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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喂,你不覺得有奇怪的聲音嗎?」
一盞昏黃的樓梯小燈根本無法提供足夠的亮度,讓他們看清四周的一切。翟要抱著逛「鬼屋」的心情,悠哉地打開房門,找尋合適自己住下來的房間。
除了邢老太太所使用的一樓空間外,她允許他們使用二、三樓的任何一間房。
「不覺得啊,大概是老鼠的聲音吧。」悶著笑,翟要半轉頭,看著始終畏畏縮縮地跟在他屁股後頭的育軒說。
「是……老鼠嗎?」仍在疑神疑鬼狀態中的育軒,豎起耳朵,瞪著大眼。
「拜託你,你還得在這兒住上一個月,怕成這樣,難道打算一直黏在我身邊不放啊?」翟要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不過他一向認為許多人都比鬼更可怕。只要沒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不是嗎?
「我、我哪有!」跳離開翟要兩步,育軒逞強地抬起下顎。
沒有嗎?翟要驀地指向他身後說:「你後面的影子是什么東西?!」
「我、我才不會上當呢!」育軒哼地一聲。
「什么上當?你身後真的有東西的影子,我沒騙你!」
臉色逐漸慘白,僵直著脖子,育軒想看又不敢看地用細小的聲音說:「是、是什么形狀的影子?」
「唔……方方正正、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好像很悲——」
翟要的描述還沒講完,育軒已經雙腿發抖地沖到他身旁,揪住他的脖子說:
「不要講了!快、快、快把它趕走!」
哈哈哈地大笑。「我怎么趕啊?那是幅肖像!」
一翻白眼,育軒差點口吐白沫地氣厥過去。狠狠地扁了翟要兩拳後,育軒好奇地走向那幅肖像畫。
在缺乏相機的年代,人們唯一能仰賴的就是畫家的筆,捕捉住歲月的一角、記憶的一方。看得出這不是出自什么知名大畫家的秀筆,但畫家中規中矩地勾繪出一名溫文、端正、濃眉大眼的青年,他穿著西裝,手中還刻意捧著本書,營造出書香門第傳人的姿態。
不知怎地,畫中的這雙眼睛,育軒有似曾相識之感。
「嚇!」翟要突然發出淒厲的抽氣聲,想發聲又發不出來地猛拍著育軒的肩膀,指著樓梯口。
以為他故技重施,育軒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喂,玩笑開一次就夠了,開第二次就很無聊——嗚哇哇哇!」
看到了!他看到了!
一個披頭散髮的……看不到臉的……陰森的……飄飄地一靠過來……
「救……救、救命呀!」
連滾帶爬地,育軒和翟要跌跌撞撞、慌慌張張地往另一頭逃離。
因為後方的腳步聲始終沒有停止追過來,情急之下,育軒索性推開旁邊的房門,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闖了進去,並火速地將門反手關上。
「哇,你關門輕一點行不行?差點夾到我的手耶!」翟要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哇——喔,是你呀!你也跟進來啦?」圓睜大眼,育軒一心逃命,根本沒注意到一旁的他。猛一看,還以為「那個」也跟來了。
「是的。哇,我也進來了。不然,你是要把我一個人關在門外,和那個女鬼四目相望不成?」白他一眼。
「噓、噓,你又說那個字!」育軒真想拿水泥堵住他的嘴。
翟要沒好氣地說:「不然你要我怎么稱呼『它』?夏天夜晚出現在恐怖老屋裡散步的『女神』嗎?」
「靠杯,誰管你那么多!只要別再讓我聽到那個字眼就行!」交代完,育軒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喂,現在外頭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它……走了沒?」
「哈,你期待聽見什么?『還我命來』嗎?」
如果真的親耳聽到這句話,育軒發誓自己會從二樓跳到一樓,馬上逃離這間老宅。
「喂,姓翟的,你不是自認膽子很大,現在幹么躲在這兒?」以肩膀一頂,育軒道。
「……我是陪你躲。」黑黝的眼珠轉了一圈,翟要賊賊地笑說。
育軒瞇細了眼。「你知道嗎?我真高興這時候在身邊的人是你。一來你是個男的,二來我們不是朋友,三來……我很討厭你。」
「嗯?抱歉,我聽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是為了什么而高興?」
一手握在門把上做好準備動作,育軒無情地回道:「因為這樣,我就不必因為你是女性而需要保護你;因為這樣,我就不必跟你講仁義而挺你到底;最重要的是,因為這樣,我可以毫無愧疚、毫不遲疑地陷害你,一腳踹你出去了!!阿彌陀佛!」
電光石火間,他抬高左腳,一個大腳踹在翟要的腰間,硬是將他給踹出門外,
再將門甩上。
隔著門板,他喊著:「翟兄,你好好地加油,如果明天天亮時你還健在,我會恭賀你的!如果不幸有什么事發生,那我會多燒點紙錢給你的,保重嘍!」
「他麻麻的!侯、育、軒!混帳,你快開門!」
門板被敲得咚隆隆地晃動不已,幾乎都快被敲破了。育軒決定暫時不去理會他,等他囂張的氣焰收斂一點兒,主動求自己將門打開再說。
趁這空檔,育軒環顧了下這個房間。空空如也,什么傢俱也沒有的房間中,四處都佈滿了蜘蛛網及厚厚的一層灰塵。
這種狀況,怎么可能住人呢?勢必得經過一番打掃、整頓。
繼續走到沒有任何窗簾遮擋的大扇舊式漆木框窗戶前。想讓空氣流通點,因此他嘗試地推動了下,但是這扇必須由下而上拉抬的窗戶,已經完全卡死了。
「鐵閂生銹成這樣,這也難怪。」
看樣子,這棟房子的老化狀況,遠比他所以為的還要嚴重。邢老太太大概沒有費心去保養它,只是放任歲月侵蝕它的一切。有些東西,光看外表是無法瞭解它的內在,育軒開始慶倖自己有這機會親身體驗一下,在邢家大宅中居住是什么感受。
「有時間的話,再來修理你嘍!」
拍拍窗框,育軒轉過身。嗯……從方才就沒聽到翟要的鬼吼鬼叫了,他是不是累了?還是……呵呵,嚇得哭了?
