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 -【不嫁亦是嫁(是非難解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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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 - 不嫁亦是嫁(是非難解之二)

是誰說好心會有好報？
十年前，她路見不平的救了一個男孩
換來的代價居然是賠上自己的一生！
從小她就立定志向，要將父親創立的丐天幫發揚光大
為了這個目標，她一直很努力，甚至不惜偷學武功
如今卻要她放棄這一切嫁人，說什麼她也不願妥協
況且哪個正常男人會不計較自己的妻子是個乞丐？
喝，沒想到她未來的夫婿不但不嫌棄她
這十年來，始終沒放棄尋找她，沒忘了當初的承諾
雖然她不以為當年那個胖男孩長大後會好看到哪去
但是為了雙方的信譽著想，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披上嫁衣
直到對方揭開她臉上的喜帕，她才驚訝的發現
原來他就是那天在巷子裡，讓她怦然心動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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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京城最大廟宇每日總是迎接著許多信徒前來參拜，香火鼎盛，人來人往。

　　外頭的攤販們忙著吆喝賺錢，十分熱鬧，當然，另一種人也同時存在，那就是乞丐——

　　零亂的髮絲、破爛的衣裳，全身沾滿污垢的樣子實在讓人退避三舍。

　　有的乞丐邊走邊求施捨，有的則只顧坐往廟門口附近，等著路過之人主動丟銀兩。莫非乞丐也有分勤勞派與賴散派？

　　八歲的裘霞百般無聊地打起呵欠，她的父親裘武抬手就朝她後腦袋揮去。

　　「哎喲！很痛耶！爹。」裘霞抱住頭，用一雙怨恨的眼神看著父親。

　　「跟妳提醒過多少次，乞討中打呵欠是禁忌！」

　　「什麼乞討中？根本沒有人會過來這裡好嗎？就算我打了一百個呵欠，也不會有人看得到啦！」裘霞提醒父親，要他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裘武無法反駁女兒，因為一切就如女兒所言，他們乞討的位置距離廟門口有一大段遠得不能再遠的距離。

　　如此荒涼之地，大概只有不小心迷路之人才會經過吧！

　　唉！誰教他們父女兩人沒加入任何幫派，自然沒有地盤可供他們乞討。

　　乞丐的世界裡本來就存有規矩，他們無法隨心所欲地想在哪乞討就在哪乞討，只要一不小心誤闖他人的地盤，可是會換來一頓毒打。

　　「小霞，妳放心，總有一天，爹會成為京城乞丐的領導人，到那時候無論大街小巷或廟口，全部都會成為咱們的地盤，想想到時候說有多風光就有多風光。」裘武的眼神發亮，彷彿已經瞧見那美麗的畫面。

　　裘霞覺得父親在說夢話，「爹是想當京城最大乞丐幫的幫主就是了？」

　　裘武開心地點頭，「沒錯！」

　　瞧父親那麼興奮，她不想潑他冷水，只是牽動一下唇角。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吵鬧聲，裘霞整個人跳起來，「有人打架耶！爹，我過去看一下。」

　　說完，她便丟下父親，往吵架的方向而去。

　　「喂！小霞，妳怎麼老毛病又犯啦！」裘武根本來不及阻止女兒。

　　裘霞雖然年紀小，卻擁有一雙好腳力，她的速度快如風，很快就不見她身影，只留下一臉無奈的裘武。

　　裘霞興奮地朝打架的人群奔去，她最愛湊熱鬧，尤其是打架場面。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這一回的打架事件，卻大大地改變了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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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年後

　　廉紀鈞參加了好友溫盛閻的婚禮，回到廉家莊時已是入夜時分。

　　帶著醉意進入大廳，嘴角含著愉快笑容。

　　忽然，驚覺有人，他提高警覺，集中注意力。

　　他的視線一掃，見到是廉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這才鬆口氣。

　　「原來是妳啊！奶奶。」

　　廉老夫人用一雙利眸瞪視他，語氣不悅道：「鈞兒，你先別回房，奶奶有話跟你說。」

　　聞言，廉紀鈞停下腳步，沒多說什麼，只是選了個位子坐下。

　　這時，一名丫鬟出現，奉上熱茶。

　　廉紀鈞感覺有股凝重的氣氛，便體貼地說︰「奶奶，這麼晚了，有話明兒再說吧！妳還是早點休息比較好吧！」

　　廉老夫人將手村朝地一敲，聽那響亮之聲足以證明，她仍然是一位中氣十足的老人家。

　　廉紀鈞忽然有不好的預感出現。

　　「你參加完盛閻那孩子的婚禮後，是否有什麼感想？」廉老夫人開口道。

　　「感想？嗯……還不錯啦！溫家莊真不愧是京城首富之一，這場婚禮辦得很盛大，來了好多人，非常熱鬧……」

　　砰的一聲，又是一個木仗敲地之聲。

　　廉老夫人的額頭快要迸出青筋，「夠了！奶奶不是問你婚禮好壞的感想，奶奶是問你，盛閻那孩子不過大你幾個月，他都娶媳婦了！你呢？你何時才要給奶奶挑一位孫媳婦回來？」

　　廉紀鈞咦了聲，神情因為廉老夫人的話而出現訝異。

　　「奶奶，原來妳是在問孫兒有關成家的感想啊？那種事孫兒又沒感覺，哪來的感想？」

　　「你沒感想，奶奶我有。你說，你究竟何時才要成親？」廉老夫人繼續逼問他道。

　　他一臉無奈，「孫兒又沒對象，要跟誰成親？」

　　這句話根本無法說服廉老夫人，她稍微緩和過於激動的情緒，「奶奶印象中，你爹不是有跟一位姓周的友人約定過，說好要結為親家？算算時間，對方的女兒也該十八歲了吧？」

　　廉紀鈞聞言，不屑地哼道︰「那個約定早就在十年前就破局了。」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破局？」

　　廉老夫人長年待在後院的佛堂，家裡的事很少過問，她會開始插手莊裡的事情，是兒子和媳婦在兩年南下談生意遇上意外，不幸過世之後。

　　廉老夫人的追根究柢讓廉紀鈞不得不回想起他悲慘的童年，胸口不禁悶痛起來……

　　廉家莊是白廉紀鈞的父親廉仁白手創建，十年前為了擴張事業，廉仁與一名開設錢莊的周財訂下一門親事。

　　當時廉紀鈞十三歲，周財則有一女名叫周蝶，年約八歲。

　　雙方家長為他們訂下婚約，並且以一對翠綠圓石作為訂親之物。

　　翠綠圓石外表普通，形狀像是銅板大小的石子，不過卻是廉家的傳家之寶。

　　據說那對翠綠圓石是極少見的神仙石，世上很難找到兩顆一模一樣，顏色又如此鮮艷的圓石。

　　神仙石有驅魔避邪、保平安的功效，是廉家不知哪一代祖先在一次前往西域經過教煌時無意間發現，並以高價購入，進而演變為傳家之寶。

　　翠綠圓石承傳到廉仁這一代時，為了婚約而將其中一顆送給周蝶。

　　周蝶厭惡廉紀鈞，因為廉紀鈞從小食量就大，不知不覺地越吃越多，體形越來越胖，十三歲時整個人就已經是圓滾滾的胖小子，而他個性陰沉，除了會念書，根本沒有任何優點。

　　周蝶從小就長得可愛又漂亮，無論是誰見到都十分喜愛，在她身邊總跟著許多男孩子。

　　這位受眾人愛戴與疼愛的小女孩只要一想到未來丈夫是廉紀鈞這樣的胖子，心裡就萬分氣憤和不悅。

　　終於，她想到一個法子，就在兩家相約一同去廟裡參拜時，周蝶趁著雙親沒留意，將廉紀鈞帶到廟口外頭，並且叫來許多崇拜她的男孩子將他圍住。

　　廉紀鈞知道被騙,卻也沒有表現怯懦。正當他被那些比他還高大的男孩子打得遍體鱗傷時，一名小女孩不知從哪冒出來，朝他們大喊後就衝向他們。

　　沒多久，小女孩被其中一名打昏，倒在地上，而他也渾身是傷地躺在地上。

　　周蝶將翠綠圓石丟還給他，嘲笑道：「死胖子，那個乞丐女才適合你啦！」說完，便開心地笑著離去。

　　廉紀鈞氣憤不已，不過他最氣的是沒用的自己。他以爬行之姿來到那為了幫他的小女孩身邊。

　　這時，小女孩的父親出現了，他的表情有些不悅，卻一臉明白發生何事一樣。

　　他蹲下身子，察看女兒的身體狀況。

　　廉紀鈞瞥見小女孩額頭右邊上的傷口後，難過又自責。

　　「這個給她，我向她的傷發誓，等我長大一定娶她為妻，永遠照顧她。」他激動地將翠綠圓石交給小女孩的父親。

　　對方接下後愣了愣，隨即笑出來，「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十年後，你可別忘了要來娶我女兒！」

　　廉紀鈞甩力擦掉嘴角的血，雙眸迸發真誠與堅定的光芒，點頭道︰「嗯！」

　　緊接著他就失去意識，清醒後，人已經躺在家裡的床上。

　　兩天後，周財帶著周蝶前來道歉，並且取消婚約。

　　廉仁沒有追問兒子另一顆傳家石的去向，只對他說，人要言而有信，曾經答應的事，無論經過多少年，都一定要遵守。

　　十年過去了，一切都變了，任誰都料想不到，那曾經圓滾滾的胖小子，如今成為身材高挑、體形勻稱、瀟灑俊逸又瀟灑的少年郎。

　　這都要歸功於他的兩位好友溫盛閻和萬須衡。

　　他是在十歲那年認識他們，雖然他個性陰沉又自卑，但是他們兩人卻一直將他當成好友看待，從來沒有嘲笑他和輕視他。

　　他們三人越走越近，就連他受傷時，他們兩人也經常來探望他，為他打氣。

　　幾個月後，溫盛閻決定去拜師學藝，面且還邀請他與萬須衡一同前往。

　　一切都從練武開始，廉紀鈞的人生就此大大地改變。

　　他想變強、變厲害，想練就一身好武藝，如此一來就能保護家人和朋友，還有他未來的妻子。

　　他的努力有了回報，如今，他不但文武雙全，還是京城裡最受姑娘們青睞的對象。許多富商們都希望能獲得他這樣的女婿，就連長大後的周蝶也開始糾纏著他不放。

　　周蝶像忘記當年羞辱過他一事，總是對外聲稱自己是他的未婚妻，表現得十分驕傲與得意。

　　廉家莊的事業在兩年前就由廉紀鈞接下，他的生意頭腦讓許多人敬佩，就連溫盛閻的父親溫長也對他讚賞有加，有時候還會跟他抱怨兒子有他一半才能就好。

　　溫盛閻的真正實力，廉紀鈞十分了解，若不是好友自由隨興慣了，相信他們會是商場上相互較勁的好對象。

　　廉紀鈞將那段往事說出來，廉老夫人聽完，不禁有些愕然。

　　「原來如此！不過，鈞兒，都十年了，你找到那對乞丐父女了嗎？」

　　他搖頭，「孫兒這些年來都有派人四處去打探消息，可惜都找不到。」

　　廉老夫人想了想，「會不會那對父女已經不在京城？」

　　這點他也想過，「不管他們身在何處，孫兒一定會找到他們，然後娶他女兒為妻。所以奶奶，妳就別操心孫兒的終身大事了。」

　　廉紀鈞依然堅持當年的約定。

　　廉老夫人微感眉，「嗯……可是……奶奶認為，娶一名乞丐進門，好像不太妥當吧？」

　　「爹說過，做人不能言而無信，難道奶奶忘了？我們廉家莊就是靠信譽才會有今天這身份和地位啊！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孫兒都不在乎，孫兒一定會遵守當年的約定。」不管經過多少年，廉紀鈞只要一想到那孩子為他受的傷，心頭就難過。

　　廉老夫人明白信譽很重要這件事，但是心裡頭難免對於門當戶對的條件有點在意。

　　「唉！或許是奶奶的想法出了問題。總之，既然知道你曾經和一名女子有過婚約，那奶奶就不會再說什麼。只是鈞兒，你是廉家的獨子，為了廉家的將來著想，奶奶還是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周蝶那位姑娘。」

　　「真遺憾，唯獨她，我是不會列入考慮。」他不假思索道。

　　「別這樣，誰沒有過去？周蝶那孩子或許只是年紀小不懂事，如今長大成人，想必也知書達禮，懂得許多做人處事的道理，你就給她一次機會吧！」

　　廉紀鈞發出一聲嘲笑聲，「奶奶，這點妳恐怕要失望了！周大小姐的傲慢與刁蠻可是出了名，知書達禮應該在她身上是看不見，不過用仗勢欺人來形容，倒是挺貼切。」

　　聞言，廉老夫人的神情出現失望，「是嗎？那就沒辦法了？」

　　「奶奶，相信孫兒吧！孫兒一定不會讓妳失望的。」

　　廉老夫人還是有點不想妥協，「嗯……要奶奶相信你也行，只是奶奶不想一直空等，不如咱們來一場約定。三個月，奶奶要你在三個月內找到當年那對乞丐父女，倘若你無法找那對乞丐父女，你就必須迎娶奶奶替你安排的對象，如何？」

　　廉紀鈞被奶奶的固執弄得有點進退兩難，「這不行！奶奶，如此一來，孫兒豈不就變成言而無信之人？」

　　廉老夫人搖頭，「鈞兒啊！奶奶明白你想信守承諾的心，但是對方不見得會遵守約定吧？或許他們父女已經不在人世，或者那姑娘已經嫁人。不管怎樣，鈞兒，你一定要做個決定，就算是為了咱們廉家，好嗎？」

　　廉老夫人的聲音出現苦澀，廉紀鈞內心明白，或許真到了非下定決心不可的時候。

　　片刻，他深吸口氣，「好吧！孫兒明白了，就三個月的期限吧！」

　　廉紀鈞的妥協讓廉老夫人心中再度燃起希望，她滿意地點頭，「就這麼說定了。太好了！這下奶奶總算可以安心，如此一來，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廉老夫人的眼角閃現淚光，廉紀鈞瞧見了有些不忍。

　　他拳頭一緊，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盡快找到當年那對乞丐父女。

　　※※※※

　　丐天幫是目前京城最大乞丐幫，無論大街小巷或廟口，全都是丐天幫的地盤，幫主裘武正是此幫的創建人。

　　裘武憑借著過人的膽識和魄力，五年內就統一了京城各大幫派——

　　凡是乞丐者，必定加入丐天幫。

　　丐天幫是有規模與組織的幫派，幫主之下有三大高手，三大高手各統領七名手下，而每個手下則分別統治主要區域，並且管理數百名乞丐。

　　丐天幫的名號十分響亮，入京城者，一定會知道丐天幫的存在。

　　此幫壯大迅速又驚人，因此一直受到朝廷的注意。

　　裘武是位神龍見首不見屬之人，除了主要幹部，鮮少人見過他，幫裡的事務大都交給三大高手去傳達與執行。

　　裘霞沒想到父親十年前許下的心願真的實現了！只是當丐天幫威震武林，她正欲大展身手幫忙時，父親卻什麼任務都不交給她，只要她乖乖地待在家裡，準備當個新娘子。

　　嘖！別開玩笑了，她才無意嫁人，她只想當丐天幫的繼承人，讓丐天幫威名遠播，成為全國第一幫。

　　她的心願比她的父親還大，無奈她的父親卻無意讓她繼承，讓她好生失望。

　　當裘霞接獲好友伊蹂成親的消息後十分詫異，只是礙於身份，她實在不方便出席。

　　除了伊蹂外，她還有另一位好友叫梅宓，她們三人是在八歲那年相識，當時為了躲雨，她們在靠近城門附近的一間破廟相遇。

　　三人一見如故，意氣相投，很快就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破廟是她們每個月相聚的地方，不過往後大概只會剩下她和梅宓了吧！

　　翌日，裘霞在巡查地盤時遇見一位熟人，李軔。

　　李軔是京城人，身份不明，與他相遇是在十歲的時候，當時她們三人救了昏倒在路邊的李軔，經過她細心照顧，李軔總算恢復健康。

　　為了報答她們的救命之恩，李軔訣定傳授武藝給她們。

　　她們三人本就渴望學武，如今有人指點，讓她們欣喜若狂。三人很努力地學習，終於學有所成。

　　伊媃身體輕盈，擅長輕功；梅宓穩重踏實，擅長刀法；裘霞反應靈敏，擅長暗器。

　　李軔十分喜愛她們，於是認她們為義妹。

　　三人很開心有如此武功高強的義兄，雖然他的真實身份始終不曾向她們透露過，但是她們卻有默契地沒有丟追究和探索，因為她們三人一致相信，他絕對不是壞人。

　　李軔想見伊媃一面，所以請裘霞幫忙，她二話不說立刻答應。

　　伊媃是京城最大青樓醉仙樓瑤娘之女，意外地嫁給城裡首富之一溫家莊之子溫盛閻，隔天，他們兩人返回醉仙樓，參加瑤娘為他們舉辦的慶祝晚宴。

　　裘霞抓住機會，趁伊媃來到後院時，急忙丟出她一直帶在身上的翠綠圓石。

　　那是她的幸運石，同時也是她與好友之間的暗號。伊媃和梅宓也各自有不同顏色的石子，伊媃是紅玉，梅宓是紫主右，只是她們的石子形狀都不相同。

　　見到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的伊媃，裘霞立刻明白，她嫁了位好丈夫。

　　交代完李軔的話，她與好友相擁，並且答應有機會一定會到溫家莊附近去探望她，接著就匆忙離開。

　　她是瞞著父親偷溜出門，身上穿著髒兮兮的衣裳，戴著反復修補過的帽子，灰頭土臉，外表完全像個男孩。

　　這是她隱藏真實身份的打扮，她經常利用這樣的裝扮四處去巡查，若瞧見有手下利用丐天幫之名胡作非為，她就會挺身而出教訓對方，並且通知該地盤的負責人。

　　她來無影去無蹤，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有她這位巡查人物，只是她這樣的行為卻是不被父親認同的。

　　裘武一天到晚叨念著她這不男不女、沒規沒矩的裝扮，總要她像普通的姑娘家一樣，打扮得漂漂亮亮，乖乖地待在家裡刺繡學琴。

　　裘霞最討厭女紅，要她彈琴刺繡，她還寧可睡覺。

　　裘武有點後悔為了幫派而忽略了女兒的教育，雖然他早就發現女兒討厭當乖乖女，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長大成人後，她居然變本加厲，完全像個野孩子，不但到處亂跑，還喜歡行俠仗義。

　　裘武擔心她會變成這樣，所以一直反對她學武，未料她還是瞞著他偷學武功，莫非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趁著月色明亮，裘霞加快腳步，盡量小心地不被任何人發現行蹤。

　　沒多久，她經過一處專門張貼告示的板子前面，習慣性地掃了一下上面的張貼物。

　　告示板中間是官方專用，另兩邊則是開放給民眾使用，有尋人、尋物和徵人告示。總之，只要付銀兩給官府，什麼亂七八槽的東西都有人張貼。

　　忽然，她瞥見一張告示，原本無所謂的表情頓時瞠目。

　　她趕緊停下差點要錯過的身子，返回到那張告示前面，睜大眼睛看著上頭的文字。

　　公告上面寫著兩個大大的「尋物」兩字，下面則是尋得此物請前往廉家莊換取高額賞金，文字下面是物件的圖案。

　　不會吧？她沒看錯吧？為什麼上頭的尋物如此面熟？

　　裘霞連忙將自己的翠綠圓石取出來和告示上的圖案比對，一模一樣，連刻紋也絲毫不差，就像是看著原物畫出來一樣。

　　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的幸運石會和廉家莊要尋找的東西一模一樣呢？

　　難道這顆翠綠圓石不是她的東西？

　　裘霞被這個告示弄迷糊了，她巡了四周，見，四下無人，便徑自將告示撕下，塞進衣襟，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現場。

