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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三年前種下的因,幾經波折,現在在她的心底冒出致命毒素了?
剛才,韓學儒來叫他,他趕到店門邊時,就聽見了幾句,但那幾句也夠他推測是怎麼一回事。
明天非通知不破,叫他好好地犒賞對方不可。
見李淑兒還是垂眸不語,鍾離也不由輕拉過她的手,雖然有點掙扎,但沒關係,他近來靜養狀況極佳,手勁絕對比她大得多。
強硬地拉過她的手,輕觸著自己的頰。
「老婆,我近來忙啊,妳又不是不知道,所以有點憔悴,那都是正常的。」白天要到鑫全走動,掌握整個投信市場,夜裡又要陪老婆做運動,他必須承認,體力有一點點的透支,真的,只有一點點。
「可是,學儒說,你面有病態。」她顫著聲,咬著下唇忍著淚。
她多怕啊,多怕自己會是害死他的關鍵。
鍾離也微挑起眉,唇角輕扯笑意。很好,又找到一個可以好好犒賞的人了。
「那是正常的,畢竟我接受骨髓移植還未超過一年,身體機能恢復狀態不如正常人,有病態,是正常的。」他說的是事實,如果要他外加毒誓一則,他不會猶豫和拒絕。
「可是,那個命理師說過我命定孤寡,每個跟我有關係的男人都會出事……」她急忙抽回手,彷彿自己渾身上下都是毒,她的毒會經由指尖滲透他的肌膚,腐爛他的肉體。
他濃眉微攏。「老婆,說好不拒絕我的,妳這麼做,我會很受傷耶。」
「誰管你受不受傷,我告訴你,我不愛你,你不要再纏著我了!」決定了、決定了!趕他走、趕他走,只要他離得遠遠的,他就會平安無事!
繼續待在她的身邊,誰也不能保證他會安全無恙。
鍾離也撫了撫額頭。「妳昨天才在床上告訴我,妳很愛我,因為太愛,才會太恨,要我不准再亂找藉口離開妳,還說哪怕是生是死都要共同度過……老婆,沒人可以說不愛就不愛的。」昨天說愛,今天不愛,太快了吧。
「我就是不愛。」她嘴硬吼著。
突然間,她明白了他當初的心情,要在愛得正濃正烈時,逼自己說出違心之論,會有多痛。
「為什麼不愛?」他掏掏耳朵。
「因為我愛上別人了。」她吼著,氣惱他的氣定神閒。
「那就是有第三者嘍?」
「對!」
「誰?」
沒料到他這麼問,李淑兒頓時有點慌。
「韓學儒?」見她準備點頭,他趕忙再接一句。「我會讓他在醫學界再也待不下去。」
點頭的動作趕緊頓住。
「還是……路不破?」她猶豫著要不要點頭,他又涼聲說:「雖說他是我的好兄弟,也替我管理了鑫全三年,但親兄弟明算帳,敢調戲我老婆……我會要他滾出台灣的金融界。」換句話說,他留了活路了,可供路不破他日到國外發展。
「你——」全都是他在自問自答!「是一個你不認識的人!」
怎樣,他沒法子了吧!
「那還不簡單,我直接把妳擄回美國,讓妳再也無法跟那個我不認識的人接觸,不就得了?」太簡單了,還有沒有更有創意一點的?
李淑兒氣惱得想要扯下他的頭。
她在替誰煩惱替誰愁啊!要不是擔心他的安危,她犯得著沒頭沒腦地亂編謊?
「老婆,別再找藉口了,誰都聽得出來,妳只是在複製我當年的說法,那種沒創意的說法哪個說服得了我?」他要真那麼蠢,他能在美國的金融界混那麼久嗎?「沒事的,妳放心吧。」
手還沒來得及摟到她的肩,便已經被她揮開。他默默記下被她揮開的次數,企圖改天在床上一次討回。
「我真的不能跟你在一起啦!」她氣得都哭了。「你自己回想,你剛認識我時生龍活虎,結婚後沒多久,就說你得了血癌,你不覺得這很荒唐嗎?」
「……我覺得會相信命中孤寡論調的人比較荒唐。」他悠然說出自己的看法。
「鍾離也,我很認真,你不要跟我打哈哈!」那可是攸關生死、攸關生死!這世界上再沒有比死別更要令人懼怕的了!
