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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城主府派人下聘(2)
“咦!這是怎麼一回事?”
巳時剛過不久,一列長長的車隊進入天水城,帶頭的男子穿著一身威風凜凜的軍服,朝路旁的百姓問路,而後華麗的車馬緩緩駛進桂花胡同,喝了一聲停在於府門口。
看門的老頭一見有客到,還是聲勢浩大的陣容,有驚無喜的往大堂跑,把於府老小都給驚動了。
眾人到了廳堂一看,一箱一箱的籠正往地上擺,疊得比人還高,後面還有很多,陸陸續續往裡搬。
每個箱籠都貼上四角方方的紅紙,看來喜氣又大方,一看就曉得是下聘的聘禮,載了十幾馬車。
但問題是替誰下聘?提的是哪個閨女?
大家一頭霧水,心裡惶惶然,唯恐送錯地方,手足無措的看著人來來往往,不敢開口詢問。
因為扛箱籠的全是身強體壯的兵爺,他們小老百姓哪敢出言冒犯,只能心中無底的僵著身子等人開口。
“大喜呀!老爺、夫人,老身在此給各位賀喜了,你們真是好福氣呀!有女婉兮,天仙嬌容……”
“呃,容我們問一聲,是什麼喜?”
這排場看得人心驚驚,小心肝都快跳出來,他們還糊塗著。
“哎呀!敢情你們還不知道,我們來得太急了,來不及通知,信使還在半路呢!啊,忘了自我介紹,我們是柳城城主府的,夫人派我們來下聘,順便說說婚期……”
“什麼,柳城城主府下聘?”
一聽到是柳城送來的聘禮,大家頓時松了一口氣,雙肩一松,露出驚喜的笑臉,也敢張嘴說話了。
但隨即有人面露妒色,看到一箱箱的箱籠堆成山,裡面裝的必定是金銀珠寶、布匹、器皿等珍貴物件,那一堆得值多少銀兩呀!讓人看了不只嫉妒還眼紅,心生貪念。
“爹,這幾箱就搬到我屋裡,正好我少了一些首飾,這些我就留著賞玩,日後到了人家家裡做客也好給你增光。”兩眼發亮的於香婕看中最貴重的金銀頭面,撒著嬌向父親討要。
既然是聘禮,見者有分,她還客氣什麼。
“好好好,喜歡什麼就拿什麼,女孩家就該多多打扮,日後找個好婆家。”這麼多聘禮,他發財了!
欣喜若狂的於進福笑得見牙不見眼,想著過兩日再納兩名美妾,左擁右抱大享齊人之福。
婆家?於香婕目光一沉,心有不甘,再好的婆家有城主府顯貴嗎?若這樁婚事是她的,眼前的一切也是她的,還有清俊的柳哥哥……
這一刻,她心生歹毒念頭,想將妹妹的婚事搶過來,取而代之,她是長姊,理所當然由她先出嫁。
“老爺,我的衣服都舊了,料子也不好,這幾匹蜀錦、雲綾緞、軟煙羅就賞給我,我做了新衣服穿給你看。”
鄭玉真鶯聲嬌啼,勾著男人的心,把他勾得渾身酥軟。
“呵呵……幾匹夠嗎?我看這裡有一大疊,全部給你了,晚上好好侍候老爺我。”於進福語帶暗示地往小妾的嫩腰一掐,她媚眼一拋故作嬌羞。
“謝謝老爺了,你真疼我。”呵呵,全是她的了,她能做多少衣服,想想就美滋滋。
“爹,我也……”庶子於潤齊也想討要幾個金玉擺件,他看見一件三彩雙獅戲珠鎮紙便愛不釋手。
“不行,你們一樣也不能拿走,這是二姊姊的,只有她點頭了才能動,你們不准占為己有!”義憤填膺的於潤渝上前阻擱,將打開的箱籠又闔上。
“渝哥兒,還有沒有規矩,客人還在,由不得你放肆!”於進福仗著父親的身分喝斥嫡子。
“就是嘛!爹才是一家之主,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滾一邊去,少來礙事。”哼!真是討人厭,憑什麼都是二妹妹的,她要全都搶過來,一樣也不留給她。
“這孩子就是不懂事。”鄭玉真輕輕落下一句。
老爺、姨娘、庶女,幾個人同聲同氣的站在一起,彷佛他們才是一家人,對面的於潤瑜則像撿來的孩子,被人喝斥嫌棄,排斥在外,始終不能同心。
“你們當著客人的面分檀姐兒的聘禮就是規矩嗎?於府的後院是我管的,我說不許動就是不許動,誰敢動不是你們的東西我就去告官!”
