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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佟 -【郡王誘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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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00:28: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景王世子有問題

  周雲澤很快就得知那位丫鬟的身分,可是出乎他意料,此人竟然是景王世子的大丫鬟。

  雖然如今的發現顯示景王世子厲文山有嫌疑,但是周雲澤仍難以置信,一個紈褲子弟怎麼有本事勾結前朝餘孽?

  再說,對於前朝餘孽來說,藩王應該是更理想的合夥人,至少藩王有兵,而景王世子連爵位都還沒繼承。

  周雲澤右手手指不自覺的輕敲著几案,怎麼覺得越來越亂了?丫鬟是景王世子的人,肥貓是珍姨娘的寵物,而放出肥貓的是景王妃的丫鬟,還有匆匆出現又消失的刺青男子……這之間究竟有何關連?

  「爺。」暗二輕輕喚了一聲。

  回過神來,周雲澤皺眉問:「刺青男子還沒有消息嗎?」

  暗二搖了搖頭,「卑職十二個時辰都派人盯著,可是並未見到此人,為了確保沒有遺漏,卑職還將如今在景王府幹活的工匠徹底查了一遍,甚至他們的家人也不放過,不過未見任何可疑人物。」

  「刺青男子只要跟景王府有關,終究會現身。」

  「卑職知道,隨時派人盯著。」

  「你查了那個丫鬟的底細嗎?」

  「查了,那丫鬟是個孤兒,聽說是景王世子撿回來的,如今是景王世子身邊最得用的大丫鬟,有時候還會扮男裝跟著景王世子出門。」

  「她何時到景王世子身邊?」

  「大約五六年前。」

  周雲澤沉默了下來,五六年就可以成為主子身邊的第一人,這有兩種可能——其一,她真的很有本事,其二,他們之間有著不同於主僕的關係。

  「爺,有何不對嗎?」

  「雖然是撿回來的,但也有可能是有心人安排在他身邊的棋子。」

  「若是她的身分有問題,景王妃不可能讓景王世子將人留在身邊。」王府可不是一般人家,主子身邊的小廝、丫鬟都會經過調查。

  周雲澤不以為然,「若此人是前朝餘孽,製造一個挑不出毛病的身分不難,問題在於景王世子是遭到算計,還是參與其中?」

  「爺認為景王世子是遭到算計,還是參與其中?」

  「景王世子在我眼中從來不是個人物,說他參與其中,我認為他沒這個本事,但他終究是景王花了心思培養的兒子,不應該笨到察覺不出身邊的丫鬟有問題。」他不敢說自己眼睛無比銳利,看人不會發生失誤,可是八九不離十,不過景王世子就算入不了他的眼,也是小有聰明,說完全被人蒙在鼓裡,他可不相信。

  頓了一下,暗二想到一個可能,「景王世子會不會也有一個身帶魅香的侍妾?」

  「我想應該沒有,要不他怎麼會成為秦樓楚館的常客?」

  暗二嘆了一口氣,從希望到失望竟然只有短短一瞬間。

  「雖然我看不上景王世子這個人,但是他身邊出現一個跟前朝餘孽有牽扯的丫鬟,他就絕對不是我們認為的如此簡單。」

  換成是他,無利可圖或者不覺得重要,他不會多費心思擺上這麼一顆棋子。他相信每一顆棋子都有存在的目的,景王世子身上絕對有那些前朝餘孽貪圖的東西。

  「卑職會派人跟著景王世子。」

  「不必跟得太緊,景王世子這個人若是大有文章,他身邊就不會只有一個丫鬟有問題,肯定還有其他人。」

  暗二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突然想起一事,「對了,爺,調查那個丫鬟的時候,我們發現一件事,景王妃身子不好,景王府的中饋大半握在珍姨娘手上。」

  「看樣子,這位珍姨娘也是個不簡單的。」周雲澤記得景王的後院有太后和皇上賞賜的侍妾,若非景王點頭,珍姨娘不可能越過其他人得到掌家權,這也表示景王極其信任這位珍姨娘。

  「是,如此一來,她引導景王妃的丫鬟放出胖妞就不是那麼困難了。」

  「確實如此,而且管家不力的罪名最後還是會落在景王妃身上。」

  「這是為何?」

  「景王妃並不是完全不管事,她還是擔著當家主母的名聲。」

  暗二不以為然的搖頭,「景王妃身子不好,對管中饋心有餘而力不足,若是珍姨娘有心使絆子,她是怎麼也管不好,還不如放手全丟給珍姨娘。」

  「堂堂一個王妃什麼都不管,說出去是她丟臉。」

  「她這樣就不丟臉嗎?」

  「景王並沒有因為她身子不好就奪了她的掌家權,還算是看重她。」

  暗二想想也對,景王妃只是一個四品文官家的姑娘,景王若是不看重她,絕對不會留半點情面。

  「爺,要不要調查珍姨娘的底細?」

  「不急,還是先找到那個刺青男子。」

  周雲澤也很想知道珍姨娘在這個關係網裡面扮演的角色,但是在他看來,最重要的還是那個刺青男子……更正確的說法是他手腕上的刺青圖騰,他相信這個圖騰必然有特別的含意,只要此人的身分一浮上來,與他有關的人就再也隱藏不了。

  「是,卑職會努力。」暗二只希望對方趕緊現身,要不每日守著景王府,他覺得自己都快成一座石雕了。

*             *             *

  陳瑾曦養了五日,覺得她的「扭傷」應該可以好了,便迫不及待的去了雲遊四海,向曾掌櫃請求見東家,曾掌櫃請她先進雅間等候,他會立刻派人通知東家。

  曾掌櫃不確定東家何時過來,怕她等得太無聊,不僅好茶好點心招待,還奉上幾本雜書供她閱讀。

  陳瑾曦確定兩個丫鬟在隔壁得到很好的照顧,便忘情的沉醉在書中的世界,不過看著看著眼睛累了,閉上小歇一會兒,然後腦袋瓜忍不住往旁邊一歪,就睡著了。

  因為很清楚自個兒身在何處,她不敢睡沉了,很快就醒過來,可是眼睛一張開,正好對上某人專注凝視的目光,瞬間羞紅了臉,出於直覺反應,她順勢伸手抹了一下嘴巴。

  不知道剛剛睡覺有沒有流口水?

  周雲澤不難看出她在想什麼,很溫柔的道:「你就是流口水也很漂亮。」

  「……胡說什麼,我才沒有流口水!」陳瑾曦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好丟臉哦。

  「好,我胡說,應該是我看得流口水。」

  這會兒陳瑾曦從頭紅到腳趾,忍不住瞪他,那嬌羞的模樣看得他兩眼發直,她連忙伸手擋住他的眼睛,「不要看了。」

  「我控制不住啊。」周雲澤說得很委屈,她如此誘人,他如何管得住自己?

  陳瑾曦自知臉皮沒他厚,還是趕緊說正事,「事情有進展嗎?」

  周雲澤瞬間換了一張面孔,口氣極其嚴厲,「我覺得應該先討論你的問題,不是叫你別四處亂跑,有事讓你二哥哥出面嗎?」

  「他們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吧。」

  「我老實告訴你,他們的身分不簡單,你莫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你不是會派人保護我嗎?」

  「我是派了人保護你,但你自己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是啊,比起旁人的保護,她這個當事者也要提高警覺,只是她真的很討厭這種束手束腳的感覺。

  陳瑾曦蔫蔫的道:「知道了,我們可以說正事了吧。」

  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她的安危還重要,可是若他繼續嘮叨,這丫頭肯定要跳腳,他還是趕緊回答,「那個姑娘是景王世子的大丫鬟。」

  景王世子的大丫鬟……轉眼之間,陳瑾曦腦子已經閃過無數的念頭,超強的想像力瞬間就將故事編出來了,「她跟景王世子有不正常的關係,又背著景王世子跑去跟心上人幽會,很倒楣的被我遇見了,為了使我閉上嘴巴,他們只好殺了我。」

  周雲澤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你這丫頭未免想太多了吧。」

  「不是嗎?」陳瑾曦伸手摀著額頭,三角關系明明很符合邏輯啊。

  周雲澤神情轉為嚴肅,「若是我猜得沒錯,他們當時在談論的事很重要,且是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而你在一旁聽見了,他們為了阻止你說出去,這才想殺了你。」

  「我不記得有聽到什麼啊。」

  「你不記得,但不表示你沒聽見啊。」

  「我可能沒聽見,要不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不是說那日精神不好嗎?你應該聽見了,只是你精神不好,以為自個兒在作夢,並沒有將他們談話的內容放在心上。」

  略微一頓,陳瑾曦很不服氣的道:「說得好像你比我還清楚的樣子。」

  「你不覺得我的推測很有道理嗎?」

  撐著几案,陳瑾曦雙手支著下巴,仔仔細細梳理了一遍,不得不同意他的推測,「我在夢裡一直嫌他們太吵,可見得我聽得見他們談話的內容,只是當時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我沒有用心將他們的談話內容放在心上。」

  「對他們來說,唯有死人不會將他們的秘密說出去,即便他們事後經由各種管道發現你根本不記得了,他們覺得還是讓你永遠閉上嘴巴比較省事。」若是她不回京,遠遠離開藏著秘密的景王府,他們也許不會急於對付她。

  陳瑾曦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放下雙手,直起身子,天真爛漫的道:「我能不能想法子透露消息給他們,說我根本沒聽見?」

  「你傻了嗎?」周雲澤不客氣的送上一個白眼,「你就是對天發誓他們也不會相信,更別說你已經想起來一些事情,這是藏不住的。」

  陳瑾曦咬牙切齒的瞪著他,「你有必要潑我冷水嗎?」

  「我只是想提醒你實際一點,若想知道他們為何要殺你,你就必須想起他們當時談話的內容,然後將他們交給我應付。」

  陳瑾曦賭氣的撇嘴道:「我想不起來。」

  周雲澤握住她的手,聲音變得又輕又柔,「我知道你不願意回想,甚至很抗拒,要不你也不會每次回想就頭疼,可是找不到答案,我們就會一直處於被動,只能等著他們出手,我們再來反擊。」

  沉默下來,陳瑾曦覺得自己並不是抗拒那段記憶,而是不想回到那種壓抑的感覺當中,當時那種初來乍到的壓抑讓她很不舒服,她當然不想回頭去面對。

  見她悶悶不樂,周雲澤覺得很心疼,「算了,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不至於連保護你的本事都沒有。」

  「……我會乖乖待在定國公府不出門。」陳瑾曦說得心不甘情不願。

  「我會保護你。」

  「我憑什麼讓你保護?」

  「你是我的、我的心上人,我未過門的妻子,我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人,當然是我來保護你啊。」

        陳瑾曦心慌意亂的跳了起來,「我……我回去了,不聽你胡說八道。」

  「好,我再說一句就好了——過完年我就將你娶回家,你等我。」周雲澤的目光熾熱而纏綿,其實他還有很多話想說,不過慢慢來,他可不想嚇跑她。

  「這是兩句……」陳瑾曦意識到自己好像同意了他的求娶,好害羞,心一慌,便倉皇的跑出雅間。

  一路跑到雲遊四海的大門,突然想到司畫和琴香還在裡面,又趕緊跑回來,沒想到跑回原來的雅間,又見到某人燦爛的笑顏,粉嫩的臉兒瞬間紅通通的,忙不迭的退了出來,跑到隔壁的雅間,將房門一推,站在外面對著兩個丫鬟喊了一聲「回去了」,這才又轉身往外跑。

  坐上馬車,陳瑾曦覺得自己剛才好像一隻無頭蒼蠅,真的好丟臉……怎麼一遇到他老是幹丟臉的事?可她心裡又覺得無比歡喜,原來,有一個人與你心心相印是如此甜蜜的事。

*             *             *

  景王世子厲文山像發了瘋似的一路橫衝直撞,丫鬟婆子見了紛紛側退一旁,低下頭,又忍不住用眼角偷瞄,世子爺從來不會如此驚慌失措,發生什麼事?

  世子爺前往的方向好像是珍芳閣,是去找珍姨娘嗎?世子爺明明很討厭珍姨娘,難道是去尋珍姨娘麻煩?

  各式各樣的揣測悄悄在景王府流傳,可是這些對厲文山一點都不重要,如今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必須立刻見到珍姨娘。

  見著衝到涼亭的厲文山,珍姨娘立即站起身,左右看了一下,丫鬟們即刻悄悄分散,各自守著一角,確保無人聽見涼亭中的談話,只留下一個煮茶的丫鬟。

  「少主怎麼來了?」珍姨娘毫不掩飾內心的不悅。

  這位小主子實在太任性了,老是忘了景王府不是他當家,若非景王妃身子不好,幾乎不管事,身邊的耳目又早被她收買了,必然發現他們之間有異。

  「你們要等到何時才願意給我人馬?」雖然今日來珍芳閣不是為了這事,厲文山還是忍不住嘮叨一下。

  珍姨娘輕蹙著眉,語氣有些不耐煩,「我早說過了,這事不是我能決定。」

  「我要見他。」

  「主子也很惦記少主,但是見一次面,我們準備的功夫至少要十日左右,若不是有急事或有必要,主子覺得還是不要見面比較好。」

  厲文山可管不了這些,他就是不服氣,「你見他比我還容易,你覺得這像話嗎?」

  「少主誤會了,若不是為了將收集到的情報即時呈上去,我也不能說見就見,而且為了出門一趟,我還得兵分好幾路。少主不同於我,京裡少有人識得我,但少主是京中名人,就是街邊的乞丐也識得少主,少主想弄出一個分身都不容易,萬一遭人識破了,反而引來猜疑。」

  雖然珍姨娘所言合情合理,可是厲文山說什麼也不願承認自個兒無理取鬧,「若他真心想見我,他可以來找我,用不著我去找他。」

  珍姨娘眼中閃過一抹不耐煩,可是她不能跟他計較,不單大梁想復國得靠他,還因為他是她的親人。

  「少主今日心浮氣躁,誰惹少主不開心了?」

  厲文山看了她一眼,走過去在席上坐下,「你的消息不是很靈通嗎?」

  「我不明白少主的意思。」

        「我還以為你應該得到消息了,皇上最近在研究前朝的史冊。」厲文山示意煮茶的丫鬟退下,親自接過煮茶的差事。

  怔愣了下,珍姨娘趕緊跟著在對面的席子坐下,「少主從哪兒聽來的?」

  厲文山很得意的揚起下巴,「當然是宮裡傳出來的。」

  「這個消息是真的嗎?」珍姨娘自有打聽消息的管道,尤其宮中,她花的心力最大,消息若是真的,不可能不送到她的手上。

  厲文山可不高興了,「當然是真的。」

  「少主的消息從何而來?」珍姨娘打心底瞧不起厲文山,這就是一個紈褲子弟,除了吃喝玩樂,實在找不到什麼優點。

  「你以為我只是個紈褲子弟,除了玩樂什麼都不懂是嗎?」厲文山冷哼一聲,以為他不長腦子,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麼嗎?「你好像忘了我的身分,我的好兄弟一個個都是京中權貴,隨便漏了幾句,我知道的還會比你少嗎?」

  宮中的消息若是那麼容易從幾個權貴子弟嘴裡傳出來,她有必要花那麼多心思嗎?不過,珍姨娘也不能否認,有時候這些權貴子弟還真能說出一兩個有用的消息。

  「皇上為何突然對前朝來了興致?」

  「我還正想問你。」厲文山神情轉為嚴肅,聲音很自然的壓低,「戰狼的身分是不是已經洩漏了?」

  珍姨娘的臉色微微一變,「少主懷疑戰狼的身分洩漏了?」

  「若非戰狼的身分被察覺,皇上怎麼可能無緣無故關注前朝的事?」

  珍姨娘的不安很快就平靜下來,堅定的搖搖頭,「這是絕不可能的事。」

  「再不可能也已經發生了,皇上必然已經發現戰狼,要不不會突然關注前朝的事。」

  「少主可知道戰狼的起源?」

  厲文山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不就是老祖宗的秘密武器。」

  珍姨娘搖了搖頭,覺得他根本沒搞清楚狀況,細細說來,「明宗皇因為後宮一位胡姬有了建立戰狼的想法,可惜還沒成立就瓦解了。明宗皇帝捨不得在武力上投入那麼多財力,不過老祖宗有不同看法,大梁漸漸衰敗,朝廷的軍隊不堪一擊,為了擁有自保的能力,他覺得有必要建立一支以一敵百的精銳之師,也就是戰狼,這支戰狼是老祖宗盡力培養,一點一滴茁壯成今日的規模。」

  「這個我知道,那又如何?」厲文山早就認定自個兒是戰狼未來的主子,當然很清楚戰狼發展的過程。

  珍姨娘微蹙著眉,知道他還是沒搞懂她的意思,「少主說得沒錯,這支戰狼是老祖宗的秘密武器,若非親信,根本不會知道這支隊伍,更別說記在史冊上。」

  聞言,厲文山兩眼一亮,「你的意思是說,前朝的史冊找不到戰狼的記載?」

  「這是當然。」

  頓了一下,厲文山想到什麼似的搖搖頭,「不對,前朝的史冊找不到戰狼的記載,但不表示皇上不知道戰狼的存在,皇上查閱前朝史冊可能是為了證實聽見的傳聞。」

        神情轉為凝重,可珍姨娘還是堅信一件事,「我們的人絕不會曝露戰狼的事。」

  「那你如何解釋皇上對前朝的關注?」

  珍姨娘沉默下來,當今皇上確實不會無緣無故關注前朝……難道是定國公府那個丫頭想起了什麼?

