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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溫子然想要重新得到應歡歡的心,決定採取最直接的手段。
他將自己的計劃告訴造船廠的人時,毫無意外的得到了眾人的支持,胡老只差沒一腳把他踢出大門,要他不成功不准回來。
隔日一早,溫子然誰都沒帶,只身一人來到了應府,正式地遞上了拜帖,很意外的,這次老門房沒有攔他,反而意味深長地望著他。
溫子然入了大廳,見到了應仁蔚及應夫人,應仁蔚相貌威武嚴肅,不苟言笑,應夫人則與應歡歡十分相似,嬌小玲瓏,面容美麗,更多了一股優雅。
應仁蔚見到溫子然自然沒什麼好臉色,應夫人卻是笑容可掬。
「溫子然,你來做什麼?如果你是想找歡歡,那你可以回去了。」應仁蔚先出聲,一開口就趕人。
要不是看在溫重光的面子上,早就讓人把溫子然轟出去了。
「應伯父,我不是來找歡歡的……」溫子然一開口,立刻就被打斷。
「你說什麼?!」應仁蔚眼睛都瞪大了。
雖說他氣溫子然讓女兒傷心,但當溫子然大言不慚的說不是來找自家女兒賠罪的時候,應仁蔚整個火氣都上來了,方才好不容易壓抑住的脾氣就這麼爆發出來。
「不是找歡歡你來做什麼?你給我滾出去!」應仁蔚指著大門,幾乎就要叫侍衛來拖人了。
「應伯父,應伯母,我不能走,我今日來是有更重要的事。」溫子然沒有被應仁蔚的怒火嚇到,仍是十分沉著的應對。
「你還能有什麼事?快給我滾……」
「夫君,就聽聽子然怎麼說吧。」應夫人看不下去了,她這夫君固執起來八頭牛都拉不動,只有她說的話他還願意聽。「雖然歡歡正在氣頭上,但若她知道子然一來就被你趕走,只怕又要發一頓脾氣了。」
她倒是沒有那麼討厭溫子然,畢竟她也算看著這個孩子長大。在母親早逝,父親又忙於造船大業時,溫子然沒有因此誤入歧途,已經算是萬幸了。
何況她也聽歡歡說過,溫子然先前十餘年的寒窗苦讀是為了替父親爭一口氣,縱使最後這一口氣沒有爭回來,但對一個才幾歲的孩子來說,這該有多難得?
所以應夫人看溫子然的目光反而有幾分欣賞,她並沒有一定要女兒嫁入豪門,官家的主母不好當,她可是有深刻體悟,只是不知道溫子然這孩子跟歡歡有沒有緣分了。
「好!那你說你來幹麼?說完就滾!」應仁蔚餘怒猶存,還得喝一口茶鎮壓一下怒火。
溫子然正了正臉色,吸了口氣後深深一揖,一字一句認真說道:「我前來請求應伯父、應伯母將歡歡嫁給我!」
應仁蔚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應夫人則是目光一閃,略帶喜意,看來自家女兒沒有看錯人,溫子然在這當頭敢來求親,光這份勇氣就得到她的認同了。
「你想娶歡歡?我不准!」應仁蔚想都沒想就拒絕。
「唉,你這老頑固,先讓他把話說完嘛。」應夫人擋下了應仁蔚的拒絕,給了溫子然一個鼓勵的眼色,不過問出來的話卻很犀利。「你說,你為什麼突然想求娶歡歡?你與她又不是最近才認識,如果有這心意,為什麼不早說?」
溫子然面露尷尬,但仍然老實說道:「因為我太遲鈍了,遲遲沒有發現自己的心意,這次就是把歡歡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才會氣跑了她。」
他這番話等於當面打自己的臉,可他還是厚著臉皮說完,即使應家父母聽完要打他罵他,他都甘願承受。「當歡歡真的不在身邊了,我才驚覺她對我的重要性,未來如果沒有她陪我一起走,那麼我的人生將不再完整。」
這已然算是他最坦誠的告白了,沒有什麼情啊愛的,卻是句句動人,顯然將應夫人打動了,而應仁蔚聽完之後臉色也終於好看了一點。
「可是前些天,余家的余強也來我們家提親了,你說說,你有什麼強過他?」應仁蔚冷哼一聲。
這可不是刁難,畢竟余家也算家大勢大,他若直接就答應了後來的溫子然肯定說不過去,總是要有個理由,而他乾脆把這個難題扔給溫子然。
「應伯父,如果比身家財產,我自認比不上余家;若是比真心誠意,我自認不輸給那余強半分,只是這也口說無憑。我想,我唯一可以依恃的只有這個。」溫子然由袖子裡掏出了一迭圖紙,攤開來,赫然是一份船樣。「最近工部汰換新船,沒有直接選擇我溫家,我知道這是怕我父親被擄走後,溫家造船廠會一蹶不振。不過我近一年為了營救我父親,已接下家業,這份新船的船樣更是完全不假他人,由我親手所繪。」
在溫子然說明時,應仁蔚已接過船樣,越看越是心驚,一雙眼熠熠放光。
奇才啊!他必須承認,這新船的可行性非常高,而且在改變尺寸這個部分簡直是大突破,溫子然若成功,必會對整個國家的漕運掀起一陣風浪!
