    可她沒有放棄「他」,她一直用她的愛在治愈「他」與他。

    是的,她仍然以為「他」不清楚自己存在于溫曜宇的身體。自從溫曜宇開始打壓「他」、對抗「他」,而「他」也開始反擊的那一刻,「他」開始入侵溫曜宇的意識與記憶。

    情況變得越來越復雜——換個角度想,也可能越來越簡單。溫曜宇在打壓「他」的同時,也喚醒了「他」,「他」與溫曜宇就某個層面而言,已融成一體。

    可「他」還是厭惡那個虛偽又不老實的家伙!

    「小雪,告訴我,你喜歡我比較多,還是那個虛偽的家伙?」正在她身上盡情肆虐的那頭狼一頓,口吻依然蠻橫地問。

    杜靜雪愣住。老天,他們竟然不約而同問了一樣的問題!這是否代表著,曜宇的潛意識里始終懷有恐懼,害怕她會離他遠去?

    噢,算了!她既不是精神科醫生︰也不是心理學家,她只是一個很愛、很愛他的女人。

    精神分析她不懂,心理治療她也不懂,她只懂得回應他的愛。

    不論他是會傷害她的狼,抑或是她深愛的紳士,她都深深愛著。「亞瀚,想听答案之前,你可以先賄賂我。」

    她低喘著,近乎嘆息的說道。他挑起一抹性感又危險的笑,給了她一個火熱得險些窒息,全身泛起瑰紅的深吻,隨後展開強壯的雙臂,將發燙的嬌軀抱起,邁步走回屋內。

    當那些不同于以往的,甜得像蜜、柔得似羽毛般的吻,細細密密地落在她的臉與身上時,杜靜雪訝然地睜開了眼。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表情是她熟悉的跋扈,然而凝視著她的眸光,卻是暖燙的溫柔。

    「……曜宇?!」她按住男人解開衣扣的大掌,瑰艷的小臉不確定地深瞅著他。

    他揚眉,目光深沉地回望,始終沒有應聲。

    「……亞瀚?」這一聲飄忽的低問,充滿了更多的不確定。

    她被弄胡涂了。倘若眼前的人是亞瀚,「他」最痛恨從她嘴里听見曜宇的名字,她總是非常小心,盡可能避免在「他」面前提起曜宇。

    她迷惑而不安,心中不斷揣度著,眼前以著無比深濃目光望著她的男人,究竟是狼,還是紳士?

    事實上,此時的男人兩者皆是。

    在這親密的一刻,狼與紳士容許彼此存在,只因為「他們」有一致的共識,不願她受到一絲傷害,更不願她因為愛自己而辛苦,或者感到疲憊。

    男人不言語,只是用目光**著她,然後伸出大掌托住她的臉頰,傾身吮住她柔軟如花瓣的唇。

    她的疑惑在他的吻里逐漸被瓦解,被稀釋。他的舌與她共舞,用著彼此熟悉的節奏。

    窗紗在飛揚,風吹動了床幔,被陽光曬成螢光白的布料上,透出兩道緊密相擁的人影。

    按古雕花的桃木大床上,她被他箍抱在懷里,他的額貼著她,眼神濃烈得可以將她整個人融化。

    「你知道我是誰?」沙啞的嗓音,仿佛歷盡滄桑,有著許多故事,可他的眼神非常單純,只看得見一樣情緒。

    對她的愛。

    「我知道。」她牽動嘴角,甜笑嫣然,剔去了困惑與迷惘,烏亮的大眼只剩下最單純的感情。

    他胸口束得好緊,像一根弦,就等著她來撥動。「告訴我。」

    她伸出手,仿佛捧起一顆心那樣的盛重地,捧起他的臉,用著他此生听過最動听的嗓音,低吟出聲︰「你就是你,我愛的那個人,我的狼紳士。」

    不管他是紳士還是狼,那都已經無所謂,她不必猜,也不想再猜。

    他就是他,她所深愛的男人,她願意耗盡所有去守護的男人。

    他整個人被重重的撥動了。那震蕩,從心底傳遍身軀,這一瞬間,他覺得所有的罪惡感被洗滌了,他從逃不開的內疚中,被釋放了。

    他對她的渴望,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深,來得凶猛。

    他反捧住她小得不滿他巴掌大的臉蛋,狂烈卻也溫柔,吮著,吻著,舔著。而她用同等的力道與感情回應著。

    衣物從彼此的身上褪盡,他們之間沒有絲毫的保留,只剩下兩具美麗赤/luo的身子。

    ……

    狼被喂飽了,紳士獨佔了她,一切相安無事。

    隨後,她在他的低喃中入睡,然後跌進夢里。夢里,她在自己的繪本里,趕赴一場森林中的盛大宴會。

    狼紳士噙著優雅的笑,佇立在結滿七彩燈泡的樹下等著她到來,她松了口氣,交出自己的手,與他相握。

    「你遲到了。」狼紳士含笑的嗓音,像催眠曲一般悅耳。

    「我一直在找你。」她微笑著,幸福的淚水卻滿出眼眶。

    再也不必尋尋覓覓,狼紳士與兔淑女,將會永遠相守。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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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17 01:05:18 |只看該作者
後記

    炳羅,可愛的讀者朋友大家好喔!(揮手)

    這次的故事在上一本的後記有提到,算是故事中的故事(好饒舌),原本沒想過要寫這個故事,但是在《我家也有花美男》里面提到的繪本,在寫作時腦海之中一直不斷浮現狼紳士與兔淑女的故事畫面,只好先暫停《我家也有XXX》這個系列,先著手將腦海中的故事呈現給大家。

    對,沒錯,上一個系列還沒有結束,還有最後一對戀人等著登場和大家見面喔。至于是哪一對呢?請大家動動腦猜猜看喔,敬請期待。

    不同于《我家也有花美男》的輕松逗趣,《狼紳士與兔淑女》是屬于帶一點點憂傷色彩的愛情故事。

    我非常喜歡這個故事,尤其是男女主角的繪本角色——狼紳士與兔淑女,給了我許多的靈感,創作時幾乎無法停筆。

    我特別喜歡男主角狼與紳士並存的身分,狂妄與溫柔並濟的個性帶給人無限的神秘感,創作時卻也為他內心的傷感到難過。

    狼與兔成為戀人是最矛盾的愛,卻也是最動人的愛,而狼紳士內心的傷,也唯有兔淑女才能治愈,狼紳士與兔淑女可說是互補的存在。

    《狼紳士與兔淑女》故事的概念即為「迷尋的愛」。

    就像繪本里的兔淑女,雖然不斷地錯過狼紳士的宴會,經歷一次又一次的迷尋與離別,兔淑女依然不放棄,不斷地追尋狼紳士的身影,兩人最終有了完美甜蜜的結局,永遠相守,不再分離。

    我相信每個人一生中都有尋找命中注定的Mr.right和Missright的經驗,願大家在愛情路上都能順順利利,皆能勇敢追尋愛,尋得屬于自己最美好的愛情,不要在生命中留下半點遺憾。

    最後,一樣要感謝所有支持我的可愛讀者朋友們,有你們的支持,我才能創作出更多故事呈現給大家,謝謝你們,我會繼續努力。

    期待下次相見,愛你們!(飛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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