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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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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春野櫻 -【澡堂小娘子(轉行做貴妻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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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7 00:23:2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齊浩天將爾沫帶回春風澡堂,並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春姨,春姨很豪氣地表示會好好看顧著爾沫,絕不讓她少一根頭發,但他還是不放心,又偷偷安排幾名暗衛守著,以防萬一。

  就這樣,齊浩天離開了崇安,前往開陽。

  一眨眼功夫,已過了近一個月,齊浩天還是沒回來,也沒讓人帶來任何信息,爾沫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成天擔憂著他的安危。

  盡管春姨常常陪著她、安慰她,可她還是牽掛不已。

  她想,齊浩天之前之所以要隱瞞她,恐怕不完全是因為他所執行的是秘密任務,也是不想她像現在這樣擔心,更不願她不小心卷入其中。

  這天夜裡,爾沫一個人在澡堂的廚房備料,不免慶幸她還有事情可做,至少在忙的時候不容易胡思亂想。

  齊浩天離開前交代過她這段時間包子店暫時歇業,但她答應過周房氏每個月要提供三百顆包子,這是要賑濟用的,不能不做,且她也想要幫春姨一點忙,便也會做包子當作招待客人的點心。

  一忙,幾個時辰就這麼過了。

  天亮後,有客人來到澡堂,帶來了令人吃驚的消息,春姨一聽完,馬上三步並兩步的衝到廚房。

  「小沫!小沫!」

  見春姨難得如此驚慌急躁,爾沫的心倏地提了起來,就怕齊浩天出了什麼事。

  「春姨,發生什麼事了?」

  「剛才客人說……昨天夜裡朱博自縊了。」春姨說。

  爾沫陡地一驚,「是真的嗎?」

  「他的弟弟在朱府做事,親眼所見,絕不會有錯,看來應該是東窗事發,畏罪自盡。」

  「那是不是表示浩天已經將他們都一網打盡了?」

  「應該是吧!」春姨替她感到歡喜,「我看他就快回來了。」

  爾沫藏不住內心的狂喜,眼中滿溢歡欣。

  突地,春姨想到了什麼,嘆了一口氣。「丫頭,看來差不多是我們要互道珍重的時候了。」

  爾沫秀眉一擰,「春姨,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春姨輕輕抓著她的肩頭,眼中滿是憐愛,「他是京裡來的,遲早要回京城,難道他不會帶上你嗎?」

  爾沫這才恍然大悟,老實說,她壓根沒想過這件事。

  「我說過,你遲早要嫁人的,但我以為你會在崇安找個好人家嫁了……」春姨雖然有些不捨,但能看到她找到幸福,她是真心為她開心,「丫頭,你的好日子就要來了,春姨先祝你幸福平安,今後人生再無風雨。」

  爾沫想到當初要不是有春姨這個貴人,她也不會有今天,不由得紅了眼眶。

  「春姨……」

  「傻孩子,」春姨輕柔地抹她眼角的淚水,溫柔地笑道,「這是好事,哭什麼呢?以後若是路過崇安,記得來看看我便行。」

  午時,周府派人來取三百顆包子,爾沫把包子放到木板上,方便周府的下人將包子搬上馬車。

  「爾姑娘,就剩這些了嗎?」周府小廝四平問著。

  「是,把這些都上車,就齊了。」她一邊說,一邊拿起最後一塊木板,轉身要交給四平,「最後一……」

  她登時瞪大眼睛,身體停止了運作,在她眼前,齊浩天漾開了爽朗的笑,深深地注視著她,她太驚訝了,兩手不自覺一鬆……

  見狀,齊浩天眼明手快地接住木板,保住了上頭的三十顆包子,他鬆了一口氣,轉身交給四平。「接著。」

  「喔,是。」四平接過,好奇的打量著他,「那……爾姑娘,我先走了。」

  爾沫沒有回應他,只是兩眼發直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齊浩天。

  四平撓撓臉,轉身上了馬車便走了。

  馬蹄才剛抬起,爾沫便忍不住飛撲向齊浩天,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喜悅的淚水也從眼眶裡奔流而出。

  齊浩天溫柔滿足的一笑,他伸出雙臂回抱住她,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

  這兒是澡堂後門的巷子,平常不會有人出入,沒有人會來打擾他們。

  曾經,他以為自己什麼都不缺,可她的出現卻讓他發現,原來他的生命是有缺失的,是她讓他的生命真正的完整了。

  「哭什麼呢,傻丫頭。」他輕聲地道。

  爾沫將臉埋在他胸口,不想讓他看見她醜醜的哭臉,「你一直沒有消息,我好怕你會出事……」

  「不是告訴你不會有事嗎?」他笑嘆道,「一切都很順利。」

  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力點頭。

  對於長得好看的男人,她向來無法全心全意,她想,或許是因為她潛意識裡存在著他們的不信任,以致於在過去的兩段感情裡,她始終無法真正投入。

  這是第一次,她全心全意相信著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齊浩天讓她明白了,外表生得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全心全意愛著她、寵著她、護著她。

  齊浩天輕輕捧起她的臉,用指腹揩去她臉上的淚水,溫煦一笑,「乖,別哭了。」

  爾沫點點頭,再度撲進他懷裡,軟軟地說:「我喜歡你的胸膛……」

  「是嗎?」

  「嗯。」

  他唇角一揚,「這胸膛從今往後都是你的。」

  她抬起臉來看著他,「再沒有別人?」

  「還能有誰?」他蹙眉一笑。

  「不知道。」她故意揶揄道:「可能是另一個香樓姑娘或秋言姑娘。」

  齊浩天連忙討饒道:「我是為了查案才跟她們接觸的。」

  「真的?」爾沫有些狐疑地挑了挑眉。

  「是真的。」男人的直覺告訴他,得趕快結束這個話題,於是他話鋒一轉道:「對了,這幾天你把崇安這兒的事都結束了,跟我走吧!」

  經過春姨的提醒,她是有了要跟他離開崇安的心理準備,但還是不免感到疑惑,「去哪裡?」

  「當然是我去哪裡,你就去哪裡。開陽那兒的事雖然結束了,但真正的大魚並沒有上鉤。你應該知道所有的青樓妓戶全都歸樂戶司管理監控吧?」

  爾沫本想搖頭,因為她當真不知道,但又覺得自己活在這個時代卻什麼都不知道,實在說不過去,便點了點頭。

 「不只從業者必須列冊清查,還得上繳一定的賦稅,就連富貴人家或為官者府中養了多少家妓,也必須向樂戶司實報,所有未經造冊列管又未繳交稅款的私娼館及家妓,全屬違法。」

  「這事跟你所說的大魚有何相干?」她不解地問道。

  「朱博府中家妓十數名,但呈報的卻只有三名,而且還私下跟人牙子勾結,行販賣人口的勾當。」

  「所以你接近朱府家妓就是為了……」

  齊浩天點點頭,「透過他府上的家妓,我順利取得相關罪證,朱博和樂戶司監理蕭展鵬的親信鄧金田是表兄弟關係,開陽的事被揭開后,朱博自縊,鄧金田也失蹤了。今早我抄了無垢庵,逮捕周玉鳳及她的黨羽,找來了仵作驗屍,我們都認為朱博並非自己上吊身亡,而是死後才被吊上了樑。」

  爾沫馬上就掌握到關鍵,「有人殺人滅口?」

  「一點都沒錯。」他眼底閃過一抹銳芒,「這個人便是未上鉤的大魚,蕭展鵬,可他行事小心,至今未露出馬腳。」

  聽著,她不禁感到憂心,「浩天,你潛行使的身分是否已經……」朱博是遭人加工自殺,鄧金田又人間蒸發,可見得這蕭展鵬的勢力有多龐大,手段又有多狠辣,齊浩天會有性命危險嗎?