溫子然自然不知道應仁蔚的想法,他只是態度沉穩地續道:「雖然要論技藝,我還遠遠不如那些已成氣候的老工匠,但我主要負責畫船樣,現在依照這個船樣造船的都是我溫家的老師傅,他們的手藝應伯父應當很清楚,所以這艘新船無論在觀念上,在造型上,在實用上,絕對都是首屈一指。我有信心,總有一天這造船業必有我溫子然的一席之地。
「至於我的聘禮便是第一艘我親手打造的新船,以後我每次設計出來的船,歡歡都會是第一個登船試乘,分享我榮耀的人。若是歡歡嫁給我,我一定不會讓她受苦,不會讓她吃虧,甚至我會讓她以我為傲,不後悔嫁我為妻!」他說得斬釘截鐵,很有氣魄,雖然這些保證目前都還沒個影,但應家人都不懷疑他會成功。
說到這裡,屋子里沉默了下來,應仁蔚心中不知打著什麼算盤,應夫人則是越來越欣賞溫子然。
應夫人並不喜歡余強,因為她知道余強想娶自家女兒並不是因為有多麼喜歡,而是因為應仁蔚是工部水部司主事,娶應歡歡對他余家或多或少有幫助。
應仁蔚不可能永遠當官,萬一哪天告老還鄉,說不得歡歡就會被休掉或被迫屈居妾位,畢竟應仁蔚並沒有什麼強硬的靠山。
可是溫子然不同,他對歡歡的感情十分真摯而單純,最可喜的是歡歡也喜歡他,身為一個女人,應夫人自然知道怎樣的婚事才是真的讓女兒幸福,而且她也看好溫子然,他絕不是平庸之輩,以後定會出人頭地的。
而應仁蔚在掙扎什麼,應夫人也知道,於是她默默的俯身過去,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些話,令應仁蔚聽得頻頻點頭。
他清了清喉,臉色已然恢復一向的嚴肅,望向溫子然的目光也平和了許多。
「這新船的汰換我已全權交由朝廷派來的王大人負責,他如何決定我不會插手,也不會偏幫任何人,所以你對新船的改造能不能被接受,還是要看他的態度。」先端正了自己公事上的態度,接下來應仁蔚才講到私事。
「至於歡歡的婚事,老實告訴你,余家那裡我尚未答應,現在既然冒出你這個競爭者,那麼你們就得證明給我看,誰才是最傑出的那個人。若這次新船汰換你們溫家能勝出,我才會初步承認你有這個條件娶歡歡。」
只是初步承認,可不是直接答應婚事。
應仁蔚的態度很明確,就算溫子然成功了,那也只是得到了競爭資格,他不會把女兒的婚事用這種事來賭,那太過儿戲了。
「謝謝伯父,這樣就夠了,我會證明給你們看,我是最適合歡歡的人!」溫子然終於鬆了一口氣。
今日他原就沒打算直接求得應歡歡的原諒,或者得到應仁蔚的承認,他要的只是一個機會。
現在這個機會已經到手了。
待溫子然離去,應仁蔚放下茶杯,與夫人對視一眼後,才清了清喉嚨道:「歡歡,你偷聽了這麼久,可以出來了!」
話聲一落,大廳後果然出現了一個娉婷的身影,便是應歡歡了。
才過去幾天的時間,她看起來消瘦了一些,平時靈動的眼神也略微黯淡,要不是方才聽到了溫子然的深情告白,只怕她看起來還會更糟糕。
應夫人大為心疼,不由摸了摸女兒的臉,說道:「傻女兒!現在知道自己白傷心了吧?瞧瞧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把我一個漂亮的女兒都弄醜了呢!」
應歡歡撒嬌地拉住母親的手,不依地叫了一聲,「娘!」那種小女兒的嬌態表露無遺,這也是她只在父母面前表現的一面。
要換成是溫子然那個呆頭鵝,只能看到她凶巴巴的一面——因為他實在太氣人了!