「喂,姓翟的,你還在外頭嗎?」
「……」靜悄無聲。
這傢伙,該不是故意悶不吭聲地想嚇他吧?「噯,你別像個小孩子行不行?在的話,就應我一聲呀!」
「……」沒有回答。
不、廢、吧?!一股寒顫爬上他的手臂,連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翟、翟、翟要,你,你、你沒事吧?快點跟我講!我保證現在不會跟你生氣的!」
「……」死寂。
耳邊傳來自己血液逆流的嘶嘶作響聲,育軒面色蒼白地做個深呼吸後,大力地拉開門。
沒人!他不在!他到哪裡去了?
「雪特!」不顧一切地,他往樓梯那頭直奔過去,不斷地呼喊著:「翟要!翟要!你、你不許給我搞失蹤,快點出——」
當他到達樓梯底端時,清楚地聽見了非常細微的女性笑聲,從陰暗的大廳後方傳來。那是令人頭皮發麻的神經質笑聲,育軒有股奪門而出的衝動,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丟下翟要不管。
育軒從行囊中掏出母親送他的一串佛珠,硬著頭皮,低咆道:「嘖!管它是地獄還是地府,我來了!」
循著聲,一路猛衝向黑漆漆的大廳。無心顧及前方的路況,自己好像撞倒了什么,在一陣砰咚啷當過後,他就被絆倒在地,還摔出了好大的聲響。
「痛……」狼狽地坐起身。
啪!眼前的漆黑忽然被光明取代,育軒錯愕地楞在原地。
「唉呀呀,你把花瓶都給弄破了!你在幹什么啊?」從一扇門內探出頭來的翟要,雙手抱胸,瞅著他幸災樂禍地微笑著。
我……在幹什么?唇角抽搐,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育軒喃喃地說:「你還……活著啊?」
「喔?你這是在擔心我嗎?把我推出門外,良心不安啦?」
「誰、誰會良心不安!」死鴨子嘴硬地回完話,育軒遲疑了片刻後,謹慎地再次確認說:「你……真的是翟要吧?」
「哈!這是什么話?我不是我,那站在這邊的是誰?穿著我的人皮的惡魔嗎?
請不要隨隨便便就用你的幻想殺了我。對了,我給你介紹一下。」稍微讓開身,翟要以手指著身後道:「她叫小茜。」
一頭長長的、長長的及腰黑髮,背朝向育軒,飄啊飄地飄到翟要身邊。
眼睛怒張,育軒淒厲地尖叫著。「苟、苟、苟斯特!不要靠過來!」
育軒的屁股黏在地上,大驚失色地劃動四肢,頻往後退。他誇張的表情與動作實在太滑稽了,因此翟要缺德地捧腹大笑,甚至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你……你是眼花啦……啊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她不是什么苟斯特,而是貨真價實,活生生的人啦!」
「你騙我!她、她沒有臉!」
「不是啦,她的衣服穿反了。喂,小茜,把你的頭髮拉起來,否則這個傢伙都快被你嚇得魂不附體了。」
聽話的,女子抬起慘白的手,將垂在額前的發稍微撥開了點兒,接著以童稚、尖嫩的細嗓音說:「你們男人的膽子都這么小啊?」
你們男人的膽子都這么小啊?
你們男人的膽子都這么小啊?
你們男人的膽子都這么小啊?