  「定國公府那個丫頭肯定記起五年前的事了。」厲文山也想到了。

  「她就是想起來了,也不會知道戰狼的存在。」

  厲文山嘲弄的挑起眉,「你想要她死,不就是怕會洩漏戰狼的事嗎?」

  「我不過是預防。」

  「若非她威脅到戰狼的秘密,何必預防?」

  略微一頓,珍姨娘老實承認,「她也許不會明白聽見的話有何含意,但不能保證落入有心人耳中,戰狼的存在有曝露的危險。還有一點,皇上要將她指給睿郡王,這才是我真正擔心的。」

  「你要真怕睿郡王,還是少碰他的人,這個人小氣的不得了,你惹到他,他沒將你挫骨揚灰誓不罷休。」

  「他不會查到我身上。」

  「你確定?」

  厲文山跟周雲澤沒有交集,但周雲澤是京中紈褲子弟眼中的煞星,他不僅功夫非比尋常,腦子還聰明的不得了,大夥兒怕他怕得要命,見到他就遠遠避開,根本不想被他掃到一眼,免得教他看出你有什麼毛病。

  「少主放心,無論如何也扯不到少主身上。」珍姨娘不是不知道睿郡王有多麻煩,因此她原先並不想動定國公府六姑娘,可是機會自個兒送上門,她覺得放過太可惜,便設下一個誰也不會沾手的圈套,沒想到發生意外……

  原本她可以留那丫頭的性命,如今只怕不能留了,無論皇上因何關心前朝的事,只要她想起那日聽見的話,再告訴睿郡王,難保戰狼的秘密不會曝露出來。

  「你最好保證自己不會露餡,否則,第一個容不下你的便是你的主子。」

  「多謝少主提醒,我會小心,也請少主留點心眼。」珍姨娘不客氣的反擊,五年前若不是因為他,哪會有如今這些麻煩事?

  厲文山恨不得掐死她,可是偏偏他動不得,這個女人是戰狼之一,效忠的對象只有一個人——他的親生父親,同時也是戰狼的狼主。

  「少主還是請回吧。」珍姨娘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轉而拿起風爐上的陶壺,給茶壺注水,接著又道:「還有,以後請少主凡事要沉住氣,不要老是往我這兒跑,教人看了會生出疑心。」

  厲文山冷哼了一聲,起身走出涼亭,離開珍芳閣。

  珍姨娘已經沒有喝茶的興致,心想要趕緊聯絡哥哥,無論如何要除掉陳六姑娘。

*             *             *

  前一刻,她明明還在追一隻肥貓,可是追著追著就忍不住打哈欠,這個身子實在是太弱了,早產又大病一場,能撿回一條命就偷笑了……不,基本上命已經沒了,撿回來的已經換了芯子,總之,她承認兩隻腳比不上四隻腳,再加上四周的花太香了,又有樹叢遮掩,這一覺絕對是一種享受。

  不過,她也知道客人要有客人的樣子,她不能由著自己貪圖這份享受,因此不敢睡得太沉,想著歇會兒就回宴席上,可是意識剛剛模糊,就有聲音傳來,雖然刻意壓低了,然而近在咫尺,她不可能不受影響。

  她真的覺得他們好吵,想叫他們閉嘴,可這不是她熟悉的時代,更別說她此刻的身分是客人,有意見也不好出聲,免得失禮了。

  好吧,她忍了,不過小小瞇一下,用不著要求睡眠品質太好,可是她願意退讓,並不表示對方會配合,男子的聲音猛然拔高。

  「我才是戰狼狼主,戰狼只聽狼主的話……」

  她感覺努力壓抑的火氣衝上腦門了,以至於她自動忽略掉他後面的話,再下一刻她就脫口而出,「別再吵了!」

  這句話飆得好爽,但是她根本沒料到眨眼之間,她就被人當成小貓小狗似的拎起來,當下她就有一個念頭——她完蛋了,可是正要被甩出去的時候,女子的聲音響起。

  「不可以,有人來了。」

  她得救了嗎?不,她高興得太早了,下一刻她被重重的扔回原處,腦袋瓜撞到,好痛,真的好痛,她可以感覺到熱呼呼的鮮血正從傷處往外蔓延,而她很可能會流血過多死亡……也好,她對新身分適應不良,恨不得能回到上一世,說不定這就是一個契機,當然,她也有可能回不去,不過無所謂,她真的不喜歡這個規矩太多的時代。

  總而言之,她已經預備好迎接死亡,然後尖叫聲就響起,再來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深的將她吞噬……

  「姑娘……姑娘醒醒……姑娘……」

  陳瑾曦在一陣搖晃之下終於睜開眼睛,看著床頂,半晌,漸漸的搞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姑娘,是不是又作噩夢了?」司畫的聲音很輕,顯然怕驚嚇到她。

  陳瑾曦緩緩的轉過頭,看著司畫滿是關心的臉,努力濟出笑容,「什麼時候了?」

  「申初了。」

  片刻,陳瑾曦方才想起自己在睡午覺。平日她很少睡午覺,可是昨日終於完成雲遊四海給的第一份活計,請二哥哥送過去,一鬆懈下來,精神特別不好,用過午膳,在院子轉個幾圈,她就忍不住爬上床睡午覺。

  見她好像還回不過神的樣子,司畫擔心的問:「姑娘還好嗎?」

  陳瑾曦回以一笑,「沒事,睡傻了唄。」

  「中午不能睡太久,晚上會睡不著。」司畫知道姑娘這幾日為了抄書睡得少,可是剛剛七少爺派人來遞話,待會兒會送東西過來,順道陪姑娘去太太那兒用晚膳,她不好由著姑娘繼續睡。

  「我知道,我要起來了。」

  司畫侍候著陳瑾曦起身更衣,同時道:「七少爺待會兒要送東西過來。」

  「二哥哥要送什麼東西過來?」

  司畫搖了搖頭,「七少爺沒說,只是讓小廝過來傳話。」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陳瑾曦已經猜到怎麼回事,肯定是某人要二哥哥代為轉交到她手上的禮物。

  她猜的果然沒錯,不過這一次陳瑾曦收到的不是小玩意兒,而是玉製的棋具、幾塊徽墨、幾個澄泥硯、幾枝不同大小的湖筆,還有幾本珍貴的字帖和遊記。

  「他知道你的樂趣是練字、作畫和下棋,偶爾會看遊記,這次送的東西正好合你所用。」陳明軒看了不得不承認周雲澤的用心。

  強忍著心裡的甜蜜,陳瑾曦刻意板起面孔道:「你有沒有問他,睿郡王的事情解決了嗎?」

  「你怎麼不自己問他?」陳明軒好鬱悶,為何要教他知道某人真正的身分?

  說起來也是他太粗心了,知道某人姓周,竟然沒有聯想到他跟皇家的關係,進而猜想到他是睿郡王。

  「他叫我別四處亂跑,有事讓你出面,當然是你幫我問他。」她也想親自問他,可是又害怕他笑話,說她急著嫁給他。

  「他總會解決的,你別著急。」

     陳瑾曦嬌嗔的一瞪,「我哪有著急,只是事情一日不解決,就存在一日的變數,心裡懸著事,晚上很難睡好覺。」

  「好好好,下次見到他,我會提醒他趕緊解決,免得晚上你睡不好,作噩夢。」

  提起噩夢,陳瑾曦就想起剛剛夢中的景象,「二哥哥,我想起來了。」

  「什麼想起來了?」

  「五年前我在景王府發生的意外。」

  陳明軒瞪大眼睛,「你真的想起來了?」

  陳瑾曦點點頭,仔細道來事情的經過。

  「戰狼?狼主?」陳明軒實在聽不出什麼名堂。

  「對,『戰狼』和『狼主』,這兩個詞很可能就是我遭禍的原因。」

  陳明軒皺著眉,仔仔細細琢磨一遍,「這個『戰狼』應該是指某個團體,至於狼主指的應該是某個人,可是,他們究竟有什麼問題?」

  「二哥哥只知道我在景王府發生意外,還因此遭禍,但並不知道我看到那位男子手腕上修有個刺青,那個刺青很像狼。」

  當初因為思緒很混亂,她整個人一直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接著又發生了好幾次意外,她索性當起了啞巴,別人一問三不知,反正她自個兒也完全沒有那一段記憶。

  後來陸陸續續有一些畫面出現在腦海,模糊的故事有了樣貌,但她覺得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一來是身邊的人閉口不提京城發生的事,二來也是覺得很難再追究了。

  其實,若不是周大哥,她就是全部記起來了也不想糾纏下去,因為她感覺得出來,這不是她能應付的小事。

  陳明軒顯然意識到了危險性,頓時臉色一變,「這事我們應付不來,必須告訴睿……周大哥。」

  「我告訴二哥哥,就是想請二哥哥幫我傳話。」

  「我知道了,明日我會親自去一趟雲遊四海。」

  見到睿郡王,他一定要狠狠臭罵一頓,真是太可惡了,他們一家為了曦兒要嫁給睿郡王之事一直很憂心,成日盯緊曦兒,就怕她會鬧出什麼事,這丫頭是個臭脾氣,若她真的不想嫁,她會不惜傷害自己逼退睿郡王。

  陳瑾曦歡喜的點點頭,擺了擺手,示意陳明軒可以走了,而她迫不及待從箱子裡面挑了一本遊記,轉身爬到榻上坐下,翻開遊記細細讀來。

  見狀,陳明軒立即抽走她手上的書,「你忘了今晚要去娘那兒用膳嗎?」

  定國公府還未分家,但各房都有自己的小蔚房,平日三餐都是上小廚房取餐,而他們四房固定每十日全家一起用晚膳。

  陳瑾曦驚叫一聲,跳下榻便咚咚咚的往外跑。

  陳明軒見了一怔,連忙喊著追上去,「你別跑,等等我!」

*             *             *

  「你如何知道我的身分?」周雲澤很意外陳明軒直奔睿郡王府。

  面對周雲澤,陳明軒除了送上一個白眼,什麼也不敢做,當然狠狠臭罵他一頓這種事更是拋到腦後了。

  「我又不是曦兒,怎麼會不知道雲遊四海的東家是睿郡王?」

  得知曦兒得了雲遊四海的差事,他不曾多想,因為文華齋最喜歡曦兒抄的書,直到今日他送曦兒抄好的書到雲遊四海,曾掌櫃將東家為她預備的禮物拿出來,他才知道周大哥竟然就是雲遊四海的東家……若教那個丫頭知曉他隱瞞周大哥的真實身分,肯定三個月不跟他說話。

  「若是你能早早告訴曦兒,雲遊四海是睿郡王的產業,她豈不是早就知道我是睿郡王?」周雲澤也很苦惱,這些日子他透過各種機會暗示她自己是睿郡王,可她就是聽不懂。

  陳明軒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這是什麼情況?

  「你以為我不想早一點告訴她嗎?一開始沒說,後面就更不知如何開口了,這會兒我也很頭疼。」周雲澤絕不會坦承起初懷著私心,他想先得到她的心,希望她要嫁的是他這個人,而不是睿郡王。

  可是知道她心裡有他後,他突然沒有勇氣表明身分,她脾氣很大,他的隱瞞肯定氣壞她。

        陳明軒不知道說什麼好,還是直接道明來意,「曦兒要我告訴你,她想起五年前在景王府發生的事了……」

  聽著事情的經過,周雲澤神情轉為凝重,看樣子,戰狼應該就是刺青圖騰所代表的含意,不過,這是一支兵力,還是如同錦衣衛一樣的存在?

  狼主明顯是可以調動戰狼的人,而此人應該是前朝借大火逃出宮的明思太子……不,明思太子應該死了,狼主很可能是明思太子的兒子,或者是孫子。

  戰狼狼主為何會選擇景王世子合作?景王世子跟戰狼狼主又是什麼樣的合作關係?若他們只是單純的合作關係,景王世子怎麼會以為自己有資格動用人家手上的人馬?

  周雲澤覺得頭好疼,想知道的謎底揭曉了,可其中的關係還是教人摸不透。

  「你是不是知道戰狼和狼主代表什麼?」雖然猜到這是大麻煩,能夠離多遠就離多遠,可是陳明軒也不喜歡搞不清楚狀況。

  周雲澤的目光轉為犀利,口氣非常強硬,「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一個字也不能透露出去,包括曦兒,我可不想嚇壞她了。」

  陳明軒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遲疑了一下,點頭道:「我不會說出去。」

  「他們是前朝餘孽。」

  陳明軒瞬間僵硬,難怪曦兒一次又一次跟死神擦身而過,原來惹到這種大麻煩。

  「你不要擔心,我會保護曦兒。」

  半晌,陳明軒不安的道:「戰狼聽起來就很凶狠,你保護得了嗎?」

  周雲澤突然轉過身,伸手抽出小順子捧在手上的劍,下一刻,劍鋒已經指著陳明軒的喉嚨,「我可是殺人無數,你說我有沒有能力保護曦兒?」

  雖然陳明軒的武功有武狀元的等級,但周雲澤拔劍的速度還是嚇了他一跳,不過是說說話,犯不著如此嚇人吧。

  「你想要娶曦兒,就不要拿劍對著我。」陳明軒伸手推開他的劍。

  「你如此小瞧我,我若是一點表示也沒有,豈不是太對不起我自己?」周雲澤轉身將劍丟給小順子。

  「若你能時時刻刻守著曦兒,我自然相信你。」

       「曦兒只要不出定國公府,他們絕對沒有機會對曦兒下手。」

       「你確定他們不會將手伸進定國公府?」

       「他們不知道曦兒想起當時的事,必然不會為了對付曦兒大動干戈,這只會將他們曝露出來。」

        聞言,陳明軒終於鬆了一口氣,「只要有書抄寫,曦兒可以不出門。」

        「我會交代曾掌櫃,你明日去雲遊四海拿書。」

        陳明軒點了點頭,轉而提醒,「我勸郡王爺趕緊向曦兒坦白,曦兒最無法忍受的是人家欺騙她。」

        這時,衛二大步走過來,行禮道︰「爺,皇上派了陳公公來傳話,請爺立刻進宮,雷公公已經去備馬車了。」

        說到進宮,周雲澤就想皺眉,可是戰狼和狼主的事確實必須盡快告訴皇上。

        他點頭表示知道了,便轉向陳明軒,「你找個機會暗示一下曦兒,我想過不了多久皇上就會下旨指婚。」

        「這是你的事……」

        「我趕著進宮,這事就麻煩你了。」周雲澤大步的走出去。

        怔了一會兒,陳明軒看著小順子道︰「你家爺會不會太任性了?」

        小順子非常同意的點點頭,「我家爺的任性滿京城、滿西北無人不知,可是,誰教他有本事,還有太后和皇上寵著,他能不任性嗎?」

        陳明軒噎住了,主子不太討人喜歡,奴才也差不了多少。

        「七少爺,您要留下來用膳嗎?」雖然主子不在了,但小順子還是很恭敬的扮演好主人的角色,誰教眼前這個人是未來郡王妃的二哥哥,他要小心侍候。

        主子都出門去了,客人吃什麼飯?陳明軒實在無言,看了一臉認真的小順子一眼,忍不住搖了搖頭,然後轉身走人。

        小順子覺得好無辜,難道他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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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00:28: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家門口遇刺

        周雲澤打定主意今日絕不陪皇上下棋,還好進了乾清宮,皇上並未擺上棋具,而是一本前朝史書。

        皇上不發一語的指著史書,示意他看過再說。

        周雲澤已經猜到怎麼回事,但還是拿起史書細細看來。

        皇上慢條斯理的喝著茶,直到周雲澤放下史書,他也跟著放下茶盞。

        「朕認為那個刺青代表的很可能就是戰狼。雖然前朝明宗皇帝時國庫空虛,無法成立戰狼,但是權貴的私庫很有錢,想養一支私兵是有可能的。」

        周雲澤點頭道︰「確實是戰狼。」

        皇上挑了挑眉,「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發現?」

         「此事必須從五年前,陳六姑娘在景王府發生的意外說起……」周雲澤娓娓道來,只是交代,不做任何評論。

        若不是為了曦兒,無論前朝還是景王府,他覺得自個兒最好都不要沾手。

        許久,皇上靜靜不發一語,怎麼會扯上景王府?

