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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竹已 -【偷偷藏不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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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8:14:51 |只看該作者
第70章 藏不住

  「也不是跟我一塊回來的。」桑稚手心冒汘,乾巴巴地解釋,「嘉許哥剛好也要來南蕪,就順便一起了。然後哥哥喝酒了嘛,他沒喝,就幫忙把我送回來。」

  黎萍隨口道:「你也喝了?」

  桑稚用手指比劃了下:「一點點。」

  「以後別喝了。」黎萍皺著眉說,「這次就算了,你哥哥在,但你自己在外邊的時候,能不喝就不喝,自己得注意點。」

  桑稚乖乖點頭。

  兩人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之後,黎萍又提起:「隻隻,媽媽之前有一次給你打電話,那時候不是聽你說,段嘉許生病,做了個手術? 」

  桑稚呆呆地啊了聲,很快就想起來:「是呀,怎麼了?那都去年的事情了。」

  「沒。」黎萍的聲音很輕,「媽媽就問問。」

  黎萍的這個反應,弄得桑稚有些不安。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又點點頭,裝作很平靜的樣子:哦。」

  狹小的電梯間內,氣氛顯得有些沉。

  黎萍很平常地跟她聊著天,情緒上也沒什麼不妥:「你倆在宜荷經常見面?」

  「就偶爾。」桑稚語氣也很平常,「會出去吃個飯什麼的。」

  「以前怎麼沒見他來南蕪?」黎萍說,「這次怎麼突然過來了。」

  桑稚不太會撒謊,只想蒙混過去:「我也不知道,沒問。」

  「你也是,你哥喝了酒沒法送你,你怎麼也不給爸媽打個電話。」黎萍語速溫緩,輕聲訓著,「還得麻煩別人送你回來一趟,難得聚一次會的。」

  恰好電梯到了。

  桑稚跟著黎萍走出去,邊說:「他酒店在附近,順路。」

    黎萍:「嗯。」

  不知道為什麼,桑稚總覺得她有些奇怪。這種怪異的氛圍,莫名像是在施壓,讓桑稚甚至有了坦白的衝動。她的心跳直打鼓,小心翼翼道:「媽媽,你怎麼了?」

  「沒事兒。黎萍笑了笑,拿鑰匙打開門,「快去洗個澡吧,一股酒味。」

    -

  進家門後,黎萍進了廚房,繼續收拾著東西。

  桑榮正在主臥的浴室裡洗澡。

  桑稚想去個黎萍幫個忙,一進廚房就被趕了出去,讓她趕緊洗澡然後睡個覺。她覺得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只好回房間拿上衣服,進了浴室。

  想著跟黎萍的對話,桑稚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是被她發現了什麼,但又好像不是,而且她的這個反應和桑稚想像中的有點不太一樣。

  是因為她瞞著?

  桑稚吐了口氣,胸口處像是被壓了塊石頭,有點憋得慌。她猶豫著要不要趁這兩天,委婉地跟黎萍提一下這個事情。

  感覺也不是多難提的事情。

  因為心事重重,桑稚也不知道自己洗了多久的澡。等她洗完澡出來,客廳的燈已經關上了,只有浴室外的燈還開著。

  就著這個光,桑稚到客廳裝了杯水。路過主臥的時候,她聽到黎萍和桑榮似乎在說些什麼,但隔著一道門也聽不太清

  桑稚回到房間裡。

  她坐在床邊的地毯上,拿起桌上的手機。看到段嘉許發來的消息,桑稚打開看了眼,回復了句:【到家了,剛洗了個澡。】

  想了想,桑稚遲疑地輸入:【我媽好像發現咱倆談戀愛了。】

  沒等她發送出去,房門被敲響。

  桑稚按了下電源鍵熄屏,而後抬起頭,順帶站起來坐到床上:「怎麼了?你進來就行。」

  下一刻,門從外邊被開啟。

  是黎萍。

  她走了進來,坐到床邊上,似乎是考慮了一番,表情有些嚴肅:「隻隻,媽媽問你個事兒。」

  桑稚把手機放下:「嗯?」

  黎萍問:「你跟媽媽說實話,你跟段嘉許談戀愛了?

    桑稚舔了舔嘴角,神情訥訥。

  兩人對視著,僵持片刻,桑稚垂死掙扎般地做出反應:「啊?」

  「啊什麼啊。」黎萍說,「媽媽還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突然把那放了幾年的東西都拿出來,整天對著手機笑,還莫名要跟你哥一塊出去吃燒烤。

    「……」

  黎萍問:「談多久了?」

  桑稚不知不覺就坐端正起來,小聲說:「沒多久。」

    「所以暑假才沒回家?」

  「不是,」桑稚硬著頭皮說,「就是聽我捨友說完,就想找個實習,給自己找點事兒做嘛。我回家肯定就天天待在家裡,什麼也不幹。」

  黎萍臉上的笑意漸收,又問:「你暑假的時候,是住他那還是住宿舍。

  「..….」桑稚覺得緊張,磕磕絆絆道,「宿舍!哥哥也知道的.我沒住他那。上回哥哥來宜荷的時候,也看到了的。」

  「媽媽不是要干涉你。」黎萍歎息了聲,「我只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畢竟這事兒,確實是女生比較容易受到傷害,而且你年紀也比他小那麼多。」

  桑稚的聲音細細的:「我知道。」

  「你倆到哪一步了?」

  「沒有的。」桑稚有些尷尬,說不太出口,「就沒那樣……」

  黎萍抬眼盯著她,欲言又止。

  「媽媽,你不是也見過嘉許哥很多次嗎?」桑稚幫段嘉許說著好話,「你也知道的,他不是壞人,對我很好的,你不要擔心。」

  「隻隻。」黎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認真道,「我剛剛跟你爸提了這個事情。說實話,我們兩個,都是不太贊同你們在一起的。」

  這話極其出乎桑稚的意料,她抬起頭,有點不知所措:「為什麼?」

  黎萍:「他跟你說過,他家的事情嗎?」

  桑稚點點頭:「怎麼了?」

  「我先前也跟你提過,你哥大一的時候,他找你哥借了三萬塊錢。你哥哪來那麼多錢,只能找你爸。但這個錢不算小錢,我們還是問了一下原因。」

     「……」

  「所以也大概清楚了,他家裡的情況。」黎萍說,「媽媽沒有要太注重家境的意思,那孩子我見過,知道是個好孩子。因為那三萬塊的事情,他一直也對我們家很好。來給你家教的那次我給他的錢,他最後一天來的時候,都放在茶几上了。」

  桑稚愣了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的時候,他也很照顧你,我都知道。你哥哥跟他玩得好,或者你把他當成哥哥,我都沒有任何意見。」黎萍又歎了口氣,緩慢地說著,「但如果是要成為你的另一半,媽媽真的……」

  桑稚有些急了,打斷她的話:「媽媽,你不能這樣想。」

  「我不太清楚他現在的情況。但我之前聽說,他爸爸現在植物人是嗎?」黎萍說,「還有,受害者的親戚總來找麻煩?。」

  桑稚誠實說:「沒有總來。」

  「你遇到過?」

  桑稚沉默幾秒:「沒有。

  她這個反應,黎萍瞬間明白了。她深吸了口氣,平靜道:「隻隻,媽媽知道他家裡發生這樣的事情,跟他沒什麼關係,他也確實可憐。可能我這麼說是有點自私,但是我真的不希望,是我女兒陪他一起過這樣的日子。」

  「……」桑稚喉間一哽,很認真地說,「我沒覺得辛苦,他也一直對我很好,我跟他在一起很開心的。」

  「你現在還小,你們在一起也沒多久。」黎萍說,「而且你現在還在讀大學,他已經出來工作好幾年了。你們接觸的人和事都不一樣,平時也沒有什麼共同話題,很容易會有分歧。」

  「但是……」

  「隻隻,媽媽也不想說這些話,讓你不開心。」

    「……」

  黎萍站了起來,又道:「媽媽只是不贊同,但不會阻止。你自己要考慮好,可能現在說這些,對你來說,也比較久遠,畢竟現在也只是談個戀愛。」

  桑稚低聲道:「我有考慮的。」

  「我也不是要你找個多有錢的人。」黎萍說,「我只希望,你能找一個對你好的,你喜歡的,並且,合適的人。」

  桑稚是真的沒想過,桑榮和黎萍會不同意。

  他們一向寵著她,不管她提什麼要求,只要不要太過份,他們基本上不會有什麼意見。包括去宜荷上大學,以及暑假不回家的事情。

  況且,他們也認識段嘉許。

  清楚他的家庭情況,也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

  桑稚不太明白黎萍的顧慮。難道就是因為他家裡的事情,以及目前的經濟條件嗎?

  可她真的不覺得這是什麼大的問題。又不是沒房就過不了日子

  桑稚覺得有些煩躁,爬起來把燈關上。她鑽回被子裡,拿起被她冷落了好半天的手機,發現段嘉許已經回了她好幾條消息。

  段嘉許: 【明天有空出來?】

  過了幾分鐘,又一條: 【睡了啊?】

  再過幾分鐘: 【小朋友就是能睡。[/難過]】

  看到他發的那個土土的表情,桑稚的壞心情莫名散了些。她把輸入框的那行字刪掉,思考了下,把腦袋也鑽進被子裡,戴上耳機給他打了個電話。

  段嘉許立刻接了起來:「還沒睡?」

  桑稚嗯了聲,糾結著要不要跟他說剛剛的事情。

  段嘉許低笑著說:「剛剛在幹嘛呢,還不理人。」

  「跟我媽說了會兒的話。」桑稚的聲音很小,像在跟他說悄悄話,「沒看手機。」

  「那你是不是要準備睡覺了?。」段嘉許說,「我感覺現在的年輕人都挺能熬夜的吧,怎麼你就活得像個小老頭似的。

  桑稚皺眉:「早睡早起,對身體好。」

    段嘉許順從地應:「嗯,知道了。」

  回想著黎萍剛剛的話,桑稚有些心神不定。他後來說的話她也沒太聽進去,心不在焉地附和著。

  察覺到她的不對勁,段嘉許很快便道:「是不是睏了?」

    桑稚回過神:「啊?」

  「睏了就掛了吧。」段嘉許溫和道,「哥哥明天再找你。」

  桑稚的生物鐘到了,確實有些睏,下意識就順著他的話喊「哥哥,我問你個事兒。」

  段繼續愣了下,笑出聲:「嗯?」

  「我小時候,」在被子裡待久了,桑稚有點透不過氣,把腦袋冒出來,「就咱倆剛認識的時候,你就對我挺好的,是為什麼?」

  段嘉許似是想不太起來了:「我那會兒對你好嗎?」

  「挺好的呀。」桑稚很認真地想,嘀咕道,「就錢飛哥和駿文哥加起來,哦,再加上我哥吧,都沒你對我好。」

  「那估計是你小時候也對我挺好?」順著電流過來,他的聲音多了幾分磁性,半開玩笑,「也可能是我人本來就挺好。」

  想著他沒拿家教兼職費的事情,桑稚沉默幾秒,嗯了聲。

  還有的話,段嘉許停頓了下,把話說完,「這事兒我好像沒跟你說過,之前我媽生病,你家裡借了我三萬塊錢。」

    「……」

  「覺得,你爸媽都是好人。」段嘉許似乎也沒覺得難以啟齒話裡帶著笑意,「所以也得對你好點。」

    -

  結果桑稚還是沒能說出口。

  沒能跟段嘉許說出,她父母不太贊同他們兩個在一起的事。

  但想了一晚上,桑稚其實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她在黎萍面前多說點段嘉許的好話,在桑榮面前多撒幾次嬌,這事情估計也就這麼過了。

  隔天早上,桑榮又跟桑稚說了一些話,之後也沒再提。黎萍確實也沒太阻止,藥稚提出要岀門,雖然沒有明確說是去找段嘉許,但黎萍也沒攔著,只是像平時一樣囑咐她早點回家。

  桑稚也一直沒在段嘉許面前提這個事情。

  段嘉許提過一次,要不要上門跟桑榮和黎萍問個好。但黎萍剛說了那樣的話,桑稚覺得現在還不是最佳的時機,怕他知道了會不開心,還是拒絕了。

  這個假期就這樣過去。

  覺得一來一回挺麻煩的,加上桑稚也沒什麼行李,所以她沒讓桑延送。七號中午,兩人到附近坐機場大巴,直達了機場。

  過了安檢,到候機廳等待。

  桑稚沒睡午覺,此時有些睏,百無聊賴地打開之前下載的密室逃脫遊戲來玩。她不太擅長玩遊戲,有時候卡一個點能卡半天。

  段嘉許在一旁看著她玩,時不時說幾句提醒她一下。

  一個關卡,得他提醒好幾次,桑稚才過關。玩了幾關之後她忽地放下手機,莫名發起脾氣:「不玩了。」

  段嘉許覺得好笑:「怎麼了?」

  「你是不是玩過?」桑稚把手機丟到他的腿上,不悅道,「你這也太奇怪了,我都還沒點下個場景,你就知道線索在哪裡了。」

  段嘉許拿起她的手機,吊兒郎當道:「這遊戲我公司開發的。」

    「……」

  桑稚沒瞭解過這方面的事情,但連他做過什麼遊戲都不知道,也有些心虛。她瞅他一眼,默默地把手機拿了回來:「那你別說話。」

  段嘉許眉梢一抬,沒再多言。

  過了幾分鐘,段嘉許開了口,但這次卻不是說遊戲的事情漫不經心地:「對了,你哥昨天給我打了個電話。」

  桑稚抬眼:「他又幹嘛。」

  「就說了八個字。段嘉許的手搭在桑稚座椅的椅背上,字一頓道,「我毀了我妹的一生。」

  「然後他就掛了。」

    「……」

  桑稚莫名其妙:「你別管他。」

  段嘉許輕笑了聲,低下頭,繼續看她的遊戲進度:「你以前玩不玩遊戲?」

  「不怎麼玩。」桑稚老實道,「沒什麼興趣。」

  「那你之前那個網友,」段嘉許若有所思道,「怎麼認識的? 」

    「……」

  「你那個年紀,估計都是,」說到這,段嘉許扭頭看了她眼,似笑非笑道,「遊戲裡的結婚物件? 」

  桑稚也想不到能通過什麼途徑認識人,只能含糊地應了聲:「嗯。」

  段嘉許:「哪個遊戲?」

    「……」

  他這鍥而不捨,什麼事情都要刨根究底地問的毛病什麼時能改改?

  桑稚勉強說出一個自己玩過的遊戲:「冒險島。」

    段嘉許散漫道:「噢。」

  沉默下來。

  桑稚繼續玩著手裡的遊戲,沒過多久就聽到了登機的廣播。

  與此同時,旁邊的段嘉許又冒出了兩個字:「哪天一」

  桑稚站了起來,看向他:「啊?」

  段嘉許長睫抬起,一雙桃花眼與她對上。他的唇角向上扯改平時不正經的模樣,把話說完:「上去把婚離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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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8:15:05 |只看該作者
第71章 藏不住

  桑稚安靜三秒:「我連帳號都不記得了。」

  段嘉許也站起身,把放在旁邊的行李拿了起來。聽到這話,他的眉尾稍提,沉吟片刻後,溫和又緩慢地冒出了句:「那你想想。」

   「……」

  說完,段嘉許牽著她,往隊伍的後頭走去。

  其實桑稚也沒怎麼玩過這個遊戲。初中的時候被殷真如慫恿著注冊了個帳號,玩了幾次之後,覺得確實不太感興趣,就把遊戲卸載了。

  連玩法和規則都沒怎麼摸清。

  桑稚抬頭瞅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頭,裝作沒聽見。

  段嘉許從口袋裡把兩人的登機牌拿出來,提醒道:「聽見沒有?」

  桑稚的語氣帶了點應付:「哦。」

  段嘉許把登機牌遞給她,像個極其難纏的狗皮膏藥一樣,繼續說:「離完給男朋友截個圖,證明一下。」

  「……」桑稚的頭皮發麻,瞬間改了口,「我真想不起帳號了。」

  聞言,段嘉許的眼睫抬起,盯著她看了好一陣,不輕不重地嗯了聲。

  「你幹嘛。」桑稚摸不准他是不是不高興了,小聲說,「我連帳號都不記得了,說明我完全一點都不在意這個人。」

   「……」

  「你不提的話我都想不起來了。」

  「小朋友,」段嘉許喊住她,語氣無波無瀾,「重婚犯法。」

  兩人進了登機橋。

  桑稚眨了下眼,覺得他這個言論有點傻,又莫名覺得他這個樣子很可愛。她抬起手,輕戳了下他平直的唇角,笑眯眯道:

  「哪有重婚?」

  段嘉許瞥了她一眼:「那會兒才多大?」

  「什麼?」

  「網戀那會兒。」

  「……」桑稚嘟囔道,「不記得了。」

  段嘉許倒是自己開始在捋時間線,像是在思考一件極為重大的事情:「第一次聽說,是幫你家教的時候,聽你哥提起來的。那就是,大三的寒假,也就是你初二上學期結束……」

  桑稚改掐住他的臉,打斷他的話:「別提了。」

  「高一下學期飛來宜荷,段嘉許沒受影響,慢條斯理地說那算起來,這網戀還持續了兩年的時間。」

    「……」

  「兩年。」抓著其中的兩個字,段嘉許又重複了一遍,嘴角不鹹不淡地勾起,笑得溫柔又平靜,「挺好。」

    「……」

  兩人找到位置。

    -

  桑稚坐到了靠窗那一側,邊繫著安全帶,邊看著段嘉許把包放到行李架上。她低下眼,想著段嘉許剛剛在候機廳說的話給桑延發了條微信:【哥,你昨天給嘉許哥打電話幹嘛?】

  發送成功後,桑稚也沒等他回復,直接關了機。

  同時,段嘉許把行李放好,在她旁邊坐下。他的眼眸垂下沒主動說話,湊過來檢查她的安全帶,而後才收回視線,安分地坐在位置上。

  不像平時那樣,動不動就湊過來逗她幾句,跟她鬧著玩。

  桑稚覺得這種感覺還挺神奇。

  他此時心頭湧上來的不痛快,都是因為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又或者,其實也可以說就是他本人,但他自己毫不知情。

  桑稚沒怎麼見過他吃醋,所以他的這個反應,還是讓她感到很新奇和愉悅。她的眼睛彎成月牙兒,伸手去勾他的手指,像是在哄他。

  段嘉許靠在椅背上,眼皮緩慢抬起。沒多久,他的掌心收攏,捏住她的兩根手指,漫不經心地把玩著。

  雖然是兩年,桑稚眨了下眼,順著這個時間開始編,「但我都沒怎麼跟他說過話的,就偶爾玩電腦的時候,在遊戲上說下話。」

  段嘉許沒吭聲。

  桑稚強調:「所以我也沒投入什麼感情。」

  「沒事兒,段嘉許明顯不信,淡笑道,「小姑娘多談幾次戀愛也沒什麼不對。」

    「……」

  桑稚瞬間想起自己第一次來宜荷,在機場哭了半天的模樣。

  看上去確實不像是沒投入感情。

  她沉默下來,在腦海裡搜刮著理由,很快又開了口:「就是,我之前哭的理由,其實也不是因為那個網戀對象嫌棄我什麼。」

  段嘉許:「嗯?」

  「見光死,說到這,桑稚看向他,「你有沒有聽過這個詞?」

  「嗯,怎麼了?」

  「我哭的理由其實是,桑稚神情嚴肅,誠懇道,「我這個網戀物件,真的長得太醜了。」

    「……」

  當著這個不知情的當事人面前,桑稚繼續補刀。

  「又老又醜。」

    -

  段嘉許其實也沒生氣,雖然是真有些吃醋,但多數行為也是在跟她鬧著玩。

  見她能為了哄他,毫無下限地貶低年少時曾喜歡過的人,而且眼皮都不眨一下。雖然這樣的心理不太好,但段嘉許的心情,還是因此,瞬間變得非常愉悅。

  段嘉許眉眼含笑,湊到她耳邊問:「真那麼醜? 」

    桑稚點頭。

  「還能醜到我們隻隻哭啊?」

    「……嗯。」

  「那多看看哥哥,」段嘉許揉了揉她的腦袋,拖腔帶調道,「肯定只笑不哭。

  在此刻,桑稚第一次有了種,碾壓他智商的感覺。她抿了唇,收斂著嘴角的弧度,裝作聽不懂他的意思,一本正經地問「為什麼?」

  段嘉許又說一遍:「看我。」

    桑稚乖乖拾眼,盯著他的臉。

  下一秒,段嘉許笑起來,捏了下她的梨渦。

    「你看,這不就笑了。」

    -

  幾小時後,飛機到達宜荷機場。

  桑稚打開手機看了眼,發現桑延還沒回復她。她也沒太把這事情放在心上,跟段嘉許坐上機場大巴,然後又轉了次地鐵坐到宜荷大學附近的地鐵站。

  跟段嘉許在外邊解決了晚飯,桑稚沒再閒逛;直接回了宿舍。

  這個假期,宿舍有三人回了家,只有虞心沒回去。桑稚回來的早,此時宿舍裡只有虞心一人,另兩個人都還沒回來。

  桑稚跟她打了聲招呼,隨後打開書包,把包裡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虞心正看著劇,邊跟她聊天:「早知道我也回去了,這一周個人在宿舍真的太無聊了。你暑假都怎麼熬過來的啊?」

  「就是累」。桑稚用手背擦著額間的汘,隨口道,「每天下班回來,除了躺床什麼都不想幹,連覺得無聊的時間都沒有。」

  虞心:「你這實習讓我對實習有了恐懼。」

  桑稚坐到位置上,拿出手機看了眼:「其實也還好,就一開始不太習慣,之後就好很多了。」

  段嘉許沒找她,倒是桑延回復了一條消息。還是一如既往的語音條。

  桑稚隨手點開。

  桑延:「沒說,懶得說,沒那閒工夫。」

    桑稚有點懵:【沒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桑延又發來一條語音:「知道,是段嘉許追的。」

   「……」

  她跟他是不是不在同一個頻道?

  既然桑延沒明說是什麼事情,那肯定也不會太嚴重。桑稚沒再管他,直接把這事情拋卻腦後。

  放了個長假,段嘉許回到公司,開始處理著積壓了一段時間工作,連著加了好一段時間的班。

  除了上課,桑稚也繼續準備著比賽的事情。

  因為各有各的事情,兩人見面的頻率減少了些,偶爾會起出去吃頓飯,但也只有週末的時候才能長時間待在一塊。

  等段嘉許閒下來了,他會來陪她上課,也會陪她參加一些聚會。他會假裝自己是其他學校的大學生,跟她的同學們打招呼。

  課少的時候,桑稚會到段嘉許公司樓下的咖啡廳等他下班。

  不知是碰巧,還是對方刻意為之,桑稚還在附近見過幾次姜穎。但她似乎也只是路過,沒過來跟桑稚說話,之後遇見的次數也就少了。

  時間久了,來這家咖啡廳等段嘉許的次數漸多,桑稚算的時間也準,能在喝完咖啡的同時,一抬眼就見他出現在門口。

  他們通常是回到宜荷大學那邊,隨意找一家店解決晚飯。

  偶爾也會在路邊的小推位上買點吃的,段嘉許會趁她不注意,突然咬住她夾起來的食物,然後又笑著哄她開心。

  有幾個瞬間,段嘉許會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幾年前,還在校園裡的時候。

  卻不再像當初那樣,生活裡只剩下賺錢和學習,以及鋪天蓋地的壓力。不再每天都想著該如何解決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想著兩千公里外,在醫院躺著的父親每月的療養費。

  不再像那樣,活得快透不過氣。

  畢業了那麼長的時間,段嘉許早也已經忘記了,當學生是怎樣的一種感受。可莫名其妙的,又會覺得這個時候,好像才是正常的,令人期待的大學生活。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季節也從夏,轉到了秋,又入了冬。

  十二月底,在指導老師的建議下,桑稚把最終版的稿子發到老師的郵箱裡。她伸了個懶腰,鬆了口氣,而後跟三個捨友一塊到校外吃飯。

  段嘉許今天要加班,桑稚也沒去騷擾他,只給他發了自己的定位。

  其他幾個人都沒帶男朋友,算是宿舍內聚餐。談論的話題要嘛是男朋友,要嘛就是班裡或者部門裡的八卦,再或者是最近大熱的男星。

  桑稚覺得她們說的都挺有意思,饒有興致地聽著。

  過了一陣子,桑稚就快吃完飯的時候,放在桌上的手機螢幕亮了起來。她看了眼,是黎萍發來的微信,問她寒假什麼時侯回家。

  桑稚拿了起來,說了個大致的時間。

  那頭回了個好。

  桑稚想了想,像平時一樣,隨意地跟她提起了幾件今天發生的事情。

  旁邊的虞心注意到她的舉動,笑嘻嘻地湊過來:「又跟你家段哥哥聊天啊?」

  桑稚搖頭「:跟我媽。」

  汪若蘭也問:「還因為你爸媽不同意你跟段嘉許在一起的事情啊?」

  因為桑稚每晩都會跟黎萍打電話,也經常會跟她在這邊的情況,以及她和段嘉許的一些事情。

  所以捨友問起來的時候,桑稚在宿舍提過一次這事,但沒有說具體原因,只是隨意地扯了個,年齡差太多,父母不太同意的理由。

  「不是,」桑稚說,「她問我什麼時候回家。」

  「我覺得你不用太在意這個吧。」汪若蘭繼續說著之前的話題,「畢竟你現在也才大二,現在說那麼多也沒什麼用,又不是要結婚了。而且你在宜荷這邊,如果他們真不喜歡,離那麼遠你瞞著就行了呀。」

  桑稚啊了聲,認真道:「隔那麼遠,我也得跟他們說我在這邊的事情,不然他們會覺得不放心的。而且,瞞著也沒用吧……」

  她頓了下,舔了舔唇:「我以後肯定要跟他結婚的呀。」

  虞心笑道:「這還久著呢。」

  汪若蘭支著下巴,歎息了聲:「對啊,我覺得還有好久,不確定性因素太多了。」

  「……」桑稚愣了,嘀咕道,「那談戀愛,不就是蹦著結婚去的嗎?」

  「也可以就只是,談個戀愛。」虞心說,「我覺得我肯定不會跟我這個男朋友一直在一起。我之前無聊,跟我男朋友提過,畢業之後想回家那邊,問他願不願意跟我一起過去,他就不吭聲了。」

  寧薇:「這個商量一下就好了呀。」

  「就是覺得不確定的東西太多了,不用考慮那麼多,過好現在就行了。」汪若蘭抽了張紙巾擦嘴,邊說著,「不然不是挺累的。」

    -

  四個人又說了一會兒的話。

  正準備離開,一起回宿舍的時候,段嘉許已經順著定位到了,此時正站在店門口等她。桑稚眨了下眼,跟舍友道了別,走到他的面前。

  聞到她身上的味道,段嘉許挑眉:「又喝酒了? 」

    桑稚老實道:「就一點點。」

  「小酒鬼。」段嘉許幫她把脖子上的圍巾戴好,輕聲說著,「怎麼老喝酒?」

  「因為點了一大扎,我不喝的話,喝不完。」桑稚揪住他的大衣,小心翼翼地說著,「那就會浪費。而且舍友都喝,我不喝不好,我就喝了一點點。」

  猜出了她的想法,段嘉許好笑道:「沒要教訓你。」

  桑稚被他牽著往前走。

  沉默一陣子。她在心裡琢磨著剛剛飯桌上的話題,突然冒出了句:「段嘉許,還有三個月,我就二十歲了。」

  段嘉許撇頭看她:「嗯? 」

  桑稚沒繼續說:「沒什麼。」

  段嘉許的腳步一停,彎下腰去與她對視。盯著她因喝了酒變得紅撲撲的臉,他的眼角下彎,輕笑了聲:「怎麼就沒什麼了把話說完。」

  桑稚:「真沒。」

  「說完。」

  「我不。」

  段嘉許安靜了好一會兒,擺出一副自己在傾聽的模樣,而後低頭親了親她的鼻尖:「行,我同意了。」

  「……」桑稚說,「我說什麼了你就同意。」

  「嗯?我誤會了?」

  桑稚點點頭,掰著手指算:「我就是想告訴你,我還有三個月,才剛剛二十,我是二十歲裡最年輕的。」

  看著她傻乎乎的模樣,段嘉許忍不住笑:「然後呢。」

  「然後,你還有四個月就二十七了。」

    「……」

  桑稚打了個酒嗝,很有優越感:「你好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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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藏不住

  「年紀確實不小了,」段嘉許也不介意她的話,「氣定神閒道那你可憐可憐我?」

  桑稚抬頭看他,神情正經,溫吞地答:「我考慮一下。」

  本就是玩笑話,段嘉許沒太把這事情放在心上。他捏了捏桑稚的臉,看了眼時間,問道:「還想去哪?想看電影不?」

  思考了幾秒,桑稚搖搖頭。

  段嘉許耐心道:「那送你回宿舍?」

  桑稚還站在原地沒動,嘴唇被圍巾遮蓋住,一雙眼顯得圓而大,直直地盯著他。她吸了下鼻子,突然提了個要求:「我想讓你背我。」

  「走不動了?。」段嘉許邊說邊背過身,蹲下,「上來。」。

  桑稚趴上去,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下一刻,段嘉許站了起來,聲音從前邊傳來,近在咫尺,帶了點懷疑:「真沒喝多少?」

  「半杯都不到。」除了有點上臉,桑稚什麼感覺都沒有。她把下巴擱在他的頸窩處,認真地說,「跟喝可樂一樣。

  段嘉許:「那下回喝可樂。

  走了一段路。

  順著這個角度,桑稚盯著他半個側臉,冒出了句:「我是不是很重?」

  段嘉許:「沒有。」

  桑稚有些不滿:「那你怎麼不說一句,你怎麼這麼輕。」

  段嘉許頓了下,笑出聲:「是我考慮不周。」

  很快,他順從地接了一句:「你怎麼這麼輕?」

  「我今天還算比較重了。」桑稚說,「我身上這個羽絨外套有八十斤。我要是把它脫了,我在你背上就跟空氣一樣。」

  段嘉許忍著笑道:「現在也差不多。」

  又走了一段路。

  桑稚喊他:「段嘉許。」

    「嗯?」

  「我今天把我那作品交上去了。」桑稚跟他說著今天的事情,嘀咕著,「就我最近一直在弄的那個比賽,每天都在改畫稿,我都改到要吐了。」

  段嘉許問:「過了嗎?」

  「嗯。」桑稚說,「不過結果沒那麼快出來,應該要等到下學期。」

  「那這段時間休息一下。」

  「我想拿獎。我聽他們說,這個比賽含金量很高的,頒獎的時候會有好多大企業過來,說不定就被看上了。」桑稚碎碎念「然後我畢業之後的日子是不是就很明朗了,朝九晚五,月收破萬。」

  段嘉許:「不打算讀研啊?」

  「不讀吧。」桑稚的語氣有些鬱悶,「但我覺得我肯定拿不到獎的,厲害的人太多了。我感覺我畫的像屎。」

  聞言,段嘉許回頭看她:「小姑娘說話文明點。」。

  桑稚抬眼,跟他對上視線。她的眼睛眨了下,往前湊了些探頭去親他的側臉。見他一愣,她的嘴角彎起,又親了一下。

  「還會用美人計了啊?」段嘉許眉眼微斂,低笑著問,「我這麼背著你,是不是影響你發揮了?」

  「有一點。」桑稚這才注意到,已經讓他背了好一段時間了「你累不累?要不我還是下來吧,不用你背了。」

   這才走多久?」段嘉許調侃道,「我也沒那麼老吧,不至於你走兩步路就沒勁。」

  聽到這話,桑稚沉默了下,很快便解釋:「我沒覺得你老。」

    段嘉許:「是嗎?。」

   「嗯,我都跟你開玩笑的。」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桑稚把臉埋到他脖子處,聲音漸漸變輕,重復著,「我沒覺得你老。」

  聽出她的語氣有了變化,段嘉許又側頭看向她:「怎麼?」

  桑稚稍稍抬了眼,盯著他的側臉,鼻子莫名一酸。

  她忽地想到了這段時間,不管她怎麼跟黎萍說,那邊都保持著一副不明確的態度。想到了在一起的那一天,段嘉許自嘲般地跟她說著:「怕你介意。」

  可明明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明明一點都沒有。

  他卻要因此而把自己置於一個比正常人都低的位置,也要為此,遭到不公平的待遇。如果他知道黎萍的想法,他肯定會很不開心的吧。

  桑稚的眼眶漸漸泛紅。她用力抿了抿唇,再次低下了頭,聲音帶哽:「我沒覺得你老,我是覺得……我太小了。」

  段嘉許沒反應過來:「什麼?」

    盡管她並不這麼認為。

  但所有人,都覺得她還太小了。

  覺得她跟段嘉許在一起,只是一時衝動,完全沒有考慮過未來;覺得必須得提醒她,讓她能看清,這條路可能並不適合她走。

  如果她再大一點。

  她大學畢業了,有了穩定的工作和收入,開始經濟獨立,做任何事情都能只依靠自己。到那個時候,再跟父母提起這個事情的時候,他們是不是就能聽進去一些。

  是不是就能相信,她其實都有考慮過。

  沒有太放在心上,只不過因為,她認為那些因素全部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對他們的關係沒法撼動半分。

