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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 -【金玉良緣之二《野蠻主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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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8 00:35:1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金玉良緣之二《野蠻主子》作者:陽光晴子

天下有哪個偽丫鬟跟她一樣窩囊又倒楣的?
好聲好氣跟這個救了她的野蠻男人說她要服侍的少主有多糟糕,
請他讓她走,誰知他居然就是本尊!
想也知道這愛記仇的男人會怎麼整她,果真,
「少主買來的丫鬟」這個身份就足以讓女人們眼紅不已,
導致她天天都有做也做不完的苦力,
三不五時還得閃躲他的狼吻,和做些替他打蚊子之類的怪事,
要是再待久一些,她這個落難千金恐怕真要習慣當丫頭了!
幸好他表妹願意帶她出堡,條件就是她不許再纏著他,
開玩笑,她當然沒問題啊!但是他不是很討厭她嗎?
幹麼馬上衝出來阻止外加恐嚇別人?
還有,見她被他姨娘罰挨板子,就像發了瘋似的想脫她褲子查看,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莫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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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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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8 00:35:30 |只看該作者
  謝謝大家! 陽光晴子

  這一次,2010的台北國際書展,晴子又當了一次的俗辣了!

  天哪!晴子真的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人群恐懼癥,因為這不是晴子第一次面對書迷朋友,可是、可是晴子的恐慌癥還是好明顯,前一晚睡不著,第二天化妝手會抖,再加上沒睡好,妝上不去,後來也只好把臉當牆來塗,至少有點顏色,才不會蒼白到嚇人嘛。

  但一到會場,晴子的手還是直冒汗,上台後,更慘,我真的、真的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還有書迷朋友告訴我她的名字怎麼寫時,晴子聽了明白,但要寫在書寶寶時,腦袋突然又是一片空白。

  甚至簽名時,「陽光」寫完了,下一個字呢?

  當然,還有晴子在答題時的無措,相信大家都看到了,螞蟻編編很貼心的依著我、幫我翻本子,不然,晴子的手一直是顫抖的,所以,簽名時,楮子會努力的寫得特快,這樣字才不會抖啊。

  在可以回後台時,晴子很膽小的第一個下去了,在你們沒有看到的後台,晴子還差點跌倒,真是笨死了!

  好巧不巧的,徐奶奶進來,只看到我一個人在,一臉的莫名其妙,好糗喔。

  其實,雖然如此僵硬、緊張、害怕,但晴子真的好感謝那些前來給晴子鼓勵的書迷們,尤其看到大家用書套包著晴子的書,那是一種很寶貝的感覺,晴子看了有點兒想哭,因為你們的珍惜,讓我好感動。

  還有不少人,問晴子還寫不寫上下集,可見你們都看到了晴子這陣子的難過與振作,看著你們要我加油的笑臉,說著「我好喜歡看你寫的書」、「你的書我都有買喔!」還有「我覺得你真的很用心。」以及你們親手繪製的卡片、小禮物,晴子覺得老天爺怎麼會對我這麼好呢?讓我可以擁有這麼多的溫暖與幸福,真的好感恩啊。

  其實,晴子是誤打誤撞的進到這個浪漫園地,但很幸運的,遇到新月的伙伴,還有一路支持晴子的書迷朋友,對了,晴子唱歌還不錯,真的好想唱小豬羅志祥的「撐腰」給你們聽,每次看他這首歌的MTV,晴子就特別有感觸,因為晴子也有好多好多想感謝的人。

  呃──不過,晴子是在心裡唱給你們聽啦,當眾嘛,那可能每個音都是抖音,還是不要吧,晴子可不想虐待你們的耳朵。

  不管如何,晴子告訴自己,自己是個很幸福的人,一定要更努力才行。

  這本《野蠻主子》的上一本是《寧為丫頭》,徐奶奶告訴我,那一本的成績很不錯喔,謝謝你們的支持,希望這一本也有好成績。

  接下來,按例,晴子要回到現代去了,系列名為──「幸福,齊步走!」這個「走」字呢,要念「ㄗˋㄡ」,就像軍人操練或閱兵踢正步時的口號,書名分別為《公主導遊》以及《國王遊戲》,希望你們會喜歡。

  拜。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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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8 00:35:52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天空灰白,遠山峻嶺蒼鬱,近山岩壁稜角嶙峋矗立天際,雲絮白濛濛的掛在最頂端,看似風雨欲來。

  在壯闊的黃河峽谷,可見一艘客船在江河間緩緩前行,甲板上,兩名半百老漢聊了起來。

  「聽說了嗎?齊郡王娶了老婆啦!」

  「當然聽說了,但這種事太不人道,齊郡王雖然擁有富貴權勢,但染上那治不好的怪病,一張俊臉潰爛了不說,也是個臥病在床的半死人了,還——」

  「這些話在這兒說說還成,但上岸後可說不得,免得禍從口出。」

  「我知道,齊郡王是差點登上皇位的人,我還沒老到犯糊塗!」

  突地,風起雲湧,外貌樸拙的二老抬頭看天後,轉身走進遮風避雨的船艙裡。

  不過,就在船首,另有一名穿著樸素的小姑娘看著烏雲密佈的天空嘆氣,一會兒,又見她低頭看著略顯湍急的河面長嘆一聲,整個人癱靠在船身,嘴巴嘰哩咕嚕的也不知在咒唸什麼,不一會兒,又對著天空氣呼呼的大喊,「可惡!妳可惡!」

  事實上,從潘紫嬣在昏睡中被人送上船醒來後,就一直是這副模樣,莫怪船上的兩名老漢、船東都以為她是個瘋丫頭,壓根不敢跟她交談,雖然擁有精緻五官的她可是世間少見的絕美佳人。

  小主子,妳千萬不要怪老爺跟夫人,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是我哀求他們讓我有這個報恩的機會……只是,小主子得代替我到軒騰堡去當丫鬟,妳委屈點,那至少比染上怪病死掉要好……

  腦海中再度浮現與自己情同姊妹的貼身丫鬟恩靜賢淚如雨下的說著這些話時,溫柔中又帶著哀傷的美麗臉孔。

  小主子,凡事都要忍著點,千萬不要想逃出來,聽說那裡是銅牆鐵壁、固若金湯,堡裡的守衛可是滴水不漏的守備,妳偷偷拜師學的三腳貓功夫在那兒是沒用的……

  可惡的小賢!妳明知我會逃跑的,妳明知我不可能放著妳替我去受罪,為什麼還要做那種愚不可及的事潘紫嬣雙手握拳,氣死也恨死跟她情同姊妹的丫鬟。

  原本的計劃明明是自己去解決那個齊郡王,而小賢則是被安排到軒騰堡去當丫鬟,免得再遭受覬覦她美色的杜惡霸糾纏,也不必再因潘家受奸人所害而沒落的拖累,哪知那個太過忠心的善良丫鬟竟傻得代替她去赴死!

  一切都安排好了,小主子,妳就以我的身份好好在軒騰堡生活下去,老爺跟夫人會找機會去看妳的……小賢在這裡先跟妳說聲永別了。

  妳這個笨蛋!潘紫嬣仰望著灰雲濃密的天空,璀璨星眸泛起不捨的淚光。竟敢給我下藥,害我沒有力氣阻擋妳,只能眼睜睜看著妳穿上鳳冠霞帔,代替了我,慷慨赴義——

  「可惡!妳太可惡了!」她再一次大聲嘶喊。

  山風吹得她的髮絲紛亂,衣袂飄搖,她無力的望著眼前這條幾丈寬的河流,很清楚走水路的理由。瞧這兩岸的山巒高聳險峻,自己所在的小船在壯觀的山光水色間,簡直就是一方小舟而已,而船與山之間的距離又太遠了,就算她跳船,要游到岸邊也很吃力,萬一體力不濟,害死自己的小命不說,小賢又怎麼辦?

  不!她不能死的,她一定得趕到杭州,大聲的告訴齊郡王,她才是他真正要迎娶的妻子啊!

  潘紫嬣心亂如麻,望著前方這條通向北方軒騰堡的水路。她知道她離小賢愈來愈遠了!

  「可惡!可惡!」她忍不住抬腳怒踢船身一下,「噢——」猛地,她臉色丕變,「好痛!嗚嗚……可惡!」她抱著疼痛的腳哀嚎。連船也欺負她!

  冷不防地,滂沱大雨傾盆而下,轟隆隆的雷聲震耳欲聾,遠方還有閃電白光打了下來,一道道的好像都打進了水面。

  潘紫嬣仍佇立在船首,嬌小纖細的身子瞬間成了落湯雞,但她沒有離開。這樣正好,她才可以痛痛快快的狂哭一場。

  「小姐,妳快進去吧,又是雷又是閃電,危險啊!」

  兩鬢灰白的何森急匆匆的撐了一把傘來到她身邊,他是潘紫嬣父親的友人聘請的保鏢,負責將改變身份的她護送至軒騰堡。

  「何伯父,你進去吧,我想讓雨淋個痛快。」

  話語乍歇,一記白色雷電亮起,眨眼間,潘紫嬣只覺得有什麼東西閃過眼前,接著,「砰」的一聲,船身竟然被雷劈中,不僅裂開還冒出火來。

  這什麼鬼啊?她潘紫嬣在汝州可是見義勇為的千金俠女耶,竟然差點遭雷劈

  何森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怔住,一直到船艙裡的人衝了出來,他才恍然回神,驚慌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火光,又看向她,「快走啊!」

  「救命啊!快來人救命啊!」兩名老漢又跑又叫。

  「情況危急,還叫什麼?快跳下船!快跳啊!」

  眼見火跟濃煙愈來愈大,船東叫大家快跳船,而氣昏頭的潘紫嬣則是被何森給推下船的。

  然而,除了船東跟何森外,另外兩名老漢不諳水性,偏偏她就在他們身邊,嚇得七葷八素的兩人死死揪住她的手臂,不時還將她往水底下壓。

  「放……咳咳……放開我……咳咳……」潘紫嬣雖然會泅水,但被兩個老爺爺硬是當成浮木壓,只得被迫吞了好幾口水。

  船東跟何森連忙游過來,一人揪住一名已要溺水的老漢,才讓她得以脫身。

  愈燒愈烈的煙霧引起不遠處一艘金碧輝煌的私人商船注意,在煙雨濛濛的視線裡,潘紫嬣看到大船放下了三、四艘小舟,快速朝他們划來。

  在一陣救援、折騰後,潘紫嬣等一行五人全被幾名精悍的黑衣男子給救回大船上,而方才那場驚天動地的雷陣雨也在此時停歇。

  豪奢的樓船上,一座雕梁畫棟的亭台裡,一名男子悠閒品茗,在他身後站了數名侍從。他把玩著手上的骨瓷茶杯,深邃的黑眸看著幾名拚命向自己的下屬感激道謝的老翁,不過,唯一的一名小丫頭似乎不怎麼領情?

  「我不是要上船嘛,把我送上岸不行嗎?你們救人就救到底,為什麼聽不懂我說的?我的目的地不是這裡嘛!」被硬拉上大船的潘紫嬣氣急敗壞,她好不容易有機會逃的。

  「上岸?不行啊,妳要去軒騰堡!」何森馬上對她道。

  軒騰堡?男人喝茶的手勢頓時一停,放下杯子,從座位上起身,兩旁侍從立即上前,替他拉開隨風飛舞的紗簾後,他大步而出,身後仍有四名隨侍尾隨。

  「少主。」

  甲板上多名黑衣人一見他步出,立即拱手行禮。

  何森聞聲回頭。他在江湖中打滾不少年,一眼就看出這名不過二十出頭的俊美男子絕非池中物,也立即拱手行禮,「謝謝這位少主伸出援手,救了我們大家。」

  其他人,除了潘紫嬣外,也連忙跟著拱手行禮,但眼中皆有著驚豔。

  因為這名少主身後的隨侍們,個個儀表俊秀,都是一時之選,而他這名主子,更是尊貴不凡,渾身上下帶著一股懾人的威勢。

  不過,康爾奇只看著那名仍氣呼呼、抱怨個沒完沒了的小丫頭身上。

  不得不承認,這個看來毛毛躁躁、應是處於荳蔻年華的小傢伙,是名難得一見的傾城絕色。

  雖然她渾身濕漉漉,劉海及鬢邊的烏絲還黏貼在她臉頰,被雨水及河水洗淨過的臉龐不見半點胭脂,一雙靈活黑眸骨碌碌的轉動著,隱隱可見怒火,卻依舊清麗動人,即使身上僅穿素衣長裙及褙子,與一般尋常姑娘的穿著無異,但身上就是有一股天生貴氣。

  潘紫嬣終於意識到有人在打量自己,略微側身,就看到一名俊美男子無禮的盯著她瞧個不停,身上還散發著一股狂狷的霸氣……呿!他以為他是誰?好歹她也是個閨女,他上上下下的看來看去不會太過份嗎

  康爾奇黑眸一凜,清楚看到那雙璀亮的眸子透著對他的不快。

  不過,那張美麗絕倫的臉蛋的確很吸引人,在船上,多名年輕侍從幾乎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就連拿了乾布巾的幾名奴婢,在將布巾遞給所有落水者時,也忍不住盯著她那張白皙水嫩的俏臉瞧。

  但潘紫嬣完全沒有察覺到其他人驚豔的眸光,因為這名少主的眼神愈來愈令她不舒服,她索性以布巾緊緊的包裹住自己,「你到底在看什麼啊!」

  康爾奇淡漠一笑,道:「看妳的氣焰。被救上岸後,不僅不懂得謝謝,埋怨還不少。」

  「你懂什麼?剛剛上了小船時我就很努力的謝謝,也很努力的向你的人拜託,我可不是那種不知感恩的人!是他們不肯幫忙!」她很不客氣的駁斥。

  他一挑濃眉,「我的人若救了妳就忘了主子是誰,任憑妳使喚,就是想另謀出路了。」

  聞言,一旁的兩名黑衣大漢臉色丕變,心虛低頭。事實上,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們就真會被那張絕麗的臉蛋迷惑,傻呼呼的將她送到岸上了。

  但這一席話聽在潘紫嬣耳裡,可是很不舒服,「哪有那麼嚴重?所謂送佛送上天——」

  「小姐,好了。」何森看得出來這名俊美無儔的男人脾氣應該不會太好,那雙黑眸已浮現戾色。

  康爾奇冷眼瞥向他,「她是你家小姐?」

  何森先是一愣,隨即搓著手掌,乾笑兩聲,「呃、不是,我是叫她『小賢』,她哪是小姐命?不過是軒騰堡要買下的丫頭,我正要送過去,沒想到會遇到剛剛的意外。」

  「可見連老天爺都覺得我不該去軒騰堡,才會用雷把船劈成兩半!」

  潘紫嬣清脆的嗓音裡充滿不耐。其實一路上她並非沒找機會偷溜,但是技不如人,何伯伯點穴的功夫好得很,她已經吃了好幾次悶虧。

  何森無奈,只能選擇沉默。

  康爾奇被這話挑起了興趣,「為什麼不該去?」

  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是哪根蔥、哪根蒜」

  不是她不知感激,而是此刻她心情真的很糟糕,實在很難對這名眼神放肆的人講究禮貌。小賢為了報恩,代替她嫁給染上怪病而毀容的齊郡王,這樁婚事美其名是沖喜,實則是要藉由陰陽合體,將齊郡王的怪病過繼到新娘身上。

  小賢為了她要犧牲自己,她恨不得長翅膀飛過去阻止,但一路上都被盯得牢牢的,好不容易老天爺給了機會,可是現在又沒了,讓她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語氣自然也好不起來。

  康爾奇身後的四名隨侍一聽到她不敬的言詞,直覺要上前斥責,但他大手一揮便制止了他們,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深深的看著她。

  「既然妳這麼說,救妳反而是在下多事了。」

  說罷,他突然一個箭步,像拎小貓似的抓起她的後領,將她拋往空中,讓她飛了出去。

  只聽見「撲通」一聲——

  「咳咳……」潘紫嬣猛地嗆咳了好幾口水後,才慢半拍的意識到——該死的!他、他、他竟然又將她扔回河裡了!

  第二回,潘紫嬣被救上了船。

  她磨牙霍霍,恨不得狠狠咬那沒風度、沒禮貌的臭傢伙一大口!

  康爾奇舒服的坐在亭內喝茶,而渾身濕淋淋的她這次已沒有乾布巾可以擦拭,兩岸的山風吹來,驟起的寒意令她瑟縮發抖,只能抱著雙臂頻打哆嗦,然後火冒三丈的瞪著那名無禮粗俗的男人,卻見他對她的窘狀刻意視而不見,還嚐了一口看來香甜可口的糕餅,配著香醇的茶,愜意得很。

  半晌,許是她的眼神太凌厲,那人才一挑濃眉,漫不經心地開口,「注意妳的態度,還是妳想再下水?」

  下水?她想殺人!潘紫嬣惡狠狠的瞪著他,卻很清楚自己不能再撂狠話,因為時勢比人強。她咬咬牙,逼自己嚥下怒火,僵硬地道:「你是少主是吧?麻煩你行行好,借艘船,再借個人給我。」

  「憑什麼?」

  憑什麼憑她被他粗暴的丟回河裡!但她知道這麼答是跟自己過不去,所以也只能再嚥下一肚子的不甘願,「那好吧,我回答你剛剛的問題,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行吧?」

  他偏著頭看她,嘲弄的雙眸好像在說他也不在乎她的答案。

  這個男人長得俊歸俊,但真的很討厭!潘紫嬣在心中嘀咕,抿抿唇,「我不適合到軒騰堡為奴,是因為外面的人都說堡裡主子的規矩多如牛毛,而我這個人沒定性,口無遮攔、不懂規矩,主子只會被我給氣死。」

  的確,他覺得她的確有氣死主子的本事。

  瞧他臉色不變,潘紫嬣以為這個原因不夠,遂努力的搜尋她這一路上聽聞有關財大勢大的北方霸主軒騰堡的一切,但該堡除了什麼生意都做、什麼黑心、白心錢都賺外,與當今朝廷也有極好的關係,好像沒什麼可以批評的,若硬要找件事——

  有了!少主的脾氣及風流史!

  「還有,軒騰堡的少主在外雖是丰神俊雅、一副貴公子相,但對內,脾氣陰晴不定、暴躁粗蠻,難伺候得緊。」她愈說愈順口,「而且啊,他憑藉著出眾的外貌及家世,自詡為風流種,不但千金小姐不放過,連奴婢也沾,瞧,依我這副模樣,他會放過……咦?」她疑惑的看著站在另一邊的何森跟船東。他們拚命朝她擠眉弄眼,是怎樣?「你們的眼睛怎麼了?」

  心急的何森想開口示警,但某人的一記冷光射過來,他也只好將到口的話又吞回去。

  事實上,在她二度落水又被救上來的這段時間,他們那一船的人都已經知道眼前這名少主的真實身份,他還被迫將她給賣了。

  「繼續。」

  康爾奇突然溫柔的笑看著她,但這個未達眼眸的笑卻令潘紫嬣毛骨悚然,驀地靈光乍現。等等,這個男人也是……「少主」

  她的心臟猛地一震。不會吧?哪有那麼巧的事?這宋朝有多少人口?少主也不只軒騰堡有唄?可是……再次將目光移到何森身上,瞧見他眼裡的憂心及焦急,還有船東拚命要她甭多話的眼神,就連兩名老爺爺也用一種看白痴的目光看著她……她愈看心愈發毛。

  困難的吞嚥了一口口水,目光又移回那名神情冷峻的少主身上,她乾笑兩聲,「你不會那麼剛好,就是軒騰堡的——」

  「就是,還真巧,我就是妳口中暴躁粗蠻,難伺候,自詡為風流種,千金女不放過,連奴婢也沾的軒騰堡少主,康爾奇!」他冷笑著接下她的話。

  她如遭雷擊,嚇得倒退一步,怔怔的瞪著眼前俊偉不凡的男人。

  她是犯了小人還是遭天譴?一股冷意從她背脊骨竄起。老天,她這不是上了賊船嗎?還一連上下兩回!

  康爾奇回頭瞥了手下裴勇一眼,長相俊秀的他立即明白的走上前,將一張剛剛擬好的賣身契給她過目,上方還有何森的簽名。

  潘紫嬣難以置信的回身瞪向何森。他竟然用區區五十兩將她給賣了

  何森一臉無奈。稍早她又被丟下河時,他急著請這位少主救人,只得謊稱他已經跟軒騰堡的人談妥價錢要轉賣她,所以,她對他而言,就值五十兩,但前提是,他得將她安然無恙的帶到軒騰堡,不然他就虧大了!

  這麼說,是要這人一定得將她救上來不可,哪知道他是派人下去救了,也表明了身份,卻又要人寫了張契約書,接著交付五十兩銀子,就要他簽下。

  當時他也是騎虎難下,不得不簽啊!

  「好了,既然身份確定,第一件事就是把妳自己弄乾淨,就可以上工了。」康爾奇戲謔的看著一臉錯愕的小丫頭,再朝手下點了一下頭。

  裴勇立即上前,「姑娘,請跟我來。」

  「姑娘?裴勇,她只是個丫頭,就叫她……『小賢』?」康爾奇挑眉的看向何森。

  他尷尬點頭,「是的,叫她小賢即可,她本名叫恩靜賢。」

  什麼嘛潘紫嬣一臉懊惱。真倒楣,怎麼會自投羅網?現在提早從小主子降級成奴婢,真的插翅也難飛了!

  看她垮著雙肩,有氣無力的尾隨裴勇往船艙走去,康爾奇微笑示意手下也將那幾名仍呆立一旁的落水客帶下去。

  船東與兩名老漢跟著隨侍離去,但何森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身看著他,一臉的欲言又止。

  「有事?」

  「呃,老夫只是想,這航程離碼頭最多也只剩三天,上岸後再到軒騰堡大概也只有半天路程,是不是可以讓小賢——」他說得遲疑,「呃、老夫的意思是,她其實是個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如果在這一段時間,她讓爺不滿意——」

  康爾奇淡漠一笑,「不過是個丫頭而已,就算不滿意,也不必我來傷腦筋,當然,如果你希望她能『安然無恙』的進到軒騰堡,那就叫她安份點,認清自己的身份。」

  「是,我先退下了。」

  何森急急行禮,轉身追上船東。這個軒騰堡少主真是好敏銳,知道他擔心的就是口無遮攔的潘紫嬣會被退貨,畢竟,把她安全送抵軒騰堡可是他的任務,只是,有這樣的主子,對她來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當然是壞事!

  遇上老是以嘲弄的眼神瞅著她看的康爾奇,而且還是不斷使喚東做喚西的康奇爾,一下子要茶水喝,一下子要洗臉水,一下子又要泡腳,指使得極為順口,她都快要累死了!

