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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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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蘇荻 - 《海神選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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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3 00:18: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亡命血戰

波塞頓才昏睡沒多久,尼羅斯便自人魚宮匆匆趕至。

心急如焚的他為著伊南娜的安危憂心忡忡,然而當他得知波塞頓是為了屈荻亞才摔成重傷,他不禁更加頭痛欲裂。

來到海神堡,在塞瑞圖的帶領下,他親眼瞧見了波塞頓,也看到女兒安菲屈荻亞。他氣急敗壞地欲責怪她,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他也有責任。

屈荻亞看到父親來到,心情自是複雜與難堪,結果看到碧特蕾居然也跟在後頭進來,她的面色驟地一沉。

「嘿,真是了不得、了不得,你的魅力可真大,瞧瞧咱們偉大的海神波塞頓,竟為你而變成現在這副德性,嘖嘖,真是太厲害了,佩服佩服。」碧特蕾極盡諷刺地說。

「碧特蕾。」尼羅斯皺眉。「做什麼說這些話來著?」

「親愛的父親,你應該覺得很驕傲吧?有個這樣偉大的人喜歡你女兒,而且喜歡得神魂顛倒,怎麼說都是光耀門楣的事。」

「住口!」尼羅斯震驚地看著碧特蕾。這個他自小疼愛的女兒,怎麼一下子變得這樣惡言惡狀?「你是怎麼回事?先前吵著說要跟來,現在卻一逕地講些莫名其妙的話。」

碧特蕾見尼羅斯不高興,趕忙陪著笑臉撒嬌。

「我是開玩笑的嘛,人家是怕氣氛太凝重。」

「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要亂開玩笑,你難道還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嗎?」

見父親真的動怒,碧特蕾也不大高興。她以為備受寵愛的自己是不會挨罵的,沒想到父親竟為了屈荻亞而教訓她。

「事情又不是我惹出來的,你光對我生氣有什麼用?」她不悅地撇過臉。

「對不起,塞瑞圖,讓你看笑話了。」尼羅斯轉身歉然地說。

「既然人你已經瞧見了,我想你應該明白,波塞頓無法去救你的女兒伊南娜。」塞瑞圖說。

「我瞭解。」尼羅斯黯然道。「那麼,可不可以請亞奧勒斯通融,我願意代替波塞頓與他單挑。」

「父親,你說什麼呀?他要找的人又不是你,你幹嘛自討苦吃。」碧特蕾趕緊阻止他。

「尼羅斯,我知道你護女心切,可是亞奧勒斯對波塞頓積怨甚深,這是沒人代替得了的。」塞瑞圖說。

「問題是波塞頓現在重病在床,亞奧勒斯給的期限又剩不到兩天,如果我選擇坐以待斃,我還算是為人父親嗎?」

「但是……」塞瑞圖面有難色。「我說的是實情,亞奧勒斯針對的只有波塞頓一人,誰去和他單挑都沒用的。」

「至少我該去和他談一談,請他不要為難我的女兒。伊南娜是無辜的,他沒理由找她麻煩。」

就在這時,碧特蕾左張右望、晃呀晃地來到波塞頓旁邊,見沒人注意她,她伸手去摸他額頭。她的手心似乎沾了什麼黏液,就塗抹在他的皮膚上。

「你在做什麼?」

塞瑞圖大喝一聲,碧特蕾嚇得趕緊將手縮回。

尼羅斯原本凝重的神情更加難看了。

「碧特蕾,你剛剛在幹什麼?」

「我……我想說珍珠粉有淡化疤痕、加速癒合的功效,所以就帶了點替他敷上。」她囁嚅道。

「波塞頓是神人之軀,癒合的能力已經比一般人來得快,珍珠粉對他來說是無效的。」

「哦。」

始終未開口的屈荻亞,看到碧特蕾眼中一閃而過的陰狠,有些不寒而慄,一種未明的不安浮上心頭。

直覺告訴她,碧特蕾不是那種好心的人,更何況她曾在伊南娜與提格拉茲之間從中作梗過,她應該會恨不得伊南娜消失才對。

那麼……她到底抹了什麼東西在波塞頓頭上?

屈荻亞立刻來到波塞頓床邊,用手巾擦去他頭上的東西,但是那些東西似乎已快速滲入他的真皮內,擦不掉了。

「怎麼,不相信我的人格嗎?」碧特蕾冷哼道。

「碧特蕾,你到底抹了什麼東西在他頭上?珍珠粉不會在短短幾秒內就完全被皮膚吸收,更不會半點粉末都無跡可尋。」屈荻亞慍怒道。

「我用的珍珠粉是液狀的,因為調和加了蘆薈和雪山冰水,所以一下子就被人體完全吸收。」她昂著臉看也不看她。「好歹我總是你唯一的妹妹,你這樣懷疑我,不覺得太可笑了?更何況讓他受重傷的人是你不是我,我才沒你那麼心狠手辣。」

「你──」屈荻亞咬牙切齒。

「怎麼,你回心轉意決定接受波塞頓的求愛了?所以留在這兒照顧他?」碧特蕾裝模作樣地歎息。「唉,我就說嘛,人家可是有權有勢的海神,你怎麼可能不動心?」

屈荻亞不打算為她的話再次動怒。她不理她,仔細端睨著波塞頓是否有何變化。她實在擔心碧特蕾會加害於他。

她細細觸摸他的額頭,審視他每一處肌膚的紋理,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尼羅斯看著女兒,似乎感受到她的變化。他瞭然於心,便轉回身來。

「無論如何,還是讓我去一趟風島吧。不管亞奧勒斯究竟打算如何,我還是堅決和他談談。」

「這……」塞瑞圖十分為難。

屈荻亞亦不願父親去冒險,她回過頭想說什麼,手卻突被握住。

她愕然地轉向波塞頓,此刻的他已睜開眼清醒了,她不禁吃驚而呆楞。

「不用了。」

波塞頓喉嚨沙啞地開口,在場人莫不驚訝地轉而注視他。

「波塞頓……」塞瑞圖急急地迎向前去。

「我已經沒事了。」他緊握著屈荻亞的手。她感覺到他的手微微在顫抖。「你們放心,我會在約定時間內去赴亞奧勒斯的約。」

「不行!不可以。」塞瑞圖急躁地叫。「你的病還沒好,去和亞奧勒斯單挑一定會出事的。」

「我看起來像會輸的樣子嗎?給我點信心好不好?」

「別鬧了!你明知道你自己虛弱得連只章魚都打不過,遑論和亞奧勒斯那樣的狂人決鬥了。」

「我傷口恢復的情況很好,大概再躺個一天就像以前那樣了。」

「波塞頓!」塞瑞圖氣得滿臉脹紅。「你明不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是海神,整片海洋都需要您的領導,倘若你要是有了什麼意外,這世界的二分之一都會大亂的。」