        周雲澤很清楚自個兒的態度,皇上問了,身為臣子不能不表示意見,但皇上不說,他什麼意見都不能有。

        兩人好像在比耐性,最後還是皇上先開口,「經過這麼多年,這支軍隊只怕很龐大了,你說他們藏在何處?」

        「我不清楚他們會藏身何處,但說他們變得很龐大,我倒不認為,首先,無論是誰背著明宗皇帝成立戰狼,都不可能明目張膽,戰狼很可能跟王府百人侍衛差不多,在這之後直至梁朝滅亡,不過短短幾十年,還不足以教戰狼壯大如同皇上的親衛隊。

        「梁朝滅亡後,明思太子逃出皇宮活下來,無論他如何得到這支兵力,他也不敢大舉招兵買馬,一來,錦衣衛大肆搜捕,二來,前朝末年民不聊生,百姓對朝廷恨死了,前朝餘孽想招兵買馬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是朕想偏了,又不是國之將亡,誰願意跟著一群見不得光的人闖蕩。」

        周雲澤甚至覺得這支軍隊不如藩王的五千兵馬,養兵最花錢了,因此一旦過上好日子,朝廷第一個想縮減的就是兵馬。

        「你覺得景王知道嗎?」皇上還是忍不住問了。

        「我跟景王不熟。」

        皇上似笑非笑的睞了他一眼,「你還怕得罪景王嗎?」

        「我唯一怕的是得罪皇上,對於景王,我是真的不熟,回京至今,只有那日去景王府參加賞花會時匆匆見了一面。」他就是想單獨跟景王說上一句話也不同意,景王身邊可是很熱鬧的,沒一會兒功夫,那兒就沒有他的位置了。

        「你說,景王世子貪圖的是什麼?」

        「不知道,我對他的認識只有四個字——紈褲子弟。」

        皇上瞪著周雲澤,一直避而不談,這是不想沾上景王府的意思嗎?

        「皇上問我西北,問我韃靼人,我有一籮筐的想法,可是問我京中權貴,就是定國公府我也是一問三不知。」

        周雲澤所言不假,這些年他離京城太遙遠了,也沒想過將來要在此生根,當然懶得跟京中權貴打交道。

        略微一頓,皇上嘆了聲氣道︰「是朕太為難你了。」

        「無論景王還是景王世子,皇上索性交給錦衣衛。」

        「為了掌握人販子,錦衣衛已經忙得團團轉了。」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忙得團團轉又如何?這是他們應盡的本分。」

        「是嗎?那你呢?」

        「嗄?」

        「你不是說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嗎?」

        「……」他立刻裝聾作啞當雕像。

        皇上想拿東西砸人了,這小子說別人輕鬆,一扯上自個兒,他跑得比狐狸還快。

        周雲澤清了清嗓子,坦白道來,「皇上,我久不在京城,只怕我還沒有伸手,對方就已經察覺到了,我不但幫不了皇上,還會扯皇上的後腿,再說了,打探消息沒有人比得上錦衣衛,這事還是交給錦衣衛最為穩妥。」

        這是事實,皇上倒也不好再為難他,「好吧,朕會讓錦衣衛盯著景王府。」

        大事解決了,接下來當然是他的小事,「不知皇上何時賜婚?」

        怔愣了下,皇上壯似一臉茫然,「你不是不急嗎?」

        這唱的是哪一齣?周雲澤臉色綠了,「我明明告訴皇上,我急著娶妻啊。」

        「你改變心意了啊。」

        周雲澤忍不住咬牙切齒,這是故意的!

        皇上嘿嘿嘿的笑了,「朕不是不想成全你,可是後宮還沒擺平啊。」

        周雲澤差一點拍桌,這群女人怎麼如此麻煩?

        皇上可以感受到他此時的心情,「女人就是麻煩,也不知道在鬧什麼。」

        頓了一下,周雲澤盡可能冷靜下來說,「皇上就由著她們鬧嗎?」

        皇上敲了敲前面的史冊,很無奈的說︰「為了此事朕快愁死了,無心跟後宮的女人糾纏,若你很心急,你想法子擺平她們。」

        皇上不是擺不平她們,而是想在她們面前當好人。周雲澤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再裝模作樣也當不了好人,誰不知道該狠的時候,皇上比任何人還無情,不過皇上要粉飾太平,當臣子的也只能配合。

        周雲澤點點頭,「我知道了,皇上就等著下賜婚的聖旨吧。」

        「你要如何擺平後宮那幾個女人?」皇上興致勃勃地問。

        「我何必出面擺平她們?這事交給皇祖母就好了啊。」女人的事交給女人解決,他一個男人管那麼多幹啥?

        「你行啊!」皇上瞪他一眼。

        只要太后出面,後宮的女人一個個都成了鵪鶉,這一點他會不清楚嗎?他只是不敢求到母后面前,因為母后會怪他沒有魄力,他又不能辯說這不是魄力的問題,而是母后捅出來的婁子……

        很好,問題起於這個小子,如今也該由這個小子來收尾。

*             *             *

        陳瑾曦接到賜婚的聖旨時,整個人都懵了。

        昨日二哥哥親口告訴她,她只要等著嫁給心上人就行了,這不就表示周大哥已經擺平睿郡王了嗎?為何今日賜婚的聖旨就來了?誰來告訴她,究竟哪兒出了差錯?

        整個定國公府歡天喜地,陳瑾曦只覺得天要塌下來了,怎麼辦?

        她六神無主,當下第一個念頭就是拉著陳明軒去雲遊四海找周大哥,因為她很焦急,根本沒注意到陳明軒一臉欲哭無淚。

        陳明軒不想湊熱鬧,可是沒有他陪同,陳瑾曦出不了門,只能默默祈求上蒼,某人的怒火千萬別燒到他身上,他是無辜的。

        等他們來到雲遊四海,曾掌櫃表示東家在睿郡王府,陳瑾曦也沒多想,拉著陳明軒轉向睿郡王府。

        陳瑾曦心急如焚,但她也知道要冷靜下來,尤其突然上門已經很失禮了;她可不能再衝動行事,萬一惹惱了睿郡王,禍及周大哥,豈不是越鬧越難收拾嗎?

        還未踏進睿郡王府,陳瑾曦想像了各種可能性——她沒有選帖子,門房連大門都不讓進去;睿郡王已經跟周大哥打成一團了,沒空理她;睿郡王得知她心中另有他人,一怒之拿刀子砍她……無數的念頭在腦海閃過,就是沒有想到剛剛下了馬車,睿郡王府的周總管就過來迎她進門。

        「我要找睿郡王。」陳瑾曦再重申一次。

        「是,郡王爺已經在等曦姑娘了。」周總管笑盈盈的道。

        曦姑娘?陳瑾曦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睿郡王為何知道我今日會上門?」

        「曦姑娘接到賜婚的聖旨,不是嗎?」

        陳瑾曦點了點頭,可還是很迷惑,若非周大哥在睿郡王府,她根本不會不管不顧的衝過來……她突然有一種感覺,她是不是遺漏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老奴聽說曦姑娘喜歡羊肉,今曰讓廚子給曦姑娘準備一道炕羊,可好?」

        陳瑾曦覺得自個兒的腦子當機了,睿郡王府的人為何知道她喜歡吃羊肉?

        陳明軒深怕周總管沒完沒了的說下去,趕緊回道︰「炕羊很好。」

        「二舅爺不要點菜?」周總管很客氣的轉頭問。

        「不,不用了,我不挑嘴,什麼都吃。」陳明軒不自在的看了陳瑾曦一眼,看她的樣子,好像察覺到不對勁了。

        二哥哥跟睿郡王很熟……念頭一轉,陳瑾曦就抓住一個想法,但恨快搖頭甩掉,周大哥怎麼可能是睿郡王?不是,絕對不是,周大哥若是睿郡王,為何不告訴她?

        可當目光觸及到八角亭的身影,她的信念瞬間瓦解,下一刻,她兩隻腳自動調轉,然後越走越快,最後索性用跑的。

        眾人被她突然往回走的舉動嚇了一跳,唯有周雲澤一眼就看明白了,立即追上去,從後面拉住她,又因為她拚命的掙扎,只好將她抱住。

        「對不起,我早就想告訴你,可是錯過了一開始,就一直尋不到恰當的機會。」

        陳瑾曦覺得腦子亂哄哄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真的不是有意隱瞞,我暗示又暗示,你就是聽不出來,我也很急。」

        暗示……陳瑾曦仔細回想,他確實一次又一次的暗示,可是,誰會想到這是在暗示他就是睿郡王?

        「你可以罵我,可以打我,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氣。」

        陳瑾曦用力扯著他的雙手,想掰開他,「你放開我,我討厭你!」

        「你騙人,我是你的牡丹花神,你還一直留著我的帕子,你早就心悅於我了。」

        帕子……她一直將帕子收在荷包隨身攜帶,等兩人見面的時候物歸原主,只是每次都忘了……

        等一下,他剛剛說什麼?他是她的牡丹花神?嬌顏瞬間爆紅,陳瑾曦又羞又惱又慌,腦子一片混亂。

       「你若不是心裡有我,怎麼會以我入畫?」

        「我是一時不小心的。」

        「若非惦記著我,你怎麼會如此不小心?」

        「這是你的錯,誰教你生得跟牡丹一樣張揚。」

        周雲澤唇角微微上揚,非常誠懇的道︰「是,這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

        「……你這個可惡的家伙,放開我!」

        「你不生氣我就放開你。」
  
        「今日換成是你,你能不生氣嗎?」

        「不生氣,只要我們可以在一起就好了。」

        「我不是你,我氣壞了。」陳瑾曦咬著牙,抬起右腳往後一踩,然後使勁的左轉右轉,可是再痛,他也沒有放開她。

        「氣消了嗎?」

        陳瑾曦頓時消氣了,右腳再也使不上力氣,只能敗下陣來。

        「我說了,只要能讓你消氣,我概括承受。」

        半晌,陳瑾曦的聲音軟了下來,「可以放開我了吧。」

        「不生我的氣了?」

        「我還沒有決定原諒你。」

         她不是不氣了,但覺得不能輕易原諒他,要不他不會看重隱瞞這件事,人與人之間若有了隱瞞,就很容易生出是是非非,坦誠是兩人要長久在一起的基礎,在坦誠中建立互信的關係,將來無論遭遇什麼事,兩人的心都能在一起,一致對外。

        「沒關係,慢慢來。」

        聞言,陳瑾曦氣笑了,「這種事還可以慢慢來?」

        周雲澤的雙手微微一緊,聲音輕柔深情,「你不要不理我,什麼都可以慢慢來,開心就好了。

        陳瑾曦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塗,她不想原諒他,但真沒法子跟他生氣。

        「曦兒,以後我什麼事都不會隱瞞你。」

        陳瑾曦無聲嘆了口氣,不再為難他,「好啦,這次我不計較,但是若有下一次……」

        「你放心,保證不會有下一次。」周雲澤鬆開手,將她轉身面對他,還舉起右手表示決心,「我可以發誓。」

        「我比較看重一個人的行為,而不是嘴上功夫。」

        「好好好,以後你睜大眼睛看著我,不滿意你可以打我。」

        「我沒有暴力傾向,倒是你……」她想起睿郡王的惡名,新婚之夜就鬧出人命,這真的挺嚇人,要不是與他相處也有一段日子了,她肯定會認定他是暴力男。

        「我也沒有,我的武功是用在戰場上。」周雲澤低下頭,靠近她耳邊,「關於第一次成親發生的意外,我私下再慢慢向你解釋,你只要相信我,這整件事情裡,我是最無辜的受害者。」

        陳瑾曦輕輕的點頭,她其實覺得不應該追究過去的事,但是關於傳言還是說清楚方位上策,要不將來有人拿這件事說三道四,她會因為不清楚內情而站不住腳。

        若是真的,她摸摸鼻子忍了,但若不是真的,為何她要受這種氣?她這個人不是不能受氣,只是要心甘情願。

        周雲澤直起身子,歡喜的道︰「既然來了,留下來用午膳吧。」

        「我真的可以吃到炕羊?」

        「當然,昨晚就準備好了,在木柴餘火上煨燒了一夜。」

        陳瑾曦帶著挑釁的揚起眉,「你早就算計好了是嗎?」

        「沒有,只是昨日皇上突然派了公公過來遞話,說是今日就會下聖旨賜婚,我就猜你可能會急著來找我。」

        「我不是找你,我是找周大哥。」

        「周大哥也好,睿郡王也好,反正我們的親事定了,等過完年,你就是我的郡王妃。」

        周雲澤笑得嘴巴都要裂開來了。

        見他一臉傻相,陳瑾曦覺得好笑,又有著說不出的甜蜜,有個男人迫不及待想守護你,這是一種幸福。

        「我肚子餓了,吃飯。」

        「好,我們吃飯了。」周雲澤牽起她的手。

        其他人紛紛鬆了一口氣,雨過天晴了,真好!

*             *             *

        定了親之後,陳瑾曦自動自發給自個兒定了一個目標乖乖待在家裡備嫁。

        可是她的針線活實在不怎麼樣,而最需要她動手的嫁衣又是禮部的事,結果整個四房就她最悠閒,閒得都快發霉了。

        總之,讓她一直窩在家裡不出門,她實在受不了,無論如何也要找個理由出門透透氣,沒想到念頭一轉,周雲澤就派人來接她了。

        「郡王爺派人來接我?」陳瑾曦一臉狐疑的看著老夫人派來的婆子。

        「是啊,聽說是宮裡給郡王爺送了幾盆名品菊花,郡王爺想請六姑娘過去賞菊。」婆子笑得很開心,郡王爺越喜歡六姑娘,將來越會幫襯定國公府。

        「可是,我現在去郡王府好嗎?」

        按規矩來說,他們成親前不可以見面,娘親還再三囑咐交代,就是怕她招來閒言閒語,落人口舌,怎麼這會兒不但讓他們見面,還讓她去郡王府?

        「六姑娘放心,這是老夫人點頭的,沒有人敢說三道四。」

        「好吧,你們都沒意見,我也無所謂,走了。」陳瑾曦起身下榻,整理了一下衣服。

        雖然她對定國公府的感情不深,但本以為這兒大部分的人並非趨炎附勢之人,至少是有規矩有分寸,沒想到一點小事就露餡了,還真教人失望。

        怔愣了下,婆子連忙提醒道︰「六姑娘要不要先換身衣服?」

        「為何要換衣服?」陳瑾曦一臉的迷惑。

        「六姑娘要去見郡王爺……」

        「那又如何?我就是換了衣服,難道還能美過郡王爺嗎?」陳瑾曦很有自知之明的擺了擺手,自顧自的邁出去。

        婆子臉都綠了,司畫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滿是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越緊跟上去。

        「我是不是應該先去老夫人那兒請安?」陳瑾曦走得不疾不徐,好像是賞景。

        婆子急得都冒火了。「不必了,六姑娘別讓郡王府的人等太久了。」

        「等一下又如何?他們敢有意見嗎?」

        婆子噎住了,人人都說四房的六姑娘粗魯權橫,果真如此。

        陳瑾曦若知道婆子的想法,肯定要罵人了,她只是不守大家閨秀的規矩,就莫名其妙遭人污蔑,這個時代做人真難,關起門來過小日子也不得安寧。

        出了大門,陳瑾曦強行命令婆子回去覆命,終於擺脫了監視。

        別怪她多想,老夫人身邊的人一路相送,傻子都看得出來這是想看她跟郡王府的關係如何,順道在郡王府的人面前刷一下存在感。

        一見到陳瑾曦,站在馬車前面恭候多時的中年男子連忙上前行禮,「郡王爺讓奴才過來請陳六姑娘上郡王府一趟。」

        「你是郡王府的人?」陳瑾職看了一眼馬車腿掛的標誌,確實是郡王府的馬車,但是前這個人從來沒見過。

        「奴才在馬房當差,因為周總管臨時有事無法前來接姑娘,便讓奴才走一趟。」

        陳瑾曦並不是一個疑心病很重的人,但是周雲澤派個陌生人來接她,總是教她覺得怪怪的,忍不住多看幾眼,而正因為這幾眼,臨上馬車之前,她看到了車夫手腕上的剌青,不由得臉色一變。