  他安撫一笑,「別擔心,我的身分仍是個秘密,而且定安侯府世子已經查出開陽第一花魁桑子魚是蕭展鵬的家妓許映柳,蕭展鵬將許映柳送到綴紫樓,便是要她處理人口買賣之事,如今世子正準備用反間計誘使許映柳背叛並指證蕭展鵬。」

  看來那定安侯府的世子爺也不是省油的燈呢!不過爾沫還是不免擔心,「能成事嗎?」

  齊浩天深深一笑,眼底滿是信任,「若是慕聲,一定能成事,他的腦子可是用豬腦袋補出來的。」說完,他自己忍不住笑了。

  她困惑地看著他,「豬腦袋?」

  於是齊浩天將發生在繼慕聲身上的奇事告訴了她,繼慕聲從小天資聰穎,可十四歲那年大病一場後,智力退化如一小童,而當年加害於他的,竟是人人以為待他猶如親出的繼母鄭眉。

  他的妻子顏無雙雖是官家千金,卻是庶出,身分低微,按理是沒資格成為世子夫人的,可鄭眉仗著定安侯遠在邊關,將府中大小事交由她處置,便做主將顏無雙娶入侯府,成了繼慕聲的妻子。

  未料顏無雙有著旺夫的好福氣,繼慕聲竟在她的照料下恢復了智力,還因緣巧合的跟他聯手制敵。

  「哇!」爾沫驚奇的瞪大眼睛,「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都能寫一本書了。」

  「可不是?」他突然笑容一斂,正經八百地看著她,「你是不是也應該吃幾顆豬腦袋呢?」

  她一聽,羞惱地捶了他一下,不滿地嚷嚷道:「你是說我笨嗎?」

  他眉心一鎖,神情嚴肅地道:「不,我錯了,你不用吃豬腦,慕聲天生聰明,是遭繼母毒害才會智力減退,而你不同……」他直視著她,眼底滑過一抹狡黠,「你的傻是天生的。」

  爾沫一聽,滿臉漲紅,掄起拳頭再次要往他胸口招呼。

  齊浩天一把攫住她的手腕,順勢一扯,將她擒入懷中,低下頭,霸道的攫住她的唇,吻得深刻火熱……

*             *             *

  澶陽府,布政使周安庭府邸。

  老夫人從崇安回來後,便一直提及一位名為爾沫的姑娘,說那姑娘長得極像他三年前病逝的女兒,有著好手藝,又有一顆真誠善良的心,她還說因為吃包子被噎著,差點兒沒了性命,也是這位爾沫姑娘及時相救。

  他知道母親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想回崇安,必然是為了那姑娘,可她年紀大了,如此三天兩頭的奔波,要是在路上有個萬一,教他這做兒子的還怎麼安心的活?偏生母親不明白他的苦心,鬧了幾天了。

  「唉。」他啜了一口妻子李氏剛沏好的茶,不自覺地一嘆。

  李氏在他身邊坐下,「為娘親的事心煩?」

  他一臉無奈,「娘為了回崇安,跟我鬧脾氣呢!老周說她每天都哀聲嘆氣,一天下來說不了三句話。」

  李氏眉心微微一擰,「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過你一點都不好奇嗎?麗兒生前跟娘的感情那麼好,對娘來說,麗兒是無可取代的,但那位爾沫姑娘竟能讓娘一見之後就茶飯不思,可見得跟麗兒有多麼的相像。」

  周安庭一凝神,直視著她,「你想說什麼?」

  李氏語帶商量,「娘說那位爾沫姑娘是孤女,在崇安亦是無依無靠,我是想,既然娘那麼思念那位姑娘,不如我們將那位姑娘接到澶陽來吧,咱們府裡不差那一個碗一雙筷子,若能將她接來與娘作伴,又有何不可?」

  他想了想,倒也覺得妻子的建議不錯,但隨即又皺起眉頭,「你這主意是不錯,但也得人家願意,要是那姑娘不肯呢?」

  「老爺都還沒試呢,怎麼知道人家不肯?」李氏笑嘆道:「依我看,老爺可以先差人給那位姑娘送個信,徵求她的同意。」

  周安庭點了點頭,「這倒是可以,那我……」

  「老爺,夫人。」話未說完,管家急急忙忙走了進來,手裡還拿了一封信。周安庭注意到他手中的信,問道:「那是誰送來的信?」

  管家將信呈上,「不曉得,對方只說信是要給老爺的,老爺看了便會明白。」

  周安庭看著那封信,思索須臾,才將信封拆開,展信閱讀。李氏見丈夫的臉色變幻不定,不免感到疑惑好奇。

  漸漸地,周安庭漾開笑意,暖得猶如冬陽。

  李氏心急地問道:「是誰給老爺寫的信?發生什麼事了?」周安庭但笑不語,一臉神秘,眼底浮現一抹深意及喜悅。

*             *             *

  齊浩天帶著爾沫踏上返京之路,但他仍未告訴她自己的出身,他想,若是她知道他是平康侯府世子,必然會大吃一驚,甚至可能會拒絕隨他返京。

  他雖是庶出,但終究是世家子弟,因為才智在嫡兄長齊耘天之上,因而受到聖上重用,授予潛行使一職,如今不負聖命返京,若未加官進爵,定也是賞賜豐厚。

  對出身深山小村的爾沫來說,他必是個遙不可及的人物,就算他的身分背景沒嚇著她,他的父親必然也無法接受一個平民孤女成為世子夫人。

  此次返京,他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看著坐在身邊,正一臉興奮新奇的看著雪花溪畔景色的她,他溫柔一笑,「累嗎?」

  「不累。」她轉過頭,甜甜淺笑。

  他又問,「要隨我返京了,怕嗎?」

  她怔了一下,微微蹙起眉頭,「是有點……不過你說你爹娘人很好,我就沒那麼擔憂了。」

  「嗯,別擔心,有我在。」他深深注視著她,「天塌了,我頂著,絕不會傷你絲毫。」

  聽著,她眼底微帶感動的淚光,靠向了他,將頭偎在他肩膀上。「浩天,要是你爹娘不喜歡我呢?」她語氣輕柔,但仍聽得出來帶著幾分憂慮。

  「那我會想辦法讓他們喜歡你。」

  「要是你怎麼都無法讓他們喜歡我呢?」

  「我喜歡你便行了。」齊浩天環著她的肩,輕輕揉撫著她纖細的肩頭,「放心,我會排除萬難的。」隨即,他神情一凝,問道:「對了,之前在萬載倉庫,爾威說他自從發現你沒死後,便每天想著要如何弄死你,你們同是爾村人,他為何處心積慮要你的命?」

  「爾威他……是我的異母兄長。」她幽幽地道。

  齊浩天感到難以置信,「他為何要殺害你?」兄弟之間或許會因為爭產或是奪權,導致兄弟鬩牆、自相殘殺,但她只是個無害的妹妹,爾威為何要置她於死?

