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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蘇荻 - 《這樣愛你對了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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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9 00:31:3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這樣愛你對了嗎? 作者:蘇荻

這話說得也未免太神了吧?
什麼斷姻緣,阿桐伯一把罩啦!
預知愛情「吉凶」找阿桐伯就對了!
到底是──信好呢? 還是不信?
說實在的,她們也想不出什麼「意見」好發表!
反正「防著點」準不吃虧。
閃電結婚? 前世戀人? 災難?
聽起來統統跟她們打不著一點「關係」!
那──好吧! 就只有等嘍!
不准的話,嘿嘿! 她們真的會回來拆掉他的招牌,
順便搶回那五千元算命錢!
愛情哪能「算」得出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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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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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9 00:31: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你呀,會在三個月內閃電結婚。」

「我?」白璐嘉愣愣地看著這個名叫「阿桐伯」的算命師,和好友薛藍霓交換了一眼。

「至於你呢!」阿桐伯將他滿臉皺紋的臉轉向薛藍霓,道:「你會犯桃花、多災難,而且啊,我料準你近期內會碰上你上輩子的戀人。」

「啊!?」這下換薛藍霓呆了。

留著一頭亮麗烏黑長髮的白璐嘉,睜大她那雙單眼皮的鳳眼,不大相信地欺近身子,按著身前的那張檀木桌,情緒有些激動。

「阿桐伯,我們可是聽了很多對你信服有加的人的話,才慕名前來找你的,你可別看我們年輕不懂事,就對我們隨口胡謅啊!」

阿桐伯一臉正經地咳了咳,摸摸下顎一綹半灰白的鬍鬚,朝背後的靠椅躺了下去。

「你會說這話我並不意外;不過正如你所說,我既然能讓不少人對我信服有加,自然就不會胡亂砸了自己的招牌,更何況我沒必要對你們開這種玩笑,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做!」阿桐伯不以為然地將臉別到一邊去。

薛藍霓注意到阿桐伯飽脹微凸的小腹和油油的嘴唇,直覺地蹙了下眉,他搞不好是真的剛吃飽也說不定!

「那麼,你真的算對了嗎?我……我真的會在三個月內結婚?」白璐嘉還是萬分懷疑。她都二十三歲了,卻連半個男朋友都沒交過,而且現在身邊也沒追求者,哪裡可能在三個月內結婚?

「說三個月是保守估計,倘若你三個月後婚沒結成,儘管來拆我招牌沒關係!我阿桐伯雖然看起來像個無賴漢,招牌卻是響噹噹的,到處有人想找我;今天你們能找到我算你們幸運,再加上本大師心情好,要不才懶得理你們這些不懂事的女人!」

這個阿桐伯少說也有六、七十歲了,但講起話來一絲不苟、清楚有力,而且還是一口標準國語,只是感覺起來他並不老成,只有外表像而已。

「喂!你一直死盯著我是什麼意思?」

突然,阿桐伯將頭一偏,瞪向薛藍霓,害她嚇了好大一跳。

「我……我沒有哇!」她裝得一臉無辜。

「少來!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是在胡扯,壓根兒沒把我的話聽進去!」阿桐伯很生氣地指責她。

「有有有!我有把你的話聽進去,大師您太敏感了啦!」薛藍霓笑著對他打哈哈。

「我告訴你,你千萬要相信我,因為你真的會碰上許多災劫,還有你前世的戀人。」他一板一眼、嚴肅認真地道。

「那麼請問大師!」薛藍霓故意裝得清純可人,由於她留著一頭學生似的短髮,再加上她那張可以唬人的娃娃臉,看起來十足像只有十六、七歲。「如果真的碰上了我那親愛的前世戀人,我應該怎麼做呢?」

「只有一個字,躲!」阿桐伯鏗鏘有力的。

「躲?」她眨眨剔透慧黠的眼睛。「為什麼?」

「因為你上輩子欠他太多,所以這輩子你必須還他。換句話說,你十次碰到他,至少有半數以上會有災難,因此非躲不可!」

「可是,我跟他前世不是戀人嗎?」既然他這麼會扯,她就陪他一塊扯好了,看他能掰到幾時。

「話是這麼說沒錯,這就得看你自己了,看是要躲到底,還是再續前生情;不過選了後者,你可是會吃盡苦頭,直到他親口承認他愛你為止。」

好笑!果然令人想為他喝采!薛藍霓表面上一副崇拜的表情,心裡卻大大地感到無聊。

所以一出了那位「阿桐伯」的破屋子後,薛藍霓就大發牢騷。

「就跟你說別信這些的嘛!看吧,被拐了吧!還給了他五千塊,真是坑人外加黑店附加不值得。」

只見白璐嘉慢條斯理地自手提包內取出扁梳,有條不紊地梳著頭髮。

「喂!你有沒有聽到我講的話呀?就淨顧著你那頭寶貝的秀髮!」她沒好氣地抗議著。

「有啦有啦!聽到了啦,你嗓門這麼大,我也沒耳聾,哪裡會聽不到?」白璐嘉朝上翻翻白眼,手卻沒忘記把頭髮梳整齊。

☆☆☆.net☆☆☆.net☆☆☆

「既然聽到了就說話啊!你幹嘛那麼大方的給他五千塊?」薛藍霓伸著五隻手指頭,心疼萬分的。「雖然錢是你付的,可是我比你還覺得心疼,五千塊耶,我五分之一的薪水!」

「告訴你,這價碼我是問過人才會這麼給的,要知道這阿桐伯可是一等階級的算命師,給少了可是不行的。」

「一等階級?」她怪叫。「算命師還有分階級的啊?」

「當然有啊,你少土了行不行!?」白璐嘉受不了地搖頭歎氣。

「問題是他算出來的東西根本就太荒謬了,一點可信度也沒有,這樣子還說是一等階級,簡直是天大的笑話!」薛藍霓將手揮進泛白的牛仔褲袋裡,臉上的表情不以為然極了。

「哎呀!那也很難說呀,雖然我對他的話也是半信半疑,但我也希望自己能快點嫁掉。」

「所以你根本就是想結婚想瘋了,沒見過像你這麼想不開的,二十三歲又沒多老,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白璐嘉可憐兮兮地將梳子放回手提包裡,輕歎口氣。

「藍霓,我知道你一定很瞧不起我,那麼迫不及待地想結婚生子,像個傳統女人……只是你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你有男朋友我沒有,我甚至沒嘗過愛情的滋味,那種寂寞的感覺不是你能體會的!」

薛藍霓看了她一眼,終於歎口氣,伸出手來大刺刺地搭上她的肩,拍拍她。

「說起來我也覺得納悶,你條件那麼好,怎麼就沒有男人來追你呢?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等到一個好男人來疼你、愛你的,一切就等緣分上門,你就別想太多了吧。」她只好緩和語氣安慰她。

「是嗎?我總覺得幸福離我好遙遠!」她自艾自憐的。「不像你,和阿志都交往四年了,雖然他現在人在當兵,不過再兩個多月就退伍了。」

「就算退伍,我和他也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啊。」薛藍霓很平淡的聳肩。

「怎麼你還不打算嫁給他呀?」白璐嘉愕然地看著她。

薛藍霓一時感到有些好笑。「嫁給他?我看起來有那麼想不開嗎?」

「可是……你們已經有四年多了耶!」

「四年多又怎麼樣?結婚可是大事,我想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為什麼?你不想和他廝守在一起嗎?」白璐嘉一臉的茫然。

「天哪!璐嘉,清醒點行不行?感情這方面你比我還土耶!現在都民國幾年了,你還會有和心愛的人幸福美滿地廝守到天長地久的想法嗎?」

「咦?這不是正常的嗎?」她驚訝的。

「夠了!」薛藍霓氣得一手掐著她的脖子。「你這個笨蛋!枉費我平日灌輸你那麼多新新人類的愛情觀,你竟然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白璐嘉痛得求饒。「有啦有啦!人家有聽進去啦,只是,我不可能照做啊!」

「所以我說你腦袋裝便便,受不了!」薛藍霓放開她,只能胡亂地用力甩頭再仰天長歎。

「說真的,藍霓,你信不信阿桐伯對你說的話啊?」

「當然不信!」她很快地說,斬釘截鐵的。

「也對啦,因為真的有點誇張,什麼前世的戀人!太離譜了!」連白璐嘉自己都覺得這掰得太不高明了。

「隨便他說啦,我本來就不信這一套,不過我告訴你,要是三個月後你沒結婚,我一定要去拆他的招牌、砸他的攤子。」她信誓日一旦地握緊拳頭說,一臉的兇惡相。

「藍霓,你真有夠暴力!」

「普通啦。」她微笑。

兩個月後,薛藍霓遭受到一個不小的打擊,只因她接到一通報喜訊的電話。

沒錯,就是白璐嘉,她果真要結婚了!

此刻的薛藍霓死抓著電話筒,感覺自己的呼吸就快要停住而休克了。

「藍霓?藍霓你還在嗎?」在電話筒另一端的白璐嘉,以為她消失不見了,因為她久久都沒有出聲。

「我……我還在。」好不容易,她艱困地自喉嚨裡逼出聲音,腦子裡頭卻還是一團亂。然而緊接著下一秒,她就激動地大叫。「別鬧了璐嘉!今天不是四月一號愚人節,你說你到底是不是在騙我?」

「沒有騙你,真的沒有騙你!我幸福快樂的聲音像是裝出來的嗎?你別那麼不瞭解我行不行?」她帶著清脆的笑聲愉快地說著。

「我本來一直都很瞭解你的,可是……可是……」她忍不住有些口吃。「可是現在,我發現我已經不知道你是不是叫做白璐嘉了!」

「是!我當然是叫白璐嘉!那個和你朋友十年的白璐嘉,哎呀!我也不過是告訴你我要結婚了,你有必要這麼吃驚嗎?」

「我怎麼可能不吃驚?事前你半點風聲或動靜都沒有,我甚至不知道你身邊幾時冒出了一個老公!璐嘉,你也保密得太工夫了吧!?」

「沒辦法,第一次談戀愛嘛,總得小心翼翼,你可別說我不夠朋友。」

「本來就是!哪有人交了男朋友不通知,等到要結婚才通知的?還有還有!你跟那個死混蛋才交往多久,你就想嫁給他了?怎麼你跟這死混蛋的感情迅速進展到這種地步?還是你們果真被愛情蒙蔽了雙眼?」她劈里啪啦地一陣亂叫。

「鎮定點、鎮定點!別死混蛋死混蛋的喊我老公嘛,這樣我會心疼的!」白璐嘉甜蜜的。「而且你要是知道我老公是誰,你就會理解了。」

「總不可能還是我認識的吧!?」她擰著眉毛。

「如果你的腦筋還清醒的話,那麼邱義偉這個名字,你應該還有印象吧?」

「邱義偉?」薛藍霓的腦光一閃,一下子就想了起來,連帶尖叫出聲。「邱義偉!?你是說高中你暗戀的那個學長邱義偉?」

「賓果!」她笑聲燦爛。「沒錯,就是他嘍!」

「是他?怎麼會是他?天哪天哪!為什麼會是他?」接踵而來的意外讓薛藍霓的、心臟簡直要負荷不了。

「我告訴你哦,事隔多年我才知道原來他也喜歡我,而且多年不變,所以我們在不期而遇的重逢後,便迅速點燃愛的火花,一發不可收拾……唉!總而言之就是這樣嘍。」

薛藍霓真不敢接受事情的真相,可是聽到她那種奔躍在雲端的口氣,她知道璐嘉是真的要結婚了!

「好吧,璐嘉,我投降!我認了,我也祝福你!對了,婚期訂在什麼時候?你們不會真的都辦好了吧?」

「是啊!該弄的都弄得差不多了,因為義偉他父母也很急,所以我下下個禮拜天就結婚了,如何?肯不肯賞個臉做我的伴娘?」

「伴娘?」薛藍霓苦笑。「我適合嗎?」

「適合,當然適合!而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不找你找誰?」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拒絕嗎?」

「太好了!藍霓,那就說定了,要去試禮服時我會再打電話給你的,拜!」

「拜!」

掛上電話後,薛藍霓還是一臉呆滯,有一剎間也弄不清楚她剛剛是不是真的有接到璐嘉的電話。

驀地,電話鈴聲又一陣陣地響起,差點把她嚇得從椅子上摔下來。

「我拷!是哪個混蛋這麼會挑時間?」她一邊嘀咕著一邊拿起電話。

「喂,找誰?」

「喂?我找薛藍霓。」

這個熟悉的聲音薛藍霓一下子就聽了出來了。

「阿志?」她有些開心的。「是阿志嗎?」

「是藍霓嗎?我告訴你,我明天退伍,大概早上就坐火車回台北了。」郭德志的聲音很低,一本正經地說著。

「是嗎?要不要我到車站去接你?」

「不用了。」他立即說。「你明天晚上六點在TOWER等我就行了,到時我們一塊去吃飯。」

「喔,好,我知道了。」

「那就這樣了,再見。」

等了兩年,總算盼到阿志退伍了,為此,薛藍霓的心情頓時快樂起來。

明天,明天就可以看到阿志了!一想到這裡,她也坐不住了,一個起身就跑進自個兒的房裡,開始翻箱倒櫃地找衣服穿。

她想,她偶爾也要像個小女人吧!

站在淘兒音樂城前已經有好一陣子了,薛藍霓低下頭看表,才發現約定的時間已過了將近半個小時,卻仍是不見郭德志的身影。

因為郭德志退伍,薛藍霓只好向店長請了半天假;由於她是在一家「藍旖旎咖啡館」做全職的工作,因此晚上也得上班。不過沒辦法,郭德志退伍可是大事,她就算再怎麼工作第一也得請假。

她不禁有些埋怨,也有些焦急,卻又不得不繼續等下去。

這時,在大老遠的,她終於瞧見跑步前來且戴著帽子的郭德志,她趕緊踮起腳尖朝他揮著手,並很快地迎向前去。

「對不起,我來晚了!」郭德志氣喘吁吁地說著,他是個體格很瘦,但很結實的男孩子。

「沒關係,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沒有激烈的親吻,也沒有熱切的擁抱,他們之間有著明顯的疏離感。

「不是啦,我只是先把行李拿回家又洗了個澡,所以才會誤了時問。」他大而化之地聳聳肩。

「原來如此。」她頓了頓,有些奇怪的。「那你怎麼沒開車來?」

「說來話長,所以還是等一下再告訴你好了。」他牽起她的手就往另一個方向走。

「我們現在要去哪?」

「當然是先解決民生大計。」

不久,他們來到一間民歌餐廳,找了個角落邊的位置坐下來。

「兩份特餐。」郭德志看也沒看菜單的就還給服務生,然後看了看四周。「今天人可真少。」

「大概吧,可能因為今天不是假日。」

「那你請假陪我沒關係吧?」

「當然沒關係。」她一副無所謂地聳聳肩。

這時郭德志拿起水杯一口氣喝光了水,他似乎很渴。

「對了,要告訴你一件我很生氣的事。」郭德志突然面色一正地說道。

「什麼事呀?」薛藍霓被他正經的表情給弄怔一下。

「你就不知道我有多生氣!我老爸居然趁我當兵期間,又娶了個女人回來!」

薛藍霓睜大眼睛。「真的?」

「本來他再娶我是不介意的,畢竟我也希望有個伴陪他過老,只不過,他娶的這個女人居然是在夜總會裡上班的,還有個和我同歲的拖油瓶!」

薛藍霓一聽皺了皺眉。「阿志,話不需要說得這麼難聽吧?」

「我已經說得很文雅了,哪裡難聽?」郭德志氣沖沖的。「而且那個女人擺明是看中我爸的錢財,才會肯嫁過來的。」

「這是你聽人家說的,還是自己胡亂想的?」薛藍霓搖搖頭。「無論如何,你不能因為她曾經在夜總會裡上過班,就看不起她啊!」

「藍霓!你到底是站在哪邊的?居然替個不認識的女人說話!」他沒好氣地打斷她。

「我不是替她說話,我只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在分析給你聽。」

「好,暫且不提那個女人,因為我氣的倒不是她,而是她那個兒子。」郭德志一想起他就有氣,還握著拳捶了幾下桌子。「你知道他有多可惡嗎?居然擅自把我的音響搬去聽,還穿我的衣服、鞋子,連車子也拿去用,哼!我今天晚上要是不和他算個總帳,我就不叫郭德志!」他咬牙切齒地罵著。

「阿志,你這樣子不好吧?畢竟你們都已經是一家人了。」在她說這句話的同時,服務生正好端來牛排和其它附屬餐點,中斷了一下談話。

待他一走,郭德志又立即發飆起來。

「誰跟他是一家人來著?他也不想想他只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子,現在來了我們家還敢這麼囂張,說什麼我也吞不下這口氣!」

「沒必要氣成這樣吧?瞧瞧你,氣得整張臉好醜哦!」為了安撫他,薛藍霓不得不這麼哄著他。「我看就別氣了吧!」

「不氣!?不氣才怪!就算他大我七個月,我也絕不讓他騎到我頭上!」他又握緊了拳頭。

「阿志……」薛藍霓實在拿他沒辦法。「唉!算了,吃飯時別提這些了,暫時亡心記,OK?」

「哼,你放心好了,我才不會讓這些事影響我的食慾的。」他已經動起刀叉,大口大口地吃起牛排。

☆☆☆.net☆☆☆.net☆☆☆

薛藍霓看著他,不由得在心裡輕歎口氣,即使早已瞭解他易怒的脾氣,她仍舊感到無奈。

好不容易才盼到他退伍,原本期盼他能在相聚時說些什麼的,沒想到竟然只聽到他一連串的牢騷,能不無奈又如何?

「我親愛的藍霓妹子,你在發什麼呆啊?」

說話的是藍旖旎咖啡館的店長劉汶帝,他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最近老婆為他產下第二個兒子,因此顯得神采奕奕、精神煥發。

由於薛藍霓在這裡已經工作了三年,和店長的交情自然熟絡,若有什麼喜怒哀樂、歡喜悲傷,她都會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來。

「店長,阿志他退伍了。」

「我知道啊!你前幾天請假就是為了他。」由於白天店裡客人較少,他會允許員工在空閒時聊天,他自己當然也不例外。

「可是他還是一點也沒變。」她歎口氣。

「哦?怎麼說呢?」

「照理說當完兵回來看到女朋友,應該會很開心、很興奮地去抱抱她、親親她,跟她說些『我好想你』之類的噁心話,可是他不但沒有,還掃興地嘮叨一堆他家裡的事,聽得我真是又難過又無奈!」

「怎麼我們一向灑脫又不屑男人的藍霓也會說出這樣的話?這不太像是你哦!」劉汶帝忍不住揶揄她。

「確實是不像我,因為我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會像一般女人一樣,一碰上感情的事,就像個笨蛋似的,可是——唉!能怎麼辦呢?」薛藍霓垂頭喪氣地撥弄著自己的手。

「和他好好談談,告訴他你的感受啊!」

「談?能說得出口就好了。」

「為什麼說不出口?你不都是有什麼說什麼的嗎?」

「是啊,可是那是在你們面前啊,又不是他!」

「怎麼自個兒的男朋友就不能直話直說嗎?」

「不是不能,只是,真的說不出口啦!」

「難道說不出口就不要說了嗎?真是輸給你了!」

「所以我說還是算了,認命一點。」薛藍霓大呼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順勢拿起抹布走出吧檯。

收拾好一桌返回吧檯後,她看到另一個同為店員的何怡貞,手裡正拿著一束紅玫瑰從門口走回來,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輝。

「嘿,怡貞,誰送你花呀?」劉汶帝好奇地問。

「我男朋友啊!」

「你男朋友?他不是還在金門當兵嗎?」薛藍霓忍不住詫然地問。

「因為後天就是七夕情人節,所以他特地托他的朋友買花送我。瞧!他還送我一條純金的項鏈呢,是他趁著放假時提前買的。」她從口袋中摸出一個紅絨盒子,看得大家羨慕死了。

「真好,真有心!」薛藍霓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語。

「喂,店長,你有沒有對你的老婆表示一下呀?你別以為結婚了就不必過情人節,那可是不行的哦!」

「好吧,偷偷告訴你們,我打算年底帶她到歐洲玩。至於情人節嘛,那當然是非要給她一個驚喜不可,我是何等浪漫的人,絕不會讓你們看扁的啦!」劉汶帝一臉臭屁地說。

「那你呢,藍霓?」何怡貞直覺反應地問。「你男朋友已經退伍了不是嗎?有沒有打算怎麼度過?」

「我……我不知道。」薛藍霓笑得尷尬。

☆☆☆.net☆☆☆.net☆☆☆

「不知道?都快到了耶,你怎麼不跟你男朋友好好計畫呢?」

「我……我也想啊。」

「既然想那就去做啊,還等什麼呢?」

「再說吧,我也不知道。」她無奈的。

「喂喂喂!廢話少說,那天可不許任何人給我請假,要haPPy等下班了再去!」劉汶帝故意嚴肅地岔斷她們的話。

何怡貞當然是沒有意見,而薛藍霓則是沒說話,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郭德志還記不記得這個日子?