        中年男子見她突然不上馬車,不由得急了,「陳六姑娘,郡王爺還在等您。」

        陳瑾曦悄悄往後退,故作輕鬆的道︰「我覺得有一點奇怪,郡王爺明明叫我待在府裡備嫁不可四處亂跑,怎麼還派你過來接我?」

        「宮裡送來的菊花是少見的名品,郡王爺不希望姑娘錯過了。」

        「他想讓我賞花,派人送過來就好了啊。」

        陳瑾曦一退再退,終於撞到後方的司畫,接著她便轉身拉著司畫往裡面跑,還沒跑上臺階,先前還坐在馬車前面的車夫就手握一把刀撲過來了。

        陳瑾曦倉皇一閃,順利的躲過去,可是她和司畫沒能站穩,兩人雙雙跌坐在地,車夫見機不可失,手上的刀子再一次轉向陳瑾曦。

        「姑娘,危險!」司畫毫不遲疑的翻身擋在陳瑾曦前面。

        陳瑾曦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抱著司畫一個翻身擋過了刀子。

        車夫沒想到她又閃躲過去了,正準備進行第三波攻擊,天降救兵,一名男子揮劍擋下車夫手上的刀,雙方陷入激烈的對戰。

        還沒真正離開的定國公府就出了狀況,車夫已經確定任務失敗了,趕緊撤退。

        衛四並沒有追過去,因為他的責任是保護陳瑾曦了,於是立刻回頭關心,「曦姑娘,屬下救援來遲了,您還好嗎?」

        「你是?」陳瑾曦在司畫的幫助下站起身。

        「屬下是衛四,跟衛五負責輪流保護曦姑娘,不過我們只能待在定國公府外面。」若自始至終跟在身後,他早就能察覺不對勁,不會等到曦姑娘遇到危險才出手。

        「謝謝,若不是你,今日我在劫難逃。」

        「曦姑娘莫要隨意出門,郡王爺要見曦姑娘,絕不會隨便派個人過來。」

        陳瑾曦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便在衛四的目送下,跟司畫互相扶持著往回走。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定國公府的門房嚇得躲在門後瑟縮,待事情落幕了,才終於記自個兒應該有所表示,連忙上前問道︰「六姑娘還好嗎?」

        陳瑾曦歪著頭看他,「你覺得我還好嗎?」

        門房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苦哈哈的看著她,當了這麼多年的門房,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事,他嚇壞了也很正常。

        陳瑾曦無意刁難他,一般人遇到這種狀況都是先躲起來自保,於是擺了擺手道︰「我不會告狀,但是這樣的事藏不住,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

        「謝謝六姑娘。」六姑娘不追究,他最多挨罵、罰月俸,畢竟這種事誰遇到了都會不知所措,只能怪他實在太倒霉了。

*             *             *

        今日陳瑾曦真的嚇到了,回房之後泡了一個熱水澡,便倒在床上睡著了。

        定國公府的主子們得知陳瑾曦在家門口遇刺的消息也嚇了一跳,紛紛遣人來關心,但都被司畫以「姑娘受驚需要休息」為由擋了回去。

        暗二興奮的直奔荷花池中的八角亭,爺此時會待在八角亭作畫,這是爺近來熱衷的事。

        不過說真的,爺的畫實在不怎麼樣,一池的殘荷不見一絲絲蕭索,反倒熱鬧得像春日百花盛放……爺如今心花怒放,也只能用百花盛放來形容。

        周雲澤對自個兒最近的畫風很滿意,初秋也能如此風光明媚,有那麼一點像曦兒的風格,不錯!

        暗二對主子的畫風沒什麼意見,不過主子臉上不時浮現的傻笑讓人很想摀眼睛。爺,這樣好嗎?這會不會不符合你的風格?

        周雲澤滿意的點點頭,扔下手上的筆,接過小順子遞來的熱帕子,仔仔細細將手擦乾淨,扔回銅盤,再接過小順子遞過來的熱茶,慢條斯理的品完,他斜睨了暗二一眼,「看你的樣子,是不是有好消息?」

        「是,刺青男子出現了。」

        「兔子不可能一直躲在洞裡,有點耐性總是會等到,到他的身分了?」

        暗二點了點頭,「他是珍姨娘的哥哥,是個獵戶,專門給景王提供珍貴的猛獸,據說奇珍園有一半的猛獸都是他貢獻的。」

        「難怪可以輕易接近景王,景王最大的樂趣就是打獵,遇到獵戶,景王只會覺得遇到同好,對危險的敏感度就會降低。」目光一沉,周雲澤將手上的茶盞遞給小順子,走到圍欄邊,暗二緊跟在後。

        「若非看到他送獵物進景王府,再尋了馬房打過交道的人套話,卑職也不可能如此順利查到他的身分,他的身手遠在安雲城那個刺青男子之上,卑職無法靠近。」

        「這些精心培養的士兵如同皇上的親衛隊,你怎麼可能是人家的對手?」

        「我們只要對上了就必須逮住人,否則幽州的意外還會再一次重演。」

        「戰狼是皇上的事,我們只要留意,不要插手。」若非他們威脅到曦兒的安危,他更想抽身。

        「這事要不要交給錦衣衛?」

        「暫時不必,皇上要尋的不是單一的戰狼,而是整支戰狼。」

        略微一頓,暗二猜測道︰「爺,戰狼會不會藏在景王的封地?」

        「目前看來,戰狼只牽扯到景王世子。」

        若景王與此事無關,戰狼藏在景王封地的可能性太低了,主要是景王沒有就藩,景王對封地的控制比不上其他藩王,他們藏在那兒得不到實質的保護,除非……

        「爺認為景王與此事無關?」

        「如今並未有證據指出景王與此事有關。」

        珍姨娘是景王的侍妾,又牽扯到戰狼,令景王很容易就受到質疑,但他反而因此懷疑珍姨娘待在景王身邊的用意是為了轉移目光,一但珍姨娘曝露出來,人家只會注意景王,不會想到景王世子。

        暗二搔了搔頭,覺得很困惑,「我實在不懂,戰狼為何越過景王跟景王世子合作?」

        「景王世子肯定有問題。」皇上已經派錦衣衛在查了,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

        這時,衛四飛也似的跑進八角亭。

        周雲澤見狀一驚,連忙迎上前,「曦姑娘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衛四緩了一口氣,仔仔細細的將不久之前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還好曦姑娘反應很快,察覺到有異,又躲過假車夫接連兩次的攻擊,要不,屬下根本來不及護住曦姑娘。」衛四想到差一點發生憾事,就忍不住捏把冷汗。

        周雲澤瞬間如同置於冰窖當中,冷冷的看了暗二一眼。

        暗二明白的點點頭,轉身出了八角亭。

        「爺,屬下若是反應快一點,曦姑娘就不會受到驚嚇,這是屬下的疏失,請爺責罰。」衛四單膝跪下。

        雖然氣得想殺人,但周雲澤還不至於失去理智,此事不能完全怪衛四,對方什麼都算計到了,唯一失算的是手腕上的刺青……沒錯,曦兒肯定是看到刺青,最後一刻才會改變心意沒坐上馬車。

        「曦姑娘平安無事,罰你每日增加一個時辰的操練,為期一個月。」

        衛四鬆了一口氣,「是,屬下遵命。」

        「好啦,去告訴衛二,挑兩個女侍衛,爺要送到曦姑娘身邊。」衛四剛剛離開八角亭,暗二就回來了,仔細交代馬房發生的事。

        「馬房張武的兒子落在賊人手上,賊人以此威脅張武從郡王府弄一輛馬車給他,待張武將馬車交到他手上,他又要脅張武隨同前往定國公府將曦姑娘騙出來,定國公夫人為了討好爺,自然不會覺得此舉有何不妥,而曦姑娘見到郡王府的標誌。應該也不會生出疑心這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可是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最後一刻了姑娘察覺有異,不願意上馬車,引得對方不得不出手。」

        「張武是自個兒回來認罪,還是我們的人去抓回來的?」

        「他是自個兒回來的,爺要如何處置他?」

        「按著郡王府的規矩,應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還有,你將珍姨娘哥哥的畫像給他瞧,確認是不是他想擄走曦姑娘。」

        暗二應聲,再次退出八角事。

        「小順子,宮裡是不是送了十二盆菊花過來?」

        「是啊,一個賽過一個,可美著呢。」小順子是愛花之人,說到那十二盆名品菊花,兩眼閃閃發亮。

        「你叫周總管親自送去定國公府給曦姑娘。」

        「……嘎?」

        周雲澤冷冷的斜睨著他,「有意見?」

        「沒有……」小順子兩眼含淚。

        宮裡送過來的時候,他就想跟爺要一盆,可是想想反正都在郡王府,他也不計較是放在花房,還是放在他房裡的窗邊……他後悔了,真應該厚著臉皮跟主子要一盆的。

        見狀,周雲澤忍不住搖頭,「過幾日進宮,我向皇祖母要兩盆菊花給你。」

        眼淚瞬間乾了,小順子笑開了臉,「爺真的要討兩盆菊花給我?」

        周雲澤不當一回事的擺了擺手,「兩盆菊花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爺何必眼巴巴的送去給曦姑娘?小順子撇了撇嘴,但他可不敢頂嘴,要不他的兩盆菊花就飛了。

        周雲澤根本沒注意到小順子的表情,一顆心已經飛到陳瑾曦身邊,看著十二盆名品菊花,她會作何反應?

*             *             *

        看著排成一列的菊花,陳瑾曦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她不是愛花之人,而是愛畫之人,花在她眼中的價值在於能入畫,這下子來了十二個嬌客,她還真不知從何著手,再說了,她這個小院子如何養得起十二位嬌客?

        「這是來找我麻煩的嗎?」陳瑾曦嘀咕著走過來又走過去,「本無流蝶逐蜂心,自有清霜明月襟。縱使狂風直吹折,黃花休作落花吟。」

        陶淵明一生愛菊如痴,為了菊花寫下「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千古佳句,因此菊花花神非他莫屬,可是如今她滿腦子只有一個男人——周雲譯,難道她的菊花花神還是他嗎?

        「這太不像話了!」陳瑾曦否決的搖搖頭,「他當牡丹花神就夠了,怎麼可以連夠菊花花神也要湊一腳?再說了,他哪有菊花花神應該有的樣子?」

        「你在念什麼?」

        陳瑾曦嚇了一跳,轉身瞪著不知何時蹦出來的周雲譯,「你怎麼在這兒?」

        「我想來就來,定國公府有人敢攔嗎?」周雲澤左右看了一眼,丫鬟婆子早就躲得遠遠的,雖然她們是被衛二那小子驅走的,但畏於權勢躲得遠才是。

       陳瑾曦唇角一抽,好吧,有人生來就有霸氣的本錢,她自嘆不如。

        「如何?喜歡嗎?」周雲澤得意的描了十二盆名品菊花一眼。

        「很熱鬧,可是我這兒太小了,怕委屈它們。」陳瑾曦覺得自個兒還是識相一點,千萬別嫌棄他是來找麻領的。

        「所以,你應該早一點嫁給我,無論是京城還是西北,睿郡王府可大了。」

        「……」了不起,可以從十二盆名品菊花扯到他們的親事。

        「我們要不要將親事提前?」

        「我聽說郡王妃的嫁衣很麻煩。」

        「宮裡的繡娘多著,趕一件嫁衣簡單。」

        「我記得還有兩位皇子要迎娶正妃和側妃。」

        「……」真是討厭,全都擠在一起,他佔著年齡的優勢,吉日已經比別人早半年多了,實在不能再提早了。

        「我爹娘以為可以多留我兩年,怎麼知道還沒準備好就要嫁人了。」她再補一槍。

        周雲澤不敢再有意見,仲手將她緊緊摟進懷裡,陳瑾曦嚇了一跳,急著想掙脫,可是他反而抱得更緊,恨不得將她揉進骨子裡。

        「你幹啥?放開我啦!」

        「你知道今日犯了什麼錯嗎?」

        陳瑾曦自知理虧,閉上嘴巴。

        「你啊,真是太糊塗了,我這個人再怎麼不在意規矩,也不可能如此任性直接派馬車上門接人,況且真要派人我也會派親信,怎麼可能隨便讓一個馬房的人上門?」他只要想像當時的狀況,衛四再慢一點點,她肯定會受傷。

        雖然理虧,但陳瑾曦還是覺得很無辜,真正糊塗的是定國公府,想巴結他也不該如此沒底線,不過說來說去只能說他的名聲不太好,要不定國公府怎麼會當真?再說了,人家說是代替周總管來的,她怎麼會想到他是不是親信的問題?

        陳瑾曦不跟他爭辯這些,反過來挑剔道︰「三更半夜堂而皇之的跑來這兒,還叫所有丫鬟婆子退遠遠的,你還期望人家覺得你懂規矩?」

        「若不是定國公府差一點犯錯,我怎麼會堂而皇之的跑來這兒?」既然定國公府認定他不守規矩,他又何必守規矩?

        「你別鬧了,你高興來就來,定國公府不敢說你什麼,可是暗處的閒言閒語對不會少,而受罪的人是我。」

        周雲澤也知道這是事實,不是他下個口令,其他人就會閉上嘴巴。

        「只有今晚,我總要確定你好好的。」

        「我只是受了小小的驚嚇,什麼事也沒有。」

        「在敵人沒有解決之前,沒事不可以出門,知道嗎?」

        頓了一下,陳瑾曦蔫蔫的道︰「幾日不出門,我可以咬牙撐過去,可是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我吃不消。」

        「我會盡快解決。」這事皇上只怕比他還著急,而且情況越來越清楚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時間就可以解決了。

        陳瑾曦推開他,很用力的重申一件事,「我真的沒法子一直躲在府裡哦。」

        「知道了。」周雲澤戲謔的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過幾日我會透過陳二哥送兩個丫鬟到你身邊,她們都懂拳腳功夫,其中一個更遭長藥理。」

        「沒有這個必要吧。」

        「衛四和衛五不可能時時刻刻跟在你身邊。」

        今日若非看見那個刺青,她真的不確定會不會命喪黃泉,而且還拖累司畫。陳瑾曦不再抗議的點點頭,「好吧,如今我身邊可用的人只有易嬤嬤和司畫,確實需要多幾個幫手。」

        「對了,你真的想起五年前所有的事情了嗎?確定沒有遺漏?」

        陳瑾曦將那日的夢境仔仔細細梳理一遍,確實有些模糊地帶,遺漏自然免不了,於是道︰「當時我很累,只想睡覺,雖然有些話從耳朵進去,但不曾進入腦子。」

        「這也就是說你可能還有什麼話沒有想起來,是嗎?」

        「應該是,怎麼了?」

        「對方對你窮追不捨,我相信應該還有其他原因。」

        「對啊,我也認為如此,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最近他一直在琢磨,再加上今日鬧了這麼一齣,他突然有一種念頭——難道景王世子的身分有什麼問題?

        不過他很快就否決了,景王看似不慕名利,只喜歡打獵,事實上是個精明的,要不也不會在毫無半點兵力的情況下,人人還爭相巴結,想在景王眼皮子底下做怪實在不可能,何況還是跟子嗣有關的大事,景王必然時時盯著,孩子怎麼可能被人家調包?

        如此一來事情又回到原點了,前朝餘孽為何要越過景王跟景王世子合作?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我再想想,若是確定再告訴你。」周雲澤壯似不經意的左右看了一眼,陳瑾曦立即明白過來,此事只怕是極機密的事,不適合在此討論。

        「沒關係,你會保護我,是嗎?」

        「這是當然,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好啦,我會聽話,你只要盡快解決事情。」

        周雲澤點了點頭,突然話題一轉,「你的菊花花神只能是我。」

        陳瑾曦很想翻白眼,雖然她會忍不住想畫他,但是他呈現不了淡泊名利,她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她也很難過,她的十二花神圖何年何月何日方能完成?

        「怎麼不說話?」

        「你給的菊花太多了,十二盆都是名品,很難下手。」陳瑾曦覺得自個兒還是別說話,這個男人一旦任性起來,從來沒有理性可言。

        她怎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任性、傲嬌、幼稚……他有一籮筐的毛病,但是想著想著又覺得很可愛,這是不是應了一句話——情人眼裡出西施?

        周雲澤掃了一眼覺得很有道理,各有千秋,於是對暗處的衛二道︰「留一盆墨菊,其他的全送回郡王府。」

        「我不喜歡墨菊,我喜歡黃石公。」

        周雲澤瞪她,她是不是存心唱反調?

        過了半響,他敗下陣來,「好啦,黃石公就黃石公,我還能跟你爭嗎?」

        陳瑾曦笑了,飛快的在他面頰上親了一下,獎勵他的謙虛,不過某人對這樣的獎勵恨得牙癢癢,這丫頭是故意的,挑在這種地方撩撥他,他想再進一步都不行,等著,下次逮到機會,他一定會加倍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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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00:28: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鐵了心要除掉她

        一看見行色匆匆的世子爺,丫鬟婆子紛紛避至一旁,卻又忍不住偷偷用眼角餘光追著他的身影。

        最近世子爺上珍芳閣是不是太過勤勞了?近來王爺的老寒腿又發作了,世子爺又不時跑珍芳閣,教人不能不多想,可是說他們有什麼又不像,世子爺看起來怒氣沖沖,倒像是去興師問罪的。

        最近景王府的氣氛真的很低迷,王妃原本身子就不好,如今連王爺也喜歡窩在書房不出門,世子爺經常流連在外,整個景王府全看珍姨娘的臉色,這說出去不是笑話嗎?