　　她手中抓緊翠綠圓石，心中湧現急躁。

　　這是父親在八歲時送給她，說是她的幸福石，只要經常帶著它就能保平安，並且帶來好運，甚至還可以百毒不侵。

　　原本她還半信半疑，不過怪的是，自從有了這個幸運石，她就不常生病，身體越來越健康，運氣也變好，做起事來得心應手，所以她還挺喜愛這個翠綠圓石。

　　如今，廉家莊居然貼出告示想要尋找此物。這麼說來，莫非……這個翠綠圓石其實是廉家莊的東西？

　　但是，這根本不可能，倘若此圓石是廉家莊之物，為何會落進父親的手裡？

　　除非父親與廉家莊相識。

　　只是這麼多年來，她從未聽父親提起過有關廉家莊之事，再加上廉家莊現在是京城三大首富之一，最近還獲得朝廷賞識，取得前往西域的通商權。

　　這筆大生意不但讓廉家莊在商場上的地位更大幅提升，甚至還獲得許多肯定與信任。

　　廉家莊的聲譽水漲船高，各地商行紛紛前來要求合作，就連各地方官員都會親臨拜訪廉府。

　　如此備受注目的廉家莊，只要將這張尋物告示一貼出來，必定會引起一番騷動，成為大家討論的話題。

　　廉家莊為何要尋找此物？想想她擁有這顆翠綠圓石都快十年，要是這顆圓石真的與廉家莊有關，為何他們要在這時候才張貼告示尋找呢？

　　種種的迷思不斷湧現，想著想著，她才察覺到，自己緊握圓石的手心，不知不覺濕了。

　　背脊掠過一抹寒意，不好的預感湧進胸口，攪亂了裘霞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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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裘霞回到丐天幫總部。

　　裘武人在大廳，不悅的表情很明顯地已經發現女兒又偷溜出門，還有她一身不像姑娘家的裝扮。

　　這次裘霞沒有反駁和解釋什麼，她箭步來到父親面前，啪的一聲，將尋物告示放到父親一旁的桌上，眼神比他還兇狠。

　　裘武顯然被女兒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到，連心都莫名地慌起來。

　　別瞧裘武是一幫之主，其實女兒比他還有膽識和魄力，因為如此，才讓裘武很頭疼她的終身大事。

　　「小霞，妳這是幹什麼？」原本還打算發脾氣的裘武忽然氣勢減弱。

　　她哼了聲，「你自己看看這告示，然後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杏眸裡很難得地染著怒意。

　　女兒很少發脾氣，現下會如此氣憤，可見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之事。

　　裘武遵照她的意思將桌上的告示拿起，仔細閱讀。

　　看完告示，裘武整個人跳離位子，哈哈大笑起來。

　　「太好了！老夫等這麼久，終於等到了！沒想到那小子真的遵守當年的約定。太好了！哈哈……」

　　裘武這番話讓裘霞一頭霧水，同時也察覺不對勁。

　　「爹，你到底在說什麼？告示上面的東西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裘霞受不了地道。

　　裘武的笑容忽然慢慢地減弱，最後收斂地不再發出笑聲，然後神情恢復正常，只是內心還在笑。

　　他輕咳幾下，穩定過於興奮的情緒。

　　「小霞，其實關於那顆圓石的事情，爹早就想跟妳提了，只是一直沒機會，現在既然那小子已經貼出告示，爹也就不好再隱瞞妳。」

　　那小子、那小子，父親從剛才就一直說的那小子到底是什麼人？

　　「你最好一五一十地全部說出來，否則別怪女兒翻臉。」裘霞柳眉一蹙，語氣充滿警告。

　　妳現在不就準備要翻臉！裘武在心中暗忖，卻沒敢說出來。

　　「老實說，爹也沒想到那小子會是廉家莊的人，而且看樣子應該是他們的大當家廉紀鈞。嗯……這真是教人出乎意料的結果，不過照這情況看來，應該會是一段好姻緣。」裘武說到後來，越來越像在喃喃自語，而表情半是喜悅半是認真，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裘霞聽不懂父親的話，卻被姻緣兩字嚇到了！

　　「什麼姻緣？」

　　紙包不住火，裘武心知不能再繼續隱瞞下去，他的態度軟化，乾笑後指著告示上面的圖案，「就是妳的未婚夫啊！這告示上面在找的翠綠圓石，就是爹當年送給妳的那顆，其實……它是一件訂情物。十年前，廉紀鈞將圓石交給爹之後，就發誓說會娶妳為妻，爹瞧他那麼有誠意就答應了。」

　　什麼！裘霞當場錯愕。

　　她張開手，盯著手心上的翠綠圓石，眼神裡透露著難以置信，就連聲音都虛弱地像快要沒力氣。

　　「這……是我和廉紀鈞的訂情物？可是……你不是說這是你花了許多銀兩才從一位僧侶的手中買下來，因為這東西有很強的趨吉避凶功用，所以才要我帶在身邊當護身用的嗎？怎麼現在會變成……」說著說著，發現手心一直在顫抖，無論她怎麼克制都克制不了。

　　感覺幸運石有如千斤重，她垂下手，任由它滑落。

　　裘武反應極快，趕緊接住翠綠圓石，緊張道︰「小心點，這可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裘霞並不擔心那顆圓石會摔壞……應該說那顆圓石堅固無比，根本摔不壞，否則她也不會拿來丟來丟去當暗號使用。

　　裘霞覺得腦袋一片空白，一時間無法反應。

　　她試著冷靜下來，拍拍雙頰，用力地要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對、不對！這沒道理，我那時候才八歲，而且當時我們不過是默默無聞的乞丐，爹你根本不可能會認識廉家莊的人，甚至還和對方訂下婚約。」她終於察覺不對勁。

　　裘武看著她，總覺得哪怪怪的。於是指著自己的額頭右邊，提醒她道，「小霞，妳難道忘了，妳額頭右邊的傷痕是怎麼來的嗎？」

　　她啊了聲，撥起右邊那幾乎要蓋住眼睛的髮絲，碰觸那有點難看的疤痕，試著回憶當年發生的事情。

　　她當然記得，那天她瞧見有人打架，興奮地跑去湊熱鬧，近看後才發現是有人以多欺少地正圍毆一個胖男孩，那胖男孩無力招架，任由他們欺凌著。

　　看不下去的她，氣憤地挺身而出，咒罵幾句後就不自量力地與那些比她個頭還高大的男孩們扭打成一團。

　　她不會武功，單憑蠻力與他們對峙，想當然了，只有挨打的份，最後還被人打昏過去，醒過來後，人已經躺在大夫的病床上，全身上下都是傷，尤其額頭右邊的傷口特別嚴重，治療後還是留下疤痕。

　　當時她很不甘心，於是更不定習武的決心。

　　裘霞記得她在床上躺了好多天，待傷勢好得差不多之後，父親就送給她一顆翠綠圓石，還解釋了其中的功效。

　　「怪了？我的傷和廉家莊有什麼關係嗎？」她回憶了老半天，還是不懂其中的關係。

　　裘武知道她已經想起當年發生的事情，輕笑出來，「小霞，當時妳出手幫忙的那個男孩子就是廉紀鈞。」

　　聞言，她震驚道：「什麼，那個……胖子是廉紀鈞？」

　　不會吧？

　　裘霞的腦袋忽然閃進那胖男孩的模樣，接著是放大數倍後的樣子。

　　雖然廉家莊的大當家廉紀鈞很有名，但是她卻從來沒見過他的真實容貌，只聽說他經商手腕好，很受大家的歡迎。

　　「喔！原來廉紀鈞是長成那樣啊！」裘霞有點無法聯想大家口中那位能力強，又有本事的當家主子居然長那樣。

　　裘武的聯想好像也跟她一樣，「嗯……雖然有點不太體面，不過廉家莊畢竟是大戶人家，這麼一來，妳也算嫁得風光啦！」

　　聽見父親說的話，裘霞像是驚醒過來。

　　「什麼嫁得風光？就算我救的人是廉紀鈞，可是又為什麼我會和他訂下婚約？」

　　裘武沒有隱瞞，將當時與廉紀鈞的對話說出來。

　　不知道還好，現在一知道真相，裘霞氣得想跳腳。

　　「可惡！爹，你太過分了！怎麼可以趁我昏迷不醒時，擅自作主地答應廉紀鈞的提親？」

　　更離譜的是，當時她才八歲耶！

　　裘武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小霞，妳別生氣，爹也是為妳好嘛！」

　　「為我好？是嗎？怪了！我怎麼想不出和廉紀鈞訂親哪裡好？」她雙手交插在胸前，柳眉一直處在抖動之中。

　　「怎麼不是為妳好？妳瞧瞧妳現在這樣，哪裡像個姑娘家？男不男、女不女，還喜歡四處亂跑，根本沒有哪家公子會想娶妳為妻。爹還慶幸當年有幫妳和廉紀鈞訂下了這門親事，否則妳這輩子根本嫁不出去。」裘武像是逮到機會，順便教訓起她來。

　　她退了一步，氣勢一下減弱，不過很快就找回氣焰。

　　「爹，你別想轉移話題。總之，我不管他是胖是瘦，是方是圓，我都不想嫁！」裘霞清楚地表示自己的人生目標。

　　她要繼承丐天幫，將丐天幫的名聲打響全國，縱橫南北，震撼四海，成為人人都敬畏的對象。

　　為了這個目標，她一直很努力，如今卻要她嫁人，這不等同在判她死刑一樣嗎？說什麼她都不會妥協。

　　裘武與她用神眼對峙良久，最後明白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

　　突地，裘武板起嚴肅臉孔，擺出父親的威嚴，「小霞，這婚事可由不得妳，爹聽說廉家莊起可是非常重視信用與聲譽的名門世家，現在他們將告示貼出來，勢必會引起一番過論，不只是翠綠圓石，還有當年的婚約都有可能會曝光。倘若妳不嫁給廉紀鈞，豈不是要讓廉家莊信用掃地，當然還有咱們丐天幫也是，難道這些都是妳所希望的嗎？」

　　裘武毫不留情地為她分析殘酷的後果。

　　聞言，裘霞受到打擊，因為父親確實一針見血地擊中了她的要害。

　　她最重視、最在乎的東西就是丐天幫的聲譽。

　　「爹，你怎麼可以這樣啦！這根本不公平，而且還是威脅。」

　　裘霞輸了！她根本無法反駁父親的話。

　　不要、不要！她才不要嫁人。裘霞心裡又氣又急，很不甘心。

　　裘武心喜，獲勝的感覺真是太過癮了！多年來他所擔心之事終於有了結果。

　　「把圓石還我！」裘霞突然伸手準備要回剛才被父親接走的圓石。

　　裘武本想還她，卻忽然嗅出異樣，及時收回手，「小霞，妳打算做什麼？」

　　他可是她老爸，她心裡在想什麼，他多少猜得到。

　　「你別管，那是我的東西，你還給我就是了。」她想搶回圓石。

　　裘武閃躲幾下，從女兒氣沖沖的眼神裡，他立即明瞭。

　　「小霞，妳該不會打算把圓石丟掉吧？不可能！爹不會讓妳這麼做，這可是攸關妳的終身大事耶！」

　　「既然是我的終身大事，那我自己處理，快把圓石還我。」裘霞決定要搶回圓石，然後丟到大海，讓十年前那場莫名其妙的約定永遠消失。

　　裘武的身子很輕鬆地閃過女兒的搶奪招式，裘霞越搶不到越心急、越氣憤。

　　裘武會武功一事，裘霞是在十歲那年才知道，她一直以為父親什麼都不會，怎知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長久以來，父親都深藏不露，當她察覺時，丐天幫的人數已經超過百人，而這些都是父親瞞著她獨自行動所得來。

　　想當年她瞞著父親，興高采烈地和李軔學武時，還驕傲得不得了！

　　裘武瞭解女兒的個性，她那想學武功的心態並不純正，所以一直沒讓女兒知道自己會武功一事。從當年她為廉紀鈞出頭，滿身是傷的事情就可以明白，若當時她會武功，受重傷的恐怕是對方吧！

　　雖然那時候他心疼女兒的傷，卻也讓女兒瞭解到學武的真正目的。

　　想幫助一個人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時的不甘心和悔恨讓裘霞收斂許多，對於打抱不平、行俠仗義的想法不再只有滿足私欲與虛榮心，而這些都成為她日後習武的最重要基礎和助力。

　　父女兩人對峙片刻，裘霞依然搶下回圓石，心裡好氣，她的速度不管經過多少年都無法超越父親，要是伊媃能輕易地跟上了！

　　裘霞太大地喘氣，瞪視著父親，「爹，你明知女兒根本無意嫁人，為何還要這樣逼女兒？」

　　裘霞改變用詞，這表示她真的很不願意這門婚事。

　　裘武明白，只是他會這麼做也是萬不得已。

　　裘武穩定氣息，雙肩一垂，眼裡乍現為人父的慈愛，聲音透露著濃厚的關懷。

　　「小霞，爹真的很希望妳能嫁個好人家。至於繼承丐天幫這件事，妳根本不需要想太多。爹曾經在妳娘的墳前發過誓，不管將來是貧是富，都一定會幫妳找個好人家，讓妳有個好歸宿。」

　　裘霞的心一怔。這麼多年來，父親很少提起母親的事情。

　　自從她懂事後，父親為了不讓她太思念母親，很少提起有關母親的事。而今，父親將母親搬出來，這表示父親是認真的。最重要一點是，父親是為了實現對母親的誓言，才會如此堅持她與廉家莊的婚約。

　　裘霞無法再道出責備父親的話，心中不禁一酸，「但是……爹，就算我有了好歸宿，但不快樂、不幸福的話，豈不是讓娘更難過、更傷心？」

　　見過形形色色的男女和分分合合的夫妻，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什麼是專情、什麼是情愛，她依然一無所知。

　　好友伊媃在青樓長大，所聞所見的負心男子如繁星之多。這三年來，裘霞透過伊媃的話，對婚姻早就看破。

　　她寧願孤獨一輩子，也不想浪費青春在一個壞胚子身上。

　　裘霞的內心掙扎，越明白逃不過命運越是不甘心，究竟她該如何是好？

　　裘武瞧出女兒動搖的心，他明白，女兒是很孝順。

　　「不然這樣好了，小霞，爹就親自跑一趟廉家莊，要是對方瞧不起咱們是乞丐身份，那就當這段婚姻無效，如何？」他如此提議道。

　　一絲希望乍現，裘霞驚喜道︰「真的嗎？」

　　裘武點頭，「爹雖然很想完成妳的終身大事，但也不想讓妳嫁給一位看輕咱們身份的對象。」

　　裘武本身也對十年後的廉紀鈞很好奇。

　　畢竟十年歲月，要改變一個人是輕而易舉之事。

　　裘霞聽見父親這番話，十分感動，一顆心踏實許多。

　　她撲上前抱住父親，開心道：「太好了！爹，女兒就知道你不會那麼狠心。」

　　裘武呵呵一笑，輕拍她的背，「當然，妳可是爹的寶貝女兒。」

　　裘霞燦爛一笑，用力點頭，「既然如此，那就請爹一個月後再去吧！」

　　「咦？一個月後？為什麼？」裘武愣了愣。

　　裘霞依然保持笑容，「當然是要先考驗對方想尋找咱們的誠意囉！要是這告示能維持一個月，那就表示對方是真心想尋找咱們，到時候爹再去試探對方，不是比較準確嗎？」

　　「這麼說也有道理，可是這麼一來，是不是對廉公子比較不公平？」裘武的聲音充滿擔憂。

　　由此看來，父親的心根本就已經站在廉紀鈞那邊。察覺到這點讓裘霞心裡很不是滋味。

　　「爹，女兒都已經妥協到這地步，難道你就不能再退讓一步嗎？這可是女兒的終身大事，女兒才不要草率行事。」裘霞還是堅持自己的決定。

　　裘武說不過女兒，明知她有意採取拖延戰術，卻也無法再多說什麼。

　　儘管心裡復雜，但到最後他還是百般不願地點頭答應，「好吧！就聽妳的，這一個月，咱們就靜觀其變吧！」

　　聞言，裘霞心中燃起希望。她在心中祈禱，盼廉家莊能盡快放棄尋找他們。

　　如此一來，她就能恢復自由之身了！

　　※※※※

　　風林酒館是廉紀鈞與另兩位好友經常聚會的地方，如今卻只剩廉紀鈞一人。

　　溫盛閻成親後，就實然決定繼承家業，開始忙碌的生活，萬須衡則因為對醉仙樓的伊媃一見傾心，怎料她卻嫁給了溫盛閻，這樣的打擊讓他選擇暫時離去整理心情。

　　廉紀鈞忽然有種寂寞的感覺，同時還有心煩意亂。

　　告示張貼出去都過了二十天，卻不見任何人上門。

　　那對父女究竟在哪？

　　廉紀鈞越來越著急與擔心。

　　他不懂，為何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看著樓下那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視線習慣性地尋找著是否有父女檔的乞丐。

　　雖說過了十年，也不知對方是否還是乞丐身份，但他就是改不掉這習慣，只要見到人群，目光就會很自然地尋找父女檔的乞丐。

　　這時，他注意到有兩名穿著破爛衣裳的年輕人，他們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目中無人的模樣讓人瞧了很不舒服。

　　雖然兩名年輕人外表看似乞丐，但是行為舉止卻像極流氓，他們在街上耀武揚威，態度惡劣又霸道。

　　「去去去，別擋路，我們可是丐天幫的人。」其中一人如此道。

　　廉紀鈞當然聽過丐天幫，也知道現在京城最響亮的幫派就是丐天幫，不管大街小巷都是他們的地盤。

　　「當乞丐還這麼囂張，這世界真是變了！」街上傳來另一種討論聲。

　　「小聲點，別讓他們聽到，你剛沒聽見他們說是丐天幫的人嗎？」

　　「我當然聽見，不過我聽人家說，丐天幫是正派，怎麼手下會是這副德行？太教人失望了吧！」

　　「放心啦！這兩個不要命的敢仗著丐天幫之名胡來，一定會被審判者盯上。」

　　「審判者是什麼意思？」

　　「就是丐天幫的巡查者，聽說他來無影去無蹤，專門對付丐天幫裡的敗類。」

　　「原來還有這號人物，真希望能見見那位審判者。」

　　這些對話廉紀鈞是第一次聽到，心中不禁也對他們口中的審判者產生好奇。

　　看來丐天幫的組織規模一定非同小可，怪不得會受到朝廷的注意。

　　這時，一道人影忽然從人群中竄出，筆直地朝前方那兩名年輕人而去。

　　廉紀鈞的注意力立刻轉移，他盯住那人，留意對方的舉動。

　　對方的輕功不錯，很快就追上剛才那兩名年輕人，隨即就見到那兩名年輕人被踢飛出去，撞倒一處水果攤，當場一陣混亂。

　　「你們這兩個混帳流氓！膽敢胡亂使用丐天幫名號，不想活了嗎？」對方一身黑衣，臉上蒙著黑布，對著他們發出嚴厲之聲。

　　兩名年輕人像是察覺不對，趕緊向他下跪，「大俠饒命、大俠饒命，我們以後不敢了！請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吧！」

　　原來是假冒丐天幫之名的流氓，看樣子八成是從外地來的。

　　「別再讓我見到你們，快滾！」黑衣人大聲喝道。

　　兩名年輕人嚇得拔腿就跑，四周立即響起鼓掌聲與歡呼聲。

　　黑衣人匆忙地來到水果攤，給了老闆一袋銀兩，「真是抱歉！這些就當是賠償。」說完，身子輕鬆一躍，消失蹤影。

　　廉紀鈞當下明白，那黑衣人準是剛才大家所說的審判者。

　　真有趣！不知對方長什麼樣子？教人挺好奇。

　　才剛如此想，他的身子就起了反應，迅速離開了酒館。

　　※※※※

　　窄狹的巷子，沒有人經過，裘霞取下面罩，大大地深吸口氣。

　　當她接獲有人冒充的消息後就急忙趕過來，幸好沒引起太大的騷動。

　　裘霞一直很小心翼翼地當個丐天幫的巡查者，為了避免被父親發現，她總是速戰速決，盡快離開現場。

　　她放鬆身子，伸了個懶腰。

　　廉紀鈞突然出現，見到一頭長秀髮的背影，忍不住開口道：「原來丐天幫的審判者是位姑娘啊！」

　　「誰？」裘霞提高警覺，立即回身。

　　兩人一見到對方，眸子裡同時出現震驚。

　　裘霞訝異對方發現她的行蹤，廉紀鈞則因為她的樣貌而感到詫異。

　　雙方的胸口都掠過一抹異樣，體內有某種情緒正蠢蠢欲動。

　　廉紀鈞盯著她，深邃眸子裡有觀察，就如同裘霞也正用杏眸大眼觀察著他一樣。

　　「瞧姑娘的容貌和氣質，實在不像是乞丐。」廉紀鈞不知為什麼無意表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裘霞的直覺也告訴自己，別輕易讓人知道她是丐天幫幫主之女。