「既然你知道我是海神,就該明白我的職責是保護所有子民的安全。今天伊南娜落入亞奧勒斯的手裡,我若不去救她,我還配稱海神這個頭銜嗎?」

「可是……救人是一定要救,但不能拼著你的性命去賭啊!」

「賭了至少有輸贏,不賭卻注定要輸。」

「輸了可以重來……」

「但伊南娜的命卻不一定能回來。」波塞頓冷靜道。

「波塞頓。」塞瑞圖氣極了,但又不知該怎麼做。

「好了,別說了,我明白你的顧慮。」波塞頓難得和顏悅色。「相信我,我的傷很快就會好的,到時肯定可以去赴約。」

「波塞頓……」屈荻亞忍不住也喊了聲。

「怎麼了?」他仍握著她的手不放。

「你不要太勉強你自己,你的傷……真的很嚴重。」她黯然道。

「喲,你瞧瞧,為了自己心愛的人,竟然連自己平日最要好的姊妹都要棄之不顧……」碧特蕾話未完,就被波塞頓那可怕的目光給嚇得閉嘴。

「兩個都是你的姊姊,你這樣口不擇言,是不是太過分了?」波塞頓適才聽到碧特蕾對屈荻亞所說的每一字,因此對她甚沒好感。

「我……對不起,波塞頓王,我很抱歉。」碧特蕾連忙道歉。

「下次你再對屈荻亞無禮,縱使尼羅斯阻攔我,我也定要嚴懲你。」波塞頓無情地說。

「是、是,我知道了。」

「你真的不要緊?會不會覺得哪兒不舒服?」屈荻亞還是擔心,總覺得碧特蕾的心機深沉。

「真感謝你會如此關心我。」波塞頓還有心情揶揄她。「放心吧,我好得很。」

塞瑞圖還想說些什麼勸退的話,但是看到波塞頓那堅毅固執的眼神,他只好挫敗地宣告放棄。

「尼羅斯,你可以帶著你身旁那位走了,兩天後,我保證將伊南娜平安帶回人魚宮交還給你。」

「那你……」

「我說過我沒事,不要再囉囉嗦嗦了。」波塞頓不耐煩地喊。

尼羅斯不敢再說話,使個眼神給碧特蕾,示意該離開了。他並且看了一下屈荻亞,肯定地朝她點頭。

屈荻亞明瞭地點點頭,尼羅斯於是走了。

塞瑞圖送走了他們,倒也沒再多說話就退了出去。

剩下他們倆沉默相對,一種醞釀的情意在靜默中延。

他仍握著她的手,虛弱的力道其實抓不穩她。她於是反握著他的手,給他一種支持的力量。

「其實……」好半晌,她開口說了。「我覺得塞瑞圖說的很對,你去和亞奧勒斯單挑,根本就是去送死。」

「我寧願光榮戰死,也不要畏畏縮縮地成為他人日後笑柄,這道理你能瞭解嗎?」他歎息道。

「我能瞭解,但是……我實在無法接受。」她心慌意亂地搖頭。「我把你害成這樣,現在又要你捨命去救伊南娜,倘若你真有了三長兩短,我想我也沒有臉去面對整片海族的萬民。」

「我都說了我會平安回來,為什麼不信我一次?」他嚴肅地問。

「不是不信你,而是你的身體……」

「給我一點時間,我很快就能復原的。」

「但是只剩下兩天不到的時間啊。」

「那已經很夠了。」

「你在騙人。」她連看都不想看他,心裡難過得要命。

知道她關心自己,他心中有著強烈的感動。

無論如何,他已經覺得心滿意足了。

「聽我說,你想救伊南娜,對吧?」

「那是兩回事,而且你說過可以另外想辦法救她。」

「與其讓亞奧勒斯說我是懦夫,我不如赴約和他單挑,更何況只是要分出個高下,不一定會死。」

「我……」

「好了,再說我就翻臉了。」他不願再談。

情緒激動的,屈荻亞竟忍不住緊抱住躺在床上的他,任淚水撲簌簌地放肆流下。

你是在擔心我嗎?親愛的屈荻亞。還是擔心伊南娜?你最親愛的姊妹。或者──兩者都有呢?