侯育軒,慘遭無情水雷擊中紅心,沉沒。
※※※
「這個酥炸小卷真的很正,超好吃的喲!」翟要脅起一塊,朝著背對著他們兩人的侯育軒說:「你真的不吃啊?太可惜了。人家特地為我們準備的宵夜,你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顯然是剛剛的打擊太大,男人說不理睬就是不理睬。
「翟先生,剛剛我是不是說的太過分了?侯先生好像很生氣。」
蓬頭散髮的女孩,在翟要的建議下,簡單地用橡皮筋將頭髮束起,並到浴室去將身上穿反的白色棉質連身裙穿回到正確的一面。明亮的燈光下,女孩平凡不起眼的長相,沒有半點陰森感。
「我們別理這種傷了點面子就要自閉的傢伙。」翟要大口扒飯,邊吃邊稱讚道:「看不出你年紀輕輕的,手藝真好。你幫邢老太太煮飯,煮幾年了?」
「國中畢業到現在……五年或六年了吧!」小茜在翟要親切的笑臉面前,靦腆地紅了紅臉。「以前都是我媽媽來幫傭的,後來我母親的身體出了點毛病,就由我來上班。」
「你一直住在這兒嗎?」
搖搖頭。「不,我家住在這附近。前幾天老太太住院,我就沒過來了。可是下午她打電話告訴我,說有兩個年輕人要進屋子裡來住,叫我有時間就過來看看……於是我就跑來這兒等。誰知道,等了好久,等到我都睡著了,也不見人來。正想回家去呢,就聽到樓上的聲響了。沒料到,你們會一見到我拔腿就跑,我也沒機會開口說我不是鬼。」
呵呵地綻開個迷人的笑。「失禮、失禮,竟把這么可愛的女孩子家誤當成是鬼。等會兒我送你回家,當作是耽誤到你時間的賠罪。」
「不、不,不用麻煩了,我騎腳踏車來的。這段路我很熟,沒問題的。」女孩高興又害羞地搖著手拒絕,道:「而且我阿爸很羅唆,看到是男人送我回家,他會抓狂的。」
「真是遺憾,那我就不勉強你了。」
時時用眼尾偷窺著他們,並豎起耳朵捕捉他們閒話家常的內容,最後,忍不住好奇的煎熬,育軒放棄自閉,插進他們的對話中,問:「小茜小姐,你在這邊工作,都沒有遇到過什么古怪的事嗎?」
「古怪?」不解地望著他。
翟要大笑,兩手比劃了一下。「這傢伙是想問你,你都沒有遇到『那個』嗎?」
「噢,你說『鬼』呀!」小茜跟著笑說:「我是沒有看過啦,不過我晚上沒住這兒,所以也不知道。外頭的人會稱這兒是鬼屋,八成是因為這屋子老舊了,只要風吹得猛一點兒,門縫、窗縫都會喀喀作響所造成的誤解吧!」
「真的嗎?你沒聽過什么可疑的聲音,或看到什么可疑的影子嗎?」
翟要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夠了、夠了,之前不是已經證明了,這全是我們自己疑心生暗鬼嗎?你就安心地住下來吧,要不然你也可以放棄,仲介約由我接下來就是。」
育軒立刻反嘴回道:「你休想,我才不會讓你稱心如意!」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被冷落的女孩,頗感無趣地起身說:「歹勢……我要回去了。邢老太太有吩咐,要我時時過來看一下你們,所以你們要是不嫌棄我煮的都是些家常菜色的話,我再準備些菜,過來煮給你們吃。」
「你真好心,我太感激了!這附近沒什么可以外食的地方,剩我們兩個羅漢腳,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吃飯的問題呢!」
「不用跟我客氣,那我走了。」
陪她走到大門外,再重返餐廳的翟要,說:「我想她就是老太太口中的『眼線」吧!這么可愛的眼線,真能發揮監視的作用嗎?」
仍在悶悶不樂中的育軒,沒好氣地說:「你這人一點節操也沒有嗎?大小通吃,連不滿二十歲的幼齒你也哈?」
「講話不要酸溜溜的。來,為了慶祝我們第一天搬進這裡,喝杯小酒。」宛如在自家中,翟要不請自取地打開酒櫃,取出一瓶紅酒與兩隻酒杯。
「我為什么得和你這種人喝酒?」
