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樂 -【舊愛找麻煩(求妻心切之一)】《全文完》

大頭寶珠

求妻心切之一《舊愛找麻煩》作者：米樂

這男人和她在公司裡是吸金雙王──人稱「金童玉女」，
私底下他們也是愛得你儂我儂，
只是男友太優的下場，就是董事長為招女婿而親自逼她離開，
比誰都了解他想要成功，她索性誑說想作豪門貴婦而分手，
然後攜「球」落跑，此後整整五年沒再見面，
誰知道他連買束花也能遇上她？
她曾想過，重逢後這男人應該也不會再給她好臉色看，
然而他接二連三的體貼行為，卻讓她高築的心防漸漸卸下──
他載著她帶兒子去掛急診、深夜裡看著她和小孩入睡，
一早起來，她在廚房煮飯，他和兒子在廁所刷牙……
這畫面多像是她從前渴望的幸福家庭？
然而謊話說太大，就像害怕氣球吹太漲會爆炸，
這男人從頭到尾都以為孩子是她和別人生的，
若他發現真相，她要怎麼面對「火山爆發」的災難啊……

大頭寶珠

　　第1章

　　知名五星級飯店二樓，東華金控正熱鬧的舉辦一年一度超級業務員表揚大會，董事長親自出席這場盛會，除了表揚傑出人員外，也藉此機會犒賞這些員工的辛苦，因為有這些優秀的人才，公司的金融業務才能蒸蒸日上。

　　拿下金牌大獎的，沒有意外，是第一分行的高級理財專員于哲齊，只見他一身合宜的深灰色西裝，目光沉穩，氣宇軒昂的上台接受表揚。

　　二十七歲的于哲齊，三年前退伍後進入東華金控，立即造成一股旋風，第一年就拿下超級新人獎，接著連兩年都奪下金牌大獎，被譽為「金童」。

　　緊接著上台接受表揚的是第二分行的高級理財專員蘇妍云，雖然年度總業績比不上「金童」，卻是第二分行的冠軍，她一上台，獲得的掌聲不亞於于哲齊，美麗的臉蛋閃動著自信迷人的神采，一顰一笑都讓底下的男人為之著迷。

　　二十五歲的蘇妍云，雖然比于哲齊晚幾個月進入東華金控，但是造成的轟動也不小，因為她完全打破了美女無智慧的謬論，是女性員工的最佳代表，才貌兼備的「玉女」。

　　「金童玉女」如此出色優異的表現，想必升職的機會不小。

　　而私底下兩人也常被拿來比較，不只比外貌比能力比業績，甚至連兩人的八卦也常被拿來說三道四，只能說他們人紅是非多吧。

　　「聽說于哲齊以前是董事長千金的家教老師，兩人感情很好，董事長也很欣賞他，看來不出兩年，他就可以坐上經理的位置了。」

　　「經理算什麼，我聽說董事長已經把『金童』當成未來的女婿在栽培，畢竟董事長就那麼一個獨生女，你們剛剛難道沒看見，董事長握著他的手都不知道握了多久，一臉的欣慰，看來傳聞是真的。」

　　「真羨慕于哲齊，現在不只少奮鬥三十年，以後搞不好還會是我們的老闆。」

　　「算了，沒本事娶董事長千金，不然娶個很會賺錢的老婆也不錯，我聽說『玉女』現在是單身，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

　　「你別妄想了！想要追蘇大美女的人，據說有一條街那麼長，而且排在前頭的都是有身家背景的人，輪得到你這種小咖嗎？」

　　「我也有聽到小道消息，據說蘇妍云和鼎元建設的小開潘俊翰走得很近，上次還有人看見他們一起去打小白球，不知道有多親密，人家說不定將來是總經理夫人，死心吧。」

　　向來被熱烈談論的兩人，此時正巧碰了面，不知道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呢？大家都忍不住地張大眼睛看著。

　　蘇妍云優雅地拿著酒杯，面帶微笑地敬著面前高大英挺的男人。「于專員，恭喜你，又拿下年度的金牌大獎。」

　　「謝謝，蘇專員妳也很棒，又是第二分行的第一名。」于哲齊回敬著。

　　一雙彷彿會微笑的美眸閃爍著晶亮光芒，蘇妍云粉嫩的唇瓣彎起一抹弧度，皮笑肉不笑的嘲諷道：「再怎麼厲害也比不上你，聽說于專員是董事長內定的女婿人選，這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那我可得要再恭喜你一次，可以少奮鬥三十年了。」

　　直接拿緋聞來嗆對方，大家在驚呼蘇妍云的過人膽識外，也見識了什麼叫「一山不容二虎」，只見兩人間暗潮洶湧，較勁的意味十足。

　　緋聞被人拿到檯面上說，于哲齊俊朗的臉上卻不見怒色，反而氣定神閒。「那是很無聊的傳聞，希望謠言到此為止，不然被我的女人聽到，她會不高興。」

　　鏘鏘鏘！最新出爐的八卦，金童原來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好像還是個很愛吃醋的女人

　　蘇妍云粉嫩的雙唇微抿了下，然後輕笑。「于專員，怎麼聽起來你的女人好像是個很愛吃醋的無知女人？」

　　「她不是無知，她只是很愛我，當然，我也很愛她。」于哲齊深情地笑說著。

　　「在大家面前說出這麼肉麻的話，你都不覺得害羞嗎？」

　　「我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愛她。」

　　蘇妍云完美無瑕的美麗臉蛋頓時浮上一抹紅潮，她板起臉，輕嘖了聲，「無聊！」然後轉身離開。

　　沒想到金童與玉女較勁的火花，這麼快就落幕，都怪于專員偏離話題，莫名其妙自爆有女友就算了，還來個深情告白，他自個兒說得堅定，一旁的人卻是聽得面紅耳赤，也難怪蘇大美女會氣得臉都紅了。

　　大家萬分期待下次再見到兩人過招，肯定也會很精彩！

　　年度表揚大會結束後，蘇妍云和同事們接著續攤，直到晚上十點半左右才回到住處。

　　打開大門，看到客廳的燈亮著，玄關處擺放的兩雙室內拖鞋也少了一雙，她有些驚訝那個人居然比她早回來？

　　她換上室內拖鞋，走進客廳，正好看見尚未換衣服的男人從廚房裡拿出兩個高腳酒杯，看來他應該也是剛回來沒有多久。

　　「妳回來了。」一見到她，男人笑著。

　　雖然不知道看過這迷人俊笑多少次了，但每次見著，總還是教蘇妍云不由自主的臉紅心跳，她走上前，和他唇對唇的親了下。

　　蘇妍云和心愛男人此刻是如此親密，誰會想得到兩個小時前，他們才在公開場合上演了一齣王見王的較勁戲碼。

　　沒錯，眼前這個出色英俊的男人—東華金控的金童，第一分行的高級專員于哲齊，就是她蘇妍云的男人。

　　「我還以為你會比我晚回來，你沒有被灌醉？」她知道他今晚也有慶功宴。

　　「是喝了一點，但還好。」

　　「難道是因為喝不夠，因此回來還想喝？」她看見桌上擺著一瓶紅酒，取笑地說。

　　不若在表揚大會上那般幹練的口吻，此刻的蘇妍云說起話來有著小女人的嬌態，臉上的表情也柔和許多。

　　于哲齊深情地在她臉頰上親了下。「我想跟妳喝一杯，慶祝妳又是第二分行的冠軍。」

　　往沙發坐下，他倒著紅酒，蘇妍云則是將手上的公事包放到一旁，當看見紅酒上所標示的年分，正是她出生的那一年時，心頭不禁浮上一股甜蜜。

　　接過男人遞過來的酒杯，蘇妍云雖然心裡高興，但忍不住故意抱怨，「幹麼要替我慶祝，剛剛你不是在大家面前，把我說得好像是個愛胡亂吃醋的無知女人，還說什麼愛不愛的，我都不知道原來你臉皮這麼厚。」

　　她承認自己那時的語氣是有點酸啦，但她只是想小小的欺負他一下，誰教大家都說他是未來的董事長女婿。

　　不過他後來那番深情的告白，則是讓她心跳亂了套，雙頰發燙，她知道自己肯定臉紅了，因為沒料到一向正經八百的男友會突然在大家面前說很愛她，讓她不得不故作生氣的離開，只怕再多待一秒，大家就會看到她臉紅羞怯的模樣。

　　「妳還不想公開我們的關係？」他輕撫著她細緻的臉頰，今晚在台上的她，非常美麗迷人。「大家遲早都會知道我們的事。」

　　是啊，大家遲早有天會知道他們是一對相交多年，甚至已經同居的戀人。

　　大二下學期，她去同學的電影社參觀，正好遇上前任社長于哲齊回來指導，他們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後來自然而然的開始交往。

　　那一年她二十歲，而他是二十二歲，交往幾個月後他畢業了，接著入伍當兵，因此系上同學只知道她男朋友在當兵，見過于哲齊的卻沒有幾個人。

　　不是刻意隱瞞，而是她向來不習慣高調談論自己的愛情，就跟現在的情況一樣，當年她進入東華金控工作，沒有特意去告知自己和于哲齊是戀人，反正大家遲早會知道，當初她是這麼想的，沒想到他們低調的戀情過了這麼多年都沒被人發現，倒成了祕密，真是始料未及。

　　「那就等大家都知道了之後再公開我們的關係。」現在突然公開戀人關係，似乎有些奇怪，乾脆等大家知道了再說。

　　于哲齊笑容裡有著一抹縱容的無奈，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Cheers！」

　　兩人舉杯慶祝，蘇妍云放下喝完的酒杯，從公事包裡拿出一份禮物。這份禮物她半個月前就已經準備好了，因為她知道這次的金牌大獎贏家一定還是他，儘管又輸給他，她仍為他感到驕傲。

　　于哲齊親了她一下，然後打開禮物，是一條藍白相間的斜紋領帶。

　　「喜歡嗎？」蘇妍云拿過領帶，放在他身上比了比，果然跟她想的一樣，斜紋領帶讓她的男人顯得專業之外，看起來更多了份成熟穩重的魅力，好帥！

　　對他而言，領帶之於男人，就像是女人的鞋子一樣，純粹是為了搭配衣服的配件罷了，他其實並沒有特別的喜好。

　　可是每次看見她為自己細心挑選領帶，看著她露出滿意的表情，他也就跟著感到開心。

　　就像現在，她應該沒有發現自己笑得有多麼迷人。

　　稍早在飯店的會場裡，他會對她說出那番話，也是因為今晚在台上的她渾身上下都美極了，當年那個二十歲的清秀佳人如今變得成熟又美麗，但仍一樣緊緊的抓住他的目光，教他心動不已。

　　儘管她看起來成熟許多，但他知道她是當年那個純真的小女人，只不過是在公開場合說愛她，她就臉紅了，他的女人真的好可愛。

　　發現男人的黑眸深凝著她，蘇妍云的心不禁跳快了好幾下，小臉忍不住又紅了。「幹麼這樣看著我？」

　　「今晚的妳，很美。」

　　「你也很帥。」

　　兩人深情凝視，然後笑著擁吻。

　　這是個充滿愛意的吻，唇舌交纏，急切地吮吸著對方的味道，濃烈得化不開。

　　感到原本隔著衣服撫摸著她胸部的大手，順著她的腰身滑過大腿，然後伸入她的窄裙裡，親密的挲撫勾弄……

　　她輕喘了聲，伸手擋下他，呼吸有些混亂。「讓我先去洗澡。」

　　「待會兒再一起洗。」男人再次覆上柔軟的唇瓣，深深吮吻，然後一把扯下她的貼身褲襪。

　　蘇妍云明白自己又損失了一件褲襪，但男人沒有給她哀悼的時間，抱起她坐在腿上，然後解開自己的褲襠，適放出已然挺立的男性慾望，在她小手的觸摸下益發的強硬與灼熱，顯示著他有多麼想要她，讓她的身子情不自禁的也跟著渴望的熱了起來。

　　誰都無法想像，這個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男人，發起情來就跟頭野獸沒兩樣，但她除了愛他出色的工作表現外，也深愛他的狂野。

　　男人灼熱的慾望進入得非常深，讓她的身子忍不住輕輕顫動，隨著男人的抽動，她緊緊地夾住他，讓兩人得到了無法言喻的快感。

　　多年的相戀，他們之間除了有很好的默契外，身體更是契合，他們總是激烈又熱情，狂野又瘋狂，沉溺於彼此深濃的愛意，雙雙深陷在情慾高潮的漩渦裡……

　　他們早已情根深植，此刻結合的不只是身體，還有心。

　　表揚大會過後，東華金控總行來了公文，就如大家所預測的，第一分行的于哲齊晉升為主任，然而人事命令上卻沒有蘇妍云的名字，讓大家相當訝異。

　　葉利詩趁著送文件時，特地送上一瓶罐裝冬瓜茶給好友。「來，給妳降火氣，再不夠，晚上我陪妳去買醉。」綽號「荔枝」的葉利詩和蘇妍云是大學麻吉，進入東華金控後，分屬不同部門，她做的是行政工作。

　　「謝謝，我沒事。」蘇妍云謝謝好友為她打氣。

　　「真是的，為什麼升職名單上只有于學長，妳到底輸在哪裡，還是說公司也有重男輕女的觀念？」葉利詩為好友抱不平，因為大家都認為她升官升定了。

　　蘇妍云輕輕一笑。「也許我還得再更努力，不過有人升官是件值得讓人開心的事。」看著好友為她抱屈，蘇妍云本人感覺倒是還好，她不否認看到人事命令時有著小小的失落，但同時更為她的男人感到高興。

　　因為出身的關係，她知道那個男人有多努力工作，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成功、想要出人頭地。

　　「妳當然開心，只要妳阿那達好，妳什麼都好。」

　　「他實至名歸。」蘇妍云笑容燦爛，一臉的崇拜。

　　「是是是，他很厲害，這樣行了吧，真受不了妳，哪有人像妳這樣仰慕和迷戀自己的男人。」認識他們多年，她很明白，妍云對于學長有多麼死心塌地。

　　雖然于學長條件不錯，但妍云的條件也不差，出了社會後更是追求者眾，其中不乏豪門的第二代，但全被她拒絕了，別看她外表看似女強人，精明幹練，其實談起戀愛來，她就是個十足十的小女人。

　　關於好友的八卦緋聞，她聽過不只一次，每次聽到都是一笑置之，因為那些人要是知道妍云有多愛自己的男人，恐怕都會跟她一樣哈哈大笑。

　　對於好友的揶揄，蘇妍云不以為意，依舊笑得開心，因為那本來就是事實，她深愛那個出色的男人。

　　沒時間多聊，蘇妍云得去拜訪約定好的客戶，鼎元建設的潘俊翰總經理。

　　坐在鼎元建設總經理辦公室裡，蘇妍云和潘俊翰相談甚歡。

　　年近三十歲的潘俊翰，外表英俊，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那幾乎是每個富家少爺共有的通病，但看公文時的他神情犀利，一點也不像外界所形容的，只是個花心公子哥兒。

　　而且，從潘董事長跳過他上頭的兩個哥哥，直接欽點他為接班人，就能得知他絕非是普通的公子哥兒，花心可能有，但能力絕對不容小覷，就她所知，打從他進入公司後的所有建案，銷售狀況都很好。

　　而且雖然他有些玩世不恭，但蘇妍云覺得他其實很有紳士風範，談話內容也很有深度，是很值得深交的朋友。

　　「對了，那件事，妳考慮得怎麼樣？」公事談完，潘俊翰帶笑問著。

　　蘇妍云明白潘俊翰指的是挖角的事，她一面收拾桌上文件，一面禮貌的笑了笑。「潘總，您別開玩笑了。」其實他不是第一個開口說要挖她的人，大老闆們總喜歡開這種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是認真的，最近我打算成立行銷公關部門，經理位置留給妳，薪資加年終獎金分紅，我保證年薪絕對不會比妳現在還低，怎麼樣，有沒有興趣過來幫我？」人人都喜歡美女，但有能力的美女更教人欣賞。

　　他曾問過蘇大美女是否有男友，當時她毫不猶豫的嬌笑點頭，那種不忸怩，完全不和他搞曖昧的態度，讓他對她更加欣賞，他向來不奪人所愛，但倒是希望能挖她到公司為自己賺錢。

　　「我很高興潘總這麼看的起我，不過我對目前的工作沒什麼不滿意的。」不再是說笑的神情，蘇妍云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不過她現在的確沒有換跑道的打算。

　　「不要這麼快就拒絕我嘛，這樣很傷人吶。」

　　「抱歉，傷了您的心，這樣好了，我會認真考慮的。」

　　潘俊翰點頭。「那麼我希望可以聽到好消息。」

　　走出鼎元建設大樓，蘇妍云直接走向停車的地方，才剛坐進車子裡，她的手機便響起，看著來電顯示，她輕嘆口氣，一臉無奈的接聽。

　　「蘇妍云，我在『戰鬥營』等妳，不見不散。」

　　「戰鬥營」絕非字面上的意思，也不是青少年愛去的網咖，而是一間位在東華金控第二分行附近的咖啡店。

　　當蘇妍云半個小時後進入店裡，正好看見服務生端了一杯咖啡給約她來此的孫柔安。

　　「說吧，妳找我又有什麼事？」蘇妍云向服務生點了一杯咖啡，直截了當的問道。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孫大小姐找她做什麼，肯定又是提出那第一千零一次的要求。

　　「我要妳和哲齊哥分手。」孫柔安一臉驕縱任性的說著。

　　她就知道！蘇妍云低啜了口咖啡，今天的美式咖啡喝起來好像特別苦。

　　「妳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有。」她聽力很好。

　　孫大小姐說話的語氣完全就是個被寵壞的任性女孩，事實上她也的確是真的被寵壞了，被董事長及老夫人給寵壞了。

　　十九歲的她，目前大一，是董事長的獨生女，由於夫人去世很早，又只有孫柔安一個孩子，因此董事長及老夫人特別的寵愛她，從小要什麼有什麼，於是養成她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到手的壞習慣。

　　有錢人家的孩子都不上補習班，而是直接請家教，于哲齊是在孫柔安要升國中的那年暑假開始擔任她的家教，直到他去當兵，當了她整整快兩年的家教老師，而當時已經是他女朋友的她，也知道這麼一位學生。

　　于哲齊是在孫董事長的熱情邀請下，進入東華金控工作，雖然他本來就打算從事金融業，不過他拒絕了在總行上班的提議，而選擇從分行的基層員工做起，而她也對這個工作感到興趣，因此畢業後也跟著進入東華金控工作。

　　任性的小女孩長大了，也變得更加任意妄為，那種像是看上有趣玩具就想要的態度讓她很不喜歡，畢竟哲齊只是把她當成妹妹，不知道為什麼孫柔安就是不懂這個道理？

　　「我還是一樣的回答，我不可能和哲齊分手。」別說她現在不會和哲齊分手，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和他分手的，而她也很確信他也和她有著相同想法。

　　她的父母在她小時候離婚，之後母親改嫁到新加坡，母女就不曾再見面，後來父親也再婚了，她則由奶奶一手養大，父親雖然有新的家庭，但每個月都有給她和奶奶生活費，因此就算沒有父母在身邊，她和奶奶的生活也很快樂，直到高三那年奶奶去世，她不想去住父親家，因此開始一個人生活。

　　然而自從認識哲齊，和她同居以後，她再度感受到家的溫暖，那種不再是一個人，回到家後有人笑著對妳說「妳回來了」的感覺，讓人覺得窩心，當然，他的擁抱也讓她感到很溫暖，所以她不會和他分開。

　　「如果妳不和哲齊哥分手，他就不可能和我在一起，所以我要你們分手，不管多少錢，我都可以給妳。」

　　「我再一次跟妳說，就算沒有我，妳和哲齊也不可能，他只是把妳當成妹妹！再說，妳真的愛哲齊嗎？如果妳真的喜歡他，就應該明白愛情是不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

　　「我是真的很喜歡哲齊哥！」孫柔安氣得幾乎是尖叫了，她從十二歲就開始喜歡哲齊哥，雖然後來知道他有女朋友，可她就是很喜歡他，她現在好不容易長大了，他卻還是一直拒絕她，她猜可能是因為他已經有女朋友的關係。

　　哲齊哥是個負責任的人，他一定不會主動和蘇妍云提分手，因此她只好來找蘇妍云，讓她自己離開他，這樣哲齊哥才能屬於她一個人的。

　　蘇妍云感到無力，也許孫柔安是真的喜歡哲齊，但是她也不能因此而要求他們分手，可面對被寵壞的大小姐，她真的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了。

　　見蘇妍云依舊不肯離開哲齊哥，孫柔安冷冷笑了起來。「蘇妍云，我告訴妳，如果妳不和哲齊哥分手，妳再怎麼努力工作、業績再怎麼好都沒有用，妳是永遠不可能升職的。」

　　蘇妍云微挑了下眉。「什麼意思？」

　　「老實跟妳說好了，本來升職名單上有妳的名字，是我叫我爸不要升妳的，誰讓妳一直黏著哲齊哥不放，所以我討厭妳。」上次她去辦公室找父親，剛好看見桌上的人事命令，上頭除了有哲齊哥外還有蘇妍云的名字，因此她要求父親駁回蘇妍云的升職。

　　「什麼？」她震驚不已。

　　「我爸他很疼我，不管我要什麼他都會答應，所以只要妳不和哲齊哥分手，就永遠別想升職。」孫柔安說得趾高氣揚，反正她就是喜歡哲齊哥，她就是想要哲齊哥做她的男朋友。

　　眼前的孫柔安不只任性，更讓人覺得生氣，有那麼一刻，蘇妍云氣得想拿桌上的咖啡潑她，因為她真的做得太過分了！

　　打從進入東華金控，她一直很努力工作，因為她明白身邊的男人有天一定會成功，而她為了要做個可以配得上他的女人，她一直很努力認真的工作。

　　本來有沒有升職對她而言並沒有太大影響，但是沒有升職的原因竟是如此，教她感到非常的生氣和沮喪。

　　她知道董事長很寵愛獨生女，可是不知道竟是寵溺到這般地步，這根本是公私不分。

　　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而且她也沒有把握自己是否能控制脾氣，因此蘇妍云起身離開，完全不理會身後那任性的叫囂，大步走出咖啡店。