  何況,這只是在一艘船上耶。

  她可是仔細問過跟她在這裡睡上下鋪的另一名婢女小澄,她說軒騰堡大得像座迷宮,處處皆是亭台樓閣、曲橋院落,走個半天可能還繞不出來,除了地方太大之外,有些地方是禁區,不能過去,像是幾個較注重隱私的主人房,於是她們這些小奴婢就得繞過來繞過去,一個沒走好,又得繞過來繞過去的重走,新人到堡裡,一碗潤喉的湯品從熱騰騰送到冷了可是常有的事。

  光聽到這裡,潘紫嬣就頭皮發麻,再想到那男人的詭譎眼神,就更頭疼了。她不知道他在打什麼壞主意,但顯然他是記恨的,她大剌剌的批評已經得罪了他,絕對會把她當成不順遂時的出氣包,或是無聊時的消遣品。

  很多惡主子都是這麼虐待下人的,而從康爾奇這短短兩日的表現看來,他的慧根又特別強。

  唉,不管他腦袋裡打的是什麼壞主意,她絕對是無福消受的!

  思緒百轉的她苦著臉,提了桶水到康爾奇的房間打掃,而小澄已經在擦窗抹地了。

  「妳知道嗎?大家都好羨慕妳哦。」小澄是個秀氣的十六歲女孩子,個性很溫和。

  潘紫嬣眉一皺,「大家?」

  她用力點頭,「就是我們這些丫頭嘛,不過,我得提醒妳,堡裡有更多愛慕少主的丫鬟,到時候妳可能會遭妒、受排擠,妳一定要有心理準備。」

  雖然只跟小賢相處短短兩日,但已發現她直率、沒有城府,好相處的個性,令人相當喜歡。

  「愛慕?那些人的眼睛——」都瞎了嗎潘紫嬣沒好氣的想。

  但現在的她沒心力管其他人啦,她沒逃走,還提早為婢,整個人倒楣到一個不行!搖搖頭,她一邊將抹布扔進水桶裡擰乾後,洩憤似的用力擦桌子。

  沒發覺她不以為然的神情,小澄仍沉浸在思緒裡,「說真的,我也好想得到少主的青睞,有些有姿色的丫鬟都曾被少主疼惜過,總不斷說著少主多麼溫柔的疼惜她們,他又多麼俊、多麼結實——」

  潘紫嬣實在聽不下去,想也沒想的就打斷她的話,「是啦是啦,那傢伙舉手投足間就是有一股混蛋風流氣——」

  小澄一愣,「妳說什麼?」

  「……不是,我是說少主身上有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長得又帥又有魅力!」心不甘情不願的改口,再使勁擦桌子,幻想自己是在攻擊那傢伙的臉。果然連丫鬟也沾,差勁!

  「謝謝讚美,雖然是出自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奴才口中。」低沉渾厚的嗓音陡地在她身後響起。

  「嚇!」潘紫嬣嚇了一跳,急著回身。

  「」的一聲,小澄也是嚇得將手上的濕布掉回水桶裡,驚愕的瞪著無聲無息走進房內的少主。

  「妳先下去。」康爾奇這話是對著小澄說的,不過,若有所思的黑眸立即便望向另一人。

  潘紫嬣倔強的以不服輸的目光回視。只是,她雖然勇敢看回去了,卻無法克制臉愈來愈紅,因為這傢伙竟然開始傾身朝她靠近!她想也沒想的就將手上的濕布拿起來要擋住那張不懷好意的俊臉。

  勾起嘴角一笑,他伸出右手扣住她的手腕,略微使力,將橫在兩人之間的髒布往下移,直視那雙靈動但充滿戒心的眸子,「敢說我是傢伙、混蛋風流氣的人,膽子怎麼沒有我想像的大?」

  老天!她倏地瞪大了眼。

  康爾奇濃眉一挑,「是,我全聽到了。」

  她張口結舌,一臉的驚嚇。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哈哈哈……」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沒想到這個美若天仙的小傢伙表情變化如此精彩,真是有趣極了。

  他放聲大笑,她的五官卻是皺成一團,看在他眼裡就像顆可口的小包子。

  這小傢伙這麼不懂得掩飾情緒,就不知他的下一個動作又會讓她有什麼反應?

  他想使壞!潘紫嬣對這種表情可是非常熟悉,因為生了一張「拈花惹草」臉的緣故,常常有些名流公子想佔她便宜,只是他們的下場都不會太好。

  就在她迅速要把髒布塞往他嘴巴時,沒想到康爾奇的動作更快,不僅閃開了,還結結實實的親到了她的臉頰。

  「你!」被偷香成功,她怒不可遏的瞪他。

  他莞爾一笑,「妳的反應真是出乎意料。」大多數的婢女是絕對不會閃開的。

  她氣得小臉都扭曲了,「你是主子,不是可惡的登徒子!」

  「我對妳有興趣,是妳走好運。」他不客氣的掐了掐她的粉頰,不意外的,她立即伸手打開他的手,美目冒火。

  「笨丫頭,如果不喜歡,早點把自己交出來,我對妳就沒興趣了。」這可是真話,男人天生的劣根性作祟,只要沒有挑戰性,再多的興趣也持續不了多久。

  她又不是瘋了!潘紫嬣用力擦拭臉頰,「原來這就是當奴才的悲哀?要交出自己才不會被主子騷擾」

  「那也是因人而異。」

  「是!真是我的榮幸啊!」她受不了的嘲諷。

  他再次放聲大笑,還想說什麼,門口陡地傳來敲門聲。

  裴勇就站在門口,拱手一揖,「稟少主,那些禮物都照你的吩咐全搬上甲板去了,等著你的指示分裝。」每一趟遠行回堡時,少主都會帶回一些玉雕、珠寶、布匹、胭脂水粉等用品送給堡裡的女眷。

  康爾奇僅是點個頭,仍看著那張嬌俏冒火的容顏微微一笑,「整理乾淨一點,小傢伙。」

  她毫不客氣的送給他一張大鬼臉,沒想到他又是放聲大笑一陣,才心情極佳的轉身離開。

  她這白痴!潘紫嬣猛地一拍自己的額頭。她根本是在娛樂他!

  不成,照這傢伙玩她的程度,她的清白岌岌可危,她一定要逃才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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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8 00:36:46 |只看該作者
  第2章

  潘紫嬣向小澄打聽過了,船一進碼頭就有馬車候著,接著他們會一路奔馳至軒騰堡,而且,軒騰堡的確是固若金湯,連隻蚊子都飛不進去。所以,她勢必得在船抵達河岸前就先溜!

  寂靜的深夜,她東張西望,小心翼翼的轉動甲板旁的滾輪,將以繩索掛在大船邊緣的小舟慢慢下降到水面上後,才暗暗的鬆口氣。

  只是才攀上繩索,欲跟著往下時,綁在後背上的包袱竟然被人一把揪住,她登時倒抽了口涼氣,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已被撈回甲板上。

  夜色朦朧,加上這個區域特別幽暗,她知道有人,卻看不清楚是誰壞了她的好事,但再定眼細看,就看出那高大的傢伙是誰了!

  這傢伙是她的剋星化身的嗎?這麼纏人!

  康爾奇刻意揪著她到亮光處,俊臉上有著促狹,一副早就料準她行動的樣子。

  「這麼想念河水的味道啊,跟我這個主子說一聲就行了,本少主很樂意幫妳一把的。」

  她沒好氣的瞪著他。

  「只是這夜色漆黑,水面也是一片黑,萬一我要是把妳扔過頭了,直接去撞山壁——」

  他不懷好意的一笑,揪著她的包袱把她高高提起。

  「等等,手下留情啊!」潘紫嬣急得哇哇大叫。識時務者為俊傑,瞧這傢伙一臉壞心的樣子,肯定直接把她扔去撞山壁!

  康爾奇這才鬆開手,她立即以狗吃屎之姿趴倒地上,痛呼一聲。

  「妳到底想逃到哪裡去?」

  揉揉撞疼的額頭跟鼻子,她氣呼呼的反問:「誰天生想當奴才啊?萬一遇到你這樣的主子,跩得二五八萬,又喜捉弄人——」瞧他臉色又一沉,她更是受不了的一古腦的把心中所想全部說出來,「看吧看吧,我是不是很不會說話?所以嘛,留下我沒有好處的,我的直覺告訴我,我跟你天生不對盤,讓我早點走,免得我到你的城堡搞得雞飛狗跳,屆時你耳根子無法清靜,也會煩死!」她說得情真意切。

  「這是妳的肺腑之言?」

  「當然。」

  他不怒反笑。說到底,她就是不侍奉他就是了,可怎麼辦?她說得這麼認真、這麼真誠,他就愈看她愈可愛、愈迷人……

  他托起她的下顎,她先是一愣,但隨即憤怒的撥開他的手。「我說了一大串廢話嗎?你根本是有聽沒有懂!」

  「是嗎?」

  「是,還有,也許你有輕薄女人的壞習慣,可我沒有被輕薄的嗜好,你找錯人了!」

  見他置若罔聞的繼續以眼神勾引她,她更是怒氣沖天。

  好一個誘人的女子,眼睛會冒火,但腦子反應快,個性直率,卻又有迷人的嬌顏……勾起嘴角一笑後,他突然喝一聲,「來人,給我看好她。」

  「什、什麼?」潘紫嬣愣了愣,還搞不清楚狀況,另一處黑暗中便走出兩名高挺的隨侍。

  康爾奇定定的笑看她,「我等著妳把我的城堡弄得雞飛狗跳,別讓我失望。」

  他真的很期待,畢竟回到城堡後就是無聊的日子,看來老天爺是算準了時機,給了他一個新玩具。他哈哈大笑的往艙房走去。

  什麼嘛!把她留在這裡,要她跟他們大眼瞪小眼過一整夜嗎?

  「妳怎麼就是不聽話?」

  何森從另一邊的甲板走了過來,兩名侍衛立即戒備的看著他。

  他拱手一揖,「老夫不會亂來的,只想跟她說句話。」

  兩人這才退開。

  何森看著一臉悶透了的潘紫嬣。他也猜到她今晚會有行動,但康爾奇顯然早知道她的意圖,甚至比他更早來守株待兔,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活逮。

  她沉默不語,畢竟他早已提醒她康爾奇絕不是個好應付的人,她只要認命,日子就不會太難過,可是她偏要反其道而行。

  「妳是聰明的孩子,少主還算仁慈,萬一遇到的是殘暴的主子,把妳打到遍體鱗傷,甚至打斷妳的腿,或是毀妳容貌都有可能,好自為之吧。」

  潘紫嬣悶悶的看著他步下艙房的背影。她當然知道他是為了她好,可是,她有一定要逃的理由,她不能認命!

  

  

  翌日,一大清早,船一靠岸,奴僕們一邊將船上的貨品及禮物搬運上十多輛馬車內,一邊也小小聲的談論著。

  「少主回到軒騰堡後,日子又難過了。」

  「可不是,表小姐一定又會纏著他不放。」

  幾個隨侍說到這裡,忍不住交換一個同情的目光,嘆息著將手上的禮品往馬車裡疊放。說來,他們是真的替少主叫屈,其實,過去的少主並沒有像現在這麼風流放浪,之所以性情大變,全是堡主的繼室,杜夫人的娘家託孤而來的表小姐杜纖纖所賜。

  在他們眼中,杜纖纖只能用「災難」二字來形容。

  好吃懶做的她整個人是「大隻」到不行,無德無賢,體重與日俱增,卻是夫人因私心而強要指給少主的妻子,少主只好以心還不定為藉口,用拈花惹草來逃避婚事,本想讓杜夫人及杜纖纖打退堂鼓,可卻一點用也沒有,逼得少主不得不常出遠門避禍。

  待船上貨物陸續移到馬車上後,丰神俊朗的康爾奇才在隨侍的陪同下上了馬車,而一整晚在甲板上打了好幾回瞌睡的潘紫嬣,則在眾多奴婢的羨慕目光下,被逼著也坐進同一輛馬車。

  至於何森等人,只能佇立在碼頭,看著這一行十多輛的馬車迤邐而行,浩浩蕩蕩的漸行漸遠。

  氣派的馬車裡,康爾奇一身紫色圓領錦袍,腳蹬烏皮長靴,氣定神閒的盯著眼前佳人看。

  看什麼!真是的,潘紫嬣在心裡咒罵。她為什麼得跟他同一車?因為他,連空氣都變得好稀薄!

  挪了挪位置,她避開那道打量的目光,再一屁股坐在軟軟的氈毯上,身子隨著馬車前行跟著搖搖晃晃。

  因為昨晚睡得克難,倦意立即襲上,就在她眼皮漸重,要墜入夢鄉時,車子正好行經一處斜坡,車速不僅加快,連車身都跟著前傾,她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整個人便往前跌了過去。

  「啊——」她瞬間嚇醒,驚駭得哇哇大叫,卻無法阻止自己朝雙手大張的康爾奇懷中滾過去。

  他矯捷的抱住了她,黑眸中帶著譏誚的笑容,「投懷送抱,還說妳沒有被輕薄的嗜好?」

  瞪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她的粉臉瞬間滾燙起來,「這是意外!還不放手」

  他倒是乾脆的放開手,但黑眸中的調侃卻氣得她牙癢癢,只是才剛從他懷裡起身,車子一個顛簸,她就又狼狽的跌回他懷裡。

  他大笑,「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又是什麼?」第二回,他抱得更順手,還刻意將手臂收攏,讓兩人的肢體接觸更為親密。

  「還是意外啊!放開我!」火大到不行,她像被激怒的貓兒,奮力掙扎。

  「小傻瓜,妳愈掙扎,男人的劣根性就愈會被挑起。」

  「所以呢?我該主動吻你、抱你,還是咬你啊」

  黑眸閃過一道笑意,瞧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康爾奇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覺特別輕鬆愉快。

  他放開了她,愉悅的看著她像在防什麼似的,小心翼翼的在離他遠遠的位置坐下。

  「無三不成禮,別讓我失望。」他故意逗她。

  她惡狠狠的瞪回去,「就怕你消受不了。」

  「試了再說。」他魅惑一笑。

  色胚!她索性閉上眼睛,卻是在等待第二個下坡路段。

  以為他是主子就可以隨意玩弄丫鬟?她要讓他知道,並不是所有丫鬟都想得到主子的青睞,至少她就不是!

  沒過多久,車速再度加快,馬車也朝向前傾。在心裡歡呼一聲,潘紫嬣放聲尖叫,順勢衝向他,而且看好了位置也拿捏好了力度。絕對會讓他好看!

  「噢!該死的!」

  一時間,車內傳出康爾奇挾帶著痛楚的低咆。

  車伕臉色丕變,緊急煞住車子,「少主,發生什麼事」

  後方的車伕也立即揪緊韁繩,一輛接一輛,驚險萬分的停下馬車。

  「沒、沒事,繼續走!」他咬牙切齒的吼。

  「是,少主。」車伕雖覺得奇怪,但仍然扯了下韁繩。

  馬車繼續答答前行,車內,康爾奇的俊臉一陣青一陣白,瞇起黑眸,恨恨的瞪著迅速離他遠遠的小丫頭。

  她以為把頭垂低,就沒事了他的命根子被她重重的用力坐下,痛得他的淚水差點沒飆出來,這小傢伙竟如此粗魯野蠻!

  「給我抬頭!」他咬牙低吼,「妳不該說些什麼?」

  「無三不成禮,少主不是消受得了嗎?」她抬起頭,衝著他甜甜一笑,雙眸還無辜的眨了眨。

  好!膽子可真大……原本怒焰沖天的他,在與那雙無辜且無畏的明眸對視後,神情一變,改以饒富興味的眼神盯住她。

  在他的印象裡,女人除了皮相不同外,功能上就是取悅男人而已。

  不管是金枝玉葉還是小家碧玉,只要一看到他,個個的神魂都丟了一半,若是再被他擁入懷裡,更是羞答答的任他上下其手,但眼前這小傢伙完全不同,非常有個性!

  一個念頭突然浮現腦海。是了!若是由她去伺候杜纖纖,肯定有好戲可看!

  至少,大剌剌又膽大包天的她應該有機會替他擋些災難,只不過,他得先使些小手段,要不然,依杜纖纖的個性,要接受一個貌美的小丫頭來去伺候她,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潘紫嬣擰眉看著眼前男人透著神祕的黑眸,莫名的頭皮發麻,心兒怦怦狂跳。

  怪了,她怎麼有一種前途乖舛的不好預感?

  

  

  馬車持續奔馳,康爾奇看似閉目養神,實則注意著不時拉下窗帘望著外面景致的小傢伙。

  「哇!我以為北方皆是荒沙大漠,沒想到竟是富饒的綠洲。」潘紫嬣看著馬車穿過一大片蓊鬱茂盛的樹林,竟駛入一片寬闊平原後,忍不住喃喃自語起來。

  聞言,康爾奇只是勾起嘴角,靜靜的打量那張充滿驚奇的美麗臉龐。

  因外面景致的不同而生動變化的俏臉,讓他幾近著迷的凝睇,不能自己。

  終於,在幾個時辰後,車隊浩浩蕩蕩的奔進偉岸而壯觀的城門,不意外的,她再次發出讚嘆,他眸中笑意更濃,終於坐直了腰桿,看向窗外,映入眼簾的是鱗次櫛比的房子,而繁華的街道上,行人熙來攘往,好不熱鬧。

  「抬頭看,那就是軒騰堡。」

  他移至她身邊坐下,潘紫嬣先是一愣,看他一眼,接著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頓時又是目瞪口呆。

  哇——軒騰堡竟是個規模宏大、盤踞在半山腰的城堡,遠望即氣魄非凡,一直到馬車出城,沿著蜿蜒山路而上,愈趨愈近時,她才發現這座山城結構紮實,皆由磚土砌成。一入內,是兩排黑壓壓恭迎的侍從及奴僕們,她目瞪口呆的跟著康爾奇下了馬車。

  瞥了一眼她驚愕的俏臉,康爾奇嘴角微揚,「嚇到了?」

  她連忙回神,倔傲的抬高下顎,「怎麼可能!」

  「少主,你回來了,堡主跟夫人外出,可能下午才會回來。」兩鬢斑白的大管家丁杰上前拱手迎之。

  「知道了。」他瞄了眼已經忙碌的打量起後方亭台樓閣的小女人,「小傢伙,他是堡裡的丁管家,」他再將目光移到丁杰身上交代,「她則是我剛買回來的丫鬟小賢,在來到這裡之前,已經有逃跑紀錄,你多盯著她一點。」

  「……是,少主。」因為錯愕,丁杰忍不住多看這名容貌絕麗的小丫頭一眼。雖然她只是一身布衣,可是身上有股天生貴氣,怎麼會是丫頭?

  潘紫嬣則是沒好氣的瞪著康爾奇。她逃跑的事值得拿出來談嗎

  「好了,各做各的事去,妳跟我來。」

  他示意她跟著他走。

  她能不走嗎?瞧那些奴僕中,不知多少目光帶著戲謔,擺明了她是少主新買回來的女人,而不是丫頭,另外,還有更多的妒忌眸光是來自那些女婢,她若繼續站在這裡,豈不是等著當箭靶?

  康爾奇帶著她將軒騰堡好好的走上一回,從複道的迴廊、大小拱門、精緻典雅的亭台樓閣,到假山疊石、流水潺潺的幾大造景庭園,並告訴她縱向為主房,再三進延伸後,左右皆有廂房及廳堂。

  潘紫嬣一路上被美輪美奐又古色古香的建築吸引住,不時看得目瞪口呆,真要迷路,可一點都不難。

  康爾奇也看出她已經走得頭暈暈、腦鈍鈍,遂好心提點,只要她記住他住的地方就行了。

  他住的地方為「季嘯園」,兩邊有青翠竹林,園中有曲橋、池塘,所住樓房即依著外圍的人工湖而建,樓房一進來是正廳,正廳後方有採光充足的主寢室,室內擺飾一些古董、名畫;再打開另一扇門,銜接的即是天然溫泉浴池,再往另一邊的側門走,便是藏書頗豐的書房。

  而一牆之隔處,又有另一個院落,潘紫嬣注意到他腳步一停,立即發問:「裡面住著誰?」

  康爾奇看了她一眼。從她大剌剌的跟在他身旁,完全沒有半點不自在的情形看來,他相信這等場面她並不陌生,何森說她是家道中落的千金女,看來是真的。

  「如果可能,『燕林齋』就是妳的落腳處,前提是,妳的新主子要妳。」

  她一愣,「我不必伺候你?」

  他挑眉,「失望?」

  「胡說,是求之不得。」

  「話別說得太早,萬一妳的新主子不要妳,妳不是來伺候我,就是淪落到後院去打雜。」

  「怎樣都比在你身邊強!」她咕噥一聲。

  他聽見了,再次放聲大笑。

  就在此時,不少奴婢裝扮的女子個個俏生生的往他們走過來。

  潘紫嬣看著康爾奇微笑以對,似是在享受眾星拱月的優越感,聽著那些女人一句又一句的謝謝他送的禮物,她們有多喜歡等等的言論,忍不住有些煩躁。

  不少人還抽空給她一個得意的眼神,是怎樣?跟她示威康爾奇即使有了她也沒忘了她們她冷哼。

  也難怪,這男人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所以一進堡裡,女人們都以心神蕩漾的眼神看著他也不難理解……等等!潘紫嬣不經意的往旁一瞥,錯愕的看著一名衝向康爾奇的小女孩。這狂奔而來的女孩有沒有五歲啊

  「表哥,你終於回來了!你快跟姊姊說,說你已經答應我了,你會等我長大後娶我當老婆,絕不會娶她那龐然大物!」七歲的杜珊珊口齒伶俐,緊緊拉著他的衣袖。

  這娃兒的個頭連康爾奇的腰都還不到,就想嫁他?潘紫嬣還真是大開眼界。

  突然,那些原本黏著他的奴婢們猛地鳥獸散,她的眼角餘光也同時看到一名又高又胖的年輕姑娘咚咚咚的跑過來。

  「拜……拜託……小小……小……小不點,表哥是哄妳的,表哥……早就……答……答應姑姑……要……娶……娶我……」杜纖纖同樣是盛氣凌人且嬌氣十足,與她口中的小不點唯一不同的是,她喘得很兇。

  而且……潘紫嬣眨了眨眼,瞧瞧這名可能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千金女。她長得已經圓滾滾了,卻又穿了身鮮豔的大紅綢緞,再加上應該也有好幾斤重的珠寶綴飾,不會太虐待自己嗎?

  再見她將豐胸肥臀硬是貼靠著康爾奇高大英挺的身軀,做出一副小鳥依人的嬌羞狀,她差點沒笑出聲。風流鬼,活該!