  「爾家村當年因避戰而躲至鬼門山,為求雨露,便向山神獻祭。」

  他濃眉緊揪,「如何獻祭?」

  「以抽簽的方式選出一名十六歲的少女,然後帶至山中祭壇前活埋。」

  齊浩天陡地瞪大了雙眼,如今居然還有如此可怕的祭儀?而聽完她說她是如何被迫害的,他更是背脊發涼,一股寒意自腳底直衝腦門。

  他不用特別想像,光聽到活埋兩個字,他就感到害怕及心痛。

  他將她緊緊抱進懷裡,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爾沫可以感受到他的恐懼、震驚,還有……慶幸。是的,他一定慶幸她還活著。

  「你是如何逃出生天的?」齊浩天的聲音不自覺顫抖。

  她又再將爾湖是如何幫了她的事告訴他,「……之後來到崇安的事,你也知道了。」至於她來自于二十一世紀這事她就沒說了,畢竟實在太光怪陸離。

  她說得輕描淡寫,可齊浩天卻氣恨極了,他咬牙切齒地道:「這個爾威實在太狠毒了。」

  爾沫懇求道:「爾湖雖然幫著爾威做了一些壞事,但她是被逼的,要不是她,我不能活下來,所以……」

  他輕撫著她的臉頰,不等她把話說完,便道:「放心,我會保她無事的。」

  「真的嗎?」她大喜過望,一把環抱住他,「謝謝你。」

  齊浩天拍撫著她的背,溫柔地道:「一切都會很順利的,交給我。」

  「嗯。」她抬起眼簾注視著他,眼底滿溢幸福及喜悅。

  終於,齊浩天帶著爾沫抵達京城了。

  天子腳下的京城,繁華熱鬧之程度是崇安無法比擬的,一進南康門,爾沫的嘴巴就幾乎沒闔上過。

  看著她那驚奇的樣子,齊浩天覺得好笑,「比起崇安如何?」

  「崇安沒法比。」她老實說。

  「到目前為止,還喜歡嗎?」他笑視著她,順手理了理她額頭上的髮絲。

  「喜歡,看起來挺好玩的。」她用力的點點頭,「所以皇上就住在這兒吧?」

  「是的。」他說。

  「你也住這兒?」她問。

  「嗯。」他輕輕的握著她的手,「在我進宮面聖之時,你先待在府裡吧。」

  她有點憂心,「真的可以嗎?你爹娘容得了我嗎?」

  在二十一世紀,女朋友跟著男朋友去他家見他爸媽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但在古代,這是不是不合禮教呢?

  「不必擔心,我會將一切安排妥當再進宮。」齊浩天避重就輕的道。

  有道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她到了平康侯府自然就會明白了,就算她想逃,也來不及了。

  馬車轉進一條大道,四周突然變得安靜,大道兩旁有著高牆及枝葉繁密的大樹,牆裡似乎有些建物,但是牆太高了,爾沫又坐在車上,想一窺究竟,卻有難度。

  馬車沿著高牆行進了好一會兒,終於停下來。

  她臉一轉,發現馬車停在一座宏偉氣派的大門前,門楣上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匾額,上面寫著平康侯府四字,頓時愕然。

  門前的兩名黑衣守衛,一見馬車上的齊浩天,立刻趨前。「世子,您回來了。」

  「我父親可在府裡?」齊浩天問。

  「侯爺今早進宮,還沒回府。」黑衣守衛說話的同時,好奇的偷瞄著坐在另一側的爾沫。

  「通報下去,說我回來了。」

  「是!」黑衣守衛答應一聲,旋身立刻開門,朝著裡面大喊,「世子回府。」

  他一喊完,裡面傳來數聲猶如回音般的「世子回府」。

  齊浩天下車,向呆坐在車上的爾沫伸出手,「來,下車吧,到了。」

  她看著他,一股子不安從身體深處滿溢出來,「這是……」

  「我家到了。別怕,我在。」說完,他握住了她的手。

  爾沫一臉忐忑地被他帶下車,隨著他的腳步走進那兩扇氣派宏偉的對開紅色大門,裡頭崇樓傑閣,高低相映,畫棟飛簷,俯仰相連,這邊花木扶疏,那邊簾櫳掩映,穿著同色同款僕服及婢服的人們穿梭其中,個個語氣恭謹地向齊浩天福身問安,然後又個個以驚訝的眼神看著她。

  她感覺到……喔不,她完全意識到齊浩天並非尋常官家之人,他不只是什麼潛行使,而是身分地位更加尊貴的世家子弟。

  她感到驚惶不安,胃一陣陣翻攪著。不妙,她就快吐了。

  她強忍著不適,隨著他一步步前行。這府邸,進一步便別有洞天,轉一眼又別開生面。那園中萬紫千紅,花草盛放,爭奇鬥艷,美不勝收,可她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她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浩、浩天……」她再也走不動了。

        齊浩天停下腳步,見她慘白著臉,心焦的問道:「爾沫,你怎麼了?」

  「我、我不行了,我想吐……」爾沫的聲線微微顫抖著。

  齊浩天輕托著她的腰,四下張望,「忍忍,我找個地方。」

  就在他東張西望想找一個隱密的地方讓她嘔吐之際,前方不遠處出現了幾道纖細的身影,他定睛一看,竟是他親生母親蓮姨娘帶著幾名丫鬟而來。

  「浩天!」蓮姨娘一知曉兒子回府,便迫不及待地離開她住的千馥苑,果然,在前往主堂的路上,便看見了心心念念著的兒子。

  可看到兒子身邊站著一個陌生的小姑娘,她不免感到奇怪,兒子向來不喜有丫鬟僕從跟隨,怎麼現在卻帶了個隨身丫鬟?

  「姨娘近來可安好?」這下子兩人走不開了,齊浩天只能抓著爾沫站在原地。

  爾沫真的懵了,當他說「我爹娘人都很好」時,她想像中他娘的樣子應該是身形福態,笑容滿面,嗓門甚至有點大的大娘,可眼前卻是一位身形窈窕,風姿綽約,舉手投足都有著名門淑媛風範的貴夫人。

  她更慌了,她感覺到有東西已經衝到喉嚨了。

  她緊緊的閉著嘴,臉色由白轉紅,瞪著兩隻眼睛看著正好奇打量她的「他的娘」。

  「浩天,這小姑娘是……」蓮姨娘問。

  「她是爾沫。」齊浩天再轉頭看向爾沫,介紹道:「爾沫,這位是我的生母。」

  看著蓮姨娘,爾沫腦袋一片空白,只想著她應該趕緊問安道好,「姨……」可是她才開口,便「嘔」的一聲,吐了。

  在驚叫聲四起的同時,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昏昏沉沉之際,爾沫隱約聽見旁邊有說話聲,一開始很模糊,又斷斷續續的,但隨著她的意識慢慢恢復,她越聽越清楚——

  「你說什麼?!」

  「孩兒要娶爾沫為妻。」

  「老天爺,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那馮小姐呢?」

  「孩兒從沒答應跟馮嫣成親。」

  「她是夫人的外甥女,這事侯爺跟夫人一直……」

  「姨娘,婚姻之事不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別說這種傻話,要是侯爺知道,一定氣極了。」

  「孩兒早有準備。」

  「這豈是有準備就能成的事?浩天,你太衝動太天真了,你不是不知道夫人向來疼愛馮小姐。」

  「姨娘,您又豈不明白我的脾氣?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外遊歷,從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拴得住我,就連權勢地位之於我,也都猶如浮雲輕煙。」

  「浩天,這不是等閒之事,要是夫人因此不悅,該怎麼辦才好?」

  「這是孩兒的終身大事,豈能為了滿足某人便輕易約定?」

  「馮小姐的父親雖只是五品言官,但她也是個大家閨秀,與你甚是匹配,可這位爾姑娘是什麼出身?」

  聽到這裡,爾沫卻已經明白了很多事。

  原來齊浩天是平康侯的兒子,也是世子,而他母親不斷提到侯爺跟夫人,她可以確定齊浩天是庶出的,但他終歸是貴族,還是皇上親自任命的潛行使,以她的出身,頂多頂多只能當個通房丫頭。