應仁蔚也搖了搖頭,餘慍未消地道:「要不是你娘阻止我,我老早就把那小子轟出去了,現在居然還敢來覬覦我的女兒?哼!」
應夫人忍不住消遣了他一句,「你別說你一點都不欣賞他?在這種時候還敢來撫你的虎鬚,只怕這種膽識你年輕的時候可沒有。」
「這……總之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應仁蔚越聽,對溫子然的怨念就越深。女兒也就算了,怎麼連自個兒夫人都站在溫子然那邊?
他苦口婆心地勸道:「歡歡,你可要想清楚了,溫子然那小子今天來的事情,余家很快也會得到消息。我雖然給了溫子然一個機會,但那小子萬一做不到,你在余家那邊的壓力就更大了。」
應仁蔚雖然話說得強硬,但事實上若只有余家,他還是有辦法應付的,只是女兒既然執著溫子然,那麼他也不強迫,讓女兒自己去處理,這樣她就會知道,婚事不是她能任性的事情。
「爹,我相信他辦得到!」應歡歡篤定地道。
「這種事是你相信就成的嗎?爹也相信我自己五年內能升為戶部侍郎呢!」應仁蔚嚴肅地開了一個玩笑,只是在場兩位女眷聽了,都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清了清喉嚨續道:「溫子然也是這一年才開始接觸造船,即使他天賦不錯,能夠進步到什麼程度還很難說,何況余家也不是省油的燈。」
應歡歡可不依了,連忙辯駁道:「爹,你自己也看到了,溫子然的天賦何止不錯?簡直是驚人啊!連我這種外行人都知道,他成功的機會很大。」
應仁蔚身為官員,想得可比應歡歡深遠多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溫子然的想法根本就是顛覆了現行的漕運結構,到時候可是會牽動整個運貨方式及賦稅船費什麼的,未來每個州府漕運汰換新船,也必須要以溫家的船型做樣本,否則就跟不上船運的吞吐數量,那將是多麼大的變革?」
應歡歡愣了一下,原本還覺得溫子然要突破這一塊有難度,但轉念一想,要是他成功了呢?隨即雙目放光,一臉期待地道:「這不就代表溫子然厲害?溫伯伯會被稱為造船界的大師,不就是因為他設計的新船是現在船運的標竿嗎?溫子然才學了多久時間,已然趕上他父親,不難想像他若繼續堅持下去,會在造船界掀起多大的旋風。」
應仁蔚倒是沒想到這一步,畢竟溫重光的成就太難跨越了,而且溫子然那小子才學了多久,在他的想法中,溫子然離出師還遠得很呢!