包子娘難得強悍一回,以身護住兒子。
“娘……”於潤渝委屈的一喚。
城主府的人還沒走,都在廳堂上,他爹、大姊姊、玉真姨娘就迫不及待的搶著分聘禮,這種丟人的行徑實在叫人羞愧,他們不能忍一下,等人走了再說嗎?
“夫人,你也別寵著孩子,就幾樣東西而已,值得你吹胡子瞪眼呀!婕姐兒、齊哥兒都大了,也該給幾件小玩意耍著玩,玉真入門多年服侍我也是辛苦,給她幾匹布做衣服也沒什麼,你別小心眼,凡事斤斤計較。”
於進福的心是偏的,寵妾寵成習慣已改不了,他們已經好些年沒瞧見值錢物件,他自是先以偏疼的為主。
至於正室和嫡子、嫡女,他根本沒想過娘仨,也不當一回事,早把眼前的聘禮當成他的財產,他想給誰就給誰,由不得別人插手。
“我是心眼小,斤斤計較,不過我女兒的東西誰也別想碰,你要覺得他們少了什麼,靠自己賺的錢去供,休想打聘禮的主意。”她絕不讓步。
人有錢,膽氣就足,原本見到丈夫就聲弱的秋若嫻在女兒給了她銀子後,又管了府裡幾年中饋,她的包子性去了一大半,也敢大聲說話,把當家主母的氣勢拿出來。
只是丈夫一吼,她還是有點心生懼意,小小的包子性又展露無遺,可為了兒女,她要裝得大膽些。
說到賺錢本事,於進福臉皮漲紅,因為平常有吃有喝有銀子拿,他早就不管外面的生意,只當大老爺享受著。
“你講不講理!人家送來的聘禮本來就由爹娘收著,我當爹的不能做主放在哪個院子嗎?你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胡攪蠻纏!”
“那就擺到清凌院,女兒的聘禮由她自個兒保管,日後出嫁時充當她的嫁妝陪嫁。”
他們無法回以相當的嫁妝,就把聘禮當嫁妝抬回去,她再添點什麼,面子上也過得去。
“什麼,嫁妝?爹,你不能讓夫人犯傻,那是我們於府的,怎麼能給二妹妹當陪嫁,她傻了我們沒必要跟著傻!”於香婕尖聲叫著拉住父親的手,唯恐到嘴的鴨子飛了。
“你才傻,你跟你姨娘才是傻子,城主府下聘的對像是二姊姊,她都沒說話,你憑什麼代為決定?”護母的於潤渝挺身而出,對抗人心不足蛇吞像的大姊。
“看看,這是誰家的孩子,竟敢頂撞長姊,夫人,你也管管他,別壞了於府的門風,出門我可不敢說他是我弟弟。”
在於香婕心裡,玉真姨娘才是她親娘,因此她打小不叫於夫人母親,只喊她夫人,表示不認她為母。由此可見庶女、姨娘的囂張,不把正頭夫人當回事,若非有個擁有現代靈魂的於香檀,秋若嫻母子鐵定被欺負到死,主母之位早就換人了,小妾成功篡位。
鄭玉真也在一旁連聲附和,說是沒見過這麼沒規矩的孩子了,是該好好管教。
“你……”她們竟敢污蔑她兒子。
這時有人出聲——
“你一個妾室輪得到你說話嗎?好日子過慣了,想生嚼苦膽回到你一貧如洗的生活是不是?那很容易,我隨時都能成全你憶苦思甜的心願。”
鄭玉真原本出生富貴,祖父母還在時也是人人寵著哄著的千金小姐,可惜萬貫家財不敵一個敗家子,偌大的家產被她爹花天酒地的敗光了,還沾上賭,更是雪上加霜。
因為欠下的大筆賭債,賭場上門要債,鄭父還不出銀子,賭場打手看鄭家女兒頗有姿色,欲強迫她入青樓賣身還債。
好死不死也算鄭玉真運氣好,一行人拉拉扯扯走到半路時,正好遇到從酒樓出來的於進福,她一見是自家表哥立刻衝向他嚎啕大哭,抱著他的大腿便不放手。
那時意氣風發的於進福腰上別著錢袋子,一副富家老爺樣,遇見梨花帶雨、投懷送抱的美人兒,當下心花怒放的擁入懷中,替她還了銀子收做外室養著。
可野心大的鄭玉真哪甘願屈身做外頭的女人,當時的於進福尚未有子,她便千方百計的懷上孩子,利用母憑子貴入了於府為妾,還趾高氣昂地嘲諷一直未有身孕的正妻是下不了蛋的母雞,要她盡快滾出於府讓位。
幸好鬧得正凶時正室秋若嫻懷孕了,逼正宮讓位的戲碼才消停了一陣子,直到鄭玉真生下庶長女於香婕。
“二姊姊……”
“檀姐兒。”
“二小姐。”
“二妹妹?”