  她還以為他只是個大概跟龐德差不多的特務人員,爹娘也都是尋常人,沒想到他出身如此高貴,與她根本是雲泥之分,就算在二十一世紀,這樣的配對也沒那麼容易得到認可及祝福,更何況是在封建傳統的古代。

  而且他娘不斷提到馮小姐這號人物……完了,他們的愛情注定無法開花結果。

  她若有自知之明,現在就該走了,可是齊浩天沒有屈服,他不斷地反抗,堅定地捍衛著他們的愛情。

  她能一走了之嗎?她能辜負他的一番深情嗎?想著,她竟又忍不住想吐了。

  「嘔!」她一個無法控制,再度作嘔。

  聽見她的聲音,齊浩天大步衝到床邊,一手拿起放在地上的盆兒,另一臂托起她的背,將面盆遞到她面前,憂心深情的看著她。

  迎上他的黑眸,她眼眶裡泛著淚光,「浩天……」

  「沒事。」他安撫一笑,像是在告訴她:吐吧,沒關係。

  她就著那面盆又吐了一回,這時,蓮姨娘走了過來,但不敢靠得太近,她望著她,心虛又卑微。「姨娘……」

  蓮姨娘看著她,眉心緊皺,「你該不是有孕了吧?」

  爾沫一怔,急著想解釋,「我不……」

  齊浩天卻打斷道:「沒錯,爾沫已經懷了我的骨肉。」他決定來個將計就計。

  蓮姨娘跟爾沫同時瞪大了眼睛,爾沫驚疑地看著他,他偷偷跟她使了個眼色。

  「浩天,你說什麼?!」蓮姨娘難以置信。

  齊浩天目光一凝,語氣肯定地道:「爾沫腹中已經有了我們齊家的骨肉。」

  蓮姨娘的嘴几度開闔,卻說不出話來。

  齊浩天擱下盆,直視著蓮姨娘,「姨娘,我不會拋棄她跟孩子。」

  蓮姨娘倒退兩步,六神無主。「這事,等侯爺回府再議,你……」她頗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才又道:「你好自為之。」語罷,她旋身走了出去。

  爾沫立刻抓著齊浩天的衣袖,驚急地道:「你剛才在胡說什麼!」

     齊浩天笑視著她,一派輕鬆地道:「是姨娘的話教我靈光乍現。」

  爾沫有點氣惱他如此輕率,「可是我沒有懷孕,這種事瞞不了多久,只要你爹娘找大夫來給我把個脈,謊言就會馬上被拆穿的。」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狡黠,「那容易,弄假成真不就得了?」他捧著她的臉,深深一笑,「如果你真的懷孕了,假的就變真的了。」

  她瞬間明白他的意思,臉頰刷地一紅,她羞惱地用力推開他。「你真亂來!事情沒那麼容易。」

  齊浩天濃眉一皺,不滿地道:「要讓你懷孕是什麼問題嗎?你懷疑我的能耐?」

  爾沫覺得連耳朵都在發燙了,她氣呼呼地瞪著他,「你越說越不正經了。」

  「我就這麼不正經。」齊浩天一把將她抓進懷裡,「我會讓你懷孕的。」

  她氣惱地推開他,漲紅著臉,窘迫地道:「你忘了我上次在浴場裡吐的事嗎?我對男人的『那個』有恐懼症,我會吐。」

  齊浩天馬上警覺的問道:「為什麼?難道你被欺負過?」

  她知道他的欺負指的是什麼,立刻解釋,「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我小時候曾經被沒穿褲子的男人嚇過,從此有了陰影。」

  「沒穿褲子的男人?他為什麼不穿褲子?」

  「當然是為了嚇我呀!」她一臉無奈,「聽見姑娘們尖叫,就是他最大的快樂。」

  齊浩天眉心一擰,神情嚴肅地問道:「有這種男人?在哪裡?」

  「我怎麼知道!總之,你不該扯這種謊。」他怎麼一直搞錯重點啦!

  「我只是想到大哥成親兩年未有後,或許我父親會因為你懷孕而接受你。」

  爾沫嚴正地道:「這樣是行不通的,你必須向你父親坦承。」

  「我不認為這樣的謊言可以解決問題,只是突然覺得這麼做也不錯。」他露出孩子般狡黠的笑容,眼底有著讓人猜不透的自信。

  她疑惑地看著他,「你應該早就知道會這樣吧,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一定要帶我回來?」

  「因為我非你莫娶。」他目光一凝,深情又專注地望著她。

  爾沬的心一陣狂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她不得不說,聽見這樣的話,她感動又激動,但是她跟他之間不是想愛就能愛這麼簡單啊!

  「你別想逃呀。」他摟著她的腰,靠近她低語,「這都是你的錯,你要負起責任。」

  這樣的指控讓爾沫覺得很莫名其妙,「怎麼又是我的錯了?」

  他深情一笑,溫暖的氣息徐徐的噴在她臉上,「就是你的錯,就是你不好,是你讓我發現我的生命有所缺失,所以你得負責填補完整我的生命。」說完,他在她唇上輕輕落下一吻。

  她羞得推開他,「幹麼,我剛剛還吐了。」可惡,他也太會說甜言蜜語了吧,這根本是羅曼史或偶像劇裡才會出現的臺詞。

  他壞壞一笑,「就是這樣,才只輕輕一吻呀。」

  「你真的很討厭!」她滿臉羞紅,嬌嗔道。

  突地,齊浩天笑意一斂,神情嚴肅地道:「你放心,我不會卸甲遁逃,也不會讓你孤軍奮戰。」他輕撫著她的臉龐,語帶央求,「所以……別逃。」

  爾沫胸口一熱,淚水差點奪眶而出,她用力點點頭。「嗯。」

  他放心的一笑,雙臂一圈,將她緊緊的攬在懷中,輕柔卻堅定地道:「別怕,事情沒你想像的那麼糟,況且該怎麼做,我都已經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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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7 00:23: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稍晚,平康侯回府,從蓮姨娘口中得知此事,震驚又惱怒,立刻遣人將齊浩天及爾沫喚至主院。

  齊浩天帶著忐忑惶恐的爾沫過來,氣定神閒地向父親請安,「孩兒叩見父親。」

  平康侯鐵青著臉,一聲不吭,兩隻眼睛定定地看著爾沫。

  爾沫平素不是個膽小的人,但此時此刻卻緊張得手腳發抖。

  在古代,侯爺是多麼不得了的一號人物,她好怕自己又會因為太過驚懼,控制不住的嘔吐。

  在蓮姨娘面前嘔吐已經夠慘了,要是又在平康侯面前吐,那她跟齊浩天的事可就真的沒半點指望了。

  但她仍強忍著不安,行禮如儀,「民女爾沫,叩見侯爺。」

  平康侯冷冷地問道:「你當真懷了我兒的骨肉?」

  爾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讓翻騰的情緒平復下來,而後老實地回道:「回侯爺的話,沒有。」

  聞言,平康侯跟蓮姨娘一震,不約而同地看向一臉自若的齊浩天。

  蓮姨娘氣惱地質問,「浩天,你怎麼能騙人呢?」

  「姨娘問了,孩兒於是靈光一現,孩兒本想將計就計,但爾沫不同意。」

  平康侯眉心一擰,疑惑地看著她。「你不同意?」自古以來,以此招數騙得一紙婚帖的不計其數,這小丫頭怎麼會是這樣的反應?