　　「誰規定當乞丐都要長相難看、一身破爛和沒氣質？」她反問道。

　　廉紀鈞欣賞她的反應，微微一笑，「抱歉，看來是本公子目光太狹隘，希望沒得罪姑娘。」

　　「幸好這裡沒有其他人，否則得罪本姑娘就等於得罪丐天幫呢！」

　　他挑起一邊的眉，「這麼說來……姑娘在丐天幫的地位一定很高囉？」

　　她笑了笑，「還好，不算最高。」

　　聞言，他笑出來，「能交個朋友嗎？姑娘。」

　　不知為何，他被對方所散發出來的自信和瀟灑所吸引。

　　她狐疑地看著他，最後無奈一笑，「很遺憾，本姑娘無意和你交朋友。今日相見只是一場意外，希望將來不會再見！告辭。」說完，身子迅速躍上屋簷。

　　雖然只有一剎那，廉紀鈞卻見到裘霞的髮絲飛揚起時額頭右邊的一道傷痕，當場一愣。

　　「等等！姑娘。」他大聲喊道，匆忙躍身。

　　然而當他攀上屋簷時，對方已經不見蹤影。

　　不會錯！絕對不會錯，那位姑娘一定就是他尋找了多年的未婚妻。

　　丐天幫……原來她是丐天幫的人。

　　此時此刻，廉紀鈞的心情有著前所未有的悸動。

個人言論

第三章

　　衣衫襤樓、蓬頭垢面的裘武，一手拿著破碗，另一手抓著拐杖，腳步蹣跚地來到廉家莊附近。

　　等不到十天後，裘武迫不及待地想先來瞧瞧未來的女婿。

　　他左顧右盼，想找機會進入廉家莊。

　　外頭有兩名手下看守著，瞧他們凶神惡煞的模樣，裘武猶豫看該不該上前。

　　他朝大門口慢慢地過去。突然，有三名壯漢不知從哪竄出來，將他圍住。

　　「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裘武故作害怕地縮著身子。

　　「喂！老乞丐，你準備到廉家莊做什麼？」其中一名高個子壯漢推了一下他的肩，不客氣地問道。

　　裘武趕緊裝出一臉驚慌，「小的只是經過，想跟廉家莊討點吃的。」

　　對方一聽，揮著手，語氣不悅道：「去去去！如果不是因為告示才來的，就滾遠點。」

　　「告示？什麼告示？莫非到廉家莊來討東西吃，還要先看什麼告示嗎？」裘武歪著頭問道。

　　看似帶頭的高個子壯漢自衣襟取出一張告示，表情冷漠地道︰「老乞丐，我問你，你有沒有見過這張紙上畫的圓石？」

　　裘武照對方所指去看，看不懂地問道：「這上頭畫的是什麼東西？」

　　聽見他連什麼東西都不曉得，高個子壯漢將他推走，「看樣子你什麼都不知道。滾遠點，要乞討就到別的地方去，以後別再到這裡來亂晃。」

　　裘武佯裝快要跌倒，踉蹌一下後，還是無意離去。

　　三名壯漢準備用氣勢逼走裘武，這讓他匪夷所思，最奇怪的是，廉家莊門口的那兩名看守人居然無動於衷，好像沒看見他正被人欺負一樣。

　　怪了？眼前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廉家莊門口，像是見人就抓地詢問有關翠綠圓石的事情呢？裘武疑惑地看著他們。

　　「各位大爺，小的好幾天沒吃東西，實在無力再走，請各位大爺行行好，讓小的跟廉莊主討點東西吃，好填飽肚子吧！拜託了！」裘武哀求起來。

　　三人還是面露兇狠地瞪視他，示意要他快點離開。

　　裘武越想越不對勁，突然喊道：「啊啊啊！小的想起來了！那張紙上畫的東西，小的有看過。」

　　他突然的轉變，引起高個子壯漢吃驚，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不客氣地道：「老乞丐，你當真見過上面畫的圓石嗎？」

　　裘武點頭，「是啊！不過小的肚子太餓，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這位大爺可以行行好，先給小的一點吃的嗎？」

　　「臭乞丐，你先說在哪見過圓石？」高個子壯漢顯然不相信裘武的話。

　　裘武表現地快喘不過氣來，可憐兮兮道︰「大爺，輕點兒，你再這樣勒下去，小的會沒氣的。」

　　高個子壯漢快被他惹毛，一拳想朝他肚子揍下去時，一道女子聲自三名壯漢的身後傳來。

　　「虎子，放開他！」

　　高個子壯漢聽見主子的聲音，便趕緊放手，另兩名壯漢也連忙向來者行禮，「大小姐！」

　　穿著一身華麗衣裳的周蝶上前，看著癱坐在地上咳嗽的裘武，無意靠近地道：「老乞丐，你是在哪見過圓石？快點說！」

　　對方的語氣充滿威脅還有輕視，裘武調整呼吸，「這位姑娘，可以先給小的一點吃的嗎？」

　　周蝶不假思索，一腳就朝他肚子踢過去，「少跟我囉唆，快點說，聽見沒？」

　　「哎喲喂啊！妳……怎麼踢人啊！我的肚子……」裘武抱著肚子哀號。

　　周蝶雙手叉腰，勾起唇角，「肚子不會餓了吧！還是想再吃本小姐幾腳，好撐飽點？」

　　裘武嚇壞道：「這位姑娘，妳太過分了！小的跟妳無冤無仇，妳怎麼能這樣對待小的？」

　　「你這有夠囉唆的臭乞丐，想考驗本小姐的耐心嗎？真是教人火大。」周蝶不耐煩地發火，抬手準備朝裘武揮出一巴掌。

　　猛地，周蝶的動作停下來，有人自她後方箍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對裘武採取暴力。

　　「周大小姐，請別在我們廉家莊門口做出欺負弱小的舉動，可以嗎？」廉紀鈞不悅地道。

　　周蝶回頭，一見是廉紀鈞，急忙收起粗暴的行為，帶上笑容，「廉大哥，原來是你啊！」

　　廉紀鈞打從心裡佩服她那善變的態度，他用開始的手，眸子裡染上慍色。

　　「我就覺得奇怪，告示都貼了二十天，卻不見任何人到廉家莊來提供關於圓石的消息，原來全是妳在暗中搞鬼。」

　　若不是見到剛才的事情，廉紀鈞可能會一直被蒙在鼓裡。

　　周蝶不但收買廉家莊門口的看守人，還派人埋伏在廉家莊門口，只要有人上門提供關於圓石的消息，她的手下就會先一步將人帶走。

　　廉紀鈞覺得全身血液都在沸騰，那股憤怒快要爆發出來。

　　周蝶對著他展露笑容，「廉大哥，你別生氣嘛！人家只是想要找回屬於人家的東西而已。」

　　他挑眉，「妳的東西？什麼是妳的東西？」

　　「當然是當年人家跟你的訂情物啊！」周蝶用天真無辜的表情看著他。

　　廉紀鈞真是被眼前這厚臉皮的女人打敗，但是經過這麼多年，他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皮笑肉不笑地展現迷死人的笑容，「周蝶，妳是不是搞錯了！我和妳之間早就沒有任何婚約，哪來的訂情物？妳難道忘了嗎？將訂情物還給我，還笑著說乞丐女最適合我的人，就是妳本人耶！」

　　「討厭！當時人家只是跟你開玩笑嘛！事後不也和爹爹去跟你道歉了嗎？」周蝶面不改色地回道，語氣充滿撒嬌。

　　「是啊！還順便解除婚約，這點妳該不會也忘了吧！」他微笑道，有意一再地提醒她。

　　周蝶輕跺一腳，「哎喲！那是爹爹擅作主張的決定，人家才沒有要跟你解除婚約，這一切都是你誤會人家了啦！」

　　真是越聽越叫人火大，廉紀鈞快要抓狂了。

　　難道她真以為他會相信她的鬼話嗎？當年不但羞辱他，還教人修理他，如今卻推得一乾二淨，可見這女人的內心有多麼可怕。

　　廉紀鈞不吃她那套，十分明確地道︰「原來如此！不過真的很可惜，我過世的雙親曾對我嚴厲地說過，做人要信守承諾，既然當年我爹和妳爹已經決定解除婚約，那我這做兒子自然要聽從，所以妳還是看開點，忘記我們之間曾有過的婚約吧！」

　　周蝶就像沒有聽見他的暗示，逕自道：「廉大哥，我知道你是因為人家弄丟訂情物才生氣，不過你放心，人家一定會想辦法把圓石找回來。」

　　是啊！一天到晚叫人埋伏在廉家莊門口要脅人，好找回圓石嗎？

　　天呀！光是想到周蝶的詭異行徑，廉紀鈞都快昏了。

　　他受不了地冷酷道：「隨便妳吧！反正妳的事情與我無關。麻煩妳和妳的手下馬上離開這裡，今後再讓我發現妳的手下出現在廉家莊附近，休怪我對他們不客氣。」

　　說完，他轉身面對還癱在地上的襲武，伸出手，有禮貌地道：「老伯，你沒事吧？還能站起來嗎？如果不嫌棄，請到寒舍來休息吧！」

　　裘武盯著他，表情詫異，「你……就是廉家莊的莊主廉紀鈞嗎？」

　　「在下正是廉紀鈞，不知老伯如何稱呼？」

　　裘武沒想到眼前這位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男子，居然就是當年那胖小子。

　　「廉大哥，你別碰那臭乞丐啦！很髒耶！」周蝶不滿地道。

　　廉紀鈞冷冷地看她一眼，懶得再多說什麼，將裘武扶起後，便帶著他前往自家門口。在進入之前，還不忘辭退那兩名吃裡扒外的看守人。

　　周蝶看著廉紀鈞進入莊裡，氣得快要跳腳。

　　「大小姐，咱們還沒問到圓石的下落。」虎子說道。

　　周蝶狠瞪他一眼，「你是笨蛋嗎？瞧那臭乞丐的反應，想也知道他根本沒見過圓石，他只是想混口飯吃罷了！」

　　「那……咱們是不是要離開？因為剛才廉少爺說……」

　　「我又不是聾子，廉大哥說的話，我都有聽見啦！」周蝶一肚子火，她用力地推開虎子，氣沖沖地離開了廉家莊。

　　虎子和另兩名壯漢見狀，不敢逗留，趕忙跟上去。

　　※※※※

　　廉紀鈞知道周蝶一直在從中作梗，阻止他找圓石的事情後，又氣又無奈。

　　他真恨不得快點找到那對父女，然後盡快完婚，如此一來就可以完全擺脫周蝶的糾纏了。

　　廉紀鈞帶著裘武進入大廳，他努力地調整情緒，冷靜下來後，面對裘武再次問道：「對了，不知在下該如何稱呼老伯？」

　　裘武觀察著他，心中竊喜，「老夫姓裘，單名武字。」

　　「原來是裘前輩。那些剛才在門口對前輩不敬之人並不是廉家莊的人，還請前輩別誤會。在下已經命人準備好一桌酒菜，就當是給前輩賠罪，還有壓驚，請前輩千萬別客氣。」

　　廉紀鈞說完，為他帶路，前往廉家莊專門招待賓客的地方。

　　裘武眼神透露著欣賞與滿意，「老夫不過是名乞丐，廉少爺不用如此費心，只要給老夫一點吃的和喝的就行了。」

　　裘武表現出來的態度很特別，平凡語氣裡隱約有著威嚴，讓人很難想像他會是一名乞丐。

　　驀地，他想起那位丐天幫姑娘說的話，心中浮現一種認同。

　　「相逢既是有緣，若前輩不嫌棄，在下很想和前輩交個朋友。」

　　廉紀鈞很喜歡認識一些江湖俠客，雖然裘武是乞丐，但直覺告訴他，對方應該是一位高深莫測的俠士。

　　裘武臉上出現吃驚，「廉少爺太謙虛了，真是讓老夫受寵若驚啊！」

　　廉紀鈞領裘武坐上主位，自己在他旁邊坐下。

　　許多下人端著酒菜進入，放到桌上。

　　裘武對於廉紀鈞的行為感到不可思議，廉紀鈞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一名莊主的氣焰，而是真的將他當成前輩一樣的尊重。

　　看著豐富的菜色，裘武心情更是愉快。

　　廉紀鈞拿起酒瓶，為裘武倒酒，「前輩，別客氣，盡量吃，不夠的話，在下會再叫廚房準備。」

　　「夠了、夠了！這些夠多了！不用再叫廚房準備。」裘武開心地與廉紀鈞乾杯。

　　兩人灌下幾杯酒後，裘武興高采烈起來，「今天真是太開心了！沒想到廉少爺是個大好人，不像剛才那位姑娘，實在有夠可怕和兇狠。」

　　廉紀鈞笑了笑，「她叫周蝶，是『周財商行』周財的獨生女，從小就嬌生慣養，長大後不但任性野蠻還目中無人，脾氣更是火爆到讓人不敢領教。」

　　「是喔！不過那位周姑娘好像很迷戀廉少爺，瞧她跟你說話那嬌滴滴和百依百順的模樣，就像是你的未婚妻一樣。」

　　廉紀鈞臉色突然一凜，「她才不配當在下的妻子！在下是絕對不可能娶她為妻，況且……在下早就有婚配的對象了！」

　　看來廉紀鈞真的很討厭周蝶。裘武點點頭，笑嘻嘻道：「不知廉少爺的婚配對象是哪家千金小姐？」

　　裘武這一問，讓廉紀鈞不禁面露尷尬。半晌，他無奈地嘆氣，「說出來或許有點丟臉，其實有關在下婚配的對象，就連在下……也不知她現在在哪？」

　　「咦？自己的未婚妻在哪都不曉得？這也太奇怪了吧！」

　　廉紀鈞再為兩人添酒。

　　他今兒不知哪不對勁，自從遇到裘武後，心情意外地放鬆許多，甚至還忍不住向他多話起來，這點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

　　或許是小時候的陰影還糾纏著他吧，雖然他的經商能力強、交際手腕高，卻不擅長與人有太多的深入往來。

　　有關他小時候遇見那對父女乞丐之事，他從來不曾向任何人提起過，就連兩位好友溫盛閻與萬須衡都不知道，那是一直埋藏在他心中最重要的秘密。

　　那天若不是奶奶有意逼他娶周蝶，他也不會脫口說出當年約定之事。

　　如今，他卻對眼前這位前輩產生一種親切感，好像什麼事都能對他暢所欲言似的。

　　「廉少爺，怎麼了？是不是……不方便對老夫說？沒關係、沒關係，不方便就不用說，畢竟是老夫太多事……」

　　「不是！前輩千萬別誤會，在下只是不知該從何說起。」廉紀鈞解釋道。

　　裘武朝窗外看了一下，哈哈大笑，「反正時間還早，廉少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吧！總之，老夫一定會捺著性子仔細聽的。」

　　裘武十分感興趣的模樣讓廉紀鈞忍不住笑出來，心境改變了。

　　他就像在和老朋友交談一樣，慢慢地將往事一一說出來。

　　裘武邊聽邊點頭，表情越來越認真。

　　廉紀鈞說完自己的事情後，還將周蝶為何在廉家莊門口的行為也說出來。

　　「原來如此！這麼說廉少爺是真的很不滿意那位周姑娘。」裘武獲得這樣的結論。

　　「別人或許滿意，但是對在下而言，她簡直像是在下的惡夢。」廉紀鈞哭笑不得道。

　　這句話讓裘武的眸子一亮，「那廉少爺是打算貼多久的告示呢？」

　　「若不是奶奶要求三個月的期限，我很想貼到找到對方為止。」

　　裘武瞧得出來廉紀鈞並不是在開玩笑，廉紀鈞的眼裡真的充滿認真與決心。

　　「你當真那麼想娶當年那位乞丐的女兒？你不會嫌棄他們的身份嗎？你可是廉家莊莊主，而他們不過是乞丐。」

　　「我根本不在乎他們的身份，我只在乎當年我對那女孩的承諾。」

　　沒來由地，他又想起回莊時遇見的那位丐天幫姑娘，尤其是她額頭上的傷痕，他的心情就莫名地雀躍起來。

　　錯不了！那丐天幫姑娘一定就是當年那女孩。廉紀鈞的內心十分肯定。

　　裘武並不知道廉紀鈞已經見過裘霞，不過他對於廉紀鈞的回答十分滿意，「好！說得好！啊！對了，老夫身上正好有一顆園石，廉少爺可以看一下。」

　　裘武就像沒什麼大不了地自袖子裡取出一個小布袋，倒出裡頭的東西。

　　廉紀鈞反射性地看了一眼，頓時瞠目結舌。

　　「這……這個東西……就是在下尋找已久的翠綠圓石。可是……怎麼會……」廉紀鈞抓起圓石，反復查看，隨即又自腰際掏出屬於自己的圓石相互比對。

　　裘武開心地離開位子，取下頭上的帽子，稍微整理一下儀容和身上的衣服。

　　「老夫當年果然沒挑錯人，哈哈哈！」

　　對方的話讓廉紀鈞猛盯住裘武，記憶一下就衝上腦海，當年的老乞丐臉龐和眼前裘武的模樣慢慢地重疊在一起了。

　　「原來是你……」廉紀鈞不敢相信地道。

　　片刻，他趕忙抱拳，當場跪下，恭敬喊道：「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他的反應和稱呼讓裘武笑得更加開心，對於擁有這樣的女婿滿意極了。

　　他這一趟果然沒有白來，女兒的終身大事終於有結果了。

　　※※※※

　　「什麼！三天後廉紀鈞就要到丐天幫來迎娶我？沒搞錯吧？不是說好一個月後要再視告示張貼的情況決定嗎？距離一個月還有十天耶！爹，你是不是搞錯了？」裘霞聽到準備成親的事情後，差點昏過去。

　　裘武春風滿面地返回丐天幫，他的笑聲始終沒有停止，那心滿意足的樣子，讓大夥很疑惑。

　　他向大家公佈有關女兒即將和廉紀鈞成親一事，而婚禮決定三天後舉行。

　　此消息如迅雷一般地傳開來，很快就傳遍街頭巷尾，待裘霞回到丐天幫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阻止。

　　「爹，你怎麼可以不守信用，提早去找廉紀鈞？」裘霞氣得直跳腳。

　　裘武知道女兒會有如此反應，很快將一切都說出來。

　　裘霞聽完整個過程，一時間無法回應。

　　廉紀鈞為人正直又重守承諾，他完全不在乎他們的身份，還不斷地堅持要娶裘霞為妻；而當裘武準備離去時，便向廉紀鈞坦承真實身份。

　　丐天幫將與廉家莊結親，這等大事立刻驚動整個京城，就連朝廷也急忙派人前來打探虛實。

　　城裡城外皆引起騷動，這場婚事是續溫家莊與醉仙樓結親之後的大事。

　　「女兒，事到如今，這場婚事是不可能取消，這三天不許妳再出門，乖乖地待在幫裡，準備當個準新娘吧！」裘武擺出沒有商量餘地的表情。

　　裘霞無法反駁，她的期望全落空了！

　　三天後，她就要嫁給廉紀鈞。

　　「小霞，相信爹，廉紀鈞是個好男人，嫁給他，妳不會吃虧，而且還會很幸福的。」裘武保證道。

　　「我不想嫁人，我只想繼承丐天幫，這些年來我這麼努力，為什麼爹你還是不肯認同我呢？」裘霞終於爆發，一吐多年來的想法。

　　「這件事妳怎麼還在想啊！爹不是說過，幫裡有許多才能出眾的繼承人，無須妳擔心繼承一事。而且妳別忘了，妳答應過爹，只要對方不嫌棄咱們的身分，妳就願意嫁給他。」裘武指出重要一點。