眾人的表情各異,有的歡喜,有的眉頭一擰,有的滿臉怒色,卻都噤聲閉嘴看向來者。
“挺熱鬧的,這是怎麼回事,有誰能告訴我一聲?”
才一會兒功夫就亂成一團,箱籠胡亂堆放,無處下腳。
一群人當中帶頭的楊嬤嬤諂媚地走上前,笑得像一朵花似的,連忙福身行禮,在高門中待了二十幾年的她頗有眼力,一眼就看出誰是真正當家主事的人,“老奴是柳城城主夫人跟前辦差的,奉我家夫人之命前來貴府下聘,為我家大公子向於二小姐提親。”
說親下聘的人可要說清楚,以免有人冒名頂替,倒把正主兒的功勞落下了。
“下聘?”這是下聘嗎?分明是搶親。
於香檀往後堂一晚,氣憤某人府裡像土匪窩,都不知會一聲便直接送上聘禮,態度傲慢、行事蠻橫,看不起她一個商家女也就算了,下聘草率糟踐人,一個個鼻孔朝天的軍爺根本是給下馬威,哪是走親送禮。
“是呀,您和大公子的婚事早就定下了,我們夫人一直惦記著呢!這便趕緊打發人上門來,老奴也算是府裡的體面人,特意討了這差事給您賀喜來了。”她畢恭畢敬、禮數周全,沒有一絲不敬。
“聘禮是給我的?”倒是大手筆,可見城主夫人的“良心”,她還真急迫。
“是是是,全是精心挑選過的,您瞧了肯定滿意,老奴辦事最細心了,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好吧,全搬到我院子裡,空出幾間屋子充當庫房。”是她的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二妹妹!”於香婕尖叫,想要攔下聘禮。
“檀姐兒,你爹還在。”不滿她吃獨食的於進福沉下臉,他比任何人都更想獨吞女兒的聘禮。
於香檀目光清冷的橫過每一張貪婪的嘴臉。“沒瞧見各位軍爺嗎?他們日後可是我的府兵。”
她一開口便力壓渣爹、庶姊,震懾欲言又止的姨娘,同時也告訴眼高於頂的城主府侍她是他們未來的主子,識相點,她想整治他們易如反掌,不要給臉不要臉。
果然,她話一說完,站得像大老爺似的城主府眾人臉色一變,動作敏捷的彎下腰搬起箱籠。
第八章 贈銀至親望平安(1)
“娘,這給你。”
接過女兒遞到跟前的紫檀雕花匣子,秋若嫻打匣子一看,險些嚇得把手中的盒子拋了出去。
但是她還沒傻得徹底,擔心失手摔了趕緊往懷裡摟著,一副土財主怕人打劫的樣子,一臉驚慌。
“這……這太多了,娘有私房,你快拿回去,以後入了城主府還有花錢的地方。”她不敢收,想還給女兒,數額太大了,她收得心慌,擔心女兒將自個的壓箱底都給了她,手中無銀。
“拿著拿著,也才五萬兩銀票而已,你分著地方藏好,別被我爹搜括去,那可是你下半輩子的養老金。”柳笑風給了她不少,這會兒她是橫著走的土豪。
娶個老婆容易嗎?散盡千金也不見得能博佳人一笑,還被追問名下私產有多少,柳笑風至少得上繳一半身家。
被訛詐的人無奈一笑,還真清算歷年所得,包括祖母送的、母親的嫁妝、父親私底下塞的,林林總總算下來,雖不敢說富可敵國,但起碼是柳城十年的稅收。
