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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年後
“喂!大學究,大過年的事情多,所以我今天先回去準備了,改明兒個再來找你玩。對了,別忘了吃飯,還有參湯也別忘了喝。”
將溫熱的食物放至埋首于書冊中的芮聿樊身旁不遠處,再將地上的淩亂收拾收拾後,譚雪踩著腳上的飛靴,靈巧地在房間與廊柱間七轉八繞,最後“咻”一下地向那道自動開啟的木門飄去。
“小兄弟,請問今天是大年初幾?”
身子剛滑出門的譚雪,難得聽見了向來連“再會”都不多說一句的芮聿樊的嗓音由小院內傳來。
“正月初八。”
對於芮聿樊那只要一頭陷入思考與發明中,便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習慣,譚雪早已司空見慣,因此她頭回也沒回地高聲應答後,在聽到院內難得傳來的一聲長長歎息時,整個身子早已飄向亂葬崗,飄向天都的青石板路。
不過,譚雪在望見霞雲觀的大門時,突然身形一轉,小心翼翼地左右觀察了一下後,才快速繞至觀後一間無人居住的小木屋,翻起地板,跳入其中,再拉上地板,飛下十階臺階,進入那窄小,直通霞雲觀柴房的秘密地道中。
這個地道,其實是十二歲時的她偶然發現的,而在發現那時起,她便開始悄悄地由這裡出沒,在每個深夜裡,穿上男裝,在大部分都熟睡時,在無人的街道上閒逛,好奇地想像著街旁那些店鋪在白日裡是如何的熱鬧,好奇地想像著那間掛著“書苑”的屋子中,在白日時,那些與她同齡的人們,在裡頭做些什麼,又學些什麼。
譚雪睡得很少,一天只需一個時辰,所以當眾人紛紛陷入沉睡中時,她反倒清醒得很。
深夜的天都,少去了日間的紛紛擾擾,總讓譚雪覺得輕鬆自在、悠然自得,只可惜,夜晚總會過去,白日總會來臨,所以她格外珍惜黑夜,特別是在認識了行事有趣古怪,對人溫文有禮,但有禮中卻又帶著一份淡淡疏離的亂葬崗大學究之後。
老實說,儘管認識三年了,可她依然不知道他究竟是誰,也不知曉他平時在做些什麼營生,真正居住在什麼地方,但這些都無礙於她喜愛上他那兒玩的念頭。
畢竟在他那裡時,她可以忘卻自己的身份,忘卻白日裡的心力交瘁,並且擁有一個如師如友,獨屬於她的真正朋友。
是的,在譚雪的生命裡,除了夢族七長老與她的義父外,她幾乎不熟識任何人,儘管她在白日裡會見到各式各樣的人,但那些人,沒有一個是她的朋友,也不可能成為她的朋友,因為那些人都只是她義父李東錦的權貴友人罷了。
是的,譚雪是李東錦的義女,因為在十三年前,五歲的她與族人遭受到他族迫害,幾近滅族,若不是李東錦的相助,救起了她,還有年邁的夢族七長老,給了他們一個棲身地,並提供毫無工作和生存能力的他們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夢族或許早已無一人倖存。
而身為夢族的唯一子嗣,譚雪不僅繼承了夢族的特異才能,更在夢族七長老的細心教導下,成為了一名相當出色的“祈夢者”——
為心有所盼的人祈夢,而後替那些獲得夢兆之人解夢。
但或許是她的工作著實做得太盡責、成功率太高,更或許是愈權貴之人的“雄心壯志”便愈發強烈,因此,在她聲名大噪、求教者絡繹不絕之後,義父不得不將她悄悄遷往霞雲觀,並在她居住的四周布下重兵,一方面隔絕一些閒雜人等的騷擾,一方面保護她的安全。
“保護得也太滴水不露了……”一想及自己的處境,譚雪不禁喃喃說道。
是啊!保護得她不愁吃、不愁穿,不愁工作也不愁睡,一輩子都不為生活瑣事操煩,更幾乎以為天下的人都與她同樣無憂無慮,而勒瑯國日日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