　　這下，裘霞真的啞口無言。

　　裘武知道女兒動搖，開始反復地說服她。

　　他希望她別再抗拒這門婚事，就當是為了過世的母親。

　　裘霞知道這一切都來不及，倘若她拒絕，那丐天幫多年來經營的名聲將毀於一旦，然而她還是心有不甘，在無法下定決心。

　　難道她的人生真要如此定下了嗎？裘霞心中掠過寂寞與無奈。

　　想起十年前，她好心出手幫助一名男孩，沒想到獲得的回報竟是賠上自己的一生。

　　老天爺，這也太不公平了吧！裘霞內心如此吶喊。

　　另一方面，當廉老夫人得知找到孫媳婦一事後開心得不得了，立即下令盡快準備婚禮。

　　周蝶也得知此消息，氣得火冒三丈，召集人馬準備找丐天幫算帳，幸好被周財及時阻止。

　　「蝶兒，妳別亂來，丐天幫是京城第一大幫，咱們惹不起，妳就當與紀鈞那孩子無緣吧！」周財著急地勸道。

　　周財年約五十多歲，總是戴著一頂帽子好遮去他半禿的頭，他的經商頭腦不錯，就是個性有些舉棋不定和怯懦。

　　他名下最主要的商行是「周財商行」，而「周財錢莊」則是目前京城最大的錢莊，另外還有一個「南北商行」生意更是興隆。

　　最近他為了擴大生意範圍，準備和廉紀鈞合作。他想加入廉紀鈞所負責的西域商隊，好能與西域的諸國交流更多的商品和貨物。

　　這項合作對周財而言十分重要，原本他還指望當年女兒和廉紀鈞的婚事能死灰復燃，可惜最重要的定情之物，周蝶早就還給廉紀鈞。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早知如此，當初他就不該聽從女兒的話向廉家解除婚約。

　　如今的廉家莊不但聲名大噪，氣勢如日中天，甚至還受到朝廷的賞識。

　　「西域通商權」可是許多生意人夢寐以求，想要取得的。

　　擁有西域通商權就可以自由地進出西方國境，不但有朝廷軍隊的保護，還能將自己的商品和貨物與西域諸國進行買賣交流，這可是非常賺錢的大生意。

　　周財也有加入爭取行列，不過卻輸了，因此他決定，無論要花多少銀兩，都要爭取到與廉家莊合作的商行名額。

　　「爹，你快點去跟廉大哥說清楚，說我才是他真正的未婚妻，他不可以娶那個乞丐女，這可是對我的一種極大污辱。」周蝶氣憤地道。

　　想當年她對廉紀鈞的嘲諷之言居然成真了！往後教她的面子往哪擱啊？

　　周財明白女兒的難過心情，但他卻莫可奈何，「女兒，妳冷靜點，別擔心，爹會想辦法。總之，妳千萬別衝動跑去找丐天幫麻煩，知道嗎？」

　　正準備丟花瓶的周蝶停下手，看著父親，「爹，你有辦法阻止婚禮嗎？」

　　「這……爹會盡力阻止。」周財笑道。

　　「真的嗎？」周蝶心喜，放下花瓶，抱住父親，「太好了！就知道爹最疼我。」

　　周財拍拍女兒的背，「是是是，妳是爹唯一的寶貝女兒，爹當然疼妳！來，妳氣了那麼久，肚子也該餓了吧，爹馬上叫廚房準備吃的，好嗎？」

　　周蝶想了想，發洩一場後，肚子好像真餓了。

　　「好吧，那爹就陪女兒一塊吃吧！」

　　「當然沒問題！來人，快點準備晚膳。」周財朝門口喊道。

　　周蝶露出愉快的笑容，內心始終相信，廉紀鈞一定會是她的……

　　※※※※

　　三天後，婚禮順利進行。

　　向來神秘的丐天幫借由這場婚禮顯露一切，裘武與三大高手白鶴、黑虎、金猴同時出席，引人注目。

　　裘武的氣勢十分驚人，三大高手全是高挑挺拔的男子。

　　三大高手特意戴著面具，不打算展露真實容貌，然而由他們的聲音可以判斷出應該都是二十六、七歲左右的男子。

　　丐天幫前來參與婚禮的人數遠超乎眾人想像之多，數條街被擠得水洩不通，歡呼之聲更是直衝雲霄。

　　沒想到會有如此盛大的迎親場面，廉紀鈞這才感受到丐天幫的驚人與可怕，相信經過今天這場婚禮，連朝廷都會懼怕他們的存在吧！

　　記得當他聽見裘武是丐天幫幫主時，只覺得詫異，接著他想起那位丐天幫姑娘，立刻明白，原來丐天幫審判者的真實身份就是幫主之女裘霞。

　　他的內心掀起一股激蕩，整個人熱血沸騰起來。

　　裘霞在許多恭賀聲中進入花轎，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前往廉家莊，一路上有許多人狂歡舞動。

　　還有許多鞭炮聲加入。

　　這是京城有中以來，最熱鬧也最盛大，同時也教人難以忘記的婚禮……

個人言論

第四章

　　進入貼滿喜字的房間，裘霞才意識到這一切都無法改變。

　　十年前父親和廉紀鈞訂下的婚約，十年後由她來完成。

　　想來想去，簡直莫名其妙，裘霞越想越氣，越想越討厭廉紀鈞。

　　十年前那胖子現在不知長成怎樣？或許根本沒什麼改變吧！

　　裘霞的腦中出現放大版的廉紀鈞，雖然沒有以貌取人的心態，但內心多少有點失落，不過單憑對方信守承諾又不會嫌貧愛富這兩點，就沒什麼好抱怨。

　　不管怎麼說，嫁給正直的老實人，總比嫁給爛人來得好。

　　裘霞做好心理準備，等著廉紀鈞到來。

　　外頭依舊熱鬧滾滾，廉紀鈞避開許多賓客的敬酒，在好友溫盛閻的幫忙下，擺脫眾人的糾纏。

　　正準備進入庭院時，被周財攔住。

　　周財向他道喜，並說出為了讓他的婚禮能順利進行，他已經將女兒周蝶暫時囚禁起來，等一切成定局，女兒就只有死心的份。

　　廉紀鈞有些意外。其實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周蝶可能出現大鬧婚禮的場面，怎料婚禮進行得十分順利，周蝶自始至終都不曾出現，原來是周財早一步將她的行動限制。

　　基於禮貌，他向周財道謝，周財則笑著說應該，並且希望他能考慮讓他加入西域商隊，好擴張事業。

　　廉紀鈞這下明白周財的真正用意，他答應會考慮，周財樂得差點要飛上天。

　　待周財離去，廉紀鈞進入庭院，心中還是充滿不可思議。

　　周財疼周蝶可是出了名，怎知這次他卻為了生意而將女兒囚禁起來。莫非西域商隊一事比他的寶貝千金還重要？抑或者對象是丐天幫的關係？

　　相信周財是聰明人，應該明白丐天幫是難以得罪的對象，尤其是見過今天街上的大陣容後，或許他會慶幸自己做對了事情吧！

　　廉紀鈞想了許多種可能性，最後決定不再多想。因為不管周財的理由是什麼，只要能讓周蝶對他死心那就阿彌陀佛了！

　　他可是經歷許多風波，才完成十年前的約定。當他越接近新房，悸動越明顯，這種感覺他從未有過。

　　忽然，他想起溫盛閻為了伊媃那不顧一切的模樣，當時還心生羨慕，如今，他好像能體會好友那種不可思議的心情了。

　　他淺淺一笑，嘴角溢著滿足。或許他已經找到了那長久以來，總認為不存在的東西了吧！

　　廉紀鈞推開新房的門，裘霞立即正襟危坐，連她自己都難以相信，自己居然會這麼緊張。

　　她深呼吸，鎮定情緒，一再地提醒自己放輕鬆。

　　廉紀鈞的腳步移向她，來到床沿，掀起她的喜帕。

　　裘霞身子一-怔，迅速抬起頭，一見到廉紀鈞本人，瞠目之際，倏地起身，喊道：「怎麼會是你！」

　　眼前這個男子根本不是什麼放大版的胖男孩，而是那天在巷子裡發現她真實身份的男子。

　　再次見到裘霞的面貌，更證明他沒弄錯，她果然是丐天幫的審判者。

　　「沒想到我們又見面，而且還成了夫妻。」他露出愉快的笑容。

　　裘霞腦袋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眨眨眼，反復地打量他，從頭到尾，直到確認自己真的沒弄錯，「你……真是當年那個小胖子嗎？」

　　十年前她雖然對他沒有深刻的印象，但如今的他實在是改變太大了，完全是姑娘們心目中的理想男子，加上他顯赫的背景，更是讓他完美到不行。

　　這樣的男子真的是她的夫君嗎？裘霞有種置身在夢境的感覺，無法立刻接受這一切。

　　「沒錯！我就是當年那個小胖子，也是跟妳爹許下承諾說要娶妳為妻的人。」他明白裘霞此時難以置信的心情，為了讓一切更加真實，他取出那成雙成對的翠綠圓石，並且將其中一顆遞給她。

　　「聽爹說，妳好像很珍惜這顆圓石，這十年來一直都帶在身上。」

　　裘霞接下後，仔細地與他手心那顆圓石比對，十分驚異道：「原來這是一對！」

　　她還以為圓石只有一顆。

　　就如他所言，她是一直都帶在身上，只是都把它當暗器使用，因為不管她怎麼使用，圓石都堅固無比，根本不會有任何損壞，甚至都還會順利地回到她身上。當然，這件事是絕對不能跟他說。

　　「這是護身石，是我們廉家的傳家寶。」他又為她解釋圓石的另一層含意。

　　聞言，裘霞心一糾，罪惡感立即掠過胸口。

　　呃……這下可好，那她更不能說出實情了！

　　她盯了圓石好一會，待心情逐漸接受，才轉移視線看向他。

　　她仔細地望著他，再次發現他的改變，她根本無法將眼前男子和當年那胖小子聯想在一起。

　　裘霞的心中湧現一股異樣和巨浪，越是將廉紀鈞瞧清楚，越能感覺到他全身上下散發出的一股強悍氣勢，就好像所有的一切事在他掌握之中。

　　猛地，裘霞的心境掀起各種變化，一時間，她竟不知接下來該如何與他面對和相處。

　　「這……護身石還要還你嗎？」最後，她只能想到這句話，這一點都不像她，不過她的腦子真的亂了。

　　他淺淺一笑，「妳帶著吧！這是妳身為廉夫人的證明。」

　　他的笑容十分溫柔，讓他整個人不但閃閃發光，甚至十分性感。

　　裘霞的心首次跳動得劇烈。她還是第一次在面對男子時，變得這樣手足無措……不！或許該說，因為對象是他吧！

　　明知兩人已經成親，結為夫妻，但是她依然無法馬上適應，更不用說要如何去調適心中的那份不平衡的感覺。

　　廉紀鈞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移開視線，當喜帕除去的那瞬間，他全身細胞都在狂舞，他盯著她精緻美麗的五官，就像要將她的一切全部牢牢記住一樣。

　　他對她的印象先是粗魯的小女孩，接著是率性大方、正義凜然的女俠，接著是美艷動人的女子，無論是哪一種，都能輕易地牽動他的心，震撼他的靈魂。

　　裘霞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怎麼辦？現在她該做什麼？

　　裘霞發現自己的腦子還是處於空白，她不知該如何應付兩人之間的奇妙氣氛，心慌意亂起來。

　　廉紀鈞忽然伸手碰觸她額頭右邊那道不是很明顯的傷疤，「當年……妳為我受的傷還是留下疤痕了！」他的生意湧現悔恨，舉止充滿憐惜。

　　她不習慣有人這樣碰她，詫異地退開，與他保持起距離，「這又沒什麼大不了！你用不著在意，況且……這也不算是我為你受的傷，是我自己技不如人的下場啦！」

　　陳年往事，她早就忘光，不明白他為何又提起。

　　突然，她的腦中閃現一道想法。難道……他是因為這個傷才娶她的嗎？

　　正當她分神之際，他的手指移到她的下巴處，指尖一挑，隨即低頭攫取了她的唇瓣。

　　裘霞怔了一下，待察覺他的行為後，身子已經被他緊緊擁住。

　　「唔……」他的溫唇觸及到她的唇，一道強大電流貫穿她的身子，寒毛先是豎起，緊接著全身血液像突然沸騰，如急流般的竄逼四肢，燥熱不斷湧現。

　　不會吧？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裘霞整個人慌張起來，無法回應，而廉紀鈞的吻一下就改變了。

　　他的溫舌原本還描繪著她的唇形，然後趁著她發愣時鑽進她溫熱領域裡，迅速地掃弄起她的一切。

　　他一手將她身子環緊，一手固定她後頸，半激烈地吻她。

　　這樣親密又深入的煽情之吻強烈地震顫了她的心，猛地雙膝一軟，整個人無力地只能攀住他的身子，他順勢與她一同跌進後方的床……

　　兩旁的紅幕垂落，透過燭火，他們的身軀緊緊相貼，密不可分。

　　廉紀鈞所做的事情對裘霞而言全是陌生之事，他的親吻讓她全身無法動彈、無法思考，更不知該如何反應。

　　所謂的洞房花燭夜就是像這樣嗎？此時的裘霞只能如此想。

　　但是當她一分神，他的吻就更加肆無忌憚起來，一次又一次，直到她全身不對勁，火熱無比。

　　她的紅嫁衣不知在何時被他解開，他的手貼上她赤裸的肌膚，滑向她一邊的美胸，一個握緊，引她腰際竄起麻意。

　　「唔……啊……」她逸出連自己都感到害羞的呻吟。

　　他的吻在滿足後離開她的唇，朝下巴而去，有時輕吻，有時舔吮，一點一滴地攻佔她的一切。

　　她的呼吸變得紊亂，整個人像置身在熱水中，腦袋不斷產生昏眩。

　　逐漸地，裘霞失去力氣，只能將所有的主導權都交給廉紀鈞。

　　她迷惑、急躁、忐忑不安……只要他一個碰觸，她的體內就像掀起無數的驚濤駭浪，難以招架，身體不知不覺地跟著他行動，當他含吸她胸前的粉珠時，她只能顫著身子，發出嬌吟。

　　他的手指在她細緻肌膚上滑動，挑起她體內潛藏的情欲。

　　「等一下，我……」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力氣，雙手抓住他的肩，想推開他的身子。

　　天呀！再這樣下去，她會迷失自己。

　　廉紀鈞抬起頭，深邃之眸望著她，溫柔道：「怎麼了？」

　　瞬間，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眼裡的情欲，那傳遞過來的強烈渴望迅速地感染到她，體內泛起無數的衝擊，她對他產生難以形容的悸動。

　　她想了解他，想進一步地與他體驗接下來的情欲世界。

　　她一定是生病、發燒了！否則不會這樣無助與脆弱。

　　廉紀鈞的手再次攀上她面頰，展開另一波溫柔之吻，而這次她意外地有了回應。

　　本能跟隨著他啟動了，兩人唇舌交纏，反覆地品嚐著對方的甜蜜。

　　多美好的感覺啊！裘霞迷失了方向，她的美臂不由自主地環上廉紀鈞的脖子，讓兩人之間的親吻越來越激烈與瘋狂。

　　一切都亂了，裘霞的主動讓廉紀鈞更加放肆起來。

　　他著急地脫下自己的衣物，粗魯地扯下丟在地上，火熱之吻依然沒有中斷。

　　他抱緊她赤裸的身子，手指順著她的曲線上下愛撫。

　　「嗯……」她攀住她，感受著包圍兩人的熱浪。

　　他一邊的膝蓋分開她的雙腿，滑向她私處，引起她更多的反應。

　　他慢慢地帶起她身子，讓她跨坐在自己的腰上，十指滑向她雙臀，讓她的身子更加貼緊他。

　　她羞人之地與他脹紅的分身貼緊，他引導她滑動身子。

　　她抱緊他，順從他的意思。

　　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她無法停下，濕潤的感覺就像快要將她逼入絕境，腹下莫名的疼痛害她忍不住落淚。

　　忽然，他的手指侵入她體內，引她仰頭呻吟。

　　「啊……」她依著他，難以克制體內那快要點燃的欲火。

　　待時機成熟，他的分身取代手指，猛地貫穿她身子，同時用力吻住她，好將她的疼楚全部接納。

　　她痛得抓緊他的背，在上頭留下紅色指痕。

　　她掙扎著，他努力地壓制著，直到他察覺她冷靜下來，才慢慢地晃動腰身。

　　一股驚人的熱浪立即在她體內強烈湧現，迅速轉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兩人完美地結合在一起，他的一連串衝刺，引出她驚人的回應，就像彼此心靈相通，相輔相成地配合對方的渴望一樣。

　　裘霞在廉紀鈞的疼愛下轉化為女人，體內爆發的不只是情欲，還有一直埋藏在她體內深處的熾熱情感……

　　※※※※

　　裘霞睜開眼時還處在一片茫然裡，直到一股暖意包圍住身子，她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廉紀鈞正擁著她，平穩的呼吸沒有清醒的跡象，她感覺到他結實的臂膀正環著她的腰。

　　她依著他的胸膛，想動又不敢動，深怕吵醒他，到時候自己一定會陷入尷尬局面。

　　她小心地抬起頭，將他的睡容捕捉住。

　　眼前這男子已經是她的夫君，想想兩人的關係只覺得很奇妙。

　　憶起初夜之事，她不禁面紅耳赤，就算現在與他同枕而眠，還是有種半夢半醒之間的不真實感。

　　她真的成為廉紀鈞的妻子，廉家莊的夫人了嗎？裘霞如此思索，還是沒辦法捉住那份真實。她望著廉紀鈞，內心發出特別的鼓譟和異樣的情感。

　　他的出現好像點燃了她心中某種東西，只是那東西究竟是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睡意又悄然來襲，讓裘霞緩緩地閉上眼，再度沉睡。待她真正清醒時，身邊之人已經不在。

　　緊閉的紅幕外頭有聲音，她驚訝地坐起身子。

　　「誰？」她用被褥遮身，輕喊道。

　　「夫人，妳醒啦？等等，夫人，妳先別下床。」一名年輕女子的聲音先是如此道，接著向他處下達命令，「巧兒、瓶兒，妳們把東西放下後就快點離開吧！夫人要起床梳洗更衣了。」

　　「是。」

　　門關上後，女子之聲再度回到床沿，「夫人，沒人了，妳可以放心下床了。」

　　裘霞撥開簾幕，見到一名看似比她稍大年紀的姑娘。

　　「夫人，奴婢叫朵兒，是夫人的貼身丫鬟，以後夫人需要什麼，請儘管跟朵兒說。」朵兒說完，趕緊將簾子左右繫好。

　　在丐天幫無論任何大小事，裘霞都是自己來，對於貼身丫鬟實在沒什麼概念和想法。

　　「妳叫朵兒，是花朵的朵嗎？」裘霞問道。

　　朵兒點頭，「回夫人，是花朵的朵沒錯。」

　　她的笑容很好看，讓裘霞的心放鬆下來。

　　「夫人，時候不早，請妳快點梳洗更衣，老夫人還在大廳等著夫人過去奉茶。」朵兒提醒主子道。

　　「奉茶？是請安的意思嗎？」

　　「是啊！」朵兒已經準備好所有的東西。

　　裘霞一臉茫然，朵兒見她沒動靜，再度提醒。她順著朵兒的意思下床，並且任由朵兒為她梳洗和打扮。

　　裘霞很不習慣，因為在丐天幫，她什麼事都自己來。

　　此刻想來，裘霞發現，她根本不懂成親前和成親後該有的規矩，對於嫁進廉家莊以後該做的事情，她統統不曉得。

　　丐天幫是男性為居多的地方，而她和兩位好友伊媃和梅宓又很少談論有關成親之事，所以她根本是迷迷糊糊地嫁進廉家莊。

　　「朵兒，我什麼都不懂，以後有許多事情就請妳多提點我，好嗎？」裘霞無人求助，只能拜託朵兒。

　　朵兒笑了笑，「沒問題，夫人請放心，朵兒在廉家莊待了五年，莊裡的大小事都熱能生巧了！只要夫人有問題或不懂之事，儘管問朵兒吧！」

　　裘霞的謙虛，讓朵兒很快就喜歡上這位主子。

　　裘霞也抱以微笑，寬心許多。

　　沒多久，裘霞裝扮好，朵兒便趕緊帶她前往大廳。

　　裘霞邊走邊四處張望，廉家莊之大，讓人瞧得眼花撩亂。朵兒邊走邊為她介紹地形，還有解釋許多事情。

　　沒多久，裘霞跟著朵兒進入大廳，主位坐著一名氣質高雅的老婦人，另一邊站著的人是廉紀鈞，他正和一位頭髮略微泛白的中年男子交談著。

　　「朵兒見過老夫人、少爺、方總管。夫人到了！」朵兒的出聲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她們。

