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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謝謝你,謝謝你救了知平!」袁萊安從身後抱住裴念玦,臉上的淚水淌落在他背後。
不久前,他拿了一顆丹藥進知平房裡,一句話也不說的直接塞到知平的嘴裡,抬起知平的下顎讓他吞下那丹藥。
而後已漸無氣息的知平,在幾息之後竟睜開了雙眼,開口說了話。
「好餓呀,萊安姊,要吃飯了嗎?」
見本已必死無疑的姜知平竟神奇的甦醒過來,這變故讓他們全都驚呆了,下一瞬又成了驚喜。
她急忙查看姜知平的身子,關切的問著他,「你胸口疼不疼?身上還有沒有哪裡痛?快跟萊安姊說!」
姜知平摸了摸自己胸口,搖著小腦袋,「沒哪裡痛呀,就是肚子餓了,萊安姊,咱們什麼時候吃飯呀?」
明白這定是多虧了裴念玦塞進姜知平嘴裡的那顆藥,她回頭看了他一眼。
裴念玦朝她咧嘴笑了笑,說了一句,「我也餓了,何時開飯?」
「我這就吩寸張嬸去做。」她抹去臉上的淚,破涕而笑,站起身走出去叫張嬸准備飯菜。
在她吩咐完張嬸後,姜知進走出來問她,「是大哥救了知平嗎?」
她點頭,「應當是,你也瞧見了,在他喂了知平服下一顆藥後,知平就甦醒過來,沒事了。」
「他打哪得來那麼神奇的藥,竟能起死回生?」姜知進好奇的問。
「要得到那種藥需付出代價,不是能憑空得來的。」當初為兌換那大力丸就花去他五十點功德,這能起生回生的藥想必需要用更多的功德點來換。
姜知進知道這位冒牌大哥身上有著不少秘密,也沒再追問下去,可是已在心裡真心認下這大哥,不管他是什麼來歷、什麼身分,從今而後他就是他親大哥。
袁萊安走回屋裡,再看了看姜知平,確認他是真的無事了,接著聽他說起自己先前去買糕點被馬兒給撞著的事。
「那馬好高好大,忽然間就朝我撞過來,我摔倒了,那馬就踩在我胸口,可疼死我了呢!」姜知平記起這事,一邊說著一邊摸了摸胸口,奇怪的問:「怎麼現在一點都不疼了?」
袁萊安替他脫下那身沾了血的衣裳,換上件乾淨的衣服,一邊微笑的回答,「因為你大哥給你求來了一顆神仙賜的藥,所以就治好你了。」
「神仙賜的藥?大哥,這世上真有神仙嗎?你看過嗎?」聞言,姜知平驚訝的睜大那雙眼睛,望向自家大哥。
裴念玦揉揉他的小腦袋,回了他一句,「真有神仙,不過我也沒親眼瞧見。」那將他帶來這兒的天譴改造系統應當就是神仙所為吧,還有他之前兌換的大力丸和這次的回春散也許都是仙家之物,才能有如此神妙的功效。
再哄了姜知平幾句,袁萊安見裴念玦走了出去,連忙讓姜薇薇照看姜知平,然後追了出來。
「這次定又花去你不少功德吧?」對他肯用自己好不容易積累來的功德救姜知平,她兩手環抱在他腰間,對他又感動又感激。
「不過區區兩百五十點功德罷了。」他轉過身將她擁進懷裡,大氣的表示,「知平就像我弟弟一樣,我豈能見死不救。」
先前那番掙扎他已全忘了,因為就在姜知平甦醒不久後,一零五六號竟說了,「恭喜宿主得功德一百五十點。」
他當時驚訝的趕緊走出房間問道:「這麼多功德點從何而來?」
一零五六號冷冰冰的回答他,「系統推算出,姜知平這次獲救,日後將會有一場大造化,他將會成為本朝的一位重要官員,造福一方百姓。宿主救其一命,無異間接施恩於那方百姓,才能得到如此多功德點。」
花去兩百五十點,得回一百五十點,這麼一來一去只花一百點,讓他沒損失太多,何況順利救回姜知平的性命,裴念玦心情也就一下子愉悅起來。
「等我回去後,知平這仇我會替他報的。」沒人可以隨便動他護著的人。
「你查到是誰撞了知平?」袁萊安詫問,先前因為擔憂姜知平的傷,她一時也無心關心這事。
看著她臉上那些未乾的淚痕,裴念玦覺得很礙眼,抬袖替她擦了擦,這才告訴她,「是臨江知府的兒子賴文德,現在我沒能力治他,暫且讓他逍遙一陣,等我回去,他就沒幾天好日子過了。」
「你……」她心裡一動,本想問難不成他家的權勢比起那賴文德的爹還大,但話到唇邊,想到他不能洩露身分也就吞回去了,改口說:「我會想辦法替你多積些功德,幫你補回那些失去的功德點。」