老實說,她並不想這樣不懂感恩,畢竟她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拜義父所賜,因此只要義父開口,她幾乎不會說出一個“不”字,就如同今日一般——
明明是皇家新春團拜,明明只要求皇家身份者出席,但由於幾位後妃娘娘、皇子皇孫有事相詢,所以,她不得不穿上那一身令她無法自如活動的衣裳,擺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站在這兒任人品評,然後聽著四周那些充滿虛偽、造作,公式化的問候話語。
回想著芮聿樊的那聲歎息,連譚雪自己都想歎息了,因為她並不喜歡這樣的聚會,但她卻會出席,因為她的義父希望她出席,而她永遠也不會違逆他……
在那間焚著檀香的精緻宮室“祈夢宮”中一一回答過人們的問題過後,譚雪悄悄避開人群,溜至皇宮花園想鬆口氣,正當她一人信步閒逛之時,突然聽到不遠處的宮女聚集地傳來一聲女子的慘叫聲——
“鬼啊!”
鬼?大白天的皇宮花園會有鬼?
聽到這聲尖叫聲後,譚雪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眨了眨眼眸。
“呸、呸!大過年的,你胡說八道什麼?”
“就是,穢氣!”
“真的……剛剛我在後花園……真的看到……看到——”就見那名見鬼的小宮女花容失色地直打哆嗦,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看到他了是不是?”就在此時,一名老宮女打斷了小宮女的話,並伸手往前一指。
移過眼,譚雪好奇地跟所有宮女一同往老宮女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見那陰暗的樹叢間飄過一個穿著黑色蓋頭斗篷的影子。
“是、是,就是……他……”
望著那個飄忽不定的身影,小宮女更是嚇得與其他宮女一起蹲地抱頭,然後聽見耳旁傳來老宮女的一聲輕啐——
“少見多怪,那是幽靈貝勒!”
“幽靈貝勒?”小宮女緩緩抬起頭。
“就是那輛名聞天都的幽靈馬車的主子,也就是當今聖上五弟的獨子,襲承皇沐貝勒頭銜的現任十八貝勒芮聿樊。”
聽到老宮女的述說後,譚雪這才終於明白,自己口中那“大學究”來“大學究”去的男子,竟就是天都城民口中的“幽靈貝勒”芮聿樊!
真想不到那亂葬崗大學究居然會有如此出人意表的身份哪!
更想不到這烏煙瘴氣的皇室竟也有這樣一個出淤泥而不染,根本不在意所謂名利與權勢,更不懂花天酒地,對世事永遠一派雲淡風清的成員。
難怪了。
難怪在得知今天的日期後,他會發出那聲無奈的歎息了,畢竟向來喜歡在半夜出沒的他得起這麼早卻是有些痛苦,更別提還得跟這麼一大堆皇子皇孫貝勒們一起行禮如儀了……
“他是……人嗎?”
就在譚雪恍然大悟低頭冥思時,她又聽見小宮女怯生生地問道。
“大膽!人家貴為十八貝勒,當然是人!更何況當初出生時,還是我接生的呢!”聽到小宮女的話後,老宮女開始以老賣老、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不過也怪了,當時的他明明是個軟綿綿、熱呼呼,可愛得不得了的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幾年不見,卻成了這副陰陽怪氣、古裡古怪的模樣……”
當發現芮聿樊是人,並就是那位名滿天都的“幽靈貝勒”時,一旁的宮女們也紛紛站起身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我聽我家主子提起過,他那間宅邸不管什麼時候,都像沒人住似的破敗、陰森,弄得宮裡的人一個個連靠都不想靠近。”
“這算什麼!說起他那輛“子時見喜醜見憂”的幽靈馬車,才真叫邪門,明明沒人駕馭,卻滿城的跑,更詭異的是,見過的人都只見窗紗不見人。”
“不邪門,哪叫幽靈馬車啊!”