柳城的稅收不用上繳朝廷,直接由身為長公主的柳老夫人收下,當年先帝寵愛她給了三座城池為封地,後來她自覺年事已高管不了,讓皇上收回去兩座,余下一座便由她的子孫世襲。
換言之,柳城是柳家的,由嫡系一代傳一代,除非犯了逆謀大案,否則世代子孫便可一直住下去,是柳城的主人。
秋若嫻一聽有五萬兩,臉都嚇白了。“什麼才五萬兩,你想把娘嚇死呀!我這輩子都沒看過這麼多銀子。”
她說的也不誇張,邊城人少,生意不是很好做,又不時有蠻子犯境,來往的商客不多,因此於進福最賺錢的那幾年也不過年入萬兩,他自個要花用,還要給小妾庶子女買首飾衣服、胭脂水粉,因此交到妻子手中的嚼用不到兩千兩。
要維持一個府邸的開支根本不太夠用,人人張口要銀子外,另有人情往來,她還得用私房銀子貼補。
天仙胭脂坊便是她來錢的小金庫,女兒接手前她一年能收兩、三千兩銀子,換人來管後是翻倍的賺錢。
要不是丈夫要錢要得凶,她都能攢下好幾萬兩銀,給女兒辦嫁妝、給兒子娶媳婦綽綽有余。
“娘,你幾時養成的小家子氣,我們胭脂鋪子一年就賺這個數,女兒一直不告訴你是怕你說漏了嘴讓那邊知道,他們又要撒潑使勁跟你要銀子。”包子娘性子弱,禁不起人家一再的哭窮,她一心軟就給銀子了,所以自己才控制著給包子娘的錢,省得渣爹姨娘一低聲下氣她就漏財。
“什麼,這麼有賺頭?”秋若嫻真嚇到了,銀票頓時收得順手,沒先前的驚慌,鋪子賺錢了,她不用為女兒發愁。
“你也不瞧瞧女兒這些年搗鼓多少別人見都沒見過的胭脂水粉,那都是獨一份,別處沒得買,我把價錢調高好幾倍都有人買,一上架就被掃貨……呃,搶購一空,你說能不賺錢嗎?”若非林芷娘太燒銀子,三不五時來借三、五百兩的,她都能成為天水城第一富婆了。
“唉!這倒是。”女兒能干她欣慰,就是這性子太冷僻了,到了夫家怕和公婆處不來。
“而且雙櫻家的武館一成立鏢隊,每回她跟著護送,我便托她把北邊我收的皮毛、藥材等貨物送到南邊賣掉,再從南方進些鹽、布料、蔬果賣到北邊,這一來一往的南北貨交易,我可是賺得荷包都滿了。”南貨北賣,北貨南銷,賺取差價,獲利極豐。
“真的?”她驚訝得睜大眼。
“哇!二姊姊真厲害。”一旁的於潤渝滿眼崇拜,高興得闔不攏嘴,有個能為他遮風檔雨的姊姊真是太好命了。
看著長得比她高的弟弟,於香檀有著“吾家有弟初長成”的驕傲,這些年她讓他讀書,又進武館習武,用意是培養他成為文武雙全的偉岸男子,日後能照顧自己,也能護住母親,畢竟於府的家業要由他繼承。
“二姊沒忘了你一份,也給你。”
她一說完,笑著的暮夏捧了個漆紅的梨木匣子到自家少爺面前。
“我也有?”他喜得露出八顆白牙。
“裡面是三萬兩銀票,一千兩銀票十張,五百兩、一百兩的也有,還有五十兩面額的,出門時身上帶一兩張,以備不時之需。”他長大了,也該懂得支配自己的銀子。
“二姊姊,你對我真好……”他感動得都快哭了。
“傻弟弟,不對你好對誰好,我就你一個同母弟弟,難道要便宜那群喂不飽的狼崽子?”她指的是鄭玉真和她的一雙兒女,正妻和小妾是不同路的兩邊,她不會養貪得無厭的白眼狼。
於潤渝笑著笑著就哭了,他舍不得這麼好的姊姊嫁人。“二姊姊,府裡沒有你我怕撐不住……”