但是,只要有一點點擔心我,我就很高興了。

我頭一回發現自己像個小孩,渴望你的愛來灌溉我未來的路程。

波塞頓感歎地想,輕拍她的背頸。她哭顫的身子濕熱溫暖,他多想用他厚實的臂膀擁她入懷啊。

她傾聽到心裡的聲音,反覆與現實掙扎反抗,但仍抵不住愛意如花綻放與茁壯,在心中不斷地說對不起、對不起,以及一聲聲的愛你、愛你、我愛你……

歐魯斯不敢再講任何一句話。他難堪無辜地杵在正中央,只能選擇低頭注視自己的腳。

「波塞頓果真重傷?」諾特士愕然道。

歐魯斯點頭,還是看著那雙腳。

「所以他不會赴亞奧勒斯的約了?」波利爾斯更加怔忡。

他再點頭。

「而你通知了尼羅斯,卻沒有下文?」諾特士再問。

「嗯。」除了點頭,他沒有別的選擇。

突然,提格拉茲激動地上前揪住他的衣服。

「你的意思是,他不理會伊南娜的生死,是不是?」

「提格拉茲,你別這樣。」伊南娜趕緊將他拉回來。

「拜託!」歐魯斯一臉的苦哈哈。「我都解釋了不是嗎?並非是波塞頓不救,而是他身受重傷,根本沒辦法赴約啊。」

「他是海神,有著至高無上的神人之軀,誰能傷他半根寒毛?」

「這你就不知道了,他是為了討一個女人的歡心,爬到伊利普羅達火山上頭要摘一朵花,結果不慎失足落下,摔得全身零零碎碎。」

「他有法力,沒理由會摔得粉碎。」

「所以我說這很複雜嘛,你們大概也無法相信,他是為了守住諾言才沒施法,寧願自高空摔下。」

「短時間內恢復不了?」

「如果你親眼瞧見了他的慘狀,你就不會認為他恢復得了了。」歐魯斯惋惜地搖頭。

提格拉茲把伊南娜擁得好緊,無法再發一言。

「我想,時間所剩不多了,我們還是另想辦法把伊南娜送離這裡吧,這是下下之策,可也是唯一的方法。」歐魯斯說。

「不行,這樣太冒險了啦。」諾特士頭一個反對。「亞奧勒斯掌控了風島上的每個出口,有他的監視,我們根本不可能離開風島一步。」

「是啊。」波利爾斯同意。「亞奧勒斯說過,只要我們誰敢放走她,他就革除我們風神的身份,而且直接下墜地獄,這太可怕了。」

「他向我保證過,不會對伊南娜怎麼樣的。」提格拉茲面容凝重。

「那是因為他自信波塞頓一定會赴約;如今波塞頓不來,萬一他抓狂起來,要拿伊南娜開刀,也是很難說的事。」

「說來說去,誰也保障不了伊南娜的死活,是不是?」提格拉茲心痛難當。

伊南娜依偎在他的懷裡,憂鬱地閉上了眼睛。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愛莫能助,一個個洩氣地沒有主張。

好久好久,歐魯斯力圖振作地大聲喊:

「別這樣,我們都不會放棄的,對不對?」他急急地說:「如果無法讓伊南娜平安離開這裡,我們四個就盡全力保護她,和亞奧勒斯對抗,好不好?」

歐魯斯的話令提格拉茲很是感激,他大力點頭。

諾特士和波利爾斯則心有所感地跟著點頭。

「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不會推辭的。」諾特士很義氣地說。

「是啊,我也是。」波利爾斯爽朗地拍著胸膛。

「好,那麼我們該好好計畫一下,如果波塞頓沒來,而亞奧勒斯決心傷害伊南娜,我們應該如何對抗他。」歐魯斯鏗鏘有力地說著。

「嗯。」

伊南娜看著他們為她的性命而努力,心中不禁萬分感動。她含著眼淚、紅著鼻子在提格拉茲的懷裡偷偷哭泣,不好意思教所有人看到。

提格拉茲憐惜而心疼地摟著她的身軀,吻著她的髮絲,恨不得她已平安回到海裡。

彼此心屬的他們,千言萬語只在無聲間傳遞。

已經是最後一天了。

神醫不斷奔波來去、進出寢宮,務求讓波塞頓的體能保持在最好的狀態。

海洋各族得知波塞頓受傷的消息,擔憂之餘莫不送來各種補身療傷的仙藥至此。

在屈荻亞細心照料下,波塞頓的病容已有明顯起色,傷口癒合的程度也達到百分之八十。討厭吃藥的他,難得溫馴地什麼怨言也沒有。

塞瑞圖看在眼裡,多少有些安慰。

他想波塞頓這回是真的被收服了,尤其當他發現屈荻亞同樣用心地照顧波塞頓時,他大半的疑慮皆煙消雲散了。

只是,他終究不放心波塞頓與亞奧勒斯單挑。

波塞頓已能下床走動,這邊走走、那邊逛逛。屈荻亞跟在其後服侍著他,生怕他會重心不穩再度摔跤。

雖然傷口好了大半,但內傷仍在。他表面上故作鎮定,其實每走一步都痛得令他面目扭曲。

「屈荻亞。」

「什麼事?」她走到他身旁去。

「帶我去看珂蒂馬若花。」

「……嗯。」她有些詫異地點了頭。

出了寢宮,屈荻亞主動去攙扶他的背,並且小心翼翼地護著他走。

來到那一片花圃,波塞頓看到了那朵他歷經你千辛萬苦才找到的珂蒂馬若花。

它生長得出奇美麗,枝幹挺直,在水中依舊如在烈陽之下盛開。

連波塞頓自己都被撼動了。多麼神奇的花,能在水中綻放得如此剛毅堅強。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海中真能種出花來?

「好美,真的好美。」他喃喃說著。

屈荻亞露出會心的微笑。「是啊,我也覺得好美,不同於陸地上那種數以萬計的美。」

「不知道珂蒂馬若花可不可以繁衍得多一點,這樣你就可以在你住的地方種滿珂蒂馬若花了。」

她聽了卻拚命搖頭。「不,種多了就失去它的意義了,而且珂蒂馬若花是有靈性的花,只憑它的意志繁衍,我們不能左右它。」

「嗯。」波塞頓贊同地頻頻點頭。「你說得是。」

「花朵尚且如此,我們應該要更強韌,不是嗎?」她意有所指地道。

他拍拍她的手臂,大剌剌地仰頭笑了笑。

「安啦,像我這樣的人,一定會賴活著死不了的。」

突然,屈荻亞伸手將他的臉轉向面對自己。

「你說過你喜歡我,對不對?」她的目光深邃,直望進他的內心。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但表情顯得笨拙而窘迫。

「那麼,平安回來,好不好?」她認真地凝視他。

她晶瑩剔透的瞳孔閃爍著幽幽醉人的光釆,波塞頓早已為她傾倒千百回。

「我當然會回來。」他給她一個似笑非笑的苦笑。

看著他,她才發現一個原本醜陋又粗魯的人,也可以是溫柔與深情的。

原來愛情的力量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眼光,把狹隘變寬廣。

她很高興自己從不以貌取人,尤其她更覺得波塞頓在這樣不修邊幅的外貌下,有著一顆纖細的心。

「我知道你會回來,可是,我要你完整的、平安的回來。」她一字一字、加重語氣地說。

他想大聲說好,不過,他實在不想欺騙她。

「我盡量活著回來,可不可以?」

「如果你沒活著回來,我會去地府向赫地司要人,知道嗎?」她恐嚇地說。

波塞頓怔了怔。「哦?你敢去嗎?」

「為什麼不敢?你敢死我就敢去。」

他有股衝動,想把她攬進懷裡用力吻她,但是──他怕會嚇走了她──暫時還是忍耐好了。

他鼓起勇氣。「如果……如果我活著回來,有沒有獎賞可拿?」

「獎賞?」她睜大眼。

「是啊。」他理直氣壯道。

「如果你活著回來,就是完成了我給你的第二個考驗。」

「哦,這也算是考驗啊?」

「是我給你的考驗,你一定會成功的,對不對?就像你摘到了珂蒂馬若花一樣。」

「可是你還是沒告訴我,通過這兩樣考驗,我有什麼獎賞?」

「獎賞是──」屈荻亞故作神秘地微笑不言。「到時候你就知道。」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通過這兩樣考驗,還有第三個考驗等著我吧?」他可憐兮兮道。