“我二大娘的三大叔說,有一回他真的在子時見到了那輛馬車,第二天,他那原本醫了半年都沒好的病竟真的全好了。”
“那算什麼,我娘的四大爺的五大叔也見過,只不過是在丑時見到的,第二天,他的鋪子就給人半夜搬得一空,什麼都沒剩。”
“對啊、對啊!我三叔的二姨的八舅母……”
這什麼跟什麼啊?會不會太誇張了點啊?
聽著那些宮女一個比一個離奇的故事,譚雪都不知道該哭還該笑了。
不過,若芮聿樊的那輛馬車真那麼神奇,那麼下回她也許可以開口要求試坐看看也不一定……
正當譚雪腦中浮起這個念頭時,又聽到宮女們此起彼落的驚叫聲——
“啊!他不見了,一下子就飄不見了,他真的是人嗎?是人怎麼能用飄的?”
他當然是人啊!只不過穿上了他的飛靴,外加身上那件斗篷又太長了點而已嘛!
在心底又好笑又好氣的嘟囔聲中,譚雪悄悄朝著芮聿樊所在的樹林方向奔去,在發現那一下出現、一下隱沒的身影後,輕輕一飛身,一把拉住他身後飄飛的斗篷。
“嗯?”
當斗篷後擺被人扯住時,芮聿樊有些意外、有些詫異的一回頭,望著一身雪白華貴,臉上還戴著繡梅白色面紗的譚雪。
“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認不出我啦?”望著芮聿樊眼中濃濃的睡意,以及萬分詫異與不解,卻依然溫文爾雅的神態,譚雪邊輕笑邊對他眨了眨眼。
“抱歉,請問姑娘是……”莫名地覺得譚雪的聲音很熟很熟,眼眸很熟很熟,所以白日裡腦子總有些停滯的芮聿樊著實有些納悶自己何時認識了這樣一位元顯而易見出自名門、氣質高雅、靈氣迫人的婀娜女子。
是哪位娘娘的異族遠親嗎?
芮聿樊之所以如此判斷,是因為她身上穿著的與宮中人有些不同:一襲青春又高雅束領的頂級棉質及膝白裙,一件盡顯她玲瓏身段的滾金緊身紫色馬甲,一雙襯得她雙腿那樣修長的黑長靴。
除此之外,她身上散發出那股淡淡異香,不僅讓人聞之心曠神怡,而她臉上的那襲輕紗,更襯托得她的眼眸大而晶亮,小臉神秘而又絕美……
“我啦!你的小兄弟。”偷看了一下四周,在確定沒有閒雜人等在附近後,譚雪輕輕解開臉上的面紗。
唉!他又幾天沒睡了啊?瞧瞧他眼下的黑影都成什麼樣啦?
此外,雖說他對外界事物向來無動於衷,對她有時男裝有時女裝的裝扮也常常視若無睹,依然日日以“小兄弟”稱呼她,但也不至於連她的聲音都認不出來吧?
“我的小兄弟?”凝望著那張絕美的小臉,再凝視著那雙眼眸半晌後,芮聿樊原本惺忪的眸子緩緩浮現出一抹淡淡笑意,“啊!是你,你怎麼也在這兒?”
“唉!跟你一樣的原因啊!”歎了一口氣後,譚雪拉著芮聿樊坐到大石上,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十八貝勒。”
“你還是跟著別人一樣叫我幽靈貝勒好了。”聽到譚雪對自己的稱呼,芮聿樊有些無奈地抬頭望天,淺淺笑著。
“我才不,我偏要叫你亂葬崗大學究!”譚雪說著說著,突然一低頭,望向芮聿樊的腳,“咦?今天你腳下蹬的是什麼玩意,我以前怎麼沒見過?”