  爾沫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回道:「侯爺,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如果不是有了身孕,你為何會一直吐?」蓮姨娘不解地問道。

  爾沫恭謹地道:「回姨娘的話,民女一緊張或害怕,就會嘔吐,這是好不了的毛病,讓姨娘誤會,甚感歉疚。」

  平康侯端詳著爾沫,看她的言談舉止也算合宜,倒不至於出不了廳堂,不過她的出身決計成不了侯府的世子夫人,齊浩天雖是庶出,但再怎麼說都是世子,這事要是傳出去,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可他太了解自己兒子是什麼脾氣,自兒子十七歲那年,就開始有人當面或託人向他提問親事,可兒子一聽說此事,立刻離府遊歷。

  一開始是兩、三個月,後來是三、五個月,接下來便是一年半載,之後皇上親自任命他為潛行使,他更有藉口及理由在外飄泊。

  這麼多年來,沒聽他對哪家的千金動過心,如今終於有個姑娘入了他的眼、他的心,可惜卻是個身分低下的民間女子。

  他知道自己擋不了兒子,這兒子向來吃軟不吃硬,要對他使強硬手段的話,恐怕他會帶著這小丫頭遠走高飛。

  沉吟思索片刻,他決定提出折衷的辦法,「好吧,我答應讓你先收房,這已是為父的最大讓步。」

  齊浩天神情凝肅,並未答話。

  「難不成你以為她能當妾嗎?」平康侯臉色一沉,「她頂多只能是個通房丫頭。」

  爾沫也無法接受,要她跟其他女人共事一夫,不管她有多愛齊浩天,她都做不到,喔不,就是太愛了才做不到。

  「父親,您誤會了。」齊浩天直視著他,「我不是要她做妾,而是要娶她為妻。」

  平康侯猛地一拍案桌,怒道:「荒唐!你知道你是什麼身分嗎?你可知道你的婚事有多少人看著?幸好你母親如今在通法寺禮佛,否則她不知道又要如何鬧騰。」

  「孩兒的婚事為何要母親認可?」

  「你明知你母親一直想促成你跟馮家的婚事。」

  齊浩天毫無畏懼地道:「父親,您與母親也明白我對馮家小姐並無意思。」

  平康侯倒抽了一口氣,「婚姻大事豈能盡隨你那莫名其妙的意思?你對這丫頭想必也只是一時迷了心。」

  齊浩天語氣平緩卻強硬,「除了爾沫,再無任何女子讓我想與她廝守一生,白首到老。」

  「你——」平康侯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頓時說不出話來。

  見狀,蓮姨娘連忙勸道:「浩天,你不可如此任性妄為,再說這事要是傳到聖上耳裡,恐怕也是不會同意的,難道你要娶一個不能在宗人府列名造冊的女子當妻子嗎?」

  齊浩天唇角一勾,「是不是聖上同意了就可以?」

  「聖上豈可能同意?你太荒唐了!」平康侯怒斥。

  齊浩天氣定神閒的說:「如若聖上同意,孩兒還望父親及姨娘莫再為難。」

  平康侯怒瞪著他,一臉想拿家法痛打他的表情。

  這時,廳外傳來下人的通傳聲,「啟稟侯爺,定安侯府世子在外求見。」繼慕聲帶來了好消息,其反間計奏效,他成功的離間了桑子魚跟蕭展鵬,讓桑子魚誤以為蕭展鵬為求自保欲將她滅口。

  一個女人的復仇,絕對可以教一個男人萬劫不復。

  當桑子魚決定報復蕭展鵬後,不只將其犯行一一細數並寫下自白,還把她跟蕭展鵬之間多年往來的書信文件及帳冊,全數交給繼慕聲。

  為求慎重,繼慕聲決定親自將這些證物帶來京城轉呈給齊浩天。

  於是,兩人決定一同進宮面聖,將這些證據交給聖上,以做定奪。

  齊浩天一跟繼墓聲離開平康侯府,蓮姨娘便來到客房,想要勸退爾沫。

  「爾姑娘,相信你一定知道我所為何來。」蓮姨娘在黃花梨木圓桌旁坐下,望著恭謹站著的爾沫。

  爾沫心跳加速,一種對現實無能為力的憤怒油然而生。

  她沒怪齊浩天的爹娘,她知道她所身處的是封建時代,而不是王子可以娶離婚女星的二十一世紀。

  她明白自己的處境有多艱難,也想起齊浩天在來京的路上曾對她說過他會排除萬難,當時她沒多想,以為這只種形容罷了,可如今她才明白他話中的深意。

  平康侯說的一點都沒錯,就算他們當爹娘的首肯,也過不了聖上那一關,就算是是尋常的富裕人家都不見得能接受她這種出身的女子進門當少奶奶,更何況是平康侯這樣的貴族。

  她不由得幽幽一嘆,「爾沫明白自己的處境。」

  「我看得出來浩天真的很喜歡你,而且浩天那脾氣我是明白的,他要的,就勢必要定了。」蓮姨娘明白這種相愛卻無法廝守的苦楚,不過天意如此,相愛亦難違。

  「你坐下來說話吧!」

  爾沫搖搖頭,「不敢,爾沫站著便行,姨娘請直言無妨。」

  蓮姨娘見她不像是貪權愛財的女子,自然也是敬她幾分。「我看你亦是有骨氣的女子,要是以金錢與你談條件,那是羞辱了你。老實說,浩天是我兒子,自然是他歡喜,我便歡喜,若他必須有你在身邊才能得到喜樂,我又何忍拆散鴛鴦,傷了母子之情,不過……」她幽幽一嘆,臉上有著悵然無奈。

  爾沫看出她似有難言之隱,便道:「姨娘請說。」

  「浩天雖是庶出,但因為才智在他嫡兄長之上才被封為世子,夫人想把浩天牢牢掌握,因此一直想將外甥女許配給他,雖然浩天一再閃躲,但夫人勢在必行。大夫人的娘家與當今皇后是姻親關係,在宮裡算是說得上話的人物,就連侯爺都要忌憚她三分,所以……」

  「我明白您的意思。」爾沫的心隱隱作痛,但表面上仍相當淡定,「您希望我怎麼做?」

  「我相信你是聰明之人,必然理解這其中有著錯綜複雜的角力鬥爭,身為人臣及人父,侯爺有他的為難及苦衷,我請求你能退讓,別要正室這個位置,勸浩天娶馮家小姐為妻,納你為妾。」

  爾沫雖然已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聽到蓮姨娘提出這樣的要求時,她還是有種被人在心頭狠狠割了一刀的感覺。

  沒錯,她出身低微,別說是妻,就連妾,她恐怕都是沾不上邊的,她相信此事也不是蓮姨娘能夠做主,必然是平康侯要她來當說客,她當然明白這對她來說已是恩典,但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她,怎可能接受這樣的條件及安排?

  她神情凝肅地問道:「蓮姨娘,若我不肯,而浩天又如此堅決,那麼……浩天會如何?」

  「此事若驚動皇后,皇后又在皇上耳邊抱怨,對浩天恐怕是有百害而無一利。」蓮姨娘眼底滿是對兒子的不捨及憂心,「爾姑娘,求你退讓吧!」

  世家大族之間的鬥爭及愛恨糾葛,爾沫雖然不曾親自經歷,但看了那麼多宅鬥小說,多少還是能夠想像。

  齊浩天雖是庶出,但如今破了大案,聲勢想必是扶搖直上,侯爺夫人早在他身上押了寶,如今怎可能善罷干休?