        地位超過藩王的景王府竟然由一個姨娘當家,這實在丟臉,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吭聲,珍姨娘看似嬌滴滴的,其實手段很凶橫,要不王妃也不會藉由身子不適避其鋒芒。

        琴聲戛然而止,珍姨娘抬起頭,先是左右看了一眼,方才冷冷的看著厲文山道︰「少主最近的舉動已經引來不少猜疑,我希望少主還是離這兒越遠越好。」

        「你不惹事,我犯得著親自來一趟嗎?」厲文山簡直快受不了。

        為何他要受一個女人管束?若非擁有那位狼主一樣的胎記,他都要懷疑此人口中的真相了——他是前朝明思太子的孫子,為了讓他名正言順登上寶位,他們不得不將他送進景王府,成為景王的兒子。

        珍姨娘輕聲笑道︰「我成日關在這畝三分地,如何惹事?」

        「難道派人企圖擄走定國公府的六姑娘的不是你?」厲文山嘲弄的唇角一勾,這個女人總以為別人是傻子,她裝模作樣一下,人家就看不出來了。

        「我必須確定她是否記得五年前的事,我是為了保護少主。」

        「當初陳六姑娘若真的聽見蓮依和你兄長的談話,我的身分早就被揭穿了。」厲文山憤憤不平的冷哼一聲,「五年了,原本已經事過境遷,可是因為你們的瞎操心,一再對陳六姑娘動手,如今他們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嗎?」

        「當時陳六姑娘撞到頭,什麼都不記得,可是如今真的還不記得嗎?賞花會上她一路跟著胖妞,這說明她已經記起來了。」

        「記起來了又如何?難道因為『戰狼』、『狼主』、『少主』這些沒頭沒尾的字眼,他們就會認為我要謀逆嗎?」厲文山越說越生氣,若非他們不斷攪動池子裡面的水,如何引來關注,好奇池子裡面藏了什麼秘密?

        珍姨娘臉色一變,「少主慎言!」

        「你不必擔心,景王府被你管得跟鐵桶似的。」

        無論他是不是父王的親兒子,在他眼中、心目中,景王是他的父親,景王妃是他的母親,他喜歡他們三個人組成的景王府,而不是這個被外人鳩佔鵲巢的景王府。

        若不是景王府在她的掌控中,他還沒有靠近這兒就被攔下來了。珍姨娘驕傲地揚起下巴,「沒錯,還好有我,要不景王府早就亂成一團了。」

        「我娘確實沒你的好手段,但她是真正仁慈良善之人,不像你……」厲文山連「惡毒」兩字都不屑說出口,反正這個女人也不會在意人家說她惡毒。

        珍姨娘確實不在意,如今對她來說,最要緊的就是除掉隱藏的危險,「無論你是否認同我的作法,你要記住,陳六姑娘已經許配給睿郡王,不除掉她終究是個禍患,這個後果你能承擔得起的。」

        「睿郡王不管朝堂上的事,誰坐上那張椅子他都不在意,但他很護短,你敢動他的人,他就敢剝了你的皮,無論你背後站著何人。」

        「他確實不在意誰坐上那張椅子,但有個前提——這個人姓周。」

        厲文山無法反駁,不是皇位換人坐,而是改朝換代,周雲澤當然不會同意,可是他也知道絕對不能跟周雲澤對上,此人的惡名可不是憑空而來的。

        「沒錯,他終究不會站在我這一邊,得罪他又如何?可是,我依然不想跟他硬碰硬,逼著他將整個景王府踩平。」因著身世,他不得不與朝廷站在敵對的立場,但他也有想要保護的家人,他不願意他們受到牽連。

        「秘密一旦曝光,少主一樣保不住景王府。」珍姨娘很討厭厲文山的軟弱,他們爭的是江山,遲早要對上,畏畏縮縮的有什麼意思?

        「若不是你一再挑釁,我看不出陳六姑娘有意將此事鬧出來。」

        珍姨娘忍不住皺眉,「你怎麼如此冥頑不靈?」

        「在我看來,真正冥頑不靈的人是你。你還是收手吧,這一次睿郡王有了察覺,他就不會毫無準備的等著你再一次出手,只怕下次你再出手,就是你的死期。」厲文山不在意珍姨娘的死活,但珍姨娘露了餡,景王府就會曝露出來。

        珍姨娘懶得再浪費口舌,索性閉上嘴巴。

        「下次見到你的主子,我會請他將你帶走。」厲文山隨即轉身離開珍芳閣。

        雙手緊緊抓著長案,珍姨娘強忍著拿東西砸人的衝動,她還想讓主子好好教導他,不要老是忘了自個兒是誰,比起景王世子,他應該更看重大梁皇子的身分!

        珍姨娘命丫鬟取走古琴,換來文房四寶,迅速寫了一封信,以隨身印信封緘,交給親信丫鬟,「立馬送去給主子,就說我要見他。」

        為遵守戰狼的規矩,即便是親兄妹,她也稱呼哥哥為「主子」。

        親信丫鬟將信貼身收好,行禮退出涼亭,離開珍芳閣。

        珍姨娘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低聲問身邊的丫鬟,「王爺今日在嗎?」

        「王爺今日沒出門。」

        「走吧,我們去見王爺。」

        雖然很討厭這種綁手綁腳的感覺,但是身為一個姨娘,若想要走出景王府的大門,她不求景王妃,就只能找景王了。

*             *             *

        周雲澤深怕陳瑾曦悶壞了,派了管事嬤嬤和衛二前來定國公府接人,有鑒於上次的失誤,這一次周雲澤特意準備了帖子,上頭有睿郡王的印信,定國公夫人見了當然不敢有第二句話,趕緊讓郡王府的人將陳瑾曦帶走。

    坐在雲遊四海的雅間,陳瑾曦終於有了一種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感覺,不過,她可不能讓某人太得意了,「你不是說你再怎麼不在意規矩,也不可能如此任性直接派馬車上門接人,怎麼馬上又犯了?」

        「但是我也說了,若是要派人來接你,我也會派親信,如今貼身保護我的就是衛二,小順子都不如他來得重要。」周雲澤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我還不是擔心你悶壞了。」

        撇了撇嘴,陳瑾曦似笑非笑的瞅著案上的棋具,「我看會悶壞的人是你吧。」

        「既然來了,你就陪我下一盤棋吧。」他真的很喜歡跟她下棋,特別有挑戰性。

        「我在備嫁,最近沒興趣下棋。」

        「你又不用準備嫁衣。」

        陳瑾曦惱怒的咬牙切齒,雖然是事實,但也不必如此直白的戳破吧?再說了,她多多少少要做個樣子,譬如繡幾個荷包、幾條帕子,還有他的貼身衣物,她不是真的十指不動。

        見狀,周雲澤笑了,「我不在意,你人嫁過來最重要。」

        「我娘可不同意,那有一個新娘子什麼活都不幹?」

        一開始,她真的以為自個兒什麼都不用做,可是那日差一點出事,娘終於從百忙之中分神看了她一眼,找到她應該幹的差事,然後,她就日日抱著針線笸籮奮鬥了。

        根據娘的說詞,外面的衣服可以交給丫鬟或繡娘,但貼身衣物得自個兒動手,而且一定要用心思,不為什麼,只因為那是你最親近的人。

        「岳母要你做什麼?」

        「以後你就知道了。」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他們將成為最親密的人,他們會躺在同一張床上,蓋同一件被子……想想都覺得害羞。

        周雲澤好像發現什麼似的靠過去,兩人的臉瞬間只有一指之距,「我知道了。」

        陳瑾曦嚇了一跳,聲音微微一抖,「你……知道什麼?」

        「岳母要你做什麼。」周雲澤的聲音轉為低沉。

        「我娘要做我做什麼?」

        「當然是要你做能做的事啊。」

        怎麼聽起來像在繞口令?陳瑾曦輕哼了一聲,這男人肯定是故意的,以為這樣就可以輕易套到她的話,她有這麼笨嗎?

        周雲澤突然伸手圈住她,輕聲細語的道︰「我等著穿你做的衣襪。」

        嬌顏瞬間染上一抹嫣紅,陳瑾曦害羞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他見了輕笑出聲,她羞惱的掄起拳頭捶他。

        「我真的很期待,終於有個人會記掛我的衣襪,而她是我心愛的妻子。」

        因為早早沒了父母,他格外羨慕有家的人,盼著有人在家裡等著他,可是他的婚姻之路格外坎坷,一場賜婚毀了他的名聲,何嘗不是毀了他對姻緣的期待,從此他不在意雙手是否染上鮮血,戰場上的殘暴不過是因為他放棄自己了。

        聞言,陳瑾曦不由得一陣心疼,雖說沒有太后的錯點鴛鴦譜,她也沒有機會遇見他,但是想到他被迫擔下的惡名,只為了給皇家遮羞,他情何以堪。

      「以後有我,我會照顧你,當你在外面辛苦的時候,我會為你守著我們的家。」陳瑾曦越說越害羞,如今真正的感覺到了——她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周雲澤歡喜的笑了,「好,我等著你照顧。」

        「我該回去了。」真是太害羞了,好像她迫不及待想嫁給他。

        「時候還早。」

        「我出門時,易嬤嬤再三叮嚀,莫要惹人閒話,我能出來透透氣已經夠了。」

        雖然他不在意,但是不能不考慮她。周雲澤放開她,「接下來我可能很忙,不能像今日一樣派人過去接你出來,若是你想我,可以讓陳二哥遞話給我。」

        「你不必擔心,我會照顧自己,倒是你,三餐要定時,不能為了某些不必要的堅持餓肚子。」前來這兒的路上,衛二隨口嘮叨了幾句,她才知道這個男人實在太講究了,如果食物不合胃口,索性不吃。

        周雲澤偷偷隔著房門瞪了某人一眼,可是看著身邊的人,立刻換上乖巧的嘴臉,「以後有你盯著,我會乖乖吃飯。」

        陳瑾曦差一點翻白眼,「我不盯著你,你也要乖乖吃飯。」

        沒有心上人陪著哄著,飯又不香,怎麼可能咽得下呢?周雲澤可不敢實話實說,敷衍的點頭應了,便將陳瑾曦送出雲遊四海。

        周雲澤一回至雅間,暗二已經在里裡頭等著。

        「今日珍姨娘出了景王府,在留香樓變裝後重新出發,卑職懷疑她另外安排替身,讓暗三跟上去,果然不久之後,卑職就看到另外一輛可疑的馬車出現,隨後跟上去,可是他們很快就察覺了,卑職不敢繼續跟下去。」

        「留香樓是景王府的產業?」

        暗二點了點頭,「是,三四年前留香樓的掌櫃摔傷了腳,退了下來,景王世子借機安插自個兒的人進了留香樓,如今留香樓是景王世子的地盤。」

        「暗三回來了嗎?」

        「回來了,暗三跟卑職一樣,發現對方全是高手,察覺不對就撤退了,卑職懷疑他們全是戰狼。」

        周雲澤來了興致了,「若護送珍姨娘的全是戰狼,這位珍姨娘絕不是普通人。」

        略一思忖,暗三猜想道︰「難道是前朝皇室成員?」

        「應該是,說不定還是狼主的女兒或是姑姑,不過,他們如何捨得讓她成為景王的侍妾?」周雲澤微微皺著眉,這明前朝餘孽跟景王世子的合作關係並不單純。

        暗二也想不明白,「前朝餘孽是為了表示誠意,還是為了就近監視?」

        「無論誠意還是監視,你先調查珍姨娘,當初她又是如何到了景王身邊?」

        本來知道珍姨娘跟戰狼有關,但是他一直沒將這個女人當回事,不過她若是前朝皇室成員,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是,卑職會盡快查清楚。」

        「安全、不打草驚蛇為上策,若她的身分如此不簡單,你想調查就不容易。」

        「卑職知道,寧可慢,也不要急著撲上去。」

        「還有,立刻傳信叫衛一過來,西北交給衛三。」

        他有預感,皇上終究會讓他插手前朝餘孽的事,而衛二的身手遠不及衛一,且衛三一直跟著他,已經教人記住了,想神不知鬼不覺觸及對方的底,又能在危險時刻保護好自己的,也就只有衛一了。

        暗二應聲退出雅間。

        半晌,周雲澤轉身準備離開雅間,正好瞥見案上的棋具,不由得咬牙切齒,「沒良心的丫頭,陪我下盤棋有這麼痛苦?不過,她一個十五歲的丫頭為何如此厲害?」

        這個問題他每次想起來就眉頭打結,終究一生無解。

*             *             *

        陳瑾曦最討厭這種突然被告知的情況,怎麼毫無緣由就要上皇恩寺祈福?  

        「還不是因為你快成親了,老夫人想到定國公府的姑娘出嫁之前都要上皇恩寺祈福。」

        自從上次陳瑾曦在自家門口發生事情,方氏就不喜歡陳瑾曦出門,除非睿郡王派人來接人,她不敢說不,陳瑾曦在她的嚴格約束下,真正成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而且還是非常嫻熟的大家閨秀,因為成日捧著針線笸籮。

        「突然想到嗎?」陳瑾曦承認自個兒變得很敏感,但是老夫人膽子比她還小,先前那次好待在四房直到上花轎。

        「娘不太清楚,只是聽說侍候的婆子隨口說了一句,老夫人突然想起這麼一件事,原本老夫人略有遲疑,但又不願意落人話柄,說定國公府虧待你,便定下此事。」

        陳瑾曦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定國公府有沒有虧待她,何必用這種小事來粉飾太平?

        「定國公府眼看要沒落了,如今好不容易攀上睿郡王,當然要盡力表現。」方氏對女兒出門這件事還是殘留陰影,但也贊成定國公府的作法,女兒因為身子不好,從小遭到定國公府冷待,如今因為親事改變身分,得到公平的待遇本是應該。

        「這種表現一點意思也沒有。」

        「你覺得沒意思,但對定國公府來說,這是極大的誠意了。」

        陳瑾曦有點懵了,上皇恩寺祈福是極大的誠意?

        方氏進一步解釋,「定國公府內宅的女人全部陪你上皇恩寺祈福,這難道還稱不上極大的誠意嗎?」

        頓了一下,陳瑾曦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不過她附和的點點頭,「沒錯,如此勞師動眾,這是極大的誠意。」

        「這已經不容易了。」

        四房在定國公府非常不起眼,以前上皇恩寺祈福,老夫人甚至還會忘了通知他們,也還好她不喜歡四處串門子閒磕牙,要不遇上那種大家都不在,你卻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不但尷尬,而且難堪。

        「是啊,得到公平的待遇確實不容易。」不過,她相信是有人故意提起此事,老夫人這個人最會算計了,當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面落人話柄。

        方氏不知說什麼好,過去女兒確實受到虧待,這也是因為他們當父母的不爭氣,女兒身子又不好,就給人家冷待的理由了。

        「娘,以後想出門就出門,別管其他三房有什麼閒言閒語,他們自個兒最愛出門了,一個月至少出門三四趟。」有了周雲澤送來的丫鬟,定國公府各房在她面前猶如一本攤開的八卦雜誌,每個人都無所遁形。

        「娘不愛出門。」

        「娘,哪有一個女人不喜歡逛街瞧衣服首飾、胭脂水粉?還有,上茶館聽說書,或是上戲園子看戲也很有意思。」

        方氏一臉稀奇的看著她,「娘還以為你對這些都沒有興趣。」

        「我也是女人,怎麼可能沒興趣?只是我更喜歡書畫。」

        「娘也一樣,不是不喜歡買衣服首飾,胭脂水粉,只是除了我們四房的中饋,還要打理陪嫁的鋪子、莊子,娘剩下的閒暇時間只夠看書、作畫。」方氏愛憐的摸了摸陳瑾曦的頭髮、衣服,「曦兒長大了,懂得心疼娘了,娘很高興,你不必覺得娘委屈,比起其他三房,娘過得最舒心。」

        陳瑾曦很快就想明白了,三個伯母說是京中鬼女,其實家世跟定國公府差不了多少,反倒是娘,雖然出生在偏遠的幽州,但卻是真正有底蘊的大族,若非爹與外祖父有過師徒之緣,得外祖父賞識,爹根本娶不到娘。

        娘不在三位伯母面前炫耀,不是她沒本錢,而是不屑為之,因此她可以安於自個兒的生活,三位伯母卻不行,她們忙著比這個比那個,凡事都可以挑剔,日子如何過得舒心?

        「這還是我們母女第一次一起上皇恩寺祈福,我們就開開心心出遊。」

        陳瑾曦笑著點頭應了,不過,她相信這一次上皇恩寺祈福,絕對不會是一個平安的旅程,可是她又覺得不解,如此勞師動眾,難道不怕引來關注嗎?

        她的敵人們一直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她,就是怕引人注意,為何此次做法完全變了一個風格?