  杜珊珊一見姊姊偎向她最愛的表哥,也急急抱住他的腿大叫,「妳走開!表哥要娶的是我!」

  又開始了!康爾奇只覺額際又開始隱隱抽痛,這就是為什麼他寧願帶著商隊東南西北的做生意,也不願回堡的原因。

  不過,某人眸中浮現的是幸災樂禍嗎?他臭著一張俊臉瞪向那明顯在憋笑的女人,猛地一吼,「妳杵著幹啥?妳是奴才,沒事幹嗎」

  看兩女搶一男看得正津津有味,被突如其來的一吼,潘紫嬣著實嚇了一大跳。難怪外傳這傢伙脾氣陰晴不定!一手拍撫著卜通狂跳的心臟,她沒好氣的怒瞪他一眼。

  「很抱歉啊!我這個奴才要做什麼,還沒聽到主子下令呢!」

  聞言,康爾奇也回瞪她,再略微使力,但不著痕跡的推開把他當柱子靠的大表妹,「纖纖,這是新買來的下人,我想就讓她留在妳身邊伺候。」

  「她」

  剛剛杜纖纖的一雙眼睛除了妹妹及表哥外,什麼人也沒瞧見,這會兒康爾奇一提,她這才看到一旁還站著一名俏丫鬟,但僅僅就那麼一眼,她馬上別開臉,「我不要。」她最討厭漂亮纖細的丫鬟,跟她站在一塊,更突顯出她的龐大。

  「她不要,給我!」

  杜珊珊馬上說,因為這個新丫頭太漂亮了,她要留在身邊看著,才不會讓她有機會跟她喜愛的表哥糾纏。

  康爾奇濃眉一皺,「妳已經有四名丫——」話未說完,就見丁管家大步往這裡走來。

  「夫人跟堡主回來了,要少主過去。」丁杰頓了下,又看向兩名表小姐,「也要表小姐一起過去。」

  他一聽,就知道姨娘又要逼婚了,眸中立時浮現冷光,「知道了,先把小賢帶到後院去。」

  「是。」

  潘紫嬣看他頭也不回的走離,又看到那對大小差很大的姊妹急急追上,突然有一股莫名的同情湧上心頭……怪了!她瘋了不成?撇撇嘴,不去細想,她跟著丁管家往另一邊走去。

  康爾奇在拐至另一座曲橋時,剛好看到她跟在丁管家身後,東張西望的看著四周。

  他希望她能認命,所以刻意帶她走了一大圈軒騰堡,讓她瞧清楚好幾個重要出入口都有侍衛站崗,若是她還想逃,只是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

  只是,他對她的關切是否太多?而原因又只在於她的不馴嗎?

  思緒翻湧的他朝正廳走去,身旁的表姊妹亦步亦趨的黏著他,一個牽他的手,一個抓著他的衣服,就這麼進到正廳。

  「爹,姨娘。」

  康丹青一見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笑容滿面的頻點頭,「好、好,雖然三、四個月才見你一次,但每一次都覺得你長得更高、更俊朗了。」

  他這元配所出的兒子非常出色,有責任又有能力,軒騰堡在他手上可是愈見發達。

  面對父親的讚美,康爾奇只是淡淡一笑。

  「人是更高更俊朗,可風流史也一樣增色不少,看看纖纖,她有多委屈?女人的青春是不等人的!」

  雍容華貴的杜華齡雖然已過四十,但保養得宜,風韻過人,當年能巴上喪偶多年卻不曾再娶的康丹青,足見其魅力,只可惜,她的魅力就是無法延伸到自己姪女身上。

  「姑姑,姊姊有得吃就好了,哪管什麼青不青春的?」見自己被忽略,杜珊珊馬上挨到她身邊,指著正忙著吃東西的姊姊。

  這一看,杜華齡差點沒昏倒,只見她跟丈夫才買回來的幾盒糕點,已被姪女打開盒蓋吃了起來,而且愈吃愈大口,雙頰都塞得鼓鼓的。

  「纖纖!」

  她氣憤一叫,杜纖纖驚得不小心被糕點噎住,圓臉瞬間漲紅,拚命搥打胸口,杜華齡急忙過去要替她拍背,但康爾奇的動作更快,而且只拍一下,就見她眼眶泛淚的嚥下喉間糕點。

  「姑姑,我差點被妳害死了!」一吞下食物,她沒謝康爾奇,反而先埋怨起姑姑。

  「我差點——」她是差點沒瘋了吧!「纖纖,拜託妳爭氣點,別再狂吃了,好歹讓妳表哥有點意願娶妳啊!」這話說得小聲,可是廳堂裡的每個人都聽見了。

  說來,杜纖纖剛到軒騰堡時,的確也是美麗一佳人,誰知道,這裡餐餐都是山珍海味,她又不忌口,身子便迅速膨脹起來。

  「妳不是說我這樣圓圓胖胖的很福相,一副很能生的樣子?」她好委屈。

  「我……」杜華齡語塞。一開始姪女稍微發胖時,她的確是這麼說過,怎知道她就放寬心的大吃特吃了?她也是悔不當初啊!

  康丹青也知道妻子的無奈,只是,將心比心,他也實在啃不下杜纖纖那十根胖胖手指頭,甚至像兩條豬腸的唇,所以,妻子每回希望他對兒子施點成家壓力,他都只丟給她一句——「兒孫自有兒孫福。」

  「姑姑,妳不要只關心姊姊嘛!還有我啊,我也要嫁表哥。」杜珊珊忍不住又出聲。

  「珊珊,妳才七歲,裴勇,帶她出去。」搞不定杜纖纖的婚事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這早熟的小丫頭還來湊熱鬧!

  在門外待命的裴勇立即進來,將氣呼呼嚷著不公平的杜珊珊又拉又拖的拉了出去。

  「我還有事要忙。」這時康爾奇的耐性也已用完,點頭便要離開。

  「爾奇,你趕快讓纖纖當娘,她就會不一樣了。」杜華齡還不想讓他走人,她可是在答應自己的三哥會替他留下的兩名女兒覓得一個好歸宿後,三哥才在病榻前嚥下最後一口氣的。

  他淡淡的說:「姨娘,再說吧。」

  「又再說?這是你再說的第幾年」她難掩不滿,要是他早幾年娶了姪女,也許纖纖不會胖成這樣!

  康爾奇只是將嘲弄的目光移向自己的爹,這別有心思的一瞥,讓康丹青都尷尬了,只得出聲打圓場。「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爾奇的心還不定。」

  「你!」杜華齡氣憤的瞪丈夫一眼,卻見康爾奇已轉身離開。

  杜纖纖本想追上去,卻捨不得糕點的又停下腳步,回頭先看看姑姑,再眼巴巴的看著桌上的糕點。

  這個眼神讓她差點沒開口罵人!但見姪女又在吞口水了,杜華齡只得挫敗的揮了揮手。「去去去,拿回房間去吃,姑姑再替妳想辦法。」

  「謝謝姑姑。」她馬上開心的將桌上糕點全搬光走人。

  康丹青搖搖頭,也起身離開,獨留生悶氣的杜華齡。

  怎麼辦?纖纖十九歲,康爾奇也已二十四,卻還沒有成家的打算,偏偏她又不能拿繼母的身份來壓他,他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她很清楚,只是再這麼一年一年的拖下去,纖纖的噸位肯定是逐年成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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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重啊!」

  後院裡,潘紫嬣漲紅著臉,使盡力氣的拿著一把重重的斧頭學劈柴。

  丁杰一把她帶來這裡,就要奴僕們先撥點雜務給她做,但那些婢女們不知是否如小澄所說,因為她長得太礙眼,加上康爾奇對她的差別待遇,對她皆有敵意,要她拿把斧頭把柴房裡的木柴全劈開,再挑幾桶水就好。

  什麼就好?她花上三天三夜也劈不完這些木柴!

  「這斧頭到底幾斤重?」她嘀嘀咕咕的咒罵,但仍想努力劈柴,可是下去的那一刀就是沒有剛剛好劈中柴的,不是削到邊就是卡在木頭裡。氣死她了!

  一名看不過去的小廝終於忍不住走上前,「我來幫妳吧。」

  她一愣,隨即露齒一笑,「謝謝你,我是恩靜賢,你叫我小賢就好,小哥怎麼稱呼?」

  年輕的小廝臉火速一紅,「我叫彭堯。」他羞澀的看她一眼,再拿起斧頭,不一會兒工夫,就將好幾綑柴給劈好。

  「謝謝。」潘紫嬣甜甜的又問:「堯哥,我要去挑水,是要去哪裡挑?」

  一聲「堯哥」叫得彭堯飄飄然,「我看妳沒什麼力氣,我來就好!」

  「謝謝。」她嫣然一笑,「小心點喔。」

  「嗯。」他傻笑,拿了水桶走人。

  長得美就是有這種好處,平常她是不會利用美色的,只是,那些眼中只有少主的奴婢們,除了小澄外,大概也不可能跟她做朋友,而她要逃離這裡,唯一能依賴的也只能是朋友,所以,只好出此下策累積人脈了。

  不知道小賢還好嗎?唉,她希望冷耆那個病癆子昏迷不醒,無法人道,她才有機會救小賢……

  「當個婢女還能奴役在這裡工作三、五年的小廝,妳可真行。」猛地,沉厚的嗓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嚇——」她猝然轉身,撫著胸口咬牙瞪他,「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少主走路都不出聲的嗎?」

  「是某人洋洋得意過了頭,沒聽到我的腳步聲。」

  「你!算了,你是主子,我能說什麼?」

  「這麼認命?」康爾奇笑。

  他在調侃她?也是啦,做主子的總是比較閒!

  「抱歉,奴婢還有很多事要做,沒空跟少主嚼舌根。」說罷,她轉身就要走,康爾奇卻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她柳眉一皺,「君子動口不動手,快放開我。」

  動口嗎?原來他們心有靈犀啊。他忍不住壞壞一笑。

  勾引她?這傢伙大白天的想做什麼?「少主想使壞請找別人——唔!」

  話都還沒說完,薄唇已霸道的印上她嬌豔欲滴的唇瓣,她倏地瞪大了眼睛,眼角餘光不經意瞥見一群婢女正往這裡走來時,更是倒抽了口氣,慌亂的對上那雙邪魅的含笑黑眸,才頓時明白,這傢伙是故意吻她的,因為她不肯屈服,所以想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嗯唔!」她氣憤的要掙脫他的唇,但他箝制的雙臂不容她逃開。

  原本只想戲弄她的康爾奇同樣震驚。沒想到她的滋味如此甜美,抑或是他太久沒有嚐到抗拒他魅力的女人?總之,她惱火的味道如此嗆辣迷人,將他體內早已休憩太久的叛逆因子全喚醒,她愈是抗拒,他愈是要征服她。

  無疑的,這是個令人神魂顛倒的熱吻,潘紫嬣不知何時已失去了掙扎的力氣,只能柔弱無力的癱靠在他懷裡輕喘。

  康爾奇則是有些困惑。自己竟真的沉淪在這一個吻中?他不解的放開她。

  而從忘我中回魂後,潘紫嬣立即感覺到數十支冒火的無形眼神妒箭射向她。同一時間,被輕薄的感覺也湧上心坎,她氣憤的推開自己依靠著的懷抱,怒氣沖沖的指責,「你怎麼可以……你憑什麼?主子了不起嗎」

  竟然公然挑釁他?從來沒有任何奴才敢這樣撒野。黑眸浮現輕佻笑意,「我是主子,只要我高興,有什麼不可以?」

  像要印證他的話,他無預警的再次噙住她的唇瓣,這個吻同樣狂野,將她吻得快喘不過氣來。

  當他再次放開她時,她臉頰冒著紅暈,嬌喘不休,一張精緻的粉臉也因此變得份外迷人。

  但康爾奇的眉頭卻是攏緊的。他刻意上演這齣親熱戲碼是另有打算,可怎麼他也渾身熾熱,像火在燒?

  潘紫嬣勉強退後一步,但倔強的眸子仍是帶著控訴的怒光直視著他。

  見狀,他眸中再現笑意,「記住自己的身份,要不然,下一次就不只是這樣而已。」

  待他離開後,她再也撐不住發軟的雙腳,軟趴趴的跌坐在地,但還來不及喘口氣,眼前就多了好幾雙繡花鞋,抬頭一看,就見好幾個婢女扠腰怒叫——

  「新來的,衣服去洗一洗!」

  「東園的門窗要擦乾淨!」

  「中庭池塘的落葉要撈起來,四周的落葉要打掃……」

  她們看到少主與這個新丫頭吻到欲罷不能的樣子,早已是怒不可遏,好不容易忍到少主走,絕對不會再讓她好過!

  那個禍害!一聽到這麼多的活兒都落在她身上,潘紫嬣忍不住咒罵。

  接下來的日子,恐怕是更難過了!  

  潘紫嬣的預感是對的,接下來的日子,她簡直被孤立了,除了小澄外,只要是女的,看她都不順眼,就連想對她好的彭堯,也在那群惡勢力下,不得不跟她保持安全距離。

  更慘的是,後院的資深奴婢都將她使喚來使喚去,偏偏軒騰堡的樓閣多,門檻多,只要一個不小心,她就會被門檻絆到,跌個狗吃屎。

  她從早忙到晚,不僅要打掃、劈柴、挑水,還要洗衣服,差點沒累死的她,最多也只能用雙腳上去踩一踩,再將濕淋淋的衣服一整坨扔上曬衣竿,結果沒多久,風一吹,就見原本岌岌可危、搖搖欲墜的曬衣架搖啊晃後,「砰」的一聲,倒了一地。

  做針線活嘛,對女紅一竅不通的她左袖縫到右袖去,還扎了自己好幾針,她都快瘋了,那些奴婢們還對著她哇哇大叫,狠狠罵了她好幾頓。

  之後又要她洗菜、炒菜,快累斃的她只能將菜葉像洗衣服似的上下沖一沖就扔進大鍋裡,結果,一樣被罵個臭頭!

  而康爾奇雖然沒叫她幹活,卻更加惡劣的找盡機會吃她豆腐。

  他動不動就出現在她身邊,大手一攬,便把她抱入懷裡吻個痛快,哪管整天纏著他不放的杜纖纖臉色發白後,便鬼哭神嚎的猛吞東西吃,更加無視杜珊珊狠瞪她的眼神,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她的殺父仇人咧!

  說來說去,千錯萬錯都是康爾奇的錯!

  可惡!可惡!她邊擦桌子邊在心中大罵。

  驀地,某人再度像背後靈般出現,從她背後抱住她,一手托起她的下顎,將她的臉轉向自己過份俊俏的臉龐。

  咬咬牙,潘紫嬣立即伸手摀住他要落下的唇,再以另一手肘用力往後撞,但這阻止不了康爾奇,他的另一手又趁機摸上她的臉,她火冒三丈的再次打掉他的手,但他的侵襲沒完沒了,就是有辦法東摸西摸,不停的偷香。

  「夠了!」她火大了,原本一直不想展露的「功夫」,是要在最有機會逃離軒騰堡的非常時刻才要施展的,但現在她真的熬不下去了!「該死的登徒子!」

  她受不了的回身,一掌擊向康爾奇。

  他先是一愣,但迅速回神,反手格開後,她不過出了兩招,就被他箝住雙手。

  完了!小賢的話是真的,她會的不過是三腳貓功夫而已,根本就傷不了人,好悶!

  但康爾奇的眼中已有驚豔之光,「妳居然會兩下子?」

  潘紫嬣怒斥,「有什麼用?又打不了你這個下流胚子!」

  雖然被罵,他仍帶著笑,「這麼嗆辣,說真的,我好像上癮了,一日沒聽妳吼個幾聲,我就全身不舒服。」

  「被你佔便宜,我才是全身不舒服!」她氣得快要尖叫。

  「是嗎?那還真可惜,我親妳也一樣上了癮。」

  她快要瘋了!「你要敢再親,我就咬你!」

  「是嗎?」他一臉期待,還刻意俯身,作勢要吻她,見她磨牙霍霍,忍不住大笑,「妳好可愛,怎麼辦?我愈來愈捨不得放開妳了!」

  「那請告訴我,你要怎樣才捨得放開我」

  「投懷送抱,把自己脫光——」

  「我呸!你這下流的傢伙,主子是這樣當的一點都讓人無法尊重!」

  騙人沒當過主子?她好歹也當了十六年的小姐好嗎

  「我買下妳,就是買下妳的一切,妳的尊重對我而言又算什麼?」

  「我是賣給軒騰堡為奴的,不是賣給青樓當妓女,還是你的軒騰堡根本就是青樓」潘紫嬣氣得口不擇言。但她也真的是豁出去了,一顆心早就飛往小賢那裡,擔心她是不是被染上怪病毀容了?

  這小傢伙完全不怕得罪他,這樣的勇氣的確是他想從她身上看到的。

  當然,他刻意招惹她,一部份是想征服,但更重要的是讓姨娘聽到風聲,得知他對她特別恩寵,會來找他談,屆時,他就有辦法讓她留在杜纖纖身邊。

  就她對他的厭惡與直率,她應該會竭盡所能的替杜纖纖洗腦,說他這樣的登徒子、色胚、風流鬼,絕不會是一個好良人。

  這就是他心中的如意算盤,只是,這段日子跟她相處下來,他真的不得不承認自己似乎跟她混上了癮,甚至,只要看到她那張氣呼呼的俏臉,心情就很好。

  又來了!又是這樣的狡黠眼神,他到底在盤算什麼?

  她瞧見窗外有好幾名邊打掃庭園邊往裡面偷瞄的奴僕,有時候,她甚至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他是故意在有人瞧見的地方才對她毛手毛腳的,這又是為什麼?

  「爹,你怎麼來了?」

  康爾奇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回頭一看,還真的看到一名酷似他的五旬老者,溫文儒雅的走了進來。

  「我有事要跟你談。」康丹青僵硬一笑。他是被妻子趕鴨子上架的,妻子硬是纏了他好些天,要他過來跟兒子談婚事。

  一看父親臉上的為難,他便對身邊露出好奇目光的女人說:「妳先下去。」

  「是。」潘紫嬣難得溫馴的點頭退下,卻也注意到堡主打量的目光緊跟著她。

  見她離開,康丹青轉問兒子,「是她吧?堡裡最近流傳消息,說你有了一個脾氣不怎麼好的新寵,但她長得粉雕玉琢,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爹知道了,那麼,姨娘肯定也知道,所以……「爹來是因為姨娘的關係?」

  康丹青尷尬的坐下,「是,三個月後,爹會為她舉行壽宴,她跟爹要的禮物就是……在那一天公佈你跟纖纖的喜訊。」

  「不可能!」康爾奇臉色立時一沉。

  「別這麼快拒絕,聽我說……」

  他將妻子當年答應她三哥託孤、還承諾給杜家姊妹幸福的事再說一遍後,又說他也知道纖纖現在並非美麗纖細,可是只要兒子願意跟她成親,妻子也承諾會逼她改掉嘴饞的毛病,再減重;而且,因為軒騰堡家大業大,兒子要多納幾名小妾,妻子跟纖纖絕沒有意見。

  他說得口沫橫飛,但兒子冷漠的表情始終如一,他愈說頭愈疼,最終,只能長聲一嘆,「好吧,你說,在什麼樣的狀況下,你才肯娶她?」

  看出父親的疲累,康爾奇知道他得講重話了,「我知道姨娘在爹的身上施加壓力,但是我也必須把話說白,再這樣下去,爹連抱孫的機會都沒有。」

  這算是最後通牒?他沉眉鎖眼,心也跟著一沉。

  「請爹替她另找歸宿,我不適合當她的丈夫。」話愈挑愈明。

  康丹青搖頭,「你指的是你那成堆的風流帳?兒子,男人三妻四妾沒有什麼大不了,纖纖只想嫁給你,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請恕兒子無能為力。」

  死棋!他頭都疼了,這下子更不知要怎麼跟妻子交代。

  「有問題,請姨娘自己來找我談,爹不必做壞人。」

  他臉色一變,看著兒子沉潛得不見波動的黑眸。壞人?兒子知道他在想什麼,而他這個當爹的人也知道兒子的心思,卻——說來,他也真是個差勁的父親,這兩年來,他對他的關心愈來愈少,每回都是因為妻子逼婚……

  唉。康丹青起身,歉疚的拍拍兒子的肩,「抱歉,這是爹最後一次替華齡來當說客,日後,你也不必裝風流了。」

  康爾奇濃眉一蹙,「爹……」

  「放心吧,我會努力勸你姨娘,當然,這不簡單,可是,我由衷希望我的兒子能做回原來的自己,這裡是你的家,你不需要辛苦偽裝。」

  「……我不想讓爹夾在我跟姨娘之中為難。」他的喉頭艱澀,但父親的這一席話,他很感動。「放心,我有我的方法,爹不要再插手就行。」

  看著信心滿滿的兒子,康丹青苦笑著點頭。「好吧,我不干涉,但我希望你也別回家休息個一、兩個月又出遠門,偶爾也陪爹吃頓飯吧。」

  因為妻子都會在飯桌上逼婚,最後兒子都會乾脆避開吃飯的時間待在府中,除了有客到訪外,父子已鮮少共餐。

  康爾奇明白父親的不捨,也只能回答,「我知道了。」

  看著父親離去的背影,他深吸口氣。看來,得加快速度,增加自己的惡名,不然時間拖得更長,爹跟姨娘之間絕對會因為他跟纖纖的婚事起更多不快及摩擦。

  姨娘是爹在娘過世多年後才再一次接受的女子,他怎能因自己而破壞爹的第二次幸福

  接下來的日子,康爾奇更加積極使壞,對潘紫嬣又吻又抱,但較出乎眾人意外的,他還沒讓她在房裡過夜。

  只是,那些防不勝防的擁吻對潘紫嬣來說已經很夠了,她積極尋找逃跑管道,因為她很清楚,再這麼讓他佔便宜下去,最後若是失身於他,也一點都不奇怪。

  所以,只要遇到難得可以混水摸魚的時段,她就會努力觀察地形,就算只有狗洞可鑽,她也是一定要鑽出去的。可是軒騰堡沒養狗,自然沒狗洞可鑽,而且每一個出入口都有層層守衛站崗,每天還有好幾組侍衛巡視,只要看到她,就虎視眈眈的,是怎樣?她臉上就寫著她要逃走嗎

  她愈想愈生氣,手上拿著的竹掃把也將落葉愈掃愈高,最後忍不住對在另一頭亭台擦拭桌椅的小澄抱怨,「真搞不懂,軒騰堡是財大氣粗,怕賊人進來偷金銀珠寶,所以才防備得滴水不漏,連蚊子也飛不進來嗎」

  「軒騰堡被稱為北方霸主,當霸主就是會得罪人,儘管堡主跟少主武功高強,處理事情也多有是非之分,但永遠沒辦法做到每個人都滿意,所以,就有些江湖人會來尋仇。」

  小澄好心的替這個最近被許多婢女盯得滿頭包,但也讓少主愛到欲罷不能的朋友解惑。

  「是喔。」她倒沒想到。

  「嗯,而且,以前外面的事務大多是老成的堡主在處理,都算圓融,但這兩、三年來,堡主放手讓少主去處理,少主的態度比起老堡主強硬,更有氣魄,」說到這裡,小澄一手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妳就沒看過少主那懾人的氣勢、過人的自信,再加上俊美英挺的外貌,連不少江湖俠女都敵不過少主的魅力,夜探軒騰堡,由此可知少主的魅力所向披靡,無人能擋,說來,妳真的讓人羨慕……」

  一臉夢幻的讚美著自家主子的小澄,突然發現自己在對空氣說話,「咦?小賢呢」

  一聽到小澄在歌頌那個成天發情的下流男人,潘紫嬣哪聽得下去,早早就走人了。

  更何況這幾天,他還莫名其妙的要她背起什麼丫鬟條規:第一條,主子是天,第二條,主子還是天,第三條……一直到最後一百條還是主子是天。總之,根本就是只要主子高興,丫頭什麼都得做!

  這就是丫頭的命?怎麼在她家當丫頭那麼幸福?她有什麼,小賢也有什麼,她吃什麼,小賢就吃什麼,是生命共同體呢!