　　自有記憶以來，她從沒有像此刻這般生氣，這麼火大，她有那麼一刻很想打電話給男友，因為孫柔安這次做得實在太過分了，只是當手機拿起來時，她卻停住了。

　　把事情真相告訴哲齊，她可以想像他絕對會比自己更生氣，甚至可能會就此離開東華金控。但他努力了那麼多年，才剛升上主任，前途一片看好……

　　蘇妍云皺著眉，重重的吐了口氣，把無奈給壓下，然後收起手機。

　　她不能那麼自私，不能因為自己一時氣不過，而要哲齊拿前途來陪葬。

　　那麼現在她該怎麼做，難道只能讓那個被寵壞的孫大小姐任意糟蹋？只怕自己哪天會被氣到吐血也說不一定，因為她很明白孫柔安不會這麼快放棄哲齊。

　　再說一份再怎麼努力也無法獲得肯定的工作，她還有辦法繼續做下去嗎？

　　也許，她該認真考慮一下潘俊翰的挖角建議，或許換個工作環境對她來說比較好。

大頭寶珠

　　第2章

　　晚上八點多，于哲齊坐在辦公室裡整理客戶的資料。

　　同組職員小江敲了門後進入。「學長，這份報表我整理好了。」

　　「先放著，已經八點了，你先回去吧。」

　　「好。」小江將報表放在桌上，看來今天學長又要加班了。

　　他是在半年前進入東華金控工作，對於自己可以和于學長編為同組感到很開心，在實習的時候他就聽過這麼一號破了多項紀錄的厲害人物，長得帥，能力又好。

　　一次閒聊，他意外得知自己和于哲齊就讀同所高中，當下他馬上喊他學長，感覺兩人的關係似乎也變得親近。

　　照學長這種衝勁拚下去，就算未來沒有當董事長的女婿，憑他自己的實力也一定會發達。

　　「對了，學長，你知道那件事了嗎？」

　　「哪件事？」于哲齊看著資料。

　　「就是第二分行業績第一名的蘇大美女提出辭呈這件事。」

　　于哲齊整理資料的手頓時停住。「你剛剛說誰提出辭呈？」

　　「第二分行的蘇妍云，聽說她在下午向他們經理遞出辭呈。」

　　因為蘇妍云很有名，因此當她提出辭呈的消息一傳出，馬上在第二分行鬧得沸沸揚揚，一路傳到第一分行來。

　　妍云要離職？這怎麼可能！「這應該是誤傳，不可能。」

　　「不是誤傳，是真的，我學妹就在第二分行工作，是她親口跟我說的。有關蘇大美女為何要離職的原因，眾說紛紜，有人說她是因為這次沒有升職所以心生不滿，還有人說，她大概是準備要嫁入豪門，對象是鼎元建設的總經理。」

　　于哲齊震驚不已。妍云真的提出辭呈？如果不是誤傳，那麼身為男友的他為何什麼都不知道，而且消息還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

　　「學長，你也覺得很驚訝吧？我聽到的時候也很震驚呢。」

　　之後再閒聊幾句後，小江說和朋友有約就先下班了。

　　小江離開後不久，于哲齊馬上打電話給蘇妍云。

　　「妳在哪裡？」

　　「剛好回到家。」

　　「我現在回去。」

　　收拾好文件，于哲齊迅速步出辦公室。

　　「妳今天提出辭呈？」

　　一回到家，于哲齊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上班前他明明才說今天也會晚點回來，可是剛剛從電話裡聽他語氣急躁，蘇妍云猜到男友應該是知道了她今天辭職的事，因此她點了點頭。

　　自從上個星期和孫柔安見面之後，經過一個星期的深思熟慮，她決定換跑道，雖然得重新學習不少東西，但她有信心自己可以做得很好。

　　關於她要離職的事，她一直想找機會跟他說，只是他剛當上主任，有一堆客戶資料要整理，工作忙碌，像昨天晚上他十點半才回家，看起來很疲累，她不想再增加他的負擔，因此她也就沒說，打算到假日再跟他好好談談，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知道了。

　　即使聽到她親口證實，于哲齊仍然無法置信。「為什麼我從來都不知道妳想離職，妳又為了什麼原因要離職？」真的是因為沒有升職嗎？

　　他會這麼想，當然不只是因為傳聞，而是自從他升上主任之後，他就覺得她怪怪的，雖然她的確是為他升職感到開心，但她有時又像心事重重，當時他以為她只是失落，過陣子就好了，沒想到她居然提出辭呈。

　　而她離職的事還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于哲齊除了震驚更無法理解，明明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為什麼她什麼都不說。

　　「妳是因為升職的事，所以遞出辭呈？」

　　「什麼？」這回換蘇妍云錯愕不已。「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

　　「因為打從人事命令發佈之後，妳就變得怪怪的。」

　　「我怪那是因為……」

　　她欲言又止，她是因為孫柔安那番話而想走人的，她想要有個快樂的工作環境，更不想常常去見孫大小姐，因此決定離開。

　　這件事她跟好友利詩說過，好友為她感到生氣，也支持她跳槽去鼎元建設，只是利詩認為得公開孫柔安的惡行，至少要把這件事告訴男友。

　　不過她已經決定不讓他知道這事，以免影響他的工作，不過她卻沒想到他是這麼看待她的離職。「哲齊，你認為我是那種因為沒有升職，就隨便鬧脾氣的人嗎？」

　　她知道自己應該事先跟他談的，可是她不想過度依賴他，他也有自己的工作壓力，況且是不是真的去鼎元建設工作也還沒有確定，但聽到他以為她離職是在耍脾氣，讓她實在有些難以置信。

　　于哲齊沉默了，他無法開口反駁，因為他一點也想不出她要離職的原因。

　　他的默認讓蘇妍云感到不解和生氣。「于哲齊，原來你真的把我看成那種任性無知的女人，我還以為你很了解我。」

　　「那麼告訴我，為什麼妳要離職？」而且還是遞出辭呈之後才跟他說，為什麼不事先跟他商量？

　　「那是因為有人對我挖角。」這是個很好的藉口，當然也是事實。

　　「哪家公司？」

　　「鼎元建設。潘總經理想要成立一個行銷公關部門，他希望我可以過去幫他。」

　　一聽到鼎元，于哲齊原本就很難看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僵硬。「妳要去鼎元？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我從來不曾聽妳提起潘俊翰想挖妳過去？」

　　「是什麼時候不重要，而是我已經決定去鼎元工作了。」

　　「蘇妍云，為什麼妳要跳槽這種事，都不事先跟我商量？」

　　居然連名帶姓的叫她，蘇妍云聽得出來他生氣了，但她不明白他有什麼好氣的，不事先跟他說，是因為不想增加他的困擾，何況該生氣的人應該是她，居然被認為是那種隨便耍脾氣而鬧離職的女人。

　　「你有你的事要忙，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決定就好了。」

　　從別人口裡聽到親密女友要離職已經夠讓他無法理解，現在又分什麼你我，于哲齊俊朗的面容因生氣而變色。「妳的事？我的事？我從來都不知道妳把我們之間的事分得這麼清楚。」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算了，我不想跟你吵，總之，辭呈我已經遞出，之後就是去鼎元工作了。」工作一整天他不累嗎？有時間在這裡吵，還不如早點去休息。

　　她堅持要去鼎元建設工作的態度，以及辭職前居然連跟他說一聲也沒有的行為，讓他感覺自己不再被她擺在重要地位，于哲齊鬱悶到極點，甚至有著無明火。「如果我說我不要妳去為潘俊翰工作呢？」

　　「鼎元建設是國內第一大建設公司，而且潘總開出的條件也很好，我沒有理由拒絕。」儘管不想再見到孫柔安才是主因，但潘俊翰開出的條件的確很不錯，讓人躍躍欲試。

　　「我要妳別去。」于哲齊的語氣充滿霸道和獨佔慾。

　　「我剛剛說了，我沒有理由拒絕……」

　　「妳已經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妳不覺得應該要避嫌嗎？」

　　「避嫌？」蘇妍云愕然，無法相信他居然說出這種話。「你寧願去信無聊的八卦也不信任我，真的認為我和潘總之間有曖昧關係？」她知道吵架沒好話，但她萬萬沒想到男友居然會懷疑她的心，他真的是那個她所深愛的男人嗎？

　　「我沒說不信任妳，但是可以少一點緋聞，那不是很好嗎？」

　　「說穿了，你就是不信任我！」

　　于哲齊眉心的鬱結更為深厚。他並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她的離職消息帶給他很大的衝擊，因為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她這輩子唯一依賴的人。

　　他居然連解釋或者道歉都沒有？等不到男友的解釋，蘇妍云氣得轉身走回房間。

　　「妍云，妳和于學長還在冷戰嗎？」

　　葉利詩早上來上班，看見好友臉上笑容僵硬，因此中午特地和她一起午餐，才知道妍云幾天前和學長為了離職的事起了爭執。

　　蘇妍云點點頭，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蛋炒飯，實在沒什麼食慾。

　　兩人交往多年，這不是她第一次和他吵架，但卻是第一次被質疑她的忠心，這讓她很生氣，而且那男人居然連道歉也沒有，讓她真的快氣死了，這幾天她都睡在客房，心中決定他若不道歉，她就不說話。

　　「原來事業心那麼強的于學長也跟我家那口子一樣是個醋罈子，難怪人家會說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男人一遇到女人的事，就會昏了頭，看不清事情真相。」葉利詩完全可以體會好友現在的心情，因為之前她男友也曾誤會她劈腿，雖然明白男友是因為愛她才會吃醋，可是當時她也非常生氣。

　　「妳不覺得他那麼說很好笑嗎？」也教她難過。

　　「是很好笑啦，不過如果他不愛妳就不會吃醋了。」說穿了就是太在乎才會這樣嘛。「只是妍云，我覺得妳應該把妳真正想離開的原因告訴于學長才對，因為那個孫柔安真的太過分了。」

　　「反正我已經決定離開東華金控，所以沒有說的必要。」

　　「怎麼會沒有必要，妳確定孫柔安不會再找妳麻煩？」她贊同好友跳槽去鼎元，是因為潘總開出的條件很不錯，而不是為了避開孫柔安的糾纏。「我覺得學長有必要知道孫柔安有多壞，最好馬上跟她劃清界線，保持距離，別再糾纏才是解決辦法。」

　　蘇妍云輕嘆了口氣。「董事長曾經要哲齊對他女兒多包容一點，體諒她從小失去母親，如果我說了，豈不是讓哲齊很為難？」哲齊曾告訴她這件事，因此她對孫柔安也有著一份包容。

　　「妳看看妳，都被人家給踩到頭上了，還凡事以妳的男人為優先考量，妳真的是厚……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妳了。」如果學長知道妍云有多愛他，愛到不惜委曲求全，肯定不會跟她冷戰。

　　「說了他不好做人。」氣歸氣，但蘇妍云明白自己氣男友不相信她是一回事，但他的事業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會因為生他的氣就做出影響他工作的事。

　　「我服了妳了，不過我怕再讓孫柔安這樣搞破壞下去，有可能會影響你們之間的感情。」離開公司只不過是治標不治本，誰知道那個被寵壞的孫大小姐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我相信哲齊，他只把孫柔安當妹妹。」要是會怎麼樣，早在幾年前就發生了，況且她很清楚哲齊現在把所有重心全放在事業上。

　　「檯面上的第三者也許妳防得了，但她們私底下會有什麼小動作妳根本防不勝防，像這次的人事命令就讓妳和于學長吵架了，誰知道她下次又會耍什麼手段來破壞？在我看來，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你們兩個結婚，讓孫柔安徹底死心。」

　　「什麼？結婚？」蘇妍云詫異。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妳和于學長也交往很多年了，現在又住在一起，難道你們從來沒有想過結婚？」

　　好友提出結婚的建議，讓蘇妍云的心揪了下，老實說，她不是沒有想過結婚的事，她甚至在大學時就想過，她知道自己將來一定會和于哲齊結婚，而且隨時等著他開口求婚。

　　只是她也很明白男友此刻的重心全在事業上，不但完全沒有提過結婚一事，半年前他去參加大學同學婚禮回來後，還說了不明白為何同學會這麼早婚，那時候她就知道，他們是一定會結婚的，只是可能要很多年以後。

　　儘管還沒有等到男人開口談起結婚的事，可是她卻很高興可以陪著他一起努力工作、一起生活，基本上現在他們兩個人就跟夫妻沒有兩樣，因此她已經很滿足現在的生活了。

　　「我和他還年輕，結婚過幾年再說，現在工作排在第一位。」她淡笑地掩蓋內心的小小失落。

　　「結婚和工作是兩碼子的事好嗎？算了，我也不能逼你們結婚。」結婚雖然是擺脫孫柔安最好的方法，但也得雙方都有意願才行。「妍云，妳已經確定要去鼎元工作了嗎？」

　　「嗯，我打算下午送資料給潘總時，順便答覆他。」

　　這是個競爭非常激烈的社會，既然已經決定離開東華，那麼就不需要再猶豫了，畢竟機會是不等人的。

　　不過她最希望的，還是獲得哲齊的支持。

　　「歡迎妳的加入，乾杯！」

　　「謝謝潘總。」

　　在一間高級法式餐廳，蘇妍云和未來上司舉杯慶祝。

　　今天下午，在她答覆潘俊翰的邀約後，他大概跟她說了下鼎元建設未來的營運方向，之後開口邀請她共進晚餐，歡迎她成為鼎元建設的一份子。

　　本來她想是不是該傳封簡訊給男友，告知自己會晚點回去，但後來想想似乎沒有那個必要，因為這幾天不管她多晚回去，那個男人就是比她更晚，就不知道他是故意，還是真的在忙。

　　「蘇經理，妳怎麼看起來好像有心事的樣子。」自蘇妍云答應加入鼎元後，潘俊翰便改口叫她蘇經理了。

　　「沒事。」蘇妍云笑了笑搖頭。她不該再分心多想，未來到鼎元工作一切都得從頭來過，她必須要全力以赴才行。

　　「怎麼，和男友吵架了？」見到蘇妍云一臉訝異，潘俊翰笑著解釋，「既然工作上沒有問題，那麼就是感情上出了問題，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別在意。」

　　潘俊翰果然不像外表那般吊兒郎當，觀察的能力很強，可以洞悉別人的心事。「抱歉，我不該分心。」畢竟她現在可是和未來老闆一起吃飯。

　　「我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和我在一起的女人居然在想著其他男人，這可是嚴重損害我男人的自尊心。」

　　「我向你道歉。」

　　「我收下妳的道歉，那麼可以專心吃東西了嗎？我看妳都沒吃幾口，就算要跟人吵架，也得吃飽肚子才有力氣，不是嗎？」

　　蘇妍云笑了，很高興自己有個體恤下屬的上司。她開心吃著東西，沒有看見于哲齊和孫柔安此時正走進餐廳。

　　孫柔安先瞧見蘇妍云，然後拉了下身旁于哲齊的手。「哲齊哥，我看見你女朋友正在和別的男人約會耶，模樣看起來好親熱的樣子。」

　　于哲齊依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真的看見女友和一名年輕男士也在這裡用餐，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都笑得很開心。

　　「沒想到會撞見蘇妍云劈腿，我還以為她很愛哲齊哥呢。」孫柔安抓住機會，趁機搬弄蘇妍云是非。

　　根本就是老天也幫她嘛！她藉著哲齊哥升職的機會，求了許久，才終於讓他答應給她請吃飯，沒想到會碰上蘇妍云，還撞見她和其他男人約會。

　　此時蘇妍云也看見了站在前方的兩人，她驚訝萬分，應該在公司裡加班的男友怎麼會和孫柔安出現在這裡？然後她看見男友朝她走過來。

　　「哲齊哥，等等我。」後方的孫柔安跟著追上。

　　來到蘇妍云身邊，于哲齊的語氣有些僵硬。「蘇專員，這麼巧在這裡遇到妳。」

　　「嗯，是很巧。」蘇妍云表情也有些僵硬的回著。她沒想到男友會特地過來打招呼，他們在人前一向表現得很生疏，更何況現在他們還在冷戰中。

　　「不替我介紹妳的朋友？」

　　蘇妍云不明白他想做什麼，不是打聲招呼就好？見男友沒有離去的意思，孫柔安又跟著走過來，讓她不得不開口，「這是鼎元建設的潘俊翰總經理。」

　　「原來是潘總經理，你好，我是蘇專員的同事，我叫于哲齊。」

　　看似禮貌的問候，卻夾雜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及醋味，潘俊翰不是沒有察覺，但他不動聲色，露出帥氣的招牌笑容。「你好。」

　　此時站在後頭的孫柔安向前一步，直問潘俊翰，「潘先生，你和蘇妍云是什麼關係？你們兩個人是在約會嗎？」

　　蘇妍云無言的看了眼孫柔安，而潘俊翰則先是微愣，然後笑道：「怎麼，妳覺得我們是在約會嗎？」老實說，比起年輕女孩對他的好奇，他更好奇這三個人之間的關係。

　　「對，我覺得你們在約會。潘先生，你喜歡蘇妍云？」

　　潘俊翰看了眼坐在對面的蘇妍云，「我相信沒有男人會不喜歡美女。」

　　「那麼你想追求她嗎？」孫柔安追問。

　　「就算我有那個意思，也要人家點頭答應，不是嗎？」

　　蘇妍云不懂為什麼男友不阻止孫柔安繼續胡說八道下去，他明明知道她和潘總根本就不是那種關係，還是說，他也認為他們是在約會？

　　就在孫柔安還想再說什麼時，蘇妍云決定結束這場可笑的鬧劇，她站了起來，微笑說道：「潘總，謝謝你今天晚上的請客，我想起還得回公司一趟，我們可以走了嗎？」

　　雖然潘俊翰還想繼續看戲，但感覺得出來蘇妍云想離開，他索性幫她一把，讓她知道自己這個新上司有多麼善解人意，因此他也跟著起身。「好。」

　　就算沒有再看男友一眼，她卻依舊感覺得出來那雙黑眸有多麼緊迫盯人，蘇妍云輕輕說了聲「兩位請慢用」後，便和潘俊翰走出餐廳。

　　孫柔安不是沒有看見于哲齊的表情有多僵硬，她決定火上加油。「真沒想到蘇妍云會劈腿，不過她劈腿的對象條件很好嘛，不只長得不錯，還是大建設公司的總經理呢。」鼎元建設很有名，知名度不小於她家的東華金控。

　　于哲齊的視線始終盯著蘇妍云離去的背影。

　　「哲齊哥，你別怪我多嘴，我看蘇妍云就跟其他女人一樣，一旦認識了有錢人就想巴上去，看能不能嫁進豪門當少奶奶。」

　　于哲齊沒說什麼，神情卻是更為凝重。「我先送妳回去，改天我再請妳吃飯。」

　　「哲齊哥，就算你生氣，可是還是要吃晚餐啊！」

　　沒理會她，于哲齊逕自往餐廳大門走去，孫柔安只得再度跟上。

　　「哲齊哥，既然蘇妍云想嫁給有錢人，你就讓她去嫁嘛，你放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跟著他一起走出餐廳，孫柔安嘴上還不忘趁機表達自己的心意。

　　兩人走出餐廳，她還以為于哲齊會開車送她回去，結果卻是幫她叫來計程車，然後記下車號，要司機安全將她送回家，讓硬被塞進計程車裡的孫柔安嘔死了。

　　不過雖然浪漫晚餐沒吃成，但知道蘇妍云有新的約會對象，這讓孫柔安開心不已，巴不得他們就這樣分手，這樣哲齊哥就是屬於她一個人的了。

　　當蘇妍云回家後，發現男人竟然比她早回來，她很驚訝。怎麼，他沒有和孫柔安繼續吃飯嗎？

　　正當她彎下腰脫鞋子時，忽地一道陰影覆蓋上來，她抬頭，男人背對著客廳的光，筆挺的站在玄關前。

　　「我們好好談一談。」

　　將高跟鞋放進鞋櫃裡，蘇妍云跟著他走進客廳，看著他寬厚的身影，她心底百思不解有什麼好談的。

　　這時她想起男友之前誤會她和潘總的關係，她是不是也該趁這個機會解釋一下，為什麼她會和潘總一起吃晚餐？

　　「我已經決定去鼎元上班，所以潘總今天是以上司的身分請我吃飯。」其實她本來想跟他說晚上的約會，可是因為他們正在冷戰中，所以她也就沒有打電話給他，可是，他不也一樣沒有告訴她他要和孫柔安吃飯的事？

　　好在他比自己還提早到家，這代表他可能是丟下了孫柔安，讓她很放心，男友只當孫柔安是妹妹。

　　于哲齊轉過身，深深看著那張嬌美的容顏，神情比剛剛背著光時還要陰沉。「妳想分手嗎？」

　　「什麼？」震驚不足以形容蘇妍云此刻的心情，她整個人呆住了。

　　于哲齊不是沒有看見她一臉震愕，事實上，要說出這幾個字，他內心也不好受，因為他從沒有想過有天他們會分開。

　　一開始他以為她是因為沒有升職而心情不好，甚至因而提出辭呈，可是今晚看見她和潘俊翰一起用餐的情景，想起她不惜和他發生爭吵也要去鼎元建設工作，讓他不由得起了疑心，難道這不是單純的跳槽？

　　他也不想有這樣的懷疑，但想起剛剛她對著潘俊翰笑得燦爛的神情，讓他心裡很不舒服，無法不去在意，甚至忍不住揣測那抹笑容背後的意義。

　　她是否想嫁入豪門當少奶奶？當年他母親不就是如此？想起他母親的事，俊顏斂得死緊，他等著她的回答。

　　蘇妍云看得出來他正在等著她的答案，只是，他希望她給他什麼答案？此刻她真的很想大笑，因為他怎麼會說出這麼荒謬的話來，但比起大笑，她更難過的想大哭。

　　「為什麼你會這麼問？就因為我和潘總一起吃飯，所以你就跟大家認為的一樣，以為我和潘總有曖昧關係嗎？」怒氣讓蘇妍云紅了眼眶，她實在不想為這種無聊的事一再解釋，而最愛的人竟不相信自己，讓她覺得難堪又很委屈。

　　她的眼淚終於讓他找回被妒火給矇住了的理智，「妍云，我……」

　　「你不用再說了。」蘇妍云迅速擦去淚水，「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暫時分開一陣子，讓彼此冷靜下來好好想想。」

　　她不懂他為何一再誤解她，難道這就是人家說的相愛容易相處難？她一直以為他們之間不可能會有這種問題發生。

　　可是既然已經發生了，她也不願意見到兩人的關係繼續惡化下去，因為她是真的愛他，別說分手了，她甚至一輩子都不想離開他，或許因為距離太近才會造成彼此的磨擦，她衷心的希望這個暫時分開的打算，可以讓兩人快點恢復以往的親密與信任。

大頭寶珠

　　第3章

　　開完會，于哲齊回到辦公室，拿起桌上手機查看，有三通未接來電，都是孫柔安打的，他僅是無奈的看了幾眼，便將手機再放回到桌上。

　　才坐下，手機鈴聲就響起，他看了下螢幕的來電顯示後，按下通話鍵。「柔安，我不是跟妳說過，沒事不要常打電話給我嗎？」

　　「哲齊哥，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對我這麼兇。」孫柔安覺得很無辜，每次打電話給哲齊哥，他總是語氣嚴厲，感覺彷彿還是她的家教老師似的。