　　裘霞一下成為焦點，突然緊張起來，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朵兒推了推她，要她到廉老夫人面前。這時，一名丫鬟端了杯茶過來。

　　「夫人，趕快端茶跟老夫人請安。」朵兒提醒裘霞。

　　裘霞點頭，急忙端茶向廉老夫人道：「老夫人，請用茶。」

　　她話一出，朵兒趕緊在她耳畔提醒道：「不是叫老夫人啦！」

　　什麼！裘霞愣了一下，隨即明白，改口道：「奶奶，請用茶。」

　　廉老夫人忍不住掩嘴輕笑，「妳別緊張，霞兒。」

　　聞言，裘霞雙頰一紅，一旁的廉紀鈞與方總管也揚起了嘴角。

　　廉老夫人接過茶，喝完後讓裘霞放回托盤，接著離開位子，溫柔乏笑道：「來！讓奶奶仔細睢瞧妳。」

　　裘霞很聽話地轉了個圈，然後與廉老夫人直視。

　　廉老夫人臉上出現滿意，「不錯！長得很標致，也很有氣質，怪不得鈞兒說一定要找到妳，娶妳為妻。」

　　這句話讓裘霞不知該如何回應。

　　廉紀鈞上前，「奶奶，後面那句就不用特地說出來了。霞兒，我跟妳介紹，這位是我們廉家莊的大總管方叔，以後有不懂的事情可以向他請教。」

　　方總管有一雙柔和的眼睛，笑容慈樣，「夫人，妳好。」

　　「方叔好，以後請多指教。」裘霞向他回禮。

　　廉紀鈞面對她，「對了，霞兒，待會我和方叔要出門一趟，有關廉家莊的事情，奶奶會告訴妳，妳不用緊張，放輕鬆點學就行了。晚上我會回來，咱們再一塊用膳吧！」最後的話，他低頭在她耳畔道。

　　他的氣息傳給她，讓她原本慌張的心稍微平靜下來。

　　「那……路上小心。」又來了！只要一和他接觸，她就會腦海空白，最後只想到一些簡單的話。

　　「妳也別太勉強自己。」說完，他的唇瓣掠過她的面頰。

　　剎那間，胸口湧現一股甜蜜的酸澀，她愣愣地看著他，望著他和方總管一同離開大廳，心中不禁猜想，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嗎？

　　「臭小子，是怕別人不知道他新婚嗎？」廉老夫人雖然嘲弄，嘴角卻是溫柔笑意。

　　裘霞差點忘記還有長輩在場，「奶奶，請問我需要做什麼？」

　　對於廉夫人該做的事情，她根本毫無頭緒。

　　廉老夫人回到主位，「來，霞兒，過來坐在我身邊。」

　　裘霞順從地坐下。

　　隨即廉老夫人就握住她的手，眼裡乍現感動，聲音充滿喜悅，「霞兒，謝謝妳願意嫁給鈞兒，這麼一來，奶奶也能對廉家的列祖列宗有個交代了。」說到最後，聲音變得很傷感。

　　她緊張地反握住廉老夫人的手，「奶奶，妳怎麼突然……」

　　「我們廉家世世代代最重視的就是承諾，或許妳會覺得鈞兒那孩子娶妳只是為了履行約定，但是奶奶卻感覺得出來，鈞兒那孩子對妳其實是很著迷又認真。總之，那孩子以後就麻煩妳照顧。」

　　著迷又認真？這……這是什麼意思？裘霞不明白廉老夫人話中的意思。

　　「對了，霞兒，妳識字嗎？」

　　裘霞用力點頭，開心道：「不管是讀書寫字或打算盤都沒問題！不過……若是女紅和廚房的事情，那就沒辦法……」說著，她不好意思地乾笑一下。

　　她的不做作與坦然讓廉老夫人很欣賞，笑道：「看來妳爹把妳教得很好，奶奶真慚愧，居然還曾經因為妳是乞丐出身，一度輕視妳，對於這樣的想法，奶奶真的覺得對妳很抱歉。」

　　無論是誰，一定都會和廉老夫人有同樣的想法，可是會如此坦然自己的想法和向她道歉，大概只有像廉老夫人這樣的正直之人吧！

　　裘霞覺得有點瞭解廉老夫人，同時對她產生好感，不安之心再一次地平靜下來。

　　「霞兒，妳已經是廉家夫人，這幾天奶奶會將許多莊裡的事情轉交給妳，等妳能獨當一面，奶奶就會退居佛堂，不再過問莊裡的事情；往後廉家莊的一切，就由你們夫妻一同管理吧！」廉老夫人年事已高，一心只想快點回佛堂休息。

　　裘霞從廉老夫人的眼裡瞧出一種疲憊，心酸之際，一股鬥志自體內燃起。

　　她用力點頭，在心中下了某種決定。

　　此時此刻，裘霞終於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成為廉夫人的真實感……

個人言論

第五章

　　裘霞在廉老夫人的說明下，更進一步地瞭解廉家莊的一切。

　　廉老夫人體恤她，與她用過午膳後就讓她下去休息。

　　裘霞為了能喘口氣，她來到庭院，伸了伸懶腰，深呼吸，讓心情整個放鬆下來。

　　唉！她的人生真是變化太快了！昨天她還是丐天幫的人，結果過了一夜就成為廉夫人，而且還被賦予更多的責任。

　　裘霞心中有些不安，她懷疑自己的能力。忽然，她想念起好友。

　　她進入涼亭，斜靠著亭柱，望著清澈的池子。裡頭有五顏六色的魚兒正自由自在、優閒地遊著，讓她心裡好生羨慕。

　　突然，一道熟悉之聲自她後方傳來，「裘霞！」

　　她驚訝地轉身，一度以為自己眼花。

　　伊媃一身粉色衣裳出現在她面前，臉上充滿驚喜。

　　「伊媃，妳怎麼會在這裡？」見到好友，裘霞迫不及待地上前。

　　兩人握住對方的手，相視後，不敢相信地笑出來。

　　「裘霞，我真沒想到妳真是丐天幫幫主之女，而且還嫁給廉紀鈞，這麼一來，我們就能有更多相聚的時間了，真是太好了！」伊媃說著，感動地想掉淚。

　　裘霞從來沒向好友們說明自己的真實身份，最主要也是因為當初她們相識時，丐天幫才剛成立，她覺得沒有必要多說什麼。怎知幾年後，丐天幫就聲名大噪，有關內部之事頓時成了機密，她為了保護丐天幫，實在無法向好友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每次相聚，裘霞都是以普通乞丐的模樣現身，而好友們也都用平常心對待她，從來不過問她太多事情。

　　「伊媃，妳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身份？」裘霞問道，心中有些罪惡感。

　　伊媃笑了笑，「就在昨天婚禮上啊！當我一見到妳的身影，就立刻知道那就是妳。其實在我們三人之中就只有妳很少提起自己的事情，我和梅宓隱約都有察覺到妳與眾不同，只是沒想到妳的真實身份還真不是普通的特別。」

　　伊媃對她的態度一如往常，有關懷、有喜悅。

　　裘霞輕嘆，「有關我和廉紀鈞這一場婚禮，老實說真的是太突然，我到現在都還沒辦法接受，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伊媃咯咯一笑。「放心，再過幾天，妳就不會有那種感覺了。」她以過來人的身份，十分肯定道。

　　但願如此！裘霞在心中祈禱。「對了。伊媃，妳是一個人來的嗎？」

　　「我和我夫君盛閻一塊來的，他人在大廳和廉老夫人說話，我則是等不及要和妳見面，所以就先過來，另外，就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妳。」

　　「什麼事？」裘霞問道。

　　伊媃稍微瞧了一下四周，像是確定沒人後，壓低聲音道：「李大哥想見妳，他知道妳成親，好像很吃驚。」

　　「咦？不會吧？李大哥怎麼會知道我成親的事情？難道……昨天李大哥也出席了婚禮嗎？」裘霞十分震驚地道。

　　伊媃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李大哥為什麼會知道關於妳成親的事情，昨天的婚禮，我也沒發現他的行蹤，我是在今天早上突然收到他的留言，他說可以的話，希望妳能抽空到老地方，他在那裡等妳。」

　　「現在嗎？」裘霞心一緊。

　　伊媃點頭，「嗯！他說沒法待太久，所以會等妳兩個時辰。我想李大哥應該是想當面跟妳道賀吧！」伊媃說著，心中多少猜到李軔想跟裘霞說什麼，不過她沒有說出來。

　　裘霞緊張起來，「那我馬上過去！伊媃，妳幫我瞞一下大家吧！我會快去快回。」說完，她急忙轉身離開亭子。

　　幸好廉紀鈞晚上才會回來。相信時間還是足夠的。裘霞心中如此想著。

　　伊媃看著好友離去，揚起溫柔笑容，心中祈禱好友也能找到幸福。

　　不遠處有兩道身影，他們有意不讓亭裡的兩人發現而小心地走開著。

　　「果然沒錯，你家娘子也認識那位李軔，這下子輪到你要緊張囉！」溫盛閻用勝利般的笑容看著廉紀鈞。

　　廉紀鈞提早回來，透過溫盛閻的解釋，他才知道原來裘霞和伊媃不但認識，而且還是多年好友，就像他們一樣。

　　關於裘霞的真實身份和他們兩人從小就有婚約的來龍去脈，溫盛閻和伊媃也在昨天從廉老夫人那裡得知。

　　當兩人準備前往庭院時，溫盛閻向廉紀鈞道出另一件趣事，那就是裘霞和伊媃一樣，都認識那位神秘男子季軔。

　　沒人知道李軔的真實身份，只知道他和伊媃、裘霞，以及另一名叫梅宓的姑娘感情很好，還結為義兄妹，而對於她們三人的終身大事，李軔十分在意。

　　廉紀鈞不喜歡好友那瞧好戲的笑容，瞪他一眼，「你是故意的吧！今天這一切你早就猜到，所以想來看看我的反應嗎？」

　　溫盛閻笑了笑，「我是很好奇你的反應啊！因為我聽說裘霞根本不想嫁給你，只因當年的約定，所以不得不遵守罷了。」

　　廉紀鈞蹙眉，「你這樣的說法，實在讓人很不舒服。」

　　「會嗎？可是這是事實啊！你奶奶說的，你們雙方都是為了遵守當年的承諾才會成親，不是嗎？」

　　承諾固然要遵守，而廉紀鈞確實也是因為這點才堅持要娶裘霞，但是為何當他從好友口中聽見這番話時，心裡卻很不舒服，甚至有股怒意在體內翻滾？

　　「溫盛閻，如果沒事的話，快點帶你娘子回去吧！」廉紀鈞有點受不了地加重語道。

　　沒喊他大哥，而是直呼全名，可見他真的生氣了！向來不善表達情感的好友突然變臉，讓溫盛閻心中竊喜。

　　「別這樣說嘛！難得你新婚，咱們還沒有好好地喝一杯，不如現在一塊去風林酒館喝一杯好了，我想我娘子應該不會急著要回家吧！」

　　溫盛閻一臉故意，就像在提醒他，伊媃一定會等裘霞和李軔見完面後回來，才會放心地離開。

　　廉紀鈞再度怒瞪好友，「好歹你也算是我大哥，這樣捉弄我很有趣嗎？」

　　他還記得他是大哥耶！溫盛閻開心地笑道：「我沒捉弄你啊！只是很佩服你的度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

　　廉紀鈞不明白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特別意思，就裘霞去見李軔，你居然沒有馬上跟上去……」

　　聞言，廉紀鈞恍然，咒罵一聲，「可惡！你怎麼不早點提醒我！」

　　他一個旋身，如疾風般奔離。

　　溫盛閻忍不住地發出愉快笑聲，能見到好友失控也挺有趣的。

　　「溫盛閻，原來你們一直在這裡偷聽我和裘霞說話！」伊媃突然冒出來，狠瞪他。

　　他的笑容立即僵住，「娘子，妳誤會了！我們沒偷聽，只是剛好經過。」

　　「別想騙我，廉紀鈞提早回來，你不但沒有馬上通知我，還叫他去跟蹤裘霞，對吧！」伊媃質問道。

　　「呃……我……啊！對了，娘子，聽說廉家莊的後院養了許多奇特的動物，我這就帶妳過去瞧瞧吧！」溫盛閻急忙拉起伊媃的手朝他處而去，有意轉移她的注意力。

　　伊媃才不會上當，「溫盛閻，我可警告你，別跟廉紀鈞亂出鬼主意，否則我一定不放過你，聽見沒！」

　　「是是是，娘子大人，小的明白。」溫盛閻用力點頭，乖乖地回答。

　　一陣暖風輕拂而過，吹動了池水與百花，枝葉搖曳，樹蔭間灑落閃耀的柔美光絲。

　　※※※※

　　裘霞匆忙地趕往老地方，那是一間荒廢多年的破廟，是這些年以來，她與伊媃、梅宓和李軔的相聚之地。只是從伊媃成親後，她們的聚會無形中像是消失了一樣，但是只要一提起老地方，她們就會明白是何處。

　　她來到破廟，帶著忐忑之心進入。

　　一身白衣裳的李軔正和矮他一個頭的女子交談著，女子身上最醒目的地方，就是那豹紋背心和紫色披風。

　　「李大哥、梅宓。」裘霞認出另一位好友，露出開心的笑容。

　　梅宓轉身，全身散發著野性的氣息，她目光精明、炯炯有神，精緻五官和纖細身材讓人難以聯想她居然是山寨之女。

　　梅宓習慣性地用拳頭敲了一下裘霞的肩，「小霞，好久不見！恭喜妳成親了！抱歉，沒法出席妳的婚禮，不過我相信妳也明白我無法參加的理由吧！」

　　說完，她開懷大笑起來。

　　梅宓舉止豪爽，活像個男孩子，其實她們都是同年紀的姑娘。

　　裘霞最欣賞好友不拘小節這點，「沒關係啦！我也沒跟伊媃說，不過她有出席就是了。」

　　「因為溫盛閻和廉紀鈞正好是多年的好友，對吧！」李軔握著扇含笑道，眼裡有著無比的溫柔。

　　裘霞看向李軔，一臉歉意，「對不起，李大哥，有關我成親之事，沒來得及跟你說。」

　　「妳不是誰也沒說嗎？所以很公平啊！」李軔調侃道。

　　梅宓笑出來，「就是嘛！我們大家都是昨天才知道，原來妳就是丐天幫的幫主之女，而且從小就和廉紀鈞有婚約。」

　　「我和廉紀鈞的婚約連我也是一個月前才得知的，就是伊媃成親那天，沒有通知你們，是因為覺得太丟臉了！」

　　「丟臉？為什麼這麼說？難道妳不喜歡這門婚事？」李軔有些訝異道。

　　梅宓也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怎麼了嗎？小霞，莫非廉紀鈞不是什麼好東西？妳嫁錯人了不成？沒關係，要是妳後悔，我馬上找人去幫妳討回公道。」

　　梅宓一副準備找人打架的表情，嚇得裘霞趕緊道：「沒有這回事！廉紀鈞是個很正直又很誠實而且還很信守承諾的大好人，我並沒有後悔嫁給他，只是這場婚禮來得太突然，我還需要多點時間去接受啦！」

　　裘霞不自覺地為廉紀鈞辯護，她不希望大家誤會他的為人。

　　好奇怪，她原本還不在意，怎麼現在卻一心向著他呢？

　　裘霞為廉紀鈞拼命說好話的樣子讓李軔和梅宓愣了一下，接著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笑出來。

　　「你們……笑什麼？」裘霞不明白地道。

　　兩人看著裘霞那單純的表情，立刻明白她一點都沒變。

　　裘霞是三人之中最單純的一位，同時也是使用暗器的高手，她的反應和速度總是比其他兩人還快，這點讓梅宓和伊媃很羨慕。

　　李軔克制笑意，「好了！梅宓，難得我們能見上一面，就別再逗小霞了。總之，恭喜妳成親了！小霞，相信廉紀鈞一定會對妳很好，他確實是一位難能可貴、值得託付終身的人。」

　　「真的嗎？」裘霞還是第一次聽見李軔讚賞人。

　　李軔點頭，「相信李大哥，妳一絕對沒有嫁錯人！只是……有個人妳必須要多留意一下。」

　　「誰？」

　　「周蝶！就是周財的獨生女。她直很想嫁給廉紀鈞，如今期待落空，不知以後她會採取什麼行動，所以妳一定要格外小心，知道嗎？」李軔提醒裘霞。

　　裘霞知道周蝶這個人，只是對於周蝶的印象十分模糊。

　　十年前，周蝶就是圍毆廉紀鈞的主使人，不但借此解除婚約，爾後又拼命地想要嫁給他。想到這些，真是教人匪夷所思。難道周蝶一點都不覺得對不起廉紀鈞嗎？裘霞對於周蝶的行為感到不可思議。

　　梅宓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但她向裘霞保證，只要有問題，一定會快馬加鞭趕來幫她，要她千萬別客氣。

　　裘霞感謝李軔和好友的關心，不過她好歹是丐天幫幫主之女，現在又是廉家莊夫人，想應該沒有人會敵對她不利。

　　「你們放心，我會照顧我自己，不會有事的。」裘霞自信滿滿道。

　　她很會保護自己，就算真有人要對她不利，她也能獨自解決。

　　梅宓瞭解裘霞的想法，便不再多說什麼，「啊！糟了！我還有事要趕回山寨，李大哥、小霞，你們慢慢，我先走一步。」

　　「嗯！謝謝妳今天來看我，有機會我和伊媃會去看妳。」裘霞愉快地笑道。

　　「好啊！就這麼說定，我等妳們。」說完，梅宓還向她眨了一下眼，接著迅速離去，很快就不見蹤影。

　　李軔連道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梅宓還是老樣子，總是匆匆忙，活像個大忙人。」

　　「是啊！她是我們之中最性急的一個。」

　　李軔認同地點頭，「對了，今天除了跟妳道恭喜，還有件東西要送妳。」說完，他自腰際取出一個由龍盤繞而成的金鐲子交給她。

　　「這是送妳的賀禮，以後若碰上無法解決的事情，就去城裡;一間叫悅來的客棧，然後把這金鐲子交給老闆，到時候我就會出現。」李軔說明道。

　　裘霞接下金鐲子，表情詫異，手中的沉甸感告訴她，這金鐲子一定是價值連城的東西，最令她吃驚的是，內側的龍頭處居然還刻了個霞字。

　　「李大哥，這太貴重了啦！」她嚇得想要退回去。

　　李軔接下金鐲子，迅速將它戴進她左腕，動作之快，讓裘霞根本來不及反應。

　　「對李大哥而言，妳們三人比這金鐲子還貴重。總之，妳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知道嗎？」他提醒她。

　　裘霞望著腕上的金鐲子，頓時熱淚盈眶，「李大哥……」

　　她沒有兄弟，而李軔就像她的兄長一樣。他對她如此關心和體貼，讓她覺得好溫馨也好感動。

　　李軔輕撫她的頭，臉上如沐春風的笑容，教裘霞的心中添上許多平靜與幸福。

　　為了不讓廟裡的人發現自己的存在，廉紀鈞只能選擇在遠處觀看一切。

　　李軔這個人他知道，卻從來沒見過，如今見著他的真實容貌，危機意識瞬間油然而生。

　　他不喜歡裘霞和其他男子這麼親密，雖然他知道那位李軔在她心中有著重要地位，但是他就是無法接受。

　　如此看來，在這感情世界裡，或許他比自己想像中，陷得還要深吧！

　　廉紀鈞總算了解好友溫盛閻得知李軔存在的心情，還有他一直渴望追求的東西……

　　※※※※

　　裘霞匆忙地趕回廉家莊，悄悄地回到房間。

　　她撫摸著金鐲子，一份感動像暖流似的滑進她心中。

　　這時，朵兒衝進來，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夫人，妳跑哪去了？大家都在找妳，朵兒還以為妳出事了，急都急死了！」