他爹就是個不著調的,仗著父親身分能撈就撈,府裡有多少銀子都想掃進兜裡,對他全無慈父面容,不假辭色,卻對姨娘生的兒女呵護有加,他有的都想給他們。
說穿了,父親心裡沒有正室母子,只有自己和庶出的,他只管這些人過得好,他和娘的死活無關緊要。
“說什麼喪氣話,我的弟弟是平庸之輩嗎?你以為我給你銀票是為什麼,讓你揮霍如流水,當散財童子?”他得先立起來,自個有了底氣才能和其他人叫陣。
他氣呼呼的喊著,兩頰漲紅。“我才不會亂花錢,那是二姊姊辛辛苦苦賺來的。”他知道姊姊足不出戶,不與人往來,就為了弄出更好的胭脂水粉。
嗯!這態度就對了,不枉她疼他一場。“銀票是給你花用的,只要用在正途都由你,我把天水城的胭脂鋪子過到你名下,每三個月結帳一次,我讓人給你在錢莊開了戶,鋪子裡的掌櫃是我的人,他會把營利存進去……”
“咦!”他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取款的章子,拿好,我特意讓人刻的犀牛角印監,用這章子去錢莊拿銀子便成,一次最多可領五萬兩。”多給他們留一些她才能安心嫁人。
“……”五萬兩!
於潤渝年幼,沒見過什麼世面,一聽見五萬兩銀子就傻眼了,沒法想像那是多大的數字。
“二姊事先以你的名義存進十萬兩白銀,之後鋪子的收入也會陸陸續續存進去,這些銀子是你日後成家立業的保命銀,就你和咱娘兩人知曉,不可讓我們爹曉得,否則就保不住了。”那人會偷、會騙、會搶,無所不用其極。
於潤渝重重一點頭,把用紅線串著的犀牛角章子往脖子一套,當作護身符。“我知道。”
“還有,我在天水城外南邊一百裡處買了五百畝土地,裡面有座三進莊園,莊頭姓陳,你叫他陳伯就好,若哪天有個什麼兵荒馬亂或蠻子打進城,你就帶娘往莊子一躲,莊子靠山,我讓人在山裡鏊了洞,放進不少避災物資,能儲糧也能住人,你少紹師兄弄了不少精巧的機關,改天你向他要圖,記牢背下了就把圖紙燒了,你和娘的人住進去就好,其他人不用理會。”
“爹呢?”那總是親的。
於香檀輕哼一聲。“就是為了防他,若他曉得你們手上有什麼,他還不都搶了給那邊,你們只能喝西北風。”
聞言,於潤渝眼神一黯。“我聽二姊姊的。”
“記住二姊的一句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爹那個人靠不住,你也不用指望他哪一天恍然醒悟,先顧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別人對我們不好,我們為什麼要善待他們。”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做壞事的人應該受到懲罰,否則一句“我錯了”就得到原諒,受到傷害的人情何以堪?想當聖母的人都沒有遭遇過切身之痛,才會說殺人犯還有良心,不該一命抵一命,若是自家愛逾性命的至親死於殘忍虐殺,他敢代死去的人說“我寬恕你了,謝謝你殺了我,成就你浪子回頭的美名”嗎?