  從以前就盼著長大,到現在,依然盼著長大。

    這七年的距離,像是個,永遠追趕不上的東西。

  「我為什麼是十九歲,」桑稚沒忍著,眼淚掉了出來,啪嗒啪嗒往下砸,「我能不能是二十九歲,我不想那麼小。」

  現在的她,除了努力學習,給未來鋪個好一點的路,別的什麼都做不到。

  感覺到脖子處的濕潤,段嘉許皺眉:「怎麼了?」

  「我二十九歲的時候,應該會挺有錢吧。」桑稚抽抽噎噎地說,「我也不包養你,我就把錢都給你、你花……」

  「……」段嘉許的腳步停了下,很快又繼續往前走,「怎麼總要給我錢花?」

  「那你不就可以過得輕鬆一點。」

  段嘉許笑道:「我現在過得也不累。」

  「你哪裡不累。」桑稚的眼睛濕漉漉的,伸手去摸他的腦袋「你老是要加班,還老是熬夜,黑眼圈那麼大個,掉好多頭髮。」

  段嘉許的尾音稍揚:「什麼黑眼圈掉頭髮,別造謠。」

  桑稚自顧自地繼續說著:「如果我現在是二十九歲,我還比你大三歲。那我哥肯定也不會打你了,錢飛哥估計要反過來罵我是畜生。」

  「那不行。」段嘉許說,「哥哥就喜歡年輕的。」

  「……」桑稚用手心把眼淚抹乾淨,說著,「那我老了呢?」

    「你老了也比我年輕。」

  桑稚抽著鼻子,沒有反駁。

  段嘉許覺得好笑,吊兒郎當道:「還因為自己年紀小哭,你這往我心上戳刀呢?」

  看著他唇邊的笑意,桑稚勾著他脖子的力道收緊了些。她把腦袋湊到他耳邊,小聲喊著:「段嘉許。」

  「嗯。」

  「你現在開心嗎?」

  「嗯。」

  桑稚很嚴肅地說:「那你要天天都開心。」

  下一刻,段嘉許撇頭,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臉頰。「你天天跟我待在一塊就行。」

    -

  段嘉許本想把桑稚送回她的宿舍,但桑稚本來就沒打算回去。剛剛一瞬間冒起來的情緒散了大半,她沒再讓他背著,從他背上跳了下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段嘉許沉吟片刻,還是問道:「有人跟你說了什麼嗎?」

  桑稚不打算告訴他,聲音還帶著鼻音,搖了搖頭:「就今天聽我舍友說,畢業之後應該會跟男朋友分手,因為要異地什麼的。」
  
    「……」

  「還有,說有很多不確定的事情。」桑稚說,「我也不知道是不確定什麼,所以我想了一下咱倆,好像就只有年齡。」

  「年齡哪不確定?」

  「就是,」桑稚慢吞吞地編,「你帶我岀去見人,會不會不好意思說這個是你女朋友。因為你說完之後,別人可能會有,哇!我還以為這是你女兒一一的反應。」

    習慣了她總喜歡誇張了說,段嘉許笑了出聲:「還行吧,我覺得這樣聽起來……」

  桑稚:「嗯?」

  「還挺有面子的。」

    「……」

     -

  來段嘉許家住過不少次,桑稚在這邊放了不少衣服,所以也不用回宿舍取。她最近沒什麼事情,課程已經結了大半,只剩下即將到來的考試週。

  進了主臥,桑稚從衣櫃裡拿了套換洗衣物。注意到時間,她習慣性地給黎萍打了個電話,聊了幾句之後,很快便掛斷。

  桑稚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的呆,而後吐了口氣。她起身,邊想著事情,便進浴室裡洗澡。岀來之後,她拿起手機,猶豫著給桑延發了條微信:【哥哥,你幫我個忙吧。】

  桑延沒立刻回復。

  她等了一會兒,把手機放下,用毛巾擦著頭髮,回浴室裡把頭髮吹乾。

  此時時間也不算晚,剛過九點。

  在房間裡,桑稚還能聽到段嘉許在客廳看電視的動靜。她出了客廳,打算跟他待一會兒,到點了再回房間睡覺。

  段嘉許也剛洗了澡。

  他倒是沒看電視,只是開著聲音,手裡拿著手機,像是在玩遊戲。

  桑稚爬上沙發,湊到他旁邊看。她也看不太懂他在玩什麼,聞到他身上淺淡的薄荷味,隨口說了句:「我還挺喜歡你這個新沐浴露的味道。」

  段嘉許嗯了聲。

  。」桑稚又道,「我也想去買一瓶。」

  「為什麼買?」聽到這話,段嘉許掀起眼皮,拖腔帶調道,聞我身上的不行?」

    「……」

  下一刻,段嘉許握住她的手,往懷裡扯。他的喉嚨裡含著笑,調整了下姿勢,抱著她繼續玩遊戲:「給你靠近一點聞。」

  桑稚瞬間背對著坐在他懷裡。

  她的動作停了下,沒說什麼話,乖乖地盯著他手裡的手機看他玩遊戲。

  他的手長得好看,手指修長分明,修剪得整齊,看起來很乾淨。指甲上有小月牙,泛著光澤。手上的動作熟稔又快,只看一雙手,玩遊戲的樣子也格外賞心悅目。

  桑稚沒玩過,有些操作看不懂,時不時會出聲問幾句。

  段嘉許也沒認真玩,她問起來,他就耐心地解釋。

  狹小的客廳內,大多數時間都是安靜的。

  漸漸地,段嘉許的動作慢了下來。

  新一局結束後,桑稚正想起身回房間拿手機,也去下載這個遊戲來玩玩。還沒等她有動靜,段嘉許的手一鬆,手機便滑落,砸到她大腿上。

  又順著掉到了沙發旁的地毯上。

  伴隨而來的是,他落到她後頸處,溫熱而又細碎的吻。

  段嘉許的呼吸聲變得粗重,掌心下滑,從她的睡衣裡探進去,揉捏著她肚子上的軟肉。他的氣息噴在她的皮膚上,又癢又麻,吻漸漸下滑,帶了力度。

  桑稚的腦袋空白,下意識回了頭。

  像是如他所料,下一秒,段嘉許扶著她的腦袋,吻住了她的唇,舌尖往裡探,力道漸漸加重,帶了點刺疼感。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另一隻手收了回來,不動聲色地把她衣服的下擺整理好,慢慢地平復著呼吸。

  段嘉許與她對視了好半晌,眼眸的顏色加深,含著欲念,聲音低沉又啞:「要不是怕嚇到你──」

    「……」

  像是無從發洩,他的唇繼續向下滑,用力咬住她的鎖骨舔舐了下。

  「你現在都哭了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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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8:15:30 |只看該作者
第73章 藏不住

  也許是不是因為室內暖氣太足,段嘉許身上的溫度漸漸升高。他的指尖從她後背上滑,劃過的地方像是被他點燃,灼燒起來。

  段嘉許的手抵在她的後頸處,力道不輕不重,卻莫名顯得強勢。

  不知不覺間,桑稚從背對著他坐著,變成跨坐在他的身上。她的手也不自禁地往上,擱在他的肩膀處,捏住他的衣服。

  滾燙的唇還停在她的鎖骨處,加重力道啃咬著。

  桑稚所有的感知都被他侵佔。

  只能看到他鴉羽般的眼睫,冷白的皮膚。耳邊也只剩下聽到他的喘氣聲,近得像是貼在她的耳際,性感又勾人,拉著她向下陷,沉淪其中。

  段嘉許的吻從鎖骨向上,一下又一下地親著她裸露在外的皮膚,吮著她的耳垂,繼續往上,咬住她的耳骨。

  帶來極為陌生,又令人難耐的感覺,可桑稚並沒有半點抗

  只想更靠近一些,要的更多一些。

  她的腦袋裡別無他想,覺得無所適從,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只知道依附著他,抱著他的力道也漸漸加重。

  所有一切在此刻變得真切,令人無法忽視。

  距離再拉進。

  段嘉許扶著她的後背,往自己的方向摁,想要把她塞進自己的身體。

  而後,桑稚突然感覺到,身下堅硬又滾燙的東西抵住。她吸著鼻子,思緒還有些茫然,目光下意識往下看。

  下一刻,段嘉許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兩人的視線對上。

  他的眉間含著濃鬱的情意,眼眸深邃,像是染上了墨。嘴唇的顏色豔麗,還帶著極為曖昧的水色。喉結輪廓分明,上下滑動著,線條極為好看。

  衣的扣子也在不知不覺間,解開了幾個,露出大片的胸膛。

  像在明目張膽的勾引。

  段嘉許的嘴角扯了起來,抓住她的手腕,緩慢地往下帶。他低笑了聲,聲音沉得發啞,喘著氣;極顯浪蕩地「嗯」了一聲。

  「怎麼就摸哥哥這兒了?」

  桑稚瞬間意識到自己的手被放到了什麼位置,腦袋轟的下炸了。

  段嘉許的腦袋微揚,又吻了下她的下巴。眼眸稍稍一斂,笑起來的時候,妖孽樣橫生,活脫脫一個勾人魂的男妖精。

  「喜不喜歡?」

     -

  之後,段嘉許也沒再有別的動靜,臉埋在她的頸窩處,呼出來的氣極為灼熱。半晌,他忽地站起身,就著這個姿勢把桑稚抱了起來,回了她的房間。

  段嘉許把她放到床上,俯下身與她平視,而後指腹用力蹭了下她的唇角:「提醒你一下。」

    「……」

  「今天記得鎖門睡覺。」

  說完他便出了房間。

  桑稚還處於,剛摸到了他某個位置而丟了魂,的崩潰狀態她抬起眼,盯著被輕輕關上了的門,一時間沒什麼動靜。

  沒一會兒,桑稚從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地進了房間的浴室裡。

  她對著鏡子照了照,發現左邊鎖骨往上的位置,都印上了細細碎碎的紅痕。桑稚想了想,把睡衣下擺掀了起來,被他捏了幾下的肚子也紅了一塊。

  桑稚盯著鏡子裡的鏡子,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她抿了抿唇,從浴室裡出來,而後貼在房門上聽了下外邊的動靜。

  只能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桑稚打開一道門縫,往外看了

  發現段嘉許又進了浴室裡,聽這動靜,應該是在洗澡。

  因為出了汗嗎?

  把門關上,桑稚回到床上躺著。

  桑稚習慣性地把自己埋進被子,又回想著剛剛的事情,然後沒忍住打了個滾,瞬間掉到了地上。但被被子裡著,也不太疼

  她站起來,把被子扔回床上,拿起桌上的手機。

  桑稚想上網頁查點東西。

  沒等她點開流覽器,突然注意到桑延已經回復她了: 【?】


  桑稚又想起了這段時間在煩惱的事情,情緒斂了不少,帶了點求助的意思:【爸媽知道,我跟嘉許哥在一塊了。

  桑延很冷漠:【哦。】

  桑稚:【但他們不太同意。】

  桑延:【因為老?】

  桑稚:【你跟他不一樣大嗎?你好意思說他老。】

  桑延明顯懶得打字了,又開始發語音:「你哥哥我,90後謝謝。」

  桑稚沒心情跟他開玩笑:【你幫我跟他們說說吧。【?】

  桑延慢吞吞地說:「說什麼?你倆要結婚了? 」

  桑稚忍不住輸了句「你可真煩人」,很快又刪掉,改成:【不是,你幫我跟他們說說嘉許哥的事情。我感覺你說的應該比較有用,他們都覺得我還是小孩,我說的話都沒什麼效果。】

  桑延:「你急什麼。」

  桑延:「再過二十年,你嫁不出去,他們不就自然而然同意。」

   「……」

  桑稚強忍著罵人的衝動:【過年的時候,我想帶他回家。】

  桑延的語氣懶散:「半天不說正事,你總得先跟我說個原因,為什麼不同意。如果是老,我也沒什麼辦法,畢竟你這對象呢,是有點。」

  盯著螢幕,桑稚嘀咕了句:「你才老。」

  想到黎萍的話,桑延估計也是清楚段嘉許家裡的事情的。桑稚吐了口氣,遲疑地輸入:【因為他家裡的事情。】

  桑延:「什麼事。」

  桑稚一愣。

  這反應怎麼跟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桑延沒耐心了:「有話能不能快點說,非要我一句一句問?」

  桑稚狐疑道:【他家裡的事情,你不知道嗎?】

    桑延:「啥玩意兒,我沒事問他家裡的事情幹什麼。」

  居然不知道。

  桑稚還以為是桑延知道之後,然後跟桑榮和黎萍說了。那這麼看來,之前段嘉許借那三萬塊錢,是直接跟桑榮聯繫的嗎

  桑稚不太清楚。

  但如果桑延不知道的話。

  桑稚思考了下:【好吧。】

  桑稚:【你不知道的話,那就算了】。

    桑延:【?】

  桑稚:【88。】

    桑延:【?】

    -
  桑稚還是決定靠自己,等放假回家之後,再當面跟父母好好談談。她躺回床上,打開手機網頁,面無表情地在搜索欄輸入了句一一三十歲還是處男有問題嗎?

  她默了幾秒,把最後四個字改成一一對身體有影響嗎?

  盯著看了好一段時間,桑稚沒按搜索。雖然沒有人知道她查了這個,但是她莫名還是覺得很羞恥,默不作聲地把網頁關掉

  桑稚確實也不太介意這個事兒。

  畢竟在一起也半年多了。

  而且他這個年齡感覺還挺可憐的……

  可能真正到那個時候,桑稚會覺得緊張無措,但此刻想到可憐〞兩個字,她還是有點想笑。她翻了個身,沒再想這個事兒找了個動漫來看。

  過了幾分鐘,桑稚突然注意到螢幕上的時間。

  而後又把注意力挪到房間外的浴室。

  還有水聲。

  這都洗了快半小時了。

  他平時不都,不到十分鐘就洗完澡嗎?

  呆滯好半晌。

  桑稚忽地坐了起來,瞬間明白了什麼。她好奇地站了起來,又走到門邊,開了條小縫往外看。怡在這個時候,浴室的水聲停下。

  她的呼吸一頓,立刻把門關上,順帶關上了燈,躺回床上隨後,桑稚聽到浴室的門打開,傳來拖鞋拍打地面的聲音。

  聽起來,好像是去了廚房。

  桑稚把旁邊的小夜燈打開,沒再繼續看動漫,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外邊的男人上。她能聽到段嘉許坐到沙發上的聲音,沒多久,客廳的電視被關上。

  變得安靜下來。

  在這靜謐的氛圍中,桑稚漸漸闔了眼。

  沒等睡意籠罩,外頭又響起了段嘉許走路的聲音,這次從客廳延續過來,停在了她的房間門口。她瞬間睜眼,往門的方向看。

  下一秒,門把被擰開。

  定了好一段時間後,門才從外邊被推開。桑稚這才開了口:「幹嘛。」

  段嘉許斜倚在門邊,懶懶道:「不是叫你鎖門?」

    桑稚小聲說:「我忘了。」

  他背著光,模樣看上去影影綽綽,隱晦而不明。但聲音依然帶笑,一如既往的不正經:「那今晚,我能跟你睡個覺不?」

  桑稚一愣。

  兩人對視好一會兒。

  桑稚有些不自在地撓撓頭,冒出了句:「那你一會兒是不是又要去洗個澡。」

  段嘉許也愣了下,而後笑出聲來,似乎也沒覺得尷尬:「你知道我在幹什麼啊?」

  倒是桑稚覺得尷尬了,沒再出聲。

  很快,段嘉許站直起來,走到床邊,站定到桑稚的面前。她能聞到他身上多了點煙草味,混雜著薄荷的味道,格外好聞

  段嘉許彎腰,吻了吻她的額頭:「嚇到你了?」

  桑稚默了幾秒,老實說:「沒。」

  「這樣啊。」段嘉許低笑著,話裡帶了幾絲調侃的意味,「那我下次可以得寸進尺一些了。」

    「睡……」

  「睡吧。」

  等他出去後,桑稚躺了回去,想著「得寸進尺」的意思。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把自己的領口往前拽,掃了一眼。

  她的表情有些複雜。

  唉。

  似乎有點。過於平了。

  但段嘉許的身材還挺好的。還有腹肌。

  肩寬窄腰大長腿。

  那不就顯得她……..