「李淑兒,我也很認真,妳不要再那麼死心眼!」他也火大了。「沒事把自己說得那麼掃把幹什麼?別人八字不夠重,出事活該,但我的命夠硬、夠韌、八字超重,還怕鎮不住妳?!」
「鎮個屁啊!認識我之後,你得了血癌,還丟了渥貝瑪總裁一職,你搞不清楚狀況啊!」
「妳神經啊!得血癌這種東西根本只是基因遺傳的問題,關妳什麼事?況且,總裁是我自己不幹的,不是丟了!」火氣急速噴發,還真有點喘呢。「當初我來台灣演講,一方面也是在設立新據點,而鑫全就是亞洲據點,妳也該知道,我不可能只滿足渥貝瑪那個現成的成就。」
李淑兒聽得一愣一愣,但還是搖搖頭。「好吧,就算你的工作不是因為我,但得血癌總與我有關了吧。」
「若真與妳有關,那我今天就不會好了。」
「那是因為你回美國,你沒跟我在一起!」所以,快點、快點,趕緊拉開一點距離以策安全。
鍾離也瞪著她,哭笑不得。「老婆,妳知不知道?妳就是讓我強撐著意志,決定一定要活下去的關鍵,如果沒有妳,我根本活不下去,如果不是妳,我撐不過那麼痛苦的治療期,因為我想要見妳,所以拚命地告訴自己,要趕緊好起來,老婆,是妳讓我繼續活下去的。」
她淚眼迷濛。「可是,我怕你跟我在一起,病會復發嘛……你最近的氣色真的不好,我好怕。」
「怕什麼?只要妳下次邀我時,挑我清醒一點的時候,就沒事了啊。」老是要他帶藥出征,難怪傷身嘛。
李淑兒聞言,薄顏漲紅,但隨即神色一正。「……還是因為我嘛。」
鍾離也翻動眼皮,唇角抽搐著。頭一次發現他的親親老婆還真不是普通的魯。
「決定了,你不走,我走!」對對,她可以躲起來,就算一個人,她還是可以生活,可以從頭開始。
「妳要去哪?」見她走過面前,微惱的將她拽下。「妳現在不要我,我就活不下去了!妳敢走,就給我試試看。」
她抬眼,淚水啪啦啪啦地掉。「你不要這樣啦……」
「一句話,妳敢走,就等著見我上報。」說得決絕,一點議價空間都沒有。
他可以拿命跟她賭,就看她敢不敢拿未來下注!
「我不要你因為我出事嘛。」她很怕耶。
「我不會出事,絕對不會!」說得斬釘截鐵,鏗鏘有力。
暫時是把親親老婆給安撫下來,但是他卻得要時時刻刻監控著她,省得一轉眼,她不見了。
正因為二十四小時的緊迫盯人,他的氣色更差了。
目睹惡夢正逐漸成形,鍾離也夥同一干友人,趁李淑兒入睡,私下開了場會議。
「不如,去把那個算命師找出來,給他一點好處,要他說點好話。」提議者乃韓學儒是也,話一出口,還頗沾沾自喜,豈料——
「那老頭出國了。」鍾離也懶懶說著,渾身乏透,半倚在沙發上,累得連話都精簡了。
「那,我們再找一個命理師不就得了?」王志篤如是說。
「依淑兒的個性,她不會相信。」聰明如她,肯定會認定是他搞的鬼。
「你的氣色真差。」韓學儒突道。
鍾離也瞪去。「現在不是談論我的時候。」
「可是,你不先把自己顧好,淑兒就會認定自己的剋人神功又發作了啊。」韓學儒喊冤,告訴自己往後絕不再雞婆。
「……我不盯著她,難不成要眼睜睜地看她落跑?」
「她真的會剋人嗎?」王志篤問。
「你幹醫生幹假的啊,連這種毫無科學根據的說法你也信?」鍾離也狠瞪。
「我當然不信,可是三人成虎,逼得淑兒不得不信嘛。」
「就是她信,我才煩啊。」不然找他們過來幹麼的?