「你不想陪『人』喝,難道要陪『鬼』喝啊?」
笑嘻嘻地,以開瓶器將軟木塞拔除,咕嚕嚕地在他和自己面前斟了兩大杯。
「我們是『對手』,但沒必要非做『敵人』不可吧?別中了老太婆的離間計,靠一個人在這間破屋裡要撐一個月太寂寞了。有個伴,力量也大一倍啊!」
人家是杯酒釋兵權,翟要則想杯酒泯恩仇,朝他遞出酒杯。「喏,美酒無罪。
也許過去我有得罪過你的地方,我願意賠個不是。大家既然能同住一個屋簷下,也是種難得的緣分。紅湯下肚三分醉,握手言歡熟七分,喝一杯,大家和和氣氣地相處吧!」
輪流看著翟要和桌上的酒,育軒警戒的神情和緩了兩分,不很情願地握住酒杯,舉高。「我是因為酒都倒了,不喝可惜,才跟你喝這一杯的!」
一笑。「管他什么理由,乾杯!」
「乾杯。」
鏗地清脆碰撞聲,打破那道橫亙於他們之間的隔閡,揭開了話匣子。
※※※
「哇哈哈哈!」猛地拍打著桌子,半醺醉眼愉快地瞇細,育軒爆笑不停地說:
「絕!你這傢伙夠絕了!我要是那個女的,肯定會扛一把來福槍,把你掃射成蜂窩!」
聳聳肩。「她的香水真的很嗆啊!不信下次我把她介紹給你認識。」
「免了、免了!」握著酒瓶,直接大灌一口,抹抹嘴。「結果你現在真的成了無業遊民啦?」
「只是辭掉公司,我的房仲經紀人執照還在呀!」
聊起各自在業內碰到的怪咖客戶,各自吐苦水,這才發現其實他們之間的差距並沒有想像中的大。對工作的願景、對工作的無奈……有些時候,不是同行的人根本無法理解個中的酸甜滋味。
打了個嗝,育軒心情一放鬆,嘴巴也松了。
「坦白講,我啊,一直在死去的老頭面前,抬不起頭來。我爸是個耿直的笨蛋,做土地代書白手起家,成天灌輸我做人得腳踏實地,不要妄想一步登天的觀念。可是我初出茅廬的時候,心中很看不起我老爸的想法。總覺得我們家事業做不大,是因為他沒野心。所以……我那時候拚命學人家炒地皮,專做投機客的生意,偶爾自己還參一腳。」
翟要放下酒杯,默默聆聽。
「起初有一陣子的榮景,也賺了一票,我得意洋洋,拽得二五八萬似的,毫不知道我老爸在背後操心得發都白了。接下來,很不幸的,隧道工程傳出停工的消息,這個打擊讓地價一路狂跌,我一票客戶抽手,我也被倒了不少錢。原本賺的賠掉不說,還欠了地下錢莊一屁股債。」
育軒搔搔腦門,自責不已地說:「後來我老爸為了讓我脫離討債苦海,四處籌錢、賣房、賣地,用他一輩子賺得的老本為我還債。而一心只惦著怎樣還錢而焦頭爛額的我,竟沒注意到老爸的身體一天天病弱,直到有天他倒下了……我詛咒自己的愚蠢,但這於事無補,他在病床上躺了半個月後,便撒手人寰。」
仰望著天花板,長長地嘆口氣,育軒道:「現在我能為父親做的,就是補完他的遺憾。臨終前,他還和母親回憶著過往在邢家大宅參加派對、舞會邂逅,許多他們曾有過的快樂時光。這座宅子在許多人心中,一定也有同樣美好的回憶,所以不能繼續讓它這樣荒廢下去。如果邢老太太不想花時間整理它,不如將它脫手,交給有能力、有心要愛這棟房子的人來照顧。」
翟要聽完後,想了想,說:「這,就是你執著於它的原因嗎?那你也是個和你父親不相上下的笨蛋,侯育軒。」
育軒有些惱火地瞪著他。
「你父親只要看到你快樂,我想他的心願就達成了吧。過去的回憶只是用來思念,不是用來延續生命的。回憶不能創造未來,就算邢家大宅恢復光彩,你父母也不可能重回過去,不是嗎?」
翟要舉杯。「敬你父親,一個有所堅持的老好人。」
「……」育軒緩緩地舉起酒瓶。「敬我父親,和……謝謝你聽我說完這些醉話。」
一笑。「不客氣。」
喝完剩餘的幾口酒,育軒終於不支地趴倒在餐桌上,他喃喃地說:「其實……你這傢伙……沒我想的……惡劣……但我還是不會讓……給你……」
「或許我們,」翟要走到他身邊,為他關上餐廳的燈。「還是做不了朋友。晚安,我的對手。」
走到客廳,翟要對邢老太太說聲抱歉,今夜他不敢一個人上樓睡覺,所以得借她客廳的沙發,睡上一晚嘍!