    唉。
   
    「……」

  桑稚鬆開手,鬱悶地鑽進了被子裡。

    -

  週末一結束,桑難回了學校。

  先前出的獎學金的名單裡有她,錢在月底到了賬。還有她暑假時實習的工資,也早已經轉到她的卡裡。銀行發來了短信桑稚盯著上邊的金額,莫名覺得膨脹。

  接下來的時間,桑稚又過上了每天泡圖書館的生活,直到考試週結束。因為她要複習,兩人這段時間見面的次數也少所以她也沒立刻回南蕪,訂了晚兩天的機票。

  在段嘉許家裡待了兩天。

  回去的那個晚上。

  桑稚想起個事兒,主動問道:「你今年新年怎麼過呀?」

   「在家看春晩?」段嘉許說,「然後等你找我聊天。」

  桑稚啃著薯片,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要不要來南蕪,咱們一塊過年。如果你不想去我家,我就等時間晚點的時候,偷偷跑出來「睡吧。」

  段嘉許挑眉,捏了捏她的臉:「我到時候看看吧。」

  距離新年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桑稚怕沒票了,嘀咕道:「那你要快點想。如果你懶得動,想待在宜荷也沒事,反正我會每天找你的。」

  「行。」段嘉許笑,「記得每天。」

    -

  桑稚訂的是隔天一早的飛機。

  早上六點,桑稚就被段嘉許叫醒。

  她的動作很慢,所幸是不用收拾行李。行李箱是她從宿舍拿過來的,也沒開過。她洗漱完,吃了個早飯,就被段嘉許送到機場。

  不確定新年的時候,段嘉許會不會來南蕪,這樣算起來,也要跟他分開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桑稚是真覺得捨不得,到機場之後,也沒立刻過安檢,纏著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像個小大人一樣,囑咐了他好些事情

  段嘉許饒有興致地聽著。

  見時間差不多了,桑稚又像個粘人精一樣,一直抱著他不動。最後只能很遺憾地歎息了一聲,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而後道:「那我走了「睡吧。」

  段嘉許也低頭親她:「嗯「睡吧。」

  「你記得快點考慮,」桑稚說,「不然機票就沒了「睡吧。」

  段嘉許:「我知道。」

  桑稚眨了下眼,補充道:「我希望你過來的。」

  「不過你也不要因為我的話有壓力。」桑稚說,「你不過來我也能跟你視頻。」

  段嘉許笑:「還走不走了?」

  「這不就走了。」桑稚有些不悅,「就說幾句就嫌我煩。」

  「再不走,」段嘉許停頓了下,盯著她圓而亮的眼,突然很想把她的梨渦吃掉。他輕歎了聲,低喃道,「我就真不讓你回去。」

  下飛機的時候,剛過十一點。

  桑稚不清楚桑延會不會來接她,在家裡的群裡說了一句:【我到機場啦。】

  隨後,她便去拿托運的行李。

  再看手機的時候,桑延已經在群裡回復,跟她報了自己的位置。桑稚拖著行李箱出去,四處看著,很快就看到他的身影。

  桑稚走過去,喊道:「哥。」

  桑延掃了她一眼,接過她手裡的行李箱,情緒不太好地嗯了聲。

  桑稚跟著他,隨口問:「你昨天不是說不來接我,讓我自己打車嗎? 」

  「呵呵。」

  「…..幹嘛?」

  「你自己問問段嘉許,他是不是有毛病?」桑延一身的起床氣,按捺著火說,「從八點就開始給我打電話,每隔十分鐘打個,我開靜音──」

  「…..」

    「他就給我叫外賣。」

  桑稚有點想笑,幫段嘉許說話:「他可能就是單純的,想請你吃個早飯。」

  「還備註的,」桑延冷笑,非常順暢地把那段話背了下來,我男朋友發燒,三天聯繫不上人。我在外地無法趕回來,請務必將他叫醒吃飯,謝謝。」

  「……」桑稚問,「然後呢?」

  「你嫂子,」桑延看向她,涼涼道,「去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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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藏不住

  「……」

     這樣聽起來,好像是有點對不起他。

  桑延的神情帶了幾絲困倦和煩躁,步伐大而快。藥稚只能小跑著跟著他,硬著頭皮說:「那他也不知道你跟你物件住一塊嘛,而且,這肯定不會誤會的吧……」

  桑延沒吭聲。

  桑稚又道:「你解釋幾句就好了呀,再不然我幫你解釋也行。」

  桑延邊走,邊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低頭看了眼

  「而且爸爸本來就叫你來接我的。」桑稚也不覺得自己半點道理都沒有,「你不來接我,這是我沒跟你計較,你還跟我發脾氣。」

  「……」桑延瞥她,「你今年多大?」

     桑稚答:「二十。」

  「我二十的時候,」桑延說,「放假回家不僅沒人接,還得天天接你這個極其遭人嫌的小鬼放學,您記得?」

  「你幹嘛老拿你跟我比?」桑稚莫名其妙,「你在家,跟我是個地位的嗎?」

    「……」

  桑延懶得理她了。他沒有開車過來,出了機場之後,就往計程車的方向走。跟司機報了個地址,而後轉頭把行李箱放進後車廂裡。

  桑稚比他先上車,給段嘉許發了條消息:【我到了,我哥也來了。】

  很快,桑延也上了車,坐到她旁邊。

  司機發動了車子。

  桑稚隨口問:「怎麼去你那麼我想直接回家。

  桑延沒應。似乎是真的困,他一上車就闔了眼,靠在椅背上睡覺。

  「爸媽不在家。」桑稚也有些餓了,主動道,「要不然,你請我吃午飯吧。」

   「……」

  玩了一會兒手機,桑稚覺得無聊:「你幹嘛不搭理我,嫂子真生氣了啊?你解釋一下就行了嘛,就一小事情。」

  桑延依然半點反應都沒有。

  桑稚又想起一件事情:「不過,你就開始跟嫂子同居了嗎?」

  「那以凡姐怎麼辦?」桑稚好奇道,「不是說不能帶男女朋友回去嗎?你這樣不好吧,她不就會很尷尬嗎?」

   「……」

  聽到這話,桑延的眼皮動了動,閒閒地看向她。

  桑稚反應過來:「你沒跟她合租了嗎?」

  桑延重新閉上眼,像啞了似的,一句話也不說。桑稚覺得無趣,也懶得再理他。

  車子一路開到桑延所住的社區。

  桑稚沒打算跟他一塊下車,打算等他走後,直接讓司機繼續開回家。倒是桑延把她揪了下來,抬了抬下巴,說:「上去把你嫂子叫下來,出去吃飯。」

  「……」桑稚懵了,「你自己怎麼不去,我又不認識她。」

  桑延把桑稚的行李箱搬下來,不耐地催促:「快。」

    桑稚忍了忍:「哦。」

  從桑延手裡拿過鑰匙,桑稚進了樓裡。這個社區離家裡不算遠,桑稚來的次數也不算多,多是她高中的時候過來的。

  這兩年也沒怎麼來過。

  坐電梯上了樓,桑稚猶豫了下,還是沒直接用鑰匙開門。她按了門鈴,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沒多久,門就從裡頭被打開

  女人穿著簡單的套裝睡衣,素面朝天。長相妖豔,長髮披散在背後,看上去帶了幾分慵懶的意味。眼尾略微上挑,瞳仁明亮澄澈,唇不點而紅,極為漂亮。

  桑稚頓了下,喊了聲:「以凡姐。」

  可能是沒想到外邊的人是她,溫以凡明顯愣了一下。她的手上還拿著雙筷子,往桑稚背後看了眼:「隻隻,你怎麼過來了。」

  「我哥讓我上來的。」桑稚走進來,把鞋子脫掉,「你還跟我哥一塊合租啊?」

  溫以凡嗯了聲,走到茶几旁給她倒了杯水。

  桑稚拿起來喝了一口,壓低聲音問:「我哥女朋友呢?在房間裡?」

  電視開著,播著近期大火的劇,溫以凡坐回沙發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電視,繼續吃著桌上的盒飯。聽到這話,她隨口答了句:「是我。」

  「……」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桑稚愣了好半晌才道:「啊?」

  溫以凡把頭髮挽到耳後,語氣溫柔:「怎麼了?」

  桑稚也不想做出太誇張的反應,撓了撓頭:「沒什麼。」

  她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突然注意到溫以凡吃的那個盒飯上貼著張小票,上邊備注著一長串話,就是桑延剛剛跟她轉述的內容。

  桑稚立刻指了指:「以凡姐,你是不是因為這個跟我哥生氣?」

  順著桑稚的話,溫以凡也看向那張小票。沒多久,她又抬了頭,茫然又直接地說:「沒有啊,我這都吃上了….」

  桑稚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會誤會我哥劈腿了。」

  溫以凡安靜幾秒,似是在思考,很快便道:「啊阿,這是劈腿的意思嗎?」

  「我還以為他是怕自己起不來拿外賣,故意備注的。」

  桑稚解釋:「不是。」

  溫以凡:「所以就真劈腿了啊?」

  桑稚連忙搖頭,還想說解釋點什麼的時候,溫以凡又開了口,若有所思地說:「劈腿就算了,還敢跟兩個物件報同個位址。」

  溫以凡豎了個大拇指,佩服道:「牛逼。」

    「……」

  也許是等了太久,桑延打了幾個電話來催,沒多久就親自回來了。聽到門鈴聲,桑稚小跑著去給他開門,而後又回到廚房。

  桑延瞥了眼:「你倆幹什麼呢?」

  桑稚:「嫂子在給我煮麵。」

  溫以凡把頭髮綁了起來,拿著刀,在砧板上切著肉。聽到這話,她側頭,溫和提醒:「別這麼喊我,你哥劈腿了。」

  桑延:「……」

  桑稚很自覺地出了廚房,把空間讓給他們。她坐到沙發上順著廚房的玻璃門往裡看,也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

  看了一會兒戲,桑稚開始跟段嘉許聊天:【你知道我哥女朋友是誰嗎?】

  段嘉許:【沒聽他說過,怎麼了?】

  桑稚:【一個超級漂亮的姐姐。】

  桑稚:【我哥的高中同學,她之前一直跟我哥合租的,我都沒想過他們會在一起,我覺得我哥一點也配不上。】

  段嘉許:【有這麼漂亮?】

    桑稚:【?】

  桑稚:【你怎麼這麼好奇。】

  桑稚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剛剛說的話了。她盯著看了好一陣彆扭地補充了句:【那肯定還是,我要漂亮一點。】

  桑稚覺得自己在這裡有些多餘。她邊聽著桑延和溫以凡說話,邊慢吞吞地把面吃完,之後也沒再打擾他們,提出要離開

  溫以凡怡好要岀門,順帶開車把桑稚送了回去。

  桑稚坐在副駕駛位上,繼續跟段嘉許聊天:【你怎麼還給我哥叫了外賣?】

  段嘉許:【謝禮。】

  段嘉許:【感謝他去接你。】

  桑稚笑出聲

  聽到她的動靜聲,溫以凡問:「跟男朋友聊天?桑稚眨了眨眼,點頭:「嗯。」

  「我聽你哥說,你對像是他的大學舍友啊?」
   
     「對。」

  「也挺好,年紀比你大一些,也會照顧人。」溫以凡語速緩慢,跟她閒聊著,「而且知根知底的,我看你哥也挺信得過這個人。」

  難得有人聽完之後,第一反應不是罵段嘉許。桑稚聽著也開心,笑眯眯地嗯了聲。

  「不過這些也不怎麼重要。之前,你哥給我看過你那物件的照片,」隨後,溫以凡的話鋒一轉,歎息了聲,「長得可太帥了吧。」

     「……」

  「這麼對比起來,你哥這長得什麼一一」溫以凡的聲音突然止住,可能是注意到當事人的妹妹就在面前,咽回原本的話,也還行吧。」

    「……」

   -

  桑稚不清楚桑延有沒有告訴黎萍,談了女朋友的事情。她也沒主動提,又過上了每天無所事事,不是吃就是睡的生活。

  就這麼持續了幾天,桑稚實在覺得無聊,在高中同學的介紹下,在附近找了份家教。她也沒忘了段嘉許可能會過來的事情,時不時地在黎萍面前提幾句。

  黎萍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段嘉許要來咱家過年啊?」

  桑稚緊張地點頭:「行嗎?」

  「還是別了。」黎萍思考了下,語速緩慢,語氣溫溫和和,「新年在別人家過,媽媽怕他會覺得不自在。如果是上門拜訪的話,也有點早了。」

  桑稚安靜片刻,決定嚴肅地跟她談談:「媽媽,我這段時間跟你說的話,你是不是都沒有聽進去。」

  黎萍:「有聽的。」

  「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擔心我以後會過得不好。」桑稚認真道,「但你應該也清楚段嘉許的為人的,如果他不好,哥哥肯定也不會同意的。」

     「……」

  「他現在經濟條件不差了。大學的時候學習就很努力,一直拿獎學金,現在工作也很努力,不是什麼不積極的人。」桑稚說,「我現在也會好好學習的,然後以後找個好的工作,也能自己賺錢。我覺得會很好的。

  黎萍安靜地聽著。

  「而且他家裡的事情,之前是有個女人來找過我,但他都直護著我的。現在也沒這樣的事情了。」稚抿了抿唇,低聲道,「他自己也因為這個不開心,但這個他也沒什麼辦法。我覺得很多事情,他已經做的很好了。」

  「我之前一直跟你說那麼多事情,就是想讓你別擔心我,讓你在這邊能安心一點。」桑稚說,「也想讓你知道,我是認真的,不是沒考慮過,也不是一時衝動。我是真覺得很好。」

  「媽媽知道。」

  桑稚也不知道這次,黎萍有沒有聽進去。她覺得有些鬱悶,總覺得自己說的話真的沒有半點效果,但怕說多了黎萍也覺得煩,之後也沒再提起。

  這種情況,桑稚也不敢把段嘉許帶回家。

  時間一天天過去,新年也即將到來。提前幾周,段嘉許訂了大年初四的票。

  段嘉許跟她說,再早一點的票都已經被訂完了。還跟她說他會去溫思雲那,跟他們一家人一起過年,讓她不要太在意

  但桑稚還是很清楚,這些不過是他用來安慰她的話。

  新年的前三天,桑稚過得也忙,天天陪著父母走親戚,見許久沒見過的人。回到家,洗漱完之後,她就回到床上,跟段嘉許掛著一晚上的視頻。

  直到初四才漸漸閒下來。

  段嘉許是在初四的下午到南蕪的。

  桑稚沒瞞著父母;跟他們直說了之後,便出門去找他。段嘉許沒讓桑稚去機場,下了飛機就坐了輛計程車過來。

  兩人在桑稚家的社區門口碰了面。

  桑稚陪著他去酒店放東西,隨後,兩人到附近還開著的商業圈逛了圈。她陪著他在外邊吃了晩飯,而後被他送回了家樓下

  桑稚鬆開段嘉許的手,正想跟他道別的時候,恰好撞見了剛從外邊回來的桑榮和黎萍。

  可能是因為猝不及防,段嘉許明顯愣了下,也明顯有些局促。很快,他站端正了些,朝他們露出了個笑容,主動問了聲好

  算起來,也真的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了。

  桑榮的表情沒什麼不妥,很客氣跟他打招呼,問了幾句情況,而後便道:「來,上去坐一會兒吧。這麼長時間沒見你來南蕪,也沒怎麼聽阿延說過你的情況。」

  段嘉許頷首,禮貌地應了聲。

  他們的反應,看上去像是不知道他和桑稚的關係一樣。

  桑稚跟在他們後邊,忍不住拉住黎萍的手,小聲喊:「媽媽。」

  黎萍覺得好笑:「怎麼了?我跟你爸還能吃了他啊?」

   「……」

  回到家裡,四人坐在沙發上。桑延不在家,似乎也是出去找朋友了。桑稚覺得緊張,也不知道他們會說些什麼,全程提心吊膽的。

  桑榮和黎萍確實也沒說什麼。

  對他的態度,完全是對待兒子的朋友那樣,跟從前沒什麼區別

  坐了好一會兒,黎萍突然起身,說要去切點水果。她往廚房走,沒走幾步便叫住桑稚,說:「隻隻,幫媽媽一起吧。」

  桑稚一愣,往段嘉許的方向看了眼,訥訥地起身:「好。」

  切水果也不需要多長的時間,桑稚幫忙從冰箱裡拿了點水果出來,打開水龍頭洗千淨。黎萍沒讓她碰刀,她在旁邊站著也沒別的事情幹。

  桑稚乾巴巴道:「那我先出去了?」

  黎萍:「你幫媽媽拿個盤子過來。」

  「……」桑稚的注意力總往外邊挪,小聲說,「好。」

  在廚房裡大約待了幾分鐘的時間。

  等桑稚出去的時候,桑榮和段嘉許仍在閒聊,氣氛跟之前相比,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兩人的表情都很正常,跟她進廚房前,沒有任何不同。

  桑稚盯著段嘉許看了半天,真覺得沒什麼問題之後,才了口氣。

  又過了半小時,段嘉許主動道:「時間有點晚了,叔叔阿姨,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也不影響你們休息。改天,會再上門拜訪的。」

  桑榮和黎萍都起了身,把他送到門口。

  此時時間也九點過半了。

  桑稚套了件外套,說:「我送你。」

  段嘉許笑道:「不用,走兩步路就到了。」

  黎萍也沒攔著,說:「穿多點,外邊冷。」

  桑稚應了聲好,把鞋子穿上:「走吧。」

  段嘉許沒再多說什麼,提醒她:「把拉鍊拉上。」

    隨後,他又朝桑榮和黎萍的方向看了眼,溫和道:「叔叔阿姨新年快樂。

  兩人出了門,在電梯間等電梯。

  桑稚終於找到機會問:「我爸有跟你說什麼嗎?就我剛剛去切水果的時候。」

  沒說什麼。段嘉許漫不經心道,「就閒聊。」

  「真的?」

  段嘉許看向她,輕笑了聲:「那還能說什麼啊?」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桑稚總覺得有些不安,但又覺得他的反應好像也沒什麼異常。怡好電梯到了,她走了進去,嘀咕道「沒什麼。」。