        出了父母的院子,陳瑾曦低聲交代司茵,「你親自去一趟雲遊四海,請曾掌櫃代我傳話給郡王爺,明日一早我要上皇恩寺祈福。」司茵便是周雲澤送來的兩人之一。

        「是,奴婢待會兒去知味香買栗香糕、五色糕,姑娘要不要我順道去雲遊西海買一刀宣紙?奴婢看姑娘的宣紙用的差不多了。」

        陳瑾曦看了司茵一眼,真是佩服,凡是謹慎,於是配合的點點頭,「買兩刀吧,最近為了畫菊花,宣紙用得特別快。」

        「姑娘的菊花已經畫的很好了,為何姑娘還是不滿意?」

        「菊花畫得好,但菊花花神畫不來啊。」陳瑾曦覺得好哀怨,那個男人根本沒有菊花花神的味道,怎麼好意思堅持當菊花花神呢?

        「……嗄?」司茵一愣。

        陳瑾曦當然不能挑明某人的痴心妄想,只好嘿嘿一笑,加快腳步回自己的院子。

*             *             *

        雖然這一趟皇恩寺祈福肯定有什麼古怪,但是對于出門這件事,陳瑾曦還是覺得很開心,出了城甚至還按捺不住的掀起車簾往外看。

        因為她是準睿郡王妃,定國公府為了表示對她的尊重,她跟隨行的司茵有獨自的馬車,自然不會有人指正她的行為不妥。

        陳瑾曦一路上一直提心吊膽,可是直到出了皇恩寺,什麼事也沒發生,她忍不住在心裡自嘲一句︰難道是她想太多了嗎?

        念頭剛剛從她腦海閃過,馬車就出問題了,司茵立即抱住她,同時尋找可以支撐的地方。

        「六姑娘,馬兒看起來不對勁,我們得趕緊跳車。」車夫的聲音急促的傳進來。

        「六姑娘,你要相信我。」司茵邊說邊在劇烈的顛簸中吃力的移向車門口,陳瑾曦為減輕她的負擔,努力配合她的動作,直到司茵如願撐到門框。

        下一刻,司茵突然射出一個東西,陳瑾曦還沒看清楚,緊接著司茵就抱著她跳車。

        這一瞬間,陳瑾曦彷彿聽見一道聲音——「我才是戰狼狼主,戰狼只聽狼主的話,少主還不是狼主,沒有資格染指戰狼。」

        陳瑾曦還來不及思考,就感受一股重重的撞擊,可是她預期的疼痛並沒有發生,因為司茵墊在她的下面,她坐起身,就急忙地問︰「司茵,你哪兒受傷了?」

        「姑娘,沒事,我皮厚。」司茵嘴上這麼說,眉頭卻皺成一團,顯然很痛。

        「我們得趕緊回去看大夫。」陳瑾曦抬頭尋人,可除了早她們一步跳車的車夫躺在不遠處的哀嚎,根本不見定國公府任何人的身影,這是怎麼回事?

        「姑娘,我們的馬車原本就落在最後面,如今又被帶離原來的車隊,定國公府的人說不定還不知道我們出事了。」

        「府裡的侍衛不是會在車隊前後巡視嗎?」

        「車隊剛剛出發,他們還來不及巡視,我們就出事了。」

        看了一眼摔倒在地的馬匹,還有整個歪斜的車廂,陳瑾曦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司茵,我們順利跳車逃過一劫,待會兒會不會有人殺過來?」

        司茵眼楮微微一瞇,若她們沒有跳車,此時很可能跟著瘋馬跌落山崖,但這計謀也不能保證一定成功,為了保險,他們應該會有第二計。

        「姑娘,我們得趕快離開。」

        這時候一陣馬蹄聲響起,司茵掙扎著在陳瑾曦的幫助下站起身,兩人不自覺繃緊全身。

        不一會兒,周雲澤首先出現在她們面前,後面緊跟著一隊剽悍的騎兵。

        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而在她們沒有看見的地方,幾個黑衣人悄悄撤退。

        「美男子就是美男子,帥到掉渣!」陳瑾曦由衷的贊嘆道。

        司茵雖然聽不太懂,但不難猜出話中的含意,更別說她兩眼痴痴的盯著某人看,便笑著退到一旁。

        馬兒還未停,周雲澤就翻身而下,衝到陳瑾曦面前檢查,「哪兒受傷了?」

        「我沒事,受傷的是司茵,得趕緊送她去醫館。」

        「習武之人皮厚,受點傷沒關係。」

         司茵面不改色,反倒是陳瑾曦不好意思,偷偷瞪了周雲澤一眼,周雲澤才不認為自個兒有錯,他可是親身經歷。

        「我們先回郡王府,讓太醫給你瞧瞧。」

        「我們的馬車壞掉了。」陳瑾曦知道拒絕也沒用,他沒有從太醫口中確定她沒事,絕對不放心,而司茵也須看大夫。

        周雲澤轉頭看了衛二一眼,衛二立刻駕馬來到司茵身邊,伸手一拉,司茵就落在他前面。

        陳瑾曦見狀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覺得司茵扯到傷口一定很痛,不過司茵的表情很淡定,完全不像受傷的人。

        「好啦,我們可以走了。」周雲澤吹了一聲口哨,他的坐騎立時跑過來,不過就在此時,國公府的侍衛也察覺到六姑娘的馬車出了事,尋了過來。

        「六姑娘,出了什麼事?」

        「我……」

        「你告訴定國公夫人,我先將六姑娘帶回睿郡王府,等太醫看過了再親自送她回去。」

        周雲澤轉身將陳瑾曦抱上去,接著輕輕一躍上了馬車,拉開披風將她裹進懷裡,揚長而去。

        陳瑾曦覺得好害羞,腦袋瓜深深埋在周雲澤的懷裡不敢見人,回到定國公府,只怕有一長串的問題等著她,不過這會兒她什麼都不想思考,只想這樣待在他懷裡。

        看過太醫,確定陳瑾曦沒事,周雲澤就開始訓話了。

        「我不是告訴過你,若不是我派人去接你,不可以出門嗎?」

        好凶哦!陳瑾曦摀著耳朵,可憐兮兮的道︰「老夫人說要上皇恩寺祈福,還是為了我,整個定國公府後院的女人都去了,我能不去嗎?」

        「她有病嗎?上次在定國公府門口發生的事她忘了嗎?那日你若是遭人當眾擄走,定國公府的臉面也沒了,她還不怕死的想將你帶去皇恩寺,難道她不知道這一路是盜賊最容易下手擊襲的地方嗎?」周雲澤越說越氣,氣到都跳腳了。

        陳瑾曦搔搔臉頰。「老夫人可能覺得有侍衛護送,不會有事。」

        「我看她是沒長腦子,定國公府的侍衛是什麼德性她知道嗎?」

        陳瑾曦當然不敢附和,那個沒腦子的人好歹是她的祖母。

        「還有你,明知此行會遭遇危險,為何不勸定國公夫人打消念頭?」看著她,周雲澤的怒氣明顯收住了,但目光已然咄咄逼人,這丫頭隨性慣了,若不對她嚴厲一眼,根本不會吸取教訓。

        頓了一下,陳瑾曦反過來問他,「他們是不是已經下定決心,即使事情因此鬧大了,也不讓我活命?」

        周雲澤之前一直有所保留,不是怕她說出去,而是知道太多不見得是好事,不過眼下看來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

        「既然已經出手了,想要回頭並不容易。」

        他不難看出此次的手筆出自戰狼,當時他們也許正躲在某個地方準備伺機行動,可是他率人趕到了,戰狼只好收手。

        從此次的事情來看,他們是打定主意除掉隱患,換言之,為了達成目的,他們的攻勢會越來越猛烈。

        聞言,陳瑾曦苦笑,「真可笑,我並不清楚他們的底細,他們竟然想要我的命。」

        「你不需要清楚他們的底細,只要知道他們跟景王府有關。」

        陳瑾曦想起一件事,「對了,我剛剛又記起來了,當時那個刺青男子是這麼說的——我才是戰狼狼主,戰狼只聽狼主的話,少主還不是狼主,沒有資格染指戰狼。」

        周雲澤怔愣了下,「少主還不是狼主?」

        「嗯,你不是說那個丫鬟是景王世子的大丫鬟嗎?由此可以推論,少主應該是景王世子,對嗎?」她不清楚戰狼的來歷,不過,這支兵力想必很強悍,要不景王世子為何想得到?

        周雲澤神情轉為凝重,這下一切事情都說得通了,但他還是難以相信,景王的兒子竟會遭人掉包。

        景王和景王妃成親三年,景王妃才有了身孕,據當時景王太開心了,逢人就說他要有兒子了,果然景王妃生下兒子,景王盼來了嫡子。景王很重視這個兒子,他分給兒子的時間比後院的女人還多,怎麼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將兒子掉包?

        陳瑾曦覺得自個兒不應該太好奇,可是她的生命已經遭到嚴重威脅,若是不搞清楚狀況,她連覺都睡不好,「這位少主究竟是什麼少主?」

        遲疑了一下,周雲澤還是說了︰「前朝餘孽。」

        陳瑾曦頓覺腦子一片空白。

        「別怕,凡事有我。」

        半晌,陳瑾曦終於找回聲音,「難怪他們不肯放過我,我只要洩露他們的身分,他們的復國大計可能就完蛋了,不過他們哪來的自信可以復國?翻開歷史,我還不曾見過哪個朝代成功復國,這不過是人們追逐權力的一種藉口罷了。」

        周雲澤兩眼閃閃發亮的瞅著她,「果然是我的郡王妃,見識非凡!」

        陳瑾曦撇了撇嘴,斜睨著他,「你是在誇我,還是誇你自個兒?」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不分彼此。」

        「我們不分彼此是用在這兒嗎?我還以為是銀子。」陳瑾曦故作可惜的嘆了聲氣,若他的銀子是她的,她立刻成為大富婆。

        「我的銀子是你的,你的銀子還是你的。」

        陳瑾曦瞪大眼睛,她賺到了嗎?

        周雲澤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臉,「我都不知道你是個財迷。」

        「我不是財迷,我只是與錢為善,不跟錢過不去。」

        周雲澤哈哈大笑,「真不知道你的小腦袋怎麼長的,想法稀奇又新鮮。」

        她的想法是基本常識好嗎?陳瑾曦懶得在這種小事上糾纏,還是正事要緊。

        「我還是想不明白,單是戰狼、狼主、少主這些字眼,並不能說明他們是前朝餘孽,他們用得著如此害怕,非要置我於死地嗎?」

        「此事可能是受我拖累。」

        戰狼五年前跟如今的態度截然不同,可想而知必然是有原因教他們改變態度,而這個原因就是他,他要娶曦兒為妃,而他是個麻煩。

        陳瑾曦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不過她的想法還是一樣,「他們這是自找麻煩,不要對我窮追猛打,說不定我什麼也想不起來。」

        「做賊的難免心虛,不徹底解決,如同喉嚨卡了一根魚刺,他們還想做大事,如何能夠容忍這樣的危險存在?」

        「他們到底為什麼會相信憑一支軍隊可以復國?」陳瑾曦覺得這實在太兒戲了。

        目光一沉,周雲澤也一直覺得奇怪,當初他就想不明白,安插帶有魅香的女人在藩王或者權貴身邊,難道就能復國嗎?他不能確定權貴的態度,但藩王絕不可能將天下交給姓梁的人,若是如此,他們為何要做這些意義不大的事?

        陳瑾曦突然伸手敲了一下周雲澤的腦袋瓜,「你別悶著頭自個兒胡亂猜想,可以問我,說不定我可以提供你不同的思路。」

        周雲澤不忍潑她冷水說她幫不上忙,只好隨口一問,「若是你想控制一個人,你的目的是什麼?」

        「讓他閉上嘴巴啊。」

        周雲澤聞言一怔,閉上嘴巴?

        「不對嗎?」陳瑾曦歪著腦袋瓜想了想,「我覺得很有道理啊。」

        周雲澤迅速轉動腦袋,她說的沒錯,前朝餘孽應該是要藩王和權貴在必要的時候閉上嘴巴,可什麼是必要的時候?若不是遇到由誰繼承皇位的問題,藩王和權貴不太會有意見,一旦他們有意見,必是因為承繼大統的人左右著他們將來的權力……

        等一下,他想起來了,小時候曾經聽父親念叨過一件事,據說老景王拱皇祖父坐上皇位時,曾經跟皇祖父有過一個約定,唯有嫡子可以繼承皇位,但若皇上沒有嫡子,皇位由誰繼承,父親對此欲言又止,大概是覺得不宜宣之於口吧。

        「你還有問題嗎?」

        周雲澤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沒有問題了,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

        陳瑾曦一臉迷惑的眨了眨眼睛,實在不知道如何幫了他的大忙。

        周雲澤覺得她這個樣子萌翻了,忍不住雙手捧著她的臉,在她唇上重重一吻。

        陳瑾曦覺得好委屈,這是她的初吻,怎麼就這樣結束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她的心思,下一刻,他再一次低下頭,這一次他的吻帶著令人心跳加速的激情,彷彿烈陽般恨不得將她融化,此時此刻,他們只能感覺到彼此的溫度和心跳。

        雖然周雲澤不喜歡插手景王府的事,但是景王世子是前朝皇家子嗣的事,他必須在第一時間告訴皇上,要不這窩藏前朝餘孽的罪名就夠他吃不消了。

        當然,他也可以假裝曦兒不曾想起當時的事,不過他這個人從來不心存僥幸,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憑著錦衣衛的本事,遲早會察覺景王世子的身分有問題,還不如他一開始就說出來,免得沾染一身腥。

        「難得你今日主動進宮。」皇上看起來好像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可是眉宇之間明顯有著一股鬱氣。

        「皇上有事嗎?」周雲澤自認為是個體貼的臣子,皇上有事他理當禮讓,由皇上先說,再來說他的。

        皇上看了總管太監一眼,總管太監隨即取來一個匣子放在周雲澤面前。

        周雲澤看了一眼,知道這是錦衣衛呈給皇上密摺的專用匣子,沒有密碼無法打開。

        皇上用目光指著匣子,「朕已經解了密碼,你自個兒打開來看看吧。」

        君命不可違,周雲澤當然不客氣的打開來,取出裡面的冊子,不過匆匆一眼,他就好想扔回匣子。

        皇上冷冷一笑,「朕從不知大周的權貴、高官、將領一個個竟如此好色。」

        理論上來說,男人沒錢都好色,更別說有錢有權……好吧,皇上不好色,這可能跟皇上的性格有關,皇上喜歡安靜,朝堂上不得忍受朝臣爭吵,下了朝若要再聽後宮女人的爭吵,這日子怎麼過?所以皇上對選秀不熱衷,去後宮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子嗣。

        「若非你發現的早,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我可沒本事將這些人挖出來,還是皇上的錦衣衛厲害,經由人販子這條線滿滿抽絲剝繭,一一將這些身帶魅香的女子找出來。」看到這些身帶魅香的女子勢力範圍如此之廣,他還真嚇了一跳,這些前朝餘孽可真是下了重本。

        「可是,朕想不明白,前朝餘孽如此做的目的何在?難道他們耍這種伎倆,這些人就會為他們賣命,幫他們復國?」皇上相信遭到魅香控制確實很容易犯糊塗,但謀逆豈是如此簡單的事。

        「皇上,我有個想法,不過,我能否先問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老景王是不是跟皇祖父有過承繼大統的約定?」

        皇上眼睛微微一瞇,「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爹娘私下閒聊時曾經提過,我記性一向好,只是並未放在心上。」

        「確實有這件事,景王府手上握有一道聖旨——太祖皇帝這一支若沒有嫡子,皇位交由景王府繼承,當然,景王府也必須是嫡子方能繼承大統。」

       周雲澤頓時豁然開朗,「所以,皇上若沒有嫡子,就會由景王世子承繼大統。」

        「朕有三個嫡子。」

        「皇上確實有三個嫡子,但也要他們能夠一直平平安安。」

        奪嫡之爭一向殘暴血腥,鬧到最後若嫡子亡,景王世子就可以拿出手上的聖旨坐上大周的龍椅。

        當然,他可能會遭到許多攔阻,因為帝王從姓周的變成姓厲的,許多人的利益會受到損害,所以前朝餘孽才會利用身帶魅香的女子控制這些人,如此到了關鍵時刻,他們就是想出聲反對也提不起力氣。

        皇上眼神轉為銳利,「這是什麼意思?」

        態度轉為嚴肅,周雲澤將陳瑾曦想起的細節娓娓道來,還有他的推測,不過他的結論依然有所保留。

        「景王世子是不是戰狼狼主的兒子,戰狼狼主是不是前朝明思太子的兒子,這終究只是推測,並沒有確切的證據。」

        皇上太震驚了,景王世子竟然不是景王的兒子,而是前朝皇家子嗣,這怎麼可能?