※※※
莫名的燥熱來襲,翟要睡不安穩地想翻個身,卻怎么也動不了身。他可以清楚地意識到一股力量箝制住自己的下半身,但睡意癱瘓了他的行動能力,四肢都被牢牢地壓住。
這可能是白天太累了,所以自己產生了錯覺,以為清醒了,其實他還在睡覺。
應付這種狀況,最好的辦法就是——
繼續睡。它就會自然消失了。
想是這么想,可是那股「格外」鮮明的熱度,不但沒有消退,反而越來越高漲。仿佛有「人」故意在他的重要部位大作文章,企圖喚醒他。
唔……是誰在摸我……
當「吱」地一聲,長褲拉鏈被拉下的瞬間,翟要全身的細胞在那間都醒了。
他倏地張開眼,看到一道暗影俯身朝自己靠過來。
「侯、育軒?!你、你坐在我腿上幹什么?」
儼然沒將他的話聽進耳中,男子以作夢般的眼神望著他,單手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撫摸著,另一手則握住了翟要敞開的褲縫間,那鼓起的欲望。
「喂,醒一醒!你是不是在夢——」
剩下的話語全被吞進了男子的嘴中。濕熱的舌,伸進翟要的雙唇間,笨拙地探索著。
「……唔!」生澀的吻雖然不討人厭,但翟要還是強硬地將他推開,邊以手背拭著唇,邊皺眉地說:「你不會是喝醉了,錯把我當成誰了吧?」
男子並不死心地,開始在他的唇邊啾吻。
「不……不要鬧了……侯育軒!」
他含住翟要的下唇,嘖嘖地吸吮著,而後再次碾壓到他的唇縫,以舌尖來回舔舐他的齒列。
翟要扭動著腦袋,卻怎么也甩脫不掉他饑渴的糾纏。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這傢伙難道一喝醉,就會做出這種事嗎?
「哈啊……」
覆蓋在翟要重要部位上的手,仿佛在臨摹他的形狀似的,緩緩地上下摩擦起來。溫熱的手,隔著絲質緊身三角褲溫柔地按摩,擦出了快感火星,戰慄的電流在血管中流竄。
「,你再不住手,我可要生氣了!」翟要趁著他移開嘴的空檔,威脅地低咆道。
置若罔聞的男子,動手解開翟要的襯衫,仿佛在請求他平息怒火,低頭在他的胸膛上,一下又一下地親吻著。
熱熱唇舌侵襲到他左胸口的乳尖上時,翟要知道不能再放任他「胡來」了。假使這是侯育軒在開他玩笑,那也開得太過火了!
握起拳頭,朝著伏在胸前的腦袋瓜子揮了出去,但男子的反應卻比他更快速,單手包住了他的拳頭,並以令人錯愕的強悍力道掐緊。
短短的幾秒鐘,翟要可以聽見自己指骨被擠壓得喀喀作響,痛得他冷汗直流。
若不是他將牙關緊咬住,搞不好已經痛得哭天喊地叫阿母了。
當男子放開手時,翟要的整個右手掌已痛到麻痹,幾無知覺。
「你X的!侯育軒,你想怎樣呀!」眼角噙著生理反射的淚光,翟要甩著手,髒話連連地罵道。
我真是看走眼了,這傢伙竟是暴力恐怖份子!
即使親身經歷,吃了大虧,翟要還是非常難以置信,自己會錯得這么離譜。他本以為這傢伙雖然愛管閒事、雖然固執、雖然直腸子,至少不是以武力屈服他人、以暴力手段爭搶勝利的野蠻惡棍!
「……不原諒你……竟……忘記了……」
聽不分明男子夢囈的耳語,翟要瞇眼盯著他微微蠕動的雙唇。「你說什么?」
他沒回答他,反倒是用一雙漆黑的眼哀怨地瞅著他,然後說哭就哭的,豆大淚點兒突然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有……沒有搞錯啊?
徹底地目瞪口呆,翟要真懷疑他是哪裡有毛病?
「你哭什么?想哭的人是我吧!」
男子哽咽了一聲,一揮手就賞了翟要兩個清脆響的大耳刮子。「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翟要忙著抵擋那些伴隨著迭聲怒所降下的拳頭,突然,聲音戛然而止的瞬間,壓坐在他身上的男子,像是斷了線的傀儡娃娃般,往他的方向一倒,整個人的重量全迭在翟要身上,仿佛壓豆腐的重石似的。
「現在又是怎么了?喂,你沒事吧?」即使臉頰熱辣辣地痛著,翟要也知道他是昏倒了,而且還昏倒得很突然,很不正常。該不是心臟病發作吧?
就在他掙扎地想從侯育軒的身體底下爬出來,探查他的狀況時,翟要聽見了他如雷貫耳的「鼾聲」。
這該死的傢伙竟又睡著了?!
哼著歌,騎在高架梯的頂端,育軒心情愉快地刷著油漆。只剩最後一小塊,這間房的油漆工程就大功告成了。
叩叩,門板邊兩聲輕敲後。「午餐我買回來了,下來吃吧。」
「喔。」育軒頭也不回地說:「謝啦,等我刷完這塊,馬上就下去。」
「……」
感覺到背後沉默的視線,育軒停下手,轉頭。「幹么?還有事嗎?」
聳聳肩,翟要撇著唇說:「只是在想,你看起來心情很不錯。你難道不會覺得有點累,或是想睡覺嗎?」
「一點兒也不會啊!」
他問這是什么怪問題?這幾天住下來,育軒每天都睡得很好,連個大夢都沒有,一覺到天亮,神清氣也爽。反而翟要他自己,一雙原本氣焰囂張、邪氣吊高的單眼皮貓眼,眼尾卻沒精神地垂下,少了霸氣不說,眼睛下方還有塊暗色黑影。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育軒覺得翟要除了臉色有點糟之外,每天一早醒來看到他,他的臉上、身上似乎都會多一些前一天晚上睡覺前所沒有的傷痕。不過因為傷痕還算輕微,所以過個一、兩天就消退了。真不曉得這傢伙是怎么弄傷的?半夜起來捉老鼠嗎?