　　「呃……對不起，朵兒，因為這裡太大了嘛！我迷路了，又不好意思問人，所以找了好久才回到房間。真的很對不起，讓妳為我擔心了。」裘霞抱歉道，遞上手巾，要朵兒快點擦拭淚水。

　　朵兒吸了吸鼻子，「夫人，以後妳要去哪，一定要跟朵兒說一聲，不然要是妳出了什麼事，朵兒怎麼對得起老夫人和少爺？」

　　「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後我要上哪，一定會跟妳說一聲。拜託妳，別再哭了。」裘霞拼命地安慰道。她最拿人家的眼淚沒辦法，

　　朵兒好不容易才穩定情緒，「對了，夫人，少爺已經回來了，現在正在大廳，夫人要過去嗎？」

　　裘霞有點心驚，「他已經回來啦？那……溫家的少爺和夫人呢？他們也在大廳嗎？」她想起好友的存在。

　　「溫少爺和溫夫人說莊裡臨時有事，要趕緊回去處理，不過他們離去時有說改天會再過來拜訪。」

　　原來如此，怪不得剛才繞到庭院時沒見到伊媃。裘霞露出失望的表情。她原本還想和伊媃多聊一些。

　　「對了，奶奶呢？她有找我嗎？」裘霞緊張地問道。

　　朵兒搖頭，「老夫人一整個下午都待在佛堂。」

　　裘霞這下鬆口氣，「那咱們先去大廳吧！」

　　唉！一下子發生太多事情，她的腦子都快亂成一團了。

　　在朵兒的陪伴下，裘霞來到大廳，見到廉紀鈞時，剎那間胸口居然湧現一股罪惡感。

　　怪了，她是怎麼了？竟然會因為偷溜出門和跑去見李軔一事感到心虛。

　　「聽說妳不見了，大家都在找妳。怎麼回事？妳上哪去了？」廉紀鈞很自然地問道。

　　裘霞心慌，一時間想不出什麼好藉口，「我……我……」

　　「少爺，夫人迷路了，夫人對廉家莊的地形還不熟悉就到處亂逛，聽以才會迷路了。」朵兒擔心主子，急忙替主子說話。

　　「是嗎？霞兒，朵兒說的是真的嗎？」廉紀鈞的目光直視著裘霞。

　　那尖銳的質問眼神讓裘霞感覺到一股寒意掠過身子，她不安地用含糊的點頭方式帶過去。

　　裘霞的回應引起廉紀鈞的不滿，他的視線移動，注意到她左腕上的金鐲子，上頭的光澤對他而言十分刺眼。

　　她為了李軔對他不誠實，讓他很不舒服，然而他無意戳穿，只是勾起淺淺的笑，「那真是辛苦妳了，霞兒。為了讓妳盡快瞭解廉家莊的地形，明兒就由我來陪妳吧！」

　　「你要陪我？可是……你不是很忙，還有許多生意要處理嗎？」裘霞半吃驚道。

　　廉紀鈞用最快的速度調適好心情，接著喝了口茶，「最近生意都很穩定，所以多了許多時間，況且我們剛新婚，做丈夫的自然要多陪妻子，可以的話，也希望妳能盡快懷孕，早點生下廉家的繼承人。」

　　瞧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要她生孩子一事，令她尷尬地臉紅起來。

　　她都還沒適應廉家莊的一切和他耶！他現在居然就要她準備生孩子。

　　「喂！那種事沒必要說出來吧！」裘霞感到丟臉，心情煩躁地提醒道。

　　什麼嘛！他臉皮還真厚，這裡除了他們兩人，還有其他下人在場耶！

　　廉紀鈞不以為然地離開位子，緩步來到她面前，低頭欣賞她羞紅的臉龐，「結婚生子是很正常的事情，用不著不好意思吧！」

　　她受夠了他的調侃，旋身準備走人，「懶得理你，我要回房了。」

　　「等等！」他一伸手就輕易地環住她的腰，阻止她離去。

　　他的碰觸就像一把火，引她身體發熱，「你幹嘛？快點放開我！」

　　她的情緒又失控了！

　　他貼近她身子，在她耳畔低語道：「別急著回房，我們不是說好要一塊用晚膳的嗎？」

　　她本想掙脫他的手，卻想起今早他說的話，而外頭的天色則已經暗下，她只能著急地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快放開我，我跟你一塊用膳就是了。」

　　他聽從她的話放開了她的身子，隨即給了她一個性感的笑容。

　　猛地，裘霞的心像被一道電流貫穿，頓時，她驚覺一件事，那就是她的情緒會因他的一言一行不斷地產生變化。

　　怎麼會這樣？自從和廉紀鈞相遇後，她原本平靜的感情世界便起了波濤。

　　她自認很瞭解自己。但只要一碰上廉紀鈞，她就亂了套，甚至無法操控自己的心。再繼續這樣和他相處下去，她恐怕會越來越搞不懂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了。

　　想到這，不安與困惑便如狂風暴雨般地朝她席捲而來……

個人言論

第六章

　　裘霞的生活還算簡單，方總管幾乎包辦了廉家莊所有事務，光是這點就讓她輕鬆不少。

　　她每天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在聽方總管的報告，還有決定一些事情。

　　廉老夫人三天不到就退居到後院的佛堂裡，她將廉家莊的帳務全部轉交給她，另外還有一份與廉家莊有生意在來的人士名冊。

　　老實說，她實在無法勝任管理者的身份，千篇一律的工作讓她覺得很煩躁，甚至快要窒息。

　　廉紀鈞只陪了她一天半就被工作纏身，開始早出晚歸。

　　正當裘霞百般無聊時，裘武來到，總算讓她能喘口氣。

　　「爹！」她用力抱住父親，被熟悉的臉龐和溫暖弄得好想落淚。

　　陪著裘武一塊前來的是白鶴，他還是戴著那面無表情的白色面具。

　　「小霞，在廉家一切還習慣嗎？」白鶴問道。他是裘武最看好的第一手下，無論是武功或反應都比黑虎和金猴要好，同時也是最照顧她的人。

　　裘霞皺了一下眉頭，「嗯……還算過得去啦，只是每天都要做同樣的事情，還真有點煩人，對了，白鶴哥，幫裡的一切都還好吧？」

　　三句不到她就提起丐天幫，可見她還沒有將心思轉移到廉家莊。

　　「小霞，妳真是太不懂事了！都嫁人了，還在想幫裡的事情。丐天幫的事情妳不要再理會，現在只要專心想著廉家莊的事情就好了！」裘武教訓起她來。

　　裘霞不滿，抗議道：「爹，你不能這樣對我，就算我嫁人了，也還是丐天幫的一份子啊！」

　　「可以的話，爹根本不想再讓妳和丐天幫有任何關係，妳只要專心地當廉夫人就好了。」

　　「爹，你這麼說，好像已經不要女兒似的，未免太無情了吧！」

　　「爹是為妳好。總之，丐天幫的事情妳別再過問，別以為爹不知道丐天幫審判者之事。」裘武突然說道。

　　裘霞一愣，頓時語塞。

　　「那個……爹，你怎麼會知道？」說著，她看向白鶴。

　　白鶴解釋道：「幫主早就知道大小姐四處去巡查的事情，只是故意不說穿罷了！因為幫主曉得要大小姐乖乖地待在幫裡，本來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所以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像審判者這種工作由本大姐來擔任，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原來她所有的行動，始終都受到父親的認同。察覺到這點，她心中對父親多了一些尊敬。

　　「爹，白鶴哥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早就認同我擔任丐天幫的審判者了嗎？」裘霞喜悅地向父親尋求證明。

　　裘武點頭，莫可奈何地道：「那是很危險的工作，但是除了妳，爹也想不出有更好人選，而妳一直都做得很好。」

　　多年來，她一直想聽見這些話，因為父親的認同對她而言意義重大。

　　「爹……」感動得眼眶都濕了。

　　裘武用溫柔的眼神看著她，「小霞，爹知道這些年妳一直很努力，不過現在丐天幫已經十分穩定，無須妳再操心了！廉家是妳最好的歸宿，妳要好好地把心放在這裡，明白嗎？」

　　透過父親溫柔的注視和關懷的言語，裘霞的內心好像受到什麼衝擊。

　　頃刻間，她恍然大悟，過去種種歷歷在目，最後是她的婚禮，接著是廉紀鈞的身影和笑容。

　　裘霞感受到一股震撼，她的心情平靜如水，體內曾有的不安和焦急慢慢地消失了。

　　「爹……女兒……好像有點明白了……」裘霞握住案親的手，伴隨上頭的溫暖，她終於明白父親的用心良苦。

　　裘武將她的身子拉向自己，輕拍她的背。不需要任何言語，他感受得出來女兒真的長大又懂事了。

　　父女兩人再聊了一會後，廉老夫人隨即到來。見他們好像有許多話要說，裘霞沒有打擾，先行告退。

　　她抬頭仰望天際，心情頓時豁然開朗。她伸展雙臂，放鬆身子後突然好想再一次地認識廉家莊。

　　她照著廉紀鈞曾指出的路線再走一次，邊走邊回憶著廉紀鈞的話。

　　她用心地記住廉家莊的每個地方，不知逛了多麼，她忽然好想見廉紀鈞，體內有股熱情和衝動，她渴望見到他，看到他的笑容和聽見他的聲音。

　　這時，朵兒正好到來，她趕緊詢問廉紀鈞的去處。

　　「我記得方總管好像說過，少爺正忙著下個月要準備前往西域的商隊，所以應該會在廉紀商行吧！」

　　「廉紀商行在哪？」

　　「嗯……從大門口往東北方向，大約半個時辰的路程，騎馬的話會比較快點。」朵兒分析道。

　　裘霞有些迫不及待，「朵兒，我想現在就過去廉紀商行。」

　　聞言，朵兒詫異，「現在嗎？可是裘老爺還在大廳作客，要是夫人妳不在的話，會不會……」

　　「放心，我爸會明白的。總之，妳快點帶我去馬房吧！」裘霞催促道。

　　朵兒瞧主子如此著急，誤以為有什麼重要事，連忙帶路前往馬房。

　　※※※※

　　裘霞的心境起了變化，原本飄浮不定的心逐漸安定下來，對於丐天幫的執著不再像以前一樣。

　　她瞭解父親十分認同她的能力，就如同她嫁到廉家莊，父親也相信她有能力能扮演好廉家夫人的角色。

　　她不會讓父親失望，更希望能幫上廉紀鈞的忙。

　　她不再迷惑了！

　　她朝朵兒指示的方向策馬奔馳，身後的連帽披風隨風飛揚，臉上的輕薄面紗為她擋下許多風沙。

　　前往廉紀商行的路途並非全是熱鬧與平順，途中需要經過一處荒野，四周無住家，雜草叢生，十分荒涼。

　　裘霞稍微放慢速度，小心謹慎地前進。突然，左右方無緣無故地置出許多箭，全部筆直地朝她而來。

　　她感受到無數的殺氣，提高警覺，讓身子固定住在馬背上，雙臂一張，只見無數的小石子自她纖細指尖接連飛出，如疾風股的速度攻向飛馳而來的箭。

　　小石子就像轉化為尖銳的劍氣與無數的箭矢相互碰撞，強勁衝擊很快就改變了箭矢的目標。

　　第二波的攻勢再度襲來，裘霞將身子一側，先後躲過三把箭矢，接著再度揮出暗器，這次是如手掌般大小的短刀，共六把。

　　三把擊落弓箭，另三把飛入草叢，隨即是三道慘叫聲。

　　「想活命就快點滾出來，否則我的飛刀下次會擊中你們的心臟。」裘霞厲聲喝道。

　　草叢出現動靜，三名年輕男子狼狽地走出來，他們全都護著持弓的手肘，受傷的部位皆相同。

　　裘霞的功力在此時清晰可見，她的話不是虛張聲勢，如她所言，下次的飛刀真的會刺入他們的心臟。

　　「女俠饒命，我們不是有心要取女俠的性命。」帶頭的男子趕緊求饒。

　　裘霞居高臨下地怒喝道：「哼！睜眼說瞎話，你們的箭全都對準我的要害，以為我不知道嗎？說，是誰指使你們前來取我的性命？」

　　她的指縫間兇器再現，面對陌生的三名男子，她毫不畏懼。

　　三人見狀，連忙跪地，拼命喊道：「女俠饒命、女俠饒命。」

　　「我們真的不是有意要殺女俠，我們三兄弟是從外地來的。因為身上的盤纏都用盡，不得已只好拿人財，替人消災。」帶頭的男子是兄長，他雙手一直護著身後的弟弟們。

　　裘霞巡視三兄弟，從他們身上破舊的衣裳和瘦骨如柴的身子瞧得出來，他們是真的好幾天沒進食，而且面容十分憔悴。

　　「請女俠放過我們吧！我們真的不想死……」年紀最小的男子後悔地掉下眼淚。

　　裘霞收起暗器，垂下肩，不忍心再對他們怒目相向，「我明白了，你們起來吧！不過你們還沒告訴我，誰是主使人？」

　　三兄弟猶豫著該不該說，裘霞盯著他們，要他們別隱瞞任何事。

　　最小的弟弟終於開口，「是一位叫周蝶的姑娘給我們錢，要我們來取女俠的性命。」

　　聽見主謀是周蝶，裘霞有點意外。

　　三兄弟見她沒有反應，不敢再多留，準備要離開。

　　「等等！」她喊道。

　　三兄弟再度回身，神色緊張，緊縮著身子。

　　「請問女俠……還有什麼事嗎？」

　　瞧他們顫抖的模樣真的很可憐，裘霞自腰際取出一小塊玉佩，拋給三人之中的大哥。

　　「你們射箭的身手很不錯，如果沒地方去，就帶著那塊玉佩去丐天幫，自然會有人替你們安排住處和三餐。」

　　三兄弟一聽是丐天幫，臉上立即露出驚訝神情。

　　「大哥，是丐天幫，我們大老遠跑到京城，不就是想加入丐天幫嗎？」最小的弟弟激動地喊道。

　　「敢問女俠是……」大哥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裘霞將馬匹側過，淺淺一笑，「遇見丐天幫的人，就說是裘霞介紹就行了。至於往後的日子，就靠你們自己努力吧！記在！丐天幫是仁義之地，千萬別再做今天這種傷關害理的事情，否則幫規處分可是很嚴厲！」

　　說完，她策馬離去，留下發愣的三兄弟。

　　裘霞加快馬兒的速度。她萬萬沒想到，想取她性命的人會是周蝶。

　　李軔的預感靈驗了！周蝶對她的敵意已經如此之深，看來今後她必須步步為營，小心謹慎。

　　※※※※

　　廉記商行是廉家莊與各大商行貨物交流最主要的場所，近幾個月以來，都在準備前往西域通商的事宜。

　　廉紀鈞主要負責內容除了協助朝廷的文物交流外，次要負責之事便是將南北各大地區的商品貨物集中起來，好能與西域諸國進行交易。

　　與朝廷合作等同有了最佳靠山，因此這筆大生意是眾多商人夢寐以求之事。

　　廉紀鈞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出頭，如此重大生意最後卻落進他手裡，可見朝廷對廉家有多麼信任。

　　南北各大商行老闆在得知此消息後，就立即將目標轉移，只要能和廉紀商行合作，就有機會加入西域商隊。

　　廉紀鈞明白大家的想法，因此在排選合作對象時，會格外地小心謹慎。

　　他翻閱著書案上的文件，那是一份來自各地商行的詳細調查報告，最主要是商行們在當地的評價。

　　再過幾天，他就要挑選好合作的商行，接下來的日子會更加忙碌。

　　這時候成親對他來說有點吃虧，因為忙碌的生活會讓他無法見到裘霞。他想盡可能地陪在她身邊，這樣的想法總是害他無法專心工作。

　　這一場婚禮實在辦得太倉卒了！他感覺得出來裘霞還沒有完全接受，更別提要她接手管理廉家莊的一切事務。

　　廉紀鈞明白是自己操之過急，就算找到裘霞，他也沒必要那麼快舉行婚禮，他應該多費點心思和她相處，進而讓她慢慢地接受這一切。

　　驟變的生活一定會讓她感到不安，他擔心她會因為這樣而喘不過氣，最後逃離他身邊。他害怕失去她，尋找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能跟她在一起，他實在無法想像失去她的日子。

　　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如此地迷戀她。

　　十年前的承諾不能再當作是想要她的藉口，那天在巷子裡與她相遇時，他就該明白，自己的心已經陷下去。

　　忽然，他想起她瞞著自己偷偷去見李軔的事情，心頭湧現不快。

　　唉！他真是沒救了！廉紀鈞發現自己真的很在乎，甚至到嫉妒的地步。

　　一日沒有弄清楚裘霞對李軔的想法，他就一日無法安眠。她一定不知道每晚盯著她天真的睡臉時，他的心情就很復雜。雖然她在他的身邊，但是她的心呢？她的心究竟在哪？

　　在她的心裡到底有沒有他的存在？他是她的丈夫，是將要與她共度一生的伴侶，可是若她心中沒有他，那他該如何面對往後的日子呢？

　　曾幾何時，他變得如此膽小怯懦。

　　他還無法將她的心捉住，以至於沒有信心向她詢問有關李軔之事。好友的心情，他真的很能體會。廉紀鈞在心中，忍不住嘲弄起自己。

　　他一手撐於頰，雖然眼睛盯著書案的文件，卻沒將心思放在上頭。

　　他在發呆嗎？應該是吧！這樣的畫面還真是難得一見。裘霞在門口有好一會，而廉紀鈞都沒察覺。

　　她一到廉記商行，就受到大夥的熱烈招待，她很感謝大家對她如此歡迎。

　　有人想去通報廉紀鈞，裘霞卻阻止對方，她不想耽誤大家工作的時間，於是問了廉紀鈞處理文件的房間位置後，便獨自前往。

　　門雖然開了一半，不過她還是見到坐在書案後的他，一瞧見他，她的胸口就會出現奇怪的反應。

　　觀察了一會，她十分確定他在發呆，心中不禁好奇他在想什麼？

　　裘霞不動聲色地進入房間，他還是沒反應。他究竟在想什麼？居然會到忘我地步。

　　她有點在意了！雖然這很奇怪，但是她就是忍不住。

　　她來到書案前，頭一低，閃亮的杏眸盯著他，「在想什麼？這麼專心？」

　　她的臉龐突如其來的映入他的眼，嚇得他身子猛地一退，差點跳離位子。

　　「霞兒，妳……怎麼會在這裡？」他反應過度，連聲音都出現抖動。

　　她噗哧一笑，被他那有趣的模樣逗笑了。

　　「你在想什麼啊？」

　　廉紀鈞還是第一次這樣失常，「妳……來多久了？」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

　　「嗯……大概好一會兒，我在門口等你發現，不過你好像沒注意到。」她真好奇，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將文件合上，恢復了冷靜，「突然來這裡，是有什麼重要事嗎？」

　　裘霞感到有趣地直盯著他，「今天我爹來看我了。」

　　原來她是為了這個才來。

　　「那我馬上回去吧！」他準備離去。

　　她卻拉住他，「不用了，我爹和奶奶聊完就要回去，你就算現在回去也遇不到他了啦！」

　　她不是為了裘武的事而來嗎？

　　「既然如此，那妳來找我是因為其他事情嗎？還有，妳是一個人過來的嗎？」他發現最重要一點。

　　「是啊！我一個人騎馬過來的。」裘霞笑道。她沒有道出途中遇到三兄弟的事情。

　　聽見她獨自騎馬過來，他緊張地喊道︰「妳太亂來了吧！這裡途中會經過一片荒地，一不小心，很容易遇到強盜。」

　　裘霞注意到他眼裡的擔憂和關懷，心情頓時變好。

　　「你別緊張，我又不是普通人，就算遇到十個強盜，我也能應付的。」她自信滿滿道。

　　他關心她，她卻不在意，讓他眉頭一蹙，「是嗎？看來妳對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嘛！」