  段嘉許也沒讓她送多遠,走到社區門口就讓她回去。

  桑稚在原地站定,而後費勁地從口袋裡拿了個紅包出來塞進他手裡:「新年快樂。

  段嘉許挑眉:「你還給我紅包?」

  「嗯,」桑稚說,「這個不是我收到的紅包,是我家教賺的。」段嘉許翻看了眼。

  桑稚笑眯眯道:「紅包也是我自個兒畫的,好看不?」

  是用顏料畫的。

  紅色的底,正中央是個男人的Q版畫像,還畫上了耳朵和尾巴,看起來格外可愛。下邊用小字寫著——「段嘉許2016年的紅包」。

  段嘉許指了指:「這個是我啊?」

  =
對啊。」

  段嘉許低笑道:「怎麼還畫了個狗耳朵。桑稚無語:「這是狐狸耳朵。」

  「你這是承認了?」他的眼角下彎,湊過來親了親她的額頭「那男狐狸精是我?」

  桑稚瞅他,小聲道:「嗯。」

  段嘉許垂下眼瞼,與她平視:「行,男狐狸精是我。」

  「……」

「中央空調我可不認。」

  -

段嘉許回到酒店。

  他把外套脫下來,扔到床上,口袋裡的兩個紅包瞬間掉了出來,散在白色的床單上。一個是桑榮給的,另一個是剛剛桑稚塞給他的。

  安靜又冷清的酒店。

  段嘉許一直維持著的表情漸收,唇邊的笑意慢慢地斂了幾。

  段嘉許的喉結滑動了下,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

  因為許若淑生病的事情,他頭一回,給認識的每個親戚,一家一家地打電話借錢。得到的不是謾駡,就是直接掛斷了的機械聲。

  所有人,都對他們一家,避之若浼。

  那個時候,段嘉許沒有任何的辦法。

  到最後關頭,只能想到那個時候,才認識一年的桑延,只因清楚他家裡的條件不錯。段嘉許其實極為難以啟齒,但還是裝作很鎮定的樣子,跟他提出了借錢。

  跟還是個大學生的桑延,借了三萬塊錢。

  桑延沒有多問,只知道是他母親生病,轉頭便幫著他跟桑榮借。沒過多久,段嘉許便接到了桑榮的電話,問著他大致的情況

  問清楚了之後,桑榮立刻往他銀行帳號裡轉了錢,還發了條短信跟他說:【孩子,不用著急著還錢,好好照顧你的媽媽,等你以後工作了,穩定下來了再說。如果還有什麼需要的地方可以再找叔叔。P


  段嘉許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時候的感覺。

  像是雪中送炭一樣。

  沒有人願意幫他們,包括有著血緣關係的親戚。但這家人跟他沒有任何關係的人,卻不求回報地,給他施以援手。

  是他這輩子,也不能忘記的恩情。

  段嘉許彎腰,拿起了桑榮送的那個紅包。

  又想到了剛剛桑稚進廚房之後,桑榮跟他說的話。

  他的語氣跟當年在電話裡沒什麼不同,依然平和,不會給人帶來任何的不適。

  桑榮說了很多的話,段嘉許每一句都記得,每一句都好好地聽了,每一句都好好應下,但現在莫名只能想得起一句話。

  「你家裡的這個情況,我跟隻隻的媽媽,確實是有點……介意的。」

  其他人跟他說這樣的話,段嘉許大致不會有多大的感受。

  可這是,桑稚的家人。

  也是,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唯一願意幫助他的人。

  段嘉許垂下眼,坐到床上,拿起了桑稚畫的那個紅包。他的眼眸暗了下來,唇角變得平直,強撐著的所有力量在頃刻間瓦解。

  只剩下,極為強烈,又無力的自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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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8:16:01 |只看該作者
第75章 藏不住

  回到家後,桑稚換上拖鞋,又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桑榮和黎萍還待在客廳,倒是沒怎麼說話。一個在看電視,另一個拿著本書在看。室內只有電視的歡快聲響,跟剛剛的氛圍沒差太多。

  黎萍抬眼看她,隨口問了句:「這麼快回來了?」


  桑稚往水果盤裡拿了顆聖女果,塞進嘴裡。她伸手把外套脫掉,嗯了聲:「送到社區門口,嘉許哥就讓我回來了。」

  黎萍點頭,沒再多問。

  桑稚咬著水果,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在桑榮和黎萍身上晃悠著。她覺得段嘉許表現得還挺好,小心翼翼地提:「爸媽,你們覺得怎麼樣?」

  黎萍的視線重新放到電視上:「什麼怎麼樣?」

  「這不是好些年沒見了,」桑稚小聲說,「現在見到面了,然後也聊了那麼多事情。你們的態度,有沒有改觀一些。」

  桑榮笑道:「小夥子人挺好。」

  桑稚連忙附和:「是吧,人很好的。」

  「確實是很優秀,各方面都很好。他大學那會兒,雖然沒見過幾次面,但也覺得他以後肯定能有出息。」桑榮的目光還放在書上,聲音聽起來很和藹,「這麼多年,一個人這樣過來,肯定也不好受。」

  桑稚一頓,淡抿了下唇。

  桑榮沒多提,忽地轉了話題,笑起來:「之前我還聽你媽說你頭一回見段嘉許的時候,就在人面前哭,也不害臊。」

  黎萍也笑:「哭的我還以為幹嘛了,結果就跟阿延鬧呢。」

    他們這麼提起來,桑稚也覺得面子過不去:「那我不是小嗎?」

  「最近總在想以前的事情,你小的時候,身體不太好。」桑榮放下手裡的書,像是在回憶,「那會兒三天兩頭的,不是過敏,就是發燒。我跟你媽天天往醫院跑,看你一直在哭,到後來連哭的勁兒都沒有。」

  黎萍也把電視關上。

  「我們看著也難受,但也沒別的辦法。你哥那會兒也小,不太歡迎你的出現。覺得有了你之後,我們也不怎麼管他。」桑榮說著說著又笑了,「還在週記本上寫過,寧可家裡養條狗,都不想要這個妹妹。」

  桑稚瞬間不爽了。

  沒等她出聲,桑榮又道:「但你住院的時候,他見不到你,又每天都跟我們找你。騙他說把你丟掉了,還把他當場弄哭了。」

  「.…..」桑稚舔了舔唇,「怎麼突然說這個。」

  「想到還覺得挺有意思,感覺就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桑榮說,「結果現在,你和你哥都差不多要結婚了。」

  桑稚窘迫道:「我還早呢。」

  桑榮輕歎了口氣:「隻隻,爸爸不是什麼專制的人,不會因為我們家裡的條件還算可以,就有高人一等的想法。也不是說覺得誰都配不上我女兒,不管是誰想跟你在一起,我都一定能挑出不好的毛病。」

    「.…..」

  「也不是覺得,我們隻隻吃不了苦。」桑榮說,只是一點都不捨得讓你吃苦,怕你以後會過得不好,無時無刻有這樣的擔憂。」

  桑稚的喉間一哽

  「我只是個普通人,跟世界上所有的爸爸,擁有一樣的想法。」桑榮說,「希望我的孩子一輩子順風順水,過得平安又快樂。」

  桑稚輕聲道:「我知道。」

  「本來想瞞著你,但怕你以後知道了,會不開心,會怪我們。」。桑榮把眼鏡摘下,喃喃道,「今天,爸爸是跟嘉許說了點話。」

  「.…..」桑稚愣住,嘴唇下意識張了張。

  「我把我現在顧慮的所有事情,覺得該說的,都跟他提了遍。可能這些話,有一定程度上,會傷害到他。但他應該也會因此認真地考慮一下,你們的未來。」桑榮說,「你可能覺得只是談個戀愛,暫時不需要考慮那麼多。但如果不合適,爸爸覺得──」

    「.…..」

  「你們還是趁早斷了比較好。」

  這話一落,室內陷入一片沉靜。

  桑稚突然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可能是因為顧慮她的情緒,他們一直沒有明說,只是說不贊成,但也不會阻攔。可他們真正希望的,大概就是,她跟段嘉許能夠就此結束。

  半晌後。

  桑稚出了聲:「我就是,一點都不能吃苦的。」

    「.…..」

  「被人罵一句就覺得不開心,吃不到想吃的東西也不開心,不到逼不得已的時候,才會去做一些自己覺得很不喜歡,又定要做的事情。」桑稚的聲音很輕,「所以,就是因為跟他在一起很開心,一點都不覺得辛苦,才會一直在你們面前說這些話。」

  黎萍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有說話。

  「我還在讀大學,不是說談個戀愛,就立刻要結婚什麼的。」桑稚說,「還有那麼長時間,我也可以經常帶他回來給你們看,讓你們瞭解他是個怎樣的人。」

  桑榮看著她,認真地嗯了聲。

  「我不是讓你們立刻就接納他,立刻就很喜歡他。」桑稚吐了口氣,「只是想讓你們,不要太在意他家裡的事情,因為這個不是他能選擇的。」

  「.…..」

    「別的方面,你們有什麼意見都沒關係。」桑稚說,「只要對他,公平一點就好。」

    -

  三人的對話,因桑延的到來中斷。

  桑稚心情有些堵,回到房間。她坐在床上,發著愣,想著剛剛段嘉許的反應,思緒混沌,還想了一大堆的事情。

  半晌,桑稚吸了下鼻子,給段嘉許打了個電話。

  那端立刻接了起來,語氣跟平時無二:「怎麼了?」

  桑稚拿起床上的抱枕,塞在懷裡。她垂下眼,目光盯著虛空中的一個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半聲也沒吭。

  「怎麼不說話?」段嘉許聲音散漫,「不小心摁到的?」

  桑稚這才開口:「不是。」

  段嘉許也沒再繼續問,輕笑了聲,提起別的事情:「你這家教賺的還不少,這紅包跟個磚頭似的。」

  「哪有那麼誇張。」

  「下回也給你一個。」段嘉許吊兒郎當道,「是我沒注意,忘了我們隻隻這年齡,還是能收紅包的。」

  桑稚沒什麼心情跟他開玩笑。聽著他這語氣,心情莫名更堵得慌。她沒再猶豫,問道:「我爸爸今天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

  電話那頭安靜幾秒。

  很快,段嘉許說:「真沒什麼。」

  「我爸爸都跟我說了。」桑稚具體也不知道桑榮說了些什麼,半天只憋出了句,「你不要不開心。」

  「想什麼呢,怎麼就不開心了。」段嘉許說,「真沒說什麼不好的話,你爸爸媽媽很好,只是跟我提了一些顧慮。」

  桑稚小聲問:「那他們說了什麼?」

  「好像是,覺得我年紀太大,你帶出去丟人。

  「.…..」桑稚皺眉,「你能不能嚴肅點,我是很認真的在問你。」

  「那叔叔阿姨一晚上跟我說了那麼多話,」段嘉許笑起來,我這不是也不清楚你問的是哪句嗎?」

  這明顯就是不打算說的樣子。

  他不想說,桑稚也不再追問。

  她的情緒有些低落,語無倫次地說:「反正,你不要不開心我爸媽主要是,一直把我當小孩,怕我遇到不好的人,就跟我哥一樣的……要換個他們不認識的,估計會說更多話。而且他們說的,也不代表我的想法的。」

  段嘉許:「嗯。」

  「還有,你爸爸的事情,就算別人怎麼說,也真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要在意。」桑稚不會安慰人,只能把自己想說的話,都說出來,「我會再跟他們好好說的……」

  「我知道。」段嘉許說,「別跟他們提了,難得放個假,好好跟你爸媽相處,別因為這個影響心情。」

  「……」

   「別擔心,」段嘉許的聲音變得很輕,像是在喃喃低語,「我再考慮一下。」

  桑稚一愣,正想問他在考慮什麼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敲響傳來桑延的聲音:「媽煮了湯,讓你出去喝。。」

  她抬了眼,下意識應了聲:「好。」

  段嘉許明顯也聽到了:「去喝吧,別讓他們等。」

  桑稚沉默了下,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問剛剛的事情,只是哦了聲,又重複了一遍:「那你不要不開心。」

    -

  等桑稚喝完湯,洗漱完回來之後,已經過了好一陣子了。她重新翻岀手機,打開微信。猶豫好半晌,在跟段嘉許的聊天窗輸入了句:【你剛剛說考慮一下,是在考慮什麼?】

  在這個介面停了好一會兒。

  桑稚默默地把字全部刪掉,改成兩個字:【晚安。】

  她關掉燈,趴在床上,腦海裡不斷回蕩著這句話。

  我再考慮一下。

    考慮一下。

  考慮。

  桑榮和段嘉許都是說,提了一些顧慮的事情。那是在顧慮什麼?

  年齡的問題,亦或者是他父親的事情?

  但這兩個,都是沒有辦法改變的。那就只剩下,段嘉許的經濟條件。

  可他也不算窮吧。

  就是,可能暫時還買不起房,但他再努力個幾年,然後力上她之後出來工作,這個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所以段嘉許是要考慮什麼。

  總不能是……

  桑稚強行收回自己即將冒出來的念頭。

  怔怔地盯著天花板,桑稚的眼眶發澀,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她坐了起來,眼前浮起一層水霧,又被她強行地憋了回去

  在此刻,所有的堅定和不退讓,都變得不明確了起來。

  其實桑稚覺得,總有一天,父母肯定會改變想法的。短時間內,她會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辦而苦惱,但也不是很擔心他們不支持的事情。

  可她有些害怕,段嘉許的想法。

  桑稚很清楚,他是很在意這件事情的

  所以會在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跟她提了這個事情,也會在意她是否介意。即使他自己也很清楚,這個事情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卻仍然會為此,而感到卑微。

  極為根深蒂固的想法,還是他怎麼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桑稚會擔心,因為今晚桑榮和黎萍的話,他會不會也真的覺得自己不夠好。

  會不會因為她開始有了壓力。

  會不會因為對桑榮的感激,以及他們的反對,就做出了退讓。

  會不會就真的就不打算再跟她在一起。

    會不會就真的放棄。

  桑稚用力抿了抿唇。她忍著喉間的哽意,再次拿起手機,想跟他說些什麼,想讓他不要難過,不要太在意這件事情。

  不要開始考慮,他所說的,要再考慮一下的事情。

  在這一瞬間,桑稚覺得自己無力又弱小到了極致。

  桑稚覺得自己能一輩子對他好,希望他不要再因為從前的事情,感到不開心,再不要因此受到傷害。

  可他好像還是因為她,再次受到了傷害。

  她慢慢地放下手機。

  桑稚思緒發空,突然想起。

  在段嘉許之前住的那個社區樓下,她小心翼翼,又格外正經地將自己的心意表達。他的眼睛染著光,伸手抱住她,親吻她的額頭。」

  而後,極為繾綣地說:「嗯,我也很喜歡你。」

    -

  隔天,桑稚一大早又被黎萍拉去走親戚。注意到她的心思不在這邊,黎萍也不勉強她,找了個理由讓她回去。

  從親戚家出來之後,桑稚便去找了段嘉許。

  因為年初七就要上班,他沒打算待多長時間,之前訂的機票,也是今天晚上就回宜荷。

  段嘉許神色照舊,似乎是真沒被影響。

  桑稚又跟他強調了幾句,讓他不要不開心。他倒擺出一副好笑的樣子,說道:「你怎麼跟哄小孩似的。」

  上飛機之前,段嘉許思考了下,主動安撫了她幾句,而後道:「自己在這邊好好過完年,再玩一會兒,然後再回學校。

  桑稚心不在焉地點頭:「嗯。」

  一去可要去好幾個月。段嘉許玩味般地說,「可別再因為想家哭鼻子了。」

  桑稚盯著他,嘴唇動了動,想問點什麼,又怕得到不好的答案。她沉默下來,只是又點了點頭。

  桑稚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就是不敢問,他到底在考慮什麼事情。她警惕至極,覺得只要自己不問,就會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

  她覺得自己像是成為了一個悲觀主義者。

  什麼都只能往壞的方面想。

  但想多了,桑稚又會覺得,自己是在嚇自己。

  如果段嘉許真有那樣的想法,現在肯定也不會是這樣的態度

  有的時候,很多想法,又會因為一些正常的小事,而產生了轉變。段嘉許回了宜荷之後,變得很忙,跟桑稚的聯繫也漸少了起來。

  這在平時,其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單指是年後,之前段嘉許也經常要加班,總會比較忙。有時候她找他,他沒有立刻回復,桑稚也不會太在意。

  可這段時間,桑稚總想著他那句『我再考慮一下』,所有情緒不斷積壓,像是不斷灌著氣的氣球,下一刻就要炸開。

  再結合他這樣的行為。

  桑稚就會覺得,他會不會是在躲她

  會不會是真的在考慮。要不要分開。

    -

  這一晚,桑稚睡得極其不安穩。她做了一個晚上的夢。

  夢到姜穎再次出現在她面前,跟她說:「你們真要分了啊?沒關係,段嘉許也不會太難過的,他會覺得,你能找到更好的就好。」

  夢到那天她沒有進廚房幫黎萍的忙,然後看到段嘉許聽到桑榮的話之後,瞬間僵住了的笑容。

  夢到段嘉許自嘲般地說:「怕你介意。」

  夢到他笑著說:「覺得,你爸媽都是好人。他們那樣幫了我我總不能對不起他們。」

  所有的畫面交錯,在這虛幻中顯得真實了起來。最後,桑稚夢到那天晚上,他沒有收她送的那個紅包,低聲說:「要不還是算了。」

  下一刻,桑稚睜開眼,醒了過來。

  桑稚捂著心口的位置,腦袋還一片空白,處於夢境過後的迷茫感。她一時也想不起剛剛做了什麼夢,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半晌後。