　　「妳有什麼事？」于哲齊沒有時間和小妹妹哈啦。

　　「哲齊哥，我聽說蘇妍云跳槽去鼎元建設，這是真的嗎？」她打蘇妍云的手機沒人接聽，再打到她的辦公室，是別人接的，這才知道她在半個月前跳槽去鼎元建設的事。

　　「這不關妳的事，學生只要好好唸書就行了。」

　　「原來是真的，哲齊哥，蘇妍云她為什麼會去鼎元建設工作，難道你們分手了？」

　　于哲齊臉一沉。「我說了這不關妳的事，快點去用功讀書。」說完，他隨即關掉手機，有些疲累的貼靠在椅背上。

　　在妍云說要暫時分開的隔天她就搬走了，他知道她搬回去以前和好友葉利詩同住的那間小公寓，至今已經快一個月了。想想這似乎是他們談戀愛以來，吵架最久的一次，以前就算他在當兵，也會每個星期打電話給她，他們從不曾這麼久都沒有聯絡過。

　　他和妍云這樣算分手嗎？

　　不，不是那樣的，他們並沒有分手，就如妍云說的，只是暫時分開而已。

　　這陣子每當想起那晚發生的事，想起她的淚水，他就會感到心痛後悔，那晚他不應該被自己的情緒影響，對她說出那些話，甚至讓她哭了。

　　他的母親從前就是懷著豪門少奶奶的夢想，可惜她選錯男人了，他那出身豪門的已婚父親並不想對母親負責任，直到母親去世，身分地位還是沒有被認同，依舊只是個情婦，而他也一直從母姓，父親欄位始終是父不詳。

　　回想起小時候，每次他那個名義上的父親拿錢來給他們時，都是一副施捨的表情，彷彿他給了什麼天大的恩惠，直到母親在他高二那年去世，他就不再接受那充滿鄙夷的施捨。

　　「從今天起，我不會再拿你的錢，不會再接受你的施捨。」

　　「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既然你這麼有本事，以後就別哭著來找我要錢，老子我一毛錢都不會給你！」

　　在母親喪禮後他和父親的對話，也是父子倆最後一次說話，從此之後，他自食其力的半工半讀努力求學和生活，再也不曾見過那個人。

　　他不會去找他，更不會如對方說的哭著去找他要錢，他下定決心，將來一定要成功，讓那個男人後悔曾經如此對待他和母親。

　　但妍云不是他母親，她自信又獨立，最初認識她的時候，自己不就是被她這樣的性格所吸引？

　　在一起這麼多年，也從不見她有任何奢華或者貪戀物質享受的行為，就算後來她的年薪超過百萬，但她依舊不愛逛街，不愛血拼，放假最常做的事就是賴在他身邊……為什麼他會以為她也想當豪門少奶奶？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妒火上了身，才會失去原有的冷靜與理智，說穿了，他對於自己的身世仍有解不開的心結。

　　現在呢，她會願意原諒他嗎？

　　他並不想失去她……

　　蘇妍云拿出一張白紙，畫上一個人形，然後開始「打小人」。

　　對她而言，男友的確是「小人」，小眼睛，小鼻子，小度量，沒良心又沒愛心，就算是養的寵物離家出走，也應該出來找一找吧，他居然連通電話都沒有！

　　只是說要分開一陣子，又沒有說不聯絡，為何連通電話也不打給她，難道那晚他問她是否要分手，其實是真的想分手？

　　她又再度搬回從前和利詩一同租賃的小公寓，她之前搬走後，利詩想說未來一、兩年可能就會和男友結婚，因此懶得再找新住所，因此一直住在這裡，而她原本住的房間也空著，她這才省去找房子的時間。

　　只是一個月過去了，那個男人居然對她不聞不問，氣死人了！

　　她拿起原子筆，氣憤地敲打著紙上的人形。「我戳你，我打你，看你還跩不跩？」

　　「咳，被妳戳被妳打的人，應該不是我吧？」

　　聽到潘俊翰的聲音，蘇妍云抬頭一看，就見他出現在自己辦公室門前，她尷尬一笑，趕緊將桌上的紙收到辦公桌下。「潘總，你還沒有下班？」

　　「正要離開，想說過來看看妳有沒有什麼問題，」他看了眼蘇妍云，「妳和于先生還沒有和好嗎？」

　　「……嗯。」那天離開餐廳後，潘俊翰問她于哲齊是否就是她的男友？早就知道他有過人的觀察力，因此她也就爽快承認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因此影響工作進度。」

　　「我知道。」他可不是隨隨便便就開口挖角的，他當然知道她的工作能力有多好。「事情做完了嗎？有沒有空讓我這個小老闆請妳吃飯呢？」這純粹是上司請下屬的飯局。

　　雖然那次在餐廳，他說了只要她點頭他就追求，但那其實是開玩笑的，因為他看得出來蘇妍云對男友很專情，畢竟很少有女人不被他的外表和家世給迷惑的，這也是他挖角的原因之一，因為他向來不和下屬談戀愛，而且比起當女友，他更喜歡有這麼出色美麗又能幹的下屬。

　　「潘總，抱歉，我這裡有份行銷企劃案要趕出來，下次我再請你。」

　　「好，那就下次，別黃牛喔。」潘俊翰笑笑。「那我先走了，妳也別太晚，我是請妳來為我工作沒錯，可沒有要妳賣命爆肝，知道嗎？」

　　「我知道了。」

　　在潘俊翰離開後，蘇妍云立刻將畫有人形的紙張丟掉，剛剛她只是稍微宣洩一下心情，為了快點融入新環境，她幾乎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才離開，就算今天是小週末也一樣。

　　蘇妍云埋頭工作，直到十點才離開公司，手上依然抱了一堆資料回去，打算趁假日繼續努力。

　　想到回去後就是面對空盪盪的住處，心裡不禁有點悶。利詩在昨天就和男友飛去峇里島先行蜜月旅行，下個星期二才回來，讓人好生羨慕。

　　回到住處，停好車，蘇妍云帶著公事包和一堆資料下車，才走近公寓門口，她便看見于哲齊站在前方，手上還提著一盒蛋糕。

　　「生日快樂！」

　　蘇妍云愣了下。今天是她的生日？這一個多月來發生太多事了，再加上她換了工作，壓根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看著一個月不見的男友，又看了眼他手上的蛋糕，那是她最喜歡的蛋糕店，她不禁紅了眼眶。

　　「你在這裡等多久了，幹麼不先打電話給我？」

　　「妳的公寓沒有開燈，葉利詩她也都這麼晚回來嗎？」一個月不見，于哲齊發現那張嬌美的臉蛋似乎瘦了一圈，氣色也不怎麼好，對此，他更是自責不已。

　　「利詩昨天和她男友飛去峇里島玩了。」蘇妍云看了眼男友。「你要上來坐一下嗎？」

　　「好。」

　　在客廳裡，分開許久的兩人激烈擁吻。

　　誰先吻誰的並不重要，在兩人將手上東西放下，四目交接後，熱吻隨即而來，頓時猶如天雷勾動地火，像是要把多日來的思念告知對方，他們瘋狂的吮吻著彼此。

　　除了當兵的日子外，這可說是他們交往以來分開最久的一次了，濃濃的思念滿溢心間，此刻他們只想吻對方，也只有吻，才能讓彼此思念許久的心稍稍獲得撫平，他們深濃的狂吻，吻得昏天暗地，緊緊擁抱著對方。

　　直到快要窒息，蘇妍云才不得不稍微拉開距離，好獲得喘息空間，「我快喘不過氣了……」

　　「對不起。」于哲齊深情且心疼的輕吻著她泛紅的臉頰。

　　小手輕撫著那張出色俊顏，她忍不住又道：「再吻我。」就算窒息了，她還是想要他的吻。

　　唇舌再度交纏，慾望的火燄也隨之而起，身體也跟著狂燒灼熱起來。

　　于哲齊抱起她，讓她雙腳纏在腰上，走進她的房間。

　　直到雙雙躺在床上，兩人依舊吻得難分難捨，男人撩高了她的裙襬至腰際，高大的身軀往後挪了下，他俯在那雙雪白修長的雙腿間，親密吮著那最甜美柔軟的私處……

　　「啊啊……啊……」強烈的快感襲擊而來，蘇妍云仰起頭抽氣喘吟，身子更因為男人的親密挑逗而微微顫抖痙攣。

　　于哲齊嘴角微揚起，他喜歡聽見她為自己尖叫失控的樣子，還有渴求著他的模樣，就像現在。

　　「哲齊，快點……」蘇妍云全身酥麻的嬌喊。

　　臉上佈著羞怯的情慾紅潮，一雙水亮的明眸此刻更是泛著情淚，一臉的嬌憨迷濛，媚態撩人，她淪陷情慾中的誘人模樣，足以教人瘋狂，激得男人全身血液跟著熱起來。

　　血脈僨張的火熱直抵著那濕熱的入口，一吋吋進入她嬌嫩的體內，直到完全沒入，他低喘了聲，吻住那嬌豔迷人的紅唇，深深吮吻，然後更深入幾分。

　　她為他瘋狂，他又何嘗不是？

　　而他居然會因為心底的心結作祟，讓兩人莫名其妙的分開……他愛她，全心全意的深愛著這個女人！

　　身體緩緩抽動起來，每一記的深入撞擊，都代表著他有多麼深愛著她，停不下來的佔有與不斷撞擊，猶如他對她的愛一般熱切又瘋狂。

　　深刻明白自己有多麼深愛身下的女人，男人的律動也隨之變得更加的強而有力，他瘋狂的吶喊，興奮的吼叫，在狂熱的抽送下，在激情的最高潮時，男人將熱液全數解放而出—

　　不只這一晚，一整個假日，兩人都黏在一起。

　　「晚上妳要過來嗎？」

　　「嗯，不過可能會晚一點。」

　　「我也是，那晚上家裡見了。」

　　「好。」

　　蘇妍云甜蜜蜜的掛上電話，滿面春風。

　　那晚他提著蛋糕來為她慶生後，他們復合了。

　　說復合好像有點怪，畢竟他們又沒有分手，總之，他們又在一起，而且比以前更加甜蜜快樂。

　　不過她並未搬回去男友住處，他們的工作都很忙，兩人可以膩在一起的時間就只有假日，而她假日會去找他，因此搬不搬回去似乎沒有多大差別，再說她覺得目前這個樣子也不錯，似乎又回到了兩人當初熱戀的時候。

　　雖然于哲齊問過她何時搬回去，但她決定過陣子再說。

　　當蘇妍云起身，準備走出辦公室時，突然一陣暈眩襲來，她趕緊扶住桌角才不至於跌倒。

　　是因為最近常熬夜的關係嗎？最近她有點睡眠不足。

　　此時她的助理走進辦公室，看見她臉色蒼白，助理很緊張，直說要趕快去醫院，為了不影響自己的工作，她於是決定到醫院做個檢查。

　　醫生宣告的檢查結果，卻讓她當場愕住。

　　「蘇小姐，恭喜妳，妳懷孕了。」

　　「我、我懷孕了？」她懷孕了，這是真的嗎？

　　「是啊，妳懷孕了，不過妳的血紅素不足，以後妳要多注意身體健康，工作不能太累，知道嗎？」

　　走出診間，蘇妍云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還處在震驚之中。

　　她肚子裡已經有了小寶寶……這感覺好奇妙，算算日子，應該是在她生日那天中獎的，她不是沒想過生孩子的事，但突然有了身孕，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的工作才剛上路，哲齊也是，這孩子來的似乎有些不是時候。

　　可是儘管如此，她雙手放在腹部，很高興自己有了哲齊的孩子。

　　多麼神奇，十個月後，她就有個可愛的小貝比了。

　　只是，她自己都感到驚訝了，那麼哲齊呢，他知道她懷孕後，會有什麼反應？想到此，她不禁微微蹙眉，因為孩子的爹地可是連結婚都不曾提過，他會歡迎這個孩子的到來嗎？

　　可無論如何她是一定會生下這個孩子的，就算要她辭去目前的工作也無所謂，因為這是她和哲齊的第一個孩子。

　　也許她得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告訴男友她懷孕的事。

　　蘇妍云走出醫院，才正要坐上計程車回去，她的手機突然響起。

　　打電話給她的人，是她的前老闆，也就是東華集團的董事長孫學謙，他致電表示希望可以和她見個面，問她何時有空，他有事跟她談。

　　孫董事長要跟她談什麼呢？

　　應該不是工作上的事，畢竟她離開東華金控已經兩個多月了，要談早就找她談了。

　　擇期不如撞日，反正她下午已請了假，因此她坐上計程車，前往和孫董事長約好的五星級飯店咖啡廳。

　　「我聽柔安說，妳和哲齊分手了，是真的嗎？」

　　坐在咖啡廳裡，在服務生送上一杯咖啡和果汁之後，孫學謙緩緩說著。

　　年約五十歲的孫學謙有著一頭烏黑頭髮，氣色紅潤，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摯愛的妻子過世多年，雖然有著紅粉知己，但他一直沒有再婚的打算，據說是因為對死去妻子的承諾。

　　「我和哲齊……我只能說，我們現在又在一起。」前一陣子的短暫分開，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相反的，她覺得他們更愛彼此。

　　以前她剛進入東華金控工作時，哲齊曾帶著她一起拜會孫董事長，因此他除了是她的老闆外，也是一位長輩。

　　「是嗎？」儘管孫學謙面容看似和善，但眉宇間仍掩蓋不住商人的狡詐與算計。

　　接觸過許多大老闆的蘇妍云當然也明白這點，孫董事長今天會特地找她見面，想必不是為了問她和哲齊的感情事這麼簡單。「孫董事長，您有話就請直說吧。」

　　孫學謙也不想拐彎抹角。「柔安她一直都很喜歡哲齊，當然，我也很欣賞那孩子的努力與認真。」

　　孫董事長的話莫名的讓蘇妍云心中隱隱感到不安，但她沒有多說什麼，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想以集團未來接班人的身分，去好好培植他成為一名優秀的管理者。」

　　「集團未來的接班人？」蘇妍云訝異。

　　「沒錯，我是有那個打算，不過前提是，妳必須要放開哲齊。」

　　「什麼？」

　　「柔安很喜歡哲齊，也很聽他的話，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將來我的一切都會留給她，柔安她對經營事業沒有興趣，因此將來真正繼承我集團和所有產業的，是我的女婿。」

　　蘇妍云微抿起唇，感覺放在雙腿上的手微微顫抖。

　　「就當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私心好了，我希望哲齊將來可以和柔安結婚，因此我打算派哲齊去美國分公司，柔安也會陪著他一起去讀書，我相信他們會培養出不錯的感情來。」

　　「孫董事長，哲齊只當柔安是妹妹，而我和他是不可能分手的。」

　　「哲齊是個負責任的好孩子，我明白他不會主動和妳分手，所以剛剛我不是說了，要妳放開他嗎？」

　　意思是要她主動提出分手，離開哲齊？不，她做不到。「孫董事長，我不可能離開哲齊的。」況且她現在還有了小寶寶，她不會和哲齊分手的。

　　「是嗎？」孫學謙悠悠的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沉穩的放下杯子。「如果妳不放手，那麼妳就是阻斷了哲齊未來人生的劊子手。」

　　「不是那樣……」

　　「我調查過哲齊的身世，以他的家世背景，想要在這個社會上出人頭地，老實說非常困難，儘管他很努力，但頂多只是個小小的副理或襄理，說穿了，在這個重名重利的社會，出身背景是很重要的。」

　　聽到孫董事長曾調查過哲齊的身世，讓蘇妍云感到非常驚訝，真沒想到這些有錢人會做這種事。

　　「我不介意哲齊的出身背景，因為我在乎的是他的人品，如果他成為我的女婿，那麼以後他就是東華集團的總裁。」他不只是為女兒選擇丈夫，也是為自己挑選接班人，而哲齊的人品與能力讓他非常滿意，也很放心日後將事業交給他。

　　蘇妍云幾乎說不出話來，她還能說什麼？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哲齊有多麼想要成功，她記得哲齊曾和她說過的話，她知道他這麼努力都是希望有一天能讓當初看不起他們母子的父親後悔，一個小小的副理和集團大總裁，不用秤也知道哪邊輕哪邊重。

　　「不放開哲齊，妳等於是阻斷他未來飛黃騰達的機會。我希望妳記住一點，這也許是哲齊人生中唯一一次可以出人頭地的機會。」

　　蘇妍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咖啡廳的，只記得孫董事長要她快點做出決定，因為他打算兩個星期後就調派哲齊去美國分公司。

　　兩個星期後？這麼快？可是她都還沒有告訴他，她已經有了他的孩子……

　　她還可以跟他說孩子的事嗎？

　　如果她不放手，就像孫董事長說的，哲齊就只能是個小副理，但以他的能力，他該有更好的發展機會，而不是永遠只能在一個不高不低的位置上汲汲營營。

　　那麼她真的要放開他嗎？

　　蘇妍云垂下臉，心痛不已。

　　我們分手吧，別再來找我。

　　星期四晚上八點多，于哲齊準備下班，突然收到蘇妍云傳來的分手簡訊，教他震驚不已，他緊抓住手機，立刻衝到她住的地方找她。

　　兩人原本應該在上個週末見面，然而她突然說手上有企劃案要忙，因此沒有時間和他見面，誰知道她卻在今天傳簡訊說要分手，這到底發生什麼事？他們之間不是一直都很好？

　　聽到門鈴響起，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蘇妍云走上前去開門，男人看起來非常生氣，怒不可遏。

　　「這簡訊是什麼意思？」于哲齊大喊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想跟你分手。」

　　她真的想跟他分手？于哲齊錯愕不已。「妍云，妳怎麼了？還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妳會突然說要分手？」

　　蘇妍云暗自深吸了口氣，雙手握緊，才有辦法面對他說謊。「你不是一直問我為何不搬回去嗎？現在我可以跟你說原因，那是因為和你又在一起後，我另外也在和潘總約會。」

　　「蘇妍云，妳到底在說什麼」于哲齊幾乎是怒吼了。

　　「我老實跟你說好了，我之所以會跳槽去鼎元，是因為我想拉近和潘總之間的距離，好成為他的女朋友，上個星期六我之所以沒有去找你，也是因為他向我提出交往的要求，而我已經點頭答應了。」

　　「妳說謊，妳愛的人明明是我，怎麼又會和潘俊翰在一起，我不相信！」于哲齊始終不願相信眼前深愛的女人所說的話。

　　「沒錯！我愛你，可是我更想當豪門少奶奶。」

　　「只要等我成功了，我會給妳很好的生活……」

　　「那要我等到哪一天？而且，你真的會有成功的一天嗎？」蘇妍云豁出去了，既然要讓他對她死心，那就做得徹底一點吧。

　　「妳在說什麼，蘇妍云，妳……」于哲齊怒視著眼前這個變得非常勢利的女人，她真的是他摯愛的那個單純可愛的女人嗎？

　　「我不想再等了！哲齊，這也許是我唯一一次可以成為豪門少奶奶的機會，我不想放棄，如果你真的愛我，就請你成全我，放了我吧。」她握緊成拳的手，指甲深深陷入肉裡，但蘇妍云卻感覺不到痛，因為再怎麼痛也比不上她心裡的痛，然而身體深處那不斷湧上的揪痛感，彷彿扼住了她的咽喉般，幾乎要讓她喘不過氣，就快窒息。

　　但不管心再怎麼痛，她也得放手。

　　「如果我不答應分手呢？」

　　「你能保證日後你一定會成功嗎？而且就算你再怎麼成功，比得上大建設公司的小開嗎？我要的是成為豪門少奶奶！」

　　「妳！」盛怒中，于哲齊舉起了手，他幾乎忍不住就要狠狠甩眼前這個勢利又貪婪的女人一巴掌，但手高舉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因為不忍傷害她而放下。

　　他無法去傷害她，因為他真的很愛她。

　　她想當豪門少奶奶？這彷彿是他母親的翻版，他曾多次要求母親離開父親，但母親卻怎麼也不肯放棄，他不知道母親過世前是否後悔過自己的決定，但他曾以為妍云是特別的，和他母親甚至其他女人不同……

　　「我再問妳一次，妳真的決定要和我分手嗎？」于哲齊在盛怒中還存有著一絲留戀，他多希望她搖頭，但他失望了，心也跟著痛起來。

　　「對，我決定分手，也希望你從今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聞言，于哲齊閉上了眼睛，像是在隱忍著某種強烈情緒，那痛苦的表情讓蘇妍云心疼到幾乎就要上前抱住他，跟他說出實情，然而在男人再次張開眼睛時，原本充滿怒火的眼神彷若佈上一層冰霜，冰冷陰霾地讓她渾身一僵。

　　「我希望妳不會後悔今天所做的決定。」說完，男人甩頭而去。

　　在他轉身那一刻，蘇妍云的淚水同時飆了出來，她知道，他們真的結束了，而且從此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一直待在房間裡的葉利詩直到于哲齊離去才走出來，她拿了一堆面紙給哭得淅瀝嘩啦的人。「既然這麼難過，那就快點去把他追回來。」

　　「不行！」蘇妍云哽咽說著，「這樣對他才是最好的。」

　　葉利詩嘆了口氣，這樣做對于學長是不是最好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好友很傻。「妳真的放得開他嗎？」

　　「剛剛我已經放開他了，但是心好痛。」蘇妍云狂哭。

　　葉利詩也紅了雙眼的抱住好友，安慰著她。「妳這個傻瓜，我沒有見過比妳更傻的女人了。」任何女人在聽到孫董事長那番話後都會動搖的，尤其妍云又是那麼深愛于學長，她當然會選擇放開他。

　　她真的很想把一切的事情說出來，可這都要怪于學長和人家的女兒糾纏不清，否則孫董事長怎麼會找上妍云呢？除了妍云傻，于學長也要負很大的責任。

　　不過雖然很生氣，但她也答應過妍云，不將這件事說出去，只是孫學謙的個人私心實在太令人生氣了！

　　看著好友哭得傷心，葉利詩也很難過。「妍云，妳真的不會後悔嗎？」如果後悔了，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她還是可以跟于學長在一起。

　　「我不會後悔。」她最後悔的是用這種方式和他分手，她明知他的心結，還故意裝得和他母親一樣，他一定很受傷……只要想到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離開，她就心痛得快要無法呼吸。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妳了，傻瓜。」