「沒錯,你明白就好了。」她點頭。

波塞頓唉聲歎息,覺得自己不但苦命,連感情都得委屈辛苦。

然而這一夜過去,又是怎樣的苦難爭鬥,他是連想都不敢想啊。

當太陽光乍現地平線上,像一層金圈覆蓋大地,沉寂一夜的黑幕才撤退。

煙霧四散,亞奧勒斯站在風島上最高的一座山頂,單腳直立,閉目養息,等著波塞頓到來。

一聲長喝,平靜的海面上大起波瀾,白色的大浪拍打海岸巨岩,波塞頓舉著三叉戟破水而出,伴著他凌空劈下的吼聲,出現在另一座稍矮的山頂上。

他同樣單腳站立,高舉著三叉戟瞪視亞奧勒斯。儘管傷口未痊癒,但他咬緊牙關,讓自己看起來意氣風發。

「我已經前來赴約了,伊南娜人呢?」

「她被保護得很好,只要打贏我,我保證你能將人完整地帶走。」

「不行,我要先看到她。」

亞奧勒斯冷笑。「可以。」

他放出一道白色煙幕,朝風堡的方向擲去。

歐魯斯他們看到這道煙幕,個個欣喜若狂。煙幕的出現表示波塞頓前來赴約,而他們必須帶著伊南娜前往。於是,他們立即出發。

不一會兒,提格拉茲與伊南娜很快出現在亞奧勒斯身後。

「波塞頓王。」伊南娜向他行禮,兩頰因激動而微微脹紅。

「只要打敗我,她就隨你回去。」亞奧勒斯冷冷道。

「好,我們現在開始吧。」波塞頓二話不說,身子騰空。

亞奧勒斯熟知風島每一處地形,便用他擅長的煙霧戰術,一下子就讓波塞頓墜入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中。

他出其不意地從背後襲擊他。

波塞頓閃躲不及中了兩掌,一口鮮血自他口中噴出。他連忙調養脈息,迅速吞下塞瑞圖給他的鎮心丸。

不甘示弱的,波塞頓運用法力,將浩瀚海水蓋天倒灌而下,衝散了百里煙霧。

現形的亞奧勒斯瞬間閃進峽谷下的山林裡。

波塞頓隨後追去,移動枯枝,將它們聚集包圍住亞奧勒斯。

狡猾的亞奧勒斯鑽進地表再從一個崖口衝出,撞垮山石使崩落而下,狠狠地往波塞頓身上砸去。

波塞頓雖閃過了其中一個巨石,但仍被許多面積不小的石頭給擊中背骨。

原有的舊傷再加上新傷,他痛得眼淚快冒出來。每處神經都在抽痛,而且不知怎地,他覺得視線有一陣沒一陣地模糊。他用力甩頭力圖振作,才發現亞奧勒斯乍現在他面前並凝聚全身氣力,朝他發出致命的一掌。

波塞頓用三叉戟勉力一擋,卻還是臂骨盡裂、鮮血灑出。

亞奧勒斯笑得既狂妄又得意。

「波塞頓,你也不過如此嘛,我還以為你多麼勇猛。」

波塞頓悶不吭聲,集中注意力念著法咒。

一道藍光自三叉戟的軸心射出,穿透亞奧勒斯的膝蓋,令他慘叫著滾落地面數尺。

然而當波塞頓追上去,準備再給他致命的一擊時,他的視線再度模糊,而且模糊的時間延長兩倍。

亞奧勒斯見有機可趁,趕忙跳起,用他僅餘的氣力,雙手運風,準備一舉貫穿波塞頓的腦袋……

猛地,他的手被另一道猝不及防的掌力給阻斷,撇頭一看,竟是提格拉茲!

「提格拉茲,你這是做什麼?」他聲色俱厲地怒斥。

「如果我眼睜睜看著波塞頓死在你手裡,我會對不起自己。」儘管他的法力根本不及亞奧勒斯的十分之一,但提格拉茲還是決心拚一拚,因為他絕不能讓伊南娜成了害死波塞頓的萬古罪人。

亞奧勒斯發出駭人心肺的怒號吼嘯,雙目爆火地朝著提格拉茲攻去。

此刻,波塞頓像個破碎的重物,砰然一聲坐倒在地,從他的七孔中,汩汩泛出黑色的血水。

他一摸自己的血,才赫然發現自己的血竟是黑色的。

他大驚失色,心中急速掠過這個千年毒咒的名稱。「達拉黑咒……」

大量失血的他可以預見自己破碎的身軀快要垮台,但他卻不能輸。

眼看提格拉茲徒勞無功地抵擋著亞奧勒斯的無情攻擊,波塞頓決心在這最後一刻豁出所有僅存的法力。

撿起三叉戟,他顫抖地將血塗抹在握柄的藍眼鋼鑽上。

三叉戟像帆一般迅速撐大,發出驚天動地的金色光芒,連太陽都相形失色。

波塞頓的右眼頓時失明,痛苦不堪,但仍用盡了力氣拋出三叉戟。

三叉戟衝向亞奧勒斯,像魚網一般完全圍住他,然後咻地一聲,來不及聽到亞奧勒斯最後一聲慘叫便血濺四地;魚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的身軀撕扯分裂,散落在地面的是細碎模糊的血塊。