雖然先打電話給他有損自己的原則與骨氣,不過她也不管那麼多了,先打了再說!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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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9 00:32: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薛藍霓很少繞路繞到這條巷道來。

更正確的說法是,只要太陽一下了山,她就絕對不走黑暗的巷子,只不過今天卻例了外。

其實說起來有那麼一點點的好笑,她薛藍霓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狗,不管這狗是大只、小只、什麼品種、會咬人的還是很溫馴的,她都一律懼怕無比。

所以當她今兒個加完班回家走到街口時,一瞧見了那只橫躺在馬路中央的瘌痢狗,她就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頭皮也整個發麻,不由自主地後退了數十步,全身僵硬地杵在那兒,衡量著自己究竟有沒有膽量走過去。

評估了整整十分鐘,她心想若是要直接走過去,再怎麼樣都會在距離狗的一公尺內,這對她而言,著實會亮起她心中的紅色恐懼燈,讓她完全提不起勇氣走過去。

因而在躊躇了好半晌後,她決定多繞十分鐘的路程從另一邊回家,雖然麻煩了些,也危險了些,但她卻寧可選擇這樣的冒險方式,講起來也真是怪胎一個。

其實在轉入這條巷道時,她就已經作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好讓自己隨時有完備的應變能力。

如果是碰見色狼,她馬上就可以拿出瓦斯噴霧器對付他;如果又碰到狗,那她立即掉頭就跑,不管這隻狗會不會追;如果是瞧見了不該瞧的東西,那麼,她就必須保持鎮定地繼續往前走,然後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向上帝祈禱。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她心中所預設的情況全都沒發生,反倒讓她撞見了一幕特別的「情景」。

這條暗巷之中的路燈不是不夠亮,就是壞掉了,儘管如此,但在月光皎潔的投影下,薛藍霓在轉入巷子時,就已瞧見巷子裡有兩條人影。

遠遠看著,在這兩個人的身後,停了台摩托車,其中一個人的身子半倚著車子,正對著另一個人。薛藍霓仔細地看了看,也只能瞧見那個靠著車子的應該是男的,另一個人則由於是背對著她,所以實在看不太出來,不過她想,應該是女的沒錯;雖然她留著一頭俏麗時髦的短髮,穿著黑夾克、黑皮褲。

待她愈走愈近,才發現那個背對著她的人正走向前一步,微微低頭,似乎在親那個男的。

薛藍霓兀自在心裡大叫不妙,畢竟在這時走過去實在有些殺風景,恐怕還會打擾到人家,可是,她都已經走到這兒了,要再走回去也不太可能,所以她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當作沒看到就好了。

不過她還是忍不住地想,那個女的可真是主動,這樣子去親吻那個男的。

距離他們已經剩下不到四、五公尺了,她的腳步聲很顯然地也已經驚動了他們,因為她瞧見他們已經分了開來。

但就在這個時候,她的心臟突然猛地一跳,幾乎要從她的口中跳出來,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為自己所見到的一切而感到極度懷疑。

這樣的頭髮……這樣的身高……這樣的體格……這樣的穿著打扮……怎麼也不像個女的呀!難道……

驀地,那個原先背對著她的人轉過頭來,而且還毫不掩飾地把視線投注在她身上,直盯著她的眼睛瞧,還慢慢地露出一個詭異、輕蔑和自負的笑容,她當場驚駭得倒抽一口氣。

天哪,真的是男的!

而且……而且還長得很帥!一種前所未有的脅迫感霎時衝擊著她……

「哇!」她低呼一聲身子一傾,整個人頓時失去平衡,踩進干乾涸的水溝裡,然後立即動作難看地摔跌在地上。

腳踝之處的痛楚很快地傳達出「扭到了」的訊息,薛藍霓面目扭曲地抱住腳踝,意識到自己的腳受傷了,而且是在這樣尷尬的節骨眼,她不由得懊惱起自己的怕狗蠢事,這下可糗大了!怎麼辦?

這會兒,她聽到對方其中一人朝她走過來的聲音,她頓時窘困地扶著牆壁極力想站起來,無奈卻力不從心,且加深的痛楚令她滑坐在地。

頭上的月光被擋住了,她的眼前也出現了一雙又破又舊的咖啡色皮靴,而且那人還緩緩地蹲了下來……這一刻,她緊張得快要窒息了。

老天保佑,千萬不要是那個長得帥卻又十足「惡劣」的男子!

「腳扭到了?」一個饒富磁性與戲謔的聲音。

她還來不及回答,那人已經擅自伸出手去脫掉她的鞋子,她驚愕地想縮回腳。

「你!」

「別動!我幫你弄一弄。」他的兩隻手已經按在她的腳踝上。

他的手一碰到薛藍霓的腳,她猛然感到一陣戰慄,而他的觸碰竟不會予她任何不好的感覺!只不過,她的雙頰已經灼燒起來……

他突然用力地一轉,使她痛得低呼一聲差點哭了出來,可是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的腳踝處已經不痛了,她不禁楞楞地怔住了。

「還會痛嗎?」對方抬起臉問她。

一接觸到他熾熱的眼神,她卻更加呆楞了。

對方再度露出詭異和輕浮的笑容。

「小姑娘,都這麼晚了還走這麼暗的巷子可是很不保險的,幸虧你碰上我這個正人君子,要不然你就安全不保了哦!」

薛藍霓被他這麼一說,感到有些羞惱的霍地站起身,然後氣忿地瞪著他。

「我就是要走這條巷子,關你什麼事?」

「當然是不關我的事,只不過,你可打擾了我的好事哦!」他戲謔地挑挑眉,吊兒啷當的口吻含帶著曖昧的語意。

「你……」薛藍霓看著他那張可惡的笑臉,頓時就忘了他適才弄好了自己腳的恩情。「哼!破壞你的好事又怎麼樣?誰叫你們要親熱也不到別的地方去?」

「小姑娘,你很『恰』哦!知不知道此時此地你只有一個人,而我和我女朋友一共有兩個人?」

「女朋友?」薛藍霓瞥了眼還站在車邊的那個男的,雖然看不清楚他的模樣,但是她一點也不害怕。「我就不信你們敢對我怎麼樣!我……我可是有防身武器的。」

對方哈哈地笑得更大聲了,他的笑聲迴盪在冷清清的巷道中,顯得有些刺耳。

「哇塞!你可真是鮮哦!也挺勇敢的。」他目光放肆地緊盯著她,一隻手故意摩娑著下巴。「嗯,我喜歡哦!」

「你……你變態!」她立即退了數步,還掏出了口袋裡的瓦斯噴霧器。

「哎,真是好可愛!還帶了防色狼的東西耶,有點好笑,哈哈哈!」

他居然還面不改色地嘲笑她,她的臉遽然變綠了。

她忍不住地抱住頭大叫:「神經病!我居然碰到了個神經病,天哪!我寧可去和我的懼狗症掙扎搏鬥,也不要繼續逗留在這一分一秒了。」說罷,她轉身拔腿就跑,儘管腳踝處的痛在劇烈跑步中仍會隱隱發作。

「喂!喂!別走呀小姑娘,我對你真的很有興趣耶!」他卻還在她背後大嚷,像是故意要把她趕跑一樣。

看著她落荒而逃的驚慌模樣,他唇邊邪邪的笑容就更加明顯了。

「阿維,你還是那麼可惡,喜歡到處惡作劇!」靠著車身的那個人開口說話了,難以置信的是,他竟是個女人!?

「不錯了啦,我這回還順便做了件善事呢!」

「就怕這善事、惡事一起來,你和她之間的緣,已經連接起來了。」她往前走了幾步,月光清清楚楚地照映出她的輪廓,雖然男性化了些,但是,她確實是女人,只不過真的很不像。

「哈!哪有這麼玄的事?我黃某人終年整人無數,就從沒連接過什麼鳥蛋狗屎的緣,這回也不會例外的啦。」

「不要太肯定,你知道我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的。」

「嗯,好吧!姑且相信你,那我就開始期待我和她的再次碰面嘍!」

「沒錯,慢慢等吧!」

「匡琅!」

又是一個杯子打破的聲音。

劉汶帝頭痛地從吧檯內走過來,看到薛藍霓蹲下身正撿著瓷杯的碎片。

「對不起!你可以從我薪水裡扣沒關係。」薛藍霓知道店長過來了,她低著頭,既抱歉又悶悶地說。

「藍霓,我說過我允許你今天放假。」他一開口就說。

「可是我不想放假。」薛藍霓將碎片一片片地放在一張報紙上。

「為什麼不想放假呢?店裡每個人都想放假,可我只給你這個特權放,怎麼你存心找我麻煩嗎?」他又搖頭又歎氣。

薛藍霓沒說話,她只是默默地繼續撿碎片。

劉汶帝盯著她的背好一會兒,突然有所頓悟了。

「怎麼,該不會是你和阿志吵架,所以今天不一起歡度情人節了吧?」

薛藍霓搖搖頭。

「那我知道了,是不是他找到工作在上班了,所以不能和你一起過節?」劉汶帝接著又說:「就算是這樣,那你晚上也可以和他出去呀,看你要幾時放假我都准假。」幸好週遭沒人在,劉汶帝才敢這麼對她說。

「不用了店長,謝謝你的好意,我真的用不著放假。」薛藍霓拿著報紙站起來,一層一層地包裝碎片。

「為什麼?總不會是阿志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就負氣不理他吧?」

「……」

「說話呀藍霓,你這個樣子我很不習慣!」

沉默了半晌,薛藍霓才終於開口。

「他……確實是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他也開始上班了。」

「然後呢?什麼是重點?」他不懂。

「重點是他跑到高雄去了,後天才回來。」

「什麼?」他瞪大了眼。「高雄?他跑去高雄做什麼?」

「好像是出差吧,我也不知道。」

「太誇張了吧!上班沒幾天就出差,哪有這種事?」

「他是在自己老爸的公司上班,所以一進去就當副經理了。」

「喔,原來如此。」

見她一臉的「郁卒」,他看了還真是難過,也感歎自己真是沒用,連個店長的樣子也沒有,還得反過來安慰她。

「好了,藍霓,男人為事業打拼總是件好事,說不定他也是在為你們的未來努力,你就別太在意了吧!」

她還能怎麼說呢?當然只有點頭的分。

「藍霓!」何怡貞這會兒突然跑來,把一張紙塞給她。「幫我替十桌客人弄咖啡和點心,我要上廁所,阿珍、阿娣也在忙,麻煩你了。」

「喔,好。」薛藍霓看著她快速地鑽進廁所裡,不禁失笑了,轉回頭,發現今天店裡的生意真是好,幾乎要客滿了。

情人節果然就是情人節,一桌桌的情侶教人看了真不知道要羨慕還是嫉妒。

「好吧,我要認真工作。」薛藍霓強自振作地喊了一聲,便跑進吧檯裡。

「一杯熱咖啡、一個巧克力聖代、起司派、草莓蛋糕……嗯,好了!」薛藍霓動作迅速地弄好餐點便端了出去。

掛在門上的風鈴響了,表示又有客人推門進來,薛藍霓取了菜單,很有精神地喊著歡迎光臨。

結果她迎向前去定神一看,有些錯愕地呆了兩秒。

「咦,是你呀?」

是那天的那個變態!薛藍霓當場就變了臉,但是,她很快地壓下了心裡的震驚,換上笑容可掬的臉。

「請問兩位嗎?」看著那個變態身旁摟的那個女人。

黃邦維的唇邊流露出一抹有趣的笑容,他瞄了眼今天的女伴夢妮,點了點頭。

「是的,我們兩位。」

「這邊請。」薛藍霓鎮定地帶位,盡量不讓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她今天已經搞砸不少事情了,不能再讓店長為難。

待他們坐下後,薛藍霓將菜單拿給他們,一邊取出本子和筆。

「嗯……我要一杯曼特寧咖啡。」黃邦維忖度地說。

「我也是。」叫夢妮的女子也跟進地說。

「另外我還要一個花生鬆餅和巧克力派。」

「我也是。」她又飛快地說。

真是個可憐的女人,竟然連半點自我也沒有!薛藍霓在心裡感歎著。

「這樣就好了嗎?」她還是禮貌地問。

「還沒。」黃邦維卻唐突地回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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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藍霓本已經收回菜單,聽到他的一句「還沒」,只好有些不爽地再把菜單放回桌上。

「先生還想要點什麼嗎?」她壓抑著脾氣。

「喔,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情人節卻沒和男朋友出去呢?」他挑挑眉問。

薛藍霓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忿忿地再把菜單拿起來。

「要你管!」說完掉頭就走。

回到吧檯後,換薛藍霓將紙張塞給上完廁所的何怡貞。

「哪!換手。」

「喂,你!」何怡貞不知所措的。

「我去廚房洗東西。」頭也不回地就鑽進廚房去了。

「她又怎麼了她?」同事阿珍好奇地問。

「不曉得,可能是大姨媽來了吧。」何怡貞聳肩。

「原來如此。」

電影終於散場了,黃邦維邊走出來邊打呵欠,奇怪這種無聊的文藝愛情片怎麼會有人看的直流眼淚?包括他身旁的這一位。

「真感動,如果能讓我碰到這麼深情的男人,我死也願意!」夢妮吸吸鼻子,有些暗示地輕聲說。

「別傻了,這種男人已經絕種得差不多了,別作夢了!」他翻翻白眼。

夢妮看看表。「現在才十點,要去哪?」

「送你回家,不去哪。」雖然這個夢妮才剛上手,不過他卻半點興趣也沒有,因為她的言行舉止教他倒盡胃口!

「這麼早啊!」她失望地低嚷。

這時他突然伸出手來站在馬路邊揮了揮。「喂,你做什麼?」夢妮驚訝地拉著他。「幫你叫計程車啊。」「怎麼你不送我回去嗎?」她瞪大眼不敢相信的。他從口袋裡掏出兩百塊給她。「我累了,想趕快回家睡個覺,你自己搭計程車回去吧。」「可是——」已經有一部計程車停了下來,他上前去替她開了車門。「好了,上車吧!」「那我們幾時!」「我會打電話給你,就這樣,拜!」他硬是讓她坐上車,飛快地關上車門。「喂!」她不甘心地將頭探出車窗外,而他卻只是笑著揮揮手,看著車子駛遠。

「唉,受不了!」他收斂了笑容,朝自己停車的方向走去。

將車子開到馬路上後,很巧地經過了那家藍旖旎咖啡館,他不自覺地把車停住,卻發現店門已掛上「休息中」的牌子,但那個小女孩還在裡面收拾著。

「嗯,果然很酷,忙到這麼晚還沒回家,肯定是沒男朋友。」他摸著下巴自言自語。

突然,他的腦子靈光一閃,有個念頭冒了上來,無比清晰……

於是他一踩油門,車子飛快地又駛了出去,沒入街的拐彎處。

情人節快過去了!

在走出店門時,薛藍霓低頭看了一眼手錶,忍不住仰著臉朝天空大呼一口氣。

這真是一個無趣的情人節!薛藍霓原以為郭德志至少會從高雄打個電話來店裡給她的,沒想到……唉!真是沒想到他竟然半點表示也沒有,他究竟把她這個女朋友置於何處呢?

薛藍霓甩甩頭,知道街上仍壅塞著一對對的情侶,她視若無睹地朝搭車的地方走去。

驀地,她的眼前多出了一束花,一束好大束的紫色鬱金香,她震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阿志,他一向認為買花浪費錢的。

「情人節快樂!」是個相當具有磁性、沉穩的聲音。

想不出來會是誰,薛藍霓茫然地抬起臉,結果一看到眼前的人,她傻了!

「你……」

「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只是想送你花,收下吧!」他的微笑像有魔力似的,薛藍霓竟將花接了過來。

在他們四目交接的時候,薛藍霓幾乎有種錯覺,她竟在他眼中尋到一絲熟悉而親密的歸屬感;而他亦是。

「謝……謝謝!」她垂下臉,氣氛變得很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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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分鐘,薛藍霓突然猛地抬起了頭。

「我……我有男朋友了。」她警覺地連忙說著。

「那又如何?」他一聳肩,為她突來的反應感到好笑。

「所以!所以我們之間是沒有結果的。」她理直氣壯的。

這下他笑得更大聲了,這小妮子真絕!

「我有說過要和你有結果嗎?你未免太緊張了吧!?」

「那你送我花做什麼?」

「我只是看你情人節還工作到這麼晚,實在有點可憐,所以送你一束花慰勞慰勞你。」

「那是因為我男朋友在高雄,我們並沒有吵架。」她又很快地說。

「隨便你們啦,這和我無關,不是嗎?」

她想想也對。「說的也是。」

他本以為她還滿精明的,現在他發現她是外強中乾,有點迷糊和智障。

「喂,要不要一塊去吃消夜?」

「好。」雖然她壓根兒不知道他是誰,不過既然她收到了有生以來最大束的花,就答應他好了。

「想吃些什麼?」

「擔仔面。」她想也不想地說。

只見他愣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擔仔面?

「就是這一間嗎?」

「嗯。」

果然是個相當簡陋的路邊攤,但還滿乾淨舒服的,他心裡想。

薛藍霓將花擺在另一邊的桌上,然後坐了下來。

「老闆,兩碗擔仔面,然後切些豆乾、海帶,還要燙青菜。」她自動幫他點菜。

「告訴你,這家的擔仔面很好吃,我下班後常和同事跑來這吃消夜。」

「是嗎?」

「對了,你女朋友呢?」她一時想起來。

「你是指今天那個嗎?」

她微蹙眉頭。「你的用詞好奇怪!」

「一點也不奇怪,因為我有很多女朋友。」他坦白的。

「很多?」她明白了。「喔,我懂了,網路愛情是吧?多方面交往,又不用負責任。」

「沒想到你不土嘛!」

「廢話!雖然我不算是什麼新新人類,可我也懂得不少。」

「哦?那可要向你請教嘍。」

「你自己都已經是高手了還來向我討教,太諂媚了吧?」她白他一眼。

「別那麼狠行不行?我送你花耶!你就算不能對我、心存感激,也該對我溫柔一點嘛!」

「我會溫柔也是對我男朋友,而且只不過是一束鬱金香,我還看不上眼。」

「既然如此,那還我!」

「還你可以,除非時間倒轉,老闆也還沒下面。」

黃邦維本以為她會很有骨氣地把花還他,沒想到她連賴皮的方式都這麼特別!

正好老闆將面和小菜陸續端上桌面,薛藍霓抽了一雙衛生筷丟給他,再抽了雙給自己。

「吃吧,廢話少說,我餓死了!」他看她加了三大匙的辣椒醬到碗裡,感到有些咋舌。「啊,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你要追我?」她抬起臉。「當然不是。」「那又何必問。」她繼續吃麵。「只做朋友不行嗎?」「我不缺你這種朋友。」「這……好吧,我想追你。」「不行!」她夾了塊豆乾進嘴巴。「我有男朋友了。」「只要還沒結婚,誰都有機會的。」「說得好,但是你例外。」「為什麼?」他怪叫。

「因為你是花心大蘿蔔,而我討厭風流濫情的男人。」她直言不諱的。

只見黃邦維認栽地看著她點點頭。

「好,很好,你果然是個一流的狠角色!」

「我告訴你,你再不趕快吃的話,我可不付錢了。」

「沒關係,我可以請你。」

薛藍霓一聽這話,馬上掏出一百塊放在桌上。

「抱歉!我不習慣讓陌生人請,我請你好了。」於是她站起身把錢拿給老闆。「老闆,先買單!」看得他是一呆一楞的。

結束了這一頓消夜後,看看表已經十一點多了,黃邦維決定送她回家。

「喂,你住哪?」

「我住我家。」

「那你家在哪呢?」

「地球某個角落。」薛藍霓走一走突然舉起手。

「喂,你——」

「計程車!」她喊了一聲,一輛計程車果真停在路邊,他又傻眼了!

「喂喂喂,太土匪了吧!就只是這樣你就要走了?」他不甘心地在她背後喊。

「你該不會也要坐計程車吧?」薛藍霓想了想,又從口袋裡掏出了兩百塊塞給他。

「我很累想先回家,你自己再招一輛吧,拜!」說罷便上了車關上門,車子很快地駛離他的視線。

結果,今天晚上是黃邦維有生以來第一次失眠。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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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9 00:32: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野綠森林夜總會。

一踏入這裡,郭德志的兩道濃眉就迅速皺攏起來,高分貝嘈雜的歌舞音樂,划拳叫囂、嘻鬧狂笑的聲音此起彼落,他不習慣這樣複雜的場所,更從來沒有來過。

而這兒的空氣更是糟糕,煙味、香水味、酒味交雜在一塊,弄得他呼吸不舒服,胸口也覺得悶。但是大老闆們都喜歡來這種地方談生意,他若不跟來,就像把大筆生意往外推,所以他還是得無奈地妥協了。

走進一間大包廂後,他坐了下來,看到一個濃妝艷抹、打扮暴露的女人和那些老闆們打情罵俏後便退了出去,於是他趕緊動手將公事包拿起來,把一個牛皮紙袋取出放到桌面上。

「余老闆,這個!」

「哎呀!阿志,別這麼急著談生意嘛!先喝酒。」和他一塊來的王尚宇倒了杯加過冰塊的伏特加給他。

「是啊是啊!生意可以慢慢談,不急在一時。」余老闆哈哈大笑。

王尚宇悄悄地撞了下郭德志的手肘,用眼神提示他。

郭德志只好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沒想到卻嗆得劇烈咳嗽。

「怎麼郭經理你不會喝酒呀?」余老闆帶來的江經理大驚小怪的。

「對不起!」郭德志面有難色。「我只會喝點啤酒,這種酒……我沒什麼喝過。」他老實地說。

「沒關係、沒關係!誠意最重要,而且酒量是可以鍛煉的。」余老闆舉起酒杯。「來,我敬你一杯!」一仰頭就將滿滿的一杯酒一飲而盡,他甚至連冰塊都沒有加。

不得已,郭德志只好再把剩餘的酒一次喝光,但卻嗆得他幾乎要流出眼淚。

這時,適才那個女人又推門進來了,身後還帶了三、四個女人。

「哎呀!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蘿莉讓她們一一進來。「這是艾蜜莉、這是瑪蓮娜、這是菲妮,還有啊,因為是余老闆您來,所以我特地把今天第一次上工的小琳帶來服侍您。」她話說的曖昧,余老闆也會意地笑得爽快極了。

郭德志原來就對風塵女子沒有好感,加上繼母又是夜總會出身的,所以他更沒興趣去沾碰,但是當他一看到這個名叫小琳的女子時,一切都改變了……

儘管她也化了濃妝、穿著一套露肩露腿的衣服,但卻無損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清新淡雅,及楚楚可人、惹人憐惜的心折感。

她低著頭,垂著眼睫,小小的臉蛋兒既古典又優雅,雪白的皮膚好似沒有血色,她瘦弱得讓人有股衝動相心向前去保護她、寵愛她。

郭德志愈是看她,愈覺得她不該墮入風塵,怎麼樣都不應該!