「這事你用不著記掛在心裡,救知平是我自己願意的,那小鬼挺討人喜歡,我也不想他小小年紀就夭折了。」
袁萊安動容的說道:「變成知樂哥,對你而言也許是一件不幸的事,但對我和姜家來說卻是一件大幸事,謝謝你為我和姜家做了許多的事。」
「我一開始確實是暴跳如雷,但如今可不這麼想了,這事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幸事。」讓他遇見了想共度一生之人,還在這段時日裡學會許多做人、做事的道理,還懂得分辨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兩人傾訴著彼此的心意,相視而笑,唇瓣纏綿在一塊。
姜薇薇牽著姜知平走出房間,瞧見這一幕,羞得滿臉通紅,趕緊抬手摀住姜知平的眼睛不讓他看。
「薇薇姊,你做什麼朦著我的眼睛?」
聽見身後傳來姜知平稚氣的聲音,相擁的兩人倏地分開,袁萊安兩頰緋紅,赧然的說了句,「我去瞧瞧張嬸燒好飯菜沒有。」
裴念玦則面不改色的走過去,抱起姜知平。
「小鬼,你這昏大難不死定有後福,以後要是發達了,可別忘了哥哥我。」一零五六號先前透露了,這小鬼日後會成為本朝重要官員呢。
姜知平聽不懂發達是什麼,不過多少能意會他的意思,他用力點著小腦袋,承諾道:「以後我有錢了,絕不會忘了大哥、萊安姊、二哥和薇薇姊,我會買很多很多好吃的給你們。」
「你這小鬼就知道吃。」他笑罵一句,看他這嘴饞的樣子,三句不離吃的,實在難以想像他日後為官的模樣。
不過看著這小家伙還能活著,真好。
* * *
一個多月後,縣試放榜,姜知進名列第一,接下來若是能再通過年底的院試,他就能成為秀才。
姜家為姜知進大肆慶祝一番後,姜知進又開始溫書準備年底的院試。
「一零五六號,你說知進日後能在朝為官嗎?我看這小子挺會讀書的。」裴念玦剛離開姜家要前往刀強那裡,先前刀強差人來找他,途中他隨口問著一零五六號。
「天機不可洩露。」一零五六號冷冷的回他一句。
「那知平的事為何你就能洩露?」他質疑。為了替他補回功德,萊安為他想了個辦法,讓他請大夫在城裡和到附近幾個貧困的村落義診,因此這段時間又得回一百多個功德點。
算一算,他現下已有四百四十幾個功德點,距離五百個功德點已不遠。
「你為救他花去兩百五十點功德兌換回春散,而後得回一百五十點,我有責任向你解釋那些得到的功德是從何而來。」一零五六號沒告訴他,其實這些只是眼下帳面上的功德,他修建河堤的功德還有一部分未計算給他,屆時會有一筆龐大的功德進帳,到時候無須兌換復原丹也足夠他功德圓滿,回歸本體。
不久,到了刀強家,裴念玦下馬車,門房見到他,連忙堆著笑為他開門。
「姜爺,刀爺正在廳裡等著您呢,您快進去。」這段時日,姜知樂已成了刀強重要的左右臂膀,故而門房和刀強其他的手下現在見到他,也敬他三分的喊他一聲姜爺。
裴念玦走到廳堂,刀強見到他趕緊起身相迎。
「知樂來啦。」
「刀爺這麼急著找我過來,有什麼事?」
刀強開口前嘆了口氣,「唉,本來這事我是打算自己去辦,但我娘突然病了,我一時也不好走開,所以只得託你替我走一趟。」
「是什麼事?」
「還不是我在京城那朋友,他已經兩、三個月沒差人送賣貨的銀子回來,我想讓你替我去瞧瞧是怎麼回事。」他朋友曾寫信給他,解釋那些貨銀全被與他接頭的一位官人給扣下,所以才沒銀子送回來。
但他對此存疑,因此打算親自去一趟,可母親的病來得突然,所以才找姜知樂先替他去探探情況,是否真如那朋友所說,而不是朋友蓄意吞了他的銀子。
「有這事?可這兩個月刀爺不是都按時給我分紅?」裴念不解的問。
「我這不是見你這小子銀子花得凶嗎,所以才先撥給你。」他手上還掌管著一支船隊,這點銀子還拿得出來。
裴念玦見他這麼仗義,自己沒拿到貨銀還先給了他分紅,爽快頷首答應替他走這一趟,「沒問題,你那朋友住在京城何處?」正好他也想回京去瞧一瞧。
「你對京城不熟,我會派個兄弟陪著你一塊……」
不等他說完,裴念玦便擺手說:「京城我熟得很。」
「你去過京城?」刀強訝問,這小子在跟著他之前不是沒離開過金花村嗎?