　　「當然！」她回道。

　　「那好，不如改天咱們來比劃一下吧！」

　　「沒問題，隨時奉陪。」裘霞揚起笑容，接受他的挑戰。

　　她的認真讓廉紀鈞很無奈，因為他只是想殺殺她的銳氣。

　　「霞兒，妳今天究竟來這裡做什麼？是不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要跟我說？」他不想再和她聊比武的事。

　　他的問題讓她想到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嗯……沒啊！我沒什麼重要事情要跟你說。」

　　怪了，既然沒事，為什麼還要特地跑到這裡來？廉紀鈞的眼呈充滿疑惑，有意等她自己開口說明此行的目的。

　　被他一直盯著瞧，她的心思紊亂起來，因為她只是單純地想見他，並沒有什麼事情要跟他說。

　　「我……只是好奇商行長什麼樣，所以就過來瞧瞧。」她找到這個理由，很快就移動視線，巡視四周的環境，好能盡快轉移話題。忽然，她注意到書案上靠近自己的一個黑色盒子，裡頭有一份文件。

　　「這是什麼？」她作勢打開文件。

　　廉紀鈞急忙阻止，將文件壓住。

　　「霞兒，這份文件不能亂看！」他的語氣沒有怒意，只有少許的慌張。

　　雖然廉紀鈞壓住文件，但裘霞還是見到文件上的部分內容。

　　「這……該不會是……」她用力地吞嚥口水，急忙移開視線。

　　廉紀鈞迅速將文件合上，然後將黑色盒子蓋好，「這東西很重要，不是一般人能看的。」

　　裘霞明白地用力點頭，「沒想到朝廷會把這種東西交給你，可見他們真的很信任你。」

　　此時，她終於明白西域通商權的重要性。

　　「這是合作的必要條件之一，所以朝廷才會十分嚴謹地挑選對象。」

　　「那你的處境不是很危險？一定有不少人知道你手上有這份文件吧！」裘霞內心掀起恐慌。

　　廉紀鈞莞爾一笑，「做大生意嘛！這種危險是避不了！而且想從我手中取走這份文件可不是簡單之事。」

　　他不以為然的反應讓她安心不少，不過她還是忍不住反諷道︰「看來你對自己的能力還挺有自信的嘛！」

　　他笑了笑，「彼此彼此囉！」

　　他這樣的回答讓她無法反駁，受不了地笑出來。

　　他的視線難以離開，完全陶醉在她的笑容裡。忽地，他起身，離開位子靠近她。

　　一時間，她無法反應，直到他的唇落在自己的唇上，才恍然大悟。

　　她應該退開，因為她來這裡並不是為了這種事，她只是想見他。

　　想見他，然後告訴他，她決定好好地管理廉家莊，而且她剛才還想到需要改進的方式，還有許多可以利用的地方。

　　裘霞終於想起來，她其實是為了來告訴他這些事情才會過來的，只是……

　　他的手環緊她的腰，攫取她的唇，給予一次又一次的溫柔之吻，慢慢地引導她開啟唇瓣。

　　她的心悸動不已，渾身發燙。何時開始，她習慣了他的吻，甚至沉醉其中，難以抗拒。她閉上眼，回應他的吻，兩人交換著彼此的甜蜜。

　　他的手滑向她的胸，隔著衣料愛撫，加重力道同時也加深親吻。

　　「唔……」她胸部脹痛，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親密後，趕緊阻止。

　　「等等……這裡是外面……你別亂來……」她紅腫的唇好不容易才吐出虛弱話語。

　　他輕易地捕捉了她那對美麗眸子裡的情欲，瞬間體內的欲火開始蠢動。

　　他勾起唇角，將她擺腰抱起，走向門口，「放心吧！妳的到來，應該是不會有人這麼不識趣地前來打擾咱們的。」說完，他放下她，接著沒有動作。

　　她愣了愣，不明白地看著他。

　　沒想到他咯略一笑暗示她，「妳不關門，才會被人看見吧！」

　　他的提醒讓她滿臉通紅，「喂！大白天的，你……不會真的要……」

　　「妳主動來找我，我當然要有熱情的回應。」

　　「你別亂說，我來找你又不是為了這種事。」

　　「那妳是為了什麼事特地跑來找我呢？娘子。」

　　「我是……」一時間，她不知該說什麼，腦袋只想著是為了見他才跑來。

　　他的眼神還是沒有移開，甚至還暗示她快點關門。

　　她的身子變得有點僵硬，擔心再這樣下去會被人看見，於是伸手關上門，微低頭道；「我剛才就說了，只是好奇商行，所以……」

　　突然，他發出笑聲，她緊張地看他，「你笑什麼？」

　　她慌張的模樣實在很可愛，他好不容易才克制笑意，用曖昧的眼神看著她，「妳就不能坦然點，說想來見我不就好了？」

　　他總是這樣直接的將她內心所想之事明確地點出來，害得她更加心慌意亂。

　　「我並沒有……」

　　「我想見妳，一直在想妳。」說完，他一手壓上門扉，低頭再次吻住她。

　　他沒有猶豫，直接將想法坦白出來，令她微楞一下，接著她發現他這次的親吻變得不一樣，充滿狂野與激情。

　　她的心受到很大的震撼，體內的情欲被狠狠地挑起，腦袋陷入空白，她無法克制地回應起他的吻，還有他的愛撫以及傳送過來的體溫和欲火……

個人言論

第七章

　　裘霞回應廉紀鈞的親吻，她的心被某種東西緊緊纏繞，無法言語的情感伴隨他的愛撫不斷地湧現。

　　她的身子貼在門上，手指深入他髮絲，而他的掌心則在她美肩上來回游移，慢慢地拉下她的衣裳。

　　她感受到他掌心的熱度，全身像著了火，意識快要消失。

　　當他褪去她的衣物，任由它們滑落地後，她赤裸地呈現在他面前，並且不再感到羞怯。

　　她渴望他的注視與碰觸，因為那能讓她的心獲得滿足與充實。

　　他的吻在她細緻的肌膚上留下許多美麗痕跡，那些都是屬於他的記號，同時也意味著他對她的獨佔欲。

　　她微喘息，體內有東西要爆發，甚至快要帶走她的意識。

　　他的親吻落在她胸前的粉珠上，吸吮挑逗，左右都不放過。

　　「啊……」她閉上眼，發出美聲，那誘人的嬌吟是渴望進一步的暗示。

　　他的當心加入推擠與揉搓，她輕晃身子，想感受他無數的撩人舉動，泛紅的肌膚為她添上更多的嫵媚。

　　廉紀鈞傾聽她的美聲，無法自拔地迷戀她的一切。他的吻朝她的胸下移去，在她平坦的腹地徘徊，熾熱的行為越來越激烈。

　　她雙膝顫抖，腹下騷動，腦袋閃現無數的色彩，剎那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的吻越來越放肆，最後茖在她大腿內側。

　　她的美指抓緊他的雙肩，承受著他帶給她的火熱撼動。她的本能傾巢而出，再也無法克制體內的情欲。

　　無數的電流貫穿她的四肢，衝擊她的心，酥麻感讓她無法捉住方向，只能緊緊地攀住他，將一切都交給本能回應。

　　他貪婪地佔有她最隱私之地，直到她無法招架，他才抬起她一邊的大腿置於腰上，將分身送進她體內，展開另一波的突刺。

　　「嗯啊……」她抱住他，美指胡亂地抓著他的肩。

　　他的衣料磨蹭著她的肌膚，這樣的刺激加深兩人體內濃烈的欲火。他在她體內肆無忌憚地衝刺，感受她一次又一次的熱情回應。

　　兩人的喘息交錯在一起，結合之地熾熱無比。他尋找她的唇，用力吻住，她近乎瘋狂地回應。

　　裘霞緊緊地攀著廉紀鈞，一再地體驗情欲的衝擊。

　　激情的高潮將他們兩人纏繞住，他們無法拒絕，難以掙脫，相依相靠時，彷彿天地間獨剩他們……

　　※※※※

　　裘霞將重心放在管理廉家莊上面，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向方總管請教，如果有特別的點子就和廉紀鈞商量，忙碌的生活和廉紀鈞不相上下。

　　三天後，廉紀鈞還在為挑選合作商行一事猶豫不決，最後他決定跟好友溫盛閻商談。

　　他們約在風林酒館見面，裘霞得知後，堅持要前往，因為伊媃也會過去。

　　廉紀鈞當然沒有拒絕，因為他看得出來，裘霞放下許多心思在廉家莊上面。她的轉變讓他很驚訝，若真要探究時間點，應該就是那天裘武來訪，她突然跑到廉紀商行去找他開始。

　　裘霞的心一旦穩定下來，不管做什麼都得心應手，她的能力很快就受到許多人的認同和讚賞，關於這點，她十分驕傲。

　　她有好多話想和伊媃說，也想和她一塊討論管理之事。

　　廉紀鈞好奇她為何會有如此轉變，只是怪的是，他居然問不出口，看來這點他有必要向好友討教了！不過他已經想像得到好友調侃他的表情。

　　唉！該說是交了益友還是損友呢？

　　廉紀鈞等裘霞裝扮好，便一同朝風林酒館出發。兩人並肩步行在街上，引來不少人側目。

　　裘霞有點不自在，這麼多年來，她從不暴露身份，總是在暗地裡行動，而丐天幫向來是大家好奇的目標，如今她在大家面前現身，理所當然地就成為注目焦點。

　　廉紀鈞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瀟灑地道︰「妳很少走在大街上吧！是不是很不自在？」

　　裘霞稍微撥了一下耳邊的髮絲，「是非常不自在。不但被一大群人盯著瞧，還會被拿來當茶餘飯後的話題，越想越覺得不舒服。」

　　「剛開始都會這樣，習慣就好了。」廉紀鈞向她保證道。

　　裘霞在心中一嘆，「就怕還沒習慣，我已經得了外出恐懼症。」

　　多年來的習性讓她不喜歡暴露在人群之中。

　　他的手環住她的肩，開心道︰「那以後出門，就讓我陪在妳身邊吧！」

　　她斜瞧他，解讀他的話，「嗯……聽起來怎麼好像我不能沒有你似的？」

　　「這樣不好嗎？我們夫妻兩人同進同出，如影隨形，不就可以羨煞旁人？」他越說越開心。

　　她真想踩他一腳，好讓他清醒過來。

　　裘霞覺得廉紀鈞越來越不正經，記得大家對他的評價可是冷酷又正經，結果每次和他在一起，卻都不是這麼一回事。

　　正當裘霞不解之際，街上突然起了騷動。有人正從他們後方而來，對方的出現讓大家議論紛紛起來。

　　「是周蝶，周大小姐。」

　　「周姑娘來了，瞧她怒氣沖沖的模樣，八成是要找麻煩。」

　　「咱們還是離遠點。」

　　聽見周蝶的名字，裘霞背上的寒毛不禁豎起。

　　「真糟糕！居然會在這裡遇見她。霞兒，我們快點走吧！」廉紀鈞拉起裘霞的手，想盡快離開。

　　裘霞好奇地轉頭，只見一名身穿大紅衣裳的貌美姑娘正急步地朝他們而來，她的身邊則跟著五、六名年輕的男子。

　　原來她就是周蝶啊！裘霞想起十年前那位小姑娘，沒想到十年後，她居然轉變得如此漂亮艷麗，與她完全是不同典型的人。

　　「廉紀鈞，你給我站住！總算讓我找到你了！」周蝶大聲喊道，完全不在意街上行人的目光。

　　裘霞看向廉紀鈞，「她在叫你耶！」

　　「不要理她，我們快點走就是了。」廉紀鈞像見鬼似的，一心只想走得遠遠的。

　　「廉紀鈞，你給我站住，聽見沒！」周蝶繼續喊著，加快腳步。

　　廉紀鈞完全不理會，自顧自地往前，裘霞用小跑步跟著。

　　「你還是回應她一下吧！她好像有什麼話要跟你說。」

　　「那女人不會說什麼好話。妳只要記得，當年的她和現在的她根本沒兩樣就好了。」廉紀鈞不想讓裘霞和周蝶碰面，因為那會害他重回十年前的惡夢，甚至見到裘霞為他受傷的場景。

　　「但是她變得好漂亮，我差點都要認不出來。」

　　「在我的眼裡，她跟雜草沒兩樣！」

　　「你真那麼討厭她啊？」

　　「妳不討厭嗎？她可是當年傷害我們的人。」

　　「那麼久的事情，我早就忘記了，而且是我不自量力，技不如人嘛！」裘霞很坦然地道。

　　廉紀鈞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接著放慢身子，最後停下腳步。

　　「怎麼了？」她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停下身子。

　　他盯著她，目光怎樣也無法離開她，就好像要將她的所有一切都記住般。

　　兩人之間的氛圍有點不一樣，而周蝶的人馬也已經到來。

　　「廉紀鈞，今天我非要你給我個交代不可，你這負心漢！周蝶就像無視於裘霞似的喊道。

　　廉紀鈞還是看著裘霞，就好像沒聽見周蝶的聲音般。

　　裘霞的視線稍微側瞧，近看周蝶更是不得不讓人感到驚艷。

　　「紀鈞，她在跟你說話。」裘霞見他一直沒有回應，提醒他道。

　　廉紀鈞的表情在聽見裘霞的話後慢慢地改變，原本緊繃的表情逐漸地放鬆，眼神更是多了許多柔情。

　　裘霞推了推他的手時，暗示他快點面對周蝶。

　　廉紀鈞就像明白一切，終於轉過身子看向周蝶，原本溫柔的嘴角，一下就轉換成冷笑。

　　「好久不見，周大小姐。」

　　「是你要我爹把我關起來的吧！你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嗎？」周蝶指控道。

　　廉紀鈞自然地環住裘霞的腰際，笑道︰「在回答妳的話之前，我先跟妳介紹我的妻子，裘霞。霞兒，她是周蝶。」

　　裘霞看著周蝶，露出笑容，「周姑娘，妳好。」

　　猛地，周蝶的臉色一變，表情像是受到什麼打擊般。她狠瞪廉紀鈞，憤怒道︰「你真的娶了乞丐？天呀！你腦袋有毛病嗎？」

　　廉紀鈞沒有動怒，還是冷冷的表情，「看妳的樣子，好像不記得她是誰？」

　　周蝶冷哼道︰「我不認識任何一名乞丐！」

　　「沒關係，我可以提醒妳，她就是當年在廟口附近救我的那位小乞丐，也是我找了十年的未婚妻。」

　　什麼！周蝶錯愕地看著裘霞，眼裡布滿錯綜復雜，就像明白一切，卻無法接受。

　　「你的未婚妻是我，我們的婚約是雙方父母訂下的，你居然違背約定去娶一名乞丐，太過分了吧！」

　　周蝶還是一如往常地自我，根本不想接受事實，廉紀鈞再也忍受不了她的無理取鬧和任性。

　　「周蝶，能不能請妳清醒點，別再提那種丟人的陳年往事，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們兩家的婚約在十年前就已經解除，至於原因，妳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清楚不是嗎？」

　　不只是裘霞吃驚，連四周的人都出現不可思議的表情。

　　大家還是第一次見到發怒的廉紀鈞，他彷彿變成一匹怒獅，嚇得大家雙腳都會發抖。

　　周蝶顯然也被驚嚇到，從小到大，還沒人敢對她這樣大吼大叫。

　　「廉大哥，你……居然對我這麼大聲，好過分……你真的太過分了！」周蝶的淚水嘩啦啦地迅速掉下來。

　　周蝶淚眼婆娑，模樣楚楚可憐，她身邊的男子趕忙安慰她，卻沒人敢對廉紀鈞怒目相向。關於這點，就是為何周蝶一心只想要嫁給廉紀鈞的理由。

　　裘霞無法插話，因為她是最明白為何廉紀鈞會如此厭惡周蝶的人。

　　廉紀鈞不想再待下去，「霞兒，我們走吧！大哥還在等我們。」

　　裘霞被廉紀鈞硬是拉走，她不時地回頭，只見周蝶還是掩面哭泣。她雖然有點同情周蝶，卻也感到奇怪。

　　三兄弟曾說過，是周蝶收買他們，要置她於死地，然而周蝶在面對她時，卻還保持一貫的態度。

　　怪了，莫非那三兄弟在撒謊？抑或者周蝶的演技太好？

　　裘霞一路上都在思索這件事，因為無法對廉紀鈞說，因此她只能自己想辦法得到答案。

　　※※※※

　　「妳說什麼？周蝶想殺妳？」伊媃聽見裘霞的話，瞠目以對。

　　「噓！妳小聲點，別讓他們聽見了！」裘霞看了一下在後方商過事情的廉紀鈞和溫盛閻。

　　「這可不是開玩笑，妳為什麼不讓他們知道？」

　　裘霞聳肩回應，「因為沒證據嘛！而且周蝶見到我的反應，實在不像曾經收買殺手來取我性命的樣子。」

　　「難道是那三兄弟在撒謊？」

　　「不知道，不過我不認為那三兄弟撒謊，因為他們的樣子很認真。」這點裘霞十分肯定。

　　伊媃沉思，「嗯……妳當時應該問清楚，是不是周蝶本人指使才對。」

　　「我沒想那麼多，一聽見是周蝶想殺我，我直覺認為很正當。」

　　伊媃被她的話嚇到，差點要敲她腦袋瓜，「什麼正常？妳糊塗啦？這種事情哪能用正常來解釋？妳這少根筋的毛病怎麼都改不過來？」

　　裘霞乾笑一下，「反正我還好好地活著不就好了！」

　　伊媃一臉被打敗樣，實在受不了好友這天真的想法，「不行！此事非同小可，要是妳不想讓廉紀鈞知道，好歹也要要通知李大哥，請他幫妳調查真相吧？」

　　她的提議，遭到裘霞拒絕，「用不著麻煩李大哥，我自己調查就行了。」

　　「妳還想自己調查？也不想想妳的處境有多麼危險。總之，我不許妳擅自行動，最好暫時都別離開廉家莊。」伊媃比她這性命被窺伺的人還緊張害怕。

　　「不離開廉家莊，我就沒辦法去找那三兄弟了啊！」裘霞還打算回丐天幫，打聽有關那三兄弟是否有加入的消息。

　　伊媃用力地搖頭，「不行！妳不能冒這個險，還是請李大哥幫忙比較妥當。就用金鐲子吧！只要把金鐲子交給悅來客棧的老闆，李大哥自然會出現了。」

　　伊媃指著自己手腕上與好友相同的金鐲子。

　　聞言，裘霞撫上自己的金鐲子，「不行啦！我們不是說好，除非是無法解決的事情，才會請李大哥幫忙嗎？」

　　「現在就是我們無法解決的事情啊！」伊媃堅持道。

　　裘霞卻不這麼認為，「伊媃，妳太小題大作了，早知道就不跟妳說了。」

　　「妳這笨蛋！都這時候了，妳還逞強。」伊媃替她擔心，急得想跳腳。

　　裘霞知道好友關心她，「我沒有逞強，我只是認為自己就可以解決嘛！」

　　伊媃就是看穿了裘霞內心的想法，「妳啊！千萬別什麼事情都想要自己解決，要是像我一樣，等出了事就來不及了！」

　　這過來人的話引起裘霞瞠目，「妳在說什麼？伊媃，莫非……妳之前發生什麼事？」

　　伊媃趕緊擺擺手，「都過去了！我不想再提。反正妳不要做危險的事情。」

　　「伊媃……」

　　伊媃一把握住她的手，眼中布滿認真，「裘霞，我看得出來廉紀鈞很重視妳，所以妳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妳自己，千萬別讓他為妳擔心，知道嗎？」

　　裘霞顯然不相信好友的話，「他重視我？有嗎？我怎麼覺得他只是義務性地在照顧我，畢竟他娶我只是了履行當軍的約定而已……」

　　說著，她覺得胸口好像被什麼揪住，有種快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

　　伊媃注意到她的反應，淺淺一笑，「裘霞，妳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不知道，就只是有這樣的想法出現。怎麼了嗎？」