「阿志!阿志!阿志你在幹嘛?」王尚宇一把推醒出了神的他。

「呃……對不起!」郭德志趕緊把臉轉回來。

「嘿,怎麼啦,中意咱們的小琳嗎?」余老闆大刺刺地把小琳叫到身旁來坐,另一個叫艾蜜莉的也坐到郭德志身邊,他戒慎地挪動身子和她保持距離。

「不,不,我沒有。」郭德志很快地否認。

「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這小琳長得細皮嫩肉的,難怪你這老實人看了都動心,來來來!你去和他坐,要服侍他服侍得舒舒服服的!」余老闆捏了下小琳的臉,便拍拍屁股讓她過去。

叫小琳的女子走到郭德志面前,怯怯地和他交換一眼,讀出他眼中和一般尋歡客不同的正派與憐借,心裡微微受到觸動。

她慢慢地坐下來,替他倒了酒,也替自己倒了酒。

「這位先生,我敬你!」

「不,不用了!」郭德志用力搖頭。

「怎麼可以不用?今天我們可是不醉不歸,阿志你是千萬跑不掉的!」余老闆又是一陣仰天大笑,接著就和身旁的小姐調情起來。

「怎麼辦?」郭德志慌張又不滿地問著王尚宇。

「哎呀!反正是余老闆請客,你就好好地享受享受。」王尚宇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也依樣地和小姐劃起酒拳。

「我也會劃酒拳的。」這時,小琳低低地對他說。

「啊?」

「真的,我真的會劃!」以為他不信,她急急地再說一次。

「這……這不是你會不會劃的問題,而是……而是我不會呀!」他口吃又尷尬地說。

「那麼我教你。」

「哎呀,你們真是囉嗦!」余老闆唐突地打斷他們。「這樣啦,咱們分組來划拳,你們一隊,我們一隊,我和你就負責喝酒,她們兩個女的負責划拳。」

「我……」

「好了,開始劃吧|」余老闆不由分說地喊道。

只見小琳和這個艾蜜莉劃起了拳,沒多久,郭德志就開始叫苦連天了,她這算哪門子的會划拳呢!?十劃九輸,喝得他是頭暈腦脹,幾乎要不支倒地。

「夠了,夠了!我……我快不行了!」郭德志的腦袋已經開始感到天旋地轉,他試著阻止她們。

「不行、不行!我都還沒喝到酒呢,再劃再劃!」余老闆興致高昂地喊著,他存心要讓郭德志醉倒。

於是小琳再和艾蜜莉划拳,但情況仍沒好轉,郭德志突然霍然起身,摀住口衝到包廂內附設的廁所裡,開始大吐特吐。

王尚宇見情況不妙,便代郭德志求饒了。

「哎呀!余老闆,您就別虐待阿志了,您知道他酒量不好,再這樣下去,他會醉得回不了家的。」

「誰要他回家來著?」余老闆故意地摟摟身旁的艾蜜莉。「待會兒一人帶一個出場開房間,還用得著回家嗎?」

「余老闆,這……」連王尚宇自己都急了。

「所以說你們這些菜鳥真是不識相,連這種商場上最基本的酒量、膽量都沒有,怎麼出來混呀?」他咬著煙,一臉的屌樣。

此時郭德志已經從廁所裡出來了,走路搖搖晃晃的,王尚宇正想過去扶他一把,就看到那個叫小琳的早提前一步攙住了他,臉上有著內疚及擔憂的神情。

「你不要緊吧?」她將一條熱毛巾遞給他。

「……沒事,我沒事。」

郭德志甩甩頭,試著振作精神,並由著她扶著自己坐下。

「對不起!余老闆,我真的沒辦法再喝了。」

「行!不喝行,不過你若想這筆生意成功,等一下一塊去開房間,如何?」余老闆看準郭德志會拒絕,擺明了刁難他。

「做不到」三個字已經到了嘴邊,郭德志卻發現小琳正偷偷地拉著他的衣袖。

「怎麼了?」

小琳把頭垂得極低。「先生,我……我是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保證不會給你任何困擾的,而且還能讓你做成生意,你……你就答應他吧,求求你!」

「啊?」郭德志的眼睛瞪大如核桃,心臟開始狂跳。「你……你……」

「而且我感覺得出你是好人,所以……所以我很希望可以給你……」她的頭仍舊低垂,說話的聲音細小如蚊。

郭德志傻了,也呆了,一時之間,他無所適從了。

「怎麼樣?你好壞到底得回答我呀!」余老闆不耐煩的。

「我……」

「要不要一句話,阿莎力點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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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罷,郭德志豁出去了。「好!」

「好?」余老闆愕了一下,緊接著又大笑。「好,很好!有勇氣、有魄力,我欣賞!對嘛!男人就應該要像個樣,女人嘛!不玩多浪費,哈哈哈!」

郭德志沒說話,他甚至不知道答應後要如何應付之後的狀況。

「走走走!現在就走,要知道男人本色就是要展現在那個時候。」余老闆邊說邊摟著艾蜜莉起身。

郭德志僵硬地跟著站起,看也不敢看小琳一眼。

之後,郭德志已經忘了自己是如何進入賓館、進入房間的,他只記得那一晚的溫存……

他畢生難忘!

那樣美麗的小琳,給了他那樣美麗的一個晚上……

罪惡感,離他好遠好遠……

小琳這個名字,從此在他心裡烙下痕跡……

今天一早,薛藍霓睡過頭了,匆匆忙忙地從被窩裡爬起來後,她在倉促間換了衣服、梳了頭,連和父母打聲招呼也來不及,就直衝出家門,攔下計程車直奔藍旖旎咖啡館。

一推門跑進去,薛藍霓就飛快地鑽進辦公室打了卡,仔細一瞧,九點過一分,她懊惱地打了下額頭。

「可惡!一百塊就這麼飛了。」

「怎麼啦?」店長劉汶帝像鬼魅一般的從後頭冒出來。

「店長,打卡鐘不准啦!」她立即舉起手錶給他看。「你看,我的表才九點整,不算啦!」

「哎呀,你很賴皮哦!如果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動不動就說打卡鐘不准,那我怎麼監督你們準時上班啊?」

「店長……」薛藍霓想撒嬌。

「少來這一套!一百塊非扣不可。我這陣子可是疼夠你了,再這樣下去別人會說我偏、心的。」

「不會的啦!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的。」她扯著他的衣袖說著。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你好不容易遲到一次讓我扣一百塊,怎麼說我都要堅持到底,你就認命點吧!」劉汶帝故意鐵石心腸地說。

「啊!不公平、不公平啦!也不過才遲了一分鐘就扣一百塊,我不依啦!」薛藍霓嘟著嘴嚷著。

「好了,別再拗了!你就算從現在拗到下班我也要扣,Don'tSayAnymore!」他順口繞句英文。

薛藍霓知道店長今天是來真的,但她還是不服輸,也覺得不甘心。

「要不是昨兒個去參加璐嘉的結婚典禮,我今天也不會睡過頭,真是可恨,太可恨了!」她禁不住地埋怨咕噥著。

「哦?就是你那個三個月內閃電結婚的朋友啊?」

「不是她還會有誰?三個月,我真敗給她了!」她搖頭。

「那麼你看過她老公了吧,怎麼樣?」劉汶帝頗為好奇。

「要結婚的男人還不都是那副德性,我怎麼看也不覺得他哪裡特別!」

「怎麼聽起來你好像不大喜歡他的樣子?」

「我也不是不喜歡他,只是,也不會喜歡他就是了。」

「怎麼?覺得你朋友嫁給他不可靠?」

「不知道,直覺吧!或許我看人的眼光也不准。」薛藍霓聳聳肩,她並不想把話說得過於直斷,她希望璐嘉日後真能過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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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藍霓轉身預備出去著手開店前的準備工作,結果還沒走一步,電話響了起來。

「我來接。」劉汶帝走過去。「喂,藍旖旎咖啡館。」

薛藍霓正要跨出辦公室,劉汶帝喊住她。

「藍霓,你的電話!」

「我的?」她疑惑地扭過頭。

「阿志找你。」

「阿志?」她瞪大眼,瞬間皺起眉頭,慢條斯理地踱過去。「奇怪了!這個時間他打來做什麼?」

劉汶帝聳聳肩,把電話筒交給她。

「喂,我是藍霓。」

「藍霓嗎?拜託你幫我個忙好不好?」電話筒另一端傳來郭德志急促焦燥的聲音。

薛藍霓皺了眉頭。「什麼忙?」

「幫我回家拿個東西,我……我今天忘了帶到公司去。」

「啊?幫你回家拿東西,你有沒有搞錯啊?」

「我拜託你了!這真的很重要,而我又抽不開身,因為一早就有會要開,可是那份文件中午就要用了。」

「但是我要上班哪,你以為我是7—11全年無休嗎?」她沒好氣地反駁他。

「跟你們店長請個假嘛!我可以補償你。」

郭德志很少求人的,薛藍霓不由得心軟了,但她又不免困難地看向店長,對他露出祈求的表情。

劉汶帝搖頭歎口氣。「唉!去吧去吧,難得他肯打電話給你,要去就去吧!」

「謝謝店長!」薛藍霓高興地說,接著又對著電話筒說話。「好啦阿志,我去你家幫你拿,告訴我東西在哪裡吧!」

掛上電話後,薛藍霓萬分感激地對他行了個禮。

「店長,我真是愛死你了!謝謝你這麼通情達理。」

「少噁心了!去對你的阿志說吧。」劉汶帝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那我這就走了,拜!」她掉頭就走。

「記得快去快回呀!」他不放心地在她身後交代著。

「知道了!」

和郭德志交往四年多了,沒想到第一回去他家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想來還真是有那麼一點點無奈,不過還是得認命,誰叫她總是在為他跑腿?

依著住址找到他家後,她掏出郭德志以前給過她的鑰匙,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

客廳擺設還算整齊,裝潢也頗氣派,她在玄關脫掉鞋子套上拖鞋,便回想著郭德志說他的房問是哪一間。

「好像是靠陽台的那間……」她喃喃念著,邁步便走過去。

結果一走到門邊想扭轉門把,卻聽到裡頭傳出一陣陣女人的叫喊聲,她的動作直覺地停住。

「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薛藍霓大皺其眉,摸著門把的手也縮回來。「我記得阿志說他家白天時不會有人在的,怎麼……」

她正這麼想的時候,裡面那個女人突然又大叫一聲,薛藍霓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當下忍不住地開門衝進去。

然後緊接著,她怔住了,完完全全地傻住、呆住、愣住、愕住了!

兩個赤裸交纏、打得火熱的男女,已經盡收她的眼底,她整個人都僵硬了,而且動彈不得!

她的闖入當然也驚動了床上的那兩個人,並且和她一樣完全呆住,身子呈現僵硬的狀態。

薛藍霓的眼睛不斷睜大、睜大、再睜大,大得不能再大了,因為她瞪視著那個男人,覺得體內有股熱氣全衝上腦部,她驚駭地倒抽一口氣。

「哪裡冒出來的女人,還不快出去是在幹嘛?」那個女人首先沉不住氣地叫囂起來,並凶神惡煞地瞪向薛藍霓。

薛藍霓心下一驚,趕忙迭聲道歉,腳也跟著退後,直退到了房門外。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馬上出去。」對這種事還十分青澀的她,只覺得窘迫尷尬到了最高點。

「你們繼續、你們繼續,我……我……」結果話都還沒說完,她的腳就踩到一個不知名的東西,接著整個人向後一摔,撞到了沙發椅背,再倒頭栽下去,結果額頭狠狠地撞上了桌腳。

待她的動作整個停止時,兩隻腳還倒掛在沙發上,上半身卻已經完全著地,可以說是狼狽至極,且額上已冒出醒目的血,她的頭也感到一陣暈眩刺痛。

而跳下床迅速套上褲子的黃邦維,已在她還來不及恢復視線時,就將她一把拉了起來,再讓她平躺在沙發上。

只不過,緊接著從房間裡走出來的邵佳晴,可就不太高興了。

「搞什麼鬼玩意兒!在這種節骨眼衝出個冒失鬼。」她不爽地一邊嘀咕,一邊扣著衣服扣子。

「去拿醫藥箱!」黃邦維下了一句命令句。

「什麼?」

「我叫你去拿醫藥箱,在電視下面的櫃子裡。」

「開什麼玩——」

「動作快點聽到沒?」

她所認識的黃邦維是從不凶人的,這會兒卻用著不悅的口氣命令她,她覺得委屈,也覺得害怕,更覺得生氣,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去拿了醫藥箱給他。

「也不過就是流點血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你少說兩句!」

「怎麼,她是你的什麼人呀?」雖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但她還是酸溜溜地問。「哼!真沒想到你的胃口愈來愈特別了,連這種澀不溜丟的小女生也能看得上眼!」

黃邦維的臉色倏地一沉。「你如果再不閉嘴就給我滾出去!」他實在不喜歡這種尖酸刻薄的女人,又教他倒盡胃口。

「你……哼!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的?」萬分惱怒的她,趾高氣昂地跑回房裡拿了皮包後,便氣呼呼地開門離開;本以為他會挽留她的,沒想到他居然連哼也沒哼一聲,真是嘔死人了!但她也只是莫可奈何。

這會兒,廳內才剛恢復安靜,薛藍霓卻被消毒藥水引起的疼痛給弄得哀哀叫了起來,待看清楚眼前這個人真是送她花的那個人,而且還赤裸著上半身,於是她又再度尖叫。

他很快就摀住她的口,並湊近她的臉。「麻煩你克制一點,不要亂喊亂叫,因為我是在幫你上藥,而不是在強暴你,請你不要喊得這麼大聲。」他故作曖昧地朝她眨眨眼睛,然後才慢慢放開手。

「你……你……」腦子裡一片混亂的薛藍霓,早已失了方寸又搞不清楚狀況,只能瞪大眼睛畏縮著身體,眼睜睜地由著他替她敷藥。

「沒想到我們兩個這麼有緣,能在這樣的情形下和你再度碰面,只不過,你的反應也太誇張了吧?」他備覺好笑地說著。

「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不理會他,只找到一句符合邏輯、且說得出口的話。

「我為什麼在這裡?」他一挑眉毛。「嗯,這是個有趣的問題,因為我也想問你,你看你要不要先回答我?」

「是……是阿志叫我來的……」

他頓時恍然大悟。「喔,你是指郭德志?」

「嗯!」她趕緊點頭。

「原來如此,那可真是幸會了,沒想到你就是那位令人佩服的藍霓小姐!」他看著她的神情越發有趣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實在太偉大、太堅貞、太專情了,居然沒有兵變!讓在下我為你感到相當的了不起。」

「那你究竟是誰?」薛藍霓不領情的。「我不記得阿志有任何的兄弟。」

「真是不好意思,很可惜我卻是大他七個月的哥哥,只不過我們沒有任何的血源關係。」

「咦?」薛藍霓立即想了起來,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那次阿志還狠狠地咒罵了他一頓呢!「原來那個人就是你!」她懂了,不禁覺得這世界真是小。

「我自我介紹好了,我叫黃邦維,如果你願意,我很歡迎你叫我阿維就好。」黃邦維為這樣的巧合感到好玩,只是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怎麼她竟會是阿志的女朋友?

由於他已經幫她弄好傷口,所以她趕緊坐起身,再和他保持遠一點的距離。

「誰管你叫什麼名字來著,反正……」她扶著仍然疼痛的額頭。「反正我一點也不想認識……呃……」她另一隻手抓著沙發扶手想站起來,整顆頭卻覺得天旋地轉,令她不得不又坐回沙發上。

黃邦維立刻攙住她,讓她再慢慢地躺下來,她迫不得已只得照做。

「你很好強哦!這樣的女孩子可是很難讓男人、心生疼惜的。」

「誰……誰要男人疼惜!」她勉力地說出這句話來。

「唉,真是死鴨子嘴硬!你敢說你不喜歡被男人呵護憐愛的感覺嗎?如果真是如此,那你真是怪物一個!」

薛藍霓不理他,索性閉上眼睛休息一下。

「喂,再問你一個問題如何?」他突然又問。雖然薛藍霓還是沒理他,但他還是問了。「你!跟阿志上過床沒有?」

就這麼一句話,令薛藍霓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跳起來,並激動地把身後的坐墊扔到他臉上。

「你……你變態!」

黃邦維狀若無辜地眨眨眼睛,一副純情小男生的模樣。

「人家可是百分之百的男人,怎麼會變態來著?」

「難道你不知道問女孩子這種問題是很沒禮貌的事嗎?」她既生氣又窘迫地嚷著,心跳更有如擂鼓般的急促。

一見到她這樣的神情,他的眼中立即閃著了悟的光芒。

「好啦好啦!沒有就沒有嘛,幹嘛這麼生氣?」他擺擺手,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誰……誰說沒有!」禁不起刺激的薛藍霓立即不甘示弱地反駁,卻因自己的撒謊及撒謊內容而紅了臉。

「哦?」他故意驚訝地睜大眼睛。「真的有啊?那麼……」他又轉變成一張邪惡的笑臉。「阿志他有沒有讓你滿足啊?」

「你無聊!」薛藍霓實在受不了了,管它哪裡疼痛,咬緊牙根就跳下沙發,直往大門口衝去。

「喂!你來我家不會只是為了偷窺我的健美體格吧?」他在背後又揶榆地喊著。

聽到這句話,薛藍霓才想起郭德志交代的事,她停下腳步,然後悶悶地轉身跑進郭德志的房間,過沒多久拿了文件再走出來。

「不送你了啊,我未來的妹子!」他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再喊著。

薛藍霓惡狠狠地回過頭瞪他一眼,昂起臉開了門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而目送著她離去的黃邦維,唇邊卻逐漸露出一抹快樂的笑容。

真是有趣!原來她就是薛藍霓,阿志那傢伙的女朋友。

但不知怎地,他不太喜歡這樣的一個事實,他總覺得薛藍霓這特別的女孩,該要有個特別的男人去配她……

至於會不會是自己,答案當然是NO!他可是從不想被任何女人束縛的。

不過未來會有什麼變數,他可就不敢保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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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再度踏進野綠森林夜總會,是兩個禮拜之後的事。

郭德志一個人來,神情有點緊張,但他已經不想去想太多了,他只是想知道,那個叫小琳的女子最近過得如何?

這樣的理由聽起來有些可笑,也有些牽強,但這確實是郭德志心中唯一所想的,別無其它念頭;儘管他和小琳睡過一個晚上,但他對她還是那樣的敬重,尤其她的第一次是給了他,令他有了一種莫名的責任感與感情。

在小包廂裡等了許久,門總算開了,他侷促不安地站起身,見到小琳就站在那,意外而錯愕地看著他,然後才慢慢地關上門進來。

「對不起,讓你心久等了。」她禮貌地微微鞠了個躬。

「你……你還記得我吧?我……我是……」他口齒不清卻又急於想說清楚。

「我認得你!」她輕輕地打斷他,對他露出個既甜美又苦澀的笑容。「你是我第一個男人。」

第一個男人?這個用詞讓郭德志呆了半晌。

小琳走過去。「您要不要坐下?」

「……喔,好。」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坐下來。

「你……要喝酒嗎?」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不,不!不喝酒,我不喝酒。」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看你!」他直覺地說,但話一出口又令他萬分尷尬,他低下頭。「我……我只是想來看你過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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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琳愣愣地注視著他,心中流過一抹好溫暖好溫暖的暖流。

她更加溫柔地微笑了。「謝謝你,我……我過的很好。」

郭德志禁不住抬起頭看她,發現她兩頰微微凹陷,她憔悴許多,也更加瘦了!

「是嗎?夜總會的生活……能好的哪裡去呢?」他心疼地搖頭。

小琳很認命地苦笑。「既然是生活,就得照著日子過,不然能怎麼辦呢?」

「你家裡有困難嗎?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工作?」雖然明知道和自己無關,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問。

她低下頭,沉默了一陣。

「如……如果你不想說就別說了,我只是隨口問問。」他趕緊說。

她還是一陣沉默,他努力地想找個話題聊。

「對了,你……你的本名叫什麼來著?」

「……碧雪,林碧雪。」她總算又開口了。

「碧雪,嗯,是個很好聽的名字。」郭德志試著把氣氛弄愉快些。「我叫郭德志,以後你見到我可以喊我阿志。」

「阿志?」小琳對這個稱呼覺得有趣。

「待會兒等你下工,我帶你去吃消夜好不好?然後再送你回家。」

她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我?」

「是啊!」他用力點頭,但她猶豫了許久。

「怎麼你不願意嗎?」他有些失望。

「不,不是的!」她急急地搖頭。「我……我只是不想你對我太好……」

「為什麼?有人對你好不好嗎?」

小琳看得出郭德志是個耿直的人,只是,她害怕自己會陷下去,他給她的感覺太深了。

「拜託你別拒絕我,我是鼓足了勇氣才來找你的,好不好?」

小琳無法說不,尤其是看著他眼中的一片真誠,她只能不由自主地點頭。她知道一旦自己點了頭,事情的發展就會一發不可收拾了。

然而,她卻不想阻止。

「那就這樣了,我會在門口等你,好嗎?」

「嗯。」

於是郭德志就先行離去了,他很高興自己約到了小琳,他完全忘了自己還有個女朋友叫薛藍霓。

對他而言,小琳似乎是他目前最值得認真的一件事了。

已經有好一陣子沒看到阿志了,薛藍霓心裡忍不住在想。

即使是那回送文件到他公司,和他也是匆匆一瞥,半句話也沒多說就走了。她不知道阿志在退伍後怎麼會忙成這樣?白天上班、晚上應酬,連星期假日不是出公差就是另有活動。

而她,雖是一個月有四天假可以自己安排,但都已經到了月底,她仍是沒放到什麼假,她甚至快要記不得自己是個有男朋友的人了!誰叫阿志是個連講電話都懶的人呢?她覺得自己飽嘗冷落寂寞的滋味。

好像每次拗到最後,妥協的還是她,反正她也習慣了,既然想他就打電話給他,沒面子就沒面子吧!