“改良版飛靴。”望著譚雪毫不掩飾的好奇,芮聿樊呵呵一笑,“你也有。”
“我就知道你這人夠意思!”輕拍著芮聿樊的肩膀,譚雪笑得開懷,“來,在我的拿到手前,先借我穿穿。”
譚雪之所以笑到眼眸都幾乎呈彎月,自是因為由芮聿樊口中的那句“你也有”讓她明白,雖然他向來我行我素,看似對她的出現都無動於衷,甚至在她每回離去時,連應景的道別話都不曾說過一回,但至少他還記著她呢!
就這樣,穿上了芮聿樊的改良版飛靴後,譚雪行走如風地在他四周繞著圈圈,任她銀鈴般的笑聲在樹林間來回回蕩,然後邊飄邊聽著他說著那些她或許不見得懂,卻有趣至極的話語,徹底忘了兩人之所以出現在此的最根本原由。
“祈夢姑娘、祈夢姑娘!”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一個焦急的嗓音由樹林外傳來。
“啊!有人叫我了,我得走了。”聽到那叫聲後,譚雪的小臉一垮,無奈又不舍地脫下腳上飛靴換回自己的黑長靴後,向芮聿樊揮了揮手,便往發聲處跑去,“改天再去找你玩。”
由於譚雪走得太急,所以她根本沒有注意到,在知曉她“祁夢仙子”的身份後,芮聿樊那若有所思、寓意深長的一凝眸……
才走回人群中,遠遠地,譚雪便望見了獨坐在權貴之中,有著一頭白髮、一雙鷹眼、一臉不怒自威神情,以及一身華服的的義父李東錦。
看到他眼底雖不鮮明,卻真實存在的一絲不悅,她連忙乖乖地快步走至他跟前。
“義父。”
“去哪了?義父怎麼半天沒瞧見你?”放下手中茶盞,李東錦揮揮手讓旁人退去後,淡淡問道。
“抱歉,義父,我方才遇著了十八貝勒,所以耽擱了一點時間。”知道此時誠實為上策,因此譚雪連忙低眉斂目,有禮有節地恭敬回答著。
“芮聿樊?他還活著?”聽到譚雪的話後,李東錦似乎有些詫異,半晌後,他笑了笑,“祈夢,義父很高興你將義父的話全記在了心中,但你必須知道的是,義父雖教過你要多方與宮中人交好,但這宮裡,也有完全不需結交之人。”
“是的,義父,祈夢明白。”儘管李東錦未將話點明,可譚雪已明白他的話中之意——
芮聿樊是不需結交之人,而不需結交,自是以為他除了世襲的貝勒爵位之名外,毫無任何權勢與財富。
但那又如何?