  這一天,難得不必面對康爾奇那張討人厭的俊臉,因為他難得做正事去了,與丁管家、帳房同在書房對帳、議事,但也因為這個「難得」,那些婢女更是卯足了勁叫她做事,近二更多她才忙完,累趴的躺臥在後院傭人房的這張小床上,很快的周公就來召喚她了,沒想到,另一個討厭鬼也派人來召喚她。

  「小賢,起來,快起來,少主叫妳去伺候!」小澄興奮的叫。依她來看,小賢今晚就會變成少主的女人了!

  「跟他說我死了啦……」她緊緊抱著被子,把自己捲成一團。

  小澄連忙又推又搖的催促,「妳別胡鬧了,快起來啊!這是多大的恩寵啊!」

  恩寵潘紫嬣滿臉不耐的起身,這才發現四周還有好幾雙又嫉又妒的眼睛死瞪著她,她搖搖頭,大手一揮又躺下去,「要去妳們去,我願意退讓!」

  「妳故意刺激我們!少主如果要我們,我們早就跑過去了!」一名奴婢氣呼呼的罵。

  「就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拿喬!」

  「還給少主臉色看!」

  幾個奴婢七嘴八舌的聯合批評起她,說得口沫橫飛。

  「好了!好了!」她受不了的連忙又坐起身來。

  這些女人都中了那男人的毒了!潘紫嬣認命的穿上繡鞋,又看了小澄羨慕的眼神一眼,相當無奈的走出傭人房。

  「一定是今晚了。」一名婢女恨恨的低聲說。

  「就是,都什麼時候了?而且,妳們沒發現嗎?少主過去雖然也會特別寵幸某個丫頭,但兩、三天內就把她變成女人了,而小賢都在他身邊一個月有了,竟然還沒失身。」另一名婢女也嚼起舌根。

  「這點的確透著古怪,但今晚過後,新鮮感沒了,也許我們就是少主看中的下一個!」又一名婢女臉上浮現夢幻的期待。

  「不會的!」小澄突然開口。

  她這一說,原本都存有希望的婢女們立即臉色丕變,異口同聲的怒問:「為什麼不會」

  她臉色嚇得一白,可還是很勇敢的吞嚥了口口水,「旁觀者清嘛,我從、從來沒看過少主……對哪個丫頭那麼包容,而且、而且少……少主……常常會用一……一種滿意的眼神笑看著小賢,有時甚至帶著我從沒見過的溫柔,也許連少主自己都沒發覺,我覺得少主這一次認真了!」

  認真了?寒風陣陣吹拂而入,傭人院的女婢房頓時陷入一片冰雪之中。

  門外,帶著兩名丫頭前來,原本想找恩靜賢「好好認識認識」的杜華齡也有如被一桶冰水從頭淋下,她抿緊唇瓣,眸中冷光一閃。

  看來,她不強勢插手是不行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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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8 00:38:02 |只看該作者
  第4章

  潘紫嬣怒氣沖沖的來到季嘯園,一進寢室便大聲一吼,「奴婢來了!少主!」她眼內冒火的瞪著早已舒服躺在床上男人。他要是敢叫她上床侍寢,他就死定了!

  康爾奇掏掏耳朵,一臉無辜,「都入夜了,肝火還這麼旺?」

  「少主何時成了大夫?要是沒事——」

  想走?「當然有事,蚊子跑進房裡,吵得我難以入眠,妳動動手吧。」

  他慵懶的調整睡姿,眸中迅速閃過一道詭譎之光。就他得到的訊息,姨娘對他只會跟個小丫頭調情的事已經滿肚子火,甚至還要下人將恩靜賢的一舉一動向她報告,可見他最近的努力終於有了成效。

  一旦今晚她在他這裡「共度春宵」的消息再傳出去,他不信精明的姨娘不會採取任何動作。

  動手?蚊子?難道……潘紫嬣咬牙怒問:「是怎樣?叫我打蚊子,好讓少主安然入夢」

  「當然。不過,如果妳願意上床伺候,讓我精力耗盡好入眠,打蚊子的事就免了。」說是這麼說,他卻直接闔上眼睛,似乎很清楚她的選擇。

  沒錯,她寧願打蚊子也不上他的床,可是,他是故意整她的吧?她什麼蚊子影兒也沒看到!

  「杵著不動,難道妳是對另一個提議比較有興趣?」他又睜開眼,出言打趣。

  雖然對他來說,一口一口的吞下她是很大的誘惑,但他很清楚,一旦過了頭,這小傢伙絕對會卯足了勁全力攻擊他,所以,就算是擁吻,他也是採取漸進式的方法,一旦察覺她火氣燃起,他便會立即收手,雖然有點自虐,不過,他竟也很享受這種磨人的緊繃情慾。

  另一個提議比較有興趣?下輩子吧!潘紫嬣大為光火的拍手大打蚊子。

  「我打,我打,天啊,怎麼蚊子盡往少主這裡飛!」

  「是真的奇怪。」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反應,他只是隨便想件事把她留在房間,她竟然也可以發揮。

  「看來少主做人很失敗,這麼顧蚊子怨!」!!她東拍手、西拍手,他要睡得著,她就跟他姓!

  柔和的燭光下,康爾奇的黑眸更為灼亮,大膽的瞧著她硬要捋虎鬚的動作。她又跳又打,是不想讓他安眠吧?好可愛。

  他還能忍?眸中還出現笑意,有沒有搞錯?潘紫嬣咬牙,再跳,再給他跳,「我拍,我拍,我這兒打,我那兒打!啊——」

  一個不小心,她的腳撞到了床緣,整個人往他跌下去,纖纖小手就這麼狠狠的「」的一聲,打上那張俊俏的臉。

  同一時間,房門突然打了開來,杜華齡帶著兩名婢女大剌剌的走進門。

  潘紫嬣嚇得急忙站起身,再看向康爾奇,暗自呻吟。完了,他臉上的五指紅印好明顯!

  他倒是顯得漫不經心,但看向繼母的黑眸卻冒出了冷光,「從什麼時候開始,姨娘進我的房間不必下人通報了?」

  她只是冷笑,而在門口站著的裴勇,臉上盡是無奈與愧疚,「抱歉,主子。」

  「不是他的錯,是我要他不許通報的。」杜華齡倒是坦白,「我想看看你看中意的丫頭身上有什麼是纖纖沒有的……沒想到,」她精銳的眼先定視在他臉上的指印,再看看那丫頭。哼,的確是一張很容易就讓男人動心的俏臉,但是膽子不小!「來人,把她給我拉出去掌嘴五十!」

  「姨娘憑什麼動我的人?」康爾奇的黑眸冒出熊熊火花,動作卻依舊優雅,下床將她揪到自己身後。

  潘紫嬣眨眨眼,瞪著他高挺的背。他竟挺身護衛自己

  他稱為「姨娘」的這個女子看來既嬌豔又幹練,冷冷的,可不好惹啊。

  杜華齡冷冷的反問:「你是軒騰堡的少主,但這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地摑了你一記耳光,難道不該罰?」

  他突然一笑,再次將身後人拉到他身前,俯身微笑,「姨娘搞錯了,就是她的不知天高地厚對了我的脾胃,這一耳光只是我跟她之間的情趣而已。」

  這眼神太溫柔了吧?潘紫嬣忍不住頭皮發麻。

  「你!」杜華齡氣極,憤恨的眼神立即瞪向她。

  瞧她冷冷的盯視著自己,潘紫嬣忍不住吞嚥一口口水。

  「好,就算少主有特別的癖好,」她又道:「但她不過是個丫頭,就我所知,她在家務上做得相當隨便,早已引來其他奴僕們的不滿,難道這一點也不必罰?」

  康爾奇冷笑,「姨娘是想找碴吧?」

  「你!」他的直接令她的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

  「我把話挑明了說吧,小賢是我買進來的丫鬟就歸我管,工作盡不盡心也是我的事,請姨娘別把目光鎖在她身上,要是在她身上被我檢查出什麼傷——」

  「那又如何」她火大反問。

  他眼神一冷,「我不想跟姨娘傷了和氣,所以不想說出難聽的話。夜深了,請姨娘回房吧。」

  「你在趕我走」杜華齡雙手緊握,聲音無法抑制的揚高。

  「姨娘在這裡,已妨礙我的好事了。」他也不客氣。

  她生氣的看著冷眼看著自己的繼子,那眼神中只有令人畏懼的嚴峻。難道他真的對這丫頭認真了不!這怎麼行她得想辦法!抿緊了唇,她不悅的轉身就走,隨行的兩名丫鬟連忙快步跟上。

  一行三人一走,裴勇立即將門給帶上。

  潘紫嬣偷偷看了康爾奇一眼,這才發現他的表情異常嚴肅。

  他是怎麼了?怎麼會為她跟他姨娘槓上?是因為那句掌嘴五十嗎?

  「對不起。」

  她突如其來的道歉打斷他的思緒。

  他蹙眉,「什麼?」

  「你的臉——我說對不起。」她這個人其實很單純的,只要人對她好一分,她就會回他五分,更何況,她打了他一耳光,他不僅沒苛責,還幫她擋掉五十下的掌嘴,又為她和他姨娘槓上,的確該跟他道謝才是。

  康爾奇有些驚訝的看著她,這還是第一次她在他眼前沒有氣沖沖的,不由得一笑,「妳以為我不會跟妳算摑我耳光的帳?」

  她粉臉一紅,「就算要算也是應該的,就讓你打一下,很公平。」她乾脆閉上眼睛,但等了好久,他都沒有反應,再張開眼睛,卻見他嘴角勾起笑意,「我懲罰女人偏好用另一種方式。」

  一見他的臉朝自己逼近,她想也沒想的摀住他的唇,神情懊惱,「你怎麼就偏愛這種?我剛剛還以為——」

  他拉下她的手,「以為什麼?」

  以為看到他的另一面,認真又嚴肅,比起此刻吊兒郎當的神情,實在差很大!只是,看著他魅惑的俊顏,再想到他剛剛護衛她時的舉止……這個男人也許真的沒有她想像中那麼壞。

  「我們談一下好不好?就是……」她臉上的酡紅又深了一層,「我、我讓少主親可以,可是,請少主一定要讓我離開軒騰堡,就算只有一個月也行,好不好?」

  她知道要制止他根本不可能,那麼,至少有點代價,讓她去見小賢,想辦法把她救出來。

  康爾奇笑容古怪,「我還真佩服妳,甩了主子耳光,還敢跟主子談條件?」

  「我想你並沒有我想的那麼壞,所以請你幫幫我。」

  他抿緊薄唇。堡裡奴婢上百名,他從不曾花心思去瞭解他們來此為奴的原因,但這倔強又粗蠻的丫頭竟然向他請求離開?第一次見面,她也是想走——

  「好,我只問妳一個問題,妳的答案決定我會不會答應妳的請求。」

  聞言,她的眼睛陡地一亮,「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可以商量——」

  「不必開心得太早,我不一定會讓妳走。」

  「呃、是。」

  「妳一定要離開,是跟男人有關?」

  潘紫嬣蹙眉。怎麼會問到男人?不過,也算是吧,一切都是從齊郡王的怪病開始的……

  「快回答!」

  她忙點頭,「是的,是有關一個男——」

  「我知道了。」臉一沉,康爾奇隨即打斷她的話,轉身走回床上躺下,「我不答應。」

  她杏眼圓睜,馬上衝到床緣,「可是我都還沒說完——」

  「跟男人有關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妳回去睡吧。」

  她滿臉困惑,「可是……」

  「我說回去!」他猛地吼她。

  他生氣了?這人怎麼說變臉就變臉?莫名其妙被兇了一頓的潘紫嬣,既氣憤又委屈,氣呼呼的轉身離去。

  康爾奇只是死瞪著她的身影。她那張臉、那性子,的確都很容易招惹男人,只是……他撫著胸口。為什麼一聽到她承認跟男人有關,這裡就不太痛快?

  但不痛快的何只康爾奇?

  就在燕林齋的廳堂裡。

  「嗚嗚嗚……嗚嗚……表哥……都不理我……嗚嗚嗚……」杜纖纖一邊哭,一邊還不忘從袋子裡拿出蜜餞塞入口中,咬一咬嚥下後,繼續「嗚嗚嗚」。不過半個月,她又叫了裁縫師入堡裁製新衣,只因腰圍又多了不少,所有衣服都塞不下了。

  坐在她對面的杜珊珊仰頭一翻白眼,「姊姊,表哥不理妳,是因為妳太貪吃!我真不懂,妳每天除了吃之外就是睡覺,到底在做什麼?」雖然她小小年紀,但唸起姊姊來已像個娘了。

  「嗚嗚嗚……小不點……誰要妳回答的……妳不是也看到了……他只抱那個俏丫鬟……嗚嗚嗚……」抽抽噎噎的說著,她又塞了一顆蜜餞放入口中,吃得嘖嘖有聲,淚水也繼續噴。

  「妳最笨了!如果一開始妳就把小賢收到身邊當丫頭,現在情況也許就會不同。」

  杜纖纖撫著微凸的肚子,又丟了一塊桂花糕到嘴裡,「那還不簡單,我現在找表哥要人啊。」

  「現在還能要嗎?」她簡直快被她氣死了,沒大腦!杜珊珊撫著發疼的額頭,「算了,我找姑姑說去,只有姑姑能幫忙了。」行動派的她馬上往外走去。

  但許是冤家路窄,才剛過一座拱橋,就見到常常跟表哥玩親親、抱抱的婢女迎面走了來。

  「小賢,我警告妳,表哥是我未來的丈夫!我不許妳再跟他接近!」雖然個兒小、年紀小,但身後一連跟了四名丫頭,她的氣勢一點都不小。

  潘紫嬣低頭看她,瞧她橫眉豎眼,倒也不生氣氣,只是又想起那個男人。康爾奇這兩天像是轉了性,莫名的不再對她毛手毛腳,原本她應該要高興的,但總覺得不對勁,最後只能氣自己是不是被佔便宜佔習慣了。

  「我說的話,妳這丫頭聽到了沒有」得不到回應,杜珊珊氣呼呼的大叫。這會靠近看,她發現這個丫頭簡直美得太過份,像天仙呢!

  深吸一口氣,潘紫嬣把剛剛那股莫名的奇怪思緒丟諸腦後,腦中頓時靈光一閃,朝她甜笑,「可以,我可以不再接近他,但條件是,妳帶我走出軒騰堡。」

  杜珊珊眼睛倏地一亮,「妳說真的?」

  「當然。而且,我發誓我再也不會走進軒騰堡。」潘紫嬣一臉認真,心中莫名的有些悶悶不樂。

  「好——」正要爽快答應,但身後靈巧的丫頭們立即上前,彎身提醒——

  「小主子,不行,奴僕們要進出軒騰堡,除了得有自己主子的恩准外,還得握有外出令牌才能出去啊。」

  「我帶出去也不成?」杜珊珊生氣的反問。

  「不成!」一個低沉冷峻的聲音陡起。

  「誰敢多……」話都還沒說完,她就發現錯了。

  「我。」康爾奇大手一攬就把目標人物擁入懷中,冷峻的雙眼直看著她。

  潘紫嬣嚇了一跳,抬頭看著那張鐵青的臉,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杜珊珊見狀,更不開心了,「表哥,為什麼不讓她走?她也想走啊!」

  就是這樣他才生氣,而且,她還發誓絕不會再踏進軒騰堡一步!

  不過是個小小奴才,留在他身邊,是她走好運,她卻為了一個男人要逃離他

  他冷漠的看著嘴唇已微微顫抖的小表妹,「我只說一遍,我知道妳很聰明,如果沒有經過我的允許把小賢帶走,妳,還有妳姊姊,我會替妳們另外安排住處。」

  杜珊珊一聽,一張小臉刷地變白,「表……哥……」

  康爾奇神情未變,只是身子緊繃的擁著懷中人,大步往季嘯園走去。

  被拉著走的潘紫嬣一再回頭看著眼淚、鼻涕同下,看來好不可憐的小鬼,心裡那股正義感陡起,怒視著腳步未歇的他,「少主為什麼要恐嚇她?她還那麼小!」

  「誰告訴妳是恐嚇?」他陡地停下腳步,冷冷的說。

  她臉色丕變,「你、你是認真的」

  「對。所以,下一回,妳要誘拐她,或是堡裡的任何人幫妳逃離這裡時,一定要記住這句話,『妳的自由換來的,將是他人的不幸!』」

  潘紫嬣倒抽了口涼氣,氣憤的掙脫他的懷抱,「為什麼要這樣子?我真的有必須離開的理由啊,也許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後,你會幫我的。」

  「我為什麼要幫?又為什麼要聽?」他粗蠻的拉著她的手進到季嘯園後,以從來沒有過的認真表情怒問。

  但她不怕。「因為那個男人跟我的終身有關,而我是在沒有被告知的情形下被賣來軒騰堡的,所以,我一定要去見他一面。」

  跟終身有關?這個訊息令康爾奇更為鬱悶,「也就是說,妳已許配給他了?」

  「是!」

  他神情一凜,「那麼妳找他,是要他替妳贖身,然後嫁給他?」

  聽見這話。潘紫嬣柳眉一皺。她是沒想那麼多啦,但聽起來,好像也應該這樣做。

  原本她就是齊郡王的妻子,她若真的嫁給他,也可以就近照顧小賢,請大夫治療……想到這裡,她馬上點點頭。

  見狀,康爾奇眸光更冷,眼中有著她無法理解的怒火。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妳,妳一步也走不出軒騰堡!」

  「什麼」

  「如果我是妳,就會忘了那個男人的事。」他走到門口,喚來手下,「通令各出入口,除非有我的命令,否則不許她走出軒騰堡一步。」

  「呃……是。」裴勇很訝異。這是主子第一次這麼在乎一個丫頭,為什麼?難道主子玩真的

  潘紫嬣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你怎麼可以這樣?要不放心,怕我跑了,還是怕我讓你賠了五十兩,我都可以叫我丈夫——」

  「妳給我閉嘴!去做妳的事……不對,替我擦澡!」

  丈夫這女人叫得真順口,但他可聽不下去!

  「少主手斷了嗎?」她知道這時候是他固定的沐浴時段,只是他從不曾要她入內伺候,而且,在這當下,他怎麼以為她會甘於服侍,還是這種過份親密的事

  他黑眸一瞪,「丈夫一出口,就忘記自己還是個奴才了?」

  她氣得牙癢癢的,「我能忘嗎?你這主子不肯放我走,我又能怎樣?」

  康爾奇冷笑,「沒錯,除了伺候我,妳都不能怎麼樣。這句話,給我牢牢記在妳的腦海裡,走吧!」他轉身往浴池的方向走去。

  看著他的偉岸背影,潘紫嬣火大的只想殺人。他那睥睨一切的氣質實在很討人厭,不就是個少主嘛,有什麼了不起?

  但當她的主子就是可以呼風喚雨,他要怎麼樣,她就得怎麼樣!她的心裡竟然冒出另一個可惡的聲音。

  「還不過來?」

  他一吼,她只能氣呼呼的跟上前去。

  軒騰堡的位置得天獨厚,雖處北方山區,但溫泉礦脈長年流經地底,在建構城堡時,每一樓閣都引泉設置浴池,而且雕龍琢鳳,有種低調的奢華感。

  她靜靜的瞪著他。這就是當丫頭的悲哀嗎?就算是個閨女,也得伺候男人……唉。

  只是……男人的身體到底長啥模樣?好奇心陡起,潘紫嬣柳眉一皺,偷偷的瞥向他。反正他都不怕她看了,剛好趁機滿足一下小小的好奇心。

  但想是這樣想,當身材高大的他脫下身上的衣服,露出厚實胸膛,充滿了陽剛之美的身軀後,她不禁臉紅心跳,明知該轉開目光,可是眼神卻自動黏上,只是一不小心對上他嚴峻的黑眸時,色大膽小的她便嚇得趕忙移開目光,四處胡亂游移,就是不對上他,直到聽見嘩啦啦的水聲——

  「站那麼遠怎麼做事?」

  他再度一吼,即使潘紫嬣又羞又氣,但一看見他寬厚的後背,也只能悶悶的走近再走近,拿起布巾為他擦拭。

  康爾奇放鬆身子,她卻擦拭得戰戰兢兢,想著「男女授受不親」在遇到尊卑的現實之後,便蕩然無存了吧。

  只是為了小賢,她還是要再試試,「那個,我可以跟少主商量一件事嗎?」

  他仍然放鬆的閉著眼,「如果是離開的事就可以閉嘴了。」

  她唇一抿,「可是,我真的有一定要去處理的理由,事實上,我根本不該在這裡的,我的身份也不是一個——」

  話尚未說完,他倏地起身,嘩啦啦的水花濺了出來,她嚇了一跳,趕忙背過身去。這傢伙怎麼回事?

  康爾奇臭著臉逕自擦乾身子,窸窸窣窣的套上衣服,面無表情的越過她就走出去。

  潘紫嬣先是一愣,一回神,連忙快步跟上,沒想到他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她一個來不及煞住步伐,差點就撞進他懷裡。

  抬起頭,才發現他黑眸陰鷙。

  「我再跟妳說一次,妳在這裡就是個丫頭,至於離開的事,我這個主子一點也不想再聽。」

  「為什麼?你害怕聽到我一定得離開你的理由?還是你打從心底,真的很在乎我這個微不足道的丫頭,就是因為太喜歡、太捨不得了,所以——」

  她倏地住了口,因為那雙黑眸突然變得極為嚴峻陰冷,令她頭皮發毛,無法呼吸。

  康爾奇只覺心跳快得不尋常。她一連串激進的話讓他有一種莫名的忐忑,好像一字一句都正中他的心坎,一針見血……

  這太詭異了,他不可能對一個小丫頭動心的!她憑什麼?究竟憑什麼

  他冷眼狠狠瞪她,嚇得她猛嚥口水,懷疑自己說錯什麼,他才一聲不響的走進臥房,將她拋在身後。

  季嘯園的廳堂內,杜華齡喝著茶,冷冷看著守在一旁的裴勇,再看向坐在她另一邊拭淚的杜珊珊,還有偷偷塞梅子到口中的杜纖纖。

  最後,她不悅的放下茶杯,瞪著裴勇,「別守著我們,快請你家主子出來。」

  「呃、請夫人再等等,這時間剛好是少主沐浴的時間,所以……」

  他真的好無奈,這會兒浴池裡也許有一場魚水之歡正在進行中,他如何入內打擾?