結果一打過去,竟然沒人接,阿志還沒回家,連那個黃邦維也不在,怎麼他們家總是鬧空城計嗎?她頹喪地掛回電話。

走出房間外,正好瞧見母親自廚房裡端出一盤水果,父親和姊姊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今天是禮拜六,薛藍霓看到姊姊薛藍郁竟然在家,感到十分驚訝。

「不得了!你今天沒出去呀?」

「瞧你的表情,好像我一定會出去似的。」薛藍郁一頭卷髮,五官和薛藍霓有些神似,但她的皮膚較黑,曬成均勻的巧克力色,人也高一些,發育也較好。

「怎麼沒和姊夫出去?第一回看你如此安分!」她在薛藍郁身邊一屁股坐下來,順手拿起一片芭樂吃。

「你真是的,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別姊夫姊夫的亂喊!」薛父正經八百地糾正她,他是個具有正統思想的人,但卻非常的隨和與風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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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老爸你不喜歡阿賓呀?」薛藍霓不解的。

「誰說你爸不喜歡的?」薛母也坐下來。「他恨不得快點把你姊嫁出去,不過這楞小子不行動有個屁用?」

「喂喂!就算他行動我也不想啊,請問問當事者的意見好不好?」薛藍郁沒好氣地抗議著。

「你都二十五了,還不嫁想拖到什麼時候?」薛父擰著眉看她。

「拖到二十九再嫁也不遲呀。」她一臉的理所當然。

「姊,你怎麼跟我想的一樣啊?」薛藍霓很興奮的。

「不行不行!」薛父打斷她們。「二十九結婚,三十歲生小孩會很危險,你們不許冒這種險。」

「拜託!超過三十五才算是高齡產婦吧。」薛藍郁皺皺鼻子。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至少二十七,二十七歲前每個人都要給我嫁出去,休想賴在家裡!」

「哇,老爸好狠哦!你存心不要我們。」薛藍霓怪叫著,裝得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每個人都被她逗笑了。

「你們老爸是隨口說說的,這你也信他!」薛母好笑的。

「那你呢?這陣子看你每天都很安分地工作,你和阿志呢?」薛藍郁關心地問著妹妹。

「他呀!」薛藍霓有些洩氣地聳肩。「他忙死了,搞不好早忘了他還有個女朋友叫薛藍霓!」

「不會這麼慘吧?照理說當兵回來後的三個月都會是蜜月期,你沒有嗎?」她吃驚的。

「有!有就好了。」她無奈地塞一顆小番茄到嘴巴裡。

「咦,阿志退伍啦?怎麼沒聽你說?」薛父奇怪的。

「有什麼好說的?我都不知道我該不該換一個算了!」她不免有些賭氣地說。

「唉,你跟阿志都好些年了,怎麼說都有感情基礎,而且他剛退伍,肯定是想先在事業上好好衝刺,你該體諒人家才是。」薛母好言好氣地安撫著女兒。

「知道啦,要不我早就不要他了。」薛藍霓悶悶地應著。

在看完電視後,薛藍霓幫母親收拾一下桌面後便回房去。

她不經意地瞄了下表,十二點整,她決定再撥通電話到郭德志家去,看他回家了沒。

電話響了將近十聲,原本她準備掛斷的,下一秒卻突然有人接了。

「喂,找誰?」有些粗魯的聲音,她怔忡一下。

「我……我找郭德志。」

對方停頓一下,像在思索什麼。

「嘿,你不會是薛藍霓吧!可真會挑時間打來,知不知道我在洗澡呀?」

一聽到這樣輕浮的口氣,薛藍霓就知道是誰了,她皺著眉,憋著氣。

「郭德志在不在?不在我掛斷了。」

「別那麼現實好不好?我都已經接電話了,你就不能和我多聊幾句嗎?」

「郭德志到底回家沒?你先回答我。」

「他?當然是還沒。」他又說。「而且說起來也滿奇怪的,他這陣子總是早出晚歸的,忙得不見人影,而你這個女朋友,不會都不知道他的行蹤吧!?」

「我……」她覺得很窘,卻又強裝冷漠。「我就是不想知道不行嗎?」

「原來如此。那你知不知道他大哥大的電話號碼?」

薛藍霓再度一愕。「大哥大?」

「別告訴我你連他有了行動電話都不知道。」他嘖嘖稱奇。

一種受辱的委屈感湧上心頭,她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不相信阿志買了大哥大都沒告訴她。

「喂,你還在吧?」他緩和了語氣,彷彿知道她正在難過中。

她握著話筒,實在說不下去了。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他的電話號碼,要不我就告訴你了。」

她還是沒吭聲,腦子裡的思緒紊亂得很。

「這樣吧,你找他有什麼事?我留紙條在他房裡好了。」他的心裡起了憐惜感,他知道她受到不小的打擊。

「……不了,不用了。」她輕輕地低聲說。

「別這樣,你不會真的很難過吧?」

「如果你是想嘲笑我就嘲笑吧,我才不會在乎。」她悶悶地負氣說。

沉默好一陣,他的心底又乍現出一個念頭。

「明天禮拜天,有什麼計畫沒有?」

「沒有,要上班。」

「禮拜天上什麼班嘛!你都不休假的嗎?」他皺眉。

「沒事我請什麼假?別問這種白癡問題了。」

「那……那我請你去看電影啦,好不好?」他不加思索地脫口而出。

「看電影?」

「最近上檔了不少強片,看你有沒有興趣嘍。」

薛藍霓將話筒換到另一隻耳朵去,並起身坐到床上去。

「你這個大情聖沒有約會嗎?怎麼可能!」

「就算有,我也會為你推掉呀,夠不夠感動?」

「你幹嘛這樣討我歡心?我可不領情的。」

「那正好,我也沒有什麼情要讓你領,就當是我看你可憐,賞你部電影看嘍!」他很惡劣的。

「黃邦維,是你要約我的,你不要太囂張啊!」她生氣地對著話筒吼。

「好好好,別激動!是我用詞不當,對不起,對不起!」

「先說好,我只是和你去看場電影,可沒說要讓你追。」

「放心,我不會追自個兒兄弟的女人的,雖然他看我不怎麼順眼。」

「好,明天早上十一點,在台北西門町的TOWER見。」

「OK,那就明天見嘍。」

「嗯。」

講完電話後,薛藍霓有些出神地看著電話發呆,不知道要不要為了答應黃邦維的邀約而感到後悔。

管它的!為什麼要覺得後悔?反正那個黃邦維又沒有要追她,而她也不打算背叛阿志,幹嘛要有罪惡感?

更何況阿志這麼的忽略她、冷落她,她若不找個人出去看看電影、透透氣,再這麼工作下去她會悶死的!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裡釋懷不少,更認為自己的決定是對的,不過就是看個電影嘛!就這麼簡單而已。

但世事就是這樣,後續發展往往會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假日的西門町人潮洶湧,到處都是人擠人、車塞車,雖然熱鬧非凡、各個店家生意鼎盛,卻也使得街頭看來有些壅塞和紊亂。

黃邦維站在TOWER唱片行前,看到許多和自己同樣在等人的人,也看到許多要去出遊的學生團體,他低頭看表,不過十點四十分,他想他是來得早了些。

他靠著後邊的牆,嘴裡嚼著口香糖,兩手揮進褲袋裡,看起來有些吊兒啷當。

都已經二十四歲的人了,他卻刻意讓自己沒有男人該有的成熟穩重,也或許是他看起來像個大學生,壞壞邪氣的眼神東勾西引,讓某些走過的女孩子在和他對看一眼後,羞澀地垂下頭來慢慢走過去,之後卻又不捨地回過頭,留戀地看上幾眼,才遺憾感歎地離開。

他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幾分,所以他相信只要他行動,沒有幾個女人能逃得過他的手掌心,不過薛藍霓例外,因為他也只是好玩,不是真的想釣她。

「喂!」

旁邊有人重重地拍了他的肩一下,他偏過頭,看到薛藍霓站在那。

他直覺地看了下表,十點五十分。

「沒想到你也有早到的習慣!」

仔細地瞧了瞧她,發現她戴了只可愛的粉綠色髮箍,穿著白T恤、墨綠色的短褲,一雙白色的涼鞋露出腳趾頭,他吹了聲口哨,愉快地微笑起來。

「挺漂亮的嘛!」

「什麼?」她蹙著眉。

「腿呀,真看不出來原來你也是有料的。」他摸著下巴賊賊地說。

「看不看電影哪?亂扯一堆!」她往前走去。

「想看什麼片?」

「都可以。」

「湯姆克魯斯的怎麼樣?」

「好。」她絲毫不考慮。

「好奇怪,你今天怎麼這麼直爽呢?」

薛藍霓用眼角掃他一眼。「你這麼喜歡被人刁難?」

「當然不是,只是……有點意外。」

「廢話少說,先去買票吧。」

他掏掏褲袋,取出兩張電影票。「買好了,十一點二十有一場。」

「原來你根本就已經買好了票,那你剛剛還問我做什麼?」薛藍霓瞪他。

「禮貌嘛,而且我猜想你應該也會喜歡湯姆克魯斯才對。」他一臉無辜。

「別為自己找借口了,男人都是一樣的,自以為是的專制!」她冷哼。

「唉!難得有人陪你出來,你就不能稍稍地褪去你的刺蝟盔甲嗎?我又不一定要你多麼溫柔。」

薛藍霓知道他說的對,事實上她今早出門前也是相心要好好和他共處一天的。

「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買東西進戲院吃呀,你不想一邊餓肚子一邊看電影吧?」

「好吧,我同意。你想買什麼來吃?」

「漢堡可樂。」

「那很簡單嘛,去麥當勞買份套餐不就好了。」

「你呢?」

「我很隨便,你吃什麼我就一樣吧。」薛藍霓懶得動腦筋。

「既然這樣,我進去買,你在這兒等吧。」

「嗯。」

看著他推門進去的背影,她突然間有一點莫名的心驚,自己似乎很輕易就接受他的邀請,完全沒有防備之心。

她明明不是個隨便的女孩子,向來不會理會那些還不熟悉的人的搭訕,但是他卻不同,好似他給她的感覺一點也不陌生,反而相當親切。

這樣想了想,她自己都有些矛盾,和他出來是對是錯,她已經理不清了……

等了好一會兒,黃邦維總算買完出來了。

「終於排隊買到了,真累!」他吁了一口氣。

薛藍霓瞥了下表。「要走了嗎?」

「差不多了,你還想吃些什麼?」

「應該不用了吧。」

「喂,別跟我客氣啊!還是你不好意思吃太多東西,怕我笑你?放心啦,我自己也是個很會吃的人,不會笑你的。」

「我只是懶得去想,你要買就買啊。」

☆☆☆.net☆☆☆.net☆☆☆

「沒想到你連動腦筋都覺得懶,真是輸給你了!」他搖著頭大大地歎一口氣。

已經到戲院外了,薛藍霓正要踏上階梯,他卻握住了她的手。

「等一下!我要吃滷味。」說罷就拉著她的手走了過去,完全沒瞧見她臉上的驚愕表情。

薛藍霓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除了阿志,她沒讓別人牽過手,更奇怪的是,她竟有了前所未有的衝擊感……不該是這樣的!她已經過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她不該有所悸動的,尤其是對他。

「怎麼了?」見到她發呆,他奇怪地將臉湊近她面前。

她呆呆地看了看他,一邊低著頭一邊搖頭。

黃邦維買了滷味後,又拉著她上階梯,直到快進廳口,他才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握著她的手,他嚇了一跳,趕緊迅速放開。

「啊,這個……」他竟不知所措地微微口吃。「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半垂著臉,低低的。「我知道。」

「這兩位先生小姐,你們進不進去看電影啊?別擋在這裡好不好?」後頭有個大漢很不爽地岔斷他們。

黃邦維又是一驚,迭聲抱歉完便速速和薛藍霓進了戲院。

找到位子坐下來後,電影尚未放映,但已經在放映預告片了。

黃邦維一時覺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先把屬於她的那份漢堡全餐遞給她。

「呃……先吃一吃吧。」

「喔。」

黃邦維見她變得那樣沉靜,不禁感到懊惱,他怎麼會在不知不覺間就牽住了她的手呢?而且他竟自然得沒有顧忌,連想都沒去想。

話說回來,牽手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就算一時忘記、順手就牽,也不需要那麼不好意思啊!他又不是什麼純情小男生,為什麼忸怩成這樣?

想想這真是沒道理,今天他到底哪裡不對勁了?

不會吧!?他下意識地摸摸自己。

「我想吃滷味。」她突然開口說了句話。

「啊?」他一時反應不過來。「……喔,好,我拿給你,你等一下。」他有些手忙腳亂地把一包滷味給她。

薛藍霓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正常一般,她拿著叉子叉了塊豆乾起來吃。

「嗯,我最喜歡吃豆乾了。」她偏過頭來對他一笑。

「是……是嗎?」他努力振作恢復自己。「我也是。」

「真的?」薛藍霓於是叉了一塊豆乾起來。「給你。」

黃邦維只好張開嘴巴,一口將豆乾吃掉。「謝謝。」

「很好吃,可惜不夠辣。」

「你好像很喜歡吃辣的東西。」

「是啊,一餐沒吃辣就受不了。」她再吃塊豬血糕,結果也給他一塊,好像在餵他吃。,

電影要開始演了,薛藍霓拿起可樂喝,把滷味還他。

「今天你請我,下回換我請。」她有些認真地說。

「不用了,是我找你出來,所以我請你是應該的,而且我是男人,沒理由讓你請。」

「男女平等聽過吧!我雖然不是女權至上主義者,可是,我很重視平等的,非讓我請不可。」

「上回吃擔仔面就讓你請了不是嗎?」他突然想到。

「我是指看電影。」

「哦!這樣啊……唉,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我就讓步好了。」

電影上演之後,他們沒再繼續交談,片長將近兩個鐘頭的電影,就在他們慢條斯理地吃東西中度過。

散場時間到了,他們隨著人群一塊走出來,重新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啊,好看,真是部不錯的電影!」她心情愉悅地讚歎著。

「是啊,特效做的不錯。」他點頭附和。

「雖然內容上有些誇張,不過就是要這樣才好看哪,我常這麼覺得。」

「你對電影還滿有想法的嘛。」

「當然,我有個寬闊的胸懷!」她爽朗清脆地笑說。

他從沒見過女孩子笑得這麼清純可愛的,像朵清新出谷的野百合,他微微地有所心動。

「喂,打個商量好不好?」他突然說。

「什麼?」她歪過頭看他。

「我們……再去看場電影。」

「這麼快又要再看啦?喔,我懂了!你是不是想說既然我要請你,乾脆就今天好了,免得我說話不算話?」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他很認真地注視她。「和你看電影的感覺很好,我想再回顧一次。」

薛藍霓被他臉上認真的神情給弄怔幾秒,她不可置信自己竟會完全順從他。

「既然要看就走吧,反正……我下午也沒什麼事啊。」她聳聳肩,相當灑脫的。

「那你不會胡思亂想吧?」

「不會,當然不會。」不需解釋,她就懂得他的意思,他們之間似乎有了一種默契。

「那你呢?」換她問。

「我也不會。」

「既是如此,那就皆大歡喜、各無所絆嘍,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呢?是不是?」薛藍霓不知道自己何以變得如此直率,但是,她實在想和他在一起,且不想去破壞那種美好的感覺!

「說的沒錯,我贊成!」

「贊成了就走吧,電影可不等人的。」

「OK,LET'SGO!」他再度牽住她的手。

她對他會心一笑,邁步便向前走。

對他們而言,今天的陽光就在頭頂,燦爛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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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推開包廂的門,小琳再度看到郭德志。

她很難分辨心裡真正的感受,亦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憂。

郭德志在所有光顧她的客人中,是最為與眾不同的。

他耿直、老實、單純,有著孩子般的固執。

他從來不喝酒,也不抽煙,只是純粹的見見她,和她聊聊,看她近況如何,有沒有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

有時他也會約她下工後去吃消夜,再送她回家,就像一個關心她的朋友。

一開始她也曾懷疑郭德志的用心,但和他出去幾次後,她對他不僅完全改觀,還漸漸情難自己地陷了下去。

只是她內心裡萬分掙扎,總覺得不該任由自己踏進感情的泥沼裡,那會讓她痛苦,因為她知道這樣的感情是不會有結果的。

在對郭德志輕輕地施以一笑後,她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你又來看我過得如何了?」

郭德誌喜歡她溫柔而優雅的笑容,那讓他覺得十分舒服與愉悅。

「是啊,這一個禮拜過得好吧?」

「還是老樣子,這裡的生活模式還能跳脫什麼樣不同的境界?」和他較熟了後,她說話也比較談得開了。

「已經入冬了,要多照顧自己的身體,尤其你在這兒衣服穿得不多,下工後記得多添幾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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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的,我知道自己沒有生病的本錢。」

「我記得我有把我行動電話的號碼給你,不是嗎?」

「嗯。」

「既然如此,你有事可以來找我,別忘了!」

「我想應該是不會有什麼事的,謝謝你。」

「別那麼生疏好嗎?我們都已經是朋友了,你對我不該這麼見外。」他很認真地注視著她。

小琳迎視著他的目光,有些憂黯地搖搖頭。

「阿志,你不要對我那麼好,這樣子我會覺得過意不去。」

「過意不去?有什麼好過意不去的呢?我當你是朋友,所以對你好,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可是你每回來這都花了不少錢,卻只是對我噓寒問暖,這讓我……負擔不起。」

「小琳,我知道你或許會認為我很笨,但是,我總覺得自己對你……對你有一分責任存在,所以我會很想知道你過得如何。」

「何必呢?你明知道在歡場中並沒有所謂的責任義務,你可以……可以把我忘了,就像是作了場夢一般。」她垂下臉低聲地說。

「不,我不能!如果能忘了你,我就不會常跑來看你了,你知道嗎?」郭德志突然變得十分嚴肅。

「可是……」

「要不然我以後不來了,我們私底下見面。」

「阿志,我……」

「難道你連我這個朋友也不肯交嗎?」他有些頹喪的。

「當然不是!」小琳急急地喊。「你甚至是我碰過的男人中最好的。」「既然如此,為什麼你要一再地拒絕我呢?」

「我只是不想……不想你後悔對我好。」

「我不會的,我從不後侮自己做過的每件事。」

小琳無話可說了,面對著郭德志的好,她總是難以招架,也推絕不了了。

「你下禮拜哪一天休假?」「……禮拜五。」「好,就禮拜五,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他的心情恢復愉快。「玩?去哪裡?」「都可以呀,看你有沒有想去什麼地方。」「那……我再打電話給你吧。」「好,就這麼說定哦。」「嗯。」

在隔了好長的一段日子後,薛藍霓終於和郭德志再見面了。

只不過這天她一見到郭德志時,就被他臉頰上紅腫的瘀青給嚇到了,在她還來不及開口問他怎麼了,他就氣呼呼地開了口。

「告訴你,我真的真的快抓狂了,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我一定會衝動地拿刀砍死他!」

薛藍霓微微一愕,然後蹙起眉頭。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這麼生氣?」

「還不是那個死雜種,居然把我床頭的CD音響給弄壞,我找他理論時他還一副很屌的樣子,氣得我火冒三丈,當場就揍了他一拳。」

薛藍霓沒好氣地打斷他,直覺地替黃邦維說起話來。

「阿志,你講話愈來愈難聽了,也愈來愈有暴力傾向,而且你怎麼可以先動手打人?」腦子裡一想起黃邦維,心裡就有著些許的悸動。

「你他媽的替他說話做什麼?」郭德志卻更加氣忿地瞪向她。「難道不知道我現在有多痛恨他嗎?」

薛藍霓深吸一口氣,雖然有些不諒解他的惡言相向,但還是暫時先忍了下來。

「而且你自己瞧瞧。」他忿然地指指自己的臉。「我打了他一拳,他可也把我打了回來,而且還腫成這樣,我打他都還沒這麼嚴重。」

「那你下次就別和他打嘛,否則得不償失的還是你自己。」

「哼!沒錯,我下次不會和他打,我直接找人去揍他。」他惡狠狠地說。

看到郭德志目露凶光,薛藍霓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

「阿志,你不要嚇我,而且你不可以這麼做!」

「不可以這麼做才怪,如果不把他揍到重傷住院,我絕不甘心!」他咬牙切齒地將指節弄得嘎嘎響。

「你明明就不是這麼粗暴的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人呢?」薛藍霓不能明白。

「我只針對那個黃邦維,因為他實在是太過分,讓我的自制力再也無法控制了。」

「你可以試著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和他好好的溝通!」

「跟他這種人多說半句話只是浪費唇舌,況且一看到他那個自以為是的屌樣,我就受不了,更遑論還能靜下心來。」

「是你一開始就不打算接受他,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吧!」

「怎麼你認識他這個雜種嗎?這樣幫著他說話?」他不悅地板著臉看她。

「我不是!」

「夠了,用不著再說了!」郭德志不耐煩地吼她一句。「你愈來愈煩人了,你知不知道?」

薛藍霓錯愕地睜大眼,喉嚨一時梗住。

煩人?

阿志竟說她煩人?他們已經這麼久沒見面了,他居然指稱她煩人?

她整個人都愕住了!

「而且就算你現在勸我也沒用了,因為我已經找好人,今晚去巷子口堵他,他是絕對逃不了的!」

難以言喻的焦慮與忿怒自薛藍霓胸口燃起,她氣惱地一跺腳跟。

「阿志,你真的太糟糕了!居然用這樣卑鄙的方式去報復一個人,我真不知道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你太讓我失望了!」惱火地丟下話,她頭也不回地掉頭就走。

她的腦海開始出現千百種複雜的情緒,一想到黃邦維將會被一群人圍毆,她的心裡就為之不忍起來。

可是她能怎麼辦?親自去解救他嗎?

開什麼玩笑!就憑她這麼一個弱女子,哪裡有辦法為他脫困?