反正義父這話時對“祈夢”說的,所以當她是白日的“祈夢”時,她自然會乖乖的謹遵教誨,但當她是芮聿樊“小兄弟”的夜晚時,她只是她自己——譚雪
或許這樣的作為對一名自小受義父恩寵的她而言,有些大逆不道,可是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存在價值,應不僅僅是夢族的唯一子嗣、李東錦的義女,更是她自己……
“對了,祈夢,一會兒太后希望你為她祝禱、解夢。”
“是的,義父,祈夢立即至祈夢宮焚香準備,恭候太后鸞駕。”
夜晚的天都總讓芮聿樊感覺神清氣爽,而每當他有想不透的答案,解不開的難題時,他更喜歡一人獨自乘坐著那輛馬車,任馬車拉著他在天都的大街小巷中閒逛。
但為了怕給城民們帶來困擾,他會盡可能地避免太常出沒,不過偶爾,為了與兄弟們碰面,還是會有例外的時候。
是的,兄弟們,那群與他一樣擁有一半鬼族血統,並且齊心致力為受李東錦迫害並驅離天都的鬼族,以及其他弱勢民族而戰的兄弟們。
自小體弱,更無法像常人一般沐浴在陽光下的他,其實很早便瞭解到自己的與眾不同,與自己肩頭背負著的使命。
因此,不若其他兄弟們可以親赴火線作戰的他,只能盡其所能地把握著每一時、每一刻,努力鑽研著各式各樣的書籍,只為在其他兄弟們苦苦奮戰時,可以提供他們一些方便、有效地器件,讓他們能早一刻脫穎而出,早一刻達成階段性任務。
他的生命裡,除了這些兄弟外,只有書籍,只有研究,只有不斷地改良與改造,以及日復一日的實驗、重來,實驗、重來;他那在眾人眼中古怪離奇的馬車,也只不過是他為了掩人耳目,以便他與兄弟們相聚,且方便替兄弟們秘密運送器物的意外產物罷了。
這樣的生活,或許單調,或許沉悶,或許沒有太大刺激,卻適合他——適合隨時有可能會離開這雖然混亂,卻又處處充滿驚喜與希望的人世間的他……
是的,芮聿樊一直明白,明白自己的生命較尋常人短暫許多,就如同他的鬼族娘親一般。
但這又如何?
或許他無法決定自己人生的長度,他卻可以決定自己人生的寬度。望著身旁兄弟們一個個的成長、沉穩,望著他們藉由自己夜以繼日努力發明出的種種工具而大步向目標邁進,儘管也許他並無法親眼目睹所有鬼族同胞昂頭挺胸回到天都的那一日,但他已然滿足了。
“咦?今天這馬車怎麼這時辰就出來了?那我們是該避還是該看啊?”
這夜,晚亥之時,當路上的夜歸人在望見芮聿樊乘坐的這輛馬車,倏地背過身去,驚慌不已地思考著是該避還是該看時,卻有一群人趁亂擠入了馬車內——
就見七名矮小的老者手忙腳亂地扛著譚雪上了車,然後再望不見芮聿樊的身影時,氣急敗壞地朝著車廂拍叫著。
“臭小子,我們知道你在,快滾出來!”
不一會兒,就見原本只有單排座位的馬車突然響起了一陣古怪的嘎吱聲,而後,車廂四壁像變戲法似的開始左右橫移、轉動,最後,芮聿樊蒼白的俊顏出現在眾人眼中。
“各位好。”芮聿樊先是閒適地對七位老者問候著,但在發現夢族七長老竟將譚雪塞在自己懷裡後,有些納悶但又不失溫文地客氣問道:“請問七位長老,你們這是做什麼?”
“這全天都,我們只相信你!”七位老者中那位向來代表發話的老者二話不說地瞪著芮聿樊。
“那是因為各位只認識我吧……”望著那七雙死瞪著自己的目光,芮聿樊苦笑了笑。
未待芮聿樊問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七位長老忍不住地開始唉聲歎氣外加一個勁地數落——
“都什麼時候,你這小子就不能機靈點嗎?”
“不要求你拿出發明那些鬼東西的七成才智,好歹拿出三成行不行啊?”
“你快點想想辦法行不行哪?”
“敢問我該如何機靈?”待眾老者將話都說完後,芮聿樊才緩緩啟齒問道。
“小雪兒給人下了藥了!”為首的老者指著譚雪,憂心忡忡地說道。
“我現在就找大夫去。”望瞭望懷中譚雪臉上古怪的紅暈,以及全身上下古怪的灼熱,芮聿樊二話不說,取出袖口的一支小竹笛準備指示馬車轉道。
“都這時候了,找大夫有什麼用啊!”一把搶下芮聿樊手中的竹笛,為首的老者氣急敗壞地低嚷著,“我說你的眼睛跟腦子到底是長著幹嘛用的啊?”