        「皇上,此事關係重大,我以為還是讓錦衣衛再詳細調查。」

        「這些日子,朕一直讓錦衣衛特別關注景王世子,景王世子沒有任何異狀,更沒有接觸任何可疑人物。」

        「景王世子用不著出門,他就可以跟戰狼狼主取得連繫。」

        皇上微瞇挑起眉,「景王府另有傳話之人?」

        「皇上可知景王有個極其寵愛的侍妾珍姨娘?大約六七年前,景王在西山打獵時遇到狼群,幸逢珍姨娘的哥哥出手相救,因為景王受了傷,只好受邀在他家住下,景王因而認識珍姨娘,後來便納她為妾。」

        暗二在調珍姨娘底細時相當順利,一來珍姨娘兄長解教景王的事不是秘密,二來景王為了以貴妾之體迎進珍姨娘,刻意強調珍姨娘兄長的救命之恩,因此景王府連個花匠都知道他們的緣分。

        皇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賊人竟然花了那麼多的心思布局,若非發現得早,這江山豈不是要易主了?

        「五年前在景王府,陳六姑娘遇見的戰狼就是珍姨娘的哥哥,珍姨娘出門會變裝兵分兩路,護衛她的還是戰狼,若我猜得沒錯,這位珍姨娘只怕也是前朝皇家子嗣。」

        半晌,皇上緩緩吐出話來,「一個侍妾確實比較不容易引人注意,」

        周雲澤點頭承認這步棋下得好,不過這也是因為景王妃的性子好,要不一個妾室如何能在景王妃活得如此滋潤?

        「朕會讓錦衣衛清楚賊人是如何將孩子掉包,不過這些日子錦衣衛盯著景王也沒發現,盯人這種事還是交給你吧。」

        撇了撇嘴,周雲澤很不樂意的道︰「若非陳六姑娘記起當初的事,我也無法得知景王世子的身分。」

        「你越來越懂得跟朕討價還價了。」

        「我是有幾名可用的侍衛,但不如皇上的親衛隊。」

        「你不必跟朕裝模作樣,你的侍衛都上過戰場,豈是朕的親衛隊可比的?」

        「……」這是事實,他還真不好辯駁。

        「再說了,朕的親衛隊在京中一向引人注意,不適合盯梢。」

        周雲澤也知道,無論打探消息還是盯梢,錦衣衛最適合,但戰狼的身手太好了,根本靠近不了。

        「你負責盯著跟景王府有關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戰狼的藏身之處,而朕也會讓錦衣衛繼續關注那些人販子,看看能不能從他們身上尋到戰狼的下落。」

        頓了一下,周雲澤拱手道︰「微臣遵命。」

        皇上嘿嘿一笑,擺了擺手,「好啦,你可以出宮了,朕靜待你的好消息。」

        周雲澤咬牙切齒告退,換來皇上開心的笑聲一路相送。

        出了皇宮,周雲澤便低聲問著守在宮外的衛二,「衛一到哪兒了?」

         「暗二剛剛傳消息過來,衛一到了。」

        周雲澤滿意的笑了,衛一就是有法子超過他的預期,有暗二配合他,他應該可以很快找到戰狼的老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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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00:29: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諸事塵埃落定

        如今見到厲文山闖進珍芳閣,珍姨娘已經麻木了,但她還是忍不住皺眉,因為他的態度實在令她不爽,她可是他的姑姑,他再不喜歡她也不應該如此無禮。

        「世子爺如此喜歡珍芳閣,索性我跟世子爺交換院子好了。」珍姨娘嘲弄道。

        厲文山覺得很好笑,「若不是你非要跟我過不去,你以為我願意踏進這裡一步嗎?」

        珍姨娘冷冷的挑起眉,口氣尖銳的道︰「世子爺,一個人想做大事,首先要認楚自個兒的身分,若是連這一點都辦不到,接下來也不必玩了。」

        聞言,厲文山苦笑,「我也很想認清楚自個兒的身分,但是,你們真的有心要我認清楚嗎?」

        珍姨娘不解的看著他。

        「你們幾句話就改變我的身分,將復國這麼大的擔子壓在我身上,卻不願意給我相對的權力,說白了,你們只希望我成為木偶,由著你們操縱。」厲文山不是傻子,很清楚他們只是在利用他,並不在乎他的感受,

        這就是他們跟父王母妃的差別,父王時常會喚他過去,關心這些日子過得如何,母妃還會親手做他的貼身衣物,這才是真的家人。

        珍姨娘想否認,但事實的確如此,她的兄長只希望這孩子聽從指示,並未將他當成一國之君在栽培。

        「我不想當你們的木偶,我只想當景王世子。」

        這些日子他明顯感覺到暗中的關注,他知道是戰狼對付陳六姑娘,惹得睿郡王出手了……不,也許連皇上都出手了,睿郡王若是有所發現,不會悶不吭聲,而以皇上的性格,當然要弄清楚。

        半晌,珍姨娘勉為其難的擠出話來,「主子是為了保護你,不到必要時候,只要你跟戰狼劃清界線,我們的事就禍及不到你。」

        厲文山不以為然的嗤笑道︰「當你們改變我的身分時,我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我們會護著少主……」

        「你們若有心護我,就不會不管不顧的對陳六姑娘下手。」

        「她已經威脅到我們了。」

        厲文山懶得再跟她廢話了,這就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女人!

        「既然你認為自個兒沒做錯,你就等著承受睿郡王的反擊吧。」

        「少主不喜歡我,我可以理解,畢竟華香院那一位將你養大,她因為我受了王爺冷落,你心疼她,對我自然有怨。但是少主莫要忘了,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她不過是個外人。」珍姨娘明顯失了耐性,這個小子有必要恨不得她消失不見嗎?

        一家人?厲文山嘲諷的一笑,他都忘了她跟他有血緣關係,只記得她是戰狼,她對他態度冷漠,甚至有些看不起他,這怎麼會是一家人?

        他不想繼續糾纏不清,直接提出要求,「我要見你的主子。」

        「我說過……」

        「我見他不方便是嗎?」厲文山嘲諷的揚起下巴,「你不是很行嗎?再不方便你還是有法子,所以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幫我傳話,至於如何安排,相信你們有很多管道。」

        珍姨娘壓下心底的憤怒,冷聲道︰「我會將你的請求轉告他,至於他要不要見你,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只要你不存心阻攔,他不會不見我,我好歹是他的親骨肉。」頓了一下,厲文山狀似隨意的接著道︰「還是說,這一切只是謊言,不過是利用我的手段?」

        珍姨娘臉色一變,嚴厲的道︰「少主為了劃清界線,連親生父親都不想認了嗎?」

        「我不過是合理的懷疑。」

        「你放心,我一定會轉達,絕不會阻攔你們見面,只要他想見你。」

       厲文山已經說完了該說的話,便轉身走人。

       珍姨娘怒不可遏的手一揮,長幾上黑白交錯的棋子瞬間掃落一地,這個可惡的小子……

       她倏地站起身,對著身邊的丫鬟道︰「走吧,我們去見王爺。」

       頓了一下,丫鬟怯怯道︰「姨娘不先去信給狼主嗎?」

        「不必,我是要回家。」兩次出門相距太近了,她不能用相同的理由,只能回她名義上的家——戰狼設在京城郊外的老窩。

        「狼主不是讓姨娘最好不要回去嗎?」若是回家,姨娘就不便遮遮掩掩,這等於將關注他們的目光引到他們的老窩。

        珍姨娘無奈的一嘆,「少主肯定派人盯著,我不出去一趟無法向他交差,可我總不能連著兩次都上皇恩寺,今日只能藉口我爹身子不適,回去探望。」

        無話可說,丫鬟連忙上前為珍姨娘整理衣服,隨著她一起前往外書房。

*             *             *

        雖然說好了成親之前不再見面,但是情難自抑,周雲澤還是派了管事嬤嬤和暗二上定國公府,將陳瑾曦接到雲遊四海,拉著她下棋。

        「不是說成親前不能見面嗎?」陳瑾曦發現這個男人很執拗,尤其下棋這件事,難道一次又一次敗在她手下,他覺得很爽嗎?

       周雲澤一臉委屈的瞅著她,「我還不是想你了。」

        「你是想著下棋吧。」

        「我想你,可是看著你就忍不住想拉著你下棋。」周雲澤用盡心思想研究她的棋路,可是越研究越迷惑了,她好像沒有一定的棋路和風格。

        「今日不下棋,說說你的好心情吧。」她可不想傷到他的自尊心。

        「你如何知道我心情很好?」周雲澤很驚訝,為了做到遇事不動聲色,他一直學習控制情緒,而他也自認為做得很好。

        「這還不簡單,你心情好的時候眼睛特別明亮。」

        「是嗎?」

        陳瑾曦很用力的點點頭,「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周雲澤起身走出雅間,過了一刻,方才像個大爺似的晃回來坐下,然後滿心歡喜的捧著她的臉,重重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半晌,陳瑾曦傻不隆咚的問︰「我可以請問這唱的是哪一齣戲嗎?」

        「沒想到你如此愛我。」周雲澤一臉得意的揚起下巴。

        「……」遇到他,她好像常常腦子當機,不知道如何應對。

        「沒有人發現我心情好的時候眼睛特別明亮。」

        「……」這根本沒什麼了不起,因為作畫的關係,她的觀察力本來就特別敏銳,他的眼睛平時籠罩在一層寒冷當中,心情一好,寒氣就退,黑亮的眼珠子當然就會更明顯。

        「你果然很愛我。」周雲澤越說越樂。

        「……」這男人有必要一直強調嗎?有時候她真搞不清楚自個兒喜歡他什麼,只是看著菊花想到他,看著桂花想到他,看著海棠還是想到他總之,她心目中的每個花神都成了他。

        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周雲澤忍不住問了,「你究竟有多愛我?」

        陳瑾曦忍俊不住的笑了,像個孩子似的,沒要到糖吃就跟你糾纏不清。

        「你別笑了,快說啊。」

        「很愛很愛,行了嗎?」陳瑾曦湊上去,蜻蜓點水般在他唇上啵了下……其實她更想撲倒他,可姑娘家的矜持還是要有,而且這個男人是那種得了便宜就會得寸進尺,討要更多的家伙,絕對不能太寵他。

        周雲澤笑了,可是嘴巴不稍稍刁難,有違他的本性,「你以為隨便應付一下,我就會很開心了嗎?」

        兩眼閃閃發亮還不夠開心嗎?陳瑾曦當然不會為了這種小事跟他爭執,好話又不花銀子,他喜歡,滿足他又何妨。

        「我怎麼可能隨便應付你?你可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們還要白首到老。」

        若是有尾巴,周雲澤的肯定已經高高翹起,「你知道就好,我可是你最重要的、一輩子要陪伴在你身邊的人,你要很愛很愛我,當然,我也會很愛很愛你。」

        陳瑾曦笑著點點頭,然後趕緊轉移話題,「你究竟有何開心的事?」

        周雲澤神情一正,低聲道︰「獵物終於露出尾巴了。」

        陳瑾曦歪著腦袋瓜想了想,無聲的問︰珍姨娘嗎?

        「聰明。」周雲澤歡喜的摸了摸她的頭。

        「她的尾巴不是早就露出來了嗎?」

        周雲澤搖了搖頭,「雖然早就猜到她的身分了,但是她很低調,也很狡猾,平日不輕易行動,好不容易行動了也會兵分兩路,或者第三路、第四路,這一次她大大方方的出府,說是回家探望生病的父親。」

        「回家探望生病的父親……你找到賊窩了?」

        「這不是真正的賊窩,只能說是他們在京城的據點。」

        這還多虧衛一,無論身手還是敏銳的嗅覺都是最頂尖的,又加上暗二協助,不但順利的跟蹤到人家的老窩,還將那兒摸了個清清楚楚。

        「雖然只是京城的據點,但尾巴露出來了,接下來要將他們整個拉出來看明白,就不是多麼困難的事了,是嗎?」

        「沒錯,其實我早就懷疑她家就是他們在京城的據點,原本要找出來不難,但想不動聲色打探太難了,加上這對兄妹警覺性很高,平日又很低調,我們也只能耗著,等機會送上門。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還是教我們找到了,如今只要盯住這裡進出的人,再從他們身上查探,真正的賊窩就會露出來。」

        聞言,陳瑾曦不解的皺眉,「你不是說他們的警覺性很高,平日又很低調,怎麼可能輕易讓你找到真正的賊窩?」

        「他們兄妹是如此,但其他人可不難。」

        「怎麼說?」

        「他們往來的人太多了,譬如人販子、各路商販。」

        雖然錦衣衛已經鎖定人販子,還抽絲剝繭將身上帶有魅香的女子一一找出來,可是人販子的行蹤更難掌控,要從他們身上找到戰狼的老窩不太可能,各路商販就不同了,做買賣的不能太低調,這也成了他們最大的漏洞。

        略微一頓,陳瑾曦豁然開朗,「對哦,他們與老窩聯絡,透過商販最為方便。」

        「我們只要知道他們跟哪個地方的商隊往來密切,他們的老窩就藏不住了。」

        他曾經懷疑他們的老窩在景王封地,只是原本想景王與此事無關,他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但若景王世子的真實身分是前朝皇室成員,景王世子在封地上給前朝餘孽大開方便之門就不是難事,而且在此情況下,也沒有比景王封地更適合他們紮根之處了。

        不過,這種事講究的是證據,如果莽莽撞撞跑去求證,可能會打草驚蛇。

        陳瑾曦突然緊張了起來,「皇上會不會將這件事交給你?」

        「不會,皇上有親衛隊,用不上我。」只是皇上大概會讓他盯著,免得有漏網之魚。

        陳瑾曦眼楮睛微瞇,「你確定?」

        「我的戰場在西北,其他地方用不到我。」周雲澤說得很豪邁,可是某人的臉都綠了,這會兒根本笑不出來。

        西北不是更可怕嗎?陳瑾曦覺得自個兒快昏倒了,後知後覺的發現她要嫁的人身分很高,但是職業很危險。

        周雲澤感覺到她的僵硬,連忙將她摟進懷裡,「別怕,為了你,我會保重自己。」

        半晌,陳瑾曦生硬的道︰「凡事不可強出頭,不可自以為是,不可冒險犯進……」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我一定會小心再小心。」

        陳瑾曦無比哀怨,可惜不能退貨了,要不她說什麼也不要日日為某人操心……認了吧,不是有一句話說「愛到卡慘死」嗎?她愛的好歹是一個有真本事的男人。

*             *             *

        御書房內,皇上輕輕觸摸著牆上的輿圖,手指最後落在景王封地,可他只是看著,一句話也不說。

        周雲澤可以理解皇上此刻的心情,種種跡象顯示景王與此事無關,景王甚至很可憐,還沒見到孩子就被人家掉包了,可如今證實賊人藏在景王的封地,景王就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要如何處置景王就成了難處。

        皇上包容景王一部分是為了證明他的胸襟寬闊,但也是因為皇上對景王的感情高於其他藩王。

        終於,皇上轉頭看著周雲澤,「你認為景王知道這件事嗎?」

        周雲澤差一點翻白眼,皇上是在考驗他的記性嗎?不過人家是皇上,他還是耐著性子道︰「因為連日作噩夢,景王妃不得不挺著八個月的肚子上皇恩寺祈福,可還沒到皇恩寺就因為受到驚嚇而早產,只好向山腳下的莊戶借地方生孩子,因為景王妃的奶嬤嬤事先遭收買,莊戶又早在賊人的掌控中,景王世子遭到掉包確實不難。三日後景王來到莊子,看到的寶貝嫡子已經是別人的孩子,說起來景王還真是可憐。」

        「可是,這麼大的事他們竟然毫無所覺?」皇上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周雲澤很用力的點點頭,「景王確實糊塗,倒是景王妃可憐,千辛萬苦生下孩子,當她虛弱的跟死神搏鬥時,孩子被人家掉包了,而且很可能被弄死了,她情何以堪。」

        皇上皺眉,「你要朕放過景王府?」

        周雲澤連忙舉雙手投降,「這是大事,我沒資格,也不敢給皇上出主意。」

        頓了一下,皇上有些蔫了,「你老實告訴朕,你覺得景王真的不知道嗎?」

        皇上是打定主意跟他糾纏不清嗎?周雲澤恨恨的咬著牙,可是想了想,還是老實道出自個兒的想法,「景王如此精明的人,若說他完全不知情,說不通,但是我真不相信景王跟此事有一丁點關係。」

        「為何?」

        「老景王留下來的名聲可以毀在厲家人手上,但萬萬不能毀在他手上。」

        念頭一轉,皇上就明白了,景王是真正的孝子,老景王退讓成就太祖皇帝霸業的美名絕不能毀在他手上,至於厲家後代的子孫,待他雙眼一閉,這就與他無關了。

        「景王也許不知情,但景王世子肯定知情。」

        「這是當然,若沒有景王世子刻意扶持,梁家不可能在鄂州坐大,成為富甲一方的大族,有了籠絡當地權貴官宦的本錢。」

        平心而論,他覺得賊人這盤棋下得可真是好,可惜大梁的氣數早就盡了,如今再亂,不過是亂臣賊子的一場鬧劇。

        沉默了半晌,皇上問︰「你認為應該如何處置此事?」

        周雲澤可沒興趣多管閒事,只能故作苦惱的皺著眉思索。

        「你別裝模作樣了,老實一點。」

        周雲澤撇了撇嘴,但也不敢再閃躲,「前朝餘孽當然一個活口也不能留,而那些身帶魅香者更是必死無疑,不過景王世子……還真有點麻煩。」

        這不是廢話嗎?皇上沒好氣的瞪周雲澤一眼,他糾結的原本就是景王世子的問題。

        周雲澤很鎮定的假裝不明白自個兒哪兒說錯了,心裡卻明白得很,老景王跟著先皇打天下,將近四十方得了一個嫡子,而因為景王年紀與皇上相當,兩人幼時常玩在一起,情同手足,皇上面對景王的時候,感情勝於理智,這說起來也是皇上的優點,皇上是個重情的人。

        景王世子如今是景王唯一的兒子,而景王這麼多年來膝下再沒有孩子,這很有可能景王的身體出了問題,換言之,這輩子景王很可能只有景王世子這個孩子,即便這只是名義上的,但皇上狠不下心斷了厲家的香火。

        「你能不能有個兩全齊美的法子?」

        周雲澤仔細衡量了一下,給出一個他認為合情合理的見解,「若景王世子只是景王世子,給厲家留個血脈又何妨,不過就怕景王世子捨不得前朝的身分。」

        皇上不以為然的冷冷一笑,「沒了戰狼,他也只能乖乖當景王世子。」

        這樣的結果在周雲澤的預期中,皇上的私心是想放過景王世子,但是又怕景王世子多年來在賊人的挑唆下生出野心,今日景王世子眼看事情不成也許願意罷手,但是將來會不會趁著幾個皇子奪嫡時興風作浪還未可知。

        周雲澤想了想,給出一個建議,「皇上不如跟景王世子交易。」

        皇上不解的挑起眉。

        「用景王世子的身分交換皇祖父給老景王的聖旨。」

        皇上兩眼一亮,「妙啊!」

        周雲澤唇角一抽,他就知道皇上對那道聖旨耿耿於懷,若能藉此機會收回來,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如今那道聖旨對景王世子如同虛設,景王世子應該很樂意交出來。」

        「那道聖旨應該在景王手上,景王只怕捨不得交出來。」

        「我相信景王世子可以說服景王交出來。」景王世子只要推說遭到賊人迷惑,生出不該有的心思,這道聖旨在景王眼中就如同燙手山芋,恨不得早早丟開。

        皇上很快就想明白了,「一道沒多大意義的聖旨留著原本就是燙手山芋。」

        周雲澤對此深表贊同,真不知道皇祖父和老景王是如何想的,周家的江山怎麼可能半途轉手讓給厲家?