但他怎麼想也想不到,在造船宗師系統的加持下,溫子然等於是被溫家好幾代的祖宗一起教導,再加上他本身的天賦和努力,進步的幅度可見一斑。
「這……好吧,爹說不過你。不過爹方才與溫子然說的都是真的,這次汰換新船的事我不會插手,也插不了手。那王大人的官雖在我之下,但其實他是朝廷派來的人,他做的決定都是要上報朝廷的。」應仁蔚嘆了口氣,不管她們母女多看好溫子然,但決定權可不在他手上。
應歡歡更堅定了對溫子然的信心。「爹,我倒覺得,這會是溫子然揚名立萬的好機會。」
應仁蔚揮了揮手,沒好氣地道:「算了算了,女大不中留!都還沒嫁呢,心已經全偏到人家那裡去了,明明他先前還那樣欺負你呢。」
「爹,我雖然相信溫子然的能力,但我可沒說我原諒他了。」應歡歡又在母親身邊撒嬌起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口不由心。
「你呀,根本只是隻紙老虎。」應夫人笑了起來,捏了捏女兒的俏鼻。「要教訓他?先對他狠得下心再說吧。」
「必要時候,我們的家法可以借你。」應仁蔚繃著臉,冒出了這麼一句。
「爹,笑話令人不寒而栗你知道嗎?」應歡歡頓時啼笑皆非。
面對這個喜歡一臉嚴肅說笑話的老頭,應家母女也只能盡量讓自己習慣了。
應家三人三種心情,雖然立場各不同,卻也對溫子然的成功有著隱隱的期待,只不過……既然一切不能操之在手的話,那就只能看溫子然該如何去突破這個天塹般的難關了。
有了應仁蔚給的剌激,溫子然全心投入在新船的建造之中,因為想通了,做起事來得心應手,竟是提早將新船給建造好了。
當船完成的剎那,溫子然覺得腦子裡好像有什麼突然爆發了,當他回過神來,才發現造船宗師系統竟然升級了!
第三階段的造船宗師系統,內容是遠洋海船的建造,這種船比起內河漕運的船要來得更大更堅固,許多造小船的構想在造大船時必須被完全推翻,這無疑拓展了溫子然的視野,讓他不僅覺得耳目一新,對於他造船技藝的增進,更有醍醐灌頂之感。
有了這麼多的新知識,溫子然再看眼前這艘被視為漕運革命的新船,就不再覺得那麼無懈可擊了。
離工部比船的期限還有一段時間,溫子然將自己新的想法提了出來,雖然胡老等人不太情願,但聽完溫子然的解釋,也驚覺似乎真的還有需要進一步修改的空間,於是眾人又陷入了新一輪的忙碌。
* * *
終於,來到了關鍵性的一日。
在王大人的主持下,數家造船廠紛紛拿出了自家的新船,停泊在岸邊讓諸位官員評鑒。
當然,眾人在事前都知道這一次的主角其實是余家,能和其競爭的大概就是溫家了,其他家都只是來走個過場的,頂多在大官面前露露臉,根本不可能有入選的機會。
於是,草草的看過幾艘船之後,眾人來到了余家的船前頭。
余家的代表自然是余強,這次的比賽他費了許多心力及財力,雖然之前買通的葛元被撤職查辦,但不代表官員裡就沒有其他人被余家收買,只不過做得比較隱晦而已。
所以余強信心滿滿,還特地朝著人群中的溫子然高傲的挑了挑眉,心中暗想:從今往後余家將會慢慢取代溫家的地位,以後溫子然看到他,都必須低頭繞道走!
他走到自家停泊的船隻面前,很帥氣地將遮船的布一扯,一艘做工精美、形狀奇特的新船就這麼展現在眾人面前,令所有人都驚嘆不已。
船身的紋飾雕工精緻細膩,船首及船尾翹起的弧度也比尋常的船更高一些,船上較特殊的是有兩枝桅杆,風帆展開後,看得出來加大的帆面,卻又不會讓整艘船的重量失衡,是相當先進的改良。
「我們余家這艘新船呢,首先改造的就是船首及船尾。大家都看得出來吧,這是為了更有效的迎風接浪,較不易翻覆,還有……」余強得意地指著風帆。「新船上加了一枝桅杆,帆面加大,而且風帆本身用的是特殊材質,比原本刷了桐油的麻布輕了一半以上,這讓我們的船在航行時不僅更快,更穩,甚至逆流而上都沒有問題!」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而溫家造船廠的人臉色卻變得更難看,只因這風帆的改造構想就是在溫重光被擄走後,被那些意志不堅的工匠帶到余家當成投名狀,現在反倒成了余家的成績,怎能不氣?