發覺自己一時口快說溜嘴,裴念玦改口道:「夢裡去過很多次。」
刀強笑罵一句,「你這小子行呀,夢裡的事也能當真。我再給你那兒的地址,你先記著,我那朋友名叫呂昌,你到京城別急著去找他,先暗地裡調查,倘若他真吞了我的銀子……」說到這兒,刀強臉上露出一股子狠勁,「你回來告訴我,老子我絕饒不了他。」他最痛恨的就是背信棄義之人,背叛他之人他從不輕饒。
裴念玦算算這一趟回京城,若他再努力些也許就能積滿五百點功德,兌換復原丹,因此痛快的說道:「倘若他真背叛了你,用不著你出手,說不得我就能替你發落了他。」刀強這段時日一直待他不錯,他不介意替刀強收拾這人。經過這數個月的遭遇,他已不再像以往那般視人命如草芥,但要懲罰背信棄義之人,有得是其他的辦法。
「你?你可不要逞強,那呂昌在京城經營這麼多年,你可惹不起他,你還是回來告訴我,我再想辦法對付他就成。」對他能有這分義氣,刀強很欣慰,卻也不願因此讓兄弟惹上沒必要的麻煩。
裴念玦也懶得多解釋什麼,與他再敘了幾句便離開刀家,回姜家準備要上京的事。
* * *
得知他要去京城替刀強辦事,袁萊安進房裡替他收拾衣物,一邊叨念著,「知樂哥,京城那兒咱們人生地不熟,你這趟去可得當心點,聽說京城裡處處都能見到達官貴人,你這脾氣可要收斂些,就算遇上無禮之人也先忍一忍,否則萬一惹上哪位貴人,可就……」
裴念玦嫌她嘮叨,乾脆用嘴堵上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親了幾口之後,他自負的笑道:「你男人以前在京裡可是橫行多年,我不去惹別人就罷了,可沒人敢來招惹我。」
「你……」聽見他這張狂自傲的話,袁萊安一愣,隱隱察覺他的身分比她以為的更不一般,下一瞬提醒他,「你忘了你如今是姜知樂了嗎?」可不是以前那個在京裡橫行霸道的他。
被她這麼一提,他抬手捏了捏她如今被養得白嫩嫩的腮頰,「你這張嘴就非壞我興致不可,我還差幾十點就能積滿五百點,興許到了京城就積滿了,屆時就直接回去了……」說到這兒,他想起一件事,興匆匆提議,「要不你這趟乾脆跟我一塊去京城,如此一來,等我回去,你也就能馬上見到真正的我。」
「我也一塊去?」她一愣。
「沒錯,就這麼決定了,你同我一塊去。」裴念玦逕自定下這事。
「可知平、薇薇他們……」
「讓那兩個嬸子看著點,何況不是還有姜知進在嗎?」
「那繡坊……」
「你不是提拔了幾個繡娘嗎,把要做的活先交代給她們,我也會請刀強替你照看著。」從沅陽城進京一趟約莫要五、六天,來回就至少要十日,再在京城多待幾日的話,這一去起碼要半個月才能回來,但他若能回到自己的身子裡去,他希望能第一個見到她,是以無論如何都想帶她去一趟。
兩日後,安頓好家裡和繡坊的事,袁萊安跟著裴念玦一塊前往京城,他們離開前姜知平還拉著他們兩人的手,撒嬌著要求讓他們記得帶些京城的糕點回來。
進京可走陸路也可走水路,但因裴念玦會暈船,故而沒乘船而是走陸路前去京城。
刀強派了兩個手下跟著裴念玦一塊進京,兩人騎馬跟在他們坐的馬車旁。
馬車裡只有他們兩人,袁萊安將頭靠在裴念玦肩上,而他則把玩著她越來越細嫩的雙手,滿意的說道:「不枉我花了那麼多銀子買芙蓉膏給你,你瞧這雙手如今已養得不比那些大家閨秀差,噫,你這指節上怎麼還有繭子沒消?」
「平時繡花,要常常拿著針。」她解釋。
「往後你也別再繡花了。」他霸道的命令。
「不繡花我能做什麼?」
「你什麼也不用做,等我回去後,你會有使喚不完的奴僕替你做所有的事。」他的濟王府最不缺的就是侍婢和下人。