        不過還有另外一種可能,皇祖父下這道聖旨目的是在箝制藩王,刻意留了這麼一道聖旨在厲家手上,藩王不安分也只會淪為亂臣賊子。

        「朕不想提及前朝餘孽,梁家必須以其他罪名抄家,待錦衣衛收集好罪名,確貨掌握賊人的名單,你再隨錦衣衛一起去鄢州。」

        雖然這個結果早在預料中,周雲澤還是很不甘心,「皇上的能臣隨手一抓都能抓出好幾個,不能交給他們嗎?」

        「眹的能臣很多,但他們對付不了戰狼。」

        「我要專心準備成親。」

        皇上又忍不住瞪人了,「你的親事有太后和禮部操持,用得著你準備嗎?」

        周雲澤噎住了。

        「親衛隊交給你,你正好藉此機會操練他們。」

        皇上的親衛隊幹啥要他操練?周雲澤鬱悶極了,但又不能拒絕,皇上一道聖旨下來,他只得乖乖領命。

        見他敢怒不敢言,皇上可樂了,不由得好心情的道︰「這次你立了大功,你要什麼賞賜,朕都給你。」

        「我又不缺,皇上還不如給我的郡王妃多添一點嫁妝,讓她嫁得風風光光,說起來,她還是這件事情的大功臣。」

        「人還沒娶進門就擔心她吃虧,你這胳臂彎得也太早了吧。」

        「我愛啊。」

        皇上受不了了,擺了擺手,「你可以出宮了。」

        周雲澤樂得以最快的速度告退離開,當然惹得皇上在後頭跳腳,不過,他從來不介意這樣的小事,反正皇上也已習慣了他的任性。

*             *             *

        時間在不經意當中飛奔而過,陳瑾曦也不知道是因為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還是周雲澤突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只是每日送來一封情詩,看起來像在應付似的,這讓她一直無法靜下心來,尤其這三日開始飄雪,冷得實在提不起勁執筆練字。

        相對於幽州,京城的冬天實在不夠瞧,可是這兒的人比幽州人更怕冷,堅決不出們,寧可窩在房裡燒炭……這個用詞不太妥當,總之,京城的人真的很怕冷,她當然也不好意思跑到外面蹦蹦跳跳。

        靜靜看著外面的景色半晌,陳瑾曦想了想,索性作畫好了。

        她預計的十二花神圖只完成牡丹花神,菊花花神隨著秋去冬來是徹底沒望了,如今只好先進行梅花花神。

        雖然某人的氣質有梅花花神的味道,但是她沒有興趣以同一人入畫,每個花神應該都是獨一無二的。

        作畫的心情一來,她很快就完成了,接下來只剩下上色,不過陳瑾曦實在很苦惱,為何她的梅花花神最後還是跟牡丹花神同一位?是因為思念太深了嗎?

        「好冷哦。」司畫快步走進來,先在門邊的炭盆前面烤火散去一身的寒氣,方才走到書案旁邊。

        陳瑾曦抬頭看著司畫,「我不是叫你別過來侍候嗎?」

        「我怕姑娘一作畫就忘了吃飯。」司畫轉頭看著几案上的食盒,明顯原封不動,她忍不住住皺眉,「姑娘,難道您不覺得餓嗎?」

        陳瑾曦嘿嘿一笑,摸了摸肚子,「還好。」

        司畫走過去打開食盒,食物早就冷掉不能吃了,只好道︰「我去廚房看看什麼可以吃的。」

        「不必了,我給姑娘準備了一些糕點。」這時司茵提著一個食盒走進來,一樣先在門邊的炭盆前散去身上的寒氣,方才走過來將食盒放在几案上。

        「司茵姊姊,那你伺候姑娘用點心,我將中午的飯菜送回廚房。」司畫拿起原先的食盒走出去。

        陳瑾曦走到榻上坐下,司茵兌了熱水浸濕了帕子,遞給陳瑾曦擦拭雙手,然後侍候她用糕點。

        陳瑾曦吃了幾個糕點就沒胃口了,正好司茵沏了一壺熱茶過來,她喝著熱茶,看著窗外的銀妝素裹,心裡卻惦記著周雲澤。

        司茵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心裡的惦記,略一思索,狀似閒聊似的道︰「姑娘,這幾日京城死了好多人。」

        雖然司茵主要是保護陳瑾曦,但因為跟睿郡王日日保持連繫,她對京城的消息可謂是了如指掌,當然,她也會原封不動向主子報告,畢竟主子是未來的郡王妃,不能不清楚外面的消息。

        陳瑾曦嚇了一跳,「今年不是冷得晚嗎?進入臘月才迎來初雪,雖然連下了三天,但是雪不大,還不至於釀災啊,怎麼死了好多人?」

        「不是因為下雪的關係,是風寒。」

        「風寒?」

        「是啊,京城往年這個時候也會有很多人染上風寒。」

        「所以,這是京城的常例?」

        「這麼說也無妨。」

        陳瑾曦歪著腦袋瓜想了想,怎麼覺得此事有古怪?

        「我還聽說景王府不少人染了風寒,為此景王世子直接封了一個院子,而景王也病倒了,不過景王妃倒是振作了起來,如今景王府是王妃掌中饋。」

        陳瑾曦若有所思的看著司茵,試探的問︰「你有郡王爺的消息嗎?」

        「奴婢不敢打聽郡王爺的事,不過姑娘要相信郡王爺。」

        「相信什麼?」

        「郡王爺盼著姑娘過得舒心,盼著迎娶姑娘的日子趕緊到來。」

        陳瑾曦已經聽明白了,這一場風寒起於人禍,有些人不能不死,但同時也會危及一些無辜人的生命。

        此時外面的雪停了,陳瑾曦心癢癢的道︰「我們明日去一趟雲遊四海吧。」

        「最近京城不太安寧,姑娘還是別出去吧。」

        「為何不太安寧?」

        「很多人染上風寒,大家都會避免出門,再說了,雲遊四海不是飯館酒肆,這種日子不會有人上門,雲遊四海自然不會開門營生。」

        陳瑾曦可以理解,這種日子沒有人想去棋院下棋,更別說皇上正在「大掃除」,周雲澤名下的產業當然是關門休息不要沾惹是非。

        「雲遊四海什麼時候才會開門營生?」

        「雪剛剛停,寒氣比較重,過個幾日吧。」

        陳瑾曦想想也對,點頭道︰「好吧,過幾日我們再雲遊四海。」

*             *             *

        陳瑾曦知道自個兒在作夢,可這次不是熟悉的噩夢,而是一個美男子……不不不,應該是美男神的夢,先前完成的梅花花神來入夢,還穿著一身黑斗篷,看起來更酷了。

        「你真的很愛我對不對?」梅花花神竟然開口說話了。

        陳瑾曦很自然的點點頭,頓了一下,又搖了搖頭,進入她夢中的人只會是她的噩夢,怎麼會是她的美男神?

        梅花花神的臉都綠了,很想掐她,「你明明很愛很愛我,為何又搖頭了?」

        「你不是我的美男神,你是噩夢,噩夢知道嗎?」陳瑾曦態度很強硬,她可不是軟柿子,可以任他們這些賊人一會兒要擄一會兒要殺,這會兒還想假裝她的美男神騷擾他。

        梅花花神傻了,一兩個月不見,他怎麼就成了她的噩夢?

        陳瑾曦抬起下巴,「我告訴你,若是讓我的美男子知道你跑來夢中騷擾我,你就死定了!」

        梅花花神陰惻惻的唇角一抽,「你的美男神是誰?」

        陳瑾曦更驕傲了,「我的美男神是威震西北的睿郡王,嚇到了嗎?」

        梅花花神的心情瞬間從陰天轉為晴天,而且是百花盛放的晴天,「你的美男神是威震西北的睿郡王?」

        「對啊,你知道怕了吧。」陳瑾曦很不屑的對他哼了一聲,「你這個黑漆抹烏的家伙,以為偽裝成我的美男神,我就會受騙上當了嗎?你覺得我有那麼笨嗎?」

        「黑漆抹烏?我偽裝成你的美男神?」梅花花神的臉微微扭曲變形。

        「你不知道自個兒黑漆抹烏嗎?」頓了一下,陳瑾曦微微湊上前,「不過,你偽裝很像,若不是你跑來夢裡騷擾我,我肯定會以為是真的。」

        這丫頭真是太可愛了,作夢還可以說個沒完沒了。梅花花神的口氣緩和了下來,「你確定我是偽裝的?你要不要再看仔細一點?」

        陳瑾曦再往前靠近一點,甚至還伸手摸了摸那張俊顏,有一點苦惱了,「怎麼越看越像我的美男神?」

        「我本來就是你的美男神。」

        陳瑾曦再看仔細一點,「真的是一模一樣,可是……」

        「可是什麼?」

        「我的美男神不會害我作噩夢。」

        梅花花神突然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實在搞不懂這丫頭腦子裡裝了什麼,「你不是作噩夢,我是真的。」

        征愣了下,陳瑾曦嘿嘿一笑,「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

        「我的美男神總是一身白,不會弄得黑沉沉見不得人的樣子……不對,夜探香閨的時候,他也會套上黑色的披風,不過他的臉沒有那麼黑,不像你,看起來就是一塊黑炭。」

        他這會兒看起來像黑炭?這一趟前去鄢州,為了不要太過醒目,他刻意將臉弄得暗沉一點,但也不至於像塊黑炭啊。

        「我只是曬黑了。」他無法跟作夢的人解釋太多,只能用這個藉口。

        「曬黑……」陳瑾曦看起來像是被雷劈到的樣子,下一刻她突然啪一聲,給他一巴掌,可想而知,他又傻了,「你當我在作夢很好騙嗎?大雪紛飛的日子怎麼曬黑?」

        這丫頭根本無法溝通,梅花花神覺得還是粗暴一點,直接捧著她的臉狠狠的吻下去,這樣她總該脫離夢境回到現實了吧。

        陳瑾曦先是懵了,下一刻回過神想掙開他,可是漸漸的,那股熟悉的氣息將她緊緊包圍,意識一點一滴回到現實,直到某人覺得摧殘夠了,不能再放任下去,這才放開她,而她也徹底清醒過來。

        待氣息漸漸平穩下來,陳瑾曦捧著他的臉道︰「你怎麼變成黑炭了?」

        「你認出我了?你確定自個兒不是在作噩夢了?」

        陳瑾曦看起來還是沒有回過神的樣子,但腦子可以運作了,「這麼久不見,一起床看到你,還變成一塊黑炭,我當然以為自個兒在作夢。」

        「沒錯,一時之間會以為自個兒在作夢,但為何是是噩夢?」

        陳瑾曦傻笑了一下,「往常我作的全是噩夢。」

        聞言,周雲澤的鬱結盡散,轉而是滿滿的心疼,「景王府的事情嚇壞你了。」

        「以後再也不會了,你全部解決了吧。」聽司茵囉哩叭唆那麼多,她不至於還想不明白,這些日子他應該是去處理前朝餘孽的事。

        「你怎麼知道我全部解決了?」

       「一回京就迫不及待跑來見我,肯定是全部解決了。」

        「是啊,還沒進宮就先跑來見你,我就是要讓你知道以後不必再擔心害怕,還有,專心準備當我的郡王妃。」

        「我一直很專心準備啊。」這些日子她幫他做了好幾套貼身衣物。

        周雲澤挑釁的揚起眉,「專心準備還有閒功夫作畫?」

        「一種冰魂物已尤,朱唇點綴更風流。歲末未許東風管,淡抹濃妝得自由。看著紅梅為嚴寒添了無盡風情,忍不住想看梅花花神的風采。」可是沒預料她還是畫了他。

        陳瑾曦很識相的將最後一句藏在心裡,要不這個男人肯定要生氣。

        「你果然很愛我。」周雲澤實在太得意了。

        他已經打定主意,將來等她完成十二花神圖,他要專門準備一間屋子展示……雖然她不曾明白告訴他,但是她的舉動很明確的告訴他,她想畫十二花神圖。

        陳瑾曦若知道他的心思,肯定會喊救命,若每個花神都是他,她這輩子肯定完成不了。

        「是是是,我很愛你。」

        周雲澤突然站起身,小杌子咚一聲歪倒在地。

        陳瑾曦不解的看著他走到衣架,緊跟著站起身,「你幹啥?」

        周雲澤取下衣架上的斗篷,轉過身,張開斗篷,正好包裹住走過來的陳瑾曦,「我帶去西山看日出。」

        陳瑾曦瞪大眼睛,「別鬧了。」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太后在西山的溫泉莊子,你去西山探望她老人家。」

        「你別開玩笑了!」

        陳瑾曦抗議無效,霸道的某人堅決帶她一起去西山迎日出,至於太后那邊,不過是個藉口,他當然不會跑去那兒湊熱鬧。

        總之,一個時辰之後,兩個人迎來日出,然後兩人很有默契的相視一笑,一大一小的手十指相扣,從此攜手相伴一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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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00:29:35 |只看該作者
【後記】  感恩讓日子更快活

        《郡王誘婚》這本書寫著寫著,佟發現自己是個顏控,男主角都是美男子,還是傾城傾國等級的美男子,即便性格不太討喜,但光是看著就令人心情愉快,寫著也會令人心悄愉快~

        當然,佟也想找機會挑戰一下美女與野獸的組合,但願不用等上幾年。

        入秋了,晚上睡覺連電風扇都不必開,窗外送來的風涼爽舒適,實在是一個適合睡懶覺的季節,可想而知,佟的睡眠時間變長了,沒有睡滿八個小時,一整日都沒有精神。

        其實,無論是睡七個小時還是八個小時,佟都覺得自己太幸福了,至少勞心勞力的編編們絕對睡不了那麼久,也不知道她們一日到底睡幾個小時,睡覺的時候會不會還在腦子裡面工作?

        看見別人的辛苦,佟就會想到自己的幸福,凡事感恩,日子會更快活。

        因為這樣,原本一直還處在休息狀態的佟決定振作起來,開始努力工作,好好加油,但願下一本書可以更早完成。

        雙十國慶連假,佟有機會回到故鄉南方澳,吃到念念不忘的米糕、花生卷冰淇淋,可惜沒吃到肉圓,佟回去五次能遲到一次就偷笑了。

        不過感覺真奇妙,這是我的故鄉,但如今來這兒是因為旅遊,而這兒也沒有過去熟悉的魚腥味了,物換星移的感慨是這種心情吧。

        閒聊至此,佟下次再跟讀者們話家常了,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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