「是嗎?」翟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身離開。
有問題!這傢伙腦子裡一定藏著什么,不給他知道!育軒皺緊眉頭。嘖,賣什么關子?有話不會直接講啊?以為這樣比較有神秘感嗎?
我也是,何必管他?他不講拉倒,反正是他家的事,我有什么好不爽的?
我刷、我刷、我刷刷刷……慢著!育軒遲鈍地瞪大眼,恍悟到自己一肚子的火氣,是來自翟要不肯將煩惱說出而產生的不愉快。這,是否意味著,自己有點在乎起那傢伙了?難道自己開始把那傢伙當成朋友了?
不、不、不!他可是那個討厭鬼翟要,是爭搶合約的敵人,我們怎么可能交朋友?不、不、不,不可能!
頂多,育軒退讓半步地想,他可以承認,自己起初對翟要的「認識」裡面有些誤解他的部分。
拽歸拽,但他不會頤指氣使地差遣他人做事,自己卻啥也不動手。
他之所以會給人自以為是的印象,是因為他經常以嘲諷的口吻論事,態度又自大的緣故,但仔細鑽研,會發現他說的話不是毫無根據,沒有內容的。
況且,他滿守信用的。因為擅自使用了一樓的空間睡覺,他竟主動到醫院向邢老太太謝罪。當時育軒根本沒想到應該這么做,而他光明磊落的做法,讓育軒對他有所改觀。
就連整理邢家大宅的事也是,育軒自己高興做白工,也沒想到要將他排進「幫手」的名單中,但沒料到翟要竟也主動加入刷油漆、打掃的行列。每日育軒跑完業務回到邢家老宅,都會注意到屋子又有一部分變得乾淨,壞掉的燈、水管也陸續獲得修繕。
糟糕,越想越覺得那傢伙是好人。這樣一來,自己要怎么將他視為萬惡不赦的大壞蛋,自己永遠的敵人呢?
育軒緊握手中的油漆刷,不行,不行,還是別想太多,快點把牆刷完吧!否則牆沒刷完,那傢伙在自己心中的「評價」反倒要一百八十度地鹹魚大翻身了!
※※※
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便利商店買來的微波餐盒裡的飯粒,翟要真的想不透,為什么一個每天晚上跑來騷擾他的傢伙,精神能那么飽滿?反觀自己,因為每天晚上睡不好覺,白天總是呵欠連連不止。
第一天發生時,翟要以為是侯育軒喝醉了,誤把他當成女友,所以沒放在心上。但第二天他竟又出現在自己睡覺的房間,而且還硬把鎖給撞開,當時翟要真想大喊救命。第三天之後……唉。
「這是什么奇怪的夢遊症?真的有人會做了那些事後,白天起來卻一點兒都不記得了嗎?」翟要嘀咕著。
他不是沒有很小人地猜測過,這會不會是侯育軒的趕人策略。目的,當然是藉著每夜的性騷擾使他知難而退,再也受不了地搬出邢家大宅。
可是幾天的刺探下來,翟要得出的結論是——一、侯育軒不是演技出神入化,二、就是真的不記得了。哪邊才是正確解答?天知道。
「又是微波便當啊?你還真吃不膩呢!」咚咚咚,終於下樓梯的侯育軒帶著滿身油漆味,走到餐桌旁。
「不然你要自己煮嗎?」挑挑眉。「你忘記啦?小茜說她這兩天要到臺北去玩,沒辦法過來看我們,所以冰箱裡的存糧早就吃光了。」
「我自己煮的飯,不是我在說,那真不是人能吃的東西。叫我吃那個,我寧願繼續屈就便利商店的飯。」大剌剌地捉起飯盒,拆開衛生筷。「我開動了!」
他大口扒著飯。豪爽的吃相,實在難與昨夜在自己房中主動示愛的那傢伙,連結在一塊兒。
第一天、第二天僅止於親吻與撫摸的騷擾,第三天之後逐漸加溫,越來越超越「騷擾」的界線,接近侵犯的程度。
要是告訴侯育軒,昨夜他用同一張吃飯的嘴街著……這傢伙八成會噴飯吧?