但三叉戟也毀了,在毀掉亞奧勒斯後。

提格拉茲呆震著跪了下來。亞奧勒斯的血在他身上滴滴滑落,他無法想像那樣強悍的一個人竟然死得如此淒慘。

他來不及思索眼前的一切,因為波塞頓已經喪盡氣命地橫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他飛奔過去救起波塞頓,緊急施放召集的風煙,好讓其他三個風神趕來幫忙。

提格拉茲身上除了褐紅色的鮮血,也沾染上波塞頓不斷冒出的黑血。就這樣,血腥結束了紛爭,也帶來了死亡。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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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3 00:19:2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希望曙光

不待通報,提格拉茲等人直接衝入海神堡。

比起上回波塞頓摔落火山下的慘狀,這回似乎也是同樣的慘烈。

塞瑞圖與勞瑟歐兩人都快瘋了,他們上上下下地指揮分派著。疲於奔命的神醫頭痛欲裂,而在寢宮裡的屈荻亞看到了他,整個人就崩潰地哭了出來。

她原以為自己夠堅強,然而,當波塞頓再一次體無完膚地出現她眼前,她根本無法壓抑心口的痛楚與煎熬。

他說過要活著回來,但是,她卻感覺不到他還有生人的氣息。

她一再告訴自己要鎮定,然而,她卻焦躁慌亂地拉住塞瑞圖的袖子。

「他還活著嗎?救得回來嗎?」

塞瑞圖什麼都沒說,只是凝重地看著波塞頓。

伊南娜隨提格拉茲進入海神波塞頓休息的寢宮。被嚇呆的她,忽聞熟悉的聲音夾雜著哽咽,她一時間回不過神。

是屈荻亞!

當她分辨出那個消瘦、憔悴得不成人樣的女子是屈荻亞時,她差點腿軟地跪在地上。

她還來不及思考太多事情,提格拉茲就突然自她面前暈了過去。

「提格拉茲!」她驚恐地尖叫。

歐魯斯從另一旁緊急地扶他,發現他面色發黑。「糟了,提格拉茲也受了嚴重內傷……」

勞瑟歐注意到他們,於是派了另一名神醫前去檢視。

「把他抬到這邊來。誰幫我先擦掉他身上這堆亂七八糟的血,我要知道他的傷口在哪。」神醫焦頭爛額地喊著。

整個寢宮兵慌馬亂,神醫個個忙得不可開交,直至其中一名說了一句話:「達拉黑咒?」他語帶顫抖地看向塞瑞圖。

只見塞瑞圖的臉驟然變色,迅速罩上一層更為冰冷的寒霜。

「你說什麼?」

「沒錯,是達拉黑咒,我原以為波塞頓會流黑血是因為亞奧勒斯施了什麼毒,但是經我仔細檢查,才發現波塞頓的五臟六腑都已敗壞,腦神經也被啃蝕殆盡,才會阻斷視覺神經,使他呈現失明狀態。」

「但是……但是……達拉黑咒怎麼會發生在波塞頓身上?」

「依照傳說,要施行達拉黑咒,必須屠殺世上七七四十九種毒獸毒蟲,取其致命的毒膽或毒液,以施咒人身上的鮮血加以調和,便成了達拉黑血。」神醫深深地歎息一聲並搖著頭。「事實上,這種毒咒已經沒人會去使用了,若說是凡人還有可能用此古老方法,但以我們神人來說,想殺害誰根本不需如此大費周章,尤其達拉黑咒是一種違抗天理的毒咒,除非真有深仇大恨,否則誰能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

「這種毒咒有沒有解藥?」屈荻亞在一旁聽了,激動地衝上前來。

神醫顯得很無力。「到目前為此,達拉黑咒尚未有解藥。」

「你的意思是……」

「我們治得了波塞頓上上下下的所有傷口,但唯獨這個……我們實在無計可施。」

彷若青天霹靂,屈荻亞思緒化成碎片無法再作思考。

「我上奧林帕斯去告訴宙斯這件事,務必請他們幫忙拯救波塞頓。」勞瑟歐二話不說,立即離開了這裡。

「那現在呢?能不能先想辦法拖延波塞頓活命的時間?」塞瑞圖問神醫。他保持鎮定,明白此刻必須控制局面。

「其實波塞頓已經不能算是活的了。他沒有脈搏、沒有呼吸、沒有生命跡象,如今唯一能做的是盡力阻止達拉黑血擴散全身,否則到時即使找到解藥,波塞頓身上的神經也被這些黑血啃光了。」

「好,那你們就全力做這件事,就算……就算波塞頓到時真活不了,我也要他有個完整的軀殼。」塞瑞圖黯然地說。

「是。」

塞瑞圖走到屈荻亞面前,怒濤洶湧的火光在眼裡閃現。

「為……」屈荻亞倉皇地退了一步。「為什麼這樣看我?」

「是你下的毒?」

屈荻亞渾身發顫,不敢相信地望著他。

「你……你認為是我?」

「這些天都是你在照顧波塞頓,不是你還有誰?」

她只覺腦子天旋地轉,幾乎要昏厥過去。

「是的,這些天都是我在照顧他,但是,我怎麼照顧他的,你應該很清楚不是嗎?」她咬著嘴唇,眼中充滿了淚,蒼白的臉頰上湧現激動的紅光。

塞瑞圖說不出反駁的話。

「如果我要害他,又何必在害他之後還留在這裡等著被你揭發?」

他面無表情。「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有誰會對波塞頓做這種事情。」

「因為想不出來,所以犯人一定是我?」

塞瑞圖煩死了,急於揪出加害波塞頓的兇手,但是他卻半點頭緒也沒有。

其實他心裡也明白屈荻亞絕不會是犯人,那麼會是誰呢?

「我知道是誰了。」半晌,屈荻亞冷澀地說了這句話。

「是誰?」

她昂起臉,陰鬱的目光淒淒切切。

「碧特蕾,我的妹妹。」

碧特蕾?