坐在一邊許久的路不破,終於開了金口,「既然如此,我們就去找有前例的人出來說明一切。」
話一出口,眾人目光投向他。
「什麼意思?」太饒舌,他聽不太懂。
「交給我安排吧,這麼一點事還難不倒我。」路不破淺淡無波地道。
「老婆,不要亂跑,我馬上回來喔。」
李淑兒冷冷看著窗外,已經一連數日採取冰冷攻勢。
鍾離也踅回,捏了捏她的臉,「老婆,妳聽見了沒有?」
「知道啦,要走就快走啦。」抓開他的手,再瞪一眼。
「好無情。」他癟嘴。
「嫌無情,就走啊。」她神情淡漠,彷彿無情無愛,不再戀棧。
「偏不!」鍾離也哼了聲。「要不是公司臨時出了問題,我才不走,先說好,要是我回來讓我找不到妳,後果自行負責。」
撂下狠話,注視她一會,他才離去。
李淑兒窩在沙發上半晌,像個沒生命的娃娃,一會,動了下,回房,拿出包包,她準備輕便離開。
這是老天給她的機會,沒時間讓她整理行李了。
一出房門,她東張西望,確定鍾離也沒在附近埋伏,一路順利地下了大樓,她開始想,就連老天也認為她該離開他的,要不這條路怎會順得如此離奇?
依依不捨地回頭看了眼她住了三年的大樓,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不行、不行,要走就得快走,不能老是三心二意。
反正,只有她不在,他才能安好活下去,儘管有一時不適應,但他的朋友會幫他度過的,一如三年前離開她時。
想到這裡,淚水不由得往下掉。
嗚,什麼命啊?三年前是他離開她,三年後竟是她離開他,生命哪來那麼多個三年磋跎啊?
他們根本就是不適合嘛。
走下階梯,正準備往路口走去,卻瞥見一輛車在她身邊停下,下意識地往旁跳了幾步,卻在車窗滑下後,靦覥地無言以對。
「我可以耽誤妳一點時間嗎?」高健松乞求著。
她怎可能說不?拒絕那個因她發生車禍,便未曾見過面的前未婚夫。
「抱歉,你住院時,我都沒去見你。」坐在一家咖啡廳裡,李淑兒始終垂著眸,不敢被他發現紅腫的雙眼。
「沒關係,不是很嚴重,只是腳有點傷。」高健松車禍過後,整個人似乎開朗了許多。
「喔。」她應了聲,攪拌著咖啡,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婚戒,我收到了。」他突道。
「那個是……」
「我知道,我媽跟我提過了。」他無奈笑了聲。「是我沒那個福分,請妳原諒我母親的口無遮攔。不過,聽說妳最近過得不錯,還聽說,我朋友好像跑到妳店裡鬧事了,是嗎?」
「呃……」好一大串的話啊,真不知道該從哪回起。眼前這個男人真是以往被她電得服服帖帖的男人嗎?總覺得他似乎不太一樣了。
「淑兒。」
「嗯?」她淺呷了口咖啡,放任苦澀滲進心底。
「有一件事,我要跟妳道歉。」
「道歉?」
「其實,妳之前的未婚夫會出事,全是我搞的鬼。」他一鼓作氣地道。
「嗄?」手中的咖啡濺了一些。
「因為我想要獨佔妳,我想要妳只屬於我,所以,只要有人跟妳求婚,我就想辦法除掉對方,所以……妳根本就不是什麼孤寡還是剋人之類的煞星,那全是我搞的鬼……對不起。」高健松用力地垂下頭,撞擊玻璃桌面,發出巨響,引來側目。
李淑兒卻還在震驚之中,半晌,愁雲慘霧的豔容瞬間迸裂出光芒,彷彿是驕陽破天凌雲之姿。
但,她又收斂了些。「可,你這一次,你也車禍了啊。」
「那是我的報應。」額還是黏在桌面上。
「報應?」她喃喃自語著,重複咀嚼這兩個字,喃著喃著,像是想通了。「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若真是如此,那她,不就不需要跟鍾離分開了?