余強得意地接受了眾人的贊美,好整以暇地看向了溫子然。「溫子然,雖然溫大師被擄走,但聽說你棄文接下家業了?不知道這次你有幾分勝算?這算是你第一次表現,可別給溫大師丟臉了!哈哈哈……」
這番話看似沒問題,其實句句都是奚落嘲諷,但溫子然沒有顯露出任何憤怒或不悅的情緒,只是淡然地道:「你放心,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只能從我爹那裡偷東西,但我呈現的一切卻是我自己努力而來,到時候丟臉的是誰還不知道。」
「你竟然敢這樣和我說話?」余強火了,指示身邊的下人將溫子然圍起來。
余家明明財勢都勝過溫家,卻一直被溫家壓過一頭,他早就不服氣了,挖角溫家得到技術,對他來說只是個手段,只要能贏過溫家,做什麼都不算過分。
眼見余家的人圍了上來,溫家造船廠的人哪裡能眼睜睜看著溫子然被欺負?自然也是圍了過來。
就在兩方人馬一觸即發的時候,一旁的王大人臉色鐵青的重重咳了兩聲。「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這麼重要的時候,是要刻意尋釁嗎?如果再不退下,本官就取消你們兩家的比船資格!」
溫子然朝著自家人默默搖頭,溫家的人便悻悻然地退下了,余家那方也一樣,反正他們自覺勝券在握,就讓溫子然再蹦躂兩下好了。
在王大人的示意下,溫子然上前揭下了自家遮船的布。
從外表上看,溫家的船在尺寸上大過別人快一倍,已經十分引人注目了,現在船布一揭,看到這艘船的模樣,眾人更是訝異連連,久久無法移開目光,王大人的眉頭也微微皺起。
這艘船的桅桿杆竟然是倒下來的?
「哈哈哈,連桅杆都沒架起來,這種破船居然還敢拿出來顯擺,簡直不倫不類,要是我乾脆一頭撞死算了,居然還敢來比船……」余強大聲笑了起來,在他的帶領下,余家的人也齊齊哈哈大笑。
溫子然只是淡然地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他,轉而朝著王大人一揖。「大人,本次溫家新船的新設計之一,便是這活動式的桅杆。我們在原本的三個主帆之外各加了兩個副帆,不僅可增加船行速度,更有效的抓取風向,若風太大時,桅杆便可收起放下,大大減少了翻船的危機。」
他一邊說著,小白便在船上帶著兩個人示範如何張收船帆、升降桅杆,這種便利的操作,令眾人看得嘖嘖稱奇,王大人也微微點了點頭。
溫子然沒有反駁余強的話,而是用事實直接賞了余強一巴掌,讓他頓時像吞了一隻蒼蠅一般,難受至極。
溫子然又走到了船的後邊,說道:「我們設計的船舵也是活動式的,除了原本的主舵變得可以手動,這幾個洞可在需要的時候將船槳插入,幫助控制船的方向,而且全部只需要兩個人,如此划船的船夫可省下大力氣,操控船行更容易,也能隨著水的深淺而改變。」
如果說活動桅杆的概念出乎眾人意料之外,那麼這個活動的船舵更是打破了既有的造船框架,已經是創新的領域了,余強聽得臉色鐵青,王大人也由原本的面無表情慢慢的變為興致盎然。
「再來,就是我們對船身尺寸的改變。大家看到我們的船應該都很驚訝吧?沒錯,我們溫家,這次就是要顛覆既有的漕船尺寸。」
溫子然說話不疾不徐,但看在眾人眼中,他周身隱隱帶著一絲鋒銳之氣。「我們將船加長至十一尺,寬三丈,三層艙房,以後載運一趟貨物及乘客的吞吐量會更大,但付出的成本卻會減少,這完全是福國利民的改變,而且我們計算過了,依目前所有運河的寬度及深度,絕對能夠允許這麼大的漕船在上頭行駛。」
聽到這裡,有些人不由驚呼出聲,這等變革如果真的成功了,那麼不僅津城這裡的船,整個內河航運的船就會被溫家給包下,這跟溫重光當年設計出適合內河漕運的船,結果所有船都改成那種型式,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下再也沒有人敢小看溫子然了,王大人連聲稱妙,但余強卻憤怒至極。他花重金挖角過來的人完全沒有告訴他這些信息,不是他們有所隱瞞,就是這些改變是溫重光被擄之後才出現的想法,但他寧可相信是前者,他壓根不願相信溫子然有這麼厲害!