聽到這三個字,伊南娜也抬起頭,不禁打了個冷哆嗦。

她顫巍巍地走到了屈荻亞身旁,直至屈荻亞看到了她。

「伊……伊南娜?」她驚愕地倒吸一口氣。

「是我,我……我平安了。」

雖然她們分離的時間不久,但是她們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滄桑感。

伊南娜流下眼淚,抱住屈荻亞痛哭失聲。

「太好了,伊南娜,你好好的沒事。」屈荻亞在淚中不禁帶著一絲笑容。「真的太好了。」

「我讓大家擔心了,對不起……」伊南娜拚命抹著酸澀的淚花,然後急急地說:「屈荻亞,你為什麼在這裡呢?他們說波塞頓為了一名女子從火山上摔下,那人……」

「不要說了,是我,我是那個害他的人。」

「屈荻亞……」伊南娜有點害怕,覺得屈荻亞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像以往那般堅強,而且她的眼神竟是那樣悲傷。「你剛剛說,碧特蕾是那個下咒的人?」伊南娜在一邊都聽見了。

「不是因為她來過這裡我才誣賴她,而是她那天碰了波塞頓的額頭,還謊稱她擦在他額頭上的液體是珍珠粉。」

「可是波塞頓和她無冤無仇,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可能原因有很多個,第一,她想把兇手的罪名轉嫁給我,因為上回選美我阻礙了她的計畫,她懷恨在心,想藉此報復我;第二,她以為波塞頓在中了達拉黑咒後會立刻死掉,這樣他就無法去赴亞奧勒斯的約,你就會死在他的手裡,但波塞頓是神人之軀,達拉黑咒沒有立刻發作。」

「碧特蕾怎麼有這樣毒辣的心腸?真的只因她也愛著提格拉茲嗎?」伊南娜好難過,心痛地望向昏迷的提格拉茲。

「愛有時也是一把利刃,可以毫不猶豫變成殺人的理由。」塞瑞圖沉重地說。

「塞瑞圖。」屈荻亞知道他都聽進去了。

「我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不管兇手是誰,他都休想遁形。」他信誓旦旦地道。

奧林帕斯神殿

「達拉黑咒?」天神宙斯一聽這名詞即蹙起眉。

「我從沒聽過達拉黑咒有藥可解。」天後希拉雍容華貴的臉肅靜著,同情地看著勞瑟歐。

「如果他的靈魂已經入地府,赫地司能挽回嗎?」勞瑟歐沉重地問。

「不能,即使是兄弟,赫地司也不能漠視律法的公平。」宙斯正色道。

「所以,除非找到解藥,否則波塞頓非死不可?」

「沒錯,而且得在七天內,因為你說波塞頓已經斷氣,所以現在他的靈魂已經通往地府路上,一旦過了七天,任誰也喚不回他的命。」希拉點頭。

「問題是,怎麼樣才能找到解藥呢?我連解藥是什麼都不知道。」

眾神們面面相覷,個個皆是莫可奈何。

絕望地離開神殿,勞瑟歐的心情無比沉重。

然而當他要踏上代步卷雲,一個聲音喊住了他。

「請你等一等!」

回過身,是個不知名的女神,她看起來優雅端莊,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花香。

她微微一笑。「我是百花女神黛美拉。你是海神波塞頓的左右手之一,對嗎?」

「你有什麼事?」他不解。

「反正他都是死人一個,所以……不論用哪種雜七雜八的方法醫治他,都沒有關係吧?」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有個很奇怪的建議,不曉得你們能不能接納就是。」

「你可以說說看。」

「不妨用珂蒂馬若花的花瓣磨成粉狀,讓波塞頓服下。」

「珂蒂馬若花的花瓣?」

「這個方法有點荒謬,不過……試一試也無妨啊,對不對?」她聳聳肩。

「可為什麼是用珂蒂馬若花的花瓣?」

「因為珂蒂馬若原是一名小花神,具有自由意志,在凝聚了千年的靈性之後,說不定有解萬毒的功效。」

「你確定?」

「我不確定,但反正都是死,何不試一試?」

不知怎地,黛美拉的話說服了他。

「好,我會試試看這個方法,謝謝你提供這個法子。」

「不謝,快去吧。」她微笑,打心裡欣賞起這個既性格又有魄力的男子。

「再見。」

他說完,踏上代步卷雲揚長而去。

為查明加害波塞頓的元兇是誰,塞瑞圖來到了人魚宮。然而當尼羅斯發現碧特蕾的屍體時,她早已斷氣數時,身上每一寸皮膚皆泛著紫色與綠色的紋路斑點,很明顯是身中劇毒。

尼羅斯痛失愛女不禁號啕大哭。塞瑞圖看到這個情形,知道真相已大白。

碧特蕾為除心頭之患而宰殺七七四十九種毒獸,卻在無意間也染上劇毒,如今體內毒物發作,她也一命嗚呼。

尼羅斯深知自己的過度寵愛才使她命該如此。他不怨誰,只怪自己未曾好好管教她,如今還間接害死了波塞頓,他幾乎無顏面對。

塞瑞圖沒說什麼離開了。該死的人都已死去,不該死的人也已死去,他仰望著天,渾沌的天就和這渾沌的海一樣如此蒼茫。

再返回海神堡,勞瑟歐已經回來。

「怎麼樣了?」塞瑞圖忙問。

「百花女神說,或許珂蒂馬若花的花瓣值得一試。」

塞瑞圖怔了怔。

「我已經請屈荻亞前去摘取,能否有效,待會兒就知道了。」

伸手去摘,才發現珂蒂馬若花的花瓣如鋼鐵般牢固,根本無從摘下,連用力拔下都不太可能。

雖然先前默禱過請求珂蒂馬若原諒她的行為,不過顯然的,她被拒絕了。

屈荻亞坐在地上,眼睛直盯著花身,徹夜未眠與連串哭泣早耗光她的心神勞力。她再一次的掉淚,卻不是傷心的淚,而是極度忿怒的淚。她為著這樣的結局感到極度不甘心。

「我都已經說對不起了,為什麼你還不肯讓我摘下花瓣呢?」她大扯嗓門對著珂蒂馬若花叫囂著。「我知道你擁有自由意志,可以作下任何決定,可是難道為了救人,只是一小片花瓣你都不願施捨嗎?」

她愈說愈傷心、愈說愈不平。

「波塞頓遠從伊利普羅達火山上將你摘下,你應該能明白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吧?不論他的身份是什麼,掉個一片花瓣嘗試著救他,你應該很樂意的,不是嗎……」