「你家族裡是不是有罹患夢遊症的患者?」聽說夢遊也是有遺傳基因的,翟要旁敲側擊地問。
「沒有。」停下筷子,狐疑地反瞪他。「你沒頭沒腦地問這個做什么?」
翟要嘆口氣。「沒什么。不過我想建議你到醫院去檢查一下,人家說檢查腦波就可以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導致這種症狀。」
「啊?我腦子好得很,幹么去檢查?我看你比我還需要檢查吧?照照鏡子,你氣色糟透了?」
「起碼我知道自己為什么氣色不好,總比有的人連自己腦子不好都不知道。」氣不過這罪魁禍首一副無辜樣,翟要反唇相稽。
「你!」侯育軒大力拍桌地說:「好心關心你,你這是什么態度!」
「什么都不知道還敢說!」翟要哼地道。
「我不知道什么?剛剛你也是一副要講不講、怪裡怪氣的模樣!男子漢大丈夫,爽快點!別在那邊婆婆媽媽、猶豫不決的,有什么話你全吐出來呀!」
能講嗎?講了你會相信嗎?翟要嘲諷地揚起唇角,道:「好,等哪天我安裝了針孔攝影機後,一定告訴你。現在我若沒憑沒據地說,你也不可能會相信我說的『天方夜譚』。」
「你不說看看,怎么知道我不會相信你的話?」揪著眉,侯育軒不爽地說。
一笑,單手撐腮地望著他,翟要挪揄道:「如果我們是朋友,也許你會相信吧。但是,你會相信一個死對頭所說的話嗎?」
「這……」皓亮黑瞳猶豫地盯著他。
繼續逗弄老實的他,翟要笑嘻嘻地說:「還是,你現在肯當我是朋友了?」
「我……」
「打擾了!翟要,你在嗎?」
意外的訪客,成了救星,幫了不知所措的侯育軒一把。唇紅齒白,明眸雪膚的弱冠美少年,一走入大廳便像道灑入陰暗角落的燦燦春光般,讓眼界亮了起來。
「阿藍,你怎么突然跑來了?」翟要吃驚地站起來。
「要哥!」少年一路撲到他的懷中。「誰叫你都不回家,我要是不來找你,都快給悶死了!」
整個人被撲倒在地(最近怎么常發生這種狀況),騎在自己身上的美少年,氣憤地嚷著:「我不管這是什么重不重要的鬼生意,我今天是來帶你回家去的,你要是不回去,我也不走了!」
一個夜晚會「騷擾」人的侯育軒已經夠讓人吃不消了,再加上任性小哈妮——阿藍來湊熱鬧,翟要就算有九條命都不夠用啊!
「我也很想念你啊,阿藍。可是——」
OK「沒有可是!好久不見了,香一個先!」阿藍雙手捧著翟要的臉,嗯地湊上嘟起的嫩唇。
瞥見已經愣呆的侯育軒,他猶豫了下,繼而一想,這或許是個好機會。如果侯育軒知道自己「名草有主」,受到潛意識的影響,會不會停止夜晚騷擾自己的「攻勢」?
值得一試。
翟要扣住阿藍的後腦勺,雙唇溫柔地拂掠過他的,待阿藍急促的鼻息中透露出焦慮難耐的甜嚀,再一舉入侵小口,深深地吸吮著。
「嗯……唔……」
口沫相濡的水澤聲,煽情地在大廳中放送著。
這一吻,吻了起碼有三分鐘以上,吻到阿藍氣喘吁吁,癱在翟要的身上,仿佛是一攤軟泥。
「滿意了嗎?」挑眉笑問。
「嗯,好像沒什么感覺耶,再來一次!」少年頑皮地眨眼。
「你這個小騙子!」翟要示意阿藍從自己身上移開,翻身站起來,並順手拉他一把。
乖乖地拍拍屁股起身。「ㄘㄟ,你很難騙到手捏!」
一頓,阿藍注意到侯育軒,立刻興奮地拍手說:「啊,就是這個人吧!你說和隔壁老阿伯養的那條杜賓狗長得很像,連脾氣都差不多,又壞又暴躁,見到你永遠吠個不停、想咬你一口的那個人!哈哈,真的長得好像喔!」
連給點阻止的機會都沒有,翟要苦笑地看著侯育軒轟地怒紅了臉,忿忿地瞪著他們。
「不過最後那條杜賓狗還是和你交了朋友。現在在你面前乖得跟貓兒似的。」
其實是翟要每天都帶幾根牛肉條當賄賂,久而久之,狗兒也不再將他當成敵人,而是會喂它點心的僕人。所謂的「乖」,充其量只是不再把翟要的腿,當成會走動的大餐罷了。
阿藍蹦蹦跳跳地走向火冒三丈的侯育軒,毫不怕生地,大方伸出手說:「哈羅,Mr.杜賓犬先生,我叫林藍蒔,很高興認識你!」
無預警地被迫「欣賞」了男子vs少年的親熱畫面,育軒看傻了眼,還真不知要說什么才對。
原來翟要是個GAY啊!