下一瞬,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跳出來指著溫家的船說道:「哼!溫子然,任你說得天花亂墜,可是你這艘船卻有個致命的缺點!」
大夥兒的注意力果然被余強給吸引了過去。
溫子然好整以暇地反問:「什麼缺點?」
「你這艘船如此龐大,想要在內河航行,重量必然不能太重,那麼它的堅固就有待商榷了,如果為了你所謂的吞肚量,只用了薄薄幾片木板就想載人載貨,到時候出了問題,你能負責嗎?」余強不懷好意笑了起來,這本是他靈光一閃的想法,但現在越說越覺得有這個可能性。
他更順勢推銷了自家的船,「我們余家的船,在安全性及堅固這一方面也有加強,所有船面用的都是雙層船板,雖然會重一些,但保證安全。」
余強這番質疑自然又引起了議論,還有不少人點頭認同。
溫子然面對這些懷疑的目光,卻沒有任何慌張,仍是那般雲淡風輕地道:「我們的船,安全絕對沒有問題!」
「你說沒問題就沒問題嗎?」余強眼底精光閃過,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不如我們兩家來比試一下,這一艘新船,就當我余家為了驗證你們溫家船的安全而捐出去,我們兩家的船來個對撞,如果你們的大船真的堅固,那麼被我們的船一撞,應該不會有任何損壞才對。」
余強越說越起勁,旁邊余家的人也興奮起來。如果讓他們成功撞毀溫家的船,那麼溫子然,乃至整個溫家,未來都別想翻身了!
溫子然沒有立即答應,而是遲疑了一下。「你確定?」
「再確定不過了!」余強只差沒拍胸脯。「怎麼?溫子然,你怕了?」
溫子然深深地看了余強一眼,末了居然笑了起來。「好,撞就撞,看誰家的船比較堅固!」
溫子然的反應大大出乎了余強的意料之外,他以為溫子然應該會百般推託才是,一種不太對勁的心情在余強心中升起,但這提議是他說的,又不能反悔,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在王大人的同意下,兩家的船夫慢慢將船駛往河中,接著兩艘船都上滿了槳,朝著對方的船直直衝撞過去。
雖然說是比強度,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余家還是占了許多優勢,先不說他們的船身原就雙層加固,還搶先占據了順風的一方,速度比溫家船快了不少。
岸邊的每個人都既緊張又好奇,眼睛直勾勾盯著。當兩船撞上的時候,激起了大片水花,水聲瞬間連成一片。
「啊!撞上了!」
「是誰贏了?是誰贏了?」
在眾人的嘈雜聲中,水花落下,當結果呈現在眾人眼前之時,每個人都傻了半天,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岸邊的吵鬧聲停止了,約莫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才有人又大聲地喊著,「救人啊!快救人啊!」
原來,溫家的大船幾乎是䇄立不搖地停在了原處,而順風而來的余家新船,在撞上溫家船的剎那就像是紙糊的一樣,直接被撞成一堆碎片漂浮在河面上,而船上的余家人自然是一一落水,抱著木板載浮載沉的。
余強看到這一幕不由渾身發抖,他難以相信自己信心滿滿的巔峰之作,居然在溫子然的船面前毫無招架之力。