她訝問:「那些事都被他們做完,那我要做什麼?」
「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服侍好我。」他捏了捏她那柔嫩的腮頰,俯過臉吻住她的粉唇,吻著吻著,下腹的欲望被撩了起來,一時之間欲火難耐,兩隻手情難自禁的揉撫著她的身子。
袁萊安輕吟一聲,也被他挑得情動,半迎半拒。
就在他抬手要解開她身上的衣襟時,馬車猛地一顛,令他的鼻梁撞上她的腦袋,疼得他下腹的邪火頓時全消。。
袁萊安羞紅著臉攏好衣襟,關心的問了他一句,「可傷著鼻子了?」
裴念玦鼓漲的情慾退去,理智重新回籠,他先前就打定主意在回到自己的身子前,絕不會用別人的身子碰她,方才一時意亂情迷,差點就……
他搖搖頭,摀著發疼的鼻子,暗想這馬車顛的倒是及時,也沒罵那駕車的馬夫,只揚聲詢問:「怎麼回事?」
那馬夫回了句,「適才有個小窟窿,沒瞧清楚輾過了,幸好那窟窿不深,車輪才沒陷進去。」
裴念玦回頭瞅見她抿著唇憋著笑,抬起她的下顎問:「你笑什麼?」
「我笑那馬興許是極有靈性呢。」適才兩人一時之間情動,神魂顛倒,險些就在這馬車裡……卻因為馬車一顛讓兩人撞在一塊,這才回了神,那馬約莫是不願他們在馬車裡「胡來」吧。
「這麼說來我倒得重重打賞那馬呢。」及時滅了他的邪火。說完他躺下來,將腦袋枕在她腿上,「你再忍忍,等我回去後,爺再用自己的身子好好疼愛你。」
聽他這話說得彷彿適才慾火難消的人是她似的,她笑嗔一句,「你胡說什麼呢!」
他輕闔著眼,驕傲的哼了聲,「等你親眼見到爺的風采,定會拜倒在爺的褲腳下。」
她噗哧輕笑,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那你可莫要嫌棄我這沒見識的小村姑。」
他拉過她的手握在掌心裡,嘴上說著,「看久了就不嫌棄了,等以後你嫁給我,你就不再是村姑,而是……妃。」
他最後的幾個字她無法聽清楚,接著見他似是睡著了。
垂目注視著他,袁萊安心頭漸漸寧定了下來,一開始他要她跟著一塊上京城去時,她心裡著實有些不安,京城就在天子的腳下,她從小就聽人說京城有多繁華,她曾經以為那樣的地方,她一個小小的村姑,這輩子都不可能去。
沒想到他竟要她陪著他一塊回他的家鄉去,一開始她有些慌,得知他在京城裡長大還在那兒橫行無阻,她知道他定不是普通人,她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配不上他。
可他適才的話安撫了她惶然的心,不論他是富貴貧賤,她都跟定他了。
* * *
數日後,馬車駛進京城。
袁萊安掀起簾子一角,望向那比沅陽城還要寬闊恢宏數倍的街道,兩旁櫛比鱗次的矗立著一座座華美高樓。
來往的行人與車馬絡繹不絕。
「這兒是西門,是屬於西坊市區,附近一帶有許多鋪子和商販,再過去一點就能見到不少酒樓、飯館和茶肆。」裴念玦一一為她介紹著,「靠近北面那兒是官員們住的區域,東面那兒是一般平民住的,而京城王公貴族的宅邸多半坐落在南面那兒,離皇宮最近。」
「那你以前住在哪裡?」她好奇的問。
裴念玦指了一個方向,「那兒。」
她一瞧見,見是南方,他方才說住在那兒的多半是王公貴族,看來她先前猜的沒錯,他果然是貴族子弟。
兩人一邊說著話,過了一陣子,馬車在一處客棧前停下來,刀強派來的那兩個手下,其中一個名叫郝大通的驅馬上前,說道:「姜爺,今晚咱們在這客棧落腳。」