歹人的惡是自以為能化解別人心中惡念的善人縱容出來的,他們太自大了,把自己當成老天爺,為了沽名釣譽就無視他人的痛苦,如果真的無私,那就一命換一命,代替死刑犯引頸就戮。
於香檀這輩子最瞧不起的便是偽君子,她還比較欣賞真小人,至少面對小人時加以防備,他便害不到人,而偽君子披著偽善面具防不勝防,誰都不曉得他何時下手,會使什麼別人想都想不到的陰私手段。
她爹就是活脫脫的小人,什麼都明著來,所以她才有辦法治他,略施小計——堵住他的小人招數。
而鄭玉真便是偽君子,表面上裝得柔弱、小意溫柔,其實一肚子壞水,她一邊慫恿丈夫掌握府中大權,將府裡的銀子兜在手中,一邊又假虛裝弱,博取同情,欲陷擋路之人於火海深淵中。
她娘便是吃虧在城府不深、寬以待人,相信人的本性是善良的,即使一時走錯也是無心,誰人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包子的性格果然遭了不少罪,還害了兒女。
不過在自己幾年的洗腦……潛移默化之下,多多少少起了作用,聘禮這件事上終於為母則強,她才放心給了她五萬兩銀票,要不然她都要為她找一個會武的管事婆子,時時照看著。
“我告訴你莊子的事是提醒你,若有一天娘和爹過不下去了,或是他又繞著彎子欺凌你和娘,你們什麼也不用拿,就帶著銀子,趁爹不注意時住到城外的莊子裡。”她這是未雨綢繆,有鄭玉真在,她爹就是個不可靠的。
“那胭脂鋪子呢?”也不管了嗎?
“不打緊,是你的還是你的,誰也拿不走,我已經跟掌櫃的說好了,除了你和娘外,於府的人若向鋪子要銀子一律不給,拿了多少胭脂水粉都要照價買賣,不白給,對外宣稱鋪子是我的,是娘給的嫁妝,我才是東家。”
於潤渝一聽就安心了,對二姊姊的用心更是感念萬千,他要盡快強大起來,給二姊姊當靠山,不辜負二姊姊的疼愛。
“對了,娘,我也給你開了個戶頭,裡面放了五千兩,鋪子提三成分紅給你,以後這小子敢不孝順你咱們也不愁,你是有私房的人,銀子在手還怕沒飯吃。”若是弟弟以後有了老婆沒老娘,她鞭長莫及,沒法子趕回來救急。
“二姊姊,不帶這麼冤枉人的,我才不會不孝,我是娘身上的一塊肉,要還肉給娘。”
一聽親姊姊給他安了個莫須有罪名,少年馬上跳出來自清,不甘心為沒做的事背鍋。
“我這也是為娘著想,誰曉得你幾年後會不會變,看咱爹為了一個玉真姨娘變得多渣,你將來的娘子若是好的,咱們娘就有福了,反之,若是娶了個懶妻、焊妻、潑婦,你們娘倆妨抱著哭吧!”她離得遠,管不了。
“二姊姊,咱們是親的吧,你能不能別詛咒我。”於潤渝哭笑不得。
“親的才說你,換成於潤齊你看我開不開這個口。”於潤齊是個偷奸要滑的小滑頭,個性像極了他姨娘。
於香檀一點也不懷疑,一旦她出嫁了,等兩兄弟分家時,庶子肯定分大頭,嫡子反而拿少少的一些,甚至是淨身出戶,那對母子陰險招數太多了,防了再防還是不管用。
所以她才預做准備,把自家娘親和弟弟的後路都安排了,她去柳城也有一場硬仗要打,屆時怕是無暇顧及他們。
都是柳笑風害的,他前腳剛提成親一事,後腳城主府便來送聘了,其中若沒有他的手筆,她才不信,看楊嬤嬤那個自來熟的殷勤樣,活像她是祖宗似的,不難看出有人在後頭促成此事。
她有十成的把握,城主府的管事嬤嬤被收買了,而且早就倒戈,偏向她家夫人的另一頭。
“是,二姊姊最好了,弟弟虛心受教。”他鞠躬作揖,煞有其事,逗得母親姊姊笑成一團。
“調皮。”頑皮淘氣。
“是乖順。”他自個糾正。
“好,乖順,以後把自己和娘照顧好,別讓在柳城的我為你們擔心。”唉!當寡婦多好,還能以夫君不在為由躲回娘家,偏偏她遇到的是冤家,硬生生打亂她的計劃。
“我會的,二姊姊。”他眼圈兒紅了,泛著淚光。
“若是遇到為難事或困難就去威揚武館,請求幫助或讓他們帶信給我,你在武館學武也算是武館的一份子,他們不會不幫。”看在她和雙櫻的交情,雙櫻那幾個師兄弟若敢拒絕就等著挨抽,赤焰九尾鞭專抽不仁不義之人。