  極大的空虛感將她整個人佔據。桑稚抓著被子,突然就開始掉眼淚,喉嚨裡是克制不住的嗚咽聲。怕會吵到隔壁的桑榮和黎萍,她只能用盡全力忍著。

  桑稚拿起手機,想給段嘉許打個電話。

  注意到時間,她的動作停住,用極為模糊的視野,看著螢幕漸漸熄滅。

  不知過了多久。

  桑稚下定決心地擦開眼淚,再次點亮手機,訂了最近回宜荷的航班。

    -
   
  桑稚只能訂到隔天晚上十點的飛機。醒來後,她跟父母說了一聲,學校那邊臨時有事,所有打算提前回去。

  吃過午飯,桑稚開始收拾行李,看到窗臺上的那個牛奶瓶的時候,她的目光停住,走過去拿起來。

  她把裡邊的星星倒了出來。

  到現在,桑稚都還記得,自己是用了哪哥星星紙,寫下了當初的心情,然後放到瓶子裡去。

  桑稚伸手拿上裡邊兩顆一樣顏色的星星,放進口袋裡。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桑榮開車把她送到了機場。

  桑稚自己一個人過了安檢,在候機廳裡等待,猶豫著給段嘉許發了條微信,等了好一陣也沒收到回覆。

  她抿了抿唇,還是沒告訴他,自己現在就要回宜荷的事情。

  上了飛機,坐到靠過道的位置。

  桑稚繫上安全帶,在這一瞬間,她突然想起了自己高一的時候,偷偷跑到宜荷去找他的事情。也是像現在一樣,臨時買的機票。

  好一點的位置基本都被挑完了。

  那不是她第一次坐飛機,卻是她第一次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

  假裝自己什麼都不怕,假裝並沒有覺得不安,假裝自己勇敢至極,得到什麼樣的結果都不覺得可惜。

  只要去見他一面。

  桑稚把手放進口袋裡,摸到了剛剛塞進去的那兩顆星星。她的掌心收攏,很快又鬆開,像是決定了什麼事情。

  三小時後,桑稚下了飛機。她拿出手機,開機,拖著行李箱,往出口的方向走,恰好段嘉許的電話過來。

  桑稚接起來。

  「隻隻,我剛聽你哥說,你今天回學校?」段嘉許的聲音從聽筒裡傳過來,「不是週六才回來嗎?」

  桑稚小聲道:「嗯。」

  「到了?」段嘉許頓了下,「怎麼沒跟我說?」

  「想跟你說的。」桑稚的聲音悶悶地,「但你沒理我。」。

  「這段時間有點事兒,沒怎麼看手機,不是不理你。」段嘉許說,「我到機場了,你在哪兒?」

  「T3出口旁邊的椅子。」

  「嗯。」段嘉許輕哄道,「在那乖乖等著。」

  桑稚坐在位置上,從口袋裡把那兩顆星星拿了出來。她揉了揉眼,極為堅定地想著,這次一定不會哭。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藥稚就見到段嘉許趕過來的身影。

  段嘉許走到桑稚的面前,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裹到她身上:「在南蕪待久了,都不知道宜荷這邊的溫度了啊?」

  桑稚盯著他看。

  段嘉許挑眉:「怎麼了?」

  桑稚垂下頭,把手裡的紙星星遞給他。見狀,段嘉許接過來:「這什麼?」

  她一直想瞞著的事情。

  這輩子都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

  在她看來,自己是極為狼狽的,像個敗將一樣。

  在這段感情裡,桑稚自卑至極。她覺得不對等,所以想讓別人都覺得,段嘉許才是投入感情更多的那個人。

  她想讓他也這麼認為。

  她希望,他能永遠離不開她。

  「你記不記得,我高一來宜荷的那次。」桑稚再次抬起眼,認真地說,「我說過來找網戀對象的那次。」

  「嗯,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我其實,不是來找什麼網戀對象的。」

  「我沒有什麼網戀對象。」桑稚其實一點都不想哭,她覺得哭真的太狼狽了,但是說著說著就莫名哽咽了起來,「我那個時候,是來找你的。」

  像是沒聽懂她的話,段嘉許半蹲在她面前:「什麼?」

  「我聽我哥說,你談女朋友了。」桑稚不敢看他,忍著哭腔把話說完,「我就偷拿了身份證,買了機票過來。」

  「我不是,上了大學之後,來宜荷之後才喜歡你的。」桑稚用手背抹著淚,有些說不下去了,「我都是騙你的,我怕你覺得我……」

  我都告訴你。

  我全部,都告訴你

  這樣的話,你能不能知道自己很好。

  你能不能因為我這麼喜歡你,不要因為任何人的話動搖,也不要覺得自己不好,永遠跟我在一起。

  我喜歡你,很喜歡你。

  持續了,接近七年的時間。

  從年少,到現在,甚至她的整個末來。

  桑稚極其確定,自己一定沒法像這樣,這麼喜歡一個人。

  段嘉許頭一回,覺得極其無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他的喉結上下滑動著,突然明白了什麼。他低下眼,慢慢地把手裡的那兩顆星星拆開,看到了上面留下來的字跡。

  稚嫩,又青澀。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了一個人。”

 ——"他叫段,ja,hsu”

  你相信嗎?

  在還沒清楚你名字對應的是哪個字的時候。

      我就喜歡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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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發表於 2020-3-27 08:16:15 |只看該作者
第76章 藏不住

  像是回到了那年。

  寒意徹骨的宜荷市,亮敞的機場,來去匆匆的人。T3出口外,忍著哭腔掉淚的少女,以及眉目溫和,趕來接她的那個男人

  當時的求而不得,如今的患得患失。

  在相同的位置,把當年那些不敢說出來的話,藏掖著的所有心思,那個時候的無地自容,全部都撕開,暴露出來。

  再一次重現。

  一一地,盡數地,雙手奉上。

  只願。

  他能夠接下她的狼狽,化為能量,變成盔甲。

  盯著紙條上的字跡看了半晌,段嘉許抬起眼,看向桑稚,聲音有些沙啞:「怕我覺得你什麼?」

  桑稚抽抽噎噎地說:「怕你覺得我,很奇、奇怪……」

  在你看來那麼小的年紀,應該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就對你抱有了這樣的心思。在再次遇見後,故意疏遠,用一個謊言來掩飾另一個謊言。

  是很奇怪的吧,也很莫名其妙。

  小的時候那般靠近你,對你做出的所有行為,曾要求你另找女朋友的事情,漸漸跟你疏遠的理由。

  那些,當時露出的你不曾發現的馬腳。

  在此刻,是不是終於也都能找到,解釋的原因。

  「不奇怪。」段嘉許伸手,把她的眼淚擦掉,低聲哄著,「這個星星怎麼折?我拆了之後不會折了。」

  桑稚的眼睛紅通通的,接過一條,按著之前的痕跡給他折回去。

  段嘉許跟著照做。

  很快,長長的星星紙,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段嘉許把她手裡那顆也拿了過來,又盯著看了好幾秒,而後放進口袋裡,低喃著:「我可得好好收著。」

  桑稚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沒有吭聲。

  「那這樣算起來,」段嘉許眼眸低暗,牽住她的手,輕捏著她的指尖,「我都把你弄哭多少次了。」

  聞言,桑稚吸了吸鼻子,眼淚又要往外冒。

  「還說不是小哭包。」段嘉許站了起來,又道,「起來,想抱抱你。坐著可不好抱。」

  桑稚再次用手背把眼淚蹭掉,乖乖站起來。

  下一刻,段嘉許彎下腰,把她抱進懷裡。他伸手抵著她的後腦勺,輕輕摩挲著,像是在安撫:「怎麼突然告訴我這件事兒?」

  桑稚的話裡帶著鼻音,顯得有些悶:「就是想說。」

  「提前過來,」段嘉許聲音停頓了下,在此刻才反應過來就是要跟我說這個嗎?」

  桑稚沉默幾秒,小聲說:「過來找你,順便說這個事情。」

  段嘉許:「那怎麼還哭上了?」

    「……」

  「這回,我可沒有你哥造謠出來的女朋友。」段嘉許把手鬆開,輕笑道,「不過現在,倒是有個真的。」

  桑稚揚起頭,盯著他的臉。

  段嘉許垂下眼睫,耐心地幫她把大衣的扣子一個個扣上,音慢條斯理:怎麼像個小可憐,也不穿厚點。

  桑稚站在原定沒動,只是看著他。

  很快,段嘉許把最下邊的扣子扣上。這衣服在她身上,顯得又寬又大,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樣。

  他彎起唇角,把她睫毛上還沾著的淚珠擦掉「走吧,回家。」

    -

  上了車,桑稚從包裡拿了片濕紙巾,擦了擦臉。她的情緒緩過來了些,見到他之後,心底的不安也散了大半。

  段嘉許幫她把安全帶繫上,又問:「怎麼突然就提前過來了

  桑稚老實道:「因為你不理我。」

  「沒不理你。」段嘉許好脾氣地解釋,「最近事情有點多,忙完都很晚了。我也不想吵你睡覺。」

  「我以為你在躲著我。」

  「……」段嘉許一愣,「我躲著你?」

  「你說要再考慮一下,我也不知道你要考慮什麼。」提起來,桑稚的心情又有些不好,「然後你又不怎麼理我,我就以為你在躲我。感覺在電話裡問的話,你就比較好開口。」

    「……」

  「但如果我當面過來跟你說。」桑稚乾巴巴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你估計就不好意思提。」

  段嘉許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氣笑了:「提什麼?」

  桑稚沒說話。

  「想什麼呢。」段嘉許發動了車子,語氣淡淡,要不是你爸媽那邊不同意,我都想直接抓你去扯證了。」

  「……」桑稚嘀咕道,「你怎麼用『抓』這個詞。」

  「這不是怕你跑了。」

  聽到這話,一直繃著的那根筋終於鬆了下來,桑稚瞅他:「那你說再考慮一下,是要考慮什麼?」

  「考慮,是在這陪你待多兩年,等你畢業之後再跟你一塊回南蕪。」段嘉許漫不經心道,「還是現在就過去,先把事情都穩定下來。」

  「……」桑稚怔住了,「你不打算待在宜荷嗎?」

    「嗯。」

  「你要想繼續待在宜荷也行的,咱倆可以商量。」桑稚很認真地說,「你不用什麼事情都遷就我。」

  「真沒想待這兒。」段嘉許說,「而且,不遷就你,我還能遷就誰啊?」

    「……」

  「都跟你說了別擔心,怎麼還因為這事兒哭鼻子。段嘉許吊兒郎當道,「小姑娘好好學習,還有,每天多粘著男朋友就行別的事情不用管。」

  桑稚皺眉:「那我肯定得管。」

  「過段時間我會再去你家拜訪。」段嘉許把車子開進社區裡話裡多了幾分正經,「會跟你爸媽說清楚的,別擔心。」

    -

  過來的航班晚,兩人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兩點了。

  桑稚的精神鬆懈下來,到了熟悉的環境之後,睏意也隨之席捲而來。她覺得極其安心,跟段嘉許道了聲晚安,便回了房。

  段嘉許倒是沒半點睡意。坐在沙發上,他聽著桑稚進了主臥裡的浴室裡,而後傳來若有若無的水聲。

  他收回心思。

  想到剛剛桑稚的話,段嘉許從口袋裡把那兩顆星星拿了出來。他的眼睫微動,起身找了個盒子裝了起來。

  而後,進房間,放在床頭櫃上。

  段嘉許回了客廳,從茶几下方拿了包煙,抽了一根出來,咬在嘴裡,拿岀打火機,點燃。他靠在椅背上,仰著脖子,吐了口煙圈,神色不明。

  慢慢地回想以前的事情。

    ……

  她喝醉酒,啪嗒啪嗒掉著淚,哭得極為傷心:「我有個,好喜歡的人。但他就是不喜歡我。」

  意識看起來都不太清醒,卻怎麼都不肯說出,那個人的名。

  因為怕被他知道。

  再往前,她偷偷跑來宜荷的那次。

  段嘉許其實對那段記憶的印象不太深了,卻還是記得她坐在椅子上,看起來極為瘦弱,嗚咽著說:「可是我會長大的。」

  他毫無察覺,只是安撫。

  小姑娘像是覺得難堪,不停忍著哭腔,眼淚卻絲毫止不住「那他,他會喜歡別人的。」

  段嘉許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大概是說了一句,等她長大了之後,肯定能遇到更好的人。

  也許是真的覺得難過吧。

  所以回了南蕪之後,才會漸漸跟他疏遠,就此跟他劃開界限。來宜荷上大學,也不曾主動找過他。

  都過了好幾年了,依然躲著他。

  段嘉許又想起了他住院的那次。

  隔壁的大爺誤會桑稚是他女朋友的話。那個時候,他確實覺得有趣,便附和著也開起了玩笑。

  只當是個玩笑。

  她那幾天的情緒都不太好,有時候甚至像是要哭出來,最後只是跟他說:「哥哥,你以後別再這樣開玩笑了。」

  當時他還不懂她為什麼那麼不開心。

  心臟像是被人用針紮,一下又一下,然後灌了蜜進去。又心疼,又覺得愉悅。

  點燃著煙灼到了指尖,段嘉許回過神,把煙頭摁滅。耳邊安靜得過分,桑稚的房間裡也沒了動靜。

  他吐了口氣,重重地閉了閉眼。

  段嘉許,你真是個畜生。

    -

  因為睏,桑稚這次洗澡的速度很快。她邊打著哈欠,邊把頭髮吹乾,而後便躺回床上,蓋上被子,瞬間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際,她聽到玄關處的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沒過多久,又傳來一次。

  桑稚睜開眼,呆滯兩秒,瞬間又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似乎也沒有過多久,天還沒亮。她睡眼惺忪地爬起來,上了個廁所。想躺回去睡覺得時候,又覺得嗓子發乾,渴得有些難受。

  桑稚揉了揉眼,打開房門。一走出去,她就聞到一股極其濃鬱的酒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她漸漸清醒,遲疑地走向客廳。

  客廳的燈沒開,隻開了沙發旁的檯燈,光線看上去有些暗段嘉許靠坐在沙發上,面容背光,看不清神色。

  桌上放著幾個空了的易開罐,都是酒。

  地上還掉了幾個。

  桑稚的腦子還有些茫然,在這夜的迷惑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境裡。她走過去把易開罐撿起來,遲疑道:「你怎麼喝酒了? 」

  段嘉許稍稍抬頭

  光線打到他的臉上,顯得清晰了些。

  段嘉許眉眼間染上幾分醉意,看上去顯得輕佻。看到桑稚他笑了起來,朝她伸了手:「小孩。」

  模樣像個禍水。

  桑稚已經很久沒聽他這樣叫過自己了,沒太反應過來。但很快,她猜測他大概是醉到什麼都認不清,主動說:「我去給你倒杯水。」

  沒等她往廚房的方向走,段嘉許就已經握住她的手腕,往懷裡扯。

  桑稚猝不及防,倒進他的懷裡。

  而後,對上了他,毫無醉意,極為清醒的眼。

  伴隨而來的是段嘉許貼到她耳際的唇,帶來溫熱又酥麻的觸感。他咬著她的耳骨,身上的酒氣不濃,夾雜著他身上的氣息,莫名好聞。

  桑稚下意識勾住他的脖子,又覺得癢,忍不住往後縮。

  瞬間被他扯了回去,固定住。

  他的掌心帶了熱度,從桑稚的尾椎往上滑,停在後腰處。像是帶了電流,把周圍冷清的氣氛也點燃。

  只有他們兩個的世界。

  桑稚甚至忘了自己出來客廳的原因。

  像是被他身上的酒味迷醉,她抬起頭,輕咬了下他的喉結。

  桑稚能感受到,他的身體似乎僵了下。

  段嘉許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看了兩秒,而後重重地吻住她的唇。他的力道很大,動作格外粗野,舌尖掃過她的唇齒,揪著她不放。

  意亂,情迷。

  身體的感知,心上的位置。都被對方全部佔據。

  良久後,段嘉許鬆開她的唇。那雙含著欲念的眼裡,染上幾點蠱惑,以及明目張膽的勾引。他開了口,聲音低得發啞: 「小孩。」

  桑稚抬眼看他,下意識應了聲。

  喊她的這聲,跟從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帶著極為強烈的暗示意味。

  「跟哥哥做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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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發表於 2020-3-27 08:23:37 |只看該作者
第77章 藏不住

  光影交錯,男人的五官輪廓更顯立體俐落。他低著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睫毛濃密似鴉羽,襯得那雙眼深邃,情緒濃如墨。

  皮膚天生白,卻不顯病態,在這光線下,仿佛在發著光。因為長時間的親吻,嘴唇像是充了血,紅的發豔。

  兩種鮮明的色彩。

  像個來意不善,卻又善於勾魂攝魄的吸血鬼。

  這話落下半秒。

  桑稚的腦子隨之慢了一拍。她的目光有些愣,嘴唇上還帶著淡淡的刺疼感,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不是虛幻。

  僅僅一瞬間,桑稚就回過神。

  心臟也在這一刻,像是被人扔了個巨型炸彈,劈裡啪啦地炸開。她的呼吸瞬間屏住,熱氣順著脖子往上湧。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桑稚神色訥訥:「啊?」

  跟哥哥……

    什麼?