　　瞧好友那遲鈍的表情，伊媃差點要笑出來，「天呀！裘霞，真沒想到妳會遲鈍到這地步。」

　　「我哪裡遲鈍？」裘霞不承認道。

　　伊媃看著她，被她那倔強的表情弄得很無言。如此少根筋的好友，不給她明確的指示，不管過幾年，她都不會察覺到自己的真實感情吧！

　　伊媃揚起愉快的笑容，「裘霞，我就直說了，妳啊！愛上廉紀鈞了」

　　什麼！裘霞身子猛地一震，雙眸裡全是錯愕。

　　是這樣嗎？她……愛上廉紀鈞了嗎？從未想過的事情突然被點出來，裘霞簡直難以置信。

　　「不可能，一定是哪搞錯了，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他？」

　　伊媃呵呵一笑，「妳不喜歡他義務性地照顧妳，討厭他只是遵守當年的約定而娶妳，光是這兩點就可以證明妳愛上他，所以希望是在被他所愛的情況下獲得這些吧！看來妳陷得還挺深的嘛！」

　　當然，伊媃也從廉紀鈞的眼裡瞧出他對裘霞的真心與在乎，只是關於這點，她無意向好友明說。

　　裘霞稍微用眼角金光瞥了廉紀鈞一眼，下意識地只想捕捉他的笑容。

　　苦澀又甜蜜的滋味湧上胸口，那種復雜的情緒難道真是愛上他的緣故？

　　一旦發現自己的感情，她就會慌了手腳，不安與急躁立即出現。

　　裘霞抱住頭，「天呀！我該怎麼辦？伊媃，如果真像妳說的，那我以後該怎麼面對他？」

　　「還是和平常一樣面對他啊！然後找一天向他坦白妳對他的感情就好了。」

　　「瞧妳說得簡單，要是被他嘲笑，那我一定會想乾脆死掉算了！」裘霞的思緒亂成一團，什麼主意都想不出來。

　　「妳也太偏激了吧！裘霞，其實就算廉紀鈞嘲笑妳，妳還是能繼續留在他身邊，當他的妻子啊！只要能陪在喜歡的人身邊，不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嗎？」

　　伊媃說得很有道理，裘霞卻無法全盤接受。

　　「我……我辦不到，那對我來說不是幸福，而是惡夢。」裘霞表情認真地十指緊握。

　　伊媃感覺到她的情感波動起了很大的變化，她希望能引導好友勇敢地面對自己的感情。

　　「裘霞，其實妳很渴望獲得廉紀鈞全部的愛吧！那專心一致，眼裡和心裡只有妳一人的愛，對吧？」伊媃指出這點道。

　　裘霞看著伊媃，「難道這樣的想法不對嗎？」

　　心裡湧出的苦澀，讓她眼眶泛熱起來。

　　天呀！扁是想到無法獲得廉紀鈞的全部，她就快要崩潰，若是遭他拒絕，她真的懷疑自己是否還有勇氣面對一切？

　　「妳的想法沒有錯，不過如果不將這樣的想法告訴廉紀鈞，妳如何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呢？」

　　「說到底，我還是要向廉紀鈞坦白我對他的感情嗎？」裘霞輕咬下唇道。

　　伊媃點頭，「當然，想獲得幸福，最重要就是要有勇氣將自己的感情坦然地表達出來。」

　　伊媃的話很有道理，裘霞很認真地在思考好友的話。片刻，她揚起一個明瞭的笑容，紊亂的心逐漸平復下來，她提醒自己，別再迷惑了。

　　「伊好，謝謝妳！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嗯！雖然坦白自己的感情很重要，但性命更重要。記住我說過的話，絕對不許亂來，知道嗎？」伊媃還是不忘將重點拉回來。

　　裘霞明白地點頭，「知道啦！我答應妳，絕對不會亂來。」

　　「很好，這才像我的好姐妹嘛！」伊媃擺出前輩的態度。

　　聞言，裘霞開心地笑出來。

　　她們的笑聲很快地引起溫盛閻和廉紀鈞的注意，見到自己的妻子聊得如此高興，兩人不約而同地會心一笑。

個人言論

第八章

　　周蝶事件過後，廉紀鈞也決定好合作的商行。忙碌的日子只要一開始，他與裘霞的相處時間就會少了許多。

　　裘霞很想抽空回去丐天幫，不過一想到伊媃的警告，她又猶豫了。

　　她慢慢地習慣了廉家莊的生活，每天早上固定會過去佛堂向廉老夫人請安，接著處理莊裡的事務。半個月下來，她和大家已經相處得十分愉快。

　　廉家莊成了裘霞最重視又喜愛的地方，她心中的歸屬感與日俱增。

　　就在她快要忘記有關周蝶的事情後，周蝶突然前來拜訪，讓她感到非常意外。

　　周蝶沒有帶任何僕役，獨自來到廉家莊。裘霞身為女主人，立刻前往大廳，並且命人備茶招待。

　　周蝶還是那副高傲和目中無人的姿態，只是她的臉色卻沒有之前那樣紅潤，而是多了一些蒼白和疲憊。

　　「請坐，周姑娘。」裘霞身上散發著女主人的氣勢。

　　周蝶復雜的表情讓裘霞不禁同情起來，她好像是很不情願地來到這裡。

　　聽朵兒說，周蝶雖然對外宣稱自己是廉紀鈞的未婚妻，卻不曾到廉家莊拜訪過，怪不得廉老夫人對她如此陌生。

　　周蝶的行徑真是奇怪，裘霞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不但自我到極點，還將不利於自己的記憶全都消除，就連現在的態度，根本不把她當成是廉紀鈞的妻子看待。

　　「我想和妳私底下談話。」周蝶的視線睨了眼裘霞身邊的朵兒。

　　朵兒不喜歡周蝶那輕視的眼神，心中慶幸廉家莊的女主人不是她。

　　「朵兒，妳和大家先下去吧！」裘霞感覺出來周蝶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說。

　　朵兒不情願地回應，「是，夫人。」

　　她和大家一同退下，大廳只剩下裘霞和周蝶。

　　周蝶整理一下衣裳，選了一個靠近裘霞的位子坐下。

　　裘霞原想坐在主位，後來想了想，還是選了周蝶對面的位子。

　　「現在沒人，周姑娘可以放心說話了。」裘霞還是保持禮貌的笑容。

　　周蝶的視線左右移動了一下，像是要確定真的沒有其他人一樣。

　　「今天我是代替我爹過來的，有件事要和妳商量。」周蝶自始至終都沒喊過她一句廉夫人。

　　她的自尊心真是強烈，裘霞明白，沒有在意，「有什麼事請說吧！」

　　接下來周蝶一直保持沉默，她顯得有點坐立不安，看上去像是很努力地在思考怎麼開口。

　　她喝了口茶後放下杯子，沒多久又重復同樣的動作，有時候會見她唇瓣張開，想出聲時又突然闔起。她瞧起來很不安，有點急躁。

　　片刻，裘霞明白她的內心正在掙扎，究竟是什麼事情讓她如此難以啟口？

　　裘霞有耐心地等著，無意催她，決定等她做好心理準備。

　　近半個時辰，周蝶終於開口，「我希望妳能跟廉大哥說，讓我爹的商行加入他的西域商隊。」

　　裘霞對於周蝶是來替周財談生意一事很訝異，她還以為周蝶是來跟她攤牌，要求退讓廉家莊女主人的位置，沒想到竟然會是有關商行的事情。

　　「有關商行的合作對象都是紀鈞在負責，我並不是很清楚。」

　　「妳不清楚不是重點，妳只要叫他讓我爹的商行加入合作行列就好了。」

　　「周姑娘，這並不是我能作主的事情，應該是請令尊直接去找紀鈞談吧！」裘霞並沒有干涉太多商行的事情。

　　周蝶不耐煩地氣憤道：「我爹去找過他很多次，但是他每次都拒絕了！」

　　「既然他已經拒絕，那……」

　　「我知道他是因為我的關係才會拒絕和我爹合作，所以我今天才會過來，否則這地方我根本不想踏進來。」

　　周蝶雖然是來拜託人，可是態度還是沒變，這點讓裘霞萬分佩服。

　　「為了加入這次的西域商隊。我爹將所有的家產都投注下去，原本以為可以拿到通商權，但是朝廷卻選擇廉家莊，而我爹也一直拜託廉大哥讓他加入，可是他到最後還是拒絕，再這樣下去，我爹畢生的心血就會全沒了！就算他不喜歡我，但念在我們兩家曾經有過婚約的份上，他也不該公私不分地欺負人啊！」周蝶越說越激動。

　　裘霞不喜歡她的想法，「我相信紀鈞會拒絕和令尊合作，一定與他的理由，周姑娘不該指控他公私不分。」

　　周蝶不屑地瞧她一眼，「他不就是因為妳的緣故才拒絕和我爹合作嗎？」

　　怎麼才一會兒工去，她就成為罪魁禍首？裘霞知道周蝶對她有偏見，只是沒料到如此嚴重，再加上她並不覺得自己的話足以影響廉紀鈞的決定。

　　「總之，有關周姑娘的請求，我幫不上忙，這點真的很抱歉！」裘霞很有誠意地向地道歉。

　　周蝶倏地起身，重重拍了桌子，怒吼道：「本小姐都做到這種地步，妳居然敢不答應？怎麼？妳以為嫁給廉大哥，成為廉家莊的女主人，就可以如此傲慢、瞧不起人嗎？」

　　對於周蝶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個性，裘霞很驚訝。

　　周蝶壓抑很久的情緒突然爆發，「妳知不知道，廉大哥真正喜歡的人是我？他會娶妳是不得已。都是因為那顆圓石，都是因為弄丟了那個定情之物，所以廉大哥才會生氣。我知道他不是真心要和我解除婚約的，他只是在氣我弄丟那個訂情物。妳只是運氣好，撿到那顆圓石，其實那顆圓石是我的，一直是屬於我的。」

　　周蝶的表現十分詭異，越說越朝裘霞逼近。

　　裘霞趕緊離開位子，與她拉開距離，「周姑娘，我想妳還是先回去吧！」

　　不好的預感飄上心頭，裘霞覺得周蝶的精神狀況好像不太對勁。

　　周蝶聽見裘霞要她回去，突然慌了手腳，整個人不知所措地著急起來，開始喃喃自語，「不行！我不能回去，我答應我爹要幫他達成心願，沒有成功，我是不會回去的，我答應我爹要幫他……唔……」沒來由地，她的手捂住口。

　　她的反應引起裘霞注意，仔細一瞧，才發現她吐血了，當場倒抽口氣。

　　「天呀！妳……周蝶，妳怎麼了？」

　　砰的一聲，周蝶整個人倒在地上，她呼吸急促，望著沾滿鮮血的雙手，一臉錯愕。

　　「怎麼會這樣……不應該會這樣……爹明明說過不會有事……怎麼會……唔……」周蝶再次吐血，臉色翻白，嘴唇發紫。

　　「來人！快來人！」裘霞急忙大聲喊道。

　　朵兒和其他人全都慌慌張張地衝進來，大家一見倒在地上的周蝶，個個尖叫起來。

　　「夫人，周姑娘怎麼了？她怎麼會這樣？」朵兒顫著身子上前問道。

　　「叫大夫，快點叫大夫來，快點！」裘霞下達指令。

　　朵兒明白，趕緊衝出去。

　　裘霞一顆心跳得好快，她在周蝶身邊蹲下，用手探測她的氣息。

　　周蝶斷氣了！沒有氣息的她讓裘霞十分震驚，同時感到莫名其妙。她不明白周蝶明明好端端地，為何會突然吐血，然後斷了氣？

　　裘霞實在想不透是怎麼一回事？思緒混亂起來，許多不安湧上心頭。

　　周蝶之死引起很大的騷動，不祥陰影一下子就籠罩整個廉家莊，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

　　周財得知消息，匆忙趕到廉家莊，見到女兒的屍體，當場號啕大哭。

　　大夫前來，調查死因，發現是中毒而死，只是毒從何處來的卻查不出來。

　　周財突然失去愛女，痛心疾首，憤怒之下報官，指控裘霞是下毒害死女兒的兇手。

　　當時大廳沒有其他人，無論裘霞如何否認，始終沒有人證可以證明周蝶之死與她無關，然而沒有物證也無法證明下毒之人是裘霞，因此裘霞被官府列為疑犯，暫時收押。

　　此消息一出，整個京城騷動，連朝廷都注意到。

　　廉紀鈞趕回去時，裘霞已經被官府的人帶走。

　　溫盛閻和伊媃知道此事，也急忙趕到廉家莊，大家對於裘霞被捉都感到很震驚。

　　廉紀鈞不相信裘霞會害死周蝶，前往官府準備要人，伊媃堅持要跟他一同前往。

　　官府無法放人，只能讓他們見裘霞。

　　裘霞被關在地牢，見到廉紀鈞和伊媃出現，讓她安心不少。

　　「妳沒事吧？」他抓住裘霞的手，迫切地問道。

　　他眼裡的關懷讓裘霞差點要掉淚，「我沒事！你們別擔心。」

　　「裘霞，到底發生什麼事？」伊媃把握時機問道。

　　裘霞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周蝶會中毒身亡？」

　　周蝶的死，她也是一頭霧水，只能趕緊將所有的經過說出來。

　　廉紀鈞和伊媃聽完，臉上都出現不解與不安。

　　「這麼看來，周蝶的死很古怪，還有她臨死前所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裘霞和伊媃一樣都有這樣的疑惑，整件事仔細想來疑點重重。

　　「總之，我會先想辦法把妳帶離這裡。大嫂，妳在這裡陪霞兒一會，我再去和官爺交涉一下。」廉紀鈞說完，轉身離去。

　　他緊張著急的模樣，讓裘霞看了很心疼，但又無能為力。

　　「裘霞，我認為周蝶會死，一定和上次有人要取妳性命一樣。」伊媃提出猜測。

　　裘霞睜大眼，「妳的意思是，有人要借周蝶之死來陷害我嗎？」

　　「有可能！裘霞，我真的很擔心妳被關在這裡，或許那些窺伺妳性命的人也埋伏在這裡。」伊媃擔心道。

　　「放心！我還有能力保護我自己，而且妳別忘了，我們還有幫手啊！」裘霞將手腕上的金鐲子取下。「伊媃，現在只有妳能幫我了！」

　　伊媃接下金鐲子，「那當然，咱們可是好姐妹，況且我早就要妳這麼做了。」

　　裘霞無奈一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實在不想讓李大哥為我擔心。」

　　「傻瓜，李大哥的個性妳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妳出了事情，結果沒找他幫忙，那才對不起他吧！」

　　裘霞還是希望別讓其他人為自己擔心，「對了，我們找李大哥幫忙這件事，千萬別告訴紀鈞。」

　　「妳確定？」伊媃的語氣有點奇怪。

　　裘霞點頭，「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連累他。」

　　伊媃像是有話要說，隨即又閉上嘴。她還是別多管鬧事，或許事後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好啦！我明白了。」

　　「謝謝妳！伊媃，就麻煩妳幫我跑一趟客棧。」

　　「記住！在真相還沒水落石出之前，妳一定要好好保護妳自己，知道嗎？」伊媃再次提醒她。

　　裘霞向她保證，一定會做到這點。

　　※※※※

　　交涉不成，廉紀鈞和伊媃失望地回到廉家莊。廉老夫人擔心不已，待在佛堂專心地為孫媳婦祈求平安，

　　廉紀鈞的心亂成一團，他從來沒想過會這樣突然和裘霞分開，他已經習慣忙碌後見到她的笑容，今天突如其來的分開，讓他一時間無法接受，甚至冷靜不下來。

　　溫盛閻瞭解好友的心情，不斷地在一旁勸他。而伊媃則出門去通知裘武，途中她順勢繞去悅來客棧，將金鐲子和裘霞的事情向老闆說明，接著就趕往丐天幫。

　　裘武早得知消息，對於女兒遇到這種事情十分心疼，無奈他也束手無策，只要沒有證據證明裘霞的清白，官府就不可能放人。

　　伊媃明白大家的想法都一樣，唯一的辦法就是快點證明周蝶中毒身亡與裘霞無關。

　　伊媃回到廉家莊後直接進入書房，廉紀鈞和溫盛閻一直在商量對策。見到伊媃，廉紀鈞問道：「大嫂，我岳父那裡有說什麼嗎？」

　　「裘伯伯說現在只有盡快查明真相，才能讓官府放人。」伊媃道。

　　溫盛閻雙手抱胸，「真是奇怪，周蝶怎麼會莫名其妙地中毒身亡呢？」

　　「就是啊！而且當時還沒有其他人在場，想來也太巧了吧？」伊媃從裘霞的說明裡發現這點。

　　「大夫說過，周蝶喝的茶裡並沒有發現有毒藥的東西，那她又是如何中毒的？」溫盛閻提出另一個疑點。

　　「該不會是周蝶自己服毒自盡的吧？」伊媃猜想道。

　　廉紀鈞臉色不是很好，「大夫也懷疑，但是在周蝶身上並沒有找到類似毒藥的東西。」

　　「那她到底是中了什麼毒？大夫有說嗎？」伊媃問。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周蝶中的毒，沒有一位大夫知道。」廉紀鈞感到無力。他看起來十分憔悴，雙眸染著沮喪。

　　「這……真是太詭異了！」伊媃總覺得有點發毛。

　　溫盛閻蹙眉，「我有不好的感覺，總覺得有人特意在佈局陷害裘霞。」

　　聽見丈夫有這樣的想法，伊媃附和道：「原來你也有這種感覺？」

　　「大哥，我跟你一樣也這麼認為，總覺得許多事情都太過巧合了！」廉紀鈞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懷疑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和周財有關！」

　　所見他指出幕後主使人，兩人露出驚異。

　　「不可能吧？周財疼愛周蝶可是出了名。」伊媃道。

　　溫盛閻因為廉紀鈞的猜測而延伸出另一種想法，「嗯……這很難說，我聽紀鈞說過，周財之前為了爭取能和紀鈞合作的機會，還曾將他女兒囚禁起來，光是這舉動就教人匪夷所思。」

　　「但是他為什麼要針對裘霞？殺了裘霞，他能獲得什麼好處嗎？」伊媃問道。

　　「這就是疑點所在，只要能解開這點，或許就能真相大白。」溫盛閻分析出最重要的一個環節。

　　聽著他們夫妻兩人的分析，廉紀鈞越感不安。他知道周財一直很積極地想要爭取西域通商權，雖然失敗，但還是想盡辦法地要與他合作，只是他到最後還是沒有選擇周財的商行，最主要是因為他的調查報告裡指出周財那間南北商行曾有許多身份不名人士進出，甚至還販賣一些非法商品。

　　周財其他的生意一直深受好評，唯獨那間商行特別古怪，因為這點，他才會拒絕與他合作。事後，周財不只一次來找他商談，請他再好好考慮，而他還是不改初衷地拒絕了。怎料周財卻叫周蝶到廉家莊來當說客，緊接著周蝶無緣無故中毒身亡。

　　此刻想來，確實不能說周財和此命案沒有關聯，但是就如同伊媃說的，殺了裘霞，他能獲得什麼好處呢？

　　廉紀鈞專心地分析這一切可能性的前因後果，越想越感到有股寒意竄進腳底，一想到可能會失去裘霞，他的世界好像隨時都會崩毀。

　　他不能失去她，不能沒有她，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愛她，深愛著她，在他未來的人生裡，他只想和她一同度過。

　　他想陪在她身邊，保護她一輩子，愛她一輩子，與她白頭到老。

　　他對裘霞的感情已經如此之深、如此之濃，原本不完整的世界因為裘霞的出現而完美，如果失去她，那他還能理智、堅強地看待這世界嗎？

　　他發誓，就算會失去這條命，也要把裘霞救出來，他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伊媃察覺到廉紀鈞痛苦的心情，再也無法隱瞞裘霞在荒林裡遇到的事情。

　　「我有話要跟你們說，原本裘霞要我別告訴你們，但是這時候，我還是認為應該讓你們知道。」

　　「什麼意思？大嫂，裘霞要妳別跟我們說什麼？」廉紀鈞整個不安地半激動起來。

　　「喂！紀鈞，冷靜點。」溫盛閻明白他的心情，連忙壓住他的肩。

　　廉紀鈞的情緒差點失控，這點讓伊媃心生更重的罪惡感，她有點後悔聽裘霞的話，隱瞞有關那三兄弟要取她性命的事情。不想再讓大家等待，伊媃很快將那天的事情說出來。

　　廉紀鈞和溫盛閻的反應果真在她意料之中，既震驚又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