裴念玦從掀起的車簾子往外瞟了一眼,見只是一間普通的客棧,有些不滿,但思及自個兒此時的身分也沒再挑剔,點頭應了聲,和袁萊安一塊下馬車。
此時已近日落時分,一名小二領著馬夫將車趕往後面的棚子裡,那兩名刀強派來的手下也把馬兒牽去後頭,裴念玦領著袁萊安先走進客棧裡,瞟見一個跛著腳,長得又黑又瘦的小二過來招呼他們。
「客官是要打尖還是用飯?」
裴念玦回答道:「都要,咱們有五個人,你看著準備飯菜,房間待咱們吃飽後,再帶咱們過去就成了。」
「好咧。」那小二領著他們到一張桌子前坐下,先替他們上了壺熱茶,再去吩咐廚房準備飯菜。
袁萊安見裴念玦一直盯著那小二看,有些納悶的輕聲問:「那小二有什麼不對嗎?」
「我瞅著他有些眼熟,好似在哪兒見過。」他皺著眉仔細想著,須臾後,霍地想起他是在哪見過那小二,一時之間心情有些難言。
這約莫十七、八歲年紀的小二,就是他在出事前那日騎馬撞翻他們父子送菜的板車,還讓人踩爛他們的菜。
他之所以記得這小二,是因為當時小二被他的馬給撞倒,而後爬起來憤怒的罵著他,要他賠償。
他不知這小二的腳是原本就跛了,還是那日被他的馬給撞傷的,他接著想起在沅陽縣城見姜知平被人騎馬撞傷那時,他氣憤地想宰了那縱馬之人的心情。
當時那對父子只怕也恨不得想殺了他吧。
袁萊安見他忽然之間有些神思不屬,關切的詢問:「你怎麼了?」
「我以前很……」壞字還未說完,就聽旁邊一張桌子傳來幾人的談話聲。
「……聽說這濟王還昏迷不醒,真是老天開眼哪,自他中毒後,沒能再橫行霸道,欺壓咱們這些老百姓,京裡百姓的日子可好過許多。」
「可不是,我這每次到寺廟裡拜神,都不忘祈求老天爺別讓他有醒來的一天。」
「要我說這濟王仗著身為皇親國戚就肆意狂為,不將人命當一回事,老天爺就該將他收了才是。」
「說不得老天爺是覺得讓他就這麼死去太輕饒他了,所以才讓他中毒,要慢慢熬死他。」
袁萊安也聽見了,問他,「這濟王是誰呀?聽起來似乎作惡多端,不是個好人。」
裴念玦黑著臉怒橫那幾人一眼,按他以前的脾性哪裡饒得了他們,但此刻的他已不再是那個是非不分、恣意妄為的濟王,只能心塞的端起茶來飲著,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不過聽見他們的話,至少讓裴念玦知曉如今他身子的情況。
袁萊安覺得有些奇怪,彷彿是從瞧見那跛著腳的小二起,他就有些不對勁了,但她也沒在此時多問什麼。
不久,喂好馬兒的馬夫和郝大通與邰青走進客棧裡,與他們坐在同一桌,袁萊安為他們各倒了一杯熱茶,這時那名跛著腳的小二也端了幾盤菜過來。
略一猶豫,裴念玦詢問那小二,「你這腳是怎麼傷的?」
「是被濟王騎的馬給撞傷了,因為家裡沒錢,沒能及時治好就跛了。」小二神色淡然說道。事情已過去大半年,他此時已能心平氣和的提起這事,不像剛開始那段時日,他每次提及這事總難免心生怨恨。
裴念玦心頭罕見的生起一抹內疚,再追問:「那現下倘若有銀子,能治好你的腳嗎?」
小二聳著肩,「我也不知。」
裴念玦不由分說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塞到他手上。
那小二愣住,「客官您這是?」
「賞你的,你拿去治腳傷,若是不夠再來找我要,我這陣子都會住在這客棧裡。」
小二看清銀票上頭的金額,嚇得不敢收,「不、不,這太多了,小的不能拿。」
不只他嚇到,就連袁萊安也很驚詫,不明白他為何要無緣無故給一個小二這麼多銀子。