  段嘉許沒重複,仍盯著她看,面上的情緒不明,唇角的弧度又上揚了些。他抬起手,用指腹慢慢地蹭著她的下唇,一下又一下,力道不輕不重。

  曖昧,又帶著點,隱晦的暗示。

  讓桑稚僅存的一星半點的睡意,也頓時蕩然無存。

  雖然知道,他說話向來沒皮沒臉。

  但桑稚,也沒想過,他真的毫無下限。

  毫無。

  下!限!!!!

  這個老男人怎麼能這麼直白,這麼不矜持。

  在這種氛圍下,他直接說個「行嗎」,她肯定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吧。就算覺得真怕她不明白,說上床是不是都顯得委婉點

  非!要!這!麼!

  桑稚完全不知道怎麼回應。

  心臟仿佛要撞出身體,在這靜謐之中,聲音被放大開來,極為清晰。她甚至覺得,段嘉許肯定也能聽到。

  她緊張嗎?

  她為什麼要緊張。

  他都能說這種話,她為什麼要甘拜下風。

  她不緊張她絕不。

  絕!不!

  桑稚做好心理調節,稍稍抬眼,又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她伸手把他的手扯掉,一本正經道:「所以你喝酒是為了壯膽嗎?」

  一句話,將旖旎的氣氛打破。

  也許是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段嘉許稍愣,很快就笑出聲來。他微斂著下顎,胸腔振動著,眼眸帶光,笑起來璀璨又奪目。

  他這個模樣,讓桑稚的嘴巴莫名發乾,剛剛升起來的渴意在此刻莫名更濃鬱了些。頓時也想起自己出來的目的。

  哦。

  她渴。

  她是出來喝水的。

  按照正常的發展,她現在應該已經喝完水,回到床上再次入睡。而不是坐在這兒跟他接吻,然後聽著他直白又厚顏無恥的話。

  段嘉許笑了半天才停下。他收回手,像沒發生剛剛的事情樣,問道:「怎麼突然醒了?」

  桑稚瞅他,小聲說:「渴,起來喝水。」

  段嘉許輕嗯了聲,像抱小孩似的,把她抱起來,往廚房的方向走。他把桑稚放到流理臺上,而後從旁邊的箱子裡拿出瓶礦泉水,擰開遞紿她。

  桑稚接過來,慢吞吞地喝著,邊問:"「你怎麼喝酒了?」

  「心情不好。」

    「為什麼?」

  段嘉許微哂:「覺得對你不好。」

  桑稚咽下嘴裡的水,愣愣道:「你哪裡對我不好?」

    他沒解釋,靠站在流理台旁,安靜地看著她。桑稚:「你是不是喝醉了?」

  段嘉許笑:「沒有。」

  「那你怎麼莫名說這個。」桑稚把水瓶放到一旁,湊過去跟他對視,「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

  「沒有。」

  「但我沒覺得……」說到這,桑稚的聲音停了下,遲疑地問是因為我今天跟你說的那些話嗎?」

  段嘉許又不說話了,伸手把她唇角的水漬抹掉。

  沒想過自己說出來之後,會影響了他的心情,桑稚連忙解釋:「我說那些不是指責你的,就是想告訴你而已。你又不知道,而且我之前的年紀是小。」

    「……」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你都對我很好的。」

  段嘉許的眸色漸暗,又低下頭,開始吻她。

  桑稚下意識揚起脖子,承受著他的吻。這次的力道比先前溫柔,帶著幾分繾綣的意味,夾雜著濙淡的酒氣。她的眼睛未閉,看著他低垂著的眼。

  在此刻才意識到。

  他從不喝酒,卻因為她,破了例。

  「桑稚。」段嘉許鬆開她,眼裡有什麼情緒在湧動。他撫著她的臉,半晌,才啞聲道,「我愛你。」

  是真的有考慮過。

  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會遇到更好的人。所有人都反對,不支持,是不是代表,我真的配不上那麼好的你。

  也會想,以後你會不會也後悔,如今跟我在一起的這個決定。會不會後悔,不聽父母的勸告,執意跟我在一起。

  會這麼擔憂著。

  可又因你,不懼任何外力,褪去了所有的自卑。因為你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才配得上,跟你在一起。

  你是我的唯一,和永恆。

  段嘉許壓低著聲音,似有若無地,在她耳邊說了句。

   「我不會讓你後悔。」

  -

    聽到那三個字,桑稚的目光一頓,而後緩慢地眨了下眼。她也無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莫名覺得鼻酸,下意識勾住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胸膛前。

  段嘉許親了下她的耳朵,溫柔道:「還喝不喝?」

  桑稚搖頭。

  「那睡覺吧。」段嘉許再度把她抱起來,往主臥的方向走……」「小朋友。」

  聞言,桑稚拾起頭,抿了抿唇:「你剛剛不是說……

  「嗯?」

  他的體溫比平時都燙,桑稚被他抱著,也能感受他動了情的痕跡。她憋紅了臉,實在說不出口:「就那什麼……」

  段嘉許反應過來,看向她,聲音帶笑:「嚇唬你的。」

  「哦。」

  段嘉正想騰出手,打開她房間的門時,又聽到懷裡的人冒出了句:「但我沒被嚇到。」

    「……」

  抓著他衣服的力道收緊。這次,桑稚的聲音裡,真切地帶了幾分緊張,卻毫無畏懼:「我沒說不行。」

  他的動作停住,慢慢地收回手。

  段嘉許的呼吸聲漸重,氣息噴在她的脖頸處,燙得像是著了火。他閉了閉眼,想拉回自己的理智,卻因她的話轉瞬即逝。

  「知道你在說什麼?」

  桑稚覺得被他碰觸到的地方,似乎也燒了起來。她強忍著聲音裡的顫意,裝作鎮定自若的樣子:「我又不是小孩了……」

  沒等她說完,段嘉許仰起頭,吻住她的唇。

  嘴裡的話瞬間咽了回去,桑稚睜著眼,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做,身體有些僵硬。也因為他的舉動,她下意識往後縮了下,很快又往他的方向靠。

  動作小心又怯怯,極為生澀地回應著。

  桑稚覺得自己像是懸浮在半空中,失了重,她覺得不安,只能全身依附著面前的男人。

  帶來極為陌生,從未經歷過的感受。

  桑稚不自覺地喘著氣,尾音發顫:「回、回房間。」

  段嘉許的動作停住,像是在笑。隨後,非常順從地抱著她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沒開燈,只有床頭亮著盞小夜燈。桑稚的身體落到床上,第一反應就是過去關燈。

  燈滅掉的同時,桑稚才注意到床頭櫃上放著的相框,是段嘉許畢業時,他們兩個人的合照。

  下一刻,段嘉許整個人靠過來,身體貼在她的後背。在這黑暗裡,抓住那個相框,慢條斯理地把它蓋上。

  他的唇停在她的後頸,順著往下親。另一隻手拉開床頭櫃下的抽屜,從裡邊拿了盒東西。

  窗簾不遮光,借著掉進來的月光,桑稚注意到他的舉動,也看清他手裡的東西是什麼。用最後的一絲意識,她沒忍住問「你怎麼買了……?」

  段嘉許輕扯著她的衣服,沒多久又停下。他低笑著,聲音有些沉,很誠實地說:「買了很久了。」

     「……」

  「都積灰了。」

  說完,段嘉許抓住桑稚的手。他盯著她,眼裡的情緒半點不掩飾,說話時,帶著輕輕的喘氣聲。

  昏暗又旖旎的房間。

  黑髮朗眼的男人,一改平時斯文溫和的模樣,臉上的笑意莫名顯得敗類。眉目間全是春意,刻意地,勾著人去蹂.躪。

  桑稚甚至有了種角色對換的感覺。

  段嘉許低下頭,碰觸著她。

  每個力道都不自覺加重,所有陰暗又殘暴的想法在腦子裡浮現,卻又在聽到她聲音的同時,盡數收斂。

  段嘉許的動作繾綣又綿長,極致耐心。他照顧著她的感受話裡帶著哄意:「別怕。」

  桑稚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

  在這漫無邊際的夜裡,狹窄的空間,極近的距離所有的感受都放大了起來。

  小姑娘細細的嗚咽聲,像是催化劑一樣。

  將他的所有面具都撕下,露出了最為真實的模樣。

  成為了,想要將她整個人吞下,侵佔她全部的野獸。

  段嘉許的眼角發紅,很輕地說了句:「你是我的。」

  渴望和佔有欲交纏。

  在這一瞬間,所有一切都藏不住。

    彌漫整個室內。

  不知過了多久,段嘉許低下頭,舔掉她的眼淚,重複一遍

  「你是我的。」

    -

  被他折騰了好一會兒,桑稚的聲音都啞了,覺得全身都是汗,黏糊糊的。她想爬起來洗澡,腿又發軟,一點勁兒都沒有。

  最後還是段嘉許把她抱到廁所,簡單地清理了下。他垂眼若有所思道:「好像是不太節制。」

  桑稚又睏又累,全身都酸疼,沒心思去聽他的話,只想快點收拾乾淨快點睡覺。她像個提線木偶一樣仼他擺佈,甚至覺得不自在的精力都沒了。

  很快,段嘉許碰了下,又補了句:「怎麼腫了。」

  「……」

    「疼不疼?」

  桑稚的睏意瞬間沒了大半。她深吸了口氣,往他的方向踢了一腳,有些惱了:「你能不能不要說話。」

  段嘉許輕笑起來,往她身上套了件衣服,而後把她抱回房。

  室內殘存著曖昧的氣息,還未散去。

  桑稚不太認床,也懶得計較他為什麼把自己抱到這,一沾床就想睡覺。她趴到床上,鑽進被窩裡,還沒躺好,下一刻就被他隔著被子抱在懷裡。

  段嘉許笑:「咱說會兒話。」

  「……」桑稚的聲音還帶著鼻音,顯得含糊不清,「明天說,我睏……」

  「剛把肉體給你,就對我這麼冷漠,」段嘉許捏了捏她的臉,「你怎麼這麼無情啊? 」

  桑稚不搭理他了。

  她能感覺到,段嘉許似乎還盯著她,視線極為灼熱。可她實在覺得睏,伸出了隻手抱住他,像是在哄他。

  段嘉許順著抓住她的手,也不再吭聲。

  半睡半醒之間,桑稚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夢境裡,還是真聽到他在說話:「當一次畜生。」

  聽上去不太真切。

  沉默幾秒。

  似乎又說了一句話,拖腔帶調的。

  「就不想再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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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發表於 2020-3-27 08:23:53 |只看該作者
第78章 藏不住

  前段時間的睡眠狀態一直不太好,加上昨天晚睡,桑稚這覺睡得格外踏實,醒來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睡的時間久了,她的腦袋有些沉,大腦轉不過來。

  時還有種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感覺。

  躺在床上,桑稚發了好一會兒的愣。她漸漸回過神,翻過身去看床頭櫃上的鬧鐘,注意到時間剛過中午十二點。

  目光一瞥,也怡恰好看到旁邊被蓋上了的相框。

  桑稚吸了下鼻子,下意識把它扶正起來。

  也同時,看到了相框裡的照片,以及上面年紀尚小,格外稚嫩的自己。她頓了下,伸手用指腹摩挲上邊笑著的段嘉許,忽地回憶起他昨天的舉動。

  莫名把相框蓋上。

  那時候沒太在意他的舉動,但現在這麼一想起來,就像是欲蓋彌彰一樣。

  又看了幾秒,桑稚小聲嘀咕:「就不能換一張照片。」

  桑稚沒再想這個,坐直了起來。被子隨著動作滑落。

  她順勢往下看,注意到自己身上寬大的T恤,以及皮膚上細細碎碎的紅痕。桑稚這才發現,自己穿著段嘉許的衣服。而且就只套了這麼一件,別的什麼都沒有。

  昨日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

  桑稚下了床,也沒覺得難受,只還有輕輕的不適感。這衣服穿了跟沒穿似的,她有些不自在,只想回房間換一套,順帶把貼身衣物也穿上。

  沒等她走到門前,房門已經被人從外邊推開。

  段嘉許的手還握在門把上。注意到桑稚此刻的模樣,他的眉梢微微一挑,視線從上至下,從她身上的每個角落緩慢地略過。

    最後,又與她重新對視。

  看到他,桑稚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莫名覺得臉熱。

  此時甚至連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都不知道。

  桑稚別過眼,主動問:「你不用上班嗎?」

    段嘉許:「請假了。」

  桑稚摸了摸腦袋,點頭:「我去洗漱。」

  他輕嗯了聲,目光仍放在她的身上。站在門口的位置,沒點要讓開的意思,隨後低下頭,像是又想親她。

  桑稚立刻捂住嘴巴:「我沒刷牙。」

  段嘉許低笑著,順著親了親她的手背。眉眼微垂,看著她身上露出來的痕跡,他伸手輕撫了下,溫和道:「怎麼看起來這麼疼。」

  桑稚沒反應過來:「啊?」

  他的話像是在安撫,卻沒帶半點愧意。「我下回輕點。」

    -

  桑稚回房間換衣服,順帶進廁所裡刷牙。想著段嘉許剛剛的話,她的動作一頓,把嘴裡的泡沫吐掉,捧了點水灌進嘴裡。

  我下回輕點。

    下回。

  她現在都回想不起來,昨天自己到底是以什麼心情說出「我沒說不行」,這五個字的。後知後覺得羞恥心,在頃刻間浮上心頭。

  腦子裡有無數畫面升起。

  桑延面無表情地問她:「您能矜持點?」

  所以,她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出來的也是那個樣子的嗎?桑稚抿了抿唇,低頭洗了把臉。

  算了。

  反正他都知道了。

  莫名的,桑稚又想起,在她意識模糊時,段嘉許用那坦蕩的模樣,做出的極為色情的動作。以及舍友所說的那句:「二十五歲沒有性經歷的男的,會變態的啊!」

  「…..」

     雖然是有點。

  日變態倒不至於吧。

  桑稚出了房間。

  段嘉許正站在餐桌旁邊,漫不經心地往碗裡裝著粥。他還穿著睡衣,看上去不像是出去過的樣子。衣服領口鬆,也能看到她在上邊留下的痕跡。

  她默默地收回了眼。

  「過來吃點。」段嘉許抬眼,「別餓出病了。」

  桑稚坐到椅子上,隨口問:"「你什麼時候醒的?段嘉許把其中一碗放到她的面前:「比你早一點。桑稚:「哦。

  段嘉許也坐了下來,問道:「還疼不疼?」

  「…..」桑稚低下頭喝粥,聲音低不可聞,「不疼。」

    「我還挺疼。」

  聽到這話,桑稚瞬間看向他。

  段嘉許把自己的衣領扯到一邊,露出上邊被她咬過的紅痕,像是想要討安慰:「你看,你咬的有這麼重。」。

  語氣浪蕩輕佻。

  跟惡人先告狀一樣。

  桑稚沒忍住,也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皺著眉說:「你沒咬我嗎?」

    「…..」

  「這、這、這。」既然他開口了,桑稚也不給他面子,一個個位置地指,「你是有吃人的毛病嗎?」

  段嘉許稍愣,而後笑出聲來。視線從她的臉上往下,停在了某處,他的唇角彎起,饒有興致道:「還有呢?」

  「我不是還咬了──」

  「…..」桑稚反應過來,猛地打斷他的話:「段嘉許!」

  段嘉許沒繼續說下去。他輕舔了下唇角,語氣吊兒郎當的:「我家隻隻怎麼哪兒都小。」

  「…..」雖然他說的是事實,但桑稚還是覺得受到了侮辱。她有些不爽,憋了半天才憋出了句,「你才小。」

  段嘉許挑眉:「我這還小啊?」

  桑稚硬著頭皮說:「小。」

  下一刻,段嘉許抓住了她的手,帶到某處:「小不小?」

    桑稚:「…..」

  他輕喘著氣,而後,小幅度地往上,頂了下。

    「嗯?」

  在此刻,桑稚才開始有了一小點的後悔。她覺得這個老男

  人,在某些方面,好像因為昨晚的事情,而解開了封印。

  不再克制,不再掩飾。

  直白又張狂。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個男人,在床笫之事上,既耐心又狂放,還格外……性感。平時那妖孽氣息,再無半點藏匿,全數傾瀉出來。

  桑稚都算不清自己被他勾引了多少次了。

  她揉了揉發酸的手,坐回桌上把粥喝完。

  沒多久,段嘉許從廁所裡出來。他又衝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他坐到她旁邊,神色溫潤如玉,面容極為有欺騙性:「今天想做什麼?」

  桑稚沒搭理他。

  段嘉許還想說點什麼,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掃了眼來電顯示,神色一頓,很快就接了起來:「您好。」