溫子然就站在他身旁,看他一副心神恍惚的樣子,又很好心地補了一腳。「我是否忘了告訴你?我們新船的船身是三層加固,只是工法創新了,所以從外表看不出來,而且我們早就考慮到津城是出海口,船頭容易受腐蝕,所以我們採用了遠洋海船的技藝,在船頭包了一層牛皮防撞擊和腐蝕,這艘船就算開到海上,安全也沒問題,你自己硬要拿雞蛋砸石頭,這可不能怪我們。」
余強一聽,忍不住漲紅了臉,突然一口血噴出,就這麼昏了過去,原本忙著救落水者的余家人一見又要忙著救余強,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王大人看著遠處溫家大船慢慢的駛回,心中滿意極了,心想溫家的漕船果然不凡,溫子然不愧是溫重光之子,若自己能促成這漕運的變革,那也是大功一件,說不定在航運的歷史上還能被記上一筆。
於是他左顧右盼的開始尋找溫子然,準備商談合作的事宜。
事實上不用這麼急,事後他再要求溫家派人來商討便是,但王大人是個急性子,想快些把這事訂下來,然而不管他怎麼找都找不到人,無奈之餘,他只能去找胡老。
「胡老,不知道溫公子何在?這次漕船的汰換,若無意外應該就是你們溫家接下了,有些事情本官想和溫公子詳談……」
王大人會這麼急迫,胡老有些意外,但他知道溫子然離開是想做什麼,不願意打擾他,也只能自行把這事給攬下來,「王大人,我家少爺有急事先走,他說他經驗仍需歷練,所以這漕船的事若王大人不嫌棄,就由草民與王大人商談即可。」話說得很好聽,但溫家船廠的人可是背著王大人翻白眼的翻白眼,偷笑的偷笑。
溫子然去哪裡了,那還用問嗎?
自然是去把他未來的妻子追回來了!
* * *
「歡歡啊,你別像隻蟲一樣在那兒扭來扭去好嗎?坐好,女孩子家家坐要有坐相。」
「爹,我坐不住嘛!我能不能偷偷去看看……」
「不行!現在余家與溫家都向我們提親,我們必須避嫌,所以絕對不能出現在比船的現場,否則不管哪家贏了,別人都會以為是我們偏袒勝者。」
「可是……」
「做人要鎮定,你這麼心浮氣躁,哪裡像我們應家的人呢?」
應府的大廳之中,應家雙親與應歡歡正等待比船的結果,應歡歡原本想偷溜去,卻被應仁蔚派人給堵在了門口帶回來。為了避嫌,只好委屈她在家等了,否則依她的性子,萬一結果不如她的預期,說不定一時衝動就鬧翻天了呢!
可是她實在等不及了,時不時想衝出門去,就在這個時候,老門房將風塵僕僕的溫子然帶了進來。
一見到他,應歡歡都來不及說什麼,應仁蔚先開口了。
「溫子然!你來了?比船的結果如何?」
「比船的結果?」溫子然只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想與應歡歡說,但先面對的是未來丈人的詢問,他也愣了一下,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呃……這個我不太確定,事情一結束我就趕來了,所以並沒有聽到最後的結果……,」
應仁蔚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沒有待到最後?」
這得要有多麼傻啊?不管比船比得如何,溫子然不見了,留給王大人的印象肯定是差到不行,原本就對溫家不利的情況,現在不就更不利了嗎?
只是他如此急匆匆的趕回來,證明了他有多麼在意應歡歡,也讓應歡歡及應夫人笑開了花,也算是唯一做對的事了。
應仁蔚的沒好氣自然讓溫子然尷尬不已,他該做的承諾是比船勝出,才能得到一個求娶應歡歡的機會,然而他實在太急了,結果都還沒聽到就衝了過來,他都還拿不出自己得勝的證據呢!