突地,她停止哭叫,因為珂蒂馬若花早已掉下兩片花瓣,落在她的膝蓋前。

屈荻亞欣喜若狂,一顆心怦怦地亂跳。她俯身輕捧起花瓣包在手心,一站起便奔往波塞頓的寢宮。

「我拿到了!我拿到了!」她過度興奮地邊喊邊叫,明知道這不過是黑暗中微弱的一線光明,但她深信著波塞頓可以活過來。

神醫接過來,立即著手將花瓣磨成粉狀。

「屈荻亞。」

此時,伊南娜和提格拉茲進了寢宮。

屈荻亞回過身,見到他們手牽著手,彼此緊靠著。

「伊南娜……」她望向提格拉茲。「你的傷好了?」

「嗯,有神醫的醫治就是不一樣,傷口很快就癒合了。」他點頭。

「你們……」屈荻亞原本還不確定他們的感情如何,如今一看到他們這種親匿的舉動,立即瞭然於心。「一切還好嗎?」她勉力擠出一絲微笑,心中像有什麼微微刺痛著。

「嗯。」他們相視而笑,各自都露出幸福與甜蜜的表情。

「那……波塞頓還好嗎?」伊南娜看到屈荻亞黯然神傷的樣子,趕緊問道。

「不知道。」她回頭凝視波塞頓。「沒人保證珂蒂馬若花的花瓣可以救活他,現在是孤注一擲,已顧不了那麼多了。」

他們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神醫將磨好的花瓣粉加水攪拌後,一點一點的送進波塞頓的口中。

屈荻亞屏息著走到床邊,握著波塞頓的手,在心中默默祈禱著奇跡出現。

「怎麼樣才能知道這花是不是解藥?」塞瑞圖問著神醫。

「如果珂蒂馬若花是解藥,那麼波塞頓體內的達拉黑血應該會停止擴散,並且淨化血液,使其恢復紅色。」

「要多久的時間?」

「這……」神醫面有難色。「從來沒人試過,所以……我實在不清楚。」

「也就是說,現在只能等待了。」他喃喃自語。

等待,又是這兩個字。

經過了漫長的等待還是等待,屈荻亞學會不再焦躁與浮動,只是──等待。

「你喜歡波塞頓嗎?」

等待中的第四天過去,伊南娜突然問了屈荻亞這麼一句。

出乎意料的,屈荻亞半秒都未停頓地立刻點了頭,反倒是伊南娜驚動了一下。

很難想像屈荻亞竟會欣賞波塞頓這樣的人……呃,也不是因為波塞頓其貌不揚,實在是由於他過去的風評不佳,脾氣又壞,所以她一直以為屈荻亞不會看上他。

「那……」

「我很奇怪對不對?」屈荻亞苦笑。

「不要這麼說嘛,感情這東西本來就很奇怪,你預先想的跟後來愛上的,一定頗有距離。」

「可是像你喜歡提格拉茲,他就喜歡你啦。」

「那是特例嘛。」伊南娜害羞地說。

「有時我在想……如果我沒有碰上波塞頓,生命會是怎樣的?」屈荻亞輕呼一口氣。「我知道,我還是會像以往那樣過下去,可是我現在卻不覺得後悔,即使……他很可能不會活下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跟我有相同的體會,在什麼都不愛的時候,覺得任何事情都不害怕,然而一旦愛上、一旦付出,就好害怕失去。」說著說著,屈荻亞一度哽咽,卻淚中帶笑。

伊南娜走近她的身旁,安慰地抱住她的肩頭。

「不會有事的,你們的愛才剛開始,奇跡總會出現的。」

「奇跡……」好遙遠的一個名詞,到底值不值得相信呢?

跨越希臘的海岸深入腹地,要度過許多島嶼走上大陸。

當夜狂風淒淒,地獄的門檻遙望在前。

徘徊的孤魂,我是跟著張望的一個,無情的催命鬼,歇斯底里地推我背膀。

蹣跚的步伐,顫抖地阻止我千萬別行進,極目四望,何處是歸途?

只想和你並肩,凝睇你的花容;相偎相依,聽你傾訴。

我是否應再等你片刻,訴盡胸中愛意,我滿懷鬱悶,心底戰慄。

啊!我欲語無言,肝腸寸斷,,我熱血沸騰,火辣直衝雙頰;

我雙目失神,嘈雜聲震耳欲聾;我四肢顫抖,汗下如雨,面枯勝秋草,難堪死神纏……

「啊──」震天動地的一聲嘶吼吶喊,掀起巨尺高浪,直破雲霄撼動整個奧林帕斯。天神宙斯自休憩椅上跌下,回憶那聲吼嘯──那是波塞頓的聲音啊!

陷入瘋狂喜悅與忙亂的海神堡,上上下下都知道珂蒂馬若花的花瓣奏效,一度徘徊在地府大門的波塞頓,在第七天將命給搶了回來。

他一方面快速失血,一方面快速製造新血。大家屏息著看他瞬間從槁朽之軀回復成完整的身體,個個緊張得快要不能呼吸。

倏地,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圓睜,彷彿他只是熟睡,未曾死去;但是一下子他的目光又恍惚茫然起來,像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伸著手臂向前胡亂地摸索。

「波……波塞頓?」屈荻亞急向前去握住他的手。

「我……」他覺得頭重腳重,有個大石塊壓在他身上。他重重地呼吸。「我還活著?」

「是啊,你還活著,因為你有心跳。」屈荻亞情緒千轉百回地撫著他胸口,欣喜若狂地說著。

「你……你還在這裡?」波塞頓恍恍惚惚,顯得有些呆滯。

屈荻亞來不及回答,幾名神醫便盡快檢視波塞頓的傷勢。

「如何?」塞瑞圖關注道。

「真是太神奇了,我本以為那朵珂蒂馬若花無效,沒想到她不但解除了達拉黑咒,還治癒了他身上每一處傷口。」神醫讚歎道。

許多記憶此刻紛紛在波塞頓的腦子裡湧現,迅速而清晰地一一掠過。

「亞奧勒斯……死了?」

「是的,他死了。」屈荻亞回答著。

「死了……」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哀悼他的死去。「那麼,我身上中的達拉黑咒……」他猛然想起。