  聞聲,桑稚抬頭瞅他。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段嘉許的表情沒多大變化只是偶爾應兩聲,到最後才說了句:「好的,我現在過去。」

  等他掛了電話,桑稚問:「誰呀?」

    段嘉許:「我爸的醫生。」

  「…..」桑稚愣了下,「怎麼了?」

  段嘉許的情緒明顯差了些,淡聲道:「說是肺感染了,情況不太好,想把他轉到市醫院,讓我過去辦一下手續。」

  桑稚把嘴裡的粥咽下去,小心翼翼道:「我陪你一塊去?」

  段嘉許抬睫,盯著桑稚看了好一會兒,情緒不明。良久,他微扯著唇,緩慢地應了聲。

   「好。」

    -

  桑稚去過不少次醫院,但托養中心,她還是第一次來。

  這兒的氛圍比醫院更差,安靜得過分。在床上躺著的人身體狀況似乎都不佳,有些甚至一動不動,看不到一點生命的氣息。

  桑稚還第一次,見到了段嘉許的父親。

  男人的年紀已過半旬,五官有些變形,看不太出原本的模樣。瘦得像是只剩下了骨頭,全身的肌肉萎縮,又瘦又弱。

  在他身上,桑稚完全找不到一點段嘉許跟他相似的地方。

  醫生在旁邊說著最近的情況。

  臥床已經接近十二年了,段志誠的身體抵抗力變得很差,加上長期的肺感染,引發各種併發症,情況不佳。這兒的理療設備不行,醫生的建議是轉到市醫院治療。

  雖然委婉,但字裡行間的意思,就是段志誠應該快活不成。

  段嘉許只是聽著,沒多說什麼。

  作為一個跟段志誠完全陌生的人,看到他躺在床上的模樣,桑稚覺得不太好受。她忍不住看了段嘉許一眼,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感受。

  察覺到她的視線,段嘉許也看向她。

  桑稚伸手握住他,像是在安慰。

  像是不太在意,段嘉許回捏了下她的手,笑道:「去幫我買瓶水吧,剛剛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旁邊有個便利店。」

  桑稚點頭:「嗯。」

  「買完就回來,別亂跑。」

  桑稚也能猜到,他大概是想支開她,跟段志誠說點什麼話。她湊過去抱了他一下,小聲說:「那你在這兒等我,我很快回來。」

    「嗯。」

  見桑稚離開了,段嘉許才坐到段志誠病床旁的位置上。他斂了下嘴唇的弧度,輕聲開了口:「聽醫生說,你應該是聽得見的吧。」

    「…..」

  「不過這些年,我也沒怎麼跟你說過話。段嘉許情緒很淡,語氣也很平靜,「怕你不認得我的聲音。我還是先說一句,我是段嘉許。」

  「你的兒子。」

  「算起來,這個事情也快過去十二年了。段嘉許說,「如果你當時沒跳樓,你這會兒,應該也早就已經出來了吧。」

  「這些事兒,不知道媽有沒有跟你說過。

  說出來的話,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病床上的男人,就連眼皮都不會動一下。他就像是在自言自語。

  「家裡的房子賣了,賠償款給了之後,剩下的錢,家裡的所有積蓄,基本都是花在你身上。」段嘉許忍不住笑,「因為借錢沒一個親戚再跟我們來往。」。

  「然後,你的妻子,許若淑,也過世快八年了。因為生病,得了癌症。」

  「我考到了南蕪的大學,只有寒暑假才回家。她其實也察覺到了自己身體有問題,但因為沒錢,一直拖著,也不敢告訴我。」段嘉許說,「後來去醫院查的時候,說是已經治不好了。」

  「我不太相信,想帶她去大醫院再檢查一下,跟同學借了三萬塊錢。她知道了之後,整個人直接崩潰了,一直跟我哭,求著我把錢還回去。」

  「因為你這能壓垮整個家庭的醫療費,因為我的學費,因為生活所需要的所有東西。」段嘉許的聲音漸輕,「因為沒有錢。」

  「因為你。」

  「媽過世之後,本來我是不打算回來的。」段嘉許低嘲著,想在那邊工作,定居,以後都待在那兒。但又莫名,希望你能夠醒來。」

  覺得,就算你做了那麼多的錯事。

  也是我在這世上,僅剩的,唯一的家人。

  「希望你能看到現在的一切。」

  「想看到,你愧疚,又痛苦至極的樣子。」

  「想讓你明白,如果你當初沒有逃避,而是接受懲罰,」段嘉許的眼眶紅了,聲音低啞,「我們現在的生活,會有多不同。」

  許若淑一定還活著。你也已經出來了。

  所有的罪都贖完。

  可能還是會因此抬不起頭。

  但卻會過著可能不算特別好,但一定比現在好的日子。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只有我一個人在承受,這暗無邊際;又無期限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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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3-27 08:24:08 |只看該作者
第79章 藏不住

  過了那麼多年。

  段嘉許再想起許若淑生前的模樣,依然覺得自責,依然記得自己當初的無能。這成為了他這一生,無法再彌補的,最為遺憾的事情。

  他盯著病床上的男人。

  莫名想起了岀事那天早上,段志誠岀門前,溫和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跟他說:「阿許這次考試,如果繼續保持第一,爸爸會給你獎勵的。」

  晃也那麼多年。

  他從未掉出過第一,卻沒得到獎勵。

  段嘉許坐直起來,斂了斂情緒。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突然扯起唇角,淡淡道:「不過也算了。」

  「我現在生活很好,遇到了想一直在一起的人。」段嘉許伸手掖了掖他的被子,「好像也不是,特別需要你了。」

     「……」

  「還是希望你能夠醒來。」段嘉許笑了聲,「自己看看這個世界的變化有多大,又錯過了多少東西。」

  然後發現,當初明明有千萬種選擇。你卻踏上了,最不堪的,一條不歸路。

    -

  桑稚的包裡有水。因為第一次來例假的尷尬經歷,她有帶包的習慣,裡邊總塞了不少東西,跟段嘉許一塊出門的時候,還會下意識地多帶一瓶水。

  出了病房,她就靠在外邊。

  這兒基本都是大病房。一個房間裡,有八個床位。但可能是因為段志誠身體狀況的原因,他被轉入了單人間。

  空間極為狹窄,隔音也差。

  桑稚在外邊,還隱隱能聽到段嘉許的聲音。她的腳尖動了動,下一秒又停了下來,沉默聽著段嘉許的話。

  怕他會突然出來,看到她在外面,桑稚只待了一小會兒,但也知道了大致的情況。她的心口有些堵,過了幾秒,鼻子也酸得厲害。

  最後,桑稚還是出了托養中心,在旁邊的便利店買了瓶水。

  等她回去的時候,段嘉許也已經出來了,此時正在前臺給段志誠辦理轉院的手續。

  桑稚走過去站在他的旁邊,把水遞給他。

  段嘉許接過,問道:「怎麼去那麼久?」

  「排隊。」桑稚順勢牽住他的手,扯了個謊,「剛剛好多人。」

  「嗯。」段嘉許回握住,眼眸稍彎,語氣溫溫緩緩,「我還以為你找不到路了。不過也辦好了,我們現在回去。」

  桑稚點頭。

  兩人順著樓梯往下走。

  回想起剛剛在外邊看到的場景,桑稚的腳步加快,扯著他往下走,像是下一刻就要跑起來。

  段嘉許任她扯著,好笑道:「怎麼走那麼快?」

  「你也快點。」他一點力都沒使,全靠桑稚拽著走。她忍不住扭頭看他,認真說,「你這麼重,我扯著你好費勁。」

  段嘉許這才稍稍加快步伐:「怎麼了?」

  很快,兩人出了托養中心。

  外邊還在下雪,零零星星的,像白色的羽毛,落到手上就。

  化開。這個地段很偏,路道上來往的車也少,周圍沒什麼人。

  倒是很神奇的,出了太陽。大片的陽光灑在地上,不算猛烈,十分溫和。在這冬日裡,在細雪的搭配下,顯得暖意融融。

  桑稚給他指,眼睛彎成月牙兒:「你看,下雪了還出太陽。」

  段嘉許從小就生活在這邊,這樣的場景看過幾次,也不覺得新奇。但看到她的模樣,也沒掃她的興,跟著笑起來。

  她似乎就是想跟他分享,嘰嘰喳喳地說著話:「我只看過太陽雨,但沒看過太陽雪。」

  「你看,下雨和下雪之後,都會出太陽。」「桑稚一本正經地給他灌雞湯,「有時候,下雨和下雪的時候,也會出太陽。」

  陽光,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吝嗇的東西。

  段嘉許聽著她的話,又嗯了一聲。

  桑稚揚起脖子,圓眼盯著他,聲音清脆又軟,又湊過去抱住他。小姑娘的個子小小的,想摸他的腦袋安撫,都得踮起腳。

  「所以不好的事情過去之後,都會有好的事情發生。」

  生活都會好起來的。你也會。

    -

  此時剛過下午兩點。

  桑稚中午只吃了碗粥,此時有些餓。兩人回到學校那邊,路過一家常去的店裡,她進去買了一份雞蛋仔,順帶在附近買了杯熱飲。

  段嘉許拿起桑稚買的飲料,蓋子不太好打開;他直接喝了口,確定店員沒給錯之後,才遞給她。

  桑稚沒拿,撕了塊雞蛋仔,餵給他吃。

  段嘉許向來對小吃和零食都不感興趣,但還是順從地咬下。

  像是餵上癮了一樣,結果這麼一塊雞蛋仔,桑稚自己也沒吃幾口,撕一塊就往段嘉許那邊湊,全進了他的肚子裡。

  這玩意吃多了還有些膩,段嘉許灌了幾口水,邊問:「不喜歡吃?」

  桑稚把紙袋扔進垃圾桶裡。聽到這話,她眨了下眼:「沒啊我看你好像還挺喜歡,就都給你吃。」

  說完,她垂下頭,從包裡翻了顆糖出來,又往他嘴裡餵。

  段嘉許的眼瞼稍垂,咬住那顆糖。舌頭一勾,舔了舔她指尖,順帶把糖含進嘴裡。而後,他扶住桑稚的腦袋,嘴唇貼了上去。

  抵開她的牙關,動作緩慢地把糖往裡推。

  全程也不過三秒。

  旦是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桑稚目光呆滯,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軟糖也已經咽下了。她瞪大眼,完全不敢看周圍人的表情,壓低了聲音說:「你幹嘛?」

  「小朋友,用手餵東西已經過時了。」段嘉許的話裡帶著笑,悠悠地說,「現在都這麼餵,知道不?」

  「……」

    桑稚瞬間有了想讓他把剛剛的雞蛋仔都吐出來的衝動。

  兩人進了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桑稚又開始往零食區跑。

  時間還多,段嘉許也沒急著去生鮮區,跟在她後邊。他瞥著購物車裡的零食,拿起其中一包,隨口問了句:「這個怎麼買這麼多麼?」

  桑稚回頭看,老實道:「因為上次我吃這個的時候,你也跟我一起吃了。覺得你應該也喜歡吃。」

  段嘉許沒說什麼,又扔了回去。

  桑稚一個貨架一個貨架地看,再往前走,突然碰上了一個許久未見的人。那人也看到她了,愣了下,而後主動打了聲招呼。」

  桑稚也抬起手,喊了聲:「曉雨姐。」

  施曉雨看上去就是一個人來的,購物車裡放的東西都是日常用品,還有一些小零食。目光一移,看到桑稚身後的段嘉許。

  之前桑稚實習的時候,段嘉許經常去接她下班。施曉雨撞見過幾次,所以也認得他。她也沒多說什麼,寒暄幾句後,就推車離開。

  看到她,桑稚又想起了姜穎。她思考了下,回頭問:「姜穎最近還有來找你嗎?」

  段嘉許散漫道:「沒有。」

  桑稚哦了聲,沒再繼續問。

  兩人往生鮮區的方向走,打算今晚在家裡吃。段嘉許慢條斯理地挑著菜,順帶說著:「隻隻,跟你商量一個事兒。」

  桑稚抬頭:「嗯?」

  段嘉許:「我打算辭職了。

  「你要換工作嗎?」

  「打算換個地兒,去南蕪開個遊戲工作室。」段嘉許笑,「跟公司那邊,也談好了,差手續和交接的事情。」

  桑稚愣了:「你真要回南蕪?」

  「這不是在跟你商量嗎?」段嘉許說,「你要不願意,想讓我在這兒陪多你兩年,我現在跟公司說也來得及。」

  桑稚其實並不太在意這個。

  畢竟是在南蕪,她寒暑假都得回去,再加上假期。對兩人之間的影響,好像也只剩下,不能每天都見面。

  但過完這個學期,桑稚也大三了。要忙的事情也多了起來。等到大四,她也可以回南蕪實習。

  並不是個多漫長的分離。

  桑稚溫吞道:「那你什麼時候去南蕪?」

    段嘉許:「下周吧。」

  「你住哪?」

  「錢飛幫我找了個房子,先租著。」段嘉許說,「他給我推薦了幾個新樓盤,我過去之後,等有時間了再開始看房子。」

    「……」

  「或者等你回南蕪,咱倆一起看。

  桑稚沒太懂他這話,遲疑道:「你要買房子了嗎?」

  段嘉許撇頭看她:「嗯。」

  桑稚啊了聲,怕他壓力會太大,磕磕絆絆道:「在南蕪買房,就,地段好一點的……也沒比宜荷……」

  她沒繼續說下去,改了口:「這個不急的。」

  段嘉許低頭,與她平視。他莫名笑了出聲,胸膛振動著:「真覺得我有那麼窮啊?」

     「……」
   
  「不是跟你說了,積蓄有一點。」段嘉許摸了摸她的腦袋站直起來,「雖然不算多,但交個首付,還是夠的。」

  「哦。」桑稚對這個沒什麼概念,只是說,「反正我真不在意這個,要我自己出來工作,工作五年估計也買不起房。」

  「嗯?」

  「我的意思就是,」桑稚說,「我自己沒有的東西,也沒什麼資格,讓你一定要有。」

  「你有。」段嘉許平靜道,「我買給你的。」

  桑稚又愣了:「啊?」

  「到時候,順便讓我住一下就好。」段嘉許聲音溫柔,拖著尾音,「我也不用別的東西,只用你的半張床,就行。」

   「……」

  桑稚瞅他,想說點什麼,又憋了回去。她扭頭往飲料區的方向走,拿了幾瓶可樂和椰汁。注意到旁邊的啤酒,她問:「要不要買點酒?」

  段嘉許:「你要喝?」

  「沒,就如果你平時突然想喝,也不用半夜跑出去買了。」說到這,桑稚頓了下,不想他再因為這個有陰影,小聲強調著「而且,你喝酒的樣子,還挺好看。」

  聞言,段嘉許的眉梢一挑:「我喝酒的樣子好看?」

  桑稚小雞啄米般地點頭:「嗯。」

  「你誤會了,哥哥不是喝酒的樣子好看。」段嘉許笑起來,桃花眼像是在放電,話裡多了幾分痞氣,以及強烈的暗示意味「哥哥是——

  「在床上的樣子好看。」

     「……」

    -

  桑稚過來的早,舍友還沒一個回來。她也不急著回宿舍在段嘉許這待多了兩天,到報到時間才回去。

  段嘉許又忙了幾天,臨近回南蕪的時候,才清閒下來。時不時就過來找桑稚,陪著她一塊上課。

  他訂了週五早上回南蕪的機票。

  桑稚打算送他,前一天晚上,乾脆在他那兒住了。她跟段嘉許說了會兒話,注意力漸漸被電視吸引,到後來就躺在沙發上,專心看著電視。

  沒多久又開始嘴饞,想把元宵節時,沒吃完的那點湯圓拿出來煮了。桑稚自己爬起來,進了廚房裡。

  發出一陣動靜聲。

  桑稚剛把湯鍋放到電磁爐上,還沒打開開關,段嘉許就走了進來,問道:「幹什麼呢?。」

  她指了指,誠實說:「煮湯圓。」

  段嘉許低下眼:「出去看電視吧,我給你煮。」

  「我會煮。「這比泡面還簡單,等水燒開了,把湯圓扔進去,浮起來了就撈起來。桑稚想了想他的意圖,補充了句,「你想吃我就多煮點。

  段嘉許慢慢道:「那咱倆一塊煮。」

    「……」

  為了明確地看岀,煮的湯圓浮起來了,桑稚特意找了個大鍋,還裝了大半了的水。此時水熱得很慢,半天都沒燒開。

  兩人說著說著話,莫名其妙地,桑稚就被他抱了起來。坐在流理臺上,被他一下又一下地親著。

  耳邊是電磁爐運作的聲響,在這靜謐中,顯得有些吵

  桑稚沒閉眼,盯著段嘉許近在咫尺的臉,偶爾還能聽到,他發出的,極為曖昧的吞咽聲。

  她其實很喜歡他的親近。

  漸漸地,也勾住了他的脖子,輕輕回應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水發出了沸騰的聲音。

  段嘉許的動作隨之停下。他的目光變得深沉,用鼻尖輕蹭著她的臉頰,聲音低啞又帶著引誘:「想不想──」

     「……」

  「在廚房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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