而且,她幹嘛自找麻煩去管他們的事?這明明與她無關。

話雖這麼說,但心裡就是放不下,尤其她和黃邦維已經是某種程度上的朋友……

到底該怎麼做,她真的茫然了。

「告訴你一件很正經的事。」一個長得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看起來很像男孩子的女孩子,突然開口這樣說道。

「什麼事?」蹲在堤防上,朝著河裡丟石頭的黃邦維則懶洋洋地應了聲。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今天恐怕會有一點點的血光之災。」

「血光之災?」黃邦維瞄了她一眼後,再扔了顆石頭。「這怎麼可能!」

「是不太可能,因為會有人替你擋。」「哦?」黃邦維邪邪地笑了一下。「這麼幸運啊,那我就不必擔心嘍!」「嗯。」「那很好啊,謝謝你提醒我!」那名女子抬頭望了下已被彩霞染紅的天際,再低頭看了下表。「時問差不多了,你現在回家去吧。」「現在?」他怪叫。「也不過才五點半,這麼早回去做啥?」「我是為了你好,這個時刻回去對你比較有利。」「所謂的有利就是避掉你剛剛所說的血光之災?」「不。」她搖頭。「這是絕對避不掉的。」「那你幹嘛還要我早些回去?」黃邦維不以為然地翻翻白眼。「如果你不早些回去,就沒辦法碰上那個替你擋的人了。」「是嗎?」黃邦維對她的話老是半信半疑。

「沒錯,所以你還是早些回去吧,這不只是攸關你的安危,也影響著你未來的命運。」

「又來了!老是聽你說這樣的話,不相信嘛,又老是被你料得很準,沒意思!」

「別再和我抬槓了,我們現在就走吧。」

「好啦,就聽你的,這總行了吧?」

大致上說來,薛藍霓還不算是個太笨的女人。

只是,她的腦袋偶爾也會有出軌脫線的情形發生。

就像這會兒站在巷子口的薛藍霓,正左張右望地等著黃邦維的出現,並不時地望著表,一方面也害怕會被郭德志看到。

她仍然不知道自己幹嘛這麼擔心黃邦維?不過經過她的千思熟慮之後,她終於找到一個很好的借口,那就是——為免讓他們兄弟倆的心結仇怨加深,也為了不讓阿志被他爸爸罵,所以她必須解救他!這借口聽來夠偉大了吧?

確定好這是自己的理由後,她便安心地來到這裡,雖然她不確定黃邦維真會出現,然而也只好碰碰運氣了,誰叫她已經沒頭沒腦地站在這了呢!

「咦?怎麼有個大美女站在這裡呢?」

驀地,黃邦維的聲音像鬼魅般的在她耳畔響起,把她嚇了好大一跳,趕緊轉身,只見他半驚訝半揶揄地正上下打量著她。

「難不成……你改行當阻街女郎?」

「你……」薛藍霓又急又氣地瞪著他。「都什麼節骨眼了,你還開這種玩笑,知不知道阿志找了人要來揍你?」

「哦?」他絲毫不感驚訝,還悠哉地聳聳肩。「那很好啊!」不過他的心裡仍有些意外,這個薛藍霓居然是來替他擋災難的人,有可能嗎?

「很好?」薛藍霓睜大眼睛。「你是聽不懂我的話,還是以為我在胡說八道?」

「不不不,我完全相信你的話,只不過……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一點也不擔心。」

「你……你難道不怕嗎?」她氣極了!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好心卻不被人當一回事。

「怕?」他挑挑眉。「開什麼玩笑,我黃邦維乃堂堂一介男子漢,在我的字典裡可從沒有『怕』這個字。」

「可是,你只有一個人,而他們有好幾個,你……你一定會寡不敵眾的。」她急急地說。

「哎呀!安啦!憑我黑帶四段的好身手,保證沒人動得了我身上的一根寒毛的。」他十足臭屁地昂起下巴說。

「你真的是……真的是無藥可救了!」她氣得跺了下腳,覺得自己快被他氣得暈倒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身後突然出現一陣快速跑步的聲音,向後一看,是五、六個體格壯碩的彪形大漢,個個看來凶悍至極,而且擺明是衝著他們來的樣子,這會兒,薛藍霓更加緊張了。

「完了,他們一定是阿志找來的……」

「快跑!」薛藍霓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被黃邦維猛地抓著往前跑。

面對這樣的情況,薛藍霓是既焦急又惶恐,腦子裡一片混亂。

「你……你不是黑帶四段嗎?」在跑的過程中,她忍不住大聲地對他喊道。

「我蓋你的啦,笨蛋!」他居然還回過頭來扮了個鬼臉給她看。

「天哪!」她懊惱地打下額頭。「我就知道。」

黃邦維跑得極快,薛藍霓光是被他拉著跑就吃力得要命,幾乎要吃不消了,但後頭的人又追得緊。

「我……我快不行了!」她在後邊哀叫著。

「不行也得跑,被逮到你就完了!」

「他們……他們要打的是你,又……又不是我!」她劇烈喘息著。「所以我是無辜的。」

「來不及了,他們見你和我一塊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所以你還是快跑吧。」

「老天,我幹嘛自討苦吃啊!?」薛藍霓萬分後悔地嚷著。

突然,黃邦維拐進另一條巷子裡,跑沒幾步又轉彎了,薛藍霓差點就撞到牆壁,她正想抗議時,只見黃邦維拉著她,動作迅速地鑽進一處人家的院子裡,他不著痕跡地關上門鎖住,要她快些蹲下來。

「這……這是人家的院子啊。」薛藍霓氣喘吁吁的低聲叫。

「放心!如果被發現了,就說我們在玩躲貓貓,只是借躲一下而已。」

「都幾歲的人了,還玩躲貓貓,會被笑的!」

「我寧可被笑也不要出去被打,懂吧!」

薛藍霓正想點頭說懂,突然,她察覺身後的氣氛不對勁,有個低沉的喘息聲在背後傳來,讓她有些發毛!

不會吧!

不會這麼巧吧!

她小心翼翼地轉回頭,果真如她所想,她猛然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哇!」

☆☆☆.net☆☆☆.net☆☆☆

是一條好大只、好大只的狼犬,正張牙舞爪、流著口水地在接近她,她當場歇斯底里地跳起身,瘋狂地將門打開衝出去,黃邦維甚至來不及阻止她。

結果待他一跑出去,正好分秒不差地見她被一塊大石頭絆倒,整個人像狗吃屎般的飛撲於地。

「OH!GOD!」他頭痛地拍了下頭,趕緊飛奔上去扶起她。

「你在做什麼呀你?為什麼這麼激動?」

雖然她的手腳關節處儘是擦傷,但基於對狗的恐懼,使她萬分害怕地抱住了他,緊緊地抱住了他。

「狗……狗……狗……狗……」她已經沒有辦法好好地說話,整個人的言行舉止全都亂掉了。

「狗?」雖驚愕於她的擁抱,但黃邦維感受得出她身體、臉上所反應出的恐懼,所以他亦輕抱著她,試圖讓她有安全感和鎮定下來。

「你怕狗?」他懂了。

她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把臉整個埋在他肩上,不敢抬起頭來。

眼見她連手掌處都沁出血絲,他乾脆整個抱起她,反正她並不重。

「放心吧!已經沒事了,現在我帶你去診所擦藥,好不好?」他一改以往的嘻皮笑臉,異常溫柔地對她說話。

她還是不敢把頭抬起來,因為狗是她畢生最大的敵人,剛剛那麼近距離的一嚇,讓她的理智幾乎整個崩潰了。

而黃邦維就這麼抱著她,一路朝著診所走去,無視於路人的眼光,他只覺得心裡暖暖的……

到了一家私人的小診所後,薛藍霓的手掌、膝蓋皆擦了藥,她也漸漸恢復正常,適才的恐懼逐漸消失。

當然,她沒忘了之前所發生過的事,所以她始終低著頭不看他,即使他們已經出了診所。

「還好吧?」

「……嗯。」她很小力地點頭。

「很痛嗎?」

「……不會。」

「走路有沒有問題?」

「……沒有。」

見她有一句答一句,頭低的不能再低,連看他一眼也不願意,他忖度了好半晌,停下步伐。

「喂!」

薛藍霓跟著停下來,還是低著頭。

「嗯。」

「你後悔跑來通知我?」

她搖頭。

「還是你在生氣我趁機抱你?」

她搖頭搖的更用力了。

「那你是怎麼了呢?別這麼不像你好不好?」他很不習慣的。

薛藍霓繼續往前走,雖然走起路來有點一跛一跛的,但她還是一步步走著。

「我沒事,很抱歉讓你擔心了。」她輕輕地說。

他飛快地趕上去。

「是我該抱歉才對,你……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難不成你剛剛也摔到頭了?」

「不是的,我只是……」她腦子裡一團亂。「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怎麼面對我是一件痛苦的事嗎?」

「我不知道,我現在很亂。」

「薛藍霓……」

薛藍霓不停地走著,她連一步也不願意停下來。

「如果阿志知道我跑來告訴你,他一定會火冒三丈。」

「所以你真是在後悔?」

☆☆☆.net☆☆☆.net☆☆☆

「不,我只是不希望你們處不好。事實上,阿志是我的……男朋友,而你是我的……朋友,我不願意你們結下仇怨。」

「既是如此,你已經做對了事情,我也不會去和他計較,你還在擔心些什麼呢?」

她終於抬起了臉,也停住腳步。「你真的不會和他計較?」

他多麼不願意承認,他此刻的心裡竟然有了嫉妒的感覺。

「是的,我不會,而且我說到做到。」

「那麼你還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他一眨也不眨地注視她,點了頭。「你說說看。」

「不要讓阿志知道我來通知你。」

他深吸一口氣,相當灑脫的一笑。

「放心吧!我沒那麼笨,說出來不但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我怎麼可能說?」

「那就好,否則我怕阿志會更生氣。」她搖頭,眼中有著-抹深深的憂鬱。她和阿志的距離,是愈來愈遙遠了,她似乎不再瞭解他。

黃邦維感覺得出她有心事,那凝結在她眼底的憂愁實在明顯。

「你和阿志出了什麼事嗎?」

「誰曉得呢?」薛藍霓沉重地歎口氣。「好像從他退伍回來之後,我和他之間的感情就變質了。」

「變質?」

「我並不會特別要求他要對我多麼體貼、多麼寵愛,但是,他的忽略與冷漠會讓我的熱情凍結,甚至一點一滴的逝去。」

他愕了愕。「不會這麼嚴重吧!?阿志對你不好嗎?」

「好不好是一回事,重要的是,他好像不再在乎我的存在了。」她垂下眼瞼,心灰意冷的感覺讓她疲備至極。

一時之間,黃邦維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從沒有聆聽過任何女人的心聲,自然沒想過這樣的問題,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也曾讓別的女人如此感受過。

「你和阿志……怎麼認識的?」

「我和他是專科同學。」

「那又是怎麼在一起的?」他想問個清楚。

薛藍霓想了想。「是被撮合的吧!那時候他對我有意思卻不敢追,大家就幫忙他,而我對他的感覺又不差,所以就這麼順理成章地成了一對。」

沉默了好一會兒,黃邦維決定再問一個問題。

「你覺得自己愛他嗎?」

薛藍霓萬分錯愕地抬頭看他,以為自己聽錯他的問話。

「愛或不愛,你自己應該明白吧?」他很認真的嚴肅著臉。

「我……」

「如果你信得過我,就告訴我,不要考慮太多。」

「我……我不知道。」她困澀的。

「我要你回答我愛或不愛,而不是知不知道。」

她停頓了好久,才勉為其難地回答。

「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怎麼可能不愛?」

「既然愛,那麼你認為愛可以包容一切嗎?」

「如果愛不能包容一切,我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包容。」

「很好,你能這麼說,表示你是個聰明人;換句話說,只要你還愛著阿志,你就能包容他,等哪一天你覺得自己無法包容他了,那也就是你該離開他的時候。」

若非親耳所聞,薛藍霓不相信這會是一個情場高手說出來的話,她瞪大著眼睛一直看著他,直到他笑著搖頭,用手一敲她的腦袋。

「好了,振作點吧!讓我送你到家門口。」有種感動的暖流氾濫了薛藍霓的心,她鼻子有些酸,但她笑了,發自內心的笑。「謝謝你!」「不客氣,我只是想見到那個原本的你。」「放心吧!我會的。」「太好了!相信明天會是個好天氣。」「當然。」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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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9 00:33: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事情順理成章地到了這個地步,小琳並不後悔。

偎靠在郭德志厚實的胸膛上,聽著他平穩的呼吸聲,與富有節奏的心跳聲,她知道自己算是幸福的,雖然這並不代表永遠。

她常覺得永遠離她太遠了,只有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才值得珍惜。

或許是她把心掏得太快,對郭德志的感情付出太深,但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會錯,儘管一腳踏入了風塵,她仍能分辨是非好壞。

她不在乎和郭德志是否有未來,事實上,她卑微地不敢去想明天會如何,連下一分鐘都不敢去想。

她來自於一個複雜的家庭,承受了來自父母親去世後所遺留下的大筆債務,所以從小就已經吃盡苦頭的她,早料到長大後的路會更不好走。

一如她不敢怨天、不敢恨地,她只想快快地將債務還清,恢復成一個正正當當的普通女人。

在她生命中遇到過許多男人,但從沒有一個男人像郭德志那樣,用真誠單純的心去對待她,而且用了真心去寵愛她、憐惜她、心疼她。

她覺得感動,覺得負擔不起,尤其當她發現他只是出自本能地對她好時,她只能全心全意地回報他。

一如昨晚,她想再一次把自己給他,而他的拒絕只是讓自己更加堅定他是個好男人,所以她不讓他有說不的機會。

就算沒有結果,她也要真真切切地去投入一回。

「你醒了?」

郭德志拂弄著她額上的劉海,卸過妝的她,清新嬌嫩得更加教人憐惜,他吻著她的臉頰,輕擁她雪白的肩膀。

「因為已經天亮了。」她更偎近他一點。

郭德志翻起身來,將她整個攬進胸懷,身子仍不著寸縷的她,教郭德志見了真想一口吃掉她。

「小琳,你會害我無法自拔。」他聲音沙嘎地說,目光流瀉著深濃的情意。

小琳環住他的脖子,全心全意地凝視他。

「我不求以後,也不要成為你的負擔,只要你在想起我時,心裡是愉快的,我就很滿足了。」

不需要言語,郭德志將被子拉上,他要小琳再次屬於他。

儘管他的腦子在一瞬間浮起了薛藍霓的樣子,但是,他很快就丟開了。

因為這一分複雜的情感,早已吞沒了他。

終於下班了。

在將保全系統開啟完後,薛藍霓關上店門走出來,一股冷風竄上她穿長裙的腳,她不自禁地打了個冷哆嗦,趕緊將外套穿上。

時序在不知不覺間就步入了冬天,寒流也一波波的襲來。

而日子在指縫間悄悄掠過,不留痕跡,只在心頭留下感歎。

薛藍霓開始習慣郭德志的疏遠與忽略,他不主動找她,她也被動得不去找他。

感情一日一淡了,光是單方面想挽回,也是難以顧全。

也罷,她不是那種非得要有愛情才活得下去的女人,她相信自己熬得過去,只等阿志注意到她的存在。

驀地,薛藍霓走動的步履逐漸停緩下來。

她看著對街走過去的一對人影,感到有些吃驚與錯愕。

邱義偉?

那不是璐嘉的丈夫嗎?

她確信自己不會認錯人,因此,她更加驚愕於自己所看到的。

邱義偉竟摟著一個不知名的女人,而且狀似親暱,親熱的程度有如情侶一般,相當不尋常。

薛藍霓很希望是自己眼花或太遠看錯了,但她的視力實在太好,邱義偉的長相過於熟悉,她怎麼樣都不會看錯人。

是邱義偉沒錯,她不再懷疑自己的認人能力。

但是……怎麼他會在這種時間、在這個地方,摟著一個女人呢?

如果他們只是平行的走,還不會讓人覺得奇怪,但他們確實是卿卿我我地偎在一起,不禁讓她開始為璐嘉感到擔憂……

不會吧!?璐嘉嫁給他也不過才三個多月,他竟然開始出軌?

儘管這陣子薛藍霓很少和白璐嘉聯絡,但她知道若有什麼事發生,璐嘉都會主動打電話給她。

那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的心中驟地不安起來。

搭著公車返家後,一進門,薛藍霓就發現家裡挺熱鬧的,並非是有什麼客人來到,但感覺得出氣氛相當好。

「啊,阿霓回來的正好,你過來坐下。」薛母熱烈地喊著。

薛藍霓楞楞地走過去,看到父親也笑得極開心。

「發生了什麼事啊?瞧你們樂成這副德性?」

「告訴你呀,今兒個晚上,阿賓他父母來咱們家提親了!」

「咦?」薛藍霓瞪大眼,望向難得會害羞得垂下臉的姊姊薛藍郁。「提親?」

「是啊是啊,阿賓向你姊求婚,你姊姊答應了!」

「哦?」薛藍霓更驚愕。

「嘿!盼了這麼多年總算盼到了,真是揚眉吐氣。」薛父的心情好的不得了,也一臉的臭屁相。

「姊,你騙我!你還說你想二十九歲結婚,結果這會兒就答應了阿賓的求婚。」薛藍霓故意揶揄她。

「哎呀!時機到了嘛,所以我想想也好,反正早嫁晚嫁都是嫁他,何必拖呢?」薛藍郁裝得委屈。

「也罷,你都答應了人家,我這做妹妹的哪敢說什麼?」

「你也真是的!你該替你姊姊覺得高興才是呀,這麼欺負她。」薛母忍不住說。

「我哪敢欺負她!到時候阿賓跑來打我。」

「別阿賓阿賓的叫,人家現在可是你的姊夫了。」薛父糾正她。

「是的!姊夫,要是再見到他,我會尊敬地喊他一聲的。」薛藍霓頓了頓問。「那麼,婚期決定了嗎?」

「當然是過年前了,不過年底先訂婚。」

「原來如此,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年嘛,阿賓……呃,不是,我們這姊夫的如意算盤打得真是好哇!」

「少糗我了!」薛藍郁不依的。「等你宣佈要結婚那一天,我一定也要糗回來。」

☆☆☆.net☆☆☆.net☆☆☆

「安啦,還久得很呢,你慢慢等吧!」薛藍霓嘻嘻笑。

在談笑一陣後,薛藍霓回到房裡,雖然滿腦子都想著姊姊薛藍郁要嫁的事,但她仍沒忘記要打電話給白璐嘉,看她最近過得如何。

「喂?我找白璐嘉。」

「我就是,請問你哪位?」

「也才多久沒聯絡,你就不記得我的聲音了呀?」

「你……喔,是藍霓嘛,真的好久沒聯絡了。」白璐嘉在電話那頭哇哇叫。

「沒辦法,有人一結了婚,有了老公就沒朋友,能怎麼辦呢?」

「哎呀,別這麼說嘛,你也很忙不是嗎?」白璐嘉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開心,沒有一絲的不對勁。

「如何?婚姻生活過得好嗎?」

「嗯……」白璐嘉甜甜地笑著。「還算幸福啦,義偉對我很好。」

薛藍霓握著話筒的手停了下。「真的?」

「當然是真的,如果可以打分數,我一定給他九十八分。」

「那麼……另外兩分跑哪去了?」

「另外兩分要讓他在未來的日子裡繼續努力呀,不然他不會求進步的。」她呵呵地笑。

薛藍霓知道白璐嘉是真的過得很好,她一向不會瞞她,只是……面對沉浸在幸福裡的好友,她竟無法把今天看到的畫面告訴她,她說不出口。

「璐嘉,嗯……邱義偉他回家了嗎?」

「回家啦,現在在洗澡。」

「……喔。」

「怎麼,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白璐嘉關心的。

「沒……沒有,沒事,我只是想知道你近來過得如何而已。」

「謝謝你,藍霓,我過得很好,嗯……那你呢?」

「我?還不是老樣子。」

「那就好,我也希望你能過得幸福快樂。」

「會的,我會加油的。」

和白璐嘉聊完了電話,薛藍霓頓時感到心中沉甸甸的。

她情願是自己今天看錯了,也不願懷疑璐嘉的幸福有假。

怎麼女人無論是在感情路或婚姻路上,都得走得這麼艱難呢?

她不懂,但是她只知道,在未來未知的路程裡,她還是得硬著頭皮走下去,不停地走下去……

坐在高級餐廳裡,薛藍霓和郭德志面對面地一塊吃晚飯。

今天是禮拜天,郭德志很難得終於想到了她,在昨天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打電話給她,說很久沒一塊出去,要她請假陪他。

薛藍霓沒理由說不,事實上她還有些欣慰,郭德志還記得有她這個女朋友;雖然她覺得很苦澀。

他們是下午一點見面的,去士林新開幕的海洋館逛了一圈出來,又在士林官邸繞了幾趟,這才發現這麼久沒見面的他們,竟也無話可說!

回到台北找了問氣氛很好、裝潢得很漂亮的法國餐廳,薛藍霓以為這會有助於他們感情溫度的回升,沒想到郭德志還是悶悶的,他甚至沒正眼瞧過她。

「……阿志。」

「嗯。」他頭也不抬地應著,仍吃著盤中的烤魚。

「最近工作很忙吧?」

「嗯。」

「那麼,應該勝任的很愉快吧?」她試著讓自己語調輕快,好讓氣氛不那麼沉重。

「還好。」

「你是在自己父親的公司上班,有沒有碰到什麼困難呢?」

「沒有,就除了一件。」

聽到郭德志較多字的應話,她在感到高興之餘,卻又不禁感到諷刺。

「是什麼?」

「那雜種也到公司來上班了。」

薛藍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著不去生氣。

「是嗎?然後呢?」

「他來公司上班我沒有異議,只是,我認為他根本就不打算好好工作,讓我看了就不順眼。」

「是他上班打混摸魚?」

「他是公關部的,我不知道。」

「那為什麼認為他根本不打算好好工作?」

「不知道,憑直覺。」

薛藍霓知道與郭德志爭論無用,她實在不想再因為黃邦維和郭德志吵架了。

「嗯……最近的應酬還是那麼多嗎?」她轉移話題。

「嗯。」

「別太過度勞累,我不希望你累壞身體。」

「我知道。」

郭德志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下嘴,突然,他的行動電話兀地響了起來,薛藍霓嚇了一跳,但見郭德志從容不迫地拿起來。

「喂?我是郭德志。」

薛藍霓想應該是他生意上的客人或朋友,所以沒注意太多,但郭德志的回話和反應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要哭,你先不要哭!我馬上過去,我馬上就趕過去!」

怎麼回事?薛藍霓潛意識地皺起眉頭。

「好,我知道,你不必怕會麻煩我什麼,真的!」

「我現在真的有空,可以馬上過去,你先等我過去再說,好不好?」

「放心,我半小時內一定趕到,等我好嗎?別再哭了!」

按掉了電話,郭德志拿起放在桌上的帳單,站起身。

「阿志,你……」

「對不起!」郭德志的臉色異常凝肅。「我有事必須先走,改天再聯絡。」說罷,郭德志急急忙忙地走掉了,獨留薛藍霓呆坐在位子上。

她看著他迅速地出了餐廳門口,心裡有著更深一層的苦澀,也壓上一個好大好大的問號。

剛剛打電話給阿志的那個人是誰呢?為什麼阿志叫他不要哭?