“各位的意思是……”低頭凝望了一下譚雪輕閉著雙眸、呼吸急促的古怪反應,芮聿樊心中一動,若有所思地問道。
“讓你快點救她啊!還會有什麼意思!”老者用著一副“那還用問”的神情瞪著芮聿樊。
“誰下的?”又望了譚雪一眼後,芮聿樊緩緩問道,眼底有股凝重。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啊!”
“誰下的?”儘管老者不願正面回答,但芮聿樊依然語氣和緩卻堅持自己的問題。
“都什麼時候了,還廢話那麼多!”老者不耐煩地低啐了一聲,“太子啦!”
是嗎?原來是太子,那就難怪了。
畢竟太子向來與李東錦不對盤,雙方多年來處心積慮都想削弱對方勢力,任自己獨大。
至於目的,想必是太子欲將譚雪強行據為己有,待生米煮成熟飯後,堂而皇之地將她奪至身旁,一方面削弱李東錦的氣焰與氣勢,一方面循李東錦利用譚雪搜集情報的模式來壯大自己。
“李東錦知曉此事嗎?”在猜測出事情約莫的來龍去脈後,芮聿樊的眼眸來回變幻著神色,半晌後才定睛望向為首的老者。
“不知道啦!”被芮聿樊看得有些心虛的老者別過眼,不耐煩地回答,“是回霞雲觀後才發現的,我們一發現,就趕緊由秘道出來找你了。”
“我明白了。”望著老者臉上異樣的神色,芮聿樊輕歎了一口氣,“但下回若再有這類事情發生,煩請你們直接告知李東錦。”
是的,有關宮中爭鬥之事,芮聿樊向來是一點也插不上手的,但他卻明白,如今在那爾虞我詐的皇宮大內,在仇愬還必須極力隱瞞住身份而無法有所大動作時,目前暫時能徹底且強勢保護住譚雪的,只有李東錦!
“你這人怎麼這麼沒心沒肺的啊?虧小雪兒還天天大學究長、大學究短的在我們跟前誇你,你竟然……”聽到芮聿樊的話後,一位老嫗氣得幾乎都說不出話來了。
“倪姥姥,你住口!”突然一位一直未曾開過口的老者低斥著身後的老嫗,然後再度望向芮聿樊的眼中有抹深深的無奈,老臉更帶著一抹淒滄,“芮貝勒,一切的錯全因我們七個小老兒當初思慮不周,小雪兒是全然不知情的,所以請你救救小雪兒,無論是現在抑或是未來。”
“我,力有未逮啊!”芮聿樊長長歎了一口氣。
“但至少在你還有能力保全她的時候,請……請……”由芮聿樊複雜的眸底,以及他全身散發出的虛弱氣場,老者恍若看出了些什麼,嗓音也有些梗塞住了。
“我……盡力吧!”芮聿樊喃喃說道。
“謝謝你了,貝勒爺。”
在得到芮聿樊的首肯後,老者們一個個感激涕零對他躬身致意後,便魚貫地飄飛下車,獨留芮聿樊與譚雪兩人于車中。
靜靜抱著譚雪,芮聿樊轉頭望向窗外天都的街道,眼眸迷離,當他身前的呼吸聲愈來愈急促時,他才終於收回視線,用手輕拍著她火熱的頰。
“小兄弟。”
“嗯?”由載浮載沉的迷亂中被喚醒的譚雪,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眸,在望著眼前那張熟悉的蒼白俊顏時,傻傻笑著,“啊!是大學究啊!”
“是我。”看著譚雪輕蹙著蛾眉與頰旁的旱地,芮聿樊輕輕將她扶坐起,解開她臉上的面紗後,又將她一頭如絲秀髮由發釵中釋放,“一會兒若覺得不舒服,請直接告訴我。”
“喔!好,我知道了。”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譚雪卻毫不猶豫地點著頭,然後滿足地望著那張向來與直接有些距離,如今卻如此貼近的蒼白俊顏,“你儘管忙你的,我不打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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