對於當時的情況,他只能據實以告。「雖然我先離開了,不過比船的結果我有信心,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溫家這一方。
應仁蔚眉心皺得都能夾死蒼蠅了。「你的信心何在?要知道人家余家可是下了重金及大力氣去籠絡官員,他們的新船也是煞費苦心,改良了許多地方……」
「因為……我們溫家的船,將余家的船給撞爛了。」溫子然突然打斷了他。
「咳……咳咳咳……你說什麼?」應仁蔚差點沒被嗆到。
「我說,我們溫家的船,撞爛了余家的新船。」溫子然很認真的重複了剛才的話,接著細細地將當時比船發生的事說了一回。「……因為余強的要求,我們兩家的船對撞比強度,當余家的船撞上我們溫家的船之強,整艘船幾乎可說是解體了,只剩下一堆殘碎的木片,我想丟了這麼大的臉,證明他們的新船不堪使用,他們應該也無法再和我們競爭了。」
不堪使用?應仁蔚看著他的目光極其古怪。余家的新船他看過,如果沒有溫家這麼橫插一腳,拿下工部的生意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事,但溫家卻把這樣的船都給撞爛了……這個溫子然,還真不是省油的燈。
「好了,子然是來找歡歡的吧?他們這麼久沒見了,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們兩個老的就別在這裡湊熱鬧了!」應夫人聽出了溫子然的勝算,也看到女兒那期待及雀躍的神情,連忙把應仁蔚這個囉唆的男人拉走。「走啦走啦!」
待兩老出了門,溫子然終於有機會與應歡歡獨處。
他走到了她身前,低頭深深地望著她,如呢喃一般吐出了她的名字。
「歡歡……」
「我……」還沒原諒你呢!應歡歡還沒來得及說出剩下的話,溫子然突然一把摟住了她的纖腰,將她抱到自己的懷中。
應歡歡嚇了一大跳,抬起頭來,卻只見到他的俊臉俯下,二話不說吻住了她。
她整個人都呆了,僵在原地不敢動,她沒想到兩人一見面,居然會是這麼樣的場景,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不,應該說,她想像了這個吻千次萬次,卻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發生。
她想像中的吻,是很美好、很纏綿的——她不知道所謂的纏綿是怎麼回事,但看那些情詩、話本裡寫的,應該是相當美好的一件事,可是他的這個吻,她只有唇碰唇的感覺。
溫子然只吻了她一下,很快就鬆了開來。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應歡歡便抓住了他,惡狠狠地道:「我的初吻就這樣嗎?一點感覺都沒有!太過分了,你要還我!」
說完,換她吻了上去。
溫子然也被她嚇了一跳,但他很快投入其中,雙唇廝磨,他用盡所有能想像得到的方法,將內心的愛意傳達過去,他要讓她知道,他並不是輕薄她,而是太珍惜太想要她了。
應歡歡這次確實感受到了,他的小心翼翼,他的輕擁微顫,都說明了他在這大膽之舉下的謹慎與疼惜,她也終於嘗到了飄飄然的感覺。
良久,兩人終於分開,應歡歡偎在他懷中,不依地輕槌了他的胸口。「你就不怕我還在生你的氣?」
「我就怕你還在生我的氣。」所以才會用這種手段。溫子然苦笑。
應歡歡聽得呆了一下,驚訝地望著他。「我還以為你只是個會讀死書的呆頭鵝呢。」
溫子然有些尷尬地道:「那個……書裡也不完全都是仁義禮智、聖賢之道。」也就是說,他過去十數年間,也是會偷偷讀些閒書的?
應歡歡與他雙目相交半晌,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銀鈴般的笑聲,讓溫子然臉上的線條舒緩開來。
他終於讓她回到他身邊了!
就在小情人相擁著低低絮語的時候,大廳之外,應仁蔚已經不只一次想衝進去看女兒和溫子然在幹什麼,只不過都被應夫人勸阻,他只好在外頭不停的跺步觀望著。
而他們的談話非常非常的耳熟——
「你別像隻蟲一樣在那兒扭來扭去好嗎?坐好坐好,身為一個大人坐要有坐相。」應夫人用了應仁蔚曾經對女兒說過的話。
「我坐不住嘛!我能不能偷偷去看看……」應仁蔚不知道,他與應歡歡的回答幾乎是一模一樣。
「不行!要是讓歡歡知道你偷看,我看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可是……」
「坐好!做人要鎮定,你這麼心浮氣躁,哪裡像我們應家的人呢……」應夫人不由在心中偷笑起來。
果然是父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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