郝大通和邰青雖沒看見那銀票上的金額,但對他突然拿錢要給這小二治腳傷的事先是一訝,不過接著想起他先前在沅陽城施粥賑藥、修建河堤,又時常四處幫助人的種種善舉,連前來京城的途中,只要有機會他也盡量行善,只當他是心善,可憐這小二才會拿銀票給他治腳傷。
裴念玦將銀票再塞回給他,霸道的說了句,「爺給你,你收下就是,記得爺剛說的話,拿這些銀子去把腳傷給治好,不夠再來找我要。」他這是想彌補自己以前的過失,若非身上的現銀不夠多,他都想拿幾千兩的銀子賠償他了。
那小二捏著手上的銀票,覺得自己今日遇上貴人了,眼眶一紅,屈膝要朝他跪下磕頭,「小的……」
本就是自己害了他,裴念玦哪肯受他這禮,在小二跪下時連忙扶他起來,「你別同我客套,記得明日就趕緊去把腳傷治好。」
「客官的大恩大德,小的沒齒難忘。」小二只好朝他腰彎拜下。
裴念玦心中五味雜陳,再囑咐了他幾句。
那小二離開後,郝大通欽佩的朝他說道:「姜爺真是菩薩心腸,時時不忘助人行善。」
其他兩人也附和了幾句,裴念玦皆悶頭吃菜沒答腔。
郝大通三人也不以為意,幾人一塊吃完飯,那跛足的小二便來領他們去了廂房。
五人訂了三間房,邰青與馬夫住一間,郝大通與和裴念玦住一間,袁萊安自己住一間。
領裴念玦進了房,那小二仍不停向他千恩萬謝。
裴念玦特意問了他姓名、家住何處後,接著再叮嚀讓他明日一早就去治傷,別再拖了,那小二應了聲,這才退下。
客棧裡另外備有澡房,郝大通去澡房洗浴時,一零五六號忽然出聲對裴念玦說了句,「宿主能知過改過,得功德點一點。」這一點功德雖不多,但他能開始知過,便意味著此次改造任務已快完成。
裴念玦沒在意那一點,詢問一零五六號,「那小二的腳傷能治好嗎?」倘若治不好,他決定要兌換回春散給那小二。
「只要打斷,再重新接上斷骨就能痊癒。」似乎是察覺到他的心思,一零五六號的聲音彷彿透著欣慰之意。
裴念玦發現一零五六號的聲音似乎沒先前那般冷冰冰,不過他現在沒心情關注這件事,一心只盼著那小二的腳能早日恢復如初。
進了京城,接下來幾日,裴念玦開始辦正事,與郝大通、邰青暗中打探刀強交代的事,調查呂昌是否私吞了那些貨銀。
呂昌在京城開設了一家萬珍齋,本來只販售一些字畫,在數月前開始與刀強合作後,從南方運來一批又一批珍稀逸品,他將那些珍品賣進王公貴族家,著實賺了不少銀子。
裴念玦與郝大通和邰青佯作一般的商賈,分別進到萬珍齋與裡頭的掌櫃和夥計搭話,套出一些事來。
花了數日調查完後,這日,裴念玦直接找上呂昌,由同來的郝大通向他挑明了身分。
「呂爺,不瞞您說,咱們是刀爺派來找您的。」
本以為他們是要來買珍玩的呂昌,在萬珍齋後面的雅間接待他們,聞言一驚,而後蓄著八字鬍的臉上露出苦笑道:「刀兄這是派你們來向我索要積欠的貨銀吧?」
「沒錯,對這事呂爺可有什麼話要說?」裴念玦當面質問他。
呂昌兩手一攤,無奈道:「不是我要拖欠該給刀兄的貨款,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啊!既然你們都來了,那我就老實告訴你們吧,我其實是搭上六皇子的路子,才能將那些珍玩賣給京裡那些貴人們。」
他是透過六皇子一名心腹張大人的引薦,才能將刀強收羅來的那些奇珍逸品送到那些王公貴族府裡頭供他們挑選。這位張大人熟悉門路,每次都會陪同他一塊前去。而後,對方給的貨銀再由這位張大人代為收領,事先就談好他們和六皇子是四六拆帳,六皇子得四成,他和刀強得六成。
呂昌接著說:「剛開始合作一切都很順利,講好的貨款也都有拿到,可自三個月前開始,原先講好該給我的貨款竟拖欠不給了,我去討要,那張大人卻說六皇子這段時日要用銀子,所以晚些再給我,沒想到這拖來拖去,拖到現下都還沒給。」