　　「利詩，對不起，害妳為我擔心了。」

　　「這個時候就別說這些了。」

　　「謝謝妳陪在我身邊。」否則她一個人應該很難辦到。

　　「不要再哭了，不然就更像傻瓜了。」

　　蘇妍云擦著淚水，如果好友知道她有了身孕，肯定會更生氣的罵她傻吧！傻就傻了，只要他好，她絕對不會後悔。

　　也許他們之間緣分只到這裡，她會祝福他的，同時也謝謝他，給了她一份最好的分手禮物。

　　她會好好的把孩子生下來，然後用全部的愛來教養他們的孩子。

大頭寶珠

　　第4章

　　五年後

　　蘇妍云剪了一頭俐落短髮，模樣清甜，正和花店的工讀生李傑一起搬著客人預定的花盆到小貨車上。

　　確認數目沒錯後，蘇妍云將訂單拿給李傑。

　　「妍云姊，那我把花盆送去給客戶後就直接去上課了，明天再把車開來上班。」李傑目前是大三夜間部學生，不過他比班上的同學都要大個幾歲，因為他是當完兵後才考上大學的。

　　「好，小心開車喔，阿傑。」

　　「是。」

　　蘇妍云向李傑揮了揮手目送著小貨車駛遠。李傑是個好幫手，別看高個兒的他，一副粗獷的樣子，做起事來卻比她這個老闆娘還要細心呢。

　　她順手拿起一旁的灑水桶，給店前的盆栽澆水。

　　「媽咪。」

　　聽到兒子小羿的聲音，看見他朝自己跑過來，蘇妍云趕緊放下灑水桶，蹲下身抱住兒子。

　　「媽咪的乖兒子，你回來了。」蘇妍云親了下兒子柔嫩的臉頰。

　　「我今天也很乖喔。」

　　「是，媽咪知道了。」她笑道，隨後又對跟在兒子身後走來、幫忙她去幼稚園帶小羿回來的房東太太芳姨說道：「芳姨，謝謝妳幫我帶小羿回來。」

　　每天早上她送小羿去幼稚園，下午則是由芳姨帶他回來，由於還有店面要顧，她只得請芳姨當小羿晚上的保母。

　　「不用這麼客氣。」

　　小羿見狀，也跟著媽咪一起道謝。「謝謝奶奶今天帶我回家。」

　　蘇妍云為兒子的乖巧懂事感動，而芳姨則是開心呵笑。「小羿好聰明，奶奶最喜歡小羿了。」

　　「小羿也最喜歡奶奶了。」

　　「走，奶奶準備了你喜歡吃的布丁，我們上樓去吃。」

　　「好，媽咪，那我先上樓了。」

　　「嗯，要乖乖聽奶奶的話，知道嗎？」

　　看到小羿跟著芳姨上樓，她一臉滿足與欣慰。

　　也不知道小羿是否在她肚子裡時就知道沒有爹地，打從他出生起就非常的乖巧，很少哭鬧，她慶幸自己當初決定生下他，今天才會有這麼可愛又懂事的兒子。

　　當年和哲齊分手後，沒有多久他便去了美國，離開台灣前他傳了簡訊，讓她去把放在他家的東西拿走，因為他已經請人幫忙處理掉房子了，因此她回去收拾東西時也沒能見他一面。

　　兩個月後，她在肚子隆起前離開了鼎元建設，而利詩在知道她懷孕後，果然如她所想的，痛罵她一頓，連披上婚紗時也還在罵她是傻瓜，罵到最後她的綽號都快變成傻瓜了。

　　生下小羿後，蘇妍云原本的打算是找個可以一邊照顧孩子的工作，因為她不放心將孩子交給保母，沒想到因此和芳姨結緣。

　　這間綠園花店原來的老闆是芳姨，年近六十的她也是個單親媽媽，獨自撫養女兒長大，女兒結婚後，偶爾會帶外孫回來看她。可能因為有著相同際遇，因此芳姨答應她可以把孩子帶來花店，並把三樓出租給他們母子居住，而她自己則是住在二樓。

　　一年前由於芳姨的關節炎發作，她便用積蓄頂下花店，成為花店第二代老闆娘。

　　芳姨非常疼愛小羿，總是在傍晚幫她去幼稚園帶小羿回來，之後幫她照顧小羿，直到八點花店打烊，她才去二樓帶回小羿，總之，芳姨幫了她很大的忙，說是恩人一點也不為過。

　　小羿有時會在花店關門前下樓幫她收拾東西，然後像個小大人似的，叮嚀她要把門關好，是個非常貼心的乖兒子。

　　她也要學芳姨的精神，努力認真工作，把孩子給養大，還要養得很好。

　　因為雜誌報導，她知道哲齊半年前回來台灣了，現在是東華集團的副總經理，不過好像沒有他結婚的消息，怎麼，他還沒有和孫柔安結婚嗎？

　　想起那個男人，心還會微微痛著，不過不管他是否結婚，都已經和她沒有關係了，他們已經是不同世界的人了，也許這輩子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

　　揮去內心那淡淡的哀愁，不該再想的，現在對她來說小羿才是最重要的。

　　蘇妍云走進店裡，動手整理剛剛送來的鮮花，將它們小心放進圓桶裡，此時眼角瞄到有客人進來，她趕緊放下花束，走上前去。

　　「歡迎光臨！」

　　她甜美的笑容，在看清楚站在門前一男一女的客人時完全呆住，蘇妍云頓時腦中一片空白。

　　實在太教人震驚了，蘇妍云怎麼也沒想到幾分鐘前才想著的男人，此刻居然出現在她面前。若不是他身邊站著孫柔安，她會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于哲齊的驚訝不小於蘇妍云，沉冷的黑眸一眨也不眨地死死盯住前方的女人，神色有點可怕，但過冷的表情讓人無法洞悉他的內心情緒。

　　于哲齊怎麼也料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蘇妍云。他沒有忘記五年前她是如何對待他的，同時也不明白為何當初說要當豪門少奶奶的人，此刻卻是在花店裡工作？怎麼，美夢破碎了嗎？冷漠的眼神裡頓時多了份譏誚。

　　相較於身旁兩人內心的暗潮洶湧，孫柔安則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遇見蘇妍云，「哲齊哥，我們去別家花店。」

　　「不需要，就在這裡買。」

　　「哲齊哥—」

　　「在這裡買！」

　　這一喝，讓孫柔安閉嘴，目光不甘的瞪著她。

　　于哲齊走到蘇妍云面前。「我要買一束花。」

　　冰冷的眼神，教蘇妍云從混亂的起伏情緒中回神，看著面前的男人，她發現自己的手在打顫，於是把手縮到身後，然後略僵地微微一笑。「請問花束是用來做什麼的？」

　　「送給一位老人家，祝賀生日。」

　　「今天是我奶奶生日，她喜歡人家送她花，所以花束要大一點，而且還要很漂亮，知道嗎？」孫柔安用著命令的語氣說著。

　　「我知道了。」原來今天是老夫人生日，看來就算他們沒有結婚，關係應該也很親密。蘇妍云心中泛起陣陣苦澀，轉過身為老夫人挑選花朵。

　　很快的，一束華麗又高貴大方的花束立刻包裝好，在花店工作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對於園藝和包裝還滿有天分的，有許多客人都是口耳相傳的來向她買花。

　　待于哲齊給了錢，孫柔安立即伸手抱過花束催促道：「哲齊哥，我們快遲到了，快點走。」這個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于哲齊沒有多看她一眼，轉身步出花店，孫柔安跟著走出去。

　　「謝謝光臨。」蘇妍云送客人出去，本來她還會說歡迎下次再來，不過他們應該不會再來了。

　　她回到桌子旁想整理東西，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比剛剛還要兇，讓她不得不暫停動作。也許是男人離開了，一瞬間繃緊的情緒鬆了下來，她甚至懷疑剛剛自己是否有呼吸？

　　她反握住自己的手，不禁苦笑。多可怕，就算過了很多年，他對她的影響力依舊非常強烈。以前她曾想過，如果有一天和哲齊再次見面，她該跟他說什麼？又或者會不會緊張到說不出話來？

　　結果緊張是有，不過，什麼事也沒發生。

　　是啊，本來就該是這樣，自從五年前分手後，他們就已經是陌生人了，她還期待發生什麼事嗎？她剛剛的表現應該還算正常吧？

　　她大口的深呼吸，感覺腦子還是一片空白，因為實在太意外了！不過好在小羿早幾分鐘前就已經上樓，否則那個男人若知道了小羿的存在，他會怎麼做？

　　她無法想像，當然也不樂意見到那種事發生，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和小羿現在的生活過得很平靜快樂，她不希望因為這意外的重逢而出現什麼變數。

　　來到孫老夫人的壽宴會場，于哲齊送上鮮花和禮物，待不到十分鐘，隨即表明還有公事要處理，向孫老夫人和董事長致歉後便離開。

　　孫柔安隨後追了出來。「哲齊哥，你怎麼這麼快就走？」

　　「不是說了我還有事要做。」

　　「你要去做什麼事？」

　　「我想我不需要跟妳報備。」于哲齊語氣有著明顯的不悅。

　　「哲齊哥，你是不是要去找蘇妍云？」剛剛她不是沒有看見哲齊哥見到蘇妍云時的異常模樣，他盯了那女人好久。

　　「柔安，在美國的時候我就跟妳說過，不管我要做什麼、想見什麼人，那都是我私人的事情，和妳一點關係都沒有。」此時電梯剛好打開，于哲齊走了進去，然後關門。

　　「哲齊哥！」看著電梯下樓，孫柔安快氣死了。

　　自從去了美國之後，哲齊哥對她的態度變得比以前還要更冷淡，就算他已經和蘇妍云分手了，還是不能接受她嗎？難道他還愛著蘇妍云？

　　見到女兒一臉落寞的走回會場，孫學謙走向她。

　　他拍著愛女的肩膀，嘆道：「柔安，妳就放棄哲齊吧。」

　　「爸！」

　　「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哲齊他還是只把妳當成妹妹，我想他是不可能和妳在一起的。」當年他為了一己之私，要求蘇妍云離開哲齊，現在想想，也許當年他不該那麼做的。

　　「爸，我沒有辦法放棄哲齊哥，我真的很喜歡他。」

　　「柔安……」

　　「你不用再勸我了，我絕對不會放棄他的。」

　　對於女兒的執著，孫學謙不禁感到頭疼，經過這些年，他早已明白于哲齊對女兒沒有一絲的情愛。

　　就如當年他所預測的，于哲齊現在是個優秀的專業經理人，投資眼光比縱橫商場三十年的他還要更精準。三個月前股市大幅度的震盪所帶來的投資危機，也是多虧他處理得宜，才讓公司損失降到最低，想想自己在他這年紀時，絕對沒有這般的能耐，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其實當年他就表現得很出色了，也就因為如此，他才會要求蘇妍云離開他，除了希望女兒可以嫁個好老公，也是希望東華集團有個優秀的接班人。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就算他排除一切困難，想撮合他們，但于哲齊始終沒有追求柔安的意思，還因為他的一再撮合而更為疏遠。

　　他不是沒有向于哲齊提過希望他和柔安結婚，並且接掌集團的事，但卻被于哲齊拒絕了，這點氣魄讓他很欣賞，畢竟時下能有多少人會對東華集團女婿的身分無動於衷？那小子卻甘願憑自己的能力當上副總經理，也不願走捷徑。

　　現在，他已不再奢望可以有這麼出色的女婿，只希望于哲齊可以繼續留在公司，因為公司非常需要他這樣的人才。

　　于哲齊走出壽宴會場，立即驅車離開。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這樣提早離席是件很失禮的事，但胸口那股愛恨交織的激動情緒，讓他實在無法繼續待在那充滿歡樂氣氛的地方，因此在情緒爆發前，他不得不離開。

　　是什麼教他一向引以為傲的EQ指數頓時化為零？特別今天還是老闆母親的壽宴，要是老闆一個生氣，也許他工作馬上不保也說不一定。

　　但他全然不在乎。

　　因為此刻他腦裡、心裡所想的，都是一個小時前遇見的那個女人。

　　她的外貌改變不少，不是變得不好看，相反地，那頭短髮讓她白皙的鵝蛋臉多了份活潑俏麗，可是這和以前那個在職場上表現出色，美麗臉上總是露出自信幹練笑容的模樣，真是差太多了。

　　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那裡？

　　為什麼她會在花店工作？

　　為什麼她看起來過得很辛苦？

　　以為已經遺忘了的女人，突然再次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再度憶起當年那刻骨銘心的痛，牽動著全身細胞，胸口像是有萬根針刺著，悶痛到讓他幾乎窒息。

　　這些年妳過得好嗎？

　　他無法像朋友那樣的問候她，那是當然的，想想當年那個女人是如何殘酷的提分手，他連再見面都無法忍受了，何況是繼續當朋友？

　　回想起那個女人見到他的表情，起初是驚訝，後來竟把他當成一般的客人，像是對待陌生人似的對他微笑著，思及此，他不由得怒火中燒！

　　緊握著方向盤的大手指關節都泛白了，自己在氣什麼他已不想去探究，但是她至少得為當年的事向他道歉吧

　　他將車子往路邊一停，給自己一個好好喘息的時間，平復那莫名而起的怒火以及焦躁情緒。

　　分手就分手了，是他沒有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已經過了這麼多年，該忘就要忘掉。

　　他望向車外，想要轉移情緒，卻發現自己所在的位置就在花店附近，只要轉個彎就是花店了……

　　「小羿，我可愛的乾兒子。」

　　晚上七點多，出來買東西的葉利詩順道開車過來好友的花店，一見到小羿也在店裡，她立刻衝上前去給他愛的抱抱。

　　「乾媽。」小羿笑著。

　　「天啊，你怎麼會長得這麼可愛啦！」小羿愈來愈可愛，讓她也好想生個跟小羿一樣可愛的孩子。

　　面對乾媽的稱讚，小羿笑得很開心。

　　蘇妍云一邊整理花材，一邊笑看著他們玩鬧。

　　「哎，我家小羿長得這麼可愛，可是卻有個混蛋爹地。」發現站在小羿身後的蘇妍云白了她一眼，用眼神告訴她別在孩子面前亂說話，她忍不住咕噥，「我又沒有說錯，他的確有個混蛋爹地。」

　　「利詩！」

　　「知道了啦，妳從以前就護著那個男人，不准人家說他壞話。」葉利詩拿她沒轍，將放在一旁的蛋糕拿給小羿。「來，小羿，乾媽買了你最喜歡吃的蛋糕給你。」

　　「謝謝乾媽！」收到蛋糕，小羿開心不已，抬起頭問著，「媽咪，我現在可以吃蛋糕嗎？」

　　「可以，你到桌子那邊去吃。」

　　「好。」

　　看到小羿乖巧的坐在桌子前吃蛋糕，葉利詩笑著。「小羿愈來愈帥氣了，長大後一定是個大帥哥。」

　　「利詩，妳今天怎麼有空過來？」蘇妍云擦了擦手，倒了杯茶給她。

　　葉利詩在婚後便辭去了工作，專心幫忙老公的事業，兩年前他們在大陸成立分公司，因此她常常大陸台灣兩頭飛，相當忙碌。

　　「我明天又要去大陸了，剛剛經過那家蛋糕店，想說小羿愛吃，所以買來給他。」

　　「謝謝妳。」儘管好友在知道她懷孕後直罵她是笨蛋，但一直以來都非常疼愛小羿。「妳這次又要去多久？」

　　「至少待上一個月吧。」

　　「不是說想生個孩子，妳工作這麼忙，怎麼生？」利詩嚷嚷著想生孩子好一陣子了，但工作一直很忙碌。

　　「大陸那邊的生意還不穩定，只好看看明年能不能有時間生了。」葉利詩嘆氣道：「反正我想要孩子的時候就來抱抱小羿，真希望我以後的孩子也能這麼可愛。」

　　「放心，一定也很可愛的。」小孩子在父母親的眼裡都是最可愛的寶貝。

　　葉利詩看了眼吃著蛋糕的小羿，放低聲音。「妍云，上次我跟妳提起我老公那個好朋友……」

　　「利詩，我沒有興趣，妳不用再說了。」聽到好友又要介紹對象給她，蘇妍云馬上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妳好歹也聽我把話說完，對方的條件很好耶。」

　　「不管對方的條件如何，我都沒有興趣。」

　　「妳真是的。」雖然明白妍云還忘不了于學長，但她實在不忍心看好友獨自一個人帶著小羿就這樣過一輩子，「就算妳沒有興趣，可是小羿呢，妳確定他不想要有爹地嗎？」

　　「有我的愛就足夠了，我會連同他爹地的愛一起疼愛他。」聽到好友提起此事，蘇妍云心中一痛，讓小羿一出生就沒有父親，是她覺得最愧疚的事，雖然他一直都很懂事，但哪有不渴望父愛的孩子，所以她只能加倍的愛他。

　　「算了，等我從大陸回來再說。」到時再好好給她洗腦。葉利詩有些無奈的看著蘇妍云的穿著，簡單的恤和一件褪色的牛仔褲，忍不住誇張的喊道：「小姐，妳現在未免也太不注重外表了吧，和以前光鮮亮麗的女強人模樣實在差太多了，妳要不要改變一下穿著？」現在她打扮得像是學生一樣，雖然是很清爽樸實，但一點也沒有女人味啊。

　　「我不覺得這樣穿哪裡有問題了，現在這樣很好啊，非常的自在。」蘇妍云自在輕鬆地笑著。

　　以前她是為了于哲齊而努力趕上他，可是比起在事業上有出色表現，她更喜歡當個普通的家庭主婦，更嚮往著那種為丈夫打點一切、快樂的送兒子上學的平凡生活。

　　她現在過的就是自己像想中的日子，簡單平凡卻很幸福，只不過快樂的生活裡少了一個人，多少會令人感到遺憾。

　　「我不知道怎麼說妳了，等我回來再好好跟妳談。」葉利詩沒轍的猛搖頭。

　　送走好友後，蘇妍云輕嘆了口氣，雖然明白好友是為她擔心才會幫她介紹對象，可是她真的不需要，她只要有小羿就夠了，儘管不能和他爹地在一起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遺憾，但她已經感到很滿足了。

　　在兒子吃蛋糕時，她開始結帳。

　　一會兒之後小羿乖巧的道：「媽咪，我吃完了，我幫妳整理東西。」

　　「真乖。」小羿時常會像個小大人一樣幫她一起收拾，她沒有阻止，因為這也是很好學習獨立的方式。

　　「媽咪，桶子裡的水水是不是要倒掉？」

　　蘇妍云回頭看了下。「對，幫媽咪倒在水槽裡。」

　　「好。」

　　帳結好後，蘇妍云也開始動手整理東西，準備關店休息。

　　當小羿準備拿起水桶倒水時，他看見門口站了一個高大的叔叔，用著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著他，稚嫩的圓圓小臉愣了下，放下水桶，他走向門口。

　　「叔叔，請問你要買花嗎？」

　　有人要買花？背對著門口的蘇妍云轉過身，卻猛然見到于哲齊站在門口，她心中一驚，手上的單子掉落在地。

　　為什麼他又會跑來？

　　他會發現小羿是他兒子嗎？那麼她又該怎麼解釋當年的事？看來也只能說當年分手後，她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于哲齊不太清楚自己站在這裡的原因，也許是想知道為何她會在花店工作，然後好好嘲諷她一番吧？

　　可沒想到當他來到花店門前，店內除了蘇妍云外，還有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他才正想著哪來的小孩子時，卻聽到他喊蘇妍云媽咪。

　　媽咪？那孩子是蘇妍云的兒子？

　　于哲齊目光深沉的看著眼前的小男孩，他有著圓圓的小臉蛋，臉頰紅潤，非常可愛。「他是妳兒子？」

　　「……對。」太過緊張，讓她有些口乾舌燥，還有著心虛。

　　于哲齊看著小男孩，心緊緊抽著，眼神裡有著淡淡陰鬱。他沒想到她居然已經有個這麼大的兒子了……

　　見到他沉默的盯著兒子，讓她心慌又心亂，「哲齊，小羿他……」

　　「他是妳和潘俊翰的兒子？」

　　什麼？蘇妍云愣住，他以為小羿是潘俊翰的兒子？一股濃濃的苦楚湧上，心狠狠的抽痛著，原來他真的以為她是那種虛榮拜金的女人……

　　她的沉默在于哲齊看來是承認的意思。「為什麼你們連孩子都生了，妳卻在這間花店工作？」

　　順著他的話，她苦澀回著，「後來我們分手了。」

　　「就算分手了，他就這樣丟下你們母子不管？」于哲齊看著那張帶著疲累的臉，才剛消褪了的無明火再度升起。

　　「你和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想這應該不關你的事。」

　　「是不關我的事，但是蘇妍云，看看妳現在的樣子，妳讓我想起我母親，妳就跟她一樣，以為生下孩子就可以進入豪門，結果那只是一生悲劇的開始！」

　　蘇妍云愕然，她知道他母親的事—她為某個企業大老闆生下兒子，以為自己總有一天會進豪門，可是終其一生都只是個情婦，沒有尊嚴的一輩子只能靠那個男人施捨生存，還得忍受羞辱，就像菟絲花，美麗卻柔弱無用。

　　「我和你母親不一樣。」蘇妍云不由得反駁。

　　「哪裡不一樣？」

　　「就算孩子的爸爸不在我們身邊，但我絕對有能力養活我和孩子，這間花店是我的，生意還不錯，賺的錢足夠我和孩子的生活開銷，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施捨。」她知道自己當年用那種理由和他分手，一定會讓他誤會自己和他的母親一樣，可是真的聽到他那麼說，她還是忍不住要為自己辯駁。

　　看著那張美麗的臉蛋閃爍著堅強的光輝，于哲齊明白她不是在說大話。以前兩人交往她就是如此，獨立自主，在事業上的表現甚至不輸給他。

　　可就是因為以往的她是那麼的光鮮明豔，再對照現在的她，可想而知這些年她是多麼辛苦的一個人養孩子。

　　為什麼要過得這麼辛苦？

　　她當初離開他就是為了過今天這樣的日子嗎？

　　雙手握緊，于哲齊不發一語的轉身大步離去。

　　「叔叔，你不買花嗎？叔叔……」小羿喊著。

　　「小羿，沒關係的，叔叔他可能不想買花了。」

　　蘇妍云摟著兒子，看向外面，不知道于哲齊回頭再來找她的原因是什麼？他不是和孫柔安去參加孫老夫人的壽宴嗎，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

　　儘管一再告訴自己兩人已成過去，可她卻無法否認他的出現，在她的心裡激起了陣陣漣漪，讓她震盪不已的心緒久久都無法平復。

大頭寶珠

　　第5章

　　「于副總，您有訪客。」

　　當于哲齊開完會回到辦公室，祕書對他這麼說。

　　「我下午有訪客嗎？」他記得今天的行程應該沒有訪客。

　　「對不起，劉先生他沒有先預約，可是他說……他是您的父親。」女祕書怯怯說著，不確定此刻坐在會客室裡的人是否真的是于副總的父親，可萬一要是真的，她若趕走，也很麻煩。

　　于哲齊瞬間變了臉色，表情有些可怕。

　　女祕書見狀很緊張的道：「于副總，要不我現在去請他離開……」

　　「不用了。」他的聲音低啞，「我不希望我和劉先生的談話受到干擾。」

　　「是，我知道了。」看見他走進會客室，女祕書這才鬆了口氣。

　　于哲齊心情很複雜，他不知道那個名義上的父親為什麼會來找他，自從母親去世後，他們就不曾再聯絡過。

　　走進會客室，看見坐在裡邊的人，多年不見，他老了不少，兩鬢斑白，以往的意氣風發也收斂許多，可能和年紀有關係，他真的老了。

　　「你是哲齊？」十多年不見，再相見的那一刻，劉中致有些不確定，待于哲齊坐下後，好好看過那俊逸的五官，他才確定的笑道：「哲齊，好久不見，你變了不少。」

　　「嗯。」于哲齊略微僵硬的點頭，從前他們父子關係就很冷淡，更不用說兩人已十多年不見，氣氛自然很是尷尬。

　　劉中致看著擁有出色成就的兒子，內心感慨良多。

　　之前他和朋友聊天，朋友談及東華集團有個厲害的年輕小夥子，不只讓東華集團在美國華爾街闖出名號，東華集團的董事長孫學謙甚至把資金交給此人操盤，準備全面攻向大陸，現在有不少投資客都跟著東華的腳步走。