  「表哥出來了!」杜纖纖突然興奮的大叫。

  康爾奇正好步入廳堂,身後還跟著一臉悶透了的潘紫嬣。

  即使面色不豫,他仍是向杜華齡微微點頭,「姨娘,有事?」

  她先看了眼中還有淚光的杜珊珊一眼,再將眼光轉回他身上,「珊珊把你跟她說的一些重話全跟我說了。」

  「是嗎?」他的表情淡漠,神情淡漠,讓人猜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我也聽她說,你一開始是打算讓小賢去伺候纖纖的,所以,我這個當姑姑的想代替她要回這名丫頭,你不介意吧?」

  聞言,康爾奇冷眼看著笑容可掬的她,「如果我介意呢?」她想將小賢留在身邊,肯定沒好事。

  「怎麼,捨不得?堂堂一名少主,該不會跟一個卑微的婢女認真了吧?把心交給她了?」她冷笑挑釁。從那一晚他對她的不敬,還有他對珊珊說的重話看來,在在顯示出他對這名丫頭是來真的。

  也許日後,就是那丫頭坐上堡主夫人的位置,而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軒騰堡的金山銀礦落入這名小奴才手中——不!她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只要康爾奇出遠門,她就馬上將小丫頭轉賣出去,讓她成為萬人騎的妓女,再也沒臉回到這裡。

  康爾奇倏地抿緊唇,他的沉默是因為剛剛好不容易才壓抑下來的怒火再次被點燃了,他深吸口氣,像在駁斥這番話,也像在說服自己,「我怎麼可能對哪個女人認真」

  潘紫嬣聞言臉色一變,奇怪的有一種很受傷的感覺。但這樣的感覺並不合理,她跟他之間,一直就是主子玩弄奴才的關係,她一直很清楚的,可胸口為什麼會這麼悶?

  「……沒錯,你怎麼可能認真?所以,就讓小賢換個主子吧。」她驀地極力忽視那股悶意,主動附和。

  他黑眸倏地一瞇,「這事不是由妳作主。」

  「但少主一開始的確是打算把我留在纖纖小姐身邊,而我也真的不想待在陰晴不定的少主身旁,我不夠靈巧,沒有能力把少主伺候得很好。」

  她抿緊紅唇,就要走到杜纖纖身邊,但康爾奇立即伸手扣住她的手臂,冷眼看著杜華齡,「她會成為纖纖的丫頭,但現在,我還有些話想私下跟她談。」

  「我明白。」計劃得逞,她笑著點點頭,看向杜家姊妹,示意她們跟她先行離開,裴勇也很識相的退出廳堂外。

  潘紫嬣沉默的注視著康爾奇,他也冷冷的瞪著她,兩人就這麼無聲對峙著,四周氛圍變得沉悶無比。

  終於,他開口打破此刻的滯悶,「妳以為換個主子後,離開這裡就容易些?」

  「我是這樣想,但聽少主這麼說,就知道那是個愚蠢的想法。」

  他黑眸半瞇,「妳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走?我以為妳很聰明,但看來我錯了。我姨娘要回妳,妳認為妳的日子會因此好過?」

  「會,因為她看我不順眼純粹是因為她以為少主在乎我,但事實並非如此。」

  天真的笨蛋!「好!看來妳早就想清楚!」他氣得臉色鐵青,「那麼,我這個前主子就送一份大禮給妳,只要妳可以讓杜纖纖打消嫁我的念頭,我就讓妳離開軒騰堡!」

  聞言,她難掩驚喜的神情,「真的」

  她的興奮令他胸口的怒火更旺,「對!不然妳以為妳真的姿色過人,我非要妳不可?我對妳的打算就是如此!」

  「什麼?」她柳眉一攢,腦袋快速轉動,一臉難以置信,「少主的意思是,一開始就是——」

  「對,妳膽子夠大,很敢說又不怕事,所以我讓妳看清楚我是什麼樣的男人,這樣妳就知道怎麼讓她討厭我、唾棄我、不願嫁給我。」

  這其實都是他一開始的想法,但隨著相處時間愈來愈長,這個念頭早已愈來愈薄弱,甚至讓他打消了念頭,可看來,她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竟然要換主子

  太可惡了!他竟把她當成解決婚事的工具!他以為她沒血沒肉沒感覺嗎?心頭泛著刺痛,她強忍住難受,臭著一張臉冷聲道:「被利用的感覺差透了,希望少主能遵守承諾,一旦我讓表小姐打消嫁給少主的念頭——」

  「放心,屆時若妳不走,我也會把妳丟出去,妳知道我會的!」氣極的他譏誚的提醒她,他也曾經把她丟下船一事。

  「……我知道,那就一言為定。」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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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8 00:38:17 |只看該作者
  第5章

  一言為定?

  城中的酒館,二樓的上等廂房裡,康爾奇正與幾名友人飲酒作樂,只是,他看來可一點都不快樂。

  看著臉色陰沉的他,幾人個個交換著不解的眼神,不明白他一大清早就邀他們來這裡喝酒閒聊,卻又活像是來喝悶酒的表情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的身旁各有幾個美人伺候著,她們穿著薄紗肚兜,說話嬌嗲,笑得更是花枝亂顫,有的往他懷裡鑽,有的爭坐在他腿上,一邊餵他吃東西,另一邊也有美人送上美酒,更試著逗笑過份嚴肅的他,不過,他就是一臉的冷漠,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彷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其中一名友人刻意在他眼前猛揮手,一直到他回了神,這才壞壞一笑,「男人在能讓人噴鼻血的美人面前還能這麼正經八百,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的心裡已經有別的女人了。」

  他臉色一變,陡地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再將杯子重重放回桌上,「胡說。」

  「胡說?不然你是在擔心什麼?」另一人也好奇的問。

  「我擔心?」康爾奇濃眉一皺。可能嗎?他在擔心小賢

  不可能!那小傢伙兇巴巴的,應該不會吃虧……但他會一早外出,的確是因為她。一連幾天,他「習慣性」的要找她,幾次差點脫口而出的「小賢」,讓他對自己生起氣來,甚至有好幾回,他都想走到燕林齋去瞧瞧那個笨蛋。

  但他終究沒去,反而選擇外出,至少,眼不見為淨!

  「看吧,又是一張沒表情的臉!說吧,到底是讓哪個美人鑽到你心坎裡了?」其中一人擁著身邊的美人笑問。

  「並沒有什麼美人好不好!」他矢口否認。了不起他只是習慣面對一張氣呼呼的小臉,這幾天突然沒看到,有些不太適應而已……

  「沒有就喝一杯嘛,少主。」

  兩名濃妝豔抹、微露半胸的美女在他身邊嗲聲嗲氣的勸酒,但光她們身上刺鼻的胭脂味就令他受不了。

  他抿緊薄唇,突然起身,看著這幾名他一直無法深交的酒肉朋友,「我請客,你們盡興吧!」

  在眾人的錯愕中,他丟下一疊銀票,大步離開酒樓,隨即上馬車回到軒騰堡。

  他還是很想去看看那個不知感恩的小傢伙,可是,這又所為何來?可以想見,她一定有苦頭吃的。

  蹙眉看著近在咫尺的燕林齋,最後他抿緊唇,還是轉身走回季嘯園。

  而康爾奇是對的,不過就差一個院落,潘紫嬣此刻正很哀怨的猛吞好多苦頭。

  說到底,還是康爾奇的錯,她過去是個主子,哪習慣跪人?頭一次當丫頭,他這主子也從未要她東跪西跪,可是杜纖纖的下馬威可做足了,一見面就要她跪下,見她愣了下,一巴掌就過來了。

  好在她的三腳貓功夫在這時候發揮效用,一個驢打滾,險險閃過她的毒手,但很不幸的,又被她的象腿猛踹一腳,痛死她了!

  才幾天她就跪了幾十回,潘紫嬣不禁苦笑,撫著還隱隱作痛的右腿,再拎著一籃食物往杜纖纖的房裡走去,只是經過院落相隔的季嘯園,竟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忍不住踮腳看過去——

  不對!她柳眉一皺。她瘋了?想看康爾奇

  只是,仔細想想,他這個主子除了會佔她便宜這點不好外,其他都算不錯,至少她的話他還會聽,不像杜纖纖,無論她說康爾奇有多麼差勁又有多麼糟糕,全都不為所動,滿腦子塞的只有食物跟康爾奇那張俊俏的臉,她都快瘋了!

  而且,杜纖纖還要她一連幾晚都只能睡在她房間的椅子上,隨時聽候差遣,問題是,她的鼾聲如雷,她一連被嚇醒好幾次,睏死她了。

  潘紫嬣揉揉痠澀的眼,一走進房間,就看見杜纖纖左手喝著蜜糖茶,右手吃著奶酥糕,她只能嚥下到口的嘆息,將手上的食物送上桌。

  當杜纖纖的丫鬟不過五日,最常跑的地方除了廚房外,還是廚房,因為她一整天下來除了吃之外就是睡,然後眼睛一睜開,又是要吃!

  杜珊珊連日來罵了好幾回,她大小姐只回說:「反正小賢都在我這裡了,表哥也不能對她怎麼樣。」

  「表哥的女人只能有她一個嗎?我真的會被妳氣死,不理妳了!」

  最後,小傢伙氣呼呼的走人,聽說還真的帶了丫頭外出,說要去遊山玩水。

  其實,自這幾天的密集相處看來,她發現杜珊珊並不是真的想搶康爾奇,只是想刺激姊姊,把自己弄得像樣一點,但這個姊姊並未察覺到小傢伙的用心。

  想到這兒,潘紫嬣忍不住搖搖頭,看著一口又一口大吃特吃的主子,終於開口勸道:「主子是真心想嫁少主嗎?若是,請讓妳的嘴巴休息一下吧?」

  沒想到杜纖纖大眼一瞪,絲毫不領情。「妳給我閉嘴,誰才是主子」

  她很無奈,「妳是。」

  「那就對了!給我再去燉個雞湯,還有糕餅,妳杵在這裡,是監視我吃嗎?」

  吼聲震耳,她只得憋著一肚子的氣離去。這杜纖纖到底有什麼毛病?把自己撐成那麼臃腫,不是跟自己過不去

  但說來,最可惡的還是康爾奇,要杜纖纖打消嫁給他的念頭……這任務真是難哪!難如上青天!

  一來,因為身材,杜纖纖壓根不想外出,不外出,就沒機會看到別的男人,再加上她嗜吃,依她的食量,尋常人家哪供得起?

  唉,這個任務根本不可能達成,康爾奇根本只是畫了個大餅來唬弄她的嘛!

  她垮著雙肩,走到假山旁的迴廊後,尋了一處較隱密的大樹後方躺臥下來。

  看著藍藍的天空,明眸一黯。不知小賢怎麼了?還好好的活在杭州嗎?還是正被怪病折磨著?可恨的是自己成了籠中鳥,飛不出去救人啊!

  剛想到這裡,突然有腳步聲趨近。

  「聽到沒?少主把小賢給了表小姐後,又到外頭尋花問柳了。」

  「我要是少主也會這麼做,不然,真順了夫人的私心,娶表小姐啊?」

  「也是,仔細回想,少主也是這兩年來才變風流的,不然在過去,他可是個以堡內外大小事為重的人,內斂又斯文,投懷送抱的美女、俠女不知有多少,他可是一個都不要……」

  兩名丫鬟愈走愈遠,直到再也聽不到聲音,潘紫嬣才收回注意力。

  若照這麼說來,那傢伙的風流好像真是情有可原……不對!柳眉又一皺。她為什麼要同情他?明明是他活該!

  但有差別嗎?娶了表小姐,再納妾,左擁右抱,不是天下男人都愛的事?

  算了,那傢伙討幾個老婆干她什麼事?此刻偷閒會周公比較重要,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後,睏意更濃,她的眼皮也愈來愈沉重……

  

  書房裡,康爾奇看著再次前來談論婚事的杜華齡,「我的意願,姨娘一直很清楚。」

  她雙手交握,「你爹應允送我一個賀禮——」

  他面無表情的打斷她的話,「軒騰堡財力雄厚,沒有買不起的東西,但是,姨娘如果要強人所難,我也只能說姨娘要的東西無價,恕難從命。」

  杜華齡抿緊了唇,「是嗎?我還沒開始動那丫頭一根寒毛——」

  「我今天已經上酒樓了。」他笑。

  她臉色丕變。他的意思是他根本不在乎那丫頭?「爾奇,姨娘把話說白了,只要你肯娶纖纖,就算沒圓房也沒關係,你要馬上納那丫頭當妾也成……」

  「我說了我在乎她?還是我愛她?」他薄唇抿成一直線,「我要是姨娘,就會幫纖纖找個願意給她幸福的男人,而不是找一個給了她名,卻要她守活寡一輩子的人。」

  杜華齡臉色刷地慘白,這一席話無疑是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她羞憤難當的起身,「好,很好,這就是你這個繼子給我的『尊重』,我記下來了!」說罷,便怒氣沖沖的離去。

  吐了口長氣,康爾奇起身面向窗外,看著湛藍天空。

  他真的在乎那丫頭?

  不會的,一定是被姨娘的逼婚給搞瘋了,才會胡思亂想。

  轉身步出書房,離開季嘯園,裴勇習慣性的跟隨在他身後,他只是一搖頭。

  「不必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只是走了幾步,目光卻又不由自主的看往另一院落,待察覺自己的舉動後,濃眉又是一皺。該死,那小傢伙好像真的會牽動他的心緒!還是她的存在已成了一種習慣,他已經著了她的道,在乎起她,而自己卻不自知?

  不可能!大概是他沒有將她完全吃乾抹淨,所以尚未到手的遺憾才在作祟。

  他心煩意亂的漫步過假山迴廊,心思百轉。姨娘看來是震怒的,爹應該向她表明不干涉此事的決定了,所以這幾日,姨娘的情緒才會一日比一日激動,應該是察覺到婚事無望。

  涼風徐徐,闊步而行的他突然停下腳步,內功精湛的他耳力極強,剛剛他的確清清楚楚的聽到一個細微但均勻的呼吸聲。

  他濃眉一蹙,定眼尋找,竟在一株枝葉茂密的大樹後方看見一個嬌小身影。

  他瞪大了眼,突然間,又好氣又好笑的感覺湧上心坎,只能笑著搖頭。

  看來真是他白擔心了,這兇巴巴的俏丫鬟很悠閒嘛,看來,換個主子真的挺不錯,這小傢伙竟可以跑來這裡混水摸魚。

  微風拂面,金色陽光穿透枝椏照在那張絕麗五官上,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看她看得入迷。

  近午,陽光雖烈,但風也變強了,她躺在草地上,也許因為熟睡,他看她先是瑟縮發抖後,就以雙手環抱住身子。

  他想了一下,躺在她身邊,為她擋點風,沒想到她卻像毛毛蟲似的開始朝溫暖處靠近,就這麼一吋吋的擠身到他懷裡,再磨蹭幾下後,才微笑安睡。

  凝睇著她美麗的睡容,他的心口癢癢的,難得她有這麼主動的時候,他眸光一柔,忍不住俯身傾近她,本想一親芳澤,卻見她嘴角的笑意更濃,似是作了什麼好夢,便改而在她的額頭輕輕印上一吻。

  真難想像,在這冬陽的午后,他竟然當起她的天然暖爐,甘心靜靜凝睇她白皙動人的睡顏。

  難道,在不知不覺間,真的讓她偷偷溜上他的心了?

  不知過了多久,陽光漸漸西斜,一聲聲夾雜著火氣的「小賢」自不遠處響起。

  康爾奇濃眉一揪,而懷裡的小女人先是柳眉一皺,接著才茫茫然轉醒,只不過一睜開眼——

  「嚇!」她嚇了一大跳,驚愕的瞪著她緊緊依偎的胸膛,又驚惶失措的急著抬頭,對上的竟是康爾奇那張俊逸的臉龐。「你你你——」

  她急急起身,沒想到腳麻了,整個人又撞回他身上,而且……老天!眼對眼、鼻對鼻、嘴對嘴,她感覺到她的心跳幾乎要停止!

  康爾奇感覺到的,卻是她的身體曲線是那麼契合的熨貼在他身上,好像她天生就屬於他,而且,那圓潤柔軟的觸感,迅速引起他胯下的亢奮。

  她倏地睜大了眼,感覺到一股奇異的慾流竄過身軀,就在她驚覺他身體的變化時,猛地再次起身,跌跌撞撞的從他身上爬開後,翻跌在地,氣喘吁吁的瞪著他。

  見狀,康爾奇臭著一張俊臉坐起身。這小傢伙真的跟他犯沖!把他當成什麼在爬了?不僅沒有消火,反而還勾引起更深沉的慾望!

  「小賢?小賢!」不遠處,又傳來杜纖纖氣呼呼的叫喚。

  「慘了!」

  一回神,潘紫嬣急急起身要走,但康爾奇也迅速起身,一把擋住她的去路,看著她的目光熾烈,「留在她身邊比留在我身邊好?」

  怎麼可能她直覺的摸摸被踹疼的右腿,答的卻是,「當然。」

  他再問:「纖纖對妳很好?」

  「好、呃、好。」瞧他慢慢又將她往懷中拉,她竟莫名的心慌意亂起來。才幾天沒見,為什麼反應這麼怪?「你快放開我!」

  他當然不聽,直接將她圈入懷中,「可有想我?即使只有瞬間?」

  「沒有、當然沒有!」怪了,她為什麼心虛?

  「那妳為什麼臉紅?」他的右手掌甚至很可惡的貼靠在她怦怦狂跳的胸口上,「這裡又為什麼跳得如此快速?」

  她用力的想把那隻手拉掉,卻無法移動半分,還搞得自己呼吸更加急促,「那是因為我不習慣讓男人亂碰,手拿開!」

  「可怎麼辦?我好想對妳做更親密的事……」他突然附耳在她耳畔說了許多男女交歡的親密事,聽得她粉臉酡紅,手足無措,而他箝制的雙手更讓虛軟的她無力掙扎。

  「小賢,小賢……」

  呼喚聲與腳步聲同時靠近,康爾奇眸光一凜,立即抱著她轉了一圈,將兩人的身影藏匿在樹幹後方。

  看著她嬌羞的臉,還有身上誘人的清香,康爾奇著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委屈自己的需求,去面對那些庸脂俗粉。

  他要她,這是非常肯定的,因為沒到手,所以才會這般情牽意惹!

  「回到我身邊,不要再提離開的事,忘了我交付給妳的任務,只要讓我好好的疼愛妳,好不好?」

  他以誘哄的口吻說著,再以灼灼黑眸緊緊鎖住她驚慌無措的明眸,就在她幾乎要被他勾引,也幾乎要忘我的說出「好」時,迴廊外杜纖纖一聲氣憤的「小賢」,立即把她喪失的心魂給喚回了現實。

  她瘋了,怎能忘了真正的小賢還在水深火熱之中「……請少主放開我。」她沉沉的吸了口長氣。

  康爾奇臉色一沉,「妳不誠實。」他手掌上所感受到的心跳仍然紊亂。

  他的洞察更令她慌亂,想也沒想的就大叫,「我在這裡,表小姐!」

  他雙眸頓時冰冷,臉上寫滿難堪。「妳又一次拒絕我,好,當我自討沒趣!」不等她回話,他便忿忿的放開她,轉身往另一邊走去。

  看著他僵直的背影,潘紫嬣可以感覺到他已經在怒火爆發的邊緣。

  也難怪,她頻頻給他吃閉門羹……但能怪她嗎?他太霸道,太自我,不肯聽她的故事,只在乎自己的需求……

  可是,她又怎麼了?怎麼會差點脫口答應?難道她也被他的魅力所惑?

  「妳這丫頭怎麼藏在這裡?我喊了老半天了,跑來偷懶嗎」

  這時杜纖纖突然現身,氣呼呼的指著她叫罵。

  「對不起。」

  她連忙鞠躬道歉,心中卻在想著,她還是得趕緊想辦法讓杜纖纖不想嫁給康爾奇才行,因為她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如果她再繼續留在軒騰堡,多讓他勾引幾次,她也許真會抗拒不了他的魅力,屆時,她就死定了!

  

  

  霸氣狂妄,一向是康爾奇給外人的印象,但最近,他卻顯得有些陰沉難接近。

  過去,一段長達四、五個月的商旅之後,一回堡他便幾乎不出門,但這一次,他卻率領幾名貼身侍從到西北方的馬場去巡視,一待就是十天。

  馬場佔地極廣,在這裡工作的就有數十名僕從,眾人忙進忙出,他那張俊臉卻是陰森森的,雖然並未對他們亂發脾氣,但渾身又帶著殺氣,好像要將人千刀萬剮似的,搞得眾人頭皮發麻,只好盡可能的埋頭苦幹。

  康家馬場所生養的馬兒體態勻稱且粗壯有力,數量約上萬匹,這也是康家生意中的一部份,不僅賣給商隊,也是堡中精銳騎兵的坐騎,所以,他待的這十天,不是看騎兵操練,便是看著馴養師如何照顧及訓練馬匹。

  「馴服一個女人好像比馴服馬兒還難。」

  這日,他突然心有所悟,對著身旁的楊席道。

  兩鬢斑白的楊席長年負責馬場,也是軒騰堡的第二總管,在康家已經待了三十年,可以說是看著康爾奇長大的,也是他教會他騎馬。

  楊席看著他,想到他繼母硬要主宰他婚事,使他個性丕變一事,再想到風流放浪的他竟會說出剛剛的那句話,便突然明白了,「少主是為情所困了?」

  康爾奇先是一愣,但隨即悶悶的駁斥,「怎麼可能……為什麼這麼問?」

  他臉上的紅潮是被猜中心事後的難堪吧?楊席莞爾一笑,「少主這幾天心情很低落吧?老夫認識少主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少主。」

  這麼明顯?康爾奇尷尬的看向遠方。該死的,這麼說來,那個小傢伙影響他很深了,即便他離她有一長段距離——

  不過,捫心自問,他的確是被她搞得一團混亂,心緒煩雜,無法覓得平靜。

  「老夫倒替少主開心,身邊出現這麼一個可人兒。」

  「可人兒?她一點也不適合這三個字,比較適合粗蠻不馴又愚蠢!」他罵她罵得可順口了。

  楊席聽了,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康爾奇很悶,「楊叔笑什麼?」

  「難怪少主說要馴服她比馴服馬兒還難,只不過,」他慈愛的看著他,「馬跟人一樣,只要是真心真意,就能讓對方感受到,並深受感動。」

  「可是我自己也尚未完全明白對她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他既困惑又無助。

  楊席一笑,「那就勇敢一點,跨出去找到答案,像馴馬一樣,很冒險,也許會被踢到受傷,但也可能——」他看向訓練場內,有的騎士被馬兒踢下了馬背,但也有騎士策馬越過柵欄,愉快的奔馳而去。

  勇敢?康爾奇皺眉。

  驀地,不遠處,竟見丁杰親自策馬前來,一到他們身前便翻身下了馬背,上前拱手,「啟稟少主,堡主請少主立刻回去,說傍晚時將有貴客到訪。」

  「貴客?我知道了。」他側身看楊席一眼,「謝謝楊叔剛剛的話。」

  他微笑點頭,「去吧。」

  不一會兒,康爾奇即率著幾名貼身侍從,與丁杰策馬離去。

  經過三、四個時辰的快馬奔馳後,一回到軒騰堡,他立即去見父親。

  康丹青看來相當嚴肅,他要兒子立即跟他進議事廳,並要丁杰將堡中的幾名副總管集中進到廳堂。

  待眾人一一入座後,他立即將早上由快馬送來的一封書信交給兒子,一邊向眾人說:「傍晚時,段王爺會先行抵達軒騰堡,但重要的是,他是為了另一名重要的客人先走這一趟的。」

  「是皇上要來。」康爾奇看完了信,表情很冷,但其他人,包括丁杰,個個皆是驚呼出聲。

  「皇上」

  康丹青點點頭,「是,段王爺說皇上在外微服出巡,臨時派人送信到他那裡,除了要在他那裡小住數日外,也要他代為安排到我們這裡的行程,」他頓了一下,「也因為時間緊迫,段王爺只得親自前來,將皇上一些外宿的生活習慣告知,讓我們有時間安排,接著他就要再返回河北家中,迎接皇上這名貴客。」

  「趙恆這皇上疑心病重,老幻想有人要跟他搶皇位,他這個『臨時』,在我看來應該不是單純的微服出巡而已。」康爾奇在外闖蕩許久,對這個惡名昭彰、酷愛女色的新皇帝沒什麼好感。

  「不管如何,我們都得戰戰兢兢,不能不小心。」康丹青的表情也很凝重。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啊。

  接著,眾人話鋒一轉,又討論起齊郡王冷耆,他是開國元老的寶貝孫子,也是先皇所收的義子,也因與先皇的父子情更勝東宮太子趙恆,所以甚至有傳言,日後將登基為王的是冷耆,不過,前年先帝崩逝,傳遺詔遭到竊換,趙恆才得以順利登基,而冷耆卻莫名染上無法醫治的怪病。

  這個事件在當時是流言四起,多數人私下猜測,冷耆就是著了趙恆的毒手,前陣子他病入膏肓,只得娶妻沖喜,但就目前所知,好像病得更嚴重了,新嫁娘不曾踏出明倫山莊一步,所以,杭州城早已傳得沸沸揚揚,說新娘子已經感染怪病了。

  「可是相文不是一直留在明倫山莊治療冷耆?依他的醫術,不該讓新娘子染病的。」康爾奇不解。就他所得到的消息,從小就跟他相看兩相厭的相文是個醫藥奇才,已留在那裡大半年,與冷耆是相當好的摯友。

  相文是南方霸主卓家的獨生子,而南方霸主跟他家是百年世交,他跟相文從小就被要求彼此熟識,好一代接一代的保持友好關係,也因此,相文是極少數可以自由進出軒騰堡的貴客之一。

  康丹青沉吟了一會兒也道:「相文被喻為世間難得一見的醫藥奇才,醫術高明,若是連他都看不好,可見那怪病一定相當棘手。」

  「沒錯,但齊郡王的病若真如外傳是趙恆派人下的手,這一次段王爺突然當起皇上的先鋒,要入住這裡,背後動機可真讓人不安。」康爾奇敏銳的分析。

  這一說,議事廳突然安靜下來。

  軒騰堡近年來與朝廷的關係不錯,許多生意都有往來,但是跟幾名特定的文武官員,而不是皇上,偏偏皇上又是疑心病特別重的人,如今軒騰堡財大家大,還有數百名精銳騎兵,皇上不會是來察看他們有沒有異心,是不是想稱王吧?