應該是女的吧!?如果她並不算多疑的話。

那麼,這個女的會是誰?她不相信阿志會有另一個女人。

是她多心了吧!?她多麼希望真是如此。

不明不白地打輸愛情戰,她是不會甘心的!

☆☆☆.net☆☆☆.net☆☆☆

但願是她想太多了,阿志從不是個會朝秦暮楚的人。

而她也忘了及時提醒他,下禮拜的聖誕節即將來到。

看來,她有可能又要一個人過了。

在一路極限車速地趕到了華江賓館後,郭德志跳下車,直接衝進賓館二樓,找尋二一四號的房間。

他急急地敲門,才發現門沒關好,他連忙衝進房內,然而一看到床上的小琳,他整個人就宛若五雷轟頂般的震住了。

「小琳!」他悲憤交加、痛不欲生地撲了過去,抱著傷痕纍纍的小琳,眼淚就自眼眶中無法遏抑地流了下來。

小琳虛弱而蒼白的臉上,有著濕了又干、干了又濕的淚痕,她的嘴角沁著血絲,兩頰被打得又紅又腫。

而她的手腕處,有著被捆綁過的瘀青血痕,半裸的身上顯然有被皮帶揮打抽鞭過,甚至在她的胸前,還被咬了一個又一個的傷口。

郭德志一哭,小琳跟著又哭了,她多麼不願讓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但若不向他求助,她又能找誰呢?

「對不起……」小琳嗚咽著,她顫抖地舉起手,想抹去他的眼淚。「我不是故意要麻煩你來這一趟的……」

「別再說這種話了!」郭德志激動地抓住她的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從不覺得麻煩。」

「阿志……」

「是誰?是哪個人竟敢這麼對你?我一定要殺了他!」他咬牙切齒、血脈賁張地吼叫著。

小琳搖頭,她哀求他。「不要!不要這樣,我只想快點回家,離開這個地方,其餘的我什麼都不想。」

「小琳,這種人根本就是變態,必須要有個人給他一個教訓!」

「給他教訓又如何?來尋歡的男人大多如此,你解決得掉一個,解決不了所有人。」

「難道……」郭德志的眼眶再度一紅,他萬般心疼地摟緊她。「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我能知道你是這樣真心地待我好,那就夠了,我已經別無所求了。」她閉上眼,在他的懷裡感受著溫情。「帶我回去吧,求你!」

郭德志還能說什麼呢?他將自己的外套和襯衫脫下給小琳穿,然後抱著她離開賓館。

「小琳,別再去那種地方上班了,好不好?」車子開始行駛後,他忍不住懇求般的說了。

「別為難我,阿志,你知道我不能。」她將臉埋在他的外套裡。

「你需要多少錢我都可以幫你,真的。」

「我不要你的錢,我欠你的已經夠多了。」

「就當是我借你的,你可以找份正當工作慢慢還。」

「阿志,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真的不能接受。」

「小琳……你的拒絕必須要有理由,否則我一定要幫你。」

「你不要這樣!無論如何,我只是一個殘落的風塵女子,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突然,郭德志將車子一偏駛到路旁停下來,他踩煞車踩得唐突,使得小琳的外套掉了,她不得不看他。

「從現在起,你不是什麼風塵女子,你是我的女人,你聽到了嗎?你是我郭德志的女人,只屬於我的女人!」郭德志發怒了,他從未生過小琳的氣,但今天,他真的氣炸了!

小琳的眼睛睜得好大,她看到他眼中的堅決,他豁出去的氣概,然後慢慢的,有淚水再度自她眼眶中滑落下來。

「阿志……我……」

「你如果敢說一句不,我馬上就跳車衝到馬路上,讓別的車子將我撞死算了!」

小琳掩住臉又是一陣抽泣地哭,郭德志不忍心地將她擁進懷裡。

「到底是怎樣,你說句話好不好?我是真的想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我願意,可是,我怕你後悔!」

「我不會後侮的,相信我!」

於是這段背叛的情感就這麼形成了。

在郭德志的心中,果真要將薛藍霓的位子遺棄掉了。

只是,他要如何遺棄呢?「鈴鈴鈴!」「歡迎光臨。」一聽到風鈴響動的聲音,薛藍霓就直接地喊道,然後拿著菜單走出來。不過一瞧見來人,她就楞了下,而後掛上一抹微笑,慢慢迎向前去。「一個人嗎?」再看到黃邦維,她已能待他像好朋友般。「是啊。」黃邦維笑笑聳肩。「這邊請。」她像對待客人般的領他入坐,將菜單拿給他看。「曼特寧咖啡。」他交還給她。「請稍待。」在薛藍霓端了咖啡給他後,他喊住她。「可不可以和你講幾句話?」薛藍霓望望吧檯,有人顧著,再看看此刻店裡客人不多,想想並無不妥。

她拉開椅子坐下。「說吧!」

「這個禮拜四晚上有空嗎?」他開門見山,毫不拐彎抹角。

「禮拜四?」薛藍霓怔了怔,那天是聖誕節的前夕。

「有部電影新上檔,好像挺不錯的樣子,我想邀你一塊去看,如何,有沒有興趣?」他很瀟灑地一次問完。

薛藍霓咬咬下唇,眼睛轉了一下,她支著下顎,思考了幾秒。

「……為什麼找我?」

「因為你是我唯一的女性朋友。」他回答得順,也回答得坦白。

「但聖誕夜應該和女朋友出去。」

「若你已經和阿志有約,我不會勉強。」他拿起杯子啜了口咖啡,將姿勢調整為最輕鬆的狀態。

「……你明知道阿志不會約我。」她望向別處,聲音維持平淡。「那麼你是答應我嘍?」他一挑眉毛。「或許我該考慮考慮。」「還是別考慮了,今天就給我答案吧,我不習慣等。」薛藍霓瞇著眼看他,還是那句話。「不行,我一定要弄明白,為什麼你會找我,而不找別人?」他輕吁口氣。「怎麼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重要嗎?」「沒錯。」「為什麼?」「因為我想知道。」「唉,好吧!」他再喝口咖啡,順順喉嚨。「因為我就只想找你。」薛藍霓微笑了。「就這麼簡單?」「是的,就這麼簡單。」

「可是,為什麼只想找我呢?」她又提出另一個刁難的問題。

「薛藍霓,你在找我麻煩!」

「我不是在找你麻煩,我只是想弄清楚。」

「但我實在說不出個所以然!」他頓了頓。「事實上,我今天上班上到一半,意識到這個禮拜五是聖誕節,也記起之前計畫過許多約會,只不過全都取消了,後來我想到你,覺得你禮拜五大概要上班,那就只有禮拜四的晚上能約你,看你下班後願不願意和我去看午夜場,所以我就這麼不加考慮地跑來找你了。」

薛藍霓和他對看著,他的眸子又深又清澈,她知道他沒撒謊。

「好,我答應你了。」她乾脆地說。

黃邦維滿意地笑了。「那麼禮拜四晚上等你下班後,我會到門口接你。」

「嗯,記得先買票!」

「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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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今天一整天上班,薛藍霓的思緒都恍恍惚惚的,不太專心。

有時倒咖啡會滿溢出杯口,拿取小蛋糕會掉落地面,甚至在烤派時還烤得面目全焦,令劉汶帝大皺其眉,進而哇哇大叫。

「藍霓,你存心找我碴是不是?」他拿起一塊焦黑如炭的派皮。「瞧你已經做壞了多少派皮,太離譜了吧?」他心疼地嚷著。

「對不起!」薛藍霓內疚的。「我只是一時分心。」

「一時?你何不說你從一早到現在都沒專心過呢?」

「沒……沒那麼糟吧?」她嚇一跳地口吃。

「當然有,而且糟透了!」劉汶帝沒好氣地將一堆焦掉的派皮扔進垃圾桶裡。

薛藍霓見他是真的不悅,便垂下了頭,一臉的認命。

「那你扣我薪水好了,我不會說什麼的。」

「扣你薪水?我的心胸有那麼狹窄嗎?」

「否則我想不出別的方法向你表示我的歉意。」

「夠了藍霓!你這陣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好像從沒正常過。」

「有嗎?」她茫然的。

「不要再問我有沒有了,總而言之,你要是再不恢復成以前那個薛藍霓,我一定會瘋掉!」

「怎麼我有哪裡不像薛藍霓嗎?」她狀若無辜。

「瞧瞧你無精打采、時而高興、時而消沉的樣子,分明就是為情所困、為愛煩惱。」

幸好廚房裡沒有別人,薛藍霓才敢放心地說話。

「店長啊,你-定談過戀愛對不對?」

「拜託你別問這種廢話好不好?」他翻翻白眼,一面將新的派皮放進烤箱裡。「難不成我結婚是結假的?」

「那麼,你有沒有變心的經驗?」

「變心?」他蹙起兩道稀疏的眉毛。

「或者是情人變心的經驗?」

「那肯定是沒有的嘛,我像是那種人嗎?」

「所以,你一定覺得變心是很可惡的事了,對不對?」

「不一定吧!」劉汶帝在想了想後說。「變心並不全是不可原諒的,就像女人兵變一樣,對錯沒有絕對。」

「真的?」她很意外他會這麼回答。

見她如此反應,他狐疑地上下端睨著她。

「怎麼你會問我這種問題?難不成你……」

事到如今,薛藍霓也不想瞞著他了,她一向是有事藏不住的。

「店長,我老實告訴你吧,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動搖了耶。」她憂愁而悶悶不樂地說。

「動搖?」

「對於阿志,我始終有一分無力感,那種再也燃燒不起熱情的無力感,雖然我很珍惜這段將近五年的感情,但,這似乎只有我一個人在努力。」

劉汶帝總是很願意聆聽她的心事,他把薛藍霓當作自己親妹妹般的關心。

「我想這或許不是無力感,而是你們在一起久了的倦怠感。」

「倦怠是一定的,只是,不該是在這個時候,我總覺得,我和阿志連所謂的熱戀期都還沒經歷,沒理由這麼快就到停滯期。」

他沉吟了一下,仔細想著她的話。

「搞不好這和阿志的個性有關,他是個平實無華的人,所以他就只能表現出這麼多的在乎。」

「如果真是這樣,難道我就只能甘心忍受著寂寞嗎?」

「沒人要你忍受寂寞啊!只是,這是你自己選擇的感情,你怎能輕易放棄?」

「我當然不想放棄,因為我真的真的很珍惜這段感情,只是,要我怎麼和阿志溝通,他才能明白、才能體會呢?」薛藍霓無奈地靠著一面冷冰冰的牆,抬頭望著全白色的天花板。

如果可能的話,劉汶帝真想把這個阿志抓來好好揍一頓,因為他實在不相信會有這樣忽視愛情的男人。

「那你先前說的變心,又是怎麼一回事?」

「說出來還真是複雜,阿志有個完全不同血緣的哥哥,叫做阿維,而我現在,就是在煩惱這個。」

「哦?說來聽聽。」劉汶帝覺得挺有趣的。

「阿維是個在情場上無往不利的高手,換句話說,他對女人很有一手,可是他對我,既不是追,也不是有所目的,因為他知道我是阿志的女朋友,所以我每回都很放心地接受他的邀約,和他一塊出去;怎麼知道到後來我想抗拒都抗拒不了,開始有了出軌的跡象……」說著說著,連她自己都深感懊惱起來。

「你所謂出軌的跡象!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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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期待著和他出去,幻想著他會怎麼對待我,甚至還天真的以為他對自己是認真的。」

劉汶帝收斂了笑意,用力點頭。

「嗯,果然嚴重!」

「不僅如此,我還會有一些很可笑的念頭,例如阿志會允許我腳踏兩條船,而那個阿維會開口叫我做他的女朋友……想到後來,我自己都覺得我無藥可救了,因為我已經沒辦法分辨,自己對阿維究竟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加錯覺,還是真的掉進了他擅長的愛情陷阱裡?」薛藍霓忍不住煩躁地掩住雙頰,郁卒地沿著牆壁蹲下身。

「真沒想到一向精明過人、超強理智的你,也會為個情聖變成這個樣子!」劉汶帝感歎極了,他走到她面前跟著蹲下來。

「不過你想過沒有,那個阿維對你搞不好只是好玩而已,你若真被他動搖了,那豈不是太危險了嗎?」

「可是,我沒辦法拒絕他呀!」她乾脆蒙住臉,以為這樣可以隔絕任何的痛苦煩惱。

「為什麼沒辦法?拿出你的魄力,狠狠地向他說不,就這麼簡單啊!」

「問題是他現在待我就像朋友一樣,對我也真的很好,我沒理由對他說不。」

「你難道不知道這樣的人最是可怕嗎?像小偷一樣地偷偷潛進你的心裡,等你發現心被偷走時已經來不及了。」

「店長,這些我都知道,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

薛藍霓終於壓抑不住地抬起臉,讓她眼眶中氾濫的淚光隱現。

「但是我寂寞啊!」她負氣地喊,然後狠狠地抹去尚未掉出來的眼淚。

劉汶帝懂了,同時他更心疼起一向好強好勝的薛藍霓,她是如何獨自挨過這些個日子的,她總是不說。

「好吧,那你打算怎麼做?」

「明天,我明天晚上要和阿維出去。」

「聖誕夜和他出去?妥當嗎?」他擔憂的。

「雖然我不確定他對我究竟是什麼,但我相信他的為人,這你不用擔心。」

他拍拍她的背,給她一個支持和鼓勵的微笑。

「無論如何,和他說清楚吧!別讓模糊不清的感情困住你,這才是我所認識的薛藍霓。」

薛藍霓強自振作地點頭。

「好吧,我知道了,我會努力解決的。」

「那就好,加油!」

「嗯。」

今天是個很典型的聖誕夜,就像情人節一般。

張燈結綵的行道樹,花花綠綠的商店街,一對對恩愛甜蜜的佳偶,和堵塞不通的車流。

薛藍霓今天沒刻意打扮自己,也沒有花心思去買份聖誕禮物送給黃邦維。她只是簡簡單單地穿著運動外套、牛仔褲,素淨著一張臉,用支黑夾子固定一邊的頭髮,清爽而俐落地走出店門。

很正常的,外頭寒意十足,她雙手合掌試著搓點熱氣,左張右望著黃邦維的身影是否來到,但很顯然的,他頭一回遲到了。

店長劉汶帝隨後從門內走出來,順手按下保全系統再鎖上門。

看到薛藍霓神思不屬地杵在那一動也不動,他走過去敲她一記腦袋。

「那傢伙還沒來?」他問。

薛藍霓回過神,向他擠出一點笑容。

「八成是塞車吧。」

「但願如此,他要是敢放你鴿子,我會替你找人殺到他家去!」劉汶帝惡狠狠地說。

「好了,快些回去陪你老婆吧!」薛藍霓催促他。

「那就祝你幸運了!拜。」

「小心點!」

目送著店長離去後,薛藍霓有些無聊地原地踱步著,那些成雙成對擦身而過的情侶,讓她愈看愈是心酸、愈看愈是感傷,禁不住大大地歎一口氣。

「唉!真是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她喃喃自語。

「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

驀地,薛藍霓被耳邊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跳,但很快的,她知道是黃邦維,因為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原來你也會遲到!」她板起臉瞪他。

黃邦維顯然是跑過來的,此時的他氣喘吁吁,但臉上卻有著某種光采,全身上下亦散發著興奮的因子。

「對不起!請你千萬要原諒我,因為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他一口氣說完。

「啊?」她怔了怔。「不是要去看電影嗎?」「不,不看了,快點走吧!」他自然而然地牽了她的手就往回走。「喂,你……」他突然微微皺眉,扭過頭來看她一眼。「你的手好冰啊!等很久了嗎?」「冬……冬天一定是這樣的啊。」他的手又大又溫暖,她的聲音不禁變小。黃邦維沒想太多,就把大衣口袋裡的手套掏出來遞給她。「戴上我的手套吧,比較不會冷。」薛藍霓根本沒法說不,因為黃邦維已經擅自幫她套上了。到了黃邦維的車子旁,他開了車門讓她坐上去,自己也隨即坐上駕駛座。「你要帶我去哪裡?」「林口。」

「林口?」

「嗯。」車子已經上路了,雖然車輛眾多,但還算暢通。

「去林口做什麼?」她忍不住再問。

「看星星、吃聖誕大餐。」

「這……」

「那裡有山、有水、有樹林、有綠野,是我一個朋友的私人露營地,所以我向他借個一晚。」

薛藍霓想再開口說些什麼,但她終究還是沒說。

約莫經過四十多分鐘的車程後,總算抵達了這處地方,果真是一個山水秀麗、夜景怡人的私人用地,而且無人打擾。

薛藍霓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聽著週遭傳來的蟲嗚聲,眼前儘是一片綠林小河,抬起頭,滿天星斗外加一輪皓月,實在美呆了!

另外在不遠處,還有一間用木頭搭起的棚子。

「會冷吧?」他將自己的大衣脫下來蓋在她身上。「穿上它。」

她真的穿上了他的大衣,也溫馴地由著他牽著自己的手,朝那處棚子走去。

愈是靠近棚子,薛藍霓的眼睛愈是瞪大,彷彿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那是一張很平凡的木桌子,但擺放在桌子上的,卻是一頓相當豐盛的聖誕燭光大餐,雖稱不上有多華麗,但該有的皆已具備。

且在棚子四周,皆放了一盆盆的聖誕紅,看起來很有氣氛;更教人興奮的是,有張椅子上放了一株很可愛的聖誕樹,看得出是假的,但薛藍霓的眼睛還是整個亮了起來。

「別告訴我這些都是你弄的。」在她已經看傻眼的時候,她艱澀地自口中迸出這句話。

「是啊,這些不是我弄的,是我跟聖誕老公公求來的,還不錯吧!」他對她咧嘴一笑。

薛藍霓很感動,尤其當黃邦維將那株棉布做的聖誕樹布偶塞到她懷中時,她簡直想投進他的懷中,重重地親他一下。

「坐吧,我想你應該會餓才是。」他幫她拉開椅子。

此時此刻,薛藍霓覺得有些窘,開始後悔沒有盛重地打扮一番,才會這麼格格不入。

「對不起,我什麼都沒準備……」

黃邦維笑著按住她的肩膀要她坐下。

「不必了,你這個樣子才像你,而且我看慣了濃妝艷抹、裝扮入時的女人,實在不必再多你一個。」

「我連聖誕禮物都沒買。」她慚愧的。

「好,准你明年補送,如果我還記得的話。」他幽默地說,一邊坐下來。

薛藍霓迷惘而掙扎地直勾勾凝視著他,覺得再不把話說清楚,她會完蛋,徹徹底底的完蛋!

「阿維!」

「什麼事?」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艱難地開口,但她要自己看起來十分鎮定與自然。

黃邦維抬起臉,迎視到她疑惑而深感矛盾的眸子,他抿了抿唇,似乎在思索著要怎麼回答她。

「我能不能……沒有原因?」沉默許久,他苦澀地反問。

沒有原因?薛藍霓顯然無法認同,她固執地搖搖頭。

「和你在一起,讓我覺得很舒服、很快樂、很自然,而且沒有壓力、沒有束縛。」他誠懇而認真地道。「最重要的是,你不會主動向我要求些什麼,讓我覺得很放心。」

是的,她早該知道他是這樣不願意受到任何責任的男人,她早該知道的!

那麼,她又怎能妄想從他身上得到一絲一毫的回應?屬於「愛」與「真心」的回應?

太傻了,真是太傻了!幸好她什麼都還沒說……幸好她並沒有決定離開阿志,她還是阿志的女朋友……雖然,在她的內心深處,有那麼一點點痛楚……

在想通了與弄清楚了之後,薛藍霓釋懷了,也覺得輕鬆起來。

「真好。」她突然綻開笑容這麼說。

他不解她怎麼會冒出這兩個字。

「真好?」

「是啊,可以免費吃到你這頓豐盛的聖誕大餐啊。」薛藍霓恢復正常,開始動起刀叉。

「只不過已經冷掉了。」

「無所謂,有得吃就很棒了。」她不客氣地大口大口吃著。

不知怎地,黃邦維感覺她仍然有話要說,雖然她現在看起來很正常,好似什麼事都沒有。

「好吃嗎?」看到她吃的很開心,他不禁覺得欣慰。

「嗯。」她頭也不抬地點頭。

「對了,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是有關阿志的。」他突然猶豫地說。

「阿志怎麼了?」

「他……向公司調借了一筆為數三百萬的款目。」

「三百萬?」薛藍霓大吃一驚。

「雖然他沒說是什麼用途,但我覺得……不太對勁,所以想問問你知不知道?」

「當然不知道。」她放下刀叉,一臉的不可置信。「阿志怎麼會借這麼多錢?他缺錢用嗎?」

「應該不可能。據我所知,他的業務成績一直很好,應該沒理由會缺錢,所以我現在的父親——也就是阿志他爸,為此和阿志鬧得很不愉快,因為阿志死都不肯說出原因。」

薛藍霓說不出話來,因為她也不知道原因。

「算了,在這個時候還是別提阿志,不過……你跟他最近還好吧?」他像往常般灑脫地聳肩問她。

「嗯,還過得去。」她望著別處。

「喔,那很好。」

於是在吃完一頓有點浪漫、又不會太浪漫的聖誕大餐後,黃邦維隨便地收拾一番,便帶著她回到車上。

看看表也已經很晚了,將近凌晨一點。

薛藍霓有點累,上車後睡意襲上眼皮,她支撐不住地閉上眼休息,直到車子已快駛近家門,黃邦維將車停在巷口。

「還好吧?」見她醒了,他關心地問。

「嗯。」她揉揉眼睛,準備將大衣脫下來還他,但他阻止她。

「下回見到我再還吧,不急。」

她不反對,逕自開了車門下車,他也下了車。

「不必送我到門口了,你也快回去睡覺!」她說。

怎知她話都還沒說完,黃邦維的下一個動作就震住了她的身子,也僵住了她的整個思想。

黃邦維親了她,他竟親了她的唇!