  齊浩天若執意要她,就算免受苦刑責罰,也有可能被拔去世子之位,落到一無所有的地步,她若愛他、惜他,哪忍心見他如此?

  可要她擁抱一個不完整的愛情,她又辦不到。

  她不想勉強自己,也不能因為一個愛字害了他,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角含著淚光,毅然地道:「好,我退讓。」

  蓮姨娘先是一驚,旋即露出感激的表情。「爾姑娘,真是太感謝你了,你放心,雖說只能是妾室,但我們齊家不會虧待你的,若是你能勸浩天接受這個安排,那就……」

  爾沬平靜地道:「我想您誤會了,我的退讓並非為妾。我愛浩天,所以我無法跟另一個,甚至是好幾個女人分享他,但因為我愛他,我絕不會害了他。」

  蓮姨娘明白她的意思了,頓時胸口一陣抽緊,對她生出了憐惜及歉意。

  「我會立刻離開侯府。」爾沫直視著她道。

  蓮姨娘急了,「那你要去哪兒?」

  「我有一技之長,到哪兒都能活。」

  交談至此,蓮姨娘已完全明白她對齊浩天的用心,「爾姑娘,齊家會給你一些……」

  未待她說完,爾沫便拒絕了,「不,沒有什麼補償得了我失去的。」

  聞言,蓮姨娘露出尷尬又愧疚的表情。

  爾沫體貼的安慰道:「您莫自責,這不是誰的錯,我也沒怪誰,若一開始我便知道浩天的身分,或許我不會接受他的感情,也不會放任自己愛上他。既然決定要走,我就不多待了,就此告辭。」

  蓮姨娘伸手拉住她的袖角,「爾姑娘,你身上可有……」

  「我有。」爾沫淡淡一笑,無怨無恨,只有深藏在眼底、不經意露出的一絲惆悵,「我在崇安時自己開了一家小小的包子店,生意不壞,攢了一些錢,您不必擔心。」說完,她旋身走了出去。

  蓮姨娘看著她離去的身影,臉上難掩歉疚及落寞。

  蓮姨娘的陪房李嬤嬤上前一步,小聲地道:「姨娘,爾姑娘看著是個好姑娘。」

  蓮姨娘沉默了一下,輕聲一嘆,「我可以明白浩天為什麼會喜歡她了。」她轉頭看著李嬤嬤,不安地道:「李嬤嬤,我心裡真覺得難受,好像做了什麼壞事似的。」

  「這不能怪您。」李嬤嬤見她難過自責,連忙勸慰著,「這事也不是您能做主的,要是惹惱了夫人,別說是您,就連世子恐怕都會受到連累,世子如今正受到聖上重用,將來必能飛黃騰達,光耀門楣,在這重要的節骨眼上,犠牲小情小愛也是值得的。」

  蓮姨娘陷入了沉思,是嗎?為了仕途官運的亨通,犠牲小情小愛是值得的嗎?浩天是不是也這麼想?如果他不快樂呢?如果他恨她這個做娘的呢?

  她突然變得不確定了,她不知曉這麼做是愛他,還是害他。

*             *             *

  爾沫離開了平康侯府,踽踽獨行,身影落寞。

  想著與齊浩天的情緣就這麼結束了,方才在府中強忍住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潰堤,她貼在牆邊,雙手掩著臉,難過痛哭。

  她以為沒那麼痛,畢竟從相識到相愛也才短短幾個月,可她錯了,此刻她的心就像是千把刀子割著,疼得她幾乎要暈厥過去。

  終於,兩腿一軟,她蹲坐在地,抱頭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她忽然聽到一道慈祥的嗓音響起——

  「孩子。」

  她一怔,抬起滿是淚痕的臉龐,眼前站著一位慈愛的老夫人,竟是在崇安時待她猶如孫女的周房氏,她難掩驚疑,「奶奶?」

  周房氏看她哭得如此傷心委屈,不捨心疼全寫在臉上,「孩子,是不是受委屈了?」

  「奶奶,您怎麼會在這裡?」因為方才痛哭一場,爾沫耗了大半的力氣,一時起不了身,聲音也有些沙啞。

  「我是來找你的。」周房氏說。

  爾沫不由得一愣,周房氏如何知道她在京城?就算知道,京城那麼大,周房氏又是如何找到她的?

  「離開崇安後,奶奶就一直想著你、念著你,總想著要回崇安看你。」周房氏拿出手絹,輕輕替她拭去臉上的淚,「就在那時,周家收到一封信,然後……奶奶就來找你了。」

  周房氏好像說得很清楚,但她聽得卻很糊塗。「信?」

  周房氏深深一笑,「這事說來話長,不如你先跟我走吧!」

  爾沫呆呆的反問:「去哪兒?」

  「周家在京裡有座小宅,是我兒進京面聖時住的。」周房氏看出她的困惑,又道:「我兒是澶陽布政使周安庭。」她面帶慈祥的笑意,眼底有一抹黠光。

  爾沫這下子完全驚呆了,她這是哪裡來的福氣,遇到的個個都是大人物啊!

  周房氏緊緊牽住她的手,「走,咱們路上再說。」

*             *             *

  齊浩天自宮中返回平康侯府時,蓮姨娘早已在客房等著,她知道兒子一回來,定會先來看看爾沫。

  她認為自己有責任向兒子交代清楚,當然也希望能勸阻兒子,不讓兒子去找他父親質問,而引發父子間的戰爭。

  可是當她將爾沫已經離開侯府的事情告知他時,他沒有憤怒、沒有傷感,甚至也沒有追問她的去向,他如此平靜的反應,反倒教她莫名感到害怕。

  接下來幾天,京城起了騷動,樂戶司監理蕭展鵬被補,相關涉案人等也一個個被緝拿,等著審理定罪。

  此案至此,算是告個段落,齊浩天自然功不可沒,在一班王孫貴公子之間,他可是大出風頭,揚眉吐氣。

  從早到晚,來平康侯府祝賀的人潮不斷。

  對於齊浩天像是忘了曾經有爾沫這號人物之事,平康侯是樂見的,他心想兒子定是一時的鬼迷心竅,沒他以為的那般死心眼。

  可蓮姨娘不那麼想,兒子越是平靜,她的心越是忐忑難安。

  這日,侯爺夫人返回侯府,還帶著外甥女馮嫣一道,蓮姨娘立刻前往迎接。

  瑪嫣一見蓮姨娘,立刻漾開笑意,「久不見姨娘,別來無恙?」

  「託馮小姐的福,一切安好。」蓮姨娘疑惑地問道:「馮小姐怎麼會來?」
 
 「嫣兒去通法寺接我,順便跟我說了浩天的事。」總是神色威嚴的侯爺夫人,眼底有一抹不想被發現,卻又藏不住的狂喜,「他呢?在府裡嗎?」

  蓮姨娘應道:「在,正跟侯爺在廳裡談事。」

        侯爺夫人隨意的應了一聲,立刻領著馮嫣、蓮姨娘及一班僕婢往大廳前去。她今天的步子邁得特別的快,也特別的輕盈。

  來到大廳,齊浩天跟平康侯已結束對話,並準備回到自己的居苑。

  侯爺夫人邁了進來,喚道:「浩天。」

  「母親。」齊浩天站定,恭謹地道。

  「浩天哥哥。」馮嫣親昵的喊了一聲。

  齊浩天對她一笑,沒有說話。

  「浩天,嫣兒告訴我你這次立了大功,聖上正琢磨著該如何獎賞你。」侯爺夫人說。

  「不全是浩天一人之功。」齊浩天淡淡一笑,「最後這一招反間計,其實是定安侯世子繼慕聲所施。」

  「不管怎樣,聖上是交辦於你,論理當屬你功勞最大。」侯爺夫人藏不住喜意,「依我看,聖上應該會給你封賞。」

  她想,齊浩天破此大案,聖上必會給他一品或二品的官職,這麼一來,平康侯府聲勢更是水漲船高,齊浩天這樣有本事的兒子,自然要牢牢捏在手心,外甥女必須要嫁給他,這平康侯府才能全在她掌握之中。