「解除了,所以你還活著。」她溫柔地輕聲說。

「為什麼?達拉黑咒沒有解藥的。」波塞頓吃力地說著話。「是、是誰救了我?」

「是你自己呀。」屈荻亞微笑地說。

「我?」

「是的,因為救你的正是珂蒂馬若花,而找到這朵花的是你自己。」

波塞頓怔了又怔,慢慢理解事情的始末來由,包括加害他的人是誰,他們也一一告訴了他。

「其實救我的人應該是你才對。」波塞頓深邃的瞳孔突然凝望著屈荻亞。

屈荻亞愕了一下。「為什麼?」

「因為是你要我去找那朵花的。」

「我……」

眼看他們準備要深情相訴,在場閒雜人等皆識相地一一離開。

而波塞頓感覺出自己的身體愈來愈輕盈,壓在身上那股重物感似乎慢慢消失,他的傷勢神奇地整個好轉。

「你瞧,連疤痕都淡掉了。」他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傷已經癒合。

「嗯,不管是感謝我,還是感謝你自己,至少我都感謝上天,讓我把你的命給要了回來。」

「你?……」他愣著不動。

不逃避了,她告訴自己,要鼓起勇氣將心裡的話說出。

「或許從我第一次遇上你,我們的命運就纏在一起分不開了。如果你不會再變心,請容許我守在你身邊永遠照顧你。」

波塞頓無比感動,心中如有溫暖的河水流過。

「知道嗎?當我在黑暗間跌跌撞撞地奔跑時,唯一聽到的就是你嚶嚶泣血般的哭聲。我一直叫你別哭,可是你聽不到;我彷彿看到你為我哭泣的模樣,每滴眼淚都讓我無比心碎。」他想表現出心疼的樣子,無耐面部神經沒辦法聽話,反而扭曲得跟章魚一樣。

屈荻亞在這樣的深情中,仍然禁不住噗哧笑出聲。

「那你要怎麼賠償我?我這些天為你流的眼淚,快跟這浩瀚江水一樣多了。」

「我願意再接受你給的考驗,不管是十個、二十個、三十個……我都可以去做。」

屈荻亞正了正神色,相當嚴肅地板起臉孔。

「怎麼,你想再一次喪命是不是?就算你能一再的起死回生,我也不要再承受這種精神上的折磨了。」

「哦?你怕了啊?」

「是,我怕了……」她抿抿唇,豁出理智與自尊,一咬牙便撲進了他的懷裡。「我害怕你又得去和死神報到一次。」她酸楚地喊。

波塞頓乍時熱血沸騰、又驚又喜,她如此真情流露地投懷送抱,簡直是他此刻最佳的救命仙丹。

他知道自己注定栽在她手裡,醉在她眼裡。

「這一切是真的吧?」因為太真實,他忍不住低問。

「是假的。」

「那你喜歡我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說過我喜歡你這句話嗎?」她驚訝地抬起頭。

「你現在不是說了嗎?」

「呃……那不算數。」

「怎麼你說話不算話的?」他擰眉不爽。

「這不能混為一談吧?」

「難道你不喜歡我嗎?」他一時氣脹了臉。

屈荻亞主動親吻他的嘴唇,看著他呆掉的表情。

「我不止是喜歡你,而且還愛上你了。」

波塞頓還是呆著不動,就像個無知又純情的小男生,白癡得教屈荻亞覺得可愛與好笑。

「我們美人魚都是很熱情的,你沒嚇一跳吧?」

「我……你不是在耍我吧?」他有些害怕。

她搖頭。「你那麼高高在上,誰敢耍你呢?」

「所以你……」

「所以我們不要辜負眾人所望,趕快結婚生小孩吧。哈!」她又叫又笑,捏住他的鼻子吵鬧著。

波塞頓不要她亂動,一把將她攬在懷裡重重親吻。莫名而喜悅的淚水從他這個海神的眼中流下,他的一顆心已被她全盤收服。

「我愛你。」他深情款款地說。

「可是你鬍子好刺人。」她皺著眉喘氣道。

「我明天就去剃掉。」他一再吻她,口水沾了她滿臉。

「你的力氣太大。」

「下次溫柔點。」

「你……」

「噓!再說話我揍人了……」

屈荻亞不說話了,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已經準備好為他綻放……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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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3 00:19:40 |只看該作者
尾聲

話說波塞頓在追求安菲屈荻亞成功後,果真一反往常,只專情於她一個人。不過生性刁鑽的屈荻亞總是不給他好日子過,三不五時便給他來個考驗,要試探他對她是否真能專情於她。

這一對不太搭配的戀人,成了眾人眼中的歡喜冤家。為了贏取佳人青睞,波塞頓可說是卯足了勁去討她的歡心。

像是這回,屈荻亞發現貝塔不喜歡波塞頓。她在納悶之餘驀然驚覺,原來這貝塔竟然暗戀著她呢,生怕她給波塞頓搶走。

於是,她便把這道難題丟給了波塞頓,只要他能讓貝塔接受他,她便答應他這第一千次的求婚。至於他究竟成功了沒有?

若依據希臘神話的版本,他當然是成功啦!

而伊南娜與提格拉茲這對愛侶呢,那就更不用說了。

在得到尼羅斯的點頭准允後,提格拉茲將伊南娜自人魚宮給迎娶回風堡,兩人便熱熱鬧鬧、歡天喜地辦了喜事。

對了,雖然風王亞奧勒斯已亡,但宙斯並未另覓人選遞補他的位子,因為這四大風神各司其職、互信齊心,根本不需再找人統率他們。

另外,珂蒂馬若花憑著她的自由意志,很快就開滿整個海神堡,成了海洋中人人口中傳述的一段奇跡佳話。波塞頓力戰亞奧勒斯的英勇事跡,自然也為他的功名再添一筆,更大大改變海族子民對他的不良觀感。

再附註一個小插曲:勞瑟歐自從在奧林帕斯與那百花女神黛美拉有過一面之緣,自此結下不解之緣,種下了愛的種子。

波塞頓知道這事後,理所當然是盡力幫忙與撮合,尤其這黛美拉幫過他不少忙,可以說他的命也是她間接救活的。

然而屬於這片深海中的愛情故事,如花發芽般滋長的還不知有多少呢!不是嗎……

全文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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