她不是命定孤寡,她不會剋死鍾離?!
她真的可以和他在一起,幸福過著日子,真的可以那麼幸福了?
「對不起,請妳原諒我吧,我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這麼做。」
李淑兒喜上眉梢,唇角抹笑。「你應該去向那兩個人道歉。」這麼說,她可以回家嘍,真的可以回家嘍!
「我會的。」他抬眼,卻見她拎起包包要走。
「那我先走了。」她像隻鳥兒飛往家的路程,壓根不知在她離開之後,有兩抹高大的身影走到高健松身邊。
「……這樣子還可以嗎?」高健松問著。
「非常感謝你的配合。」路不破輕聲道。
鍾離也則是臉色不悅地瞪著她離去的方向。原本還在賭,她會乖乖在家等他,豈料他前腳一走,她後腳就跑,好傷他的心。
突然,有點明白三年前不告別時,她嚐到了多大的痛苦。
「那麼,我朋友的公司……」
「放心吧,答應的事,我們一定會做到。」路不破難得勾笑,輕拍著身旁的鍾離也。
鍾離也回神,盯著這個超級不起眼的男子。「你現在還喜歡淑兒嗎?」
「不,我已經遇見我的真命天女了。」
算他識相。「要你的朋友識相一點,別惹火我。」說完,轉身走人,可跩的咧。
他只能說,路不破這個法子,差強人意。
鍾離也走出店外,瞧見李淑兒橫眉豎目地張口大罵,眼前還有個目光矍鑠的老者,古怪地迎上前去。
「根本就沒有孤寡之事,你這個詐騙師!」
呂老師看了她一眼,唇角浮起詭異的笑,「妳確定?」聲音綿長得像是能夠在瞬間擊潰對方的意志力。
李淑兒心口跳了下,不安又竄了出來,火大地咬了咬牙。「我已經找到答案,證明你根本就是在唬弄我!」穩住、穩住,不要再被他給騙了。「告訴你,我這一次真的要結婚了!」
說她孤寡?嫁給他看!
「喔,聽妳這麼說,代表妳的第三次又吹了?」呂老師氣定神閒,壓根不把她的張牙舞爪看在眼裡。
「那又怎樣?」
「還不怕?」他呵呵哼笑。
「我怕什麼?」我×,這老頭真是太懂得怎麼逼人抓狂。
「妳說呢?」他不答反問。
她閉了閉眼,拳頭握了又緊,緊了又鬆,告訴自己要冷靜,人在公共場合,她應該要放輕鬆,而且她現在要回家,告訴鍾離,她願意嫁給他了……可是、可是都因為這個臭老頭突然出現,搞壞她的好心情。
「不會有事的。」她如此告訴自己。
呂老師看了她一會,突地笑了。「有自信是好事,但只怕真出事了,妳會受不住。」
「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捏!
「淑兒。」鍾離也一手架開兩人,將她擋在身後,俊亮的黑眸挾帶沉冷氣息注視著口無遮攔的老頭。
「鍾離?」李淑兒嚇了一跳。「你怎麼會在這裡?」
鍾離也神色不變地抱怨著。「妳還真敢問呢,是誰沒聽我的話偷跑出來的?」雙眼依舊瞪著絲毫無懼他視線的老頭。
這老頭非但不怕他,甚至還像是在打量著他,那老眼精厲得像是雷射,一一掃過他全身上下,有種被他徹底看透的錯覺感。
這老頭到底是誰?