  侯爺夫人轉而望向平康侯,「侯爺,浩天今年也二十有六了,早已是成家的年紀了。」

  平康侯當然知道正室此時提及婚事的理由,立刻回應,「我也正在琢磨此事。」

  侯爺夫人輕輕的將馮嫣拉上前,「侯爺,嫣兒今年已十七,正是適婚之齡,我想今年過年前,便把浩天跟嫣兒的婚事給辦了吧!」

  馮嫣一聽,雖面露羞色,卻喜上眉梢。

  「嫣兒蕙質蘭心,知書達禮,與浩天絕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平康侯滿臉堆笑地望向兒子,「浩天,你已老大不小了,我看就今年吧!」

  齊浩天臉上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不喜不怒,「恐怕浩天得辜負母親的一番心意了。」

  侯爺夫人面上隱隱帶著慍色,「難道你認為嫣兒配不上你?」

  「母親有所誤會。」齊浩天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道,「嫣兒妹妹甚好,亦是京城眾多貴公子夢寐以求的佳人,只可惜浩天心有所屬。」

  「浩天!」平康侯不悅地沉聲一喝,「你還想著那爾沫?你死了這條心吧,她是進不了我平康侯府大門的。」

  侯爺夫人一臉疑惑,「爾沫?她是誰?」

  一時之間,平康侯也不知該如何向她說明解釋。

  齊浩天心平氣和地道:「父親,孩兒所說的並不是她。」平康侯一怔,狐疑地看著他。

  蓮姨娘也感到極為困惑,「浩天,你到底在說什麼?」

  齊浩天面帶輕鬆自若的微笑,環視他們每一個人,「孩兒已與澶陽布政使周安庭周大人的千金互許終身,也已取得聖上的口頭同意。」

  眾人皆是一片震驚嘩然,澶陽布政使是從二品文官,比起馮嫣的父親官階那可是更高了,再說,馮嫣的父親是靠著裙帶關係才戴上那頂官帽,可周安庭不是,他是文舉榜眼,爬至今日官位雖經歷二十年時間,但都是靠著自己努力得來的,他還是個受到百姓愛戴、眾所皆知的清廉好官。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平康侯問得急切。

  「不久前的事。」齊浩天回道。

  平康侯忽地憶起一事,「慢著,周大人的女兒不是得了急病走了嗎?」

  齊浩天深深一笑,眼底有著一抹得意,「父親,確實是周大人的千金。」

*             *             *

  兩天前,齊浩天進宮面聖。

  聖上大喜,意欲封賞他府邸一座,真金白銀各万兩,並任命他為新任的樂戶司監理,卻被齊浩天謝絕了。

  「皇上,臣不求升官發財,只是一心想為皇上分憂解勞罷了。」

  「朕向來賞罰分明,怎麼,莫非你嫌不夠?」

  「豈敢?」齊浩天抬起臉來,眸光堅定,「只是臣要的並非這些。」

  皇帝好奇地問道:「那麼你要的是什麼?」

  齊浩天忽地下跪行揖,恭謹慎重地道:「臣斗膽請聖上賜婚。」

  皇帝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誰不知道齊浩天是匹野馬,是隻難馴的鷹,這麼多年來多少人要跟他說親,他都是能推則推,現在居然想成親了?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快說說,是哪一家的千金?」

  齊浩天唇角一勾,「澶陽布政使周大人的千金。」

  「你不知曉嗎?周大人的千金已在三年前病故。」皇帝越聽越糊塗了。

  「啟稟皇上,周大人還有一位千金名叫爾沫。」齊浩天回道。

  皇帝一副「你在糊弄朕」的表情,「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爾沫是周大人的義女,雖無血緣,卻是周家的掌上明珠,臣與她在崇安一見,便對她情有獨鐘,幾番追求,終於擄獲其芳心,還望聖上成全。」

  皇帝雖感訝異,但成人之美是好事一樁,再說,齊浩天這次立下功勛,卻不要那些豐厚的賞賜,既然如此,賜他一樁美滿姻緣也是應該。

  「周大人知曉此事嗎?」

  齊浩天回道:「知道,其實周大人正在京城。」

  皇帝馬上就嗅到一點不尋常的味兒,不禁深深一笑,「看來,你早有安排。」

  「懇請聖上成全。」齊浩天再次恭敬請求。

  皇帝展眉一笑,「既然周大人同意,那朕便做這順水人情給你吧!」

     「謝聖上。」齊浩天低頭作揖,臉上滿是愉悅得意的笑意。

  就在周家跟齊家交換庚帖的那一天,齊家才知曉原來周安庭的千金,就是當初為了保全齊浩天而離開侯府的爾沫。

  平康侯雖有被兒子擺了一道的感覺,但又不得不佩服他的機智。周安庭身為澶陽布政使,這樁婚事又是聖上答允並賜婚,侯爺夫人縱有再多的不悅及不滿,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             *             *

  年前,聖上還是任命齊浩天為新任的樂戶司監理,並賜京城城南的一座宅邸予他,准他闢府。

  兩人的婚禮在新宅舉行,席開三天,遠在開陽的繼慕聲也帶著懷有身孕的妻子顏無雙前來祝賀。

  新婚之夜,爾沫在婢女及嬤嬤的陪同下先回到新房,等候齊浩天前來。

  她忐忑不安地坐在床沿,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

  回想起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她真覺得齊浩天是號不簡單的人物,彷彿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絲毫不差。