過度的驚訝,使得眼前畫面的震撼威力相形之下遜色許多,不至於叫人暈倒厥過去。
過去育軒光是想像兩個男人親熱就覺得噁心、違反大自然異性相吸的法則,他相信自己要是親眼目睹,肯定會全身起雞皮疙瘩地作嘔。
可是不知道是這兩個人的開放態度很自然、不造作,抑或是人類總是容易被「好看」的東西給吸引了去,育軒竟沒發生上述的「生理」反應,倒是很不好意思自己成了大燈泡。
縱使無法昧著良心,說這兩人是天生一對(這種字眼,只能用在男人與女人身上。若用在男人與男人身上,成何體統?天罡人倫要放哪裡去?),但育軒願意承認他們的外型很匹配,都是不相上下的美型男。
可比古文中高大白皙的美男代表——潘安,與養尊處優的驕縱美少年——賈寶玉。
育軒好不容易平息了點錯愕,心想:「GAY也是人,翟要想和男人或女人戀愛也不幹我的事,還是別太大驚小怪,免得傷了人家的自尊心——」之際,便聽到那個「賈寶玉」一張狗嘴吐不出象牙的「連篇鬼話」!
誰是杜賓狗啊?!
「你不高興啦?」
笑嘻嘻地,自我介紹完畢的少年阿藍,將伸出的手,改為上前拍著育軒的肩膀,說:「其實這是代表翟要他滿欣賞你的。他那個人自己像只挑剔的貓,對不得他歡心的人,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去注意。順道一提,以前他在夜店裡,有人向他搭訕,纏著他要電話,你知道那傢伙做了什么事嗎?他竟然報了殯儀館的電話給人家!」
育軒對那個倒楣的傢伙並不寄予同情,千錯萬錯只能怪他自己不長眼睛,沒看到翟要的性格有多么的扭曲。育軒可是早早就看出來,翟要的脾氣絕不像他欺人的笑容一樣的和藹可親。
「阿藍。」從後方搭上年少情人的肩膀,翟要微笑地說:「你不停地把我的秘密抖出來,是想幹么?怕人家不夠討厭我啊?」
「因為你超會勾引人,不打點預防針牽制一下怎么行?」
翟要寵溺地掐掐他的鼻子,念著「你這愛耍心機的小雪鼬」,再朝育軒揚揚下顎道:「放心吧,光是知道我是同性戀這點,人家就巴不得和我保持距離了。」
「喔?原來Mr.杜賓犬是個頑固的歐吉桑啊!」
「我、我不叫杜賓犬,也不頑固!我如果是歐吉桑,你旁邊那個是什么?歐巴桑嗎?」不禁羞惱地反駁。
「嘻嘻,人家說你是歐巴桑耶,翟要!那,我們應該換一下,下次你做零號好了!」
「你想反攻我也行,條件是你得改掉早洩的毛病。」翟要故意親密地勾著他的脖子一勒。
「都是你不好,老是挑我最弱的地方下手!」
晾在一旁當隱形人的育軒,看他們卿卿我我、沒完沒了,忍不住咳了兩聲,道:「不好意思,你們要親熱可以移到房間裡去嗎?我身邊沒可魯,看也知道我不是瞎子,你們閃得我眼睛很痛。」
講完,雙手抱胸,育軒再道:「還有,我要嚴正聲明,雖然我覺得男人和男人搞在一起怪怪的,但我還分得清楚一個人的性向和一個人的人格是不同的,是GAY不代表你是窮兇極惡的傢伙。我也不會以一個人是不是GAY,來判斷這個人的價值。」
育軒瞄了一下翟要含帶特殊意涵笑意的眼,再補充說:「我只是討厭莫名其妙就被人誤會,所以才特別說明的,不要以為我是在乎你的看法。」
「我的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很高興你不是『以偏蓋全』的那種人。」翟要淺淺地微笑以對。
「哼,我不過是懶得管別人關起門來在幹什么,因為礙不到我,爽也不會爽到我。」育軒將吃完的飯盒收拾收拾,準備回樓上繼續油漆。
「要哥,Mr.杜賓犬叫我們到房間去親熱,這意思是我可以住在這兒嗎」
「這,你可以自己問他啊。」
育軒回頭一瞪。「我又不是屋主,問我做什么?不過你們要是敢在鄰房貓叫春,吵得我睡不著,小心我提冷水潑你們!」
阿藍頻頻眨眼。「嘻嘻,好好玩喔!Mr.杜賓犬想參觀我們A片現場耶!我晚上可要努力地叫了,哈!」
「阿藍,別戲弄老實的杜賓犬了,他若咬你一口,你這只小白鼠肯定一命嗚呼喔!」翟要調侃地說。
育軒真想翻桌怒吼:又是狗、又是貓、又是老鼠的,你們把這裡當成動物園呀?!又不是在演貓狗一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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