雖然只是很輕很輕的一個碰觸,短暫得只有一秒的時間,但,他確實親了!毫無預警地親了她。

薛藍霓想睡的腦袋已經豁然清醒,她把眼睛睜得不能再大,心跳急促,臉頰迅速紅熱,冷意自她身體完全褪去,她彷彿被一盆熱水自頭頂澆淋,也彷彿被注射了一針麻醉劑,她全身僵硬,失去知覺。

她來不及去回顧他親她時的感覺,也來不及做出反應,甚至,她只能呆呆地立在那,一動也不動。

沒有忿怒、沒有害羞、沒有惱火、更沒有驚喜,她的腦子空白一片,連血液都要凍結了。

他只是出於本能地想吻她,所以他連想都沒有想的就做了,也不想去後悔,不過在他看到薛藍霓一直回不過神後,他就知道自己鑄成大錯了。

「藍霓?藍霓?」

從他交第一個女朋友直到現在,藍霓是第一個讓他覺得尷尬的,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藍霓你別發呆,回個神好不好?」

見她始終沒反應,他著實緊張了。

「喂!你別嚇我,你……這……唉,好吧,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親你,你不會就因為這樣而不理我吧?藍霓……」

他手足無措地試著喚醒她,但顯然的,她仍舊呆滯。

「對不起!我知道我不應該親你的,只是……只是……只是這叫我怎麼說呢,我只是出於直覺地想去親你,一點惡意也沒有,更不是想把那些個濫情的手段用在你身上,你別誤會……」

好半晌,薛藍霓的眸子漸漸有了些動靜,她將黃邦維說過的每句話都聽進去了,也信了。

然而,她卻覺得萬分憂鬱。

「那……」

「什麼?」見她要開口,他更緊張了!

「那……」她甩甩頭,深吸一口氣,表示她完全回神了。「那是初吻!」她望著前方,一字一字肯定地說。

聽到她的話,黃邦維真可說是青天霹靂,受到不小的震撼。

「初吻?」他大叫。

「嗯。」

「天哪!」他罪惡感十足地打了下額頭。「你和阿志在一起那麼久,竟然連親都沒親過?」

「嗯。」雖然丟臉,她還是勇敢點頭。

「太離譜了,真的太離譜了!阿志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不知道。」薛藍霓的眼神黯了下來。「或許是我沒有魅力。」

「誰說的?」他更大聲了,也莫名地有了怒氣。「你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魅力所在,你不要這麼貶低你自己。」

「你真會安慰人!」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苦笑。

「我是說真的,不是在安慰你。」他板起臉孔。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總之……我不怪你。」

他愕了兩秒,又是一陣尷尬。

「謝……謝謝你。」

什麼跟什麼呀!他們之間的對話未免太不合邏輯了,他沒好氣地想。

「我也要謝謝你。」

「啊?」他再度愕然。

她舒緩地展顏淺笑,很大方的。

「連你這個眼光高人一等的大情聖都肯施捨我一吻,可見我還算有那麼一點魅力。」

她的話彷彿在諷刺她自己,他聽得不忍極了,一個箭步欺近她,很大膽地一手抓住她的肩胛,一手摟住她的腰,豁出去地將唇緊印在她的唇上,開始熱切的、狂烈的、激情的吻她。

她的身子從戰慄、僵硬、放鬆、虛軟、到回應,就是沒有抗拒。

他開明的接吻技巧,讓她著實感到天旋地轉,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強烈而急促的心跳像要突然休克一般,她卻無法思想,只能被這股熱浪緊緊包圍住自己,直到她發現自己已經被他放開。

為什麼要這樣強烈的吻她呢?他不明白地問著自己。

事實上,每回對她的所做所為,他都覺得沒頭沒腦、沒有原因,莫名其妙得幾近可笑!

她並沒有多麼美麗,也沒有多麼吸引人,但,給他的感覺就是這麼強烈,強烈到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比得上!

更糟糕的是,他常不由自主地想起她,連作夢都夢到她。

不應該這麼盲目的,他曾無數次地提醒自己。

但,沒有用,理智總是一再被擊倒,他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一些無道理可循的事,阻止不了就是阻止不了。

不是愛,絕對不是愛!他努力地要自己承認這點。

即使他渴切地吻了她,但那仍舊不是愛,因為他黃邦維從不談「愛」這個字。

「你可以打我。」深深地凝視著她,他沙啞而痛苦地開口。

是的,她該打他,惡狠狠地打他一巴掌。

但,她做不到!

「你給了我從來沒有過的體驗,我不想打你。」她很意外自己還能如此冷靜。

「你還是打我吧,讓我覺得好過一些。」

於是啪的一聲,薛藍霓真的打了,而且非常用力的,毫不留情。

「好過一些了嗎?」

黃邦維的臉燒起一陣火辣辣的痛,他瞪大眼,不相信她不但打了,還打得他差點眼冒金星!

「你……」

「我還是我,那個叫薛藍霓的女人,你沒忘吧?」她認真地望著他。

他極緩慢、極緩慢地點著頭,用手撫著被打紅的臉。

「沒忘,我沒忘,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了。」

「很好,那就這樣了,再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沒有喊她,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她沒入街底,而臉頰還痛得很。

腦子裡卻仍在想著!她怎麼打得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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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薛藍霓已有好長一段時間未曾和白璐嘉見面了。

再見到她,原以為她會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的,尤其上回打電話給她,她還聲稱自己過得非常幸福,怎麼知道今日一見到她,她竟哭腫了一雙眼睛,整個人足足瘦了一大圈,憔悴的程度非薛藍霓所能形容!

「你要和邱義偉離婚?」她大為驚愕!

白璐嘉擦著鼻涕眼淚,用力地點著頭。

「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我還能不離嗎?」她氣忿地說。

「他答應了?」

「他會不答應才怪,結婚還不到半年,他在外面就有了別的女人,你說我怎能忍受?」

「太過分了,你可以告他!」薛藍霓替白璐嘉深感不平,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我不想浪費力氣去爭些什麼,我現在只想離婚,遠遠地離開他這個人。」她一個哽咽,忍不住又低聲地啜泣起來。

薛藍霓很努力地安慰著她,也自責著當初沒提醒她,然而她也知道,早些告訴璐嘉也是沒用的,男人的心都飛了,哪裡還留得住他呢?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她擔憂地問。「伯父伯母知道嗎?」

「知道。」她抹著眼淚。「他們也支持我這麼做,雖然我公婆是站在我這邊的,但沒有用,邱義偉的行為讓我心灰意冷,就算他現在回頭,我也不會原諒他的。」

「離婚協議書你簽了嗎?」

「當然簽了,就等他簽名蓋章。」

「也好,雖然這麼早就結束一樁婚姻有些快,但既然痛苦,還不如趁著年輕換一個吧。」

「我就知道你會支持我的決定,這表示我這次的決定是正確的。」

「放心吧璐嘉,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她真摯地拍拍她的手背。

「嗯。」白璐嘉的臉上總算有了笑容。

「還有,藍霓,我要你陪我再去找一個人。」過了幾分鐘,她又說了。

「找一個人?」她奇怪的。「誰啊?」

「阿桐伯。」

「阿桐伯?」薛藍霓早忘了這個名字。「誰呀?你阿公嗎?」

「你不會真忘了阿桐伯吧?就是幫我們算命的那個人啊。」

「算命……」薛藍霓恍然大悟。「喔!你說那個很會臭蓋的老頭子啊。」

「沒錯,就是他!我一定要去找他,問他為什麼我會結婚這麼快就離婚,難道只因為我三個月內就閃電結婚嗎?」她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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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上回都被他拐了五千塊,你還信他呀?」

「藍霓,你別忘了我真的是三個月內閃電結婚,他並沒有說錯。」白璐嘉斬釘截鐵地說著。

一聽到她這麼說,薛藍霓突然愕了一下。

咦?對啊,璐嘉確實是三個月內閃電結婚,那個老頭子沒有亂扯!

那麼……那麼……照這麼說來,她也碰到了那個前世戀人嘍?

「天哪!」

突然,薛藍霓難以置信地大叫一聲,把白璐嘉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你?」

「不……不會吧!?」薛藍霓無視於速食店裡其他客人投注過來的異樣眼光,她激動得幾乎要抓著桌子站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藍霓你……你到底是怎麼了?」白璐嘉真的嚇到了,藍霓怎麼一下子就轉變成這樣子?

「天哪……天哪……天哪……地哪……怎麼會這樣哪……」薛藍霓捂著臉哇哇叫著,陷入了極端的恐懼之中。

「求求你別叫了,好不好?」白璐嘉覺得丟臉極了!「大家都在看你耶!」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不管啦……這麼荒謬的事情怎能發生在我身上?打死我我也不要相信……」薛藍霓欲哭無淚地喊著。

「別鬧了藍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嘛?你要是再不閉嘴,我就拿可樂潑你了!」白璐嘉只好拿出殺手鑭。

薛藍霓怕她真潑,只好先停止哀號。

「璐嘉,救救我吧!我怕那個阿桐伯說的是真的。」

「啊?」白璐嘉還反應不過來。

「他不是說我有個前世的戀人嗎?我……我好像真的碰到了!」

「什麼?」這下換白璐嘉大嚷一聲。

「那現在怎麼辦嘛?」

「什麼怎麼辦,當然是馬上去找那個阿桐伯啊!」白璐嘉一把抓起她的手就起身往外走。

而薛藍霓則瀕臨崩潰地想著,若黃邦維真是半路殺出來的那位前世戀人,她該如何是好呢?畢竟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已經夠亂了啊!

老天爺啊老天爺,這回你開的玩笑,也未免太過火了吧!

「我們沒有事先預約,你想見得到他嗎?」薛藍霓一邊走一邊不安地問。

「也只能賭一賭了,誰叫他要料事如神,讓我們不得不回來找他。」

到了那個阿桐伯的屋子外,薛藍霓見到一個有點眼熟的……女孩子;應該是女孩子沒錯,雖然她打扮、穿著、髮型皆像極了男孩子,但,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尤其當她開口說話時,她們就更加確定了。

「找阿桐伯?有預約嗎?」她看著薛藍霓,露出一抹神秘而深不可測的微笑,讓薛藍霓、心裡有些發毛。

「沒有,但我們有很急很急的事要請教他。」白璐嘉快快地說。

女孩子自始至終皆注視著薛藍霓,她笑得有些怪異。

「你叫薛藍霓吧?」

「咦?」薛藍霓受到不小的驚嚇。

「不記得我了?我們曾有過一面之緣。」

「一面之緣?」薛藍霓仔細瞧著她,努力翻找著腦中的記憶。

「在一條暗巷中,你第一次和阿維碰面,也是第一次和我碰面。」她提醒她。

「啊!」薛藍霓立即想到,她一擊掌。「沒錯!我想起來了,是你,果然是你,難怪我覺得眼熟。」

「你一定不明白,為什麼我知道你的名字,又和阿維認識,對吧?」她先行替她提出她的疑慮。

「對、對、對!」薛藍霓只能一逕地點頭。

「很簡單,因為我是阿桐伯的孫女,你是他插手管的最後一件事。」

「那他人呢?而我又怎麼辦?」白璐嘉急促地問。

「你的問題很好解決。」女孩看著她微笑。「因為等你一離婚,就會碰上一個注定今生陪你過一輩子的好男人了。」

「真的?」白璐嘉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她高興死了!

「當然是真的,只不過你這回可不能再這麼快就結婚了。」

「那是一定的。」她不好意思地說。

「而你,可能還有一段災難要過。」她轉回頭來,有些無奈地對薛藍霓說。

「災難……」

「今天我阿公不在,所以你沒辦法見到他,不過他知道你們要來,要我轉告你,叫你下回帶阿維兩個人一起來。」

「換句話說,那個黃邦維他……」薛藍霓快要連話都講不好了。「他真的是我前世的戀人?」

「不是他還會有誰?你應該明白,那天我阿公說的,和你後來的遭遇都不謀而合,所以你現在應該相信了吧!」

若非事實擺在眼前,薛藍霓真不相信她會碰到這樣的事!

「記得,下回帶阿維一塊來,我話就說到這了。」

「等等,請問你叫什麼名字?」白璐嘉趕緊喊著。

她只是回頭輕輕一笑。

「小桐,小桐就是我的名字。」

小琳呆坐在床沿,已經有好幾十分鐘了。

她面無表情、全身無力地,垂放在床上的左手裡,拿著一支已用過的驗孕劑。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如此粗心大意,忘了做好避孕措施,如今肚子裡懷了郭德志的孩子,這要怎麼辦才好?

在這幾個月來,郭德志一直待她極好,不讓她出去上班,只讓她學些編織手藝,做做手工,一有空就帶她出去散心,幾乎是全心全意地在照料著她。

小琳知道郭德志是真心的,這點她已不再懷疑,事實上她也未曾懷疑過。

只是,要是郭德志知道她懷孕,不曉得會有什麼反應?

是開心?還是煩惱?

為了她,郭德志更加努力地工作,雖然他總是不說,但小琳知道他是在代她還債;儘管他已經還清她的債,但卻仍要還清他為她欠下的債。

小琳實在不願再增加郭德志的苦惱,因為這個孩子若是出生,郭德志會更加辛苦!

再換個角度來想,要是郭德志不喜歡孩子,那不是糟了嗎?

他會不會不要她?覺得孩子是個大累贅?

而且她也是最近才知道,郭德志有個相戀近五年的女朋友,雖未論及婚嫁,但也穩定交往。

她不敢確定郭德志在想什麼,更不敢問他愛的是她,還是他那個女朋友?

怕答案會讓自己傷心,也怕郭德志討厭她的猜忌。

看來,她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是的,就是把孩子拿掉,她別無選擇,更不想冒險。

但天知道,她有多麼喜歡小孩子,多麼捨不得這無辜的小生命……

想到此,小琳摸著肚子掉下了眼淚。

然而她沒有想到,當她抹乾眼淚抬起頭時,正好看到郭德志開了房門跑進來,好像是要給她一個驚喜似的。

「嘿,有沒有嚇一跳?」

小琳頓時驚慌失措地震了下身子,手忙腳亂地將驗孕劑藏在身後。

「你……你怎麼來了?」

「因為突然想看看你,所以就來了……」郭德志很快就察覺到她臉上的淚痕,他趕緊走過來坐到她身邊。

「怎麼回事?你在哭?」他摟著她的肩,頓時蹙起眉來。

「沒有、沒有,我沒事。」小琳別過臉,迅速地擦著未干的淚。

「不要騙我!你明明是在哭,發生什麼事了?有人欺負你嗎?」他扳過她的身子,認真而嚴肅地問。

「沒人欺負我,真的沒人欺負我!」她努力地想掩飾。

這時,郭德志注意到她另一隻手始終放在背後,他猶豫了兩秒,決定去查看她手裡有無東西。

果然,她的手裡有個冰涼的東西,是什麼?

「阿志,你……」她慌了。

「這是什麼?」郭德志兩眼瞪著驗孕劑看。

「我……」

「別對我撒謊,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小琳知道自己完了,她痛楚地閉了閉眼,才虛弱地回答他。

「驗孕劑,測試自己有無懷孕的東西。」

「驗孕?」郭德志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那結果呢?結果是什麼?」

小琳面色蒼白地搖搖頭,她掩住臉,不想說話了。

「你該不會……該不會……該不會是有了吧!?」郭德志錯愕地當場口吃起來。

事到如今,小琳只能絕望地點頭,等著他發火了。

「太好了,小琳!」

郭德志竟然激動地一把抱住她,她傻傻地抬起了臉。

「真是太好了!我真不敢相信自己要當爸爸了,這怎麼可能呢?我快要有個孩子了,這實在太教人興奮了……」他不停地抱著小琳,拉著小琳的手,真可說是快樂的不得了。

面對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小琳實在來不及反應過來。

「幾個月了,小孩子幾個月了?」他開心地問。

「我……我不知道。」

「喔,要去給醫生檢查才知道,我真是高興得昏了頭,那……那你得開始學著小心點才行,都是要當媽媽的人了。」

「阿志。」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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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真的喜歡這個小孩?」

「當然,是我自己的親生骨肉,為什麼會不喜歡?」他理所當然地笑說。

小琳又想哭了,她真不敢相信郭德志會要這個孩子,而且一毫不懷疑這個孩子是他的。老天爺待她何其優厚,給她遇上這樣一個好男人!

郭德志知道小琳在想什麼,他輕擁著她入懷,憐惜地吻著她的臉頰。

「你太多心了,小琳,還在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嗎?」

小琳搖搖頭,她心中的罪惡感正氾濫著。「那你的女朋友……她怎麼辦呢?」

「我會和她談清楚。」

「這樣我不就成了破壞你們的第三者了嗎?」

「至少我和她還沒結婚。」

「但是,你們在一起將近五年了,她對你用情一定很深!」她憂鬱而黯然的。「倘若你要離開她,她一定會受不了,我……我實在不想成為這可惡的劊子手。」

「夠了!小琳,停止你悲天憫人的論調,感情的事本來就是這樣,合則來、不合則散,我對她既然已經淡了感覺,就不該繼續和她在一起。」

「那你有沒有想過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我怕她會想不開!」

「不會的,這一點你放心好了,她是個堅強的女孩子,不會尋死的。」

「可是……」

「別再可是了,有任何的事情我會承擔,你只管照顧好身子,等我把一切的事情解決,我就娶你入我們郭家的門,好嗎?」

這是一句求婚的話吧!?小琳感動地在他懷裡點頭。

幸福的青鳥,真的飛到她頭上了!

原來她這樣的一個風塵女子,還是可以尋到真愛的。

無怨無求的結果,卻覓得了一段真感情。

看來,唯有不計得失的付出,才會有最大的回報吧!

自從那一晚吻了薛藍霓後,黃邦維再也沒有心思去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了。

他推掉所有的約會,拒絕了所有自動送上門的女人,也將一些會死纏爛打的女人視為拒絕往來戶,更狠狠地甩掉某些和他交往已久的床上伴侶。

為此,他接到不少恐嚇電話,也碰上歇斯底里、登門哭鬧的女人,甚至有些不甘被甩的女人還撂下狠話,說要找人揍他,但他根本不在意,因為無關痛癢。

對現在的他而言,除了薛藍霓,沒有一件事能引起他的注意。

但他卻不敢打電話給她,或者去咖啡館找她,只能反覆在心裡想著她,被動畏縮的不像他自己。

他開始厭惡這樣的自己,因為他真的反常到了極點!

他真不希望別人說他是靠關係才得以在公司上班的,但此時,他實在無心工作,滿腦子的亂七八糟。

桌上的對講機響了,他卻無動於衷,連動手接都不願意。

過沒多久有人敲門了,是他的助理。

「一線有你的電話,要不要接?」

「是女的?,」

「嗯。」

「那就不接。」一定是那些不死心要繼續纏他的女人。

「可是她說她姓薛,她先前已經打了許多次。」

「姓薛?」黃邦維精神一振。

「嗯,你接不接?•」

「我接,我當然接,謝謝你。」

說罷,黃邦維迅速地拿起話筒,按下一號鍵。

「喂?我是黃邦維。」

再聽到他的聲音,薛藍霓竟有一種想哭的衝動,那是一種很潛意識的情緒反應,他是她前世的戀人哪!

「我是藍霓,你在忙嗎?」

「不,不忙,一點都不忙。」真是可惡,他竟像個情竇初開的小男生般,在那頻冒冷汗。

「下班後有沒有空?我有事要和你說。」

「有空、有空,是指我下班後嗎?」

「嗯,我已經跟我們店長請了假,所以你要是有空,我可以去你們公司門口等你一塊走。」

「好,沒問題,絕對沒問題!」他迭聲地說。

「那麼我們晚上見了。」

「好,晚上見、晚上見。」

薛藍霓掛上電話了,但黃邦維卻還抓著話筒,一副捨不得放回桌上的樣子。

等到他發覺自己的行為再度失常時,他有些生氣地將話筒扔到桌上,怨恨起自己的不受控制。

「該死!我怎麼會像對她著了魔似的?」他用力敲著桌子。

「不行,絕對不行,我絕不能愛上她,絕對不能!」他大聲地對著天花板吼,像是對著自己吼。「黃邦維,你是最怕被束縛的,還記得嗎?你曾誇下海口說你不會愛上任何女人,現在若是動搖,你就不叫黃邦維了!」

他一直吼一直吼,彷彿這樣才能發洩他心中壓抑著的感情。

然而再過沒多久,他就會再見到薛藍霓了。

再好的防備、再好的自制能力,又有什麼用呢?

因為愛是無堅不摧的,任他黃邦維也難以抵抗。

一出了電梯,遠遠的,黃邦維就看到了薛藍霓。

他有些緊張地左張右望,怕郭德志會突然冒出來,也奇怪薛藍霓怎麼敢約在門口和他見面,她不怕被郭德志撞見嗎?

他忐忑不安地快步走過去,她正好轉過頭來看到他。

「嘿!你總算出來了。」她淺淺一笑。

她溫柔的模樣教他錯愕,原本勉強偽裝出的防禦頓時瓦解。

「找我……找我有什麼事嗎?」

「想帶你去見一個人。」她正視著他。

「是、是嗎?」他卻逃避著她的目光。

薛藍霓已經想得很清楚了,若阿維真是他前世的戀人,而他對她亦是認真的,那麼,她會考慮和阿志分手,雖然這對阿志不公平,但,這是唯一可行之路。

「可以坐你的車子去嗎?」

「當然、當然,車子停在停車場,呃……一塊走過去吧。」他深吸一口氣,恨死了自己的不自然。

「嗯。」

然而當他們倆走進停車場,薛藍霓就感覺出有點不對勁了。

「阿維,你會不會覺得怪怪的?」她小小聲的。

「什麼怪怪的?」

「後面……後面好像有人跟著我們。」她很緊張的。

他吃了一驚。「不……不會吧?」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回過頭瞧了眼。

不瞧還好,一瞧就發現後頭不遠處有四個流氓跟著他們。

「完了,不會真的是來揍我的吧!?」他傻眼了。

「你……」

「別說了,快跑!」他拉著她又跑了起來。

「天哪!不會吧……」薛藍霓哀叫著。

結果跑沒十秒鐘,那些流氓就已經趕上他們,並將他們團團包圍住,被這樣的陣勢嚇得臉色蒼白的薛藍霓,只能害怕地躲在他的背後發抖,不懂好端端的怎麼會惹禍上身呢?