  眾人又一陣商談,總結是等段王爺到訪後,再旁敲側擊,探點蛛絲馬跡。

  康丹青要總管們先行退下後,這才起身看著兒子,關切地問:「怎麼到馬場去了?還一連待了那麼多天?」

  康爾奇搖頭,腦海裡卻浮現楊席跟他說的那些話。

  「沒什麼事,不過,我有些累了,想去歇一會。」

  「也是,一連奔馳了三、四個時辰,這樣吧,段王爺來時,我先招呼,你醒了就到宴客廳。」

  「是,我先出去了。」

  一離開議事廳,他立即轉向燕林齋,但甫到季嘯園前的亭台,就看到杜纖纖跟那小傢伙迎面而來。

  他深邃的眼眸立即定視在那讓他心亂如麻的女人身上,但杜纖纖已經衝上前。

  「表哥,想死我了!幹麼到馬場去住嘛,我想去找你,姑姑說不可以,那裡全是男人……」

  他的右手臂被揪得緊緊的,但他沉潛得不見波動的黑眸,只看著站在她身後的小傢伙。

  潘紫嬣的心口一陣狂烈悸動。這一次有十天沒瞧見他,足足比上回剛換主子時又多了一倍,可十天也不算久啊,她為什麼會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勁?

  而且,他看起來比過去都還俊帥挺拔,而且目光也太過灼烈了……她被看得心慌意亂,只能急急避開他的眼神。

  但她的動作卻讓康爾奇誤會了。拒絕他還不夠,連看都不願意這樣的狀況要他如何勇敢?這女人給他的暗示跟明示還不夠多嗎?她根本厭惡他!

  抿緊唇瓣,他甩開杜纖纖的手後,怒不可遏的進入季嘯園。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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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8 00:38:34 |只看該作者
  第6章

  康爾奇還在生氣!

  此刻,潘紫嬣一邊跟在杜纖纖身後,一邊想著他轉身的那個眼神,她的心情就莫名的沉重起來。只是,才一回神,她們怎麼就往廚房裡來了

  她早就聽聞傍晚時分將會有貴客臨門,看此刻廚房忙碌的情形,這名貴客的重要性顯然不輕。

  廚房裡共有三個大灶,每個都生了火,有的以熱油炸物,有的在燉湯,有的擺放了蒸籠,美味飄香,熱氣氤氳。

  好香喔!杜纖纖撫著肚子,一臉饞相。她肚子已經餓了,而且,一想到每回與客人同桌,姑姑總會以眼神、或在桌巾下偷踢她或偷捏她一把,要她少吃一點,所以,她決定要先吃一些來墊墊胃。

  一看到她在嚥口水,潘紫嬣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甭吃了,小姐不是想嫁給少主嗎……不對!我不是說了,當少主的妻子晚上得替他打蚊子,沐浴時還得替他擦背——」

  「妳煩不煩?每天像唸經似的背誦個不停!反正有姑姑在,表哥非娶我不可,我也非嫁他不可,那些討厭的事我可以叫妳做啊!」杜纖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潘紫嬣頓時無言。早知道要這小姐打消嫁給他的念頭是不可能的,可是她不想放棄,這是康爾奇給她自由的唯一出路。

  「囉哩巴唆的,妳給我站這裡!」她走進廚房,打算大吃一頓。

  但幾個廚娘一見她進來,即歉然的上前,「表小姐,這裡的食材是不能動的,完成的也不能吃,這是夫人特別交代,全是為了招待貴客用的。」

  「什麼姑姑她——」抿著下唇,杜纖纖氣呼呼的又轉身走去。

  見她一臉火氣的走出來,潘紫嬣便知她這回沒有口福可享。

  「到宴客廳去。」杜纖纖看也沒看她一眼,氣呼呼的甩袖離開。

  她也只能搖頭,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堡主、夫人相偕進來,潘紫嬣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一直看往門口。

  「爾奇呢?」杜華齡不解。

  「他有點累,從馬場回來這裡又在議事廳討論許多事,我讓他小憩一下,晚一點他就過來了。」康丹青答。

  「架子還真大,爺雖然這麼說,但他畢竟是少主,再累,貴客臨門,也得撐著吧。」她冷冷的看著丈夫。

  這麼說實在很過份,從馬場回來聽說要奔馳三、四個時辰,怎麼會不累?潘紫嬣心中的正義感又起,忍不住在心中批評起杜華齡,卻沒察覺自己的心早已經偏向某人了。

  康丹青只是尷尬一笑,沒有做任何評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客人卻遲遲未到,好不容易終於丁杰來報,一行人連忙到門口迎賓,同時也叫廚房趕忙上菜,畢竟都已過晚膳的時間了。

  丁杰叫著隨侍在杜纖纖身旁的潘紫嬣,「妳也到廚房去幫忙。」

  「是。」她連忙應聲。

  而杜纖纖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了,所以走不太動,沒跟上眾人的腳步,最後乾脆又走回宴客廳,眼看一道又一道香噴噴的菜端上了桌,她不由得一吞再吞口水。

  吃一點點應該不會被發現吧?何況每一道菜都還加了蓋子以防冷掉……

  看看四周無人,她連忙拿起一雙筷子,打開蓋子,這也偷吃一點、那也偷吃一點,一聽到腳步聲,連忙又端正坐好,停止咀嚼。

  就這麼一次又一次,廚娘一走,她就這盤菜偷吃一點,那一盤再吃一些,來回幾次,只有送菜上桌的潘紫嬣以懷疑的眼神打量她幾次。

  不一會兒,在門口寒暄的堡主及段王爺等一行人便邊聊邊走進來。

  上完菜的潘紫嬣站在杜纖纖身邊,看到她的嘴角油油亮亮的,心中益發覺得不對勁。

  於是忍不住上前,在她耳畔低語,「主子不會是偷吃了吧?」

  杜纖纖心虛的以眼角餘光斜瞪她一眼,低聲斥責,「胡說什麼,給我站好。」

  「段王爺,一路上風塵僕僕的趕路,你一定渴了也餓了吧,坐,坐,我們邊吃邊聊。」

  康丹青一邊招呼雍容貴氣的段王爺,一邊也示意妻子等人入座。站在外面的婢女們此時也分成兩列走了進來,一一上前,將桌上菜餚的蓋子拿走——

  眾人頓時瞠目結舌。

  怎、怎麼主人家宴客,賓客都才剛上座,一桌的山珍海味已是東缺一角、西缺一角?明顯有人動過了!

  杜華齡馬上瞪了姪女一眼,就連康丹青不悅的眼神也看向她。

  杜纖纖心虛不已,脖子一縮,突然看到站在她身後的人,想也沒想的,立即將她拉到面前,「是她,我親眼看到她偷吃的!」

  「什麼」潘紫嬣難以置信的回頭瞪她。根本是睜眼說瞎話!

  「好大膽的丫頭,抱歉,真是讓王爺看笑話了!」杜華齡馬上打蛇隨棍上,忙向丈夫使個眼色,怒視著氣到說不出話來的小丫頭。

  康丹青當然知道不是她,可是在這當下,由丫頭頂罪是簡單些,於是他看向一臉錯愕的段王爺,「抱歉,我們先到另一個側廳去。」

  「我馬上叫廚房準備些小菜。」杜華齡歉然的道。

  「不是我!明明是表小姐!」潘紫嬣大叫。憑什麼栽贓給她?

  「就是妳這個丫頭,還敢撒謊,主子都瞧見了!」她臉色很難看,沒想到這丫頭膽子這麼大,一點當下人的自覺都沒有,在這時候,承擔下來就對了。

  「我才不會做——」

  「夠了!」一個冷斥聲陡起,「裴勇,把她帶到柴房裡去關起來。」甫進門的康爾奇一把將她拉到手下身前。

  「把我押下去,聽候發落」她難以置信。他竟然也要她當替死鬼

  「快去!」

  他冷冷一喝,裴勇連忙拉她出去,奴僕們全都對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就連大家都知道她是被冤枉的,為什麼康爾奇的判斷力這麼差潘紫嬣既氣憤又傷心。

  「少主是為了妳好。」裴勇以不抓疼她的力道,把她帶到柴房。

  為她好?她一臉不屑。

  「除了段王爺外,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菜是表小姐偷吃的,可在段王爺面前,這種難堪的事當然只能由下人扛,畢竟她是夫人的姪女,如果妳再爭論下去,不僅讓表小姐沒面子,夫人也會很丟臉的。」他很好心的解釋,「而且,夫人一旦面子掛不住,惱羞成怒的她很會懲罰下人,少主很清楚他姨娘的作風。」

  所以,康爾奇是為了保護她?

  「請妳暫時待在這裡。」

  她悶悶的看著裴勇走了出去,心情大壞,只是,柳眉又一蹙。康爾奇真的是為她好?他不是在氣她嗎?唉,她真想不透。

  一人獨處好一會兒後,柴房的門突然又被打開來,原來是杜纖纖氣呼呼的過來了。

  「該死,妳讓我丟臉死了!竟敢說是我!」這位驕矜跋扈的表小姐打下人毫不手軟,「」的一聲,一記耳光狠狠打向潘紫嬣。

  「妳!」撫著像火燙般的左臉頰,她相信上面一定清楚浮現杜纖纖的掌印了,「當主子了不起嗎?就可以凌虐下人?妳!妳死定了!」她要以牙還牙!

  「啊!妳幹什麼可惡,敢打我!」

  杜纖纖殺豬似的哀嚎聲響起,不遠處的幾個丫鬟、小廝聞聲連忙趕過來,竟見纖細嬌小的小賢跟表小姐在柴房裡大打出手。大夥兒原本還不敢看,以為一定是小賢倒大楣,可沒想到愈叫愈淒慘的竟是表小姐!

  眾人這才好奇的轉回頭去看,發現兩人身材雖然懸殊極大,可是表小姐卻沒有佔太多便宜,小賢好像會些拳腳功夫,雖然談不上虎虎生風,可是對付動作稍嫌遲緩的表小姐是綽綽有餘了,雖然到後來,表小姐還是將她整個人壓住,但她的雙手還是努力朝表小姐的臉又抓又揍,逼得她不得不痛哭起身。

  打……打完了?潘紫嬣氣喘吁吁,疲憊地看著杜纖纖,心陡地一沉。

  原本就夠臃腫的臉,在被她抓出好幾道傷痕,還回送幾拳後,竟像豬頭了!完了!她這不是又挖了一個坑讓自己跳?雖然她不怕,可是——她鐵定完蛋了!

  好死不死的,杜華齡在招呼段王爺一會兒後,也藉機告退,同樣是要來找她算帳的,沒想到一入柴房,竟會看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姪女,「這、這——」

  杜纖纖涕泗縱橫,「嗚嗚……好痛啊!姑姑,嗚嗚……妳看啦,她打我……」

  「反了!反了!一個奴才竟把主子打成這樣!家法伺候!」杜華齡怒不可遏。

  潘紫嬣先是一臉困惑,但她馬上就知道什麼是家法了。

  在杜華齡怒氣沖沖的命令下,有人去拿了寬板杖子,接著,又有人把她緊緊抓住,當板凳也搬來時,她便被押趴在板凳上,的讓人打起屁股來。

  痛啊!她咬緊牙關,不敢哭叫出聲,但是也在心中起誓,她一定要離開這裡,不管要付出任何代價,她一定要離開!

  看得膽戰心驚的小澄則趁著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時,偷偷跑到宴客廳,拉過裴勇告知情況,他也立即走進廳堂,俯身在康爾奇的耳畔耳語一陣。

  只見他臉色丕變,立即起身,拱手對段王爺及父親道:「抱歉,我有事要去處理,你們慢用。」

  無暇理會父親探詢的眼神,他腳步未停的直奔柴房,一眼就瞧見兩名小廝將手上的板子一上一下的打在那嬌小人兒的身上,他黑眸倏地一瞇,大聲怒吼,「還不給我住手!」

  兩名小廝嚇得立即停手,但杜纖纖立即上前,「表哥,你看我……」

  但他著火的目光只定視在杜華齡臉上。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臉色如此陰沉,額上青筋抽動,無形的怒火如排山倒海般朝她燒灼而來,而她竟在這樣的氣勢下,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也是康爾奇有生以來,頭一回想動手打女人。

  「小賢是我帶回來,也是我轉讓給纖纖的,但我改變心意了,從今以後,她就是我專屬的丫鬟,只有我能使喚她,就算她做錯事,也只有我能懲罰,誰敢再動她一根寒毛,我這主子絕對會在那個人身上討回十倍!」

  屁股像有把火在燒的潘紫嬣虛弱的側著臉,感動的看著他嚴峻的表情。他來救她了,而且還說出這麼有義氣的話……

  「即便是我嗎?」杜華齡終於能出聲,生氣的瞪著他。

  「沒錯,即便是妳!」他冷冷回答。

  此話一出,她臉上不見血色,身子還微微搖晃了下。

  杜纖纖什麼話都不敢說,她第一次看到表哥如此暴怒,簡直是想殺人似的。

  抿緊薄唇,康爾奇俯身將臉上滿是淚水的小傢伙輕輕扶起身後,再將她打橫抱起,聽到她強忍住痛楚的低低呻吟,再低頭看她臉上又是汗又是淚的小臉,他的心更是抽痛不已,但他沒說什麼,只是在眾目睽睽下,大步轉身往季嘯園去。

  

  

  一回到寢房,康爾奇將懷裡的小傢伙抱到床上躺下後,立即火冒三丈的怒道:「我沒想到妳會這麼愚蠢!」

  潘紫嬣先是痛叫一聲,馬上逼自己轉為趴躺。完了,她的屁股恐怕已經腫得像過年的發糕一樣高了,真的好痛!可是雖然痛死了,她還是要駁斥。

  「從來只有人說我智高人膽大,可……可……從來沒人說我愚蠢。」好痛啊,怎麼連說話也一直抽痛

  他怒瞪她一眼,在床畔坐下,「妳根本就是,而且是愚蠢過了頭!」說著傾身向前,先把她的裙襬拉高,接著就要去拉她的褲子。

  潘紫嬣嚇了一大跳,急急又翻身過來,但屁股一碰到床又是痛得齜牙咧嘴,差點彈跳起來,但痛歸痛,她的雙手仍緊抓著褲頭不放,臉色蒼白的瞪著他,「少主想幹麼?」要脫她褲子嗎?

  「妳受傷了。」他繃著臉回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我……」她粉臉爆紅,吶吶道:「我當然曉得,但這個傷我自己會處理。」

  「恩靜賢!」他口氣突然變得低沉,卻有著極為明顯的壓抑怒意。

  她知道他要生氣了,可是——「我知道要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這一條小命,要不然再被他們打下去,我也許就這麼給活活痛死了。」

  「既然如此,妳還不趕快讓我看看妳的傷,替妳敷藥?」

  他還真的又要動手脫她褲子!拜託,他也許看了不少女人光屁股,可是她從來沒在任何男人面前光過屁股啊!

  「不行!不要啦!」她急得哇哇大叫,拚命抓著褲頭,跟他上演一場褲子保衛戰,「你請小澄來幫我嘛,好不好?」

  「妳怎麼那麼囉唆,女人在我面前都是迫不及待把自己剝光的!」

  他真的不知道她在矜持什麼!她遲早會是他的女人,難道她連這一點自覺都沒有?他的胸口隱隱燃燒起怒火來。

  「那你可以去找那些女人啊,因為終其一生,我都不可能在一個男人面前主動把自己給剝光!」她沒好氣的兇回去。

  什麼嘛,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提自己有多麼優秀,而且,她怎麼一想到女人光著身子在他面前的畫面,她就更生氣?

  康爾奇的火氣也不小,他死瞪著她。她的小臉上仍有淚痕,但那雙讓淚水洗淨過後的水靈明眸異常清亮,明明看來楚楚可憐,但眉宇間的倔強與怒氣,又削弱了這股纖細,透出動人的堅持。

  是啊,就是因為她跟其他女人不同,所以他的日子才會被這粗蠻又無禮的小傢伙搞得亂七八糟,因為她而團團轉,為她怒、為她喜、為她憂,讓他難以招架……

  隨著思緒翻轉,他緊繃抿緊的薄唇漸漸往上揚,冒火的黑眸也慢慢浮現笑意。

  他終於想通了。就是因為她的特別,他才想征服她,就因為征服不了,想擁有她的慾望便超越一切,他想從她身上得到更多,不單單只有肉體,他還想要她冥頑不靈的心。

  有沒有搞錯,他竟然又笑了,而且表情是很可怕的溫柔?她頭皮一陣發麻。

  只見康爾奇突然轉身走出去,一會兒後,小澄就進來了,替她敷藥、洗臉、擦身和更衣,讓她不好意思的頻頻跟她道歉。

  「幹麼一直說對不起,如果真的覺得不好意思,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小澄突然神祕兮兮的看著她。

  「什麼事?」

  「妳當上少主夫人後,讓我留在妳身邊當丫頭好不好?妳知道那些傭人房的女侍跟我都不太合,但我知道妳個性很好,拜託啦,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的伺候妳的!」小澄一臉認真,雙手合十的拜託。

  潘紫嬣粉臉一紅,「什麼少主夫人,別胡說了。」

  「是真的,我可以感覺到,少主對妳跟對其他姑娘不一樣!小賢,妳真的要相信自己,妳的日子一定會愈來愈好過的。」她是旁觀者,看得再清楚不過。

  潘紫嬣只能尷尬的謝謝她的祝福,但心跳卻沒來由的跳快,甚至胸口還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欣喜。

  

  

  沒想到小澄是金口,潘紫嬣的確覺得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

  雖然她還沒當上少主夫人,但小澄倒是先一步成為她的貼身丫鬟,打理她的大小事,她臀上的傷也在小澄的細心照料下,復元良好。

  但即便如此,小澄還是在她身邊,而她也還得伺候康爾奇,這樣的情形著實詭異。

  例如他要洗臉,是由小澄端溫水進來,然後再由她擰乾布巾交給他。

  又例如他要更衣,也是小澄先把衣服備妥,然後再由她接手替他換上。

  再例如他要用餐,還是小澄把飯菜全端上桌後,再由她替他盛飯、倒茶,坐著陪他一起吃。

  她不懂,有必要這麼麻煩嗎?

  只是,想到他為了自己跟繼母都槓上了,堡主為了安撫愛妻,這幾天還特別帶她出去散心,只是這也透露出杜華齡的城府——她就是要讓康爾奇知道,他老子在乎的是她。

  唉,他為她做那麼多,她不過是做些丫鬟的小事,不做也說不過去嘛。

  可是她還是很掙扎,心中另一個聲音不時的提醒自己,她必須要當個壞丫頭才有機會被轟出去,甚至來個永不錄用,如此她才能去救情同姊妹的小賢哪。

  畢竟讓杜纖纖不嫁給他已不是她的任務了,因為先是杜纖纖栽贓給她,才有後續她被家法伺候一事,之後康爾奇跟他姨娘鬧翻,又把帳也算到杜纖纖頭上,最後變成季嘯園禁止她入內,讓裴勇及另兩名侍衛常常為了擋住她而被她罵到臭頭。

  可是,自己是個有義氣、有恩報恩的人啊,要像過去再耍無賴、臭張臉給康爾奇看,她辦不到。

  至於惹來這件風波的段王爺,在第二日就已經起程親自去迎接另一名重量級的貴客,屆時,他們會一起來軒騰堡小住。

  「比一個王爺還要尊貴的客人是誰啊?」

  「來了就知道。」康爾奇不想嚇到她。

  此刻她正在伺候他沐浴,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再加上他變性——呃、不是,是變了個性,變得較穩重、不會吊兒郎當的亂吻亂抱她了,在這私密的浴池裡,也是他自行褪衣入池,她才需要進來替他擦背,他從沒讓她瞧過正面,所以她也漸漸放下心防,乖乖的替他擦澡,但問題也因而愈來愈多,愈來愈敢要求。

  「好吧,那我可不可以外出?」

  她想探探外面的消息,齊郡王是名人,怪病一事也早已傳遍全國,一定還會有他娶妻後的八卦消息繼續在各地延燒。

  「放眼天下,應該沒有丫頭像妳當得這麼輕鬆的,還不夠?」他感覺到她的手在自己的後背上突然加重了力氣。

  「既然輕鬆,再幫個忙會怎樣?我又不會逃走。」

  「我就是不想讓妳出去。」他不放心。

  「你可以叫小澄……不對,裴勇跟著我。」

  「不行。」

  「為什麼」她很不滿,擦洗他後背的手勁更是愈來愈大。

  他不由得濃眉一皺,「妳是個得仰賴我鼻息存活的丫頭,但我卻無法要求妳做到百依百順,是不?」

  「對!什麼低聲下氣、唯唯諾諾、百般討好,這些事我全都做不來!我天生反骨,是個麻煩,這種燙手山芋,只要是有智慧、有眼睛的人都會迫不及待的將我轟出去!」她還是生氣了,只有一天耶,為什麼還是不行

  「妳罵人還真的不帶髒字。」他微笑。

  「對,還既刺耳又傷腦,像這種奴才留在身邊只會減少壽命而已,你乾脆把我轉賣算了!」

  這是她氣瘋了才脫口而出的話,但好像真的可行耶,退而求其次嘛,不然,在這座固若金湯的城堡裡,她跑得出去才有鬼!