　　孫學謙是個厲害商人，會讓他放心的把龐大資金交給一個小夥子處理，可見這人定有過人之處，劉中致好奇的問了朋友這人是誰，才知道原來是于哲齊。

　　他有些吃驚當初那個跟他斷絕關係的孩子如今已能獨當一面，成為商場上知名的人物，他讓祕書找了許多關於于哲齊的資料，內容完全沒有提及他的家人，都是他的一些投資理念，他思索多日之後，決定來找他。

　　他今年已經六十八歲了，很多人在他這個年紀已經退休或準備退休，事業也漸漸交給下一代去管理，但他卻無法好好規劃退休的事，依舊賣著老命工作，只因為公司的經營陷入困難，他需要一個有能力的接班人。

　　他雖有三個兒子，但已經四十二歲的長子，泡在女人堆裡比埋頭工作還要勤奮，不但有過三次婚姻，前陣子更因為女人的事惹上黑道大哥，不得不離開台灣避風頭，至於次子和老三，那就更不用提了，全是不成材的二世祖。

　　他怕將來把企業交給那三個兒子，不用等他百年，公司就會倒了，這就是他為何會來找于哲齊的原因，他的公司需要這種優秀的商業人才來整頓管理。

　　「您找我有什麼事嗎？」于哲齊僵硬地問著。不是沒想過有天會在商場上見到他父親，但怎麼也料想不到他會主動來找他。

　　「我是想問你，要不要回來自家公司上班？」

　　于哲齊怔住。

　　「我老了，體力愈來愈差，想找個有能力的人來接管公司。」

　　「您的兒子呢？」他知道他有三個兒子，怎麼也輪不到他一個外人來繼承吧。

　　他會這麼問，是不把自己當成他的兒子了嗎？劉中致內心深深嘆了口氣，明白不能怪他，畢竟當年是他負了他們母子，沒有好好用心對待他們，甚至不該在他母親去世後，只因為父子起了口角，就從此丟下他不管。

　　當年他一直在等這個心高氣傲的小子來求他，但別說求了，他竟從此不曾再見過這個兒子，現在，他已是個優秀傑出的商業人才，為了自家公司日後的發展，他不得不來找于哲齊，怎麼說他也是自己的兒子，是劉家的子孫。

　　「你那幾位兄長資質平庸，不適合。」

　　「是嗎？」于哲齊的神態冷漠，一派事不關己的模樣。

　　「哲齊，回來劉氏企業工作吧，我會向大家宣佈你是我劉中致的兒子，如果你想認祖歸宗，我也不反對，畢竟你是我劉家的子孫。」以前他沒有將于哲齊納入自己的戶籍裡，除了妻子反對外，他也不想因為多了個兒子，而破壞了他和另外三個兒子的感情，因此他始終拒絕于哲齊的母親提起的入籍的事。

　　現在想想，他真的錯了。

　　看到兒子沒有任何反應，劉中致繼續道：「我看過你這幾年的工作資歷，雖然很優秀，可是在外面工作怎麼也比不上在自家公司上班。回來吧，我會考慮將公司交由你來接棒。」

　　于哲齊怎麼也沒想到那個以往總是來丟個錢就走，視他們母子為討錢乞丐的父親，此刻會如此放下身段，低聲下氣的希望他去劉氏企業上班。

　　他應該哈哈大笑，然後好好嘲諷他一番，因為一直以來，他會如此努力工作，想要出人頭地，不就是為了這一天？

　　但意外的，此刻的他卻絲毫沒有得償所願的快感，已經功成名就的他不知為何，心裡竟如此空虛寂寞，他甚至懷疑起自己一直以來追求的成功是為了什麼。

　　他婉拒了劉中致的提議，請他回去，並要求他以後不要再來找自己了。

　　發現無法說服兒子，悔恨交加的劉中致在離去前忍不住問道：「哲齊，你還記恨以前的事嗎？」

　　他聽了則是搖頭。「以前的事我早忘了，我不姓劉，現在的我，只想過屬於自己的人生。」

　　他真的忘了以前發生的事嗎？或許沒有，但就算沒有忘，也沒有從前那般的憤世嫉俗了。

　　這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讓他變得不在意了呢？

　　他想起了蘇妍云，她的出現，為他陰暗的人生帶來色彩，她長得美麗，個性活潑又可愛，和她在一起，他每天都過得很快樂。

　　退伍之後進入東華金控，他開始努力工作，她知道他的心結和渴望成功的夢想，無論遭遇什麼挫折，她始終陪在他身邊，給他支持和鼓勵，特別是兩人同居以後，日子過得更充實快樂，下了班，他們分享彼此工作的心得，假日有時間會去看場電影，天氣好時則是開車出遊，一起度過每個快樂時光。

　　她總是對他露出溫暖又深情的美麗笑靨，而他則是情不自禁的深深迷戀著她，他總想抱她親她，在家裡的每個角落，都有著兩人甜蜜親熱的痕跡，當他將她抱在懷裡時，他常常想著兩人老了，也一定會像現在這樣膩在一起……

　　回想過往的甜蜜畫面，腦海忽然砰地一聲，像是突然想通了某件事。

　　他自己這麼努力的工作是為了要出人頭地，想要有一番成就，讓當年瞧不起他的父親刮目相看，但曾幾何時，這個目的漸漸被取代，看著那張嬌美的臉，他開始想著將來要多賺一點錢養她，還有他們的孩子。

　　他後來的努力全都是為了蘇妍云，他想要給她過更好的生活，風光娶她進門，過著他不知道幻想多少遍的快樂生活，然後陪著孩子一起成長。

　　原來那些曾經困住他的陰暗過去，早已在深愛的女人的陪伴中煙消雲散，因此，他剛剛才能那麼心平氣和的面對劉中致，沒有預期的憤怒或嘲笑，因為他真的已經放下年少那充滿陰霾的生活和難受的回憶，只記得和妍云度過的每個快樂的日子。

　　想到此，他不禁扯唇苦笑。他是不是頓悟得太晚了？都過了這麼多年，他現在才明白妍云對他的意義和重要性，可那個女人也已經離開他的生命了。

　　正午時分，李傑去買便當，此時花店裡只剩下蘇妍云看店。

　　她忙著整理盆栽，轉過身，忽然見到門口站著個人，還一臉怨恨的看著她，讓她嚇了一跳。

　　是孫柔安。

　　「妳有什麼事嗎？」相信她不會是來跟她買花的，蘇妍云直接開口問。

　　孫柔安走進花店，不只表情怨懟，語氣也是。「我不明白，我到底是哪裡比不上妳，為什麼哲齊哥就是不肯接受我，為什麼」

　　蘇妍云震愕，離開于哲齊後，她一直認為孫柔安和他結婚是遲早的事。沒想到那個男人一直拒絕她？

　　「蘇妍云，我問妳，上個星期我奶奶的生日壽宴，哲齊哥去不到十分鐘就離開，他是不是跑來找妳？」雖然爸爸叫她放棄哲齊哥，可是她不要，從小她就喜歡哲齊哥，她從來沒有這麼喜歡一個人！

　　蘇妍云無言以對，她自己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來找她，當年她明明用了那麼殘酷的方法離開他……

　　「妳說話呀，哲齊哥他是不是跑來找妳，還是說你們又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妳要我說什麼。」知道于哲齊並沒有如她預期的和孫柔安在一起，她的心情也很混亂。

　　「什麼叫妳不知道要說什麼，妳是不是又跟哲齊哥在一起了？為什麼哲齊哥他就是喜歡妳不喜歡我」

　　「五年前，我就已經依著妳父親的意思放開了哲齊，甚至不曾再和他見面，現在妳卻跑來問我為什麼哲齊不喜歡妳，這不是很好笑嗎？我還以為你們早就結婚了。」蘇妍云實在受不了這個大小姐的無理取鬧，她都已經退讓了，還要她怎麼做？

　　「我也想和哲齊哥結婚，可是他就是一直拒絕。」他們一起去了美國後，她以為哲齊哥從此就是她一個人的了，結果卻不如她所願。「去了美國之後，哲齊哥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連假日也在工作，理都不理我，不要說結婚了，他甚至連牽我的手都沒有！」

　　聽著這些話，蘇妍云身體微微發抖，心也跟著抽痛起來。

　　想起上次的見面，她看得出來他有多恨她，那雙眼睛不再柔情似水的看她，只剩冷漠和疏離。

　　現在的于哲齊讓她感覺很陌生，她很不願意猜想他的改變是因為她，卻無法不心疼後悔，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年是不是做錯了？

　　孫柔安突然拉住了蘇妍云的手。「我拜託妳，妳可不可以離開這裡，到哲齊哥找不到妳的地方，不然我叫爸爸給妳一筆錢，妳到國外去好了。」

　　「妳到底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離開台灣？」

　　「我不管，妳就是要離開。」

　　「孫柔安，妳……」

　　「妳快點離開！」

　　「夠了！妳這個女人，放開妍云姊。」

　　李傑回來一見到這種狀況立即上前，單手就將孫柔安給拉開，讓她撞上門柱，痛得哇哇叫。

　　「好痛喔！」孫柔安揉著自己的手，氣憤的瞪著這個長得跟隻熊沒兩樣的男人。「你是誰？居然敢這麼對我！」

　　「我是花店的工讀生，李傑。」李傑大方報上自己的名字，想報仇，歡迎。

　　「花店的工讀生？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一個花店的工讀生，居然敢對她這麼粗暴無禮！

　　李傑哼嗤了一聲。「我不知道妳是誰，也不需要知道妳是誰，進來花店不買花的客人，我們不歡迎，妳馬上滾，聽到了沒？」

　　「我不需要聽你的命令，我就是喜歡待在這裡。」

　　沒見過這麼盧的女人，李傑臉一板，握緊拳頭。「真是剛好，我的拳頭也特別喜歡教訓一些不聽話的人，尤其是任性又刁蠻的女人。」

　　「你你……你想打我？」看見那結實有力的拳頭，孫柔安不免有些畏懼的往後退了幾步。

　　「原來妳還知道要怕嘛。」李傑嘲笑。

　　「你你你……」孫柔安簡直快氣死了，想上前卻又感到畏懼。「蘇妍云，別以為我會這樣就算了，我還會再來的！」

　　「妳若敢再來撒野，我會準備一桶髒水伺候妳。」李傑冷冷地說。

　　孫柔安氣得跳腳的離開。

　　「阿傑，謝謝你。」終於得以獲得清靜，蘇妍云吁了一口氣後，向他道謝。

　　別看李傑一臉兇狠的樣子，剛剛他只是故意嚇人，其實他的個性很好，那是因為孫柔安不認識他，才會感到害怕。

　　「妍云姊，妳不需要跟我客氣。」李傑將左手拿著的便當放到桌上，又問：「妍云姊，我剛剛在門口聽了一點妳們的對話，那個女人口中的哲齊哥，是小羿的爸爸嗎？」關於小羿爸爸的事，他偶爾會從芳姨口中聽得一些，他知道妍云姊直到現在都還愛著小羿的爸爸。

　　「嗯。」李傑就像她弟弟一樣，她覺得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剛剛那位是東華集團的千金孫柔安，當年我想讓小羿的爸爸有更好的發展，所以我主動提出分手。」

　　「他不知道小羿的存在？」

　　「對。」

　　「妍云姊，我不知道妳和小羿爸爸的感情如何，可是我跟妳說，如果他不是那種想靠著裙帶關係成功的男人，他知道真相後不會感激妳，相反的，他可能會很恨妳。」剛剛那女人也說了，小羿的爸爸一直拒絕她，可見他不是那種想要靠女人飛黃騰達的男人。

　　蘇妍云苦笑。是啊，那個男人恨著她，上次她已經知道了。

　　「妍云姊，我覺得妳應該去找小羿的爸爸，把真相說出來。」李傑雖然談戀愛的次數屈指可數，但他也知道交往的雙方該對彼此坦白的道理。

　　蘇妍云沉默不語，心情因為李傑這些話而像打了結，一團混亂。

　　把當年她提出分手的真相告訴哲齊？

　　可是他看起來那麼恨她，上次還特地回頭和她吵架，要是讓哲齊知道真相，原不原諒她先不說，要是他想帶走小羿呢？

　　不行，她不能冒那個險。

　　而且就算哲齊沒有和孫柔安結婚，但孫董事長卻像五年前說的那樣，培植哲齊成為優秀的管理者，現在他已經是東華集團的副總經理了，若是這個時候讓他知道五年前她離開的真相，恐怕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

　　而且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很清楚，他們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他一定不會原諒她的，既然如此，還是維持現狀就好。

　　星期五下了班，于哲齊來到從前的下屬、也是他高中學弟江廷文的家中作客。

　　自從他五年前去了美國後，除了因為工作和原公司的職員有所接觸外，私底下有聯繫的就只剩小江了。小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傻小子了，三年前他曾專程回來台灣參加他的婚禮，而現在，他已經有個快滿週歲的女兒。

　　「學長，粗茶淡飯，希望你不會嫌棄。」能邀請到當成偶像在崇拜的學長到家中作客，小江感到很榮幸。

　　「別客氣了，你太太的廚藝很好，謝謝你們今天邀我來作客。」

　　桌上的菜色雖不若五星級飯店裡的高級佳餚，可是卻看得出做菜人的用心，讓人吃得非常愉快。

　　聽到學長說喜歡，小江夫妻笑得很開心，此時房間傳來小嬰兒的哭聲。

　　「彤彤好像醒了，我去抱她出來。」小江的太太起身走向房間。

　　「小江，恭喜你做爸爸了。」

　　「謝謝學長，你也快點結婚吧，其實結婚很不錯的。」小江笑得一臉幸福。學長的條件這麼優，卻還是單身，真是太可惜了。

　　雖然在公司裡，每個人對於學長和董事長千金一起去美國的事，都解讀為學長已經是董事長的乘龍快婿，但只有他知道，學長壓根不喜歡孫大小姐。

　　「我目前沒有交往對象，結婚可能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吧。」于哲齊笑了笑，那笑容有些落寞。

　　他不是開玩笑的，而是目前他確實沒有結婚的打算。

　　以前和蘇妍云交往時，因為年輕，再加上當時他拚了命的在努力工作，因此從來沒有想過結婚的事。

　　而今回想，明明有著和對方共度一生的想法，卻因為沒搞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而錯過，如果當時他們結婚了，現在也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學長，你別怪我多嘴，你是不是還忘不了前女友？」就他所知，五年來學長一直是單身。學長不管外表和事業都很出色，相信只要他點個頭，多的是女人倒貼，可是這樣的男人卻一直維持單身，不是還愛著前女友會是什麼？

　　「為什麼這麼問？」

　　「其實我老婆以前曾甩了我交新男友，後來我也交了新女友，但和新女友分手後，我再度遇上也恢復單身的她，發現自己還愛著她，所以我們又在一起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前女友分手的原因，可是如果對方現在也是單身，那麼你就再去把她給追回來，不是有首歌叫〈舊愛還是最美〉嗎？不是沒有道理的。」

　　看著學長沒有說話，小江繼續說道：「學長，雖然一輩子看似很長，但其實不過短短數十年而已，一眨眼就過了，再眨眼我們可能就已經是五十歲的老頭了。我當時也曾猶豫到底要不要原諒她曾經的迷失，後來想想復合後若後悔，大不了就再分手，總比沒有復合，到了五十歲才來感嘆悔恨的要好吧？」

　　此時小江的太太抱著女兒來到餐桌，剛睡醒的娃兒還噙著淚水嗚咽著，但一看見于哲齊，紅紅的小臉呆了幾秒，像是好奇家裡怎麼多了位叔叔，隨即憨憨的笑了起來，露出新長的幾顆門牙，那模樣十分討人喜歡，讓于哲齊也跟著笑了。

　　「學長，請你別見笑……其實我們家彤彤的外號叫小葵。」小江先招認。

　　「小葵？」

　　「就是蠟筆小新的妹妹嘛，只要一見到帥哥，眼睛就會閃閃發亮，你看她從剛才到現在連看我這個爹地一眼也沒有，一直對你傻笑。」小江故作哀怨，誰教他就是長得不帥。

　　「抱……抱……」小娃兒伸手，想要帥哥叔叔抱。

　　「彤彤，不行。」小江太太將女兒的手拉回。

　　被媽媽阻止，小娃兒一臉委屈，眼看又要哭了，于哲齊趕緊伸出手。

　　「沒關係，我抱她一下好了。」

　　看見帥哥叔叔要抱她，彤彤又咯咯笑了。

　　「我看她以後改叫小葵好了。」小江笑著。

　　于哲齊抱起彤彤，小娃兒身上有著奶香味，但不讓人覺得討厭，而且這娃娃從剛剛就一直對他笑，十分可愛討喜。

　　彤彤笑得很開心，然後親著他的臉。

　　「喂，彤彤，別這樣，口水沾到人家臉上了！」

　　小江夫婦見女兒口水直接抹在那張英俊的臉龐上，一個連忙抱過彤彤，另一個趕緊遞了張面紙給他，而于哲齊卻不以為意的笑著。

　　餐桌上，因為有個小娃兒的加入，頓時變得熱鬧非常。

　　非常快樂的一頓晚餐，于哲齊一直到晚上九點左右才離開小江家。

　　今天因為客人比較多，蘇妍云比平日晚了半個小時打烊，然後才到二樓去接小羿，和兒子一起回到三樓的住處。

　　「小羿，你肚子會餓嗎？要不要媽咪煮點東西給你吃？」

　　「媽咪，不用了，我不餓。」

　　「那麼我先幫你洗澡。」

　　蘇妍云帶兒子去洗澎澎，想起芳姨說小羿今天晚上特別乖，她也發現兒子的表情似乎有點奇怪，像是笑容少了點。「小羿，你哪裡不舒服嗎？」

　　「沒、沒有。」

　　「真的嗎？」她擔心的伸手摸著他的額頭，並沒有發燒。

　　「媽咪，我真的沒事，妳不用擔心。」小羿笑了笑。

　　「是嗎？如果你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跟媽咪說，知道嗎？」

　　「好。」

　　幫兒子洗好澡後，蘇妍云讓他先在客廳裡看電視，換她洗澡，半個小時後她回到客廳，發現小羿趴在沙發上一副痛苦的樣子，她嚇得跑過去。

　　「小羿，你怎麼了？」她緊張的把兒子扶起來，看見他臉色蒼白，直冒冷汗。「小羿，跟媽咪說，你哪裡不舒服？」

　　「媽咪，我……肚肚有點痛痛的。」

　　怎麼可能只是有點痛痛的？瞧他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了！「媽咪馬上送你去醫院！」

　　小羿是個貼心的孩子，一直像個小大人，不想她為他擔心，然而兒子的體貼此刻對她來說更是心如刀割，是她的錯，她剛剛應該早一點發現他不舒服的！

　　蘇妍云眼裡泛著淚，急忙抱著兒子下樓。

　　夜晚，一輛賓士跑車停在綠園花店前。

　　坐在車子裡的于哲齊沒有下車，只是搖下車窗，靜靜地抽著菸。

　　夜幕暗黑，男人的眸色也是，還夾雜著一抹寂寥。

　　離開小江家後，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忍不住想來這個地方，但來了之後，他又能做什麼？

　　小江依舊還在第一分行工作，職位五年來也都沒有改變，但剛剛看著小江和妻子一起逗著女兒的模樣，臉上那個有女萬事足的笑容，讓人體會到什麼叫平凡的幸福。

　　再怎麼成就非凡，也抵不過一個平凡的幸福笑容。

　　回家後空盪盪的感覺，更加深他內心的空虛，他曾經試著用滿滿的工作來填補，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孤寂更是如影隨形。

　　儘管他不斷告訴自己，那個女人已經不再愛他，甚至還為別的男人生下孩子，這一生和她已經是不可能了，但他的心卻不受控制，否則他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想起小江建議他再把舊愛給追回來，他不禁苦笑，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真有辦法對於五年前發生的事釋懷，再者，那個女人還喜歡著他嗎？

　　不該再來這裡的，他和蘇妍云五年前就結束了，今晚可能是因為受了小江的話影響，他才會來這裡。

　　一輩子看似很長，但其實不過短短數十年而已，一眨眼就過了，再眨眼我們可能就已經是五十歲的老頭……

　　沒想到小江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記得以前他只愛談論八卦的，當了爸爸果然不一樣，成熟多了。

　　到了五十歲，他會是什麼樣的心境呢？

　　于哲齊輕嘆口氣，將菸捻熄，正準備開車離去，花店旁的小門卻突然打開，他看見蘇妍云一臉焦急的抱著兒子走出來，他忍不住走下車。

　　「哲齊你怎麼會在這裡？」看見于哲齊，蘇妍云很驚訝。

　　于哲齊看了眼小男孩。「孩子怎麼了嗎？」

　　「小羿他肚子痛，我要帶他去醫院。」蘇妍云緊張地說道，語氣有些哽咽。

　　「上車，我載你們去醫院。」

　　「不用了，我叫計程車……」

　　「快點上車，別再浪費時間，而且這個時間妳很難叫到計程車。」

　　蘇妍云思索片刻後道：「好，謝謝你。」

　　在她和小羿坐進車裡後，于哲齊馬上送他們去醫院。

大頭寶珠

　　第6章

　　醫院急診室裡，蘇妍云萬分緊張的守在兒子身旁，看著醫生替他看診。

　　直到醫生替小羿診治完畢，說明可能是因為天氣熱，腸胃過敏，再加上吃了冰涼或者不乾淨的食物，因此產生腹痛，蘇妍云這才鬆了口氣。

　　「待會兒護士打完針之後就可以回去了，不過孩子要是半夜還有腹痛情形，要馬上再回到醫院。」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謝過醫生，她回頭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兒子，滿是不捨的摸摸他的臉。「小羿，肚子還會痛嗎？」

　　「已經沒有那麼痛了。」小羿回答。

　　「下次肚子痛的時候，要馬上告訴媽咪，知道嗎？」許多幼兒都有腸胃過敏問題，她明明知道，卻疏忽了小羿的飲食，她真是糟糕的媽媽……

　　「好。」

　　一直站在後方的于哲齊看著母子倆的互動，他感覺得出來蘇妍云非常愛小羿……是否那表示她還愛著潘俊翰？

　　一會兒，護士來替小羿打針，本來蘇妍云要帶小羿坐計程車回去，但于哲齊卻堅持送他們回去。

　　「媽咪，我們就坐叔叔的車回去嘛。」叔叔的車又大又舒服。

　　連兒子都站在他那邊，蘇妍云也只好妥協的再坐他的車回去。

　　因為網路預訂花束不少，因此她今天很早就起來準備好，讓李傑來上班後就可以出去送花，忙了一整天，中午也沒休息，再加上晚上這樣來回奔波，讓她累得睡著了。

　　于哲齊開車回到花店時已經快十一點了，折騰了一晚上，小羿也睡著了，一旁的蘇妍云也不知何時跟著睡，看著那一大一小疲累的睡臉，他莫名的感到心疼。

　　于哲齊看著後座熟睡的母子，盯著那張消瘦的麗顏，她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很久都沒有睡飽的樣子，他想起以前，她可說是隻愛睡的小貓，總是慵懶的偎在他身邊，然後可以睡上好久……