「你是不是叫做黃邦維?」其中一名流氓大聲地衝著他叫嚷著。

黃邦維在此時鎮定地拍拍她的肩,似乎是在告訴她別害怕。

「不用嚷的這麼大聲,我的耳朵沒聾。」他面不改色地看著那些個流氓。

「哼,兄弟們,上!」流氓將手往空中一揮,吆喝一聲,其他幾名兄弟就嘶吼著衝了過來。

這會兒黃邦維立刻攬住薛藍霓向另一邊走避,再將她迅速推至無人處,自己則閃入那群流氓中開始反毆搏鬥,看得薛藍霓膽戰心驚,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想出去找人求助卻不敢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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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她發現這黃邦維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打起那些流氓來可說是易如反掌,綽綽有餘得很,到後來,這些人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如喪家之犬,個個皆鼻青臉腫,淒慘至極。

正當她高興地想要喝采的時候,突然,她發現有個流氓跑到路旁撿了支木棍,並朝天舉高,準備趁黃邦維不注意的時候打下去,於是薛藍霓驚恐地大叫一聲衝了過去。

「小心後面!」

一聽到這個聲音,黃邦維直覺的立刻感到不妙,他霍地轉身,薛藍霓卻也在此時衝上來為他擋了那一棍,且痛得仆跌在地,他忿怒的一腳踹進那名流氓的肚子裡,然後撿起那支棍子朝他們眾人揮吼著。

「如果你們再不滾的話,就休怪我不留情了!」他忿怒地大喝著。

那些流氓似乎已害怕了他的厲害,知道自己再不走,恐怕會落得斷手斷腳的下場,因此便趕緊一個扶著一個的速速跑走了,連哼也不敢哼一聲。

待他們一走,他立刻跑過去蹲在她身邊,然後低咒一聲輕輕扶起她。

「要不要緊?」他小心翼翼地攙著她的身子,她面無血色的樣子讓他既懊惱又自責,豆大的汗滴自他額上滑落。

「我……」薛藍霓拼了命地咬緊牙根不喊痛,但事實上她已經快不行了,肩胛處的痛楚已撕碎她的意志。「我……我好痛!」她勉力吐出這句話來,便癱進他的懷裡,接著就禁不住地哭了起來。「真的好痛、好痛……」

她淒楚的模樣簡直擰碎了他的心,所有的情感以排山倒海之勢整個淹沒了他,他知道自己真的愛上她了,儘管他實在不願承認。

「忍耐一下,我送你去醫院!」他毫不考慮地將她抱起。她用了最後的一點力氣點頭,終於放心地閉上眼睛。一顆心,彷彿就在此時完整地交給了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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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9 00:36:3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通知了薛藍霓家裡的人後,黃邦維掛斷電話,慢慢踱回那間擠有十二人的病房。

結果他一走進去,正好瞧見薛藍霓已經醒來,而且吃力地伸著另一隻手想喝水,他趕緊快步跑過去,並接過杯子。

「我幫你倒。」

知道是他,薛藍霓點點頭,慢慢地躺回床上。

倒好水之後,他扶著她讓她慢慢地喝進肚子裡,然後再小心翼翼地扶她躺下。

「謝謝。」她有些虛弱地說。

黃邦維充滿歉意地拉張椅子坐下來,相當的不安與窘迫。

「對不起!讓你受到這樣的傷害。」

薛藍霓對他半點埋怨也沒有,她只是苦澀地對他一笑。

「算了,又不是你的錯,何必向我道歉?」

「說這是什麼話,你是為我而挨了這一棍的,怎麼可以說不是我的錯?」他立即反駁。

「好吧,就算我是為你而挨這一棍的,但那也不是你唆使的啊。」

「若不是我到處招蜂引蝶,結果惹來一隻虎頭蜂,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他還是覺得內疚。

「原來如此,你這是玩火自焚的下場。」她忍不住調侃他。

「別這麼幸災樂禍行不行?受傷的可是你耶!」他沒好氣的。

「無所謂,我已經認了。」

沉默了一陣,黃邦維再次開了口。

「你……需不需要我通知阿志來看你?」

「不用了。」她很快地說。「只是點小傷,不必通知他來看我了。」

「這怎麼會是小傷?你的肩胛骨整個都脫臼腫起來了,醫生說至少得住院一個月,到時候你連回家吃團圓飯都不能。」

若黃邦維沒說,薛藍霓還真忘了舊歷新年將近,只是,又有什麼差別呢?

「只要還活著,明年還是吃得到團圓飯的,我並不在乎。」

「看來你的人生觀還真豁達,我輸給你了!」他搖搖頭,其實心裡萬分心疼她為了他所挨的這一棍,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表現出他的在乎。

此時此刻的薛藍霓,其實很想當面告訴他!你是我上輩子的戀人。

但,又覺得很不妥當、很難開口。

尤其像他這樣的人一定會不信,一定會覺得荒謬,一定會認為她在胡謅,搞不好還會以為她別有居心。

她沒忘記他是個放縱情場的浪蕩子,一個不願受到任何束縛牽制的超級玩家。

就這樣,已經到了喉嚨邊的話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她忍了下來。

「對了,你今天本來要帶我去見什麼人?」他一時想起。

「……一個老頭……呃,一個老伯伯。」

「老伯伯?見他做什麼?」

「等以後我帶你去,你就知道了。」

「那不就得耗到你傷口復原?」

「也只能這樣了。」她無奈地說著,過了一會兒,她想想又開口說:「時間不早了,你還是回去吧,不用陪我了。」

「可是你家裡的人還沒來。」

「沒關係,大概很快就到了,你不用擔心。」

黃邦維不敢留戀,也不敢再說些什麼,他站起身,將椅子推放好位置。

「那麼我走了。」

「再見。」她輕輕地說。

黃邦維掉頭就走,看也不敢多看她一眼。

是他看錯了嗎?

她望著他的眼中有著執著的深情,會不會是他的錯覺?

他不知道,更不敢仔細去想。

他只想躲愛情躲得遠遠的,雖然他是個膽小而卑劣的逃兵,但總比無緣無故就陣亡的戰士好。

藍霓是阿志的女朋友,一直都是。

他……又怎能胡思亂想?

儘管薛藍霓發生了這樣的事,但薛藍郁的婚還是要結,尤其是年關將近,而且一切的手續都已辦好,所以還是熱熱鬧鬧地在飯店辦個三十桌的酒席,她就這麼嫁出去了。

沒能參加自個兒姊姊的婚禮,薛藍霓當然覺得遺憾,不過她相信阿賓會讓姊姊幸福的,她至少可以覺得安心。

在醫院已經躺了足足一個禮拜的她,實在恨不得可以馬上出院亂蹦亂跳的。

店長和一些同事來探望過她,白璐嘉亦來了,但她仍遲遲沒有叫人去通知郭德志,因為害怕著不知要如何面對他。

不過,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尤其當她看到郭德志出現在病房門口,朝她緩緩走來之時,她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郭德志看起來精神很好,氣色亦佳,有一瞬間薛藍霓竟懷疑他是否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因為他很溫柔地對她一笑。

「為什麼你住院的事沒主動告訴我?」他坐下來,一下子變得很正經。「如果不是我打電話去你家,恐怕你都出院了我還不知道。」

「你現在知道也不遲啊。」

「傷的重不重?還要躺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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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點小脫臼而已,大概再過幾個禮拜就可以出院了。」

看來他們真的是生疏了,連說話都變得如此禮貌而客套。

雖然選擇這個時機告訴藍霓事實並不適當,尤其這很可能是個不小的打擊,但,小琳肚裡的孩子不能等,所以他必須快些和藍霓分手,用最委婉而不具殺傷力的方式o

「藍霓……我想我們該好好談一談了。」

自己原本想說的話卻變成從郭德志的口中說出來,薛藍霓愕了一下。

「……嗯,我也是這麼認為。」

「我們在一起,算算也快要有五年了吧。」

「是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說實在話,我當兵當了兩年你竟然沒兵變,讓我感到十分驚訝。」

薛藍霓一怔。「為什麼?」

「因為你身旁應該不乏人追求,條件也很好,照道理說,你應該會動搖,會……耐不住寂寞。」他坦白的。

郭德志的老實讓她不禁想苦笑,怎麼現在會兵變的女人,才算是正常的嗎?

「阿志,我也說句坦白話,其實不論你是當兵前、當兵中還是當兵後,我都感覺一樣的……寂寞。」她不想再隱瞞心底的感覺,她知道該是開誠佈公的時候。

郭德志內疚而歉然地看著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是我不好,我從來就不懂得對你多付出些,才會讓你感覺這麼樣的無助,只是,你為什麼從不對我說呢?」

「我想說,但說不出口,或許我們之間就是缺乏了那麼一點熱情,以至於才會淡了感覺。」

事到如今,郭德志無法再隱瞞了,他很怕薛藍霓會說出咱們再重頭開始之類的話。

「藍霓,我……我們分手,好不好?」

再次地被郭德志搶了台詞,薛藍霓實在錯愕極了。

「啊!?」

「原諒我!」郭德志低下頭來,深重的歉意彷彿壓在他的背上。「我有了別的女人,對不起……」

阿志有了別的女人?

薛藍霓毫無預警地呆僵住,不敢相信耳朵所聽到的事實,儘管她對郭德志已淡了感情,但,她還是震驚!

「你……你有別的女人?」她怕自己聽錯。

「是的,而且……她已經懷了我的孩子,我必須娶她。」雖然抱歉,但郭德志還是鼓起勇氣說。

很難形容薛藍霓此刻心裡的感覺,又酸楚、又釋懷,她不必擔心提出分手後的下場,卻不免為郭德志的轉變受到打擊。

沒想到她和他在一起近五年,連接吻的經驗都沒有,但阿志卻讓另一個女人懷孕,還要當爸爸了!?

「在你眼裡,我一定是個很沒魅力的女人吧?」她自嘲地望向別處,覺得有些悲哀,儘管她並不怪他。

「藍霓……」

「不要緊張,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更不會生氣。」她把頭再轉回來看著他,眼中是寬容與苦澀交雜。

「我寧可你忿怒吼叫,也不要你這麼平靜。」郭德志好不安,薛藍霓愈是鎮定,他愈是怕她會想不開。

「我平靜是因為我很高興你能找到一個真正適合你的女人。」她柔和的微笑。「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你和我在一起時所沒有的光采,也看到了浸溺在幸福中的快樂,能知道你是個可以享受愛情的人,我覺得很感動。」

「我還是很抱歉……」

「不要抱歉,真的不要抱歉……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她曾經是夜總會裡的小姐,不過她是個好女人,溫柔、善解人意,有一顆純潔無瑕的心。」郭德志坦白地說。

「想必正因為這樣,你對你的繼母應該有所改觀了吧?」

「我現在和她已經相處得很融洽了,先前都是我錯怪了她。」郭德志是個勇於認錯的人。

「那很好啊,新的一年裡你事事順心……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她本名叫林碧雪,不過我已經叫慣她小琳。」

「小琳……聽起來就是個很好的名字。」

雖然薛藍霓談笑風生,但郭德志還是十分不安。

「藍霓,你的不吵不鬧會讓我感到害怕。」他忍不住又說。

看來該她供出事實了,她抿了抿唇,輕吁一口氣。

「好吧,讓我也告訴你一件事吧。」

「哦?是什麼?」

「我也另結新歡了。」

「啊?」這下換他震住。

「不,不對,應該說是有了新的心上人。」

「是……是嗎?」他舌頭微微打結。

「而且這個人你也認識。」

「我也認識?是誰啊?」

「先答應我,說了你不要太訝異,也不要暴跳如雷,好不好?」

「當然,現在的我哪有資格暴跳如雷呢?」

「好,那我告訴你,這個人叫做黃邦維。」

不到一秒,郭德志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反應激烈地大嚷一聲。

「黃邦維?那個……那個雜……那個小子……」他好不容易才轉了個措辭。

「對,就是他。」薛藍霓就知道他一定還是會反彈。

「藍霓,你不會也被他給騙了吧?你要知道他可是一個花花公子,他……」

「不要激動,阿志,坐下來好不好?」薛藍霓求他,她不希望他們兩個成為大家投注的焦點。

郭德志坐是坐下了,但仍舊是十分激動。

「聽著,藍霓,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和他有來往的,但是真的真的,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千萬不能愛上他啊!」不管是基於什麼立場,郭德志都要努力說服她。

「如果是好東西,大家就會搶著要了,而我不願和別人分享。」

「拜託,你沒聽懂我的話嗎?我的意思是,黃邦維對你是不可能認真的,他是個名副其實的浪蕩子,連他自己都承認。」郭德志氣死了薛藍霓的愚昧。

「我知道他是個浪蕩子,也知道他的成就輝煌,更知道他不一定會愛上我,但是,如果我不先去試著愛他,又怎麼下這個賭注?」

「愛情怎麼能當成賭注?難道你瘋了不成?」

「愛情是賭注、也是冒險,我並不害怕賭輸、也不恐懼失敗,這是我自己選擇的,我不後悔。」

「會!你會後悔,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我不願你去搏這一戰啊!」郭德志氣忿地嚷。

「阿志,你能不能先丟開對他的偏見,試著去看他的優點呢?我不敢說自己已經徹底的看清楚他這個人,可是我敢說,除了花心和濫情,他實在是一個很好的人。」

「好?好個頭啦!你根本就被他的甜言蜜語沖昏了頭,你……你簡直無藥可救了你!」郭德志愈說愈惱火。

對於郭德志的固執,薛藍霓真有一種無力感。

「好像無論我怎麼說,你都還是不肯去接受黃邦維了,是不是?」

「我不是不肯接受他,我只是不願你愛上他這個傢伙。」

「阿志……」

「雖然你已經不再是我的女朋友,但是,我同樣也希望你能找到一個更好的男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然而我卻不認為這個男人會是黃邦維,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只因為他的過去?」

「還有他的未來,你認為他為會了你放棄去花、去玩的自由?可能嗎?」

薛藍霓一時語塞,因為她確實不這麼認為。

「醒醒吧!我是真的要這麼勸你,若再這麼執迷不悟下去,痛苦的恐怕還是你。」郭德志緩和語氣,以苦口婆心的態度勸著她。

薛藍霓望著床單,苦澀地笑了。

「人一旦愛了,就沒有逃避痛苦的餘地了,這點你該知道才對。」

「你可以從此和他保持距離,甚至斷絕來往。」他鏗鏘有力的。

「不!我做不到。」她馬上搖頭。

「你要逼自己、強迫自己,寧願承受短時間的痛苦,也不要永無寧日的懊悔。」他堅決地說。

「別說了,阿志,你不懂,你無法明白我的難處,我對阿維的感情,是怎麼也無法割捨的。」

「藍霓,你實在……」

突然,薛藍霓瞥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病房門口出現。

「啊,完了……」

郭德志直覺地往後一看,竟瞧見了黃邦維那個傢伙,於是他氣沖沖地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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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他竟然敢來找你!」

黃邦維也看到郭德志了,但他顯得十分從容與鎮定,只是拿花的手變得有些僵硬。

他慢條斯理地走過來,到薛藍霓的床邊,然後把一束香水百合交到她的手上。

「我是來祝你早日康復的。」他生硬地對她說。

「真是虛偽!」郭德志冷不防地冒出話來。

黃邦維退了一步,在和郭德志對看幾秒後,他聳了聳肩。

「不介意我送花給她吧?」他面不改色的。

郭德志卻一把抓起他的衣領,兇惡得咄咄逼人。

「說!你對藍霓究竟是何居心?你是不是也想玩弄她?」

「夠了,阿志,你別這樣!」薛藍霓急急地喊著。「這裡是病房,你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氣吧!」

郭德志狠狠地放開他,但餘怒未息。

「如果你有種的話,我們出去談!」郭德志一副蓄勢待發地昂起臉。

黃邦維瞥了眼薛藍霓再望向郭德志,他的神情也變得十分凝肅。

「要談就走吧。」話一說完,他率先踏步出去。

「阿志!」薛藍霓焦灼地喊住他,他回過頭。「答應我絕對不能動手,好不好?」

郭德志很勉強地點了頭,便快步跟了上去,直到出了病房。

但不安卻在薛藍霓的心中不斷擴散蔓延著,終於,她還是咬緊牙根地下了床。

她瞭解郭德志,雖然他點頭答應她不動手,到他一定會控制不住的。

而她也瞭解黃邦維,他一定不會還手的。

那麼,她怎能躺在床上,任自己的心情反覆折磨呢?

既然不能,就算肩上的傷再痛,她也要跟去。

到了醫院一處較無人走動的樓梯間後,黃邦維停下來轉過身,倚著牆而站,然後神色自若地正視他。

「說吧,你要和我談什麼。」

郭德志的怒火在壓抑凝聚著,他和他保持兩公尺的距離,強要自己冷靜。

「你怎麼認識藍霓的?」

「很偶然的機會下,在一條暗巷裡,之後又遇上她幾次,才知道她就是你的女朋友。」他簡單帶過。

「既然知道她是我女朋友,你就不該招惹她。」

「我只是純粹的和她做個朋友,難不成這也不行?」

「純粹做朋友?」郭德志鄙視的。「你黃邦維除了會拐騙女人上床,還會有純粹做朋友的高尚情操?」

「阿志,請你說話好聽點!」黃邦維的臉色難看起來。

「可以,我可以對你說話好聽點,甚至可以在往後的日子裡試著和你平靜相處,只要你放過藍霓。」

「放過藍霓?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你玩過的女人何其多,不差藍霓一個,更何況她不是那種玩得起的女人,你怎麼樣都不該去傷害她。」

「傷害她?」黃邦維被他的話弄得一頭霧水,也感到有些好笑。「她是你的女朋友,我能怎麼傷害她?」

「現在已經不是了。」

黃邦維一愕。「什麼?」

「我和她分手了,在半小時前。」他一字一字的。

「分手?你們分手?」黃邦維駭然地倒抽一口氣。

「是我先提出來的,因為……因為我愛上了另一個女人。」雖然不想告訴他,但郭德志還是說了。

「你愛上了另一個女人?」這接踵而來的種種變化令黃邦維措手不及。

「如果爸答應,我會在農曆年後娶她,她已經懷有我的孩子了。」

「天哪……」黃邦維有好幾秒鐘的失神。

「換句話說,即使藍霓已經恢復自由之身,你仍然不能招惹她,或許是我自私,但我就是不准!」

回過神後的黃邦維,腦子很快就重新運作。

「我說過我要招惹她了嗎?你不免太過緊張了。」他望向樓梯間的窗子外,天空藍得有些憂鬱。

「事實上你根本就已經招惹她了,要不然她不會陷下去,口口聲聲說她愛上你!」他怒意攻心地咆哮著。

五雷轟頂的感覺大概就是這般,像有上百顆炸彈同時擊中腦部,炸得他整個頭轟轟巨響,連碎片都拾不回來。

「怎麼,你懷疑我的話嗎?告訴你,不管你是存心接近藍霓,還是無意使她深陷的,都請你不要再和她見面了。」

「她說她愛我?」他喃喃的。

「我的話你聽到沒有?不許再去見她!」他氣得直跳腳。

這是多麼的可笑啊!薛藍霓竟然會愛上他這個浪蕩子,她明知道他放蕩不羈、從不談愛這個字的。

但,她居然還是冒險愛上了他?

她……她分明是笨蛋!

「阿志!」他突然喊了一聲。

「你……你做什麼?」郭德志反應不過來。

「謝謝你告訴我!」

「什麼?」他大蹙眉頭。

「沒想到我這樣的一個浪蕩子都有人愛,我……我何其榮幸!」黃邦維竟然低下頭笑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辦法答應你和藍霓永不見面,不論我愛不愛她,我和她也都還是朋友。」

「那麼你的意思是真要和我卯上了,是不是?」郭德志再次火冒三丈。

「我當然是不想和你卯上,只是,做不到的事我不能點頭。」

郭德志衝動地揪起他的衣領,極端忿怒地逼近他的臉。

「黃邦維,你不要逼我動手!」

黃邦維微微一笑。「我勸你最好別做傻事,你絕不會是我的對手!」

豈知他的話未完,郭德志就狠狠地一拳揍過去,正中他的臉頰,令他當場仆倒在一階樓梯上,嘴角還縊出血絲。

黃邦維果然不想還手,但郭德志卻撲上去開始揮著拳頭打他,黃邦維除了閃躲,也只能重重地推開他。

黃邦維的身手雖然是比較矯捷也比較靈敏的,但郭德志的怒火加重了他的力道,揮起拳來既猛又勇,所以黃邦維的閃避還是使自己居於挨打的形勢。

「住手!」

突然,一句焦灼的喝阻聲凌空劈下,薛藍霓吃力地扶著樓梯扶手,出現在樓梯上端。

但很顯然的,她的出現並沒有帶來多大的阻止作用,只是讓郭德志更加忿怒,而黃邦維仍始終處於被打的狀況。

「不要打了!阿志,我叫你不要打了!聽到沒有?」薛藍霓更加大聲地嚷著,但郭德志仍然無動於衷,不停地揮打著拳頭,他擺明要強迫黃邦維點頭答應遠離薛藍霓。

既然用嘴巴喊不能阻止他們,那她只好用行動表示了,她想走下階梯。

「啊,你不要動!」突然間覺得不太對勁的黃邦維,在混亂掙扎中抬起了臉看她。

霎時,薛藍霓正一腳踩空跌下樓梯,並在尖叫聲中滾了下來,黃邦維驚恐地推開郭德志衝向薛藍霓,在千鈞一髮之際阻止了她繼續往下跌,她結結實實地摔進他的懷抱裡,但頭上已撞出一個小小的血痕。

「藍霓!」

懊惱外加自責的黃邦維大喊一聲,但她連半句話都沒法子說就昏了過去,郭德志這會兒才在氣喘吁吁中發現這突然發生的事,他大為驚愕!

「郭德志!要是這回藍霓又有什麼閃失的話,我絕饒不了你!」在丟完這句始無前例、忿怒又陰沉至極的話後,黃邦維就抱著薛藍霓跑上樓梯消失在門口,獨留郭德志呆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怎麼……怎麼反倒是他讓藍霓受到傷害了呢?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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