  那日她決定退讓並成就他的仕途後,便趁著他進宮面聖時出府。

  本想著離開京城後,一路往南方而去,沒想到周房氏像仙人一般的出現在她面前。

  她隨周房氏返回周家位在京城的宅子,等著她的是周安庭夫妻,他們一見到她便熱淚盈眶,因為他們覺得她實在太神似他們三年前病故的女兒。

  之前周房氏說她神似周家小姐時,她還無法想像兩人究竟有多像,可是看見他們夫妻倆的反應後,她總算能夠感受了。

  經他們說明,她這才知道原來他們是收到齊浩天的信函,才會立刻啟程趕赴京城,為的就是收她為義女,讓她從孤女爾沫,搖身一變成為官家千金周爾沫。

  齊浩天早料到她的身分必會遭到平康侯的反對,更擋不住侯爺夫人那猛烈的攻勢,為了讓他們乖乖認栽,他必須搬出更大的靠山,那就是當今聖上。

  於是,在他幾乎完美的安排下,她成了周爾沫,成為身分地位足以與他匹配的官家小姐。

  她不得不佩服他的聰明機智,他真的太賊了。

  這時,有名婢女近身問道:「夫人,渴嗎?要不要喝杯茶水?」

  「嗯,也好……」爾沫回答完,才驚覺這聲音很耳熟,她連忙掀起蓋頭一看,陡地瞪大雙眼,「爾湖?」

  「夫人,是我。」爾湖眼泛淚光。

  「老天爺!」爾沫也激動得紅了眼眶,起身將爾湖一把抱住,「你怎麼在這兒?這是怎麼回事?」

  爾湖噙著淚水道:「是齊大人保我的,大人闢府後,便讓我住進府邸,還讓我可以跟在你身邊。」說著,她忽地雙腿一曲,就要跪下來。

  爾沫一驚,立刻抓住她,「你這是做什麼?」

  爾湖感激地道:「我這條賤命是大人跟夫人所賜,我……」

  爾沫秀眉一擰,好氣又好笑地道:「不准再那麼說了,知道嗎?從今以後你就安心的在這兒待下,再也不會受到任何的脅迫及傷害了。」

  爾湖感激涕零,用力的點頭。

  這時,外頭傳來通傳聲,「大人回新房了。」

  爾沫一驚,頓時慌得不知該站該坐,急忙以求救的眼神望向爾湖。

  爾湖畢竟是嫁過的人,立刻將她的蓋頭覆上,牽著她在床沿坐下,安撫她。

  爾沫下意識緊緊抓住爾湖的手,指尖微微顫抖著。

  「別怕,沒事的。」爾湖輕聲安撫道。

  齊浩天一身御賜的紅底深繡雲紋的袍子,略帶著酒意的走了進來。

  要不是被一幫兄弟們拖著,他老早就回新房見他的新娘子了。

  「大人。」床邊伺候的爾湖見了他,立刻行禮。

  齊浩天向她使了個眼色,她點點頭,拍了拍爾沫的手背,要她安心後,便抽回自己的手,領著其他的丫鬟婆子速速退出房外,並帶上房門。

  爾沫坐在床沿,因為太過緊張,兩隻腳不自覺的打起擺子。

  看著那不合宜卻可愛的動作,齊浩天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他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大手一伸,壓住她顫抖著的腿。

  「啊!」她驚羞地叫了一聲,旋即意識到自己有多失態。

  他不急著掀開她的蓋頭,靠近她,低聲問道:「很緊張?」

  蓋頭下的她看不見他的臉,卻緊張得有點口不擇言,「廢話!」

  他也不生氣,只是更覺得有趣。「會緊張到吐嗎?」

  「不知道,或、或許會吧?」她老實地道。

  「現在呢?」他問著的同時,將手伸向她的頸子,輕巧地解開脖子上的那顆母貝結扣。

  她肩膀一縮,不自覺地雙腿並攏,握緊拳頭。

  「如果不要看見我,會不會比較好一點?」他問著的時候,又解開她一顆結扣。

  「什麼?」她臉兒發燙,手腳開始顫抖。

  他促狹地道:「其實沒那麼可怕,反正你又不是沒見過。」

  「慢著!」他正準備解下一顆扣子,她突然抓著他的手,聲音顫抖地道:「我們是不是應該……應該先培養一下感情?」

  聞言,齊浩天啞然失笑,「我們培養得還不夠嗎?」

  「不是,我是說……啊!」

  她話未說完,齊浩天已取下她的蓋頭,並捧著她的臉,近距離的注視著她。

  迎上他熾烈熱切的目光,她覺得心臟好像快從嘴巴跳出來了,臉也快燒起來了。

  「我是想吃了你,但不會真的吃了你。」他開玩笑地道。

  爾沫知道這兩個吃字是完全不一樣的意思,羞得臉更紅了。

  齊浩天嗓音微啞的道:「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得快瘋了嗎?」

  她突然想到古代有聽牆角這回事,不自覺抿緊了嘴。

  要命,要是她發出什麼聲音,都會被外面聽牆角的嬤嬤聽見吧?老天,那真是太羞了。

  「外……外面有人嗎?」她怯怯地問。

  他深深一笑,也低聲回道:「沒有,都被我趕走了。」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小聲的說話?」她又問。

  齊浩天又欺近了幾分,將嘴唇貼著她的耳朵,「因為小聲說話才能靠你這麼近。」

  他溫熱的氣息在她耳畔瞬間竄燃,教她渾身恍如火燒。

  他一手環著她的背,一手溫柔地揉著她的耳垂,「放心,我不會讓你吐的。」她整個人僵住,動也不敢動,齊浩天輕吻著她的耳垂、頸子,慢慢將她放倒在錦榻上。

  她緊閉著雙眼,提醒自己要深呼吸。

  他厚實的大手輕輕覆上她的胸口,動作輕柔緩慢的拉開她的衣襟,當他的掌心隔著衣物放在她起伏急促的胸部時,她整個人一顫,不自覺逸出低吟。

  她以為自己會想吐,可他的掌心暖熱,動作輕柔,意外地讓她漸漸地放鬆,此刻她的腦海裡出現許多畫面,那是她過往只能想像卻沒有辦法嘗試的事情……她愛這個男人,何懼之有?

  這麼想著,她勇敢地張開眼睛望著他。

  齊浩天先是微微一頓,然後笑意浮上唇角,俯身,他吻上了她羞悸的唇片,猶如輕柔雨點。

  她發現自己的呼吸慢慢地緩了,心跳也不再急促,甚至一種酥麻的感覺逐漸地在體內漫開,奔至四肢末端。

  閉上眼睛,她將自己交給了他,因為她相信,他是她生命中最特別的那個男人,而且她等的就是他。

  她的魂魄飛越了那麼遠的距離來到這兒,為的就是他吧?一定是的。

  從前她為媽媽抱不平時,媽媽總說——

  世間的一切都不是偶發,必然有其神秘而特別的安排。

  她想,齊浩天就是老天爺給她的神秘而特別的安排。

  「爾沫。」

  聽見他輕柔的叫喚聲,她回過神來,睜開眼睛望著他。「嗯?」

  齊浩天的黑眸深處竄燃著愛火,「我可以吃你的肉包子嗎?」

  「嘆?」她一愣的同時,意識到自己的衣衫不知何時已被他剝了,她的視線往下一瞄,看見自己白皙飽滿的兩顆肉包子,上頭還綴著兩顆小紅豆,她羞得立即用雙手遮住自己的臉,「討……討厭。」

  齊浩天拉開了她的手,笑視著她羞紅發燙的臉,「其實你的肉包子不小,皮薄餡多。」

  「呀!」她驚羞地推著他的胸膛,「別說了!」

  他趁勢將她一把攬住,俊臉往她胸口蹭去。

  她又羞又癢,笑著閃躲,「啊!不要!慢……慢著,別舔……」

  齊浩天哪肯放過她,擒住她,繼續享用美味的她。

  「啊!你好壞!慢著!慢著!啊丨別別別……啊……」

  她的掙扎及抵抗漸漸變得無力,整個人像奶油般融化在他身下。

  「等一下啦……」她撒嬌似的討饒,「別舔,好癢……」

  「噓。」齊浩天突然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小聲,其實外面有人聽著。」

  爾沫一驚,想到自己剛才叫成那樣,羞得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她想,明天一早那些嬤嬤婢女們,一定會拿這事當茶餘飯後的談資。

  她用幾乎氣音的聲音嬌斥道:「你剛才不是說外面沒人的嗎?」

  他一邊輕咬著她的耳珠,一邊笑道:「騙你的,真的沒人。」

  發現自己又被他耍了,她羞惱地在他胸口捶了一記。

  他攫住她的手,邪氣一笑,「你可以盡情的叫,沒關係的,我明白舒服的聲音是很難忍住的。」

  爾沫羞瞪著他,「誰舒服了?我才不會叫呢!」

  「是嗎?」他眼底銳芒一閃,再次欺上她的身子。

  在他熱情、純熟,時而溫柔、時而狂野的擺弄下,她終究還是不敵,逸出那美妙的嬌吟。

  她想,他一定是老天爺派來治癒她的人,一個神秘而特別的存在。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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