「我只是出來喝杯咖啡,我現在要回去了。」
李淑兒揪著他就要走,卻聽見呂老師慢條斯理地說:「唉,明明是出身富貴,卻無端端地蹦出短命相呢。」
李淑兒驀地打住腳步,聽見他又繼續說:「妳真要嫁給他?」
她回頭瞪著呂老師,心間抖顫著。
「他生病了吧。」
淡淡一句話,輕而易舉地把她從天堂打入地獄。
「臭老頭,你到底要說什麼?」鍾離也不悅地開口,怒目瞪視著企圖壞他姻緣的呂老師。
「你怕不怕病復發?」他突道。
「嗄?」他愣住,身後的李淑兒則是倒抽一口氣。
「如果不怕復發,就娶吧。」話落,很瀟灑的離開,像個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
兩個當事者則是愣在當場,還在慢慢咀嚼他說的話。
好一會,鍾離也才跳了起來。
這王八蛋,居然壞他好事!他運籌帷幄,眼看成功在望,卻被這可惡老頭的臨門一腳給敗壞……啊啊∼非殺了他不可!
二嫁之日
失戀酒吧,熱情輕鬆的鄉村音樂飄動,突地,店門上鈴聲響起,有幾抹人影走了進來。
「董事長,有幾份文件需要你簽妥。」路不破往吧台前的高腳椅一坐,從公事包裡掏出幾份文件往桌面一擺。
在吧台裡忙碌的鍾離也,雙手往半圍裙上擦了擦,接過筆,看過文件,快速地簽上名。
「抱歉,最近把公司的事都丟給你。」鍾離也替他調了杯酒。
「不會,是我分內的事。」路不破接過酒淺呷。
「我的呢?」一起進門的羅至光問著。
「你還敢跟我要酒喝啊!」俊臉邪氣橫生。
到外頭避風頭,以為他就找不到他嗎?五年前把他揪回,狠罵了一頓,直到現在還乖得跟綿羊一樣。
羅至光垂下臉,決定在他們結婚之前都當個啞巴。
「我的呢?」也是一道進門的韓學儒如往常賴在吧台問著,見路不破有酒,耍起彆扭。
「你又沒點。」鍾離也哼了聲。對他的態度,比對羅至光好一點點。
「他也沒點啊。」指向路不破,嚴重質疑他非常不公。
「我跟他熟啊,他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他要什麼。」
意思是說,跟他一點都不熟就是了。韓學儒恨恨想著,又問:「淑兒呢?」懶得跟他一般見識。
大老闆總是有些怪癖,有時幼稚得很嚴重。
「在床上下不來。」鍾離也淡淡地說,唇角有抹驕傲。聲量不大不小,欸,但店內的所有人肯定都聽得到。
他是故意的。每個人都這麼認為。
已經五年了,他依舊無所不用其極地擊碎他不舉的不實謠言,更無恥下流地敗壞李淑兒的名聲,甚至搞大她的肚子,對外放出風聲,讓所有男人都不敢覬覦她,就連幻想也不敢。
五年來,李淑兒已經坐了第四次的月子了。
有人猜,他們企圖組支籃球隊,但只有作莊供下注的韓學儒說,鍾離也一直想要自組一支棒球隊,他要領隊兼教練,然後跟早已辭職不幹努力生產報國的班梓夫婦對槓。
五年,輕飄飄地過,沒名沒分,卻已經是四個孩子的爹,四個孩子的娘……
「你在那邊胡說什麼東西?!」李淑兒震天價響的嗓音從休息室裡飆出,漲紅的粉頰猶如白裡透紅的水蜜桃,教人超想咬上一口。
她在休息室裡餵奶,他居然在外頭說些五四三,害每個見到她的人都對她抱以很曖昧的笑……可惡,報復她當年說他不舉,也不需要挑這個時候吧。
是男人,就不應該計較的。
「老婆∼」驕傲不見了,鍾離也像個愛家愛子愛老婆的超好男人。
「去你的,誰是你老婆!」
「×的,孩子都生兩雙了,妳不是我老婆,我兒子女兒幹麼喊妳媽?」收起濃膩笑意,他開始耍狠。
不能怪他,自從五年前戰役成功,卻在咖啡廳外被那個臭老頭給破功之後,他的親親老婆死也不嫁,打死不嫁,就算他搞大她的肚子,就算她無怨無悔地替他生下三男一女,她還是不嫁……天啊,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點頭二嫁?