“嗯……”他哽咽地不想說話。
說完話,望著住了八年的清凌院,她有著深深的感情。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她親手種下的,她摘下草橙葉子萃取精油,用岩蘭草混蒔蘿制香脂,第一塊桂花香胰子也是在這裡做成的,還有許多說不完、道不盡的回憶……
她是真的不舍得離開,有嚴重戀家癖的人要割舍自己一手築成的桃花源,那跟生離死別沒兩樣。
她在天水城出生、長大,可是卻不知天水城有多大,因為她沒出過幾次門,只待在眼前的一方天地。
“渝哥兒,你先回你的院子,娘有話對你二姊姊說。”秋若嫻忽然壓低聲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有什麼話我不能聽,我是你兒子,二姊姊的親弟弟。”他一臉納悶,賴著不走,想聽悄悄話。
“去去去,沒你的事,什麼熱鬧都想湊,我們女人家的事你一個爺們聽不得。”她像趕蟲子似的趕兒子,揮手讓他趕緊走,不要留下來礙眼。
“娘……”他扁著嘴,眼帶不滿。
“我和你姊說話你聽什麼聽,小孩子家家一邊玩去,大人的事你不懂。”她用“你不懂”打發他。
“娘,我長大了……”怎麼老當他還是孩子。
“於潤渝,娘的話你不聽了?”於香檀臉一板,端出姊姊訓弟的架勢。
“聽。”他無力地一應。他誰都不怕,就怕二姊姊。不是怕她凶,而是她軟刀子割肉叫人暗暗生疼,她不會當面下狠手,可是轉身狠招無數,招招讓人跪地求饒。
“聽話才有糖吃,乖。”這就是所謂的大棒加甜棗。
於潤渝眼巴巴地等娘和姊姊留他,但是兩人面容一致地笑著看他,他頭一低,垂頭喪氣的抬腳。
“等一下。”
“二姊姊……”她留他了。
他又喜孜孜地往回跑。
“這給你。”
清秋捧著一只看來尋常的小箱子走向於潤渝。
“這是什麼?”不會是書吧!看來有點重。
“這裡有一千兩銀子,十兩、五兩、一兩,以及一些碎銀。”她讓丫頭打開,大大小小的銀錠子排列整齊。
看到銀子,他反而不興奮了,因為他手中的匣子裡躺著三萬兩銀票,一千兩根本不算個數兒。
“讓你打賞人用的,做人要大氣,別老想著自己開小灶,該給的就要給,府裡的下人也懂得看風向,誰給的好處多就偏向誰,先不提能不能收買人心,若能幫你盯著那邊的人,有事提點一二,這銀子就用得值得。”人心易變,銀子最真心。
他了悟的兩眼一亮,不等清秋給,自個搶了箱子就走,還調皮地轉過頭做了個鬼臉,蹦蹦跳跳出門去。
“這孩子……”才覺得他有點穩重了,這會兒又浮浮躁躁,猴兒似的沒個規矩。
“娘,你得盯著他,敢交些狐群狗黨你就揍,要不讓他師父拘著他。”小孩抱金磚走在大街上,叫人不安呀!
於潤渝的師父是威揚武館的武師,為人嚴謹,管徒弟管得非常嚴格,從不許他們偷懶怠惰。
“成了,我不會讓他胡來,倒是你,就要嫁人了,連嫁妝都備好了,不用娘操心,你的一切都是自己賺來的,娘也沒什麼好給你,這個你收著,等新婚夜再翻開來看。”秋若嫻莫名兩頰飛紅,眼神游移不定,四下飄著。
一物快速被塞到手裡,於香檀先是一怔,繼而低頭一看,她突地有被雷到的感覺,差點笑出聲。
這不是春宮圖嗎?紙質還有點粗縫,書頁邊緣褪了色,看得出被翻閱無數次,封面都磨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破損。
原來她也會遇到這種事,真是令人發噱,前一世誰沒看過這種東西,還是真人秀,有的還公開演出。
“你……呃,自己看,娘先回去了。”明明都生了兩個孩子,她還羞紅了臉,飛快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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