  背對她的康爾奇好想嘆氣,但終究忍住了,只是回過頭凝視那張美麗的俏臉。

  從認識她到現在,他不得不承認她的魅力很大,雖然比他會耍脾氣,也敢當面挑釁他,但就是這樣的挑戰性令他著迷不已。

  潘紫嬣發現她愈來愈不喜歡他凝睇自己的專注眼神,這樣的目光總會令她莫名緊張,臉紅心跳,但是若避開又顯得詭異,好像她不敢直視他,所以她只好硬逼自己回視他,搞得臉更紅,心跳也更快。

  康爾奇終於開口,「妳知道我可以把妳賣到煙花樓的,這樣也好?」

  「你又沒那麼壞,這一點我還有把握。」她嘟著嘴說。

  竟然把他看得這麼透徹?他一挑眉。

  「嘿,不要因為我猜中你的心思,你就故意反其道而行,把我堆入火坑,如果真的這樣,你會良心不安一輩子的啊!」她著急的又說。

  她說對了,可是她這麼聰敏,怎麼就沒看出他的心已經被她偷走了?這個折磨人的小傢伙!還是——是他在折磨自己,女人應該直接押上床翻雲覆雨就好?

  潘紫嬣哪知道他的腦袋已經開始想歪,只是好認真的看著他,「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你聽聽我的故事,幫幫我行不行?」

  其實她看得出來,他應該是吃軟不吃硬的,可是每回只要踩到「她的故事」這條線,就像踩到他的痛腳,這傢伙馬上會變臉,今天他看來心情不錯,所以,她才決定再試試。

  不過,她好像想得太美了。

  就見康爾奇臉色又是一變,「我不需要聽妳的故事,妳只是一個丫鬟而已。」

  「你!你又來了!都肯為了我跟你表妹、姨娘槓上,為什麼讓我出城一天都不行」她氣得丟下濕布,轉身就衝出去。

  他無奈搖頭。她為何就是不懂?因為她的不凡對了他的脾胃,也因此,她所謂的故事,他根本不想聽,因為他個性中的理智會壞事,尤其知道是另一個男人擁有她的一生,他怎能再聽細節?

  她是他的,誰也不能搶走!

  神情嚴肅的起身,他自行穿妥衣裳,隨即自嘲一笑。怪誰?她就是他生命中的冤家吧,不然,怎會如此吸引他?

  而潘紫嬣在氣呼呼的離開季嘯園後,本想找個隱密的地方躲起來,讓那傢伙找不到,可是沒想到才經過中庭的湖畔,就遇上好久不見的死對頭。

  杜纖纖一見到她迎面而來,怒不可遏的刻意擋住她的去路,一旁就是景致迷人的人工湖。

  看到好久未見的杜珊珊也朝她這裡跑來,微挑起眉。原來,她已經玩回來了。

  拉回視線,她發現杜纖纖又上前一步,便直覺的側身,想讓她先過,沒想到這個動作竟然救了她!

  因為杜纖纖想突然用力的推她一把,沒想到就這麼讓她閃開了。

  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因為重心不穩,就要往前撲倒,好在杜珊珊及時來到她身前,努力撐住她往前傾倒的龐大身軀,而潘紫嬣也迅速回神,幫忙拉她一把。

  沒想到杜纖纖好不容易被穩住,杜珊珊反而重心不穩的往後倒,「撲通」一聲落水了。

  「天啊!快來人啊!珊珊掉入湖裡了!」杜纖纖急得哭叫起來,可是舉目所見竟沒有一個奴僕在附近,除了——

  潘紫嬣立即跳下湖去,努力游向在湖中載浮載沉的小女孩,將嚇得臉色發青的她抱到懷裡後,小聲安撫,「不怕,不怕。」

  杜珊珊緊緊的攀著她,用力點點頭。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麼跳下來救她,方才她很清楚看到是她姊姊在使壞的……「謝……謝……妳……」

  朝她一笑,潘紫嬣努力抱著她游到湖畔,小心托高她讓她爬上岸後,才要跟著爬上去,但小腿卻在這時候突地一陣抽痛。

  不會吧她努力的想攀上去,但身子已完全無法使力,反而被湖水往下帶,那股抽痛也愈來愈劇烈。

  不可以,小賢還等著她去救她……「咕嚕咕嚕……」她喝了好幾口水,感覺到湖水淹沒了她,好難過啊,她快無法呼吸了,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

  湖邊,杜纖纖緊緊抱著妹妹哭個不停,「對不起,對不起……」

  杜珊珊搖搖頭,也緊緊回抱。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小賢幫忙拉姊姊,以姊姊的重量一跌入湖中,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姊,我們應該謝謝小賢,是她救了我們。」

  「對……我知道……」杜纖纖尷尬的往她後面一看,沒想到竟然只看到湖上冒出幾個泡泡,「慘了!小賢!來人啊,快來人啊……快來救人啊!」

  她使盡力氣的大聲呼喊,因為她知道如果小賢的小命沒了,她們姊妹恐怕也真的要被轟出軒騰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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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不好了!不好了……沉……沉下去了!」

  小澄氣喘吁吁的衝到書房,對著康爾奇哭叫。

  他不解的放下手中的書,「什麼沉下去了?」

  「是小賢她……滅頂了……嗚嗚嗚……」她淚如雨下的癱軟在地,但下一秒,立即又被揪了起來。

  「她在哪裡」

  被少主瞬間慘白的俊臉嚇到,小澄幾乎忘了要說什麼,在顫抖的吞嚥了口口水後,才擠出聲音,「就、就在前面中庭的人工湖。」

  他立即放開她,身形一閃,幾個縱身便來到湖畔,就見湖邊圍了一群家僕,杜纖纖及杜珊珊也在,而杜珊珊更是渾身濕透,兩人都哭得很慘。

  「滾開!」

  他怒不可遏的推開眾人,縱身跳入湖中,奮臂往湖面下潛泳。

  擔憂著急的黑眸拚命在水中梭巡那小人兒的身影,他的胸口緊繃,心跳也不規則的跳動,他甚至感覺到冷,是一種刺骨的冷,四肢都是冰冷僵硬的,該死!他竟然第一次感覺到害怕,害怕自己會失去她。

  不!他不能失去她!絕對不能!

  終於,他看到那抹纖細的身影,立即游向早已失去意識的她,迅速抱著她游向湖面。

  一上岸後,他立即俯身渡氣給她,一邊按壓她的胸口。

  這一幕看得周圍的人個個瞠目結舌,雖然明知是為了救人,可是、總是讓人看了臉紅紅。

  杜纖纖此刻則是一點妒意也沒有了。小賢是她們姊妹的救命恩人,她希望她活過來,然後、然後,她不會再跟她搶表哥了,只求她活過來,她跟妹妹都清楚,她活,她們就可以在這裡生活,她死,她們的日子就慘了!

  終於,一些髒水從她的嘴裡咳了出來。

  「她活了!她活了!」杜纖纖跟妹妹頓時開心的又哭又叫。

  其他人也一樣雀躍,而且也鬆了口氣。好在她活了,不然,瞧剛剛少主那張陰霾遍佈的臉,可見小賢在他心中的份量,她要是出事,少主肯定很傷心。

  潘紫嬣的意識仍有些模糊,只是她眨眨眼,讓視線定焦後,便困惑的看著眼前渾身濕淋淋的康爾奇。

  「你怎麼成了落水狗?」

  聽到她開口說話,他這才真正放下心來,見她一直在發抖,他立即將她打橫抱起,直接往他的寢房去。

  「冷……冷……好冷……」

  她下意識地偎著他,這才又意識到他身上都是濕的,方才的記憶才全數回籠。她被水淹沒了,所以是他跳下去救她的

  康爾奇緊緊抱著她,知道她一直在抖,直接將她抱進寢室後相通的浴池內。

  在天然浴池的氤氳熱氣包圍下,全身凍僵,餘悸猶存的潘紫嬣才稍喘口氣,康爾奇就直接剝掉她身上的衣服,她先是一愣,才羞赧的阻止,「你在幹什麼啦?不要!」

  但她根本無法拒絕他霸道的舉動,沒一會兒便只能像個初生嬰兒,雙手抱著柔軟的渾圓,雙腿夾得緊緊的坐在浴池裡。

  只見他突然又步出浴池,三兩下把自己也剝光,又跨了進來,突兀的舉動讓潘紫嬣簡直傻眼,甚至忘了要移開目光,就瞪著他赤裸健壯的身體瞧,一直到水花潑到她的臉,她才回神,臉頰瞬間爆紅外,心中更是又慌又急。

  「等等……」他到底想做什麼?

  他將她擁入懷裡,當她的兩團柔軟擠壓著自己堅硬的胸膛時,他才確定自己救回了她。

  但光是這樣還不夠,他必須更加仔細確認,才能安撫自己幾乎死過一次的心。

  「我還是閨女!」雖然羞到不知所措,但潘紫嬣還有更多的怒火。

  他置若罔聞,只是目光深情的看著她,喃喃道:「我受夠了,我不要再等待,不要再害怕……」他真的把她放進心坎裡,再也不願意放開她了!

  她被他搞糊塗了,而且,他們這樣像什麼樣子

  這樣的肌膚之親應該是成親後的男女才可以做的吧!她試著要推開他,「不可以唔——」

  在她張口時,他的舌也適時探入,朝她的粉唇進攻。

  這是一個激狂之吻,不過瞬間,潘紫嬣就感覺她的呼吸整個被奪走,加上他的大手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摸索、愛撫,這對她來說,都是初體驗,她感到暈眩、酥麻、無力,還莫名的直喘氣,甚至發出怪怪的吟哦,心跳狂亂到不行。

  她無助的感受他的唇、他的手在她身上來來回回點火,她的臉早已無法克制的紅燙,她目眩神迷,感覺自己被堅定的懷抱及陽剛氣息深深包圍著。

  終於,侵略的動作襲入,向她索求那令人心醉的極致歡愉。

  水花噴濺,康爾奇撐著她無力的身子,免得她二度溺水。

  強烈的情潮將那初為女人的痛楚淹沒,激烈的痙攣令潘紫嬣急遽喘息,也在他的帶領下,與他一同捲入情慾的浪花中……

  激情過後,康爾奇親自為她淨身,潘紫嬣全身上下再度被他摸透透。臉跟心都是火燙的,但能怎麼辦?

  這個男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作風強悍,從初識至今,她好像怎麼也奈何不了他。

  然而,她再怎麼說也是個官家千金,就這麼讓他這個少主吃乾抹淨,還是吃虧吧?她疲憊的胡思亂想著。

  康爾奇輕撫過她的肌膚。她全身上下他最喜歡的就是那雙沒有瑕疵、穠纖合度的美腿,再順著往上,纖細的小蠻腰、雪白的柔軟,這是個玲瓏剔透的誘人胴體,美、美極了!

  體內的慾火再度燃燒起來,這一回,他的唇在吻上她柔嫩如花瓣的櫻唇後,將她抱了起來,回到床上。她瞪大眼睛,只因感覺到他某個地方又雄糾糾、氣昂昂。

  「這、這麼快?」她一臉錯愕。

  他魅惑一笑,此時無聲勝有聲,他很快的加深了這個吻,大手再度在她身上愛撫,慢慢往前罩住她誘人的柔軟——

  潘紫嬣不得不承認,在不必擔心溺水的情況下,無後顧之憂的激情更令人血脈僨張……

  再一次的激情,兩人的心一起狂跳,毫無保留的氣息交融、溫熱相貼的肌膚、交纏的唇舌,以及合而為一時,一波波湧上的快感波濤,讓她從情慾世界中回魂之後,就累得立即去見周公了。

  康爾奇深情又滿足的望著蜷縮在他懷裡熟睡的人兒。

  她的呼吸平穩,溫熱的氣息吹拂著他胸口,讓他的心更加踏實。他擁有了她!一想到這一點,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些。

  凝睇她的黑眸溢滿濃情,她就在他唾手可得的地方,與他相擁而眠,感覺到自己某個地方又有了騷動,他逼自己壓抑下慾火。

  她太累了,他不該貪得無厭。

  低頭輕輕的在她額上印下一個溫柔的吻,便也放鬆自己,決定好好睡一下。  

  潘紫嬣並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但當她醒來時,發現被康爾奇輕柔護衛在懷裡的感覺很好。

  她輕輕的挪動一下,發現他的大手立即將她擁得更緊,但這個小小移動,讓她能將近在咫尺的他好好打量一番。

  俊秀的睡容,眉宇間仍有屬於他的霸氣。兩道濃眉、不輸女人的濃密睫毛、挺俏的鼻梁,還有那張形狀姣好的薄唇……認真說來,他長得也未免太好看了。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她全身陡地一僵。慘了,她的肚子鬧空城計了!不會把他吵醒吧?別叫了呀!

  才這麼想,溫熱的氣息已經轉而吹拂上她的臉頰,一抬頭,不意外的,就對上那雙如黑夜般深邃的迷人黑眸。

  她羞愧難當,看也不敢看他一眼,急著將視線又定在他的眼睛下方,卻發現自己在發抖,那不是害怕,而是一想到兩人之間經歷的親密事,她竟緊張到輕顫。

  他溫柔一笑,將她攬進懷中,溫柔低語,「是該起來了。」外面天都黑了。

  她看著他坐起身,拉開被子,嚇得她急忙把被子拉緊,雖然全身早被看光、摸光,可她就是無法大剌剌的把裸體給他看,當然,也不敢看他。

  康爾奇先行下了床,穿起衣裳,也刻意不去看緊包裹著身子,急著找衣服穿的小傢伙。

  「別忙了。」他一穿妥衣服,才笑著把急得滿頭大汗的小美人拉住,「妳的衣服還濕濕的丟在浴池,我已經要小澄準備一套進來給妳了。」

  真是羞死人了!「好,謝謝……」她先是點頭,但又急急搖頭,「不!等等!她一進來就會發現——」她在他的床上,而且是赤裸裸的!

  「妳是我的人了?」康爾奇故意接話,逗得她臉更紅了。「我想應該不只她一人知道吧。」

  「你、你、你——」她羞得說不出話來。

  他愛極了她臉紅紅的樣子,但也知道若再擁抱她一次,她可能就下不了床了。

  待他離開,才一會兒,小澄就抱著一疊衣服走了進來。

  「天啊,我抱著這堆衣服在門口跟裴勇站到都快變成石頭人了,妳跟少主到底大戰幾回合啊?」小澄笑咪咪的看似抱怨,但心情好得很。

  「我……什麼?臭小澄,敢糗我!」這下她真的羞到只想找個洞鑽下去。

  「對呴,我怎麼可以糗妳,未來的少主夫人饒命啊!」

  看她唱作俱佳,潘紫嬣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好了,未來的少主夫人,讓小澄替妳更衣梳妝吧。」

  在這段時間內,康爾奇則派人去把杜纖纖及杜珊珊找來書房。

  兩姊妹的一顆心懸在半空中有好幾個時辰了,杜纖纖更是很難得的沒吃什麼東西,因為杜華齡不在,她們真的很擔心會就這麼給掃地出門。

  「她說了什麼?」

  「她沒事吧?」

  姊妹倆異口同聲的問,雖然話不同,但重點全放在小賢身上。

  「她什麼也沒說,也沒事了,但我現在要聽妳們說,把事情經過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不得有任何隱瞞。」

  他的表情冷峻,讓兩姊妹妳看我、我看妳。

  「快說!」他冷冷一喝。

  杜纖纖眼淚馬上落下來,而這一哭,根本無法說話,杜珊珊只能紅著眼眶把事情經過全部說出來。「表哥要罰就罰吧,姊姊真的很不應該,若不是小賢不記恨,現在不是我就是姊姊淹死了!」

  看到兩人已有悔意,再加上小傢伙吉人天相,只是虛驚一場,康爾奇並不想處罰她們,只是——「我還是把醜話說在前面,這一次小賢沒事,我便算了,但如果還有下次,即使她只是受到驚嚇,我也絕不讓妳們繼續留在這裡。」

  聞言,兩人眼睛頓時一亮。她們聽明白了,她們過關了!

  「出去吧。」

  待兩姊妹離開後一會兒,裴勇便進來了,「小澄說已備了一桌飯菜,但少主沒吃,小賢也不好意思吃。」

  「何時那個丫頭變得這麼乖了?」說是這麼說,他還是開心的走到廳堂,果真見到心上人望著一桌子熱騰騰的飯菜猛吞口水,「吃啊,不是餓壞了?」

  她猛地一回頭,才看到他走進來,身旁的小澄早就笑盈盈的退下。

  「小澄去叫你的?她剛剛一直看著我,我就擔心她去叫你,沒想到……」潘紫嬣仍舊很害羞。

  康爾奇笑問:「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客氣?不是餓了嗎?」

  她悶悶的道:「上一次的經驗還不夠嗎?被栽贓偷吃,我的屁股痛死了!」

  想到上回她所受的委屈,他立即握住她的手,「傻瓜,那時的狀況跟這時的狀況不同,妳沒有能力判斷嗎?」

  潘紫嬣噘起紅唇,「我能怎麼說?一樣都還是個丫頭,上面都有主子啊!」

  「那麼,升級如何?」

  她臉色一變,「侍妾嗎?你要是敢這麼說,你就死定了!」再怎麼說,她可也是汝州地方官的女兒。

  「傻瓜,沒有妻哪來的妾?」

  「什、什麼」

  她瞠目結舌的看著他突然變得一本正經的俊臉。開玩笑吧?他要娶她為妻?她耶,假冒恩靜賢的潘紫嬣?不!不對,他甚至跟誰翻雲覆雨都還不知情,她怎麼嫁給他?何況,她的名字早已經寫在冷家的族譜裡,是冷耆的妻子了。

  「我爹在這方面會支持我的,他沒有門第之見,至於姨娘,我想纖纖跟珊珊應該也會站在妳這邊,她干涉不了。」

  「他們沒問題,可我有啊!」她現在完全沒了胃口。

  這一說,他立即聯想到她的「丈夫」。「妳是完璧之身,妳所謂的丈夫——」

  「你以為我是誑你的?我的丈夫是冷耆,是名聞遐邇、差點當上皇帝的齊郡王啊!」她再也忍不住的脫口而出。

  過去她不敢說,是因為小賢的情況不明,他又令她無法信任,可現在,她已把自己的清白之身給了他,認真說來,她就是紅杏出牆了,他還要她嫁給他,這不是一女二嫁,像話嗎?

  「噗……哈哈哈!」康爾奇爆笑出聲,以為她在開玩笑。

  他以為她在誑他嗎?「我是認真的!該死,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跳船、為什麼要逃離軒騰堡?因為我的丫鬟取代了我嫁給齊郡王,她代我去受死了,我才是真正的潘紫嬣,不是恩靜賢!」她大聲的說。

  康爾奇的笑意頓時消失,仔細看著她氣到眼眶泛淚的臉。認識相處這麼久,他很瞭解這小傢伙的個性,若被冤枉,她便根本什麼都顧不了,會把全部實情都掏出來說……

  潘紫嬣見他一臉驚愕,眼神也逐漸轉為凝重,就知道他相信她了。

  她低聲埋怨,「我一直希望你聽聽我的故事嘛,我不想讓小賢替我死啊,我要到明倫山莊告訴齊郡王,我才是他的妻子。」

  他攏緊濃眉,「我想妳不用去了。」

  聞言,她臉色陡地一變,急急拉住他的手,「為什麼?你聽到什麼、知道什麼了?快點告訴我啊!」她快急死了!

  於是,康爾奇將前陣子聽到的消息大略跟她提了。

  聽完,潘紫嬣的心一陣劇痛,滾燙的淚水即刻潰堤。齊郡王成親至今,新娘子連山莊大門都沒有踏出去一步,這不是擺明了她已染上怪病,毀了容,所以冷家才不敢讓她外出嗎

  「是我……嗚……是我害死她了!我功夫爛嘛,被何伯伯盯著時跑不了,遇上你也逃不了,她就……嗚嗚……」她哭得淅瀝嘩啦的,好不傷心。

  康爾奇連忙將她擁入懷中安慰,「別這樣,我派人去查……」

  她猛地推開他,「不!是我去,我要去。」

  「不可能!」這一點他很堅持。

  「我不可能嫁給你的,我不是恩靜賢,也不可能就這麼——」

  「我說不可能!」他的臉也板起了。

  她不知道他這麼難以溝通!「我不可以留在這裡獨自享福,你到底懂不懂?」

  他的表情更兇惡,「有一個人可能已經犧牲了,我又怎麼能眼睜睜看妳再跳下去?」連相文都治不好的病,他怎麼能讓她去涉險!

  「可是我不能假裝沒這件事,就算是你,你也做不到吧?」她強忍著淚水,大聲質疑。

  「我會,因為我會理性的去分析!」他不得不這麼說。

  「你才不會!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意思是在我擁有妳之後,還應該再讓妳去嫁那個病癆子」

  「我已經許配給他了!」她氣得大吼。

  「妳已經是我的人了!」他表情也不好。

  潘紫嬣一愣。是啊,可是……「沒用的,難道要小賢犧牲自己的幸福來成就我的?我可以嗎?」她連連搖頭。

  他深吸一口氣,說出另一個可能,「她也許已經死——」

  「不,不會的!」

  她痛苦的用力搖頭大叫,可下一瞬間又靜默,緊咬著顫抖的下唇,因為想到那樣不好的結局而心痛如絞,淚水因而再度盈聚眼眶。

  「就算她犧牲了,我也得把她的名字還給她啊,她無親無故,小小年紀為了生存還沿街乞討……她這一生已經夠苦了,死時就算只剩一抔黃土,碑上卻還不是自己的名字,好像她這個人從來沒有來過世上一樣,這對她來說,太不公平了!嗚嗚嗚……不公平!」

  康爾奇面色凝重的將哭成淚人兒的她擁入懷中,但她氣憤的再次推開他。

  「不公平,老天爺對她太不公平了!我也是壞人,欺侮她的大壞人,你快放開我……」

  「噓……不要這樣!妳不是……妳不是……」

  他不顧她的掙扎,緊緊擁著她,從她的淚水跟聲音清楚得知她對她的丫鬟有著濃濃愧疚跟心疼。他愛的這個粗蠻丫頭,原來是這麼重感情、這麼善良的可人兒,那麼,如果他坦白告訴她,他愛上她了,她會不會也負那麼一點責任,把她的心分一點點給他

  結果康爾奇明顯是在妄想!

  他發覺在某部份,潘紫嬣是個沒良心的人,他傾盡真意的對她,她卻還想絕食抗議,即便餓得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就是不吃,因為她下定決心要去杭州找她的丫頭!