場地從五年前訂到現在,費用已經不想去算了,而禮服老早就訂製好,如今已經蒙塵寄在婚紗公司裡。
她要是再不嫁,總有一天,他們的孫子就要來當他們的花童了!
「還不是時候嘛!」李淑兒有點氣虛地吼著。
「好,那妳告訴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抹布一丟,他雙手環胸,俊臉硬是擰得很猙獰。
「等……等……」
「等什麼?」還等咧!
「就等……」
店門鈴聲再起,店內數十雙眼整齊劃一地獻上注目禮。一進門就受到如此禮遇的王志篤有些受寵若驚,看向吧台,猜到這對笨蛋夫妻大概又在演什麼戲碼供人減壓。
「報告出來了。」走向吧台,王志篤不囉唆,抽出報告遞給李淑兒。「快點嫁吧,我等著再簽第二次的證人姓名。」指的是結婚證書上頭的證人大名。
李淑兒接過報告,上頭藍色字體寫著「正常」兩個大字,雙手驚顫著。
「嫁不嫁?!」鍾離也下戰帖。
知道他今天不上班,守在這裡是為哪樁了吧。
從他確定治癒至今已過五年,過了追蹤期,所有數據皆正常,她可以不用怕了吧。
「我……」
「×的,還猶豫?!」啊啊∼∼生氣了!「走!」
一把揪住她,準備把她往回拖進休息室。
「你要幹麼?」她驚恐得很。
「再生一個!」他需要適量的運動替他減壓!
他老婆只肯替他生孩子,卻不願意嫁給他,他心痛∼
「不要啦,你幹麼啦!」李淑兒羞得連耳根子都燒燙燙的。
想生孩子也沒必要昭告天下吧!
突地,門上鈴聲再響,店內一致給予相同禮遇,豈料入門的卻是一個極為仙風道骨的老者。
鍾離也回頭,怒眸瞬間瞇起,拳頭握得劈哩啪啦響,舉步衝向他。「就是你這個老頭,就是你,害得我老婆到現在還不肯嫁給我!」他冤死了!
眼見拳風漸逼,呂老師唇角微掀,「我可從沒說她不能嫁喔。」
拳風乍止,拳頭就停在他眼前兩寸之處。
「你說什麼?」
「我說,我從沒說她不能嫁。」呂老師不厭其煩的再說一次。
唉,要不是有人惡意在他網站下毒,又對外放出風聲,逼得他不得不出面,他還真不想走這一趟呢。
「胡說,你明明說我注定孤寡,那日在街上遇見,你還問我,敢嫁嗎?」她就是被那句話給嚇到的。
呂老師不慌不忙地玩起他的鬍子,「那妳記不記得我跟妳說過,不是不能嫁,只是要嫁曾死過一次的人?」
「死過一次就已經死了!」唬她啊!
呂老師看向鍾離也,問:「你死過一次沒?」
鍾離也愣住。「我……接受骨髓移植時,引發排斥,一度休克,但後來就沒事了。」這也算死過一次嗎?不過,他是怎麼知道的?他沒對任何人說過。
「那就對啦。」呂老師不著痕跡地退了兩步,不動聲色地拉開了門。
李淑兒傻愣愣地看著他。「那,那次在街上遇見時,你為什麼不這麼說?」早說嘛!