　　目光一沉，他抿著唇，內心掙扎許久才喊道：「已經到了。」

　　「嗯？」蘇妍云甦醒，發現車子已經停在花店前，她很訝異，剛剛她只是瞇一下眼睛，沒想到居然睡著了。「對不起，我睡著了，我馬上下車，謝謝你送我們回來……」她話還沒有說完，前座男人已經走下車。

　　于哲齊打開後座車門，伸手抱起小羿。「我幫妳把孩子抱上樓。」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可阻止不及，他已經把小羿抱出去了，她只好跟著走出車外。「哲齊……」

　　「關好車門。」

　　蘇妍云伸手想抱過小羿，因為今晚已經麻煩他很多了，但于哲齊已經抱著孩子往前走，她只好關好車門，跟著走上前。

　　走上三樓，蘇妍云拿出鑰匙開門，于哲齊抱著小羿進入，房子看得出來屋齡已久，屋中家具不多，但看起來相當乾淨整齊。

　　「小羿的房間在哪裡？」

　　「那間，不過今晚我想讓他睡在我房間。」蘇妍云走向自己的房間，萬一他半夜肚子又痛了，這樣她才會馬上知道。

　　于哲齊動作小心的將孩子放在床上，小羿睡得很熟，蘇妍云隨即替兒子蓋上被子。

　　「哲齊，今晚謝謝……」蘇妍云站起身，話還沒說完，猛然一陣暈眩襲來，讓她身體晃了下，幸好一旁于哲齊及時扶住她，讓她坐在床上。

　　「對不起，我坐一下就沒事了。」

　　「不打電話給潘俊翰嗎？孩子都生病了，他就這樣完全不管嗎？」于哲齊不知道自己在火大什麼，看著她臉上那抹疲色，他覺得非常刺眼。

　　她一臉呆滯地看著他。「啊？」

　　「啊什麼，快點打電話給潘俊翰。」他恨不得揍死那個男人，為什麼不好好對待他們？

　　「我和他已經很久沒有聯絡了。」自從她離職後就不曾再見過潘總了。「小羿他……他是我一個人的孩子，我說過我不需要依賴任何人。」最終，她還是把那句「小羿的爹地其實就是你」給吞了回去。

　　于哲齊看著她。「既然如此，今晚我留下來照顧小羿，妳好好睡覺，有狀況我會叫醒妳，然後馬上送小羿去醫院。」

　　對於他說要留下來照顧小羿，蘇妍云很驚訝。在認為小羿是潘總兒子的情況下，他仍願意照顧他？為什麼？難道是父子天性？

　　雖然很感謝他的熱心，但她也不想讓彼此接觸太頻繁，以免節外生枝，既然她沒打算告訴他事情的真相，他們還是維持現狀就好。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自己照顧小羿就行了，今晚已經麻煩你很多，你也上了一天班，應該累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于哲齊的臉色益發沉重。今晚她已經跟他說過很多次不用了，那彷彿是想和他劃清界線的態度，讓他很不好受，更教人生氣。

　　「蘇妍云，我知道妳不喜歡也不想要依賴人，我也沒打算讓妳依賴，但既然小羿是我送他去醫院的，我對他就有責任，萬一他半夜肚子又痛了，我可以馬上開車送他去醫院。妳放心，明天天一亮，小羿沒事了，我就會離開。」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責任心很強，一點也沒察覺自己的藉口有多牽強，蘇妍云微仰著臉看他，有點想伸手撫順他眉心上的皺痕。

　　她好久沒有見到他這樣的表情了，以前他提起他母親的事時，也都會露出這樣讓人心疼的表情，那時她會抱住他，不斷的說愛他，希望用自己的愛來撫平他內心的陰影。而剛剛……她傷了他嗎？

　　雖然還有問題想問他，可是她真的累了，也不想再惹他生氣，因此她向他道謝後，便疲累的倒在床上了。

　　也許是因為太累，又或者因為深愛的男人就在身邊，她感到十分安心，幾乎是一沾床便沉沉睡去。

　　睡夢中，她感到有人摸著她的臉，那熟悉的觸感是記憶中她最愛的男人的手，她滿足的笑了，忍不住握住那隻溫暖的大手。

　　「哲齊，我好想你……」怕那隻大手會離開，她握得好緊。「對不起，五年前我必須那麼做。」

　　「什麼叫妳必須那麼做？」

　　「因為……」

　　「妍云？」她不知在咕噥什麼，他聽不清她的話。

　　「哲齊，我真的好想你。」

　　「我也是。」

　　真是一個好夢。她不但夢到男人跟從前一樣溫柔的撫摸著她，而且還說了他也想念她，甚至唇邊還感受到令她眷戀不已、溫熱柔軟的吻。

　　上午八點多，睡在單人沙發椅上的于哲齊醒來，發現房間內只有他一個人，而自己身上多了條被子。

　　記得昨晚他只是想坐著休息一下，怎麼會睡著了？

　　被子應該是妍云替他蓋上的，只是他怎麼會睡到連他們母子何時起床、何時離開房間的都沒有知覺呢？

　　正思索著，小羿正好開門進來。

　　小羿一見到于哲齊，小臉立即笑得燦爛可愛，看起來精神不錯。「叔叔，你醒了喔？」

　　「嗯，你肚子不痛了？」

　　「對，已經不痛了，謝謝叔叔。」小羿將手上的新牙刷和毛巾給他。「媽咪說，如果叔叔醒來，就把牙刷和毛巾給你。」

　　「你媽咪呢？」

　　「她在做早餐。還有喔，叔叔，你動作要快一點，媽咪早餐快煮好了。」

　　小鬼頭將媽咪在早上最常跟他說的話，依樣畫葫蘆的交代著。

　　「好。」

　　于哲齊拿著牙刷和毛巾走出房間，在聽見廚房那頭的聲響時他稍稍停頓了下，忽然一隻軟軟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他低頭看著小羿，孩子對他笑著，那開朗的笑容和妍云有幾分神似。

　　「叔叔，我帶你去浴室。」

　　「嗯。」

　　這種舊式的公寓就只有一間浴室，他看見洗手台上擺放一大一小的牙刷，一模一樣的漱口杯也是大小各一個，後面掛的毛巾也是，看得出來這裡就只有他們母子兩人居住，完全看不到任何的男性物品。

　　難道和潘俊翰分手後她都沒有再交男友？他看著洗手台發愣，接著他注意到小羿跟著他進入浴室，站在他身旁，笑咪咪的看著他。

　　「為什麼一直看著叔叔？」

　　「這是第一次有叔叔來我們家耶，我覺得叔叔長得很高又很帥，以後我也想像叔叔一樣。」

　　因為第一次有成年男性來家裡，讓小羿很好奇。

　　「沒有其他叔叔來過嗎？」

　　「有時候花店的阿傑哥哥會幫忙拿東西上來。」

　　「阿傑哥哥？」

　　「他幫媽咪工作。」

　　聽起來應該是花店的員工。「那麼你爹地呢，他從來沒有來看過你嗎？」

　　「我沒有見過我爹地。」

　　「沒見過？」

　　「對，」小羿瞄了眼廚房方向，一臉鬼靈精的小聲說著，「叔叔，我跟你說，我乾媽說我爹地是個混蛋—噓，你不能跟我媽咪說喔，媽咪以為我不懂，其實我都聽得懂，因為我已經長大了。」

　　于哲齊失笑的看著他。小羿四、五歲，卻比同齡的孩子成熟，看來他裝不懂是不想讓他媽咪擔心，真是個聰明又貼心的好孩子。

　　「叔叔，你可以用我的漱口杯。」

　　「謝謝你。」

　　他摸著小羿的頭。他爸爸的確是個混蛋，居然對他們母子不聞不問，如果小羿是他兒子，那不知道該有多好

　　如果他的兒子也能這麼聰明可愛，他一定會很開心。

　　當蘇妍云看見小羿和于哲齊手牽著手走來餐桌時，她愣了下，不知他們何時感情變得這麼好，看著這一大一小坐在一起，那畫面既美好又溫馨，彷彿實現了她多年來的夢想，讓她不由得發起呆來。

　　「媽咪，妳的碗要拿多久呀。」

　　小羿催促的聲音讓蘇妍云回過神，連忙將碗盤擺好。「抱歉，媽咪馬上替你盛粥。」

　　小羿腸胃過敏，因此她煮了粥，而她另外幫于哲齊做了三明治，他向來不喜歡吃中式早餐。

　　看見于哲齊吃三明治，小羿頓時露出羨慕的表情。「媽咪，我不想吃稀飯，我也想吃三明治。」

　　「不行，昨晚你肚子痛痛，所以今天要吃稀飯。」

　　「可是人家想跟叔叔吃一樣的東西。」

　　「小羿。」

　　「人家也想吃三明治……」小羿低下頭，好不委屈地說。

　　于哲齊見狀便開口道：「我也吃稀飯好了。」

　　「哲齊，你不需要……」

　　「沒關係，我就跟小羿吃一樣的東西。」摸了摸小羿的頭，他笑看著那張立即發亮的小臉。「小羿，我們一起吃稀飯。」

　　「好。」小羿笑得可樂了。

　　蘇妍云只好替于哲齊盛了碗稀飯，看著父子倆一起吃著稀飯，她內心感動不已。

　　明明是他不喜歡吃的東西，他卻陪著小羿吃得津津有味，有那麼一刻讓她彷彿回到從前—就算不喜歡吃粥，但他加班回家聽到她肚子餓，還是會開車繞到她最喜歡的那家店，買她最愛吃的海鮮粥陪她一起吃，那種溫柔與呵護，總是教她很感動。

　　五年不見，他依舊英挺帥氣，要說哪裡不一樣，就是更增添了成熟的男人味，讓他看起來更有魅力。她驀地想起兩人的初次見面，她第一眼就被這男人給迷住了，然後心跳加快，就像現在。

　　五年來平靜無波的心口，又再次震盪起來，看來這輩子唯一能讓她心跳加快的男人，就只有他了。

　　五年來，她從不曾忘記過他，特別是小羿出生後，每次看著小羿，她就想他一回，算算五年下來，想念他的頻率已經幾千次幾萬次了。

　　「媽咪，妳的臉好紅喔。」

　　「什麼？」蘇妍云心驚了下，她心虛的摸摸臉，發現那雙黑眸也盯著自己看，怕被看穿心思，一顆心跳得更劇烈，雙頰更為滾燙，所幸客廳傳來電話鈴聲，解救了她的尷尬困境。

　　「我去聽電話。」

　　逃難似的，蘇妍云立刻離開餐桌，她暗自吁了口氣，調整著亂了方寸的情緒，為自己剛才的自亂陣腳而懊惱。

　　她走過去接電話，沒多久便掛上話筒走回來道：「抱歉，有客人要來店裡拿花，我先下樓，你們繼續吃。」

　　走出家門前，蘇妍云又望了眼餐桌上的一大一小，然後才走出家門。

　　于哲齊和小羿一起吃著稀飯，他看著對面那碗一口都沒動過的稀飯。

　　「小羿，你媽咪工作都這麼忙嗎？」

　　「嗯，奶奶說，媽咪辛苦工作養我，我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她。」小羿小口的吃著粥。

　　「奶奶？」

　　「就是住在二樓的房東奶奶啊，本來媽咪在奶奶的花店工作，後來媽咪就把花店買下來，現在花店是媽咪的。」這是媽咪跟他說的。

　　「是嗎？」他知道她是有點存款，但頂下這間花店應該要不少錢。

　　「叔叔。」

　　「什麼事？」

　　「媽咪說你吃完早餐就要走了，是真的嗎？」

　　「對。」他中午還有個應酬。

　　「叔叔，你可以留下來陪我嗎？我今天不想去房東奶奶那裡，我想跟叔叔一起玩，叔叔，你陪我玩好不好？」他喜歡叔叔，他不想叔叔離開。

　　于哲齊看著那雙渴望的眼睛，他猜小羿會這麼黏他，應該是對他產生了移情作用，畢竟這個年紀的孩子，看到其他小朋友有爸爸，一定非常羨慕，也會想要有爸爸在身邊，小羿讓他想起小時候的自己。

　　雖然他對小羿也有著說不上來的喜歡，可他畢竟不是他爸爸，甚至因為當年的事，他應該是把他推得遠遠的，但他並沒有那麼做，也不想那麼做。

　　不管妍云怎麼對他，他就是無法討厭小羿，即使他是潘俊翰的兒子也一樣。

　　于哲齊才想開口跟小羿說他有事，蘇妍云已經上樓了。

　　她看見兒子已經吃完稀飯，便道：「小羿，去拿你的玩具，準備好了我就帶你去二樓找奶奶。」

　　「媽咪，我今天沒有要去房東奶奶那裡。」

　　以為兒子要去花店，蘇妍云馬上拒絕。「不行待在店裡，今天是假日，客人會很多，工作也會很忙，媽咪沒有空照顧你，不過五點後媽咪就可以陪你了。」花店平日雖然晚上七、八點打烊，但星期六只營業到五點，星期日則公休。

　　「我沒有要去店裡，那個……叔叔說他要留下來陪我玩。」雖然老師說不能說謊，可他就是很想要叔叔留下來陪他。

　　蘇妍云先是驚訝，而後發現兒子不敢看她，她很快的就猜到有問題。「小羿，叔叔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能陪你，你乖乖去房東奶奶那裡—」

　　「沒有，是叔叔自己說要留下來陪我的！」不等母親說完話，小羿已心急的開口，一雙小手緊緊地握住于哲齊的大掌，仰臉渴求地看著他。「叔叔，你留下來陪我嘛……」

　　「小羿，別這樣，叔叔他要回去了。」蘇妍云板起臉孔了，不懂平日很聽話的兒子為何會一直向于哲齊撒嬌。

　　「叔叔，我要叔叔。」他的手仍緊緊地抓住于哲齊不放。

　　「小羿—」

　　「叔叔……」小羿沒有理會媽咪，只是期盼不已的看著于哲齊。

　　小孩子的力道很小，他其實可以輕易的收回被抓住的手，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張不想他離開的小臉蛋，他就是無法把手給收回來，雖然是手被緊抓著，卻讓人感覺似乎連心也被這孩子揪緊。

　　「如果小羿希望叔叔留下來，那麼叔叔就留下來。」這樣的回答，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那麼和客戶的餐敘呢？他不曾因為個人的私事而耽誤過工作，可是此時此刻，他確實這麼做了。

　　「哲齊，你……」蘇妍云不知該說什麼，情況似乎已不在她的控制之中了。

　　聽到叔叔不走了，小羿笑得好開心，整個人站上椅子高興的抱住他。「叔叔，謝謝你！你現在可以帶我出去玩嗎？」

　　「當然可以，小羿想去哪裡，叔叔都帶你去。」

　　「我想去動物園！」

　　「好，那我們就去動物園。」

　　看他笑得開心，于哲齊嘴唇也跟著上揚，他摸著小羿的頭，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裡有著滿滿的寵溺。

　　但蘇妍云發現了，不只小羿很喜歡哲齊，哲齊也是，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們之間的相處好到讓她出乎意料。

　　因為擔心他們相處得太好會讓他發現什麼，因此蘇妍云想阻止，無奈小羿難得任性的直搖頭，而身旁的男人則是放任的寵著他。

　　拗不過那一大一小的要求，蘇妍云雖然擔心，也只能看著他們父子快樂的出遊。

大頭寶珠

　　第7章

　　雖然答應于哲齊帶小羿出去玩，但一整天蘇妍云都魂不守舍，一有空檔，就會往外看，看他們回來了沒有。

　　頻頻看到蘇妍云伸長脖子往外看，李傑不禁笑了。「妍云姊，我看妳乾脆拿把椅子坐在門口，這樣比較不辛苦。」

　　「我緊張得要命，你居然還敢笑我？」蘇妍云一點也笑不出來。

　　「妍云姊，帶小羿出去玩的于先生，是不是就是小羿的爸爸？」

　　他來上班的時候，正好看見于哲齊要帶小羿出門玩，彼此認識了下，也看見小羿樂得跟什麼似的，蹦蹦跳跳的出門。

　　蘇妍云好訝異的看著他。「你怎麼……」

　　「怎麼會知道的？很簡單呀，小羿對妍云姊來說，寶貝得跟什麼一樣，妳怎麼可能會隨便讓人帶他出去玩？除非那個人是個很值得信任的人。」

　　李傑說的沒錯，那個男人的確讓人很信任。

　　老實說，她內心其實很掙扎，一方面不希望他們父子有太多接觸，另一方面又希望小羿可以和他爹地能多一點相處時間，因為也許這是他跟爹地一起出去玩的唯一一次機會了。

　　看到小羿那麼黏于哲齊，她想起利詩說過的話……小羿他，真的想要一個爹地嗎？

　　即使未曾聽兒子提過這種事，但是他連肚子痛都因為怕她擔心而不說，就更不用說他會提出想要一個爹地的要求了。

　　她早知兒子早熟貼心，他難得開口跟她要求什麼，她怎忍心拒絕，所以即使明知不妥，她仍讓小羿跟于哲齊出去，對於從小就缺乏父愛的兒子，這也是她唯一能彌補的了。

　　她看了下時間，已經快一點了。「阿傑，你先顧店，我把花送去才藝中心。」在花店前方有間才藝中心，裡面有插花課，學員們都是向店訂花，偶爾老師也會跟她討論一些問題，因此花都是由她親自送過去的。

　　「對了，我可能不會那麼快回來，如果小羿他們回來了……」

　　「我知道，我會馬上打手機給妳。」

　　「謝謝。」

　　看著蘇妍云推著小推車送花去才藝中心，李傑繼續工作，倏地，他遠遠看見前方來了個不速之客，於是他走向水槽。

　　「蘇妍云去哪裡……啊！」

　　孫柔安站定在門口，才剛開口，一桶水隨即朝她潑過來，她花容失色的驚聲尖叫，全身頓時濕透了。

　　李傑潑水的動作快到孫柔安根本來不及反應，她用手抹去臉上的水漬，氣到幾近歇斯底里。「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

　　李傑一點也不緊張。「告我？怪了，我在花店前潑水，是妳自己走到前面的，只能算妳衰啦。」

　　「你！」孫柔安氣得咬牙切齒。

　　「我說過，妳再來找妍云姊麻煩，我就潑水。」

　　「這是我和蘇妍云之間的事，關你什麼事—」

　　「妳夠了！」李傑受夠的大聲一吼。「知道為什麼人家不喜歡妳嗎？每個人都在努力工作，只有像妳這種米蟲，整天沒事做就算了，還愛鬧事鬧脾氣，不會有男人喜歡妳這種女人的。」

　　「誰說我是米蟲！」

　　「那麼我請問妳，妳二十幾歲了，有自己工作賺過錢嗎？」

　　「我不需要工作，我爸爸他有的是錢。」

　　「長這麼大還靠爸爸養，不是米蟲是什麼？而且還是條讓人看了就討厭的無用米蟲，比起認真工作的妍云姊，妳真的差太多了。」

　　被人莫名其妙的指責，孫柔安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別自以為是，你只不過是個窮小子！」

　　「對，沒錯，我是個窮小子，但我的心是富有的，我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妳有嗎？沒有了妳爸爸的錢，妳什麼也不是，我勸妳最好改頭換面，否則只會讓妳喜歡的人愈來愈討厭妳。」

　　孫柔安頓時怔住，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些話，她從不知道自己有這麼讓人討厭，哲齊哥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對她的態度才愈來愈冷淡嗎？

　　被人批評到一文不值，孫柔安想反駁卻找不到話可說，她既生氣又難過。「我只不過是喜歡一個人，我有什麼錯—」

　　「妳有錯，而且錯得很離譜！」

　　「什麼？」孫柔安瞪大眼睛。

　　「因為妳喜歡人家，就不惜拆散別人，可是這麼多年了，妳過得快樂嗎？我相信沒有，應該是很痛苦，妳知道原因出在哪裡嗎？」

　　孫柔安看著他，這些年她的確愈來愈難過。

　　「因為妳並沒有真正用心去愛人，妳只想用錢去買。」對付這種任性的千金大小姐，不需要說什麼好聽的話。「扣除掉可以用錢買的東西，妳曾經用心替妳喜歡的人做過什麼事嗎？」

　　她才不像這個男人說的那樣，可是她替哲齊哥做過什麼事了？他每年生日，她都買很昂貴的禮物送他，可是她也看得出來，哲齊哥雖然收下了，但他臉上並沒有笑容……

　　李傑看著孫柔安，意外發現孫大小姐似乎有點在反省的意思，看來她也不是那麼差勁的女人，只不過從小被教導了錯誤的價值觀。

　　「我勸妳，別再像隻討人厭的小強黏在人家身邊，還有，下次再遇到喜歡的人時，記住要用心去愛人。」

　　孫柔安不回答，只是低下頭，眼眶泛紅的轉身離開。

　　「喂！」

　　她一回頭，李傑忽然朝她丟來一件黑色薄外套，讓她愣了下。

　　「如果不想讓大家用異樣的眼光看妳，就套上。」夏天的衣服本來就輕薄，她身上那件濕了的襯衫有些春光外洩，內衣的線條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孫柔安看著手上的外套，很大，應該是他的，只是他不是很討厭她？剛剛還罵她罵很兇，還說她像小強，他怎麼……

　　「幹麼，嫌髒不想穿？無所謂，還給我—」

　　「我又沒說不要，以後我再還給你。」

　　李傑看著她穿上自己的外套後跑開，希望她這次是真的清醒了。

　　在孫柔安離開的十多分鐘後，蘇妍云回來了。

　　因為始終掛心著那出去玩的一大一小，因此她沒有和插花老師多談，馬上就回來花店了。

　　「阿傑，門口前面怎麼這麼濕？」蘇妍云邊說邊走進花店。

　　李傑頓了下才說：「剛剛我在那裡打翻了一桶水。」

　　「是嗎？小心一點。」蘇妍云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下午四點半左右，他們開始整理東西準備打烊。

　　以前芳姨經營花店幾乎沒有休假日，她原本也覺得不必要，但因為小羿漸漸長大，她希望一個星期至少有一天可以好好陪兒子，因此訂了星期日為公休日。

　　因為心不在焉，蘇妍云將地上的有機肥料放回架上時，因為束口沒有綁緊，才放到架上，瞬間有一半以上的有機肥料全倒在她身上。

　　蘇妍云撥著身上的有機肥料，心裡十分懊惱自己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妍云姊，妳沒事吧？」李傑聽到聲響後過來察看。