說到這兒,他垮著臉向他們吐苦水,「對方是六皇子,我也不好一直催,連他們要的貨也不敢不繼續供應,就怕觸怒六皇子招惹上禍端。你們剛進城不久,怕是不知道,如今這六皇子可是最得聖寵,有風聲傳出來,皇上也許會立他為太子。」
所以他哪裡敢得罪這樣一位貴人。
得知他搭上的貴人是六皇子,裴念玦很意外,這幾日他和郝大通、邰青分頭調查,只知他確實沒從那貴人手上拿到貨款,至於對方是誰,他藏得緊,他幾個手下的口風也很嚴,問不出來。
與郝大通、邰青對視一眼,裴念玦出聲問道:「呂爺,那這事你打算怎麼辦?咱們在南方收貨也是要銀子,這遲遲收不到銀子,咱們可沒辦法再運貨來給你。」
「我這陣子也是為了這事急得焦頭爛額,拼命在想辦法解決這事。我打算再去找那張大人,求他幫咱們求求情,請六皇子好歹先給咱們一部分貨銀。」
裴念玦略一沉吟,接著冷笑一聲,「你有沒有想過,說不得這事壓根就不在那六皇子身上呢。這六皇子性情素來耿直,按理說應當不會做出這種事來。」若不是呂昌親口所說,依他以前對六皇子卓盛的了解,這人性子一板一眼,不是那種為了賺取銀子而與商人勾結的人。
呂昌一愣,「姜兄弟,你的意思是……」
「也許這其中有小人作祟,欺上瞞下。」依他看,極可能是卓盛的手下暗地裡背著他私自下拿了那些銀子,卓盛多半並不知情。
「你的意思是那張大人私吞貨銀,卻騙我說是六皇子不給?!」呂昌一驚之後,仔細琢磨,越想越覺得他說的興許沒錯。
六皇子手下的幾個心腹,裴念玦以前泰半都見過,隨口問了一句,「你說那張大人叫什麼名字?」
「叫張保泰。」他與這張保泰原本也素不相識,兩人是在一處青樓遇見,而後又再見著兩次便漸漸熟了。數月前他忽問他想不想賺更多的銀子,有銀子賺誰不想,遂答應了。之後張保泰便要他找些珍玩來,說是六皇子有意與他合作,願意為他引薦,將貨賣給京裡那些王公貴族。
能搭上六皇子這路子,他只覺得自己要走運了,哪裡還有不答應的。
裴念玦昔日在宮裡與卓盛並不親近,但對他身邊的人多少也知道一些,說道:「原來是他,但這人膽子並不大,倒是他有一個兄長張保威,是六皇子的近侍,此人十分貪財,說不得這事是那張保威指使的。」他記得有一次張保威收了別人的銀子,替一個犯人到衙門關說,不巧被卓盛得知此事,罰了他五十大板。
呂昌聽他似是對六皇子身邊的人很是熟稔,一時有些意外,「姜兄弟認識那張家兄弟?」
郝大通和邰青也詫異的望住他,不知他何時對六皇子的事這般了解。
「這些都是近日打聽到的。」裴念玦隨口敷衍了句,接著問他,「你可有親自見過那六皇子?」
「這倒是沒有,都是那位張大人出面。」呂昌想起一件事說道:「還有一件事挺奇怪,這兩、三個月來除了咱們的貨之外,那張大人還私下拿來幾件不知打哪找來的好貨,讓我賣給那些王公親貴。」
裴念玦只當那是張保泰私下找來的貨,怕被六皇子知道,不好自個兒賣,所以才假手呂昌賣出去,也沒怎麼在意,離開前,他指點呂昌一條路,「六皇子身邊有個太監叫蔡三貴,極得六皇子信任,你或可請託他幫忙問問貨款的事。」
見他特地指了此人,呂昌應了聲,「成,我再想辦法託人見他一面。」
然而在裴念玦等人離開了約莫一刻鐘後,就有官差上門來拘走了呂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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