  迫不得已,他只能先答應她派裴勇前往杭州打探恩靜賢的消息,但在有進一步的消息之前,她的真實身份不得對堡中任何一人說出,這自然是為了保護她,也是不想讓真正的恩靜賢白費心思,畢竟她若真的染上怪病,而冷耆的病也沒好,一旦真正的潘紫嬣在軒騰堡的事傳到冷家耳裡,冷家真要來討人,他也沒有立場留人。

  萬一,冷家只是把她當成第二個藉由陰陽合體來承繼那怪病的倒楣鬼,恩靜賢不是白白犧牲了?

  這個理由總算讓潘紫嬣點了頭,所以,知道她真實身份的目前只有他。

  三日後,康丹青偕同杜華齡回堡,一得知杜纖纖姊妹跟恩靜賢差點溺水,又聽說整件事都是因為杜纖纖而起,卻讓康爾奇跟思靜賢成了一對,她是悶到不行。

  「妳們兩個到底在幹什麼居然讓她當了救妳們的大英雄!」

  一等到跟兩姊妹獨處時,她忍不住狠狠的訓誡起來。

  「姑姑,是英雌啦,她是女的。」

  結果杜纖纖還糾正她,氣得她都快瘋了。

  「纖纖!妳到底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妳的表哥已經被搶走了!」

  「沒辦法,我欠她一條命嘛。」她覺得沒什麼問題啊。

  「對啊,姑姑,雖然我也很不甘願讓她霸佔了表哥,可是,她不計前仇救了姊姊,還差點因為救我而死掉,我們再去跟她搶表哥,怎麼說得過去?會被人說恩將仇報的!」杜珊珊也說得振振有詞。

  「是嘛,而且,她沒有趁機要表哥把我們轟出去,還請小澄過來問我們姊妹有沒有事呢!」說到這裡,杜纖纖再想到以前曾栽贓她的事,都愧疚的臉紅了,「她真的是個好人,又漂亮,跟表哥站在一起也是登對的俊男美女——」

  「好了!」杜華齡氣到七竅生煙,怒聲打斷她的話。

  這件事她完全不能接受,她跟康爾奇根本不對盤,可是軒騰堡日後卻是由他繼承,誰知道萬一他老爹去了,他會怎麼對付她?

  杜家姊妹互看一眼,一點也不知道自家姑姑在氣什麼,臉都扭曲變形了。

  總之,她們從小賢身上得到一句俗諺的驗證,那就是「好人有好報」,所以,她們最近也都會互相提醒對方,從今爾後一定要寬以待人、累積善德。

  看著姊妹倆天真的蠢樣,杜華齡更是氣得好想搥心肝。

  不行,那丫頭留不得,她得想辦法除掉她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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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爺,你就真的這麼放任爾奇跟個丫頭大剌剌的同進同出,日夜相隨?」

  房間裡,杜華齡憂心忡忡的看著丈夫。

  「爾奇是個有分寸的孩子,妳別多事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為同件事爭吵,康丹青不禁懷疑起他再娶的決定是對的嗎?這一、兩年,他才發現這個妻子並不如他當初所以為的那般溫柔善良。

  「可是那丫頭不好,奴才們私下是怎麼說她的你知道嗎?說是有事請她幫忙時,她就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一副有少主當靠山,他們又能拿她怎麼樣的態度。」

  他濃眉一皺。

  「更令人生氣的是,有丫頭直接點明她的身份,她卻回嘴道,要是看她不順眼,就去跟爾奇抗議!」這些雖然只是她的杜撰之詞,但她也是說得臉紅脖子粗,愈說愈生氣,「說穿了,她根本是恃寵而驕,把自己當主子了!」

  康丹青皺眉,看著因為這一連串的批評之語而顯得尖酸刻薄的容顏,他抿抿唇,「我不信那孩子會這麼做,她若真如此,又怎麼會救纖纖跟珊珊?」

  他心中清明,不會隨她的話而起舞,而且更清楚她會說這些話也是為了纖纖。

  「其實,妳沒發現嗎?這陣子纖纖跟珊珊的感情比以前更好了,纖纖知道珊珊對她的心,這陣子珊珊盯著她的食量,她也節制了點,說穿了,也是那件事讓她們姊妹倆——」

  「好了!我在說什麼事,爺又說到哪邊去了?不說了!不說了!」杜華齡不開心的翻身背對著他睡。

  哼,若不是他家財萬貫,軒騰堡又威名遠播,憑她的姿色,根本不會嫁給他!

  康丹青不想她帶著怒火入眠,又道,「今天收到段王爺送來的信函,約再五、六日,皇上就抵達了,所以孩子們的事妳就別管,如何讓皇上在這裡過得舒適快活,妳才該費點心思。」

  「不過就是個色皇帝,多找幾個女人——」

  她突然住了口,眼睛陡地一亮。是了,把那丫頭打扮打扮,只要皇上看上眼,康爾奇能不送上她取悅龍心嗎?畢竟不過是個丫頭而已!

  「想什麼?」

  「沒,沒事,早點睡。」

  她笑得好不快樂。皇上最好像康爾奇一樣迷上恩靜賢,屆時要離開也把她順道帶走,她的心頭大患就消失了!

  只不過,她雖有她的盤算,隔日卻出現程咬金。

  第二天上午,康爾奇就來「千秋園」找他爹。

  「你要帶小賢到馬場去小住一段日子?這怎麼成?什麼人要來堡裡,你不知道嗎?」杜華齡馬上斥責。

  知子莫若父,一想到那丫頭長得粉雕玉琢,而皇帝沉迷於女色更是出了名,兒子刻意要她避開皇上的心思已經很清楚,康丹青溫和的看著兒子,「沒關係,我會跟皇上說你帶商隊出去,我來招呼便成。」

  「這怎麼成?萬一被皇上知道他只是在馬場,這不犯了欺君之罪」杜華齡說什麼都不會讓那丫頭躲起來。

  「姨娘,皇上的喜好是什麼,舉國皆知,我在不在這裡,我想皇上並不在乎。」康爾奇這話說得已經很客氣,卻也暗指她在刻意為難。

  但她的後半輩子得靠自己,所以絕不能放掉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讓康爾奇把小丫頭帶出門。

  「小賢是個美人沒錯,但了不起咱們再到青樓多找些美人兒過來伺候皇上就成,哪需要這麼寶貝她?還帶她躲起來?」

  康爾奇知道她在打什麼算盤,也清楚她絕不會讓他把小傢伙給帶走,那麼——「就這樣吧,五天後皇上才會到,我們在前一晚就會回來。」

  「爾奇,其實沒關——」

  康丹青的話還沒說完,杜華齡馬上插口,「很好,希望到時候不必勞動我派人去把她接回來。」

  康爾奇面色一凜,「不必了,我說到做到。」他神情凝重的跟父親點個頭,立即轉身出去。只是他雖然那麼說,卻早已打算破例在他的人生中第一次言而無信。

  兒子一走,康丹青立即不滿的看著妻子,「妳又何必?」

  「軒騰堡以後的主子可是他,而皇上是天天來做客的嗎?事有輕重,我倒覺得爺太寵溺他了!」杜華齡冷冷的看著丈夫。

  康丹青緊繃著臉,很清楚爭執下去也沒有結果,只是難為了兒子。

  潘紫嬣不知道康爾奇為了帶她出門,已經跟杜華齡槓上,他只告訴她要帶她出門玩,一些隨身包袱也早已派人備妥,見他俐落的翻身上了馬背,那昂藏的英挺身軀再配上那張唯我獨尊的俊顏,連她都不得不承認這傢伙是難得一見的俊美。

  他俯身一伸手,一把將她拉到懷中坐下。

  她一愣,「我們就這樣出門?」她回頭看,後面還跟了六名同樣騎著馬兒的隨侍。

  他笑,「妳被關在這裡太久了,再讓妳坐封閉馬車妳會抗議吧?何況城裡妳也沒逛過,如果妳看中什麼店,要下來逛也方便。」

  「我現在哪有心情逛呢?但迎風奔馳的感覺,我倒是很期待。」他的心思,她其實挺感動的,她一向不愛坐馬車,就算坐在裡面,也一定是守著車窗,讓風拂面,看著一幕一幕的風景。

  她的意思他明白,裴勇前往杭州才幾日,自然還沒有消息,在恩靜賢狀況未明的狀態下,這丫頭的確不會有什麼心情玩。

  他低頭,在她耳邊深情低語,「坐穩了。」

  她的臉孔因發熱而微紅。雖然她對男歡女愛不是很清楚,可是她最近愈來愈能從這雙深邃的黑眸裡看到款款柔情,然後,心就會卜通卜通狂跳起來。

  他是愛她的吧?應該沒看錯吧?她總會這麼問自己。

  康爾奇帶著她策馬奔馳,身後的隨侍則保持一定距離跟在後面。

  一陣奔馳後,一行人經過熱鬧的城中區時,他體貼的放慢速度,讓懷中的人兒看看這座北方大城。

  不過,他突然笑了起來,因為有許多百姓停下腳步,好奇的對她行注目禮,看得小傢伙害羞,竟然把臉朝他的胸口埋,小聲催促,「騎快點。」

  他笑著照辦,再次策馬奔馳,一直到出了城後才道,「別當小烏龜了!」

  她這才抬頭瞪他一眼,「你是不是常常這樣載著美人兒上街?要不,大家怎麼全衝著我看?」

  「錯了,就是因為我不曾這麼大剌剌的載著美人上街,大家才會那麼好奇。」

  「是喔。」她點點頭,但想了想又問,「為什麼要破例?」

  「笨蛋,因為是妳啊!」他一臉受不了她的遲頓。

  這一句話說得直接,潘紫嬣的臉兒又發燙起來,趕忙轉過頭,看著前方。

  但康爾奇已看到她的神情變化,很想跟她提感情、甚至是成親的事,但他很清楚,只要恩靜賢的事沒有解決,她是絕不會承認她對他也有情,成親更會是下輩子的事。

  「妳有沒有想過未來的事?」即便如此,他仍忍不住旁敲側擊。

  「……我的未來牽繫在小賢身上。」她一震,表情轉為沉重。

  「如果她沒有未來?」他再問。

  她心一沉,「那我就沒有未來。」

  此話一出,他突然急拉韁繩,也因為這個動作太突然,若不是他的手抱緊她的腰,潘紫嬣肯定會跌飛出去。

  「你幹什麼」

  後面的隨侍也不解的跟著停下馬。這兒離馬場還要兩個多時辰,怎麼停了?

  康爾奇下了馬背,再一把將她抱了下來。

  她知道他要跟她談,可是她一點都不想談,「不是要去玩嗎?」他的神情凝重,令她不安。

  深吸了口長氣,康爾奇看著那張令他動心的小臉,有些挫敗的說:「我知道是我太急,明明知道現在問妳任何事,妳都是將恩靜賢放在第一位,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問。」

  她搖頭,逼自己不去在意他臉上浮現的受傷神情。「別問了,答案你都知道的。」

  「我知道,所以即使我心裡有上千上百個問題,我也只問剛剛那一個,因為我的未來也牽繫在妳身上。」

  「少主——」

  「叫我爾奇,妳根本不是什麼丫鬟,妳是汝州地方官的千金女,不對,就算妳是丫鬟,以我對妳的感情——」

  「少主,我知道你對我好,對我有恩有義又有情。」說到這裡,潘紫嬣心裡也好難過,但不得不逼自己說下去。「可是,我的身份就是冷家的媳婦,所以,在未回到原位之前,我也假裝自己是未嫁的小賢,才能——」

  他聽明白但也聽不下去了,直截了當的為自己的感情下了結論,「說到底,我愛妳就是我的錯!」

  她咬著下唇,倔強回嘴。「我又沒那麼說。」只是,他承認他愛她了,她為什麼反而沒有太多的喜悅,反而像肩膀上扛了好幾百斤重的石頭?

  「那我想問,我到最後可以擁有的是什麼?」他的眼神變冷。

  好難的問題,她怎麼回答?她無奈又難過的看著他。

  「……一個人只有一顆心,妳知道嗎?」

  她當然知道,「你別為難我,所有的事我都跟你說了……」

  「所以我該做的就是讓妳去齊郡王身邊,當他的妻子,然後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得知妳的死訊時,再到妳的墳上上一炷香」他火冒三丈的質問。

  「話幹麼說得那麼難聽?為什麼要逼我!」她也生氣了。

  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侍衛面面相覷,他們聽不清楚兩人的交談,但從兩人的神色看來,可以確定是在爭執,只是這一趟不是出來玩的嗎?

  康爾奇看著她眸中帶淚仍忍住不哭的倔強模樣,除了生氣,更多的是失望。他這麼沉不住氣,是因為皇帝的到訪,肯定會讓他們之間變得更為複雜,如果她能早一步成為他的妻子,一個皇上總不會荒唐到調戲人妻吧?

  好想把她藏起來,但這是不可能的,皇上好女色、好玩,這一待也不知道會待上多久,依段王爺所言,一、兩個月是跑不掉的。

  「我們回去好了,我不想去馬場了!」見他不語,表情又深沉,她覺得壓力好大。

  他只是把她抱上馬,再坐到她身後,拉起韁繩,「我很難過,也很生氣,我想聽到的是因為我愛妳,所以妳會努力克服所有困難跟我在一起——」

  「我不能自欺欺人,」她頭也不敢回,只因淚水已然潰堤,「只有小賢擁有幸福,我才可以得到幸福。」

  「……那我的幸福呢?」

  她雖然心痛,但仍舊選擇沉默。

  康爾奇只覺心像被狠刺了一刀,狼狽的冷笑,「我懂了。」

  懂了?她怎麼反而不懂?

  他突然策馬而行。

  風跟剛剛一樣微涼,但因為她在他的懷中,一點也不覺得冷,可怎麼現在仍舊是一樣的風、一樣的位置,她卻覺得無比寒冷?

  「馴服一個女人果然比馴服馬兒還難。」

  康家馬場的廳堂裡,康爾奇再次對身旁的楊席說出心中話,目光就對著悶悶的站在柵欄旁,看著馬兒奔馳跳躍的小女人。

  兩鬢斑白的楊席目光也跟著看過去。他剛剛才帶了一批馬兒交給買主,一回馬場,便聽到少主再次到訪,而且破天荒的帶了姑娘來。

  這個馬場因為工作的全是男人,連廚子也是男的,所以還被稱為軍營馬場,能讓少主打破規矩,可見這位姑娘的特別。

  「她看來是個好姑娘。」

  雖然距離有點遠,但從穿著、站姿看來,識人無數的楊席便下了定論。

  「她是不錯,但也很狠心。」

  「什麼?」

  「走吧,我介紹你們認識。」

  說罷他率先往潘紫嬣走過去,楊席隨即跟上。

  潘紫嬣看著康爾奇帶著一名精悍的男子走了過來,暗暗吐了口長氣。

  從到這個像是盤踞在遼闊天地間的馬場開始,他就沒跟她說過一句話,讓她一直很不安。

  她知道他生氣,也知道自己竟然慢了好幾拍才發現她根本沒有跟男人談感情的資格,她忘了自己是有夫之婦,只記得要逃、要找小賢,然後,待發現康爾奇愛她時,她也在懵懵懂懂中糊里糊塗的放下感情,這時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楊叔,軒騰堡的二總管,長年留守在這裡負責並經營馬場。」康爾奇眼神淡漠的看著她,再看向楊席,「她是恩靜賢,叫她小賢就好,是軒騰堡的丫頭。」

  嗯,近看是個美麗的可人兒!「只是丫頭?」楊席開玩笑的反問。

  「對,就只是丫頭。」他表情很嚴肅。

  楊席不由得一愣。雖然從她的服裝他可以猜到,只是少主會帶她到這裡,可見她的特別,怎麼會……

  甭說楊席愣住,就連潘紫嬣也呆了。她、她怎麼只是丫頭?他愛她不是她杏眼圓睜的瞪著他,直腸子的個性馬上展現,「撒謊!把一個只是丫頭的丫頭帶到這裡來幹什麼?」

  楊席倒沒想到她如此率直,先是一愣,隨即笑了出來,「這丫頭片子,我喜歡,我想少主肯定也很欣賞妳。」

  「我對女人的品味有那麼差?眼光有那麼差嗎?」康爾奇冷冷駁斥。

  「你!」她咬牙,「也是啦,少主是個氣焰高張的傢伙,真要被他看上,我才倒楣咧!」她也沒好氣的說起反話。竟然說她很差

  「你們吵架了?」楊席馬上就看出來。

  「誰跟她吵。」他冷哼一聲。

  「是啊,誰吃飽撐著。」她也怒哼回去。

  「我說一句,妳說一句,是怎樣?」康爾奇火氣很旺。

  「對,你是少主,想愛時就甜言蜜語,不想愛時就說別人差!康爾奇,你又是怎樣?」她是真的不服。

  「妳覺得我應該繼續愛妳?」

  他怒聲一問,她反而住了口,接著眼圈一紅。

  楊席看看氣得俊臉鐵青的少主,再望向拚命忍著淚水的小姑娘,又見到不遠處專門讓母馬待產的屋子外,老劉正興奮的大力揮手,不由得心生一計。

  「走吧,我先帶你們去看看生命的奇蹟,再聽聽你們這對分明相愛的小倆口到底遇到了什麼困難。」  

  母馬生小馬了。

  這是生命的延續,這一幕康爾奇見過好幾回了,但這一次,或許心中有個人,而且,還是和那個人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到來,他發現自己竟然份外感動,眼眶微熱,而潘紫嬣更是哭得淚如雨下,令他再也不捨的將她擁入懷中。

  一個擁抱打破兩個人因賭氣而築起的高牆,一個時辰後,在樸拙但乾淨的雅房裡,楊席得知兩人之間所有的故事,甚至她的真實身份。

  也因如此,讓潘紫嬣對這名看似精悍卻慈善的二管家說出自己的想法,「少主跟你的感情比堡主還好。」

  「那是這幾年,自從堡主續弦後,少主有心事,就會來找我談談。」楊席不敢跟堡主比父子情,只是終生未娶的他,的確把少主當自己的孩子一樣關心。

  「爹其實仍然疼我,只是姨娘的存在,還有逼婚一事,都逼得我不得不離爹愈來愈遠,我不想讓他為難。」康爾奇喝了一口茶,雖然是現泡的,入喉卻覺得苦澀。

  「真沒想到你這麼貼心。」

  原本潘紫嬣是有感而發,他卻因為她這麼說而俊臉微紅。

  發現他的不自在,她突然傾身靠近,「你臉紅了?」真不敢相信!

  「胡說!」他馬上尷尬否決。

  「就是,天啊,沒想到你這麼可愛!」

  「妳給我閉嘴!」她愈說,他便愈覺得自己的臉燙。

  楊席豪邁的哈哈大笑,「是啊,少主就是這樣,他是個很真的人,所以,紫嬣——這樣叫妳才對吧?妳要相信他,他一定有能力圓滿解決妳跟小賢的事。」

  話題還是兜了回來,可見楊席真的不是泛泛之輩。

  「我不是不相信他,楊叔,」潘紫嬣強忍著又想哭的感覺,「但齊郡王成親至今已經幾個月了?小賢若不是染了重病,怎麼可能連出明倫山莊一步都沒有?她一定出事了,我知道……」

  「妳到軒騰堡這幾個月不也沒出大門一步,妳出事了嗎」康爾奇沒好氣的反問。

  這一問,潘紫嬣倒愣住了。

  楊席笑笑的點頭,「是啊,妳看來也不是個悲觀的人,何必盡往不好的方向想?」

  「但是就算她沒染病,可也沒聽到齊郡王死了……所以,她一定跟他圓房了,因為冷家就是為了讓新娘承繼那怪病才娶媳婦的!」

  「也許有另一個奇蹟,也許真的沖了喜,成就一對幸福佳偶?」楊席道。

  「若真那麼好,他們為什麼連大門也不出一步?再說,卓相文醫術高明,在明倫山莊近一年也治不了齊郡王的病,事情的發展怎麼可能會那麼好?」她只能搖頭。

  康爾奇握住她的手,她也下意識緊緊握住他,掌心中傳來的壓抑力道,讓康爾奇心疼的出聲安撫。「我知道妳所有的擔心害怕,還有愧疚,我都懂,但是先別把我推開,讓我們一起面對問題,解決問題。」

  「可是我過不了良心那一關啊,我不敢自私……」她難過的哭了出來。

  「傻瓜,」他立刻將她擁入懷中,「我沒有要求妳自私,只求妳給自己、給我一個機會。」

  她哽咽,「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上次我因為陷入對妳的情不自禁而躁鬱時,就是在這裡,楊叔告訴我要勇敢,所以我才能回去面對妳。」他深情的輕輕拭去她的淚水,「這一次,請妳也為我勇敢一次,好不好?」

  「是啊,我相信妳的心結在小賢身上,我也深信善有善報,像她這樣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救主子的孩子,上蒼有眼,會眷顧她的。」楊席笑著點頭。

  潘紫嬣淚眼婆娑的看看他,再看看康爾奇,兩人堅定的神情鼓舞了她,她深吸了口氣。是啊,也許事情不像她想的那麼壞,她不應該這麼快就放棄自己跟康爾奇的幸福。

  「好,我聽你們的。」

  「這才是我的乖女孩。」康爾奇再度將她擁入懷裡,也朝楊席投以感激的一瞥。

  他微笑的起身離開,順手將房門給關上,讓小倆口好好的談心。

  「奇怪,遇上你,我怎麼就有一種在劫難逃的感覺?我總是無法從你身邊逃開。」她深情的抬頭看他。

  「妳這是作賊的喊抓賊,什麼在劫難逃,到底是誰先偷走誰的心?」他被她這句近似指控的話搞得又好氣又好笑。

  她狐疑的看著他,「是我先偷走你的心嗎?」她還不確定這一點呢。

  「所以是妳先臣服在我的魅力之下?」他眼睛陡地一亮。

  「臭美!」她先是給他一個大鬼臉,再臉紅紅的急急逃離他的懷抱,想要跑出去,「我要去看馬——」

  但他一個箭步便拉過她,再一個轉身,迫得她只能靠在桌子邊緣。

  瞧見他俊臉上的壞壞笑意,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她馬上羞紅了臉,「別鬧啦,天還亮著呢。」

  他的雙臂扣在她左右,刻意把她困在他的懷抱裡,「我只是想親妳一下,還是妳想做什麼更壞的事?」

  什麼嘛!她瞪他一眼,「你知道有時候你很像一頭伺機而動的優雅黑豹,讓人害怕卻又移不開目光嗎?」

  「我不知道,我只在乎妳是否把心交給我。」

  他輕輕吻住她的紅唇,那雙美麗秋瞳讓他更加心蕩神馳,一路從她的額、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吻了下來,在熱血僨張之際,再也忍不住的加深這一記吻,不安份的手也開始探入她的衣襟,擁抱她的柔軟。

  不行,外頭太亮了啊……不行……潘紫嬣腦袋渾沌,最後的一絲理智隨著他的熱情挑逗終至消失不見,只感覺得到他充滿陽剛的氣息和他無所不在的唇與手,交織成最深情、最溫柔的旖旎纏綿……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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