　　「我沒事。」她繼續拍著身上的有機肥料。

　　「妳先上去快點洗掉，剩下的就交給我，我來收拾。」有機肥料內含有硝酸，還是快點洗掉比較好，免得皮膚過敏。

　　「好吧，就交給你，辛苦了。」

　　全身都是有機肥料，加上夏天熱，全身黏黏的讓人更難受，因此蘇妍云立刻回到三樓洗澡。

　　于哲齊將車子停在路邊停車位，看著後座熟睡的小羿，心中一片柔軟，小羿玩得累了，幾乎是上車沒有多久就睡著了。

　　他不禁回想今天帶著這孩子逛動物園的情況。

　　可能是因為天氣很好，再加上是假日，因此動物園裡遊客很多，大多是父母帶著孩子全家出遊，而小羿想去的熊貓館，更是排了好久的隊才見到團團圓圓，之後他們在園內餐廳吃午餐，再去看其他動物。

　　「爹地好棒喔，我比長頸鹿還要高了！」

　　當他們一起在柵欄前看長頸鹿時，小羿卻是不斷看向一旁，一個爸爸將跟小羿年紀差不多的兒子抱起，讓兒子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還記得小羿臉上那羨慕的表情，讓人看了好心疼，因此他主動開口問小羿，是否也想坐高高？那張原本有些失落的小臉隨即笑瞇了眼，他於是將孩子抱起放在自己的肩上。

　　除了上次抱過小江的女兒彤彤外，他甚少有機會接觸小孩，可是對於小羿，他們卻是很自然的相處得很快樂，他也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小羿，他甚至覺得，如果小羿喊他爹地也無所謂。

　　大掌摸著稚嫩的小臉蛋，他很意外自己真的不介意小羿是潘俊翰的兒子。

　　因為潘俊翰的關係，他的人生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五年來，他的心沒有一天是快樂的，可是看著可愛的小羿，他心裡卻已經不再在乎他是潘俊翰的兒子，而是想像著如果小羿是自己的兒子，那該有多好？

　　如果五年前他沒有和妍云分手，他們是不是也會有著跟小羿一樣可愛的兒子？

　　而他是否該原諒她當年的背叛迷失？

　　五年來內心的痛苦，那種空虛的折磨，讓他無法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能釋懷，但他可以確定的是，他無法放著她不管。

　　想起昨天晚上他看著那面帶疲累熟睡的女人，他除了生氣，更有著不捨，而聽到她在睡夢中說想念他，不可否認的，這句話讓他受到強烈的動搖。

　　那語氣飽含著濃濃的思念，讓他不禁動容，也深深勾起了一直被他努力壓抑的情感，因為之前他不容許自己再想念她，連想都不能再想。

　　他以為自己做到了，至少回來台灣的這半年，他並沒有去找她或打聽她的事，甚至覺得兩人就算處在同一個城市裡，見面的機會也應該不大。

　　但孫老夫人大壽那天，他走進花店再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內心的情緒依然翻騰不已，那時候他就知道，無論再怎麼假裝，自己仍非常在意她，就算刻意不去知道她的消息，也不曾忘記過她。

　　因為他曾經是那麼深愛著她，即使是在被她那樣傷害、背叛後，也依然如此。

　　昨晚那一吻，更是勾起了對她的深濃渴望，所以他再也無法克制的吻了她。

　　現在，他也不知道該拿那個女人怎麼辦了……

　　他將小羿抱下車，走到花店時，看見李傑正在關門，于哲齊主動對他打了招呼。

　　「于先生，你們回來啦！」

　　「嗯，小羿他媽咪呢？」

　　「妍云姊她先上樓了。」

　　「是嗎？」

　　李傑見于哲齊想要按對講機，於是道：「妍云姊剛剛被有機肥料灑了一身，她現在應該在洗澡，我有小鐵門的鑰匙，我幫你開門。」

　　「好，謝謝你。」

　　看著于哲齊抱著小羿走上樓，李傑大概明白為何妍云姊在和對方分手這麼多年後還是沒交半個男友了，因為曾經有過這麼出色的對象，相信是很難再看上其他男人的。

　　就算知道于哲齊是小羿的爸爸，他也不能跟對方說，因為真相還是交給妍云姊自己去說出來會比較好。

　　希望他們一家人可以團圓。

　　于哲齊走上三樓，想按門鈴但又怕她還在洗澡不方便開門，想起以前和她同住時，她總是進屋後忘了隨手鎖門，逼得他不得不換上自動鎖。

　　他握住大門的把手試著開門，沒想到居然真的打開了。他皺了下眉頭，就算這裡的住戶單純，但只要樓下小鐵門沒有關好，有可能歹徒就上來了，怎麼都當媽媽了還這麼不小心，他怎能放心讓她自己一個人帶著小孩生活

　　于哲齊抱著小羿走進屋子，沒有看見蘇妍云的身影，但聽到浴室有聲響，他直接走向小羿的房間，將熟睡的孩子輕輕放在床上。

　　走出小羿的房間，才想著是不是要等她洗好澡後跟她說一聲，結果浴室的門卻在這時打開，只見蘇妍云全身上下只裹著一條大浴巾，裸露著纖細性感的雙肩以及一雙白皙修長的美腿自浴室走出來，看見他，她表情倏地一驚。

　　「啊！你怎麼會在這裡？」

　　蘇妍云驚慌地叫了聲，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被于哲齊瞧見，她慌張的退了一步，不料被後方的門檻給絆倒，整個人跌坐在浴室裡。

　　于哲齊見狀立刻衝向她，蹲下身緊張問道：「撞到哪了？有沒有怎麼樣？」

　　「我……沒事。」蘇妍云咬著牙，忍著屁股傳來的疼痛，另一手緊抓住胸口的浴巾，緩緩坐起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回來的時候遇到李傑，是他開門讓我上來的。小羿他睡著了，我抱他進房去了。」他看著她眉心蹙著，看來很痛似的。「妳真是的，看到我幹麼這麼緊張，妳身上有哪裡是我沒見過的？」

　　這麼親密的話一出口，頓時讓氣氛變得曖昧又尷尬，特別是剛洗好澡的蘇妍云，一張臉紅到不行，彷彿還留著剛剛洗滌後的熱度，再加上此刻狼狽的模樣，讓她只想挖個地洞鑽。

　　「幹麼低頭，怕我會吻妳嗎？」

　　蘇妍云愣愣地抬起臉，「你想吻我？」

　　于哲齊沒有否認，反正昨晚就吻過了。「是啊，我想吻妳。」

　　他大方承認自己的慾望，看見她如此可愛又可口的模樣，浴巾正好遮住重要的地方，若隱若現的顯得十分誘人，讓他有著想抽掉她身上浴巾的衝動，他還記得撫摸她柔嫩身子的美好感覺。

　　這些年他過得清心寡慾，不是他刻意壓抑慾望，只是非他所愛，他就沒有感覺，他不會只是為了發洩慾望而隨便找人上床。

　　以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重慾者，現在才知道，只有她才能讓他露出野性的本能，他想要的，一直就只有她。

　　「妳不用緊張，妳不點頭，我就不會吻妳。」一如當年，他仍舊無法狠心傷害她，就算只是一個吻，他都不願意見到她難過。

　　蘇妍云看著那雙黑眸，他眼底有著她所熟悉的溫柔和……愛。

　　他還愛著她嗎？

　　就算她當年曾經以那麼殘酷的方法傷害他，他依舊愛她？

　　「哲齊，為什麼你還沒有結婚？」強烈的情感幾乎要衝出她的心口，她忍不住問出自相遇以來一直想問的問題，「上次我在一本雜誌上看到關於你的報導，說你目前還是單身，為什麼你沒有和孫柔安結婚？」

　　想起五年前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離開他的，她有多希望他可以出人頭地、飛黃騰達，然後將內心那些過去的陰霾全忘了，這樣他才能獲得真正的快樂。

　　她一直告訴自己這麼做對他才是最好的，所以才能忍耐這五年來獨自扶養孩子的心酸和艱苦，才能度過沒有他陪伴的空虛和寂寞，但這一切的自信和隱忍都在得知他依然單身時出現裂痕。

　　為什麼他沒有和孫柔安結婚呢？

　　「為什麼我要和柔安結婚？」

　　「因為五年前我們分手不久後，你去了美國，我聽說孫柔安也跟著去了，我以為你們是一起去的。」他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孫柔安？孫董事長不是說要把他當成未來女婿栽培？

　　「我去美國工作，柔安是去讀書，根本是兩碼子事，為什麼會把我跟她扯在一起？從以前到現在，我都沒有喜歡過她，當然不可能和她結婚，以後也一樣。」停頓片刻，于哲齊又看著她道：「我不曉得為什麼妳會覺得我和她會結婚，是因為她是孫董事長的千金嗎？一開始我認識她時，她就是東華集團的大小姐了。如果我想和她在一起，根本不用等到現在。」

　　「就如妳不需要依賴任何人，我也一樣，不需要娶個千金大小姐來讓自己少奮鬥幾十年，我現在的職位，是靠自己在美國努力工作得來的，就算不在東華集團，我一樣有信心可以得到現在的成就。」

　　他臉上的表情堅定，那雙沉穩的眼眸更是閃爍著自信光芒，五年前她的那個決定，真的錯了嗎？

　　「問這些無聊的問題，是因為妳不想讓我吻妳嗎？」孫柔安一直不是他們之間的問題，因此現在也沒有談的必要。

　　于哲齊的話才剛說完，蘇妍云已經傾向前，主動親吻他。

　　她怎麼可能會不想要他的吻呢？她真的好愛他，好愛好愛他。

　　原來她真的錯了，她當初不該那麼自以為是的替他下決定，現在既然上天讓他再出現在她的生命裡，她是否還有機會和他重新來過？

　　對於她的突然主動，于哲齊先是怔了下，但在碰觸到那柔軟的唇瓣後，他便自然的伸手抱住她，熱烈吻著她。

　　太久了，他們太久沒有嚐到彼此的味道，多年來的思念流洩於唇舌間，像是想把對方給吃掉似的互啃深吮，飢渴又熱情如火，那種想要對方的渴望，讓人身體都疼痛起來。

　　感到身上的浴巾被拉開，蘇妍云嬌喘著伸手阻止。

　　「妍云，妳不願意？」不只表情，他連聲音聽起來都有著濃濃的失落。

　　蘇妍云親了親依舊讓她迷戀不已的俊顏，語帶嬌羞道：「抱人家去房間啦。」

　　別說在浴室門口很奇怪也不舒服，她也想好好重溫他的擁抱。

　　久違的熱情，燒得不只是兩人的身體，也撩燒起內心對彼此的那股狂烈熱愛，經過這些日子，他們明白自己依舊深愛著對方，也明白，這一生是離不開彼此了。

大頭寶珠

　　第8章

　　他有爹地了！

　　晚上，當媽咪收拾好店面帶他回到三樓，準備洗澎澎時，叔叔來他們家，跟他說要做他的爹地。

　　「叔叔，這是真的嗎？」小羿至今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真的，小羿喜歡叔叔做你的爹地嗎？」

　　「爹地！」小嘴直喊爹地，小羿飛進叔叔，不對，是爹地的懷裡。「叔叔，你做我爹地之後，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了？」

　　「對，不會離開你和你媽咪。」說這話時，他還不忘對蘇妍云深情一笑。

　　「那麼爹地可以和我一起洗澡嗎？」

　　「可以。」

　　「晚上也可以和爹地一起睡覺嗎？」

　　「當然可以。」

　　「耶！太好了，我有爹地了，我有爹地了！我明天要跟志豪、佳佳還有郁庭他們說我已經有爹地了！」

　　蘇妍云看著小羿開心的抱著于哲齊，她心中自責不已，她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加倍愛他就夠了，卻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是這麼想要個父親。

　　上個星期六，就在兩人發生關係後，他表明希望她能再回到他身邊。

　　雖然很高興她還有機會回到他身邊，可是當時她並沒有馬上答覆，因為有太多問題必須要考慮。

　　首先，如果她又回到他身邊，孫董事長是否又會再來找她？到時他的副總職位怎麼辦呢？雖說那是他靠自己努力得來的，可是惹惱老闆，誰知道結果會如何，她不想他因為她而失去現有的工作。

　　再者，復合之後，要怎麼跟他說小羿的事？

　　她看得出來他不介意小羿不是自己的兒子，他也願意將小羿視如己出的疼愛，因為他真的很愛她—可是如果他知道小羿是他兒子……她無法想像他知道真相後會有多生氣。

　　他說了給她時間考慮，因此隔天星期日他便先離開了。

　　但今天才星期二耶，他給她考慮的時間也未免太短了吧？雖然她是不可能拒絕的啦，但好歹也得讓她想一想那些問題要怎麼解決吧！

　　她正擔心得焦頭爛額，那頭卻上演著父子情深的戲碼。

　　「媽咪，幫我拿乾淨的衣服，今天我要跟爹地一起洗澎澎。」小羿開心的牽著于哲齊的手。

　　「你要和小羿一起洗澡？」蘇妍云十分訝異地看著他。

　　「有什麼問題？」

　　「可是我這裡沒有你可以穿的衣服……」別說有男人的衣服了，除了李傑偶爾上來拿東西外，連男人都不曾進來過這裡。

　　于哲齊深深看著蘇妍云，很想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真是因為沒有換洗衣物而要他離開，還是不希望他待下來？

　　上個星期六的熱情，直到現在他依舊感受得到擁抱她時的溫度，他很明確知道自己仍愛著她，不管五年前發生過什麼事，那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他只知道他要她再回到他身邊。

　　可是，她並沒有馬上點頭答應，還說了要考慮，讓他不禁有些愕然，甚至不懂她在想什麼，明明她也還愛著他不是嗎？床上的熱情是騙不了人的。

　　那麼她要考慮的原因是什麼？

　　他沒有追問，也答應讓她考慮，兩天的時間應該夠了吧？其實他一點也不想再浪費任何時間，他希望他們可以立即重新開始。

　　「爹地，你要回去了嗎？不要，你不要回去！我要跟你一起洗澡。」唯恐新爹地會跑走，小羿緊抓著他不放。

　　「小羿乖，爹地改天再和你一起洗澡。」他猜妍云應該是希望他離開，他不想讓她為難。

　　「不要！爹地，你不要走，你不是說晚上要跟我一起睡覺的嗎？」

　　「我……」

　　看這對父子難分難捨的樣子，蘇妍云投降了，「算了，你和小羿先進去洗澡吧，附近有間生活用品館，我去買換洗衣物。」

　　她不否認自己剛剛聽到他要留下來時是有些緊張，因為她還沒有想好要怎麼答覆他，但是她也捨不得讓他一個人可憐兮兮獨自回家。

　　總之，她就是拿眼前這一大一小沒轍。

　　蘇妍云出門去幫他買日用品，沒有看見男人在她身後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小羿睡著了？」

　　深夜時分，蘇妍云走進兒子的房間，看見于哲齊和小羿一起躺在床上，熟睡的小臉蛋上帶著滿足的微笑，想必今晚很開心有爹地陪他一起睡。

　　「嗯。」于哲齊側躺著凝視孩子睡容，忽然視線鎖住了她。「妳有話跟我說？」

　　「沒有，你睡吧，晚安。」

　　其實她有點緊張，怕于哲齊問她答案，可是又想過來看看小羿睡了沒，在確定兒子睡得香甜後，她立即退出房外，走回自己的房間。

　　結果才剛躺上床，門口傳來的敲門聲又讓她坐了起來，她看見于哲齊開門走進來，直直朝她走過來，教她心臟驀地跳得飛快。

　　只見他自動走向床邊，然後上床。

　　「你、你不是說今晚要跟小羿一起睡？」她緊張到連聲音都有些顫抖。儘管他們以前很親密，但畢竟已經分開多年，因此他的靠近還是教她感到緊張不已。

　　于哲齊伸手抱住了說個沒完的女人，親了她一下。「剛剛妳不是希望我過來抱著妳一起睡？」

　　「我哪有。」她剛剛只是去看小羿睡了沒。

　　「妳有，妳的表情說妳很想我過來陪妳。」他親著她的額頭、鼻子，還有誘人的小嘴，溫柔又深情的輕吻著。「妳考慮得怎麼樣了？」

　　蘇妍云從微微迷失中回神，看著那張俊顏貼靠得極近，幾乎都可以感受到他說話的熱氣了，教她又是一陣意亂情迷。「我、我……」

　　「妍云，告訴我，妳需要考慮的原因是什麼？」大手撫著她的臉，低聲誘哄。孫柔安不是問題，潘俊翰也不是，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他溫熱的指尖曖昧又挑逗的輕蹭著她的臉，讓她不禁又想起那天兩人放縱的歡愛，心頭頓時燥熱起來。

　　看著他英俊的臉龐，蘇妍云發現自己真的很難對他坦承真相。是不是該過些時候，再找個適當時機說出口呢？她有些鴕鳥的想繼續逃避。

　　「妍云……」

　　她親了下他性感的唇。「什麼都別問了，只要記住我愛你就行了。」總之，她真的很愛他。

　　兩人互看了眼，輕輕的親吻著彼此，他的手伸入她的睡衣裡，蘇妍云沒有拒絕，享受著他溫柔又親密的愛撫。

　　大手盈握住她飽滿的乳房，不斷來回撫挲，掌心輕蹭她粉嫩的乳蕾，隨即感受到那粉蕾的繃緊挺立，然後聽到她的輕輕喘息。

　　上次他就發現，她的身體似乎比五年前更為敏感，也許是因為她太久沒有和人親熱吧，只是她緊張，他又何嘗不是？

　　他拉過她跪坐在自己腿上，褪去她身上淺藍色的睡衣，美麗雪白的胴體登時只剩下一件蕾絲小內褲。

　　這樣幾近赤裸的面對他實在太羞人了，特別是那雙黑眸裡燃燒著炙熱慾火，她伸手想擋，卻被他的大手給抓住。他沒有說話，只用略微強勢的態度讓她明白，他就是要看她的身體。

　　大手如同巡禮般愛撫著她身上的每處，她的乳房比以前更為豐滿柔軟，綻放的紅纓，像是在邀請著他品嚐，直直立挺著，粉嫩又誘人，他微低下頭，吮吻著那誘人的粉蕾，濕熱的舌尖反覆舔吻、纏綿吮吸……

　　「嗯啊……」隨著男人的動作加重，那響亮的吸吮聲，煽情到讓她耳根都紅了，身子更是情不自禁地挺向他。

　　她真的變得很敏感不是嗎？只是吻著乳蕾她就很有感覺了，那麼更進一步呢？果然，當他的大手伸進蕾絲小褲內，才一碰觸那溫熱的私處時，他立刻感受到她的身子為之一顫，泌出動人的蜜液。

　　儘管分開五年，但他仍記得她身上所有的敏感帶，明知道這樣吻著她的胸部會讓她全身刺激的顫抖，那不安分的修長手指還是不停地輕戳挑弄，男人那帶著邪惡又熱情的親密愛撫，讓蘇妍云再也忍不住，忘我地輕叫出聲。

　　「啊……啊啊……」發現自己叫得太大聲了，蘇妍云羞赧地用手摀住了嘴，生怕自己吵醒了小羿。

　　于哲齊拉下她的小手，親了親她的粉唇。「沒關係，小羿他已經睡著了，而且剛剛進來時我已經將妳的房間鎖上了。」

　　他鎖門了？她又羞又窘的嬌嗔，「我知道了，原來你留下來，不是為了要陪小羿睡覺，而是要對我做色色的事，對吧？」

　　于哲齊笑了，笑得俊魅。「到底是誰比較色呢？」在她體內的手指驀然抽動勾弄，「妳不想嗎……」

　　蘇妍云小臉燒紅，伸手抱住他的頸項，用吻堵住了他的話，不准他再繼續說下去。

　　他知道她害羞了，於是大方享受著她甜蜜的獻吻。

　　「妳很想要，對不對？」

　　蘇妍云熱紅著臉，晶眸泛上一層渴望的水氣，羞答答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很想要妳，非常的想要。」他替她也替自己回答，他們都想要對方，不管哪方面他們都心靈相契，包括床事。

　　他翻了個身，讓她躺在底下，除去了彼此身上最後的衣物，緩緩將堅挺進入她的體內。

　　被男人的火熱給充滿，蘇妍云緊緊抱住他，感受到他的身體一部分直抵深處，同時也將那份摯愛送進她的心裡，滿滿的，教她感動又幸福。

　　早上，蘇妍云送小羿出門，一旁還有他爹地。

　　小羿興奮地牽著于哲齊，一面朝媽咪揮手，「媽咪，再見。」

　　「你們兩個路上小心，再見。」

　　蘇妍云粲笑著送心愛的一大一小出門。哲齊會先送小羿去幼稚園再去上班，原本怕他太麻煩，但他十分堅持，她也就讓步了。

　　她和于哲齊復合了嗎？

　　就目前情況看來，他們簡直跟一家人沒兩樣。

　　雖然她依舊沒有正面回應，但于哲齊也不再問她了，倒是天天下了班就來她這裡，他甚至將自己的一些衣物帶來，像是已經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一樣。

　　不過就在昨晚，哲齊開口問她要不要和小羿搬過去和他一起住。

　　其實現在這樣也很好，再說住在這裡她工作很方便，而且她也還在苦惱該怎麼跟他說出真相。

　　蘇妍云決定得再好好想想，在想出最好的解決辦法前，暫時就先維持現狀吧，像他們現在這樣的生活也很好。

　　不再傷腦筋去想那些事，蘇妍云打起精神準備工作，因為李傑重感冒請假，她讓他好好休息幾天，先開店要緊，世上該讓她煩惱的事還不止這一項啊。

　　送小羿去幼稚園後，于哲齊便開車前往公司。他才剛走進辦公室手機就響起，是小江打來的。

　　「學長，不好意思，這麼早打電話給你，沒有吵到你工作吧？」

　　「沒有，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這個星期六彤彤滿週歲，我和我老婆打算辦個小型的慶生會，想邀請學長來參加，不知道學長你有沒有空？」

　　「可以，對了那天我可能還會攜伴參加。」他想帶妍云和小羿一起去。

　　「學長，你要帶女朋友一起來嗎？可是之前你不是還在說沒有對象，這麼快就有女朋友了？」

　　「你不是說了舊愛還是最美？」

　　電話那端的小江頓了下，恍然大悟。「學長，你和前女友復合了？」

　　「對。」于哲齊輕笑，那笑中夾帶著幸福。若是小江知道他的女朋友是妍云，肯定會驚訝到嘴巴闔不攏。

　　「恭喜學長！那麼就請學長帶嫂子一起來了。」

　　「也許還會多一個人。」

　　「啊？什麼意思？難道是新歡舊愛一起來？」

　　小江的話，讓于哲齊難得大笑。新歡舊愛一起來？那未免也太猛了。

　　「學長？」

　　「沒什麼，反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掛上電話，于哲齊心情愉悅，雖然他不明白妍云還有什麼顧忌，遲遲不肯正面回答兩人復合的事，但他知道她已經接受他了，他會在她身旁陪著她、守護她，總有一天她會願意說出心裡的想法。