「妳又沒問我。」回得可真是理直氣壯呢。
「你該跟我說的。」她氣得跳腳。
「誰要妳上次沒給我諮詢費。」
呂老師一出口,現場鴉雀無聲。
過了好久好久,李淑兒拒絕繼續大眼瞪小眼,咬牙吼著,「你只是因為記恨我沒給你諮詢費?!」×的!殺了你!
「如今,扯平。」呂老師依舊仙風道骨,氣定神閒,只是溜出門時,差點滑倒,跌散了他一把老骨頭。
店內,再次靜謐無聲,沒人敢大聲呼吸。
李淑兒氣到說不出話,而鍾離也也被現場失控的狀況給嚇得無言以對,其他人,等著看戲。
又過了好久好久,李淑兒哇的一聲哭出來。
「老婆∼」喔,嗯甘嗯甘、秀秀∼
「臭老頭,耽誤我五年青春!」她氣死了!死命跺腳,彷彿踩在腳下的是呂老師的臉。
「沒耽誤啦,妳利用五年替我生了四個孩子,一點都沒浪費。」他愛憐地哄著。
「我很害怕耶!」
「我比妳更怕。」
「你怕什麼?」她不解。
「我怕妳不要我啊。」所以只好讓她拚命生小孩,讓她沒時間甩掉他。
她聞言,心腑間一陣甜滋滋的。「傻瓜。」
「對呀,就是傻,欸,要不要陪我一起傻?」他親吻著她的手背。「那瓶龍舌蘭也差不多該喝了吧。」
她抿了抿唇,嬌羞地點了點頭。
喔喔,終於要嫁了∼∼全場歡聲雷動。
代理老闆鍾離也爽得很,回頭,很驕傲地說:「今晚本店招待,免費暢飲!」
掌聲歡呼聲幾乎要掀了失戀酒吧的天花板,只見鍾離也牽起李淑兒的手,準備進洞房。
「你幹麼?」她不解。
「生小孩啊,春宵一刻值千金。」鍾離也大言不慚得很。
「還生什麼小孩?我已經生了四個了。」他根本不是打算用生小孩綁住她,只是純粹很想生小孩,抑或者是她當年說他不舉,造成他心理創傷,所以他死命以行動破除不實傳言。
「老婆?」他驚惶失措。「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知道他身體無恙,知道她總算找到對的人,她就不肯替他生孩子了?
可是,他想生啊……
李淑兒嬌瞪他一眼,對著還在歡呼、開瓶的客人們說:「不好意思,他的意思不代表我的意思,我說,失戀酒吧,失戀八折,其餘依舊不二價,開了幾瓶,自己記好,我會上門請款的。」
「啊啊∼」歡呼聲瞬間變為哀嚎聲。
「老婆∼」他也在哀嚎。
「鬼叫啊。」
「老婆,我還缺一個女兒∼」一個女兒好孤單捏。
「我缺一支棒球隊!」韓學儒二話不說地替鍾離也站台嗆聲。
夫妻不約而同瞪他,同一個鼻孔出氣道:「關你屁事啊?」一人一手一腳,把他踹到天邊遠。
鍾離也趁機將親親老婆打橫抱起,準備私渡進休息室。
「你給我停住、停住!」
「不停,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洞你個頭啦!三百年前就洞過了!」很丟臉耶,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些有的沒的!
「不管,這是二嫁的第一夜,妳一定要陪我!」最後,聲音隱沒在休息室內。
突地,裡頭傳來可怕的撞擊聲,一聲比一聲還要猛烈,像是拆房子似的,外頭的客人莫不獻上最敬禮。
鍾離也的病,真的好了。
就在大夥一致認同的當頭,吧台邊傳來幽幽聲響。「不破,你想,需不需要我先從醫院調部救護車過來?」王志篤很怕鍾離也被打死,剛好應和了命理師以往的論調。
「再等一會吧。」路不破淺呷酒,淺淡無波的表情笑得很柔。「鍾離很愛面子的,等打烊後再叫救護車。」
裡頭再傳更激烈的聲響。
「……先調過來預備吧。」
「……也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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