　　想起剛剛的大笑，他都忘了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那樣快樂的笑過，一定是因為這陣子他體驗了什麼叫平凡的幸福。

　　一早起來，有妻子為他做早餐，而他總不忘給她一個早安熱吻，她會害羞，但還是回應他，讓他覺得感動又滿足；當然，晚上床上的熱情就不用說了，讓他身心愉悅。送孩子去上學的路上，在車子裡他們父子會親暱談話，這讓他到公司後有充沛的精神，開始一天的工作。

　　他很喜歡這樣的家庭生活，甚至迫不及待想要和他們母子倆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對於妍云猶豫不決的原因，真的讓他很好奇，可每次問起時，她就會用吻堵住他的嘴，他感覺得出來她不想讓他知道，他覺得似乎是和小羿有關。

　　想起小羿，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還沒有送禮物給他過，他原本想叫祕書幫他準備彤彤的生日禮物，可也許，他該自己去挑選禮物送給小羿。

　　蘇妍云看了下時鐘，已經是幼稚園下課時間，因此她先關上花店大門，去幼稚園接小羿。

　　回來的時候，兒子幼稚園裡的「女朋友」郁庭和她媽媽跟他們母子倆順路回家，兩個女人有說有笑的，然而才回到花店門口，蘇妍云便看見孫柔安站在門前，手上還提著一個袋子。

　　為什麼孫柔安又來找她？難道她知道她和哲齊又在一起的事？

　　孫柔安其實已在花店前等上好一會兒，今天她是拿那隻大熊的外套來還給他，沒想到會看見蘇妍云牽著一個小男孩，旁邊還有一對母女，她和那小男孩之間和樂融融的感覺很像母子。

　　「媽咪，我今天可以去郁庭家玩嗎？等一下我再回來。」小羿輕輕晃動她的手問道。

　　「可是……」孫柔安這次來不知道又會鬧多久，怕待會兒沒空去接他回來。

　　「妍云，沒有關係，晚點我再送小羿回來。」郁庭的媽媽說著。

　　「那好吧，你去吧，記得要乖乖喔。」

　　「好，媽咪再見。」

　　看著孩子走遠的身影，蘇妍云一回頭，就見孫柔安一臉的驚訝。「妳有什麼事？」

　　「剛剛那個小孩子為什麼叫妳媽咪？」

　　「妳不需要知道。」

　　「妳店裡那隻大熊呢？」

　　「妳說李傑？他今天請假。」孫柔安不是來找她，而是來找李傑？她怎麼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交集？

　　「請假？他為什麼請假？」

　　「他重感冒，我讓他休息幾天，妳找李傑有什麼事嗎？」

　　孫柔安拿著袋子的手，微微握緊。「沒事，問問而已。」她不想把外套交給蘇妍云，想自己親自還給他，沒有什麼特別原因，就是想跟他說聲謝謝。

　　蘇妍云不知道孫柔安想做什麼，她走上前，拿出鑰匙開門，孫柔安也跟著她一起走進花店。

　　「蘇妍云，剛剛那個小男孩為什麼叫妳媽咪？」孫柔安忍不住好奇，又再問了一次。

　　蘇妍云沒好氣的看著她。「他是我兒子，當然叫我媽咪。」

　　「他是妳兒子？」蘇妍云居然有個這麼大的兒子？「是妳生的嗎？」

　　「當然！」難道小孩子會平白無故跑出來？

　　「……難道他是哲齊哥的孩子？」

　　小羿是哲齊的孩子，相信這事也瞞不了多久，她索性就大方承認了。「沒錯，小羿是哲齊的孩子。當年孫董事長來找我，希望我主動離開哲齊，那個時候我肚子裡已經有小羿了，但哲齊並不知道。」

　　「妳說我爸去找妳，要妳離開哲齊哥？」孫柔安輕摀著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沒想到父親當年找過蘇妍云。

　　「孫董事長希望哲齊可以成為他的女婿，繼承他的事業，我為了哲齊的將來，所以答應了孫董事長的要求，告訴哲齊我有新男友，然後我們分手。」

　　什麼？孫柔安震驚得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知道爸爸會來找蘇妍云是為了她，因為她一直很想要跟哲齊哥在一起，因此請求爸爸讓哲齊哥和她一起出國，可她真的沒想到蘇妍云會和哲齊哥分手是爸爸造成的，她還以為是自己計策奏效，兩人因為距離而分手。

　　本來她以為只要讓哲齊哥離開蘇妍云，她就能跟他在一起，然而結果不但沒有，哲齊哥對她的態度還愈加冷淡，而現在……看看她做了什麼，她沒想到蘇妍云居然替哲齊哥生了一個兒子

　　「這些年來，都是妳自己一個人撫養這個孩子的嗎？」

　　「對，我會努力工作把他養大，不靠任何人，因為他是我和哲齊的孩子。」

　　看著這女人眼睛裡閃耀的母愛光輝，想起李傑說過蘇妍云一直很努力工作，還說她完全比不上她，她不禁感到難過不已。

　　她自己過得不快樂，也讓人家不快樂，那隻大熊罵得真對，她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

　　「哲齊哥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妳替他生了一個兒子？」

　　「他……」

　　「妳們在說什麼？」

　　聽到後方傳來熟悉且帶著憤怒的聲音，蘇妍云和孫柔安同時驚慌地轉過身，只見于哲齊不知道何時站在店門口，手上還拿著一個變形金剛的玩具。

　　于哲齊全身繃緊的走進花店，隨手將手上的玩具放到一旁桌上。

　　孫柔安有些怯怯的叫道：「哲齊哥……」

　　于哲齊沒有理會她，那雙充斥怒火的黑眸直殺向蘇妍云。

　　「小羿是我的兒子？」他一字一句從齒縫迸出話來，俊顏更是僵硬。

　　很久不見他暴怒的模樣，蘇妍云有些心慌的道：「哲齊，我可以解釋……」

　　于哲齊粗暴地打斷她的話。「妳只要告訴我，小羿他真的是我的兒子嗎？」

　　其實已不用聽她的回答，答案早就有跡可尋。

　　一開始他靠近他們母子時，她便顯得很緊張，當時他以為她只是因為緊張而已，現在想想應該不是，她是怕他發現小羿是他的兒子，甚至一次次拒絕他的好意，為的就是想阻止他接近小羿。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會這麼喜歡小羿，就算是情敵的兒子他依舊無法討厭他了，他內心苦笑，他當然無法討厭小羿，因為他是他于哲齊的兒子！

　　面對他的追問與怒火，蘇妍云什麼也答不上來，眼底的淚水忍不住浮上。

　　「蘇妍云，不要不說話！」于哲齊握緊拳頭，努力壓抑內心的憤怒。

　　她該說什麼？她不是沒想過他知道真相後會有多生氣，但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她都還沒有心理準備。「對不起，哲齊……」

　　「對不起？妳想說的只有這句話？」于哲齊內心的憤怒難以形容。「妳以為一句道歉就能了事？五年前，我被妳用最殘忍的方式給甩掉，但就算心裡恨妳，我也還是想著妳，妳知道這幾年我過得有多痛苦嗎！」

　　蘇妍云濕紅了眼睛，她知道自己錯了，可是過去發生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而一旁孫柔安不曾見過于哲齊這般生氣，她真的很難過也很後悔。

　　「當年妳為什麼要那麼做，董事長來找過妳，妳為什麼不跟我說，甚至有了小羿也隱瞞」

　　「當年我真的覺得你去美國，對你的前途發展有利……就像你以前曾經問過我，是不是想跟條件不錯的潘總在一起，我也認為比起我，若你娶了孫柔安，將來繼承一切後，也許你就不會在意身世的事，也會比較快樂。」

　　「可是當時我有問過妳的選擇，但妳卻是直接決定了我的人生！」內心怒火愈燒愈狂，即使聽了她的解釋，于哲齊的情緒依舊非常激動。

　　蘇妍云難過不已，心中又後悔又心疼，她從來不想傷害他，卻害他這麼痛苦。

　　「當年妳有了小羿不讓我知道，可是為什麼到現在還要隱瞞？看到我和小羿在一起，卻不告訴我小羿其實是我的兒子，甚至這些日子以來一起生活，妳依舊不提，為什麼？」

　　蘇妍云明白自己得跟他坦白，不能再逃避了，「重逢之後，我以為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交集，也怕你會跟我搶孩子，所以我就沒有對你說小羿的事。而且以你現在的身分地位，若被發現跟我們母子有牽扯，對你也不是很好……後來我們在一起之後，我有幾次想跟你說，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之前沒說，之後就更難說出口了。

　　過於憤怒之後，于哲齊冷笑。「怎麼，妳以為我就算不娶柔安，也會和其他千金結婚，妳是這麼想的嗎？」

　　蘇妍云沒有否認，她之前的確是這麼認為的。

　　看著她又陷入沉默，他深吸口氣，感覺心上的痛已經不是言語能形容的了。「蘇妍云，到底是妳不夠了解我，還是我看錯妳了」

　　說完，于哲齊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出花店。

大頭寶珠

　　第9章

　　事情真相大白後的一個星期，于哲齊處理完手上所有的工作，就向孫學謙遞出辭呈。

　　孫學謙已經從女兒那裡知道所有發生的事，他也很自責。

　　「哲齊，當年的事我很抱歉，我並不知道蘇妍云已經有了你的孩子，否則我不會要求她離開你，真的很抱歉。」為了私心而讓人家骨肉分離，孫學謙有著深深的愧疚。

　　「董事長，過去的事就讓我們都忘了吧。」

　　「那麼辭職的事……」

　　「請您批准。」他語氣堅定。

　　「哲齊—」

　　「董事長，會發生這樣的事，其實我也要負很大的責任，如果當年我可以很明確的讓您知道我絕不可能娶柔安，也許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那天下午，要不是他從客戶那邊回公司時正好經過一間玩具店，於是買了玩具帶去花店送給小羿，也不會誤打誤撞聽見小羿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這個事實。

　　如果不是他正好聽到了，那個笨女人還打算隱瞞多久？

　　經過一個星期，原本憤怒的心情也沉澱許多，他開始思索妍云當年會做出那樣決定的原因為何？

　　不只是外來的因素，他自己也有責任，他當時就該跟妍云說清楚，這輩子除了她，他是不可能跟任何女人在一起的，可是當年他腦海裡只有工作，也難怪她會為了他的前途而做出那麼笨的決定。

　　儘管知道真相時他很生氣，但他也因此得知那個女人自始至終沒有背叛過他，一直只有他，一直深愛他。

　　「哲齊，對於當年的事，我想做些補償。」

　　「不用了，董事長，就如我剛剛說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此刻他想做的，就是和孫家徹底的畫清界線。

　　「那麼你又為何堅持要離職呢？」孫學謙不願意失去這麼出色的人才，這對整個東華集團來說是很大的損失。

　　「其實我一直有自行創業的想法，現在時機剛好，所以請您允許我離職。」孫董事長就像長輩一樣關愛他，因此就算他曾經害自己和妍云分開五年，但他還是無法苛責他。不過他也明白，自己是無法再繼續為他做事了。

　　看到于哲齊的態度堅定，孫學謙知道自己是留不住人了。

　　欸！真是造化弄人……他輕嘆口氣，不勝唏噓。

　　「那好吧……哲齊，將來如果需要我幫忙，你可以來找我。」他能說的也只有這個，但他也知道照于哲齊的個性，是不可能會來找他幫忙的。

　　「謝謝您，董事長。」

　　客套回應後，于哲齊不再逗留的走出董事長辦公室，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開始整理私人物品。

　　剛剛他說想創業不是說說而已，去了美國的第二年他就有這樣的想法，而現在，只是將存在內心多年的想法付諸行動。

　　整理到一半，他拿起手機查看，沒有來電、沒有簡訊。

　　那個女人，自己做錯事，也知道他在生氣，居然連通電話或簡訊都沒有！怎麼，她以為這次他會跟以前一樣，先主動去找她嗎？

　　不！

　　這一次，他不會再寵著她，他要她先低頭認錯。

　　蘇妍云坐在花店裡，像失了魂似的，有客人上門只是機械式的包花，沒有客人的時候則是若有所思。

　　就像現在，桌上電話響了許久，坐在一旁恍神的人就是沒有聽見，還是李傑從外頭進來接聽的。

　　聽完電話，李傑向蘇妍云說要出去一下，她依舊沒有反應。十多分鐘後回來，她還維持著他出門前一樣的姿勢。

　　「妍云姊，妳到底怎麼了？」見她沒反應，他又大聲叫了一次。「妍云姊！」

　　蘇妍云驚了一下，這才回過神。「阿傑，發生什麼事了？」

　　「應該是我問妳，妳發生什麼事了吧？」

　　「我？沒、沒事呀。」

　　一個星期來，這樣的問題他問了不下十來次，而她也總是這樣回答。倒是于先生好像不再來了，他猜應該和于先生有關。

　　而剛剛他才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蘇妍云看到李傑手上拿著一個袋子，好像有點眼熟。「阿傑，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沒什麼，是我的外套。」

　　「喔。」

　　李傑沒說，剛剛的電話是孫柔安打來的，說要還他外套，本來他要她直接拿到花店來，她卻說沒有臉見妍云姊，他覺得事有蹊蹺，因此出去見她，才知道上個星期發生的事，以及另一件天大的消息—

　　「妍云姊，妳知道于先生已經提出辭呈，離開東華集團的事嗎？」

　　蘇妍云聽了錯愕不已。「哲齊他……離職你是怎麼知道的？」

　　「怎麼知道的不重要，而是我確定于先生已經離職了。」

　　李傑不是個輕浮小子，也很少開玩笑，她知道他不會亂說話，那麼哲齊是真的離職了？

　　為什麼？之前她不想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是怕變成這樣，她不想破壞他現在的工作，結果，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現在他人呢？

　　這一個星期來，她不斷想著她和哲齊之間的事，從他們最初的交往，他去當兵，他們一起在東華金控工作……每一天他們都過得非常快樂，眼裡心裡都只有對方，就算偶爾吵架，但事後絕對是更甜蜜幸福。

　　他明明是那麼愛她，但當年的她卻對他做出那麼殘忍的事來。

　　五年來，她沒有一天不想他，偶爾想起兩人過往的甜蜜，她會感到難過，可是幸好她身邊有小羿，看見小羿，她內心的難過才會稍稍平緩。

　　但哲齊身邊不但沒有她，也沒有其他女人，五年來一直孤孤單單的，一想起他是如何捱過那些寂寞難過的日子，她就覺得很對不起他。

　　她覺得自己真的很笨，先是自以為是的傷了他，現在又讓他這麼傷心……她天天想著他，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但總是想不出該用什麼理由跟他聯絡，她真的很怕哲齊會氣到再也不原諒她了，所以遲遲不敢去找他。

　　現在聽到他離職的事，她好擔心，也想陪在他身邊。

　　蘇妍云抓了抓頭，不管了，她決定去找他，雖然很可能會被趕出來，可是她不能再這麼膽小懦弱，她一定要見到他才能放心。

　　蘇妍云快速交代了李傑看店，打算待會兒去幼稚園接小羿下課後，就直接去找他。

　　小羿也很想念爹地，之前她拿玩具給他，說是爹地出差前送他的，但一個星期過了，她也沒有其他理由再瞞下去了。

　　而且帶著小羿一起去，也許他會看在小羿的面子上，不會將她趕出去吧。

　　按下門鈴，大門一開，屋中的于哲齊看到門外的兩人，都還來不及說什麼，小羿已經衝上前抱住他。

　　「爹地，我好想你喔！你怎麼出差那麼久啊？」

　　出差？于哲齊睇了眼後方的人，只見她心虛的別開臉。

　　「爹地也很想小羿，快點進來。」

　　「好。」

　　蘇妍云看著父子倆開心的牽著手往屋內走，那她呢？也可以一起進去嗎？剛剛他對著小羿笑，但對她卻很冷淡，看得出來他還很生氣。

　　身後遲遲沒聽見腳步聲，于哲齊回過身，淡淡的看著她。「呆站在外面做什麼？進來的時候記得把門帶上。」

　　意思是她可以進去？蘇妍云愣了下，隨後笑著跟著走進去。

　　一走進客廳，不只小羿呆住，蘇妍云也是。

　　「哇，好大好漂亮的房子喔！」小羿第一次看見這麼大又漂亮的房子。

　　蘇妍云也被眼前寬敞的客廳給嚇到，光客廳就幾乎是她那間公寓的大小了，她總算見識到什麼叫豪宅。

　　「爹地，你住在這裡嗎？」

　　「對呀。」這些年來除了工作，他也做了其他投資，賺了不少錢，買間大一點的房子對他而言不是困難的事。

　　「爹地，我也可以住在這裡嗎？」他也想住在這麼大的房子。

　　「當然可以，爹地很早之前就已經準備好小羿的房間了，我帶你去看。」

　　「好！」

　　一進入爹地為他準備的房間，小羿又是驚呼連連。這間也是一樣好大，床也好大，什麼都好大，一旁還有很多玩具和遊戲機。

　　「爹地，這是我的房間嗎？以後我就要住在這裡？」

　　「對，所有的東西都是小羿的。」

　　「那我可以帶我的朋友來玩嗎？」

　　「可以，爹地會幫你準備點心。」

　　父子間的對話親近而自然，蘇妍云在後頭看著，忍不住感動的微笑，她知道他們已經成為真正的父子了。

　　看著男人為小羿準備的房間，正如他所說的，那些東西他很早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小羿是他兒子，這讓她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感動，也更覺得心酸後悔。

　　她不該剝奪哲齊做父親的權利。

　　「爹地，我的房間在這裡，那媽咪呢？媽咪她要睡在哪裡？」

　　蘇妍云驚了下。要命，小羿幹麼在這個時候問這種問題？她緊張不已，不知道他會怎麼回答，這裡沒有她的房間？還是……

　　「如果媽咪跟小羿一樣乖的話，她就可以跟爹地一起睡在隔壁的大房間。」黑眸幽幽地朝那張寫滿緊張的嬌顏看了下。「可是，如果她不乖的話……」

　　不乖的話要怎樣？把她趕出去嗎？

　　蘇妍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等著男人宣判，只是也不曉得他是不是知道她在緊張，竟然話說了一半就轉移話題。

　　「小羿，爹地有買你最愛吃的布丁，要吃嗎？」

　　「好，我要吃！」他最喜歡吃布丁了。

　　蘇妍云實在很想拉住往外走的兒子，現在不是對布丁流口水的時候啦，而是要問你爹地，媽咪不乖的話會怎樣？

　　由於她太在意男人要怎麼「處置」她，因此完全忘了自己來找他的目的是要問他為何要離職。

　　于哲齊和兒子走出房間前，瞥了蘇妍云一眼，轉過身微笑著。

　　看得出來她很緊張，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是他故意不說，好吧，他承認自己是有點壞心，不過比起他過了多年孤單、煎熬的日子，她受到這點小小的心理折磨也不為過。

　　而且她也真傻，若不是已經原諒了她，他哪會讓她進門？

　　其實想想，也沒什麼原不原諒的問題，她就算有錯，也是錯在太愛他，太為他著想，才會做出那麼笨的決定，想通了這點之後，他也捨不得去責怪她了。

　　想起她努力工作，獨自一人扶養小羿，應該也吃了不少苦，讓他在心疼之餘也忍不住為她這些年來的表現豎起大姆指，不愧是他于哲齊看上的女人，既獨立又堅強，不管什麼時候都這麼迷人。

　　不去找他們，是希望她好好反省之後主動來到他身邊，現在她帶小羿來找他，一切的不愉快在他剛剛開門的剎那，全部煙消雲散。

　　迎接他們母子進來，對他而言也是迎接了他們新的人生，未來一定會美麗又幸福。

　　當葉利詩高高興興提著禮物來到花店，看到妍云準備關店，而一旁幫她的人居然是于學長，再聽到妍云說他們又在一起了，她真的好驚訝，也有些不高興。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才去一趟大陸回來，竟然就發生這麼大的事，妍云居然又和于學長在一起了？她本來有幾個不錯的男人要介紹給妍云的啊！

　　「妍云，妳怎麼又和他在一起了，妳忘了五年前他拋下妳和小羿的事了嗎？他有多麼的……多麼的……」

　　「有多麼混蛋，是嗎？」于哲齊氣定神閒地替她說了。

　　儘管有些不好意思，葉利詩還是理直氣壯的說：「我有說錯嗎？你知道妍云這些年來吃了多少苦嗎？」

　　「若不是當年妳們說謊騙我，我會離開他們母子嗎？」于哲齊無奈的道：「荔枝學妹，我還以為妳很聰明，沒想到妳會幫著妍云一起做蠢事。」

　　「才不是蠢事，那是因為我答應了妍云不說出去，反倒是你自己應該要發現的，不該說去美國就去美國。」

　　「做那麼沒有意義的事，還說不是蠢事？」

　　「意義是什麼，我只聽過義氣啦！」葉利詩很帥氣的回了電影「艋舺」裡的對白。

　　「就只為了妳所謂的義氣，讓我們一家分開五年？」于哲齊的語氣有些冷。

　　「那個……」她頓時氣弱。其實當時她也想過要跟于學長說出真相，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之後看到妍云辛苦工作，她除了氣自己外，乾脆連于學長也一起罵了。

　　一邊是心愛男人，一邊是一輩子的好友，蘇妍云趕緊緩頰。「好了啦，大家這麼久沒見，不要這樣嘛。」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她只想平靜快樂的過日子。

　　哲齊已經向她求婚了，這一次，她不再有任何猶豫的點頭，婚禮事宜也已經都交給婚禮顧問公司進行了。

　　至於花店，她打算頂讓出去，芳姨的女兒似乎有意接回母親的花店，所以問題不大。接下來她就要全心全意的幫助哲齊成立新公司，可想而知未來會有多忙，她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他安定的後盾，讓他放心的工作，回到家後她會給他熱情的擁抱，永遠的在他身後支持他。

　　李傑升上大四後，也開始規劃自己的人生，因此辭去花店工作，進入一家電腦公司打工，她知道他是個努力的青年，將來一定會有不錯的發展。倒是有一件事情讓她很意外，李傑似乎和孫柔安之間有所聯絡，感覺似乎有些什麼在醞釀發生，不過她沒有追問，僅是笑著祝福他。

　　雖然對工作多年的花店有些不捨，但她即將邁入人生的另一個階段，全心當起家庭主婦，也答應哲齊的要求，再為小羿添個弟弟或妹妹。

　　有著愛她的男人以及好友一路的支持陪伴，還有可愛的兒子在身邊……蘇妍云看著他們，一手勾住準老公的手，另一手勾住好友，她笑得燦爛幸福。

　　身旁的兩人感染了她的幸福喜悅，也咧開了嘴，開心的笑著。

　　是啊，就是要這樣快樂笑著，幸福的迎接每一天。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