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 -【妻子好陌生】《全文完》

嗜酒態睡

第九章

　　余孟賢結束幾通電話，批了幾份緊急的公文，吩咐秘書送出去後，終於正視起自己的飢腸轆轆，正準備去吃午餐時，公司的內線響起，他接起來，是總機轉過來的。

　　「經理，有位談小姐找你。」

　　「哪位談小姐？」

　　「她說她叫談澤芬，是你的朋友。」

　　談澤芬？

　　余孟賢眉頭微蹙，她來找他做什麼？她跟他向來沒什麼交集，看在她是夢曦的朋友，他偶爾會應付她幾句，不過他向來對她沒好感，總覺得她令人不是很舒服。

　　「叫她在底下等我。」余孟賢掛了電話，離開辦公室，搭乘電梯下去。

　　從頂樓到一樓花了些許時間，等他來到一樓，談澤芬已站在櫃枱前面打量——這棟大樓是屬於余氏財團所有，每個樓層都有不同的運作部門，包含海內外事業處，為余氏擴張版圖。

　　見到余孟賢出現，談澤芬迎了上去。「余大哥。」

　　「什麼事？」

　　「我想找你談談夢曦的事，不過你現在才下來，一定還沒吃飯吧？要不要先去吃飯？」

　　余孟賢不置可否，他走出去，談澤芬跟在後頭，兩人來到附近一間餐館。

　　原本高朋滿座的餐廳，裡頭的人見到余孟賢，硬是為他找了個位子，讓他能夠用膳。

　　他點了份商業午餐，談澤芬則是點了菲力牛排，余孟賢的餐點快速上桌，他不客氣的先吃了起來，談澤芬則繼續等待。

　　「余大哥，你……有跟夢曦聯絡嗎？」談澤芬思索了一會兒終於開口。

　　「我去看過她了。」

　　「夢曦她……現在還好吧？」談澤芬明知故問。

　　「很好。」

　　談澤芬一愕，盡量不改其色的道：「夢曦時常跟我抱怨，說歐陽闊對她有多不好，她過得很痛苦！我只是她的朋友，沒辦法幫她，才會想找你出面。」

　　「妳對我的話有疑問嗎？」余孟賢很不客氣道。

　　「不、不是，我只是怕她真的有什麼困難，而她一直都沒有說，那就不太好了，我們都很關心夢曦不是嗎？」

　　「謝謝妳的關心，她過得很好。」

　　「可是……」

　　「談澤芬，我不知道妳一直找我到底有什麼意思？我去看過夢曦了，她過得不錯，也懷孕了，整個歐陽家對她很好，我想妳可以停止妳的關心，讓她的家人照顧她就好。」

　　「夢曦她……懷孕了？！」談澤芬大吃一驚，這並不在她的預料之內。

　　「對，她懷孕了，而且他們夫妻倆的感情很好，旁人是破壞不了的；至於妳私下找歐陽闊的事，我是不會告訴她的，我只希望妳離我妹遠一點！」

　　「余大哥，你……你說什麼？」談澤芬心虛的問。

　　「得了吧！談澤芬，我知道妳一直想辦法出現在歐陽闊眼前，不過歐陽闊選擇了夢曦，一定讓妳很失望吧！為了大家好，妳還是少跟夢曦聯絡！」余孟賢不客氣道。

　　「你在說什麼？我……我聽不懂！」談澤芬嘴硬道。

　　余孟賢瞅著她，似笑非笑。「一定要我把話挑明嗎？妳接近夢曦的動機……只是為了歐陽闊吧？夢曦把妳當好朋友，那是她單純，如果妳再介入他們夫妻之間的話，我想妳會很難過。」

　　「余大哥，你別說笑了。」談澤芬陪笑道，卻是冷汗涔涔。

　　「反正我已經把該講的都講完了，妳慢慢吃吧！這頓我請客。」余孟賢掏出千元大鈔放在桌上。「我等一下還有事，先走了。」

　　談澤芬望著余孟賢離去的身影，很慶幸他沒待太久。

　　他是知道了什麼嗎？還是只是猜測而已？如果讓他知道她已經進行計謀很久，只差臨門一腳的話，不知他會有什麼想法？看來他應該還不知道在余夢曦婚後，她到底做了什麼？

　　好不容易歐陽闊對余夢曦的印象惡劣至極，離婚應該不是難事，只是余夢曦懷孕了，這點倒是令她失算了，她怎麼忘了把這個列入考慮呢？萬一這個孩子影響了歐陽闊呢？

　　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

　　※※※※

　　撫著嘴唇，想起那次的深吻，余夢曦就覺得渾身發熱，她的唇彷彿還殘留著他的味道。

　　雖然後來他沒什麼表示，但不可否認的，他影響她至極，他的氣息不只灌進她的唇中，更藉由血液滲透到她的四肢百骸，她的身子、她的心，只要一想到他就顫抖……

　　她的肚子裡還有他的孩子……雖然未來渺茫，但她還是感受到愛情的喜悅。

　　「夢曦，妳覺得這件吊帶裝好？還是這件襯衫好？」宮紫倩拿著兩件衣服在她面前比較，連她的聲音都是開心的。

　　「都好。」她也很困惑。

　　「那就……」宮紫倩左看看、右看看，兩件都不錯，要挑真為難，她終於做出決定，「兩件都買吧！」

　　余夢曦停止胡思亂想，人在外面還想著歐陽闊，她真是無藥可救了。

　　「媽！這衣服要到寶寶會走路時才能穿吧？」余夢曦提醒她道，對於這個新生命的到來，宮紫倩比她更興奮。

　　「有什麼關係？反正到時候一定穿得到。」

　　「可是現在連寶寶是男、是女都不曉得，妳這樣買，會不會……」余夢曦遲疑的看了一下她剛剛挑選的免寶寶裝，同樣款式就挑了好幾種顏色。

　　「沒關係，反正小孩子嘛！不管穿什麼顏色都很可愛。」

　　余夢曦啞口無言，反正只要宮紫倩高興，她無所謂。

　　對於這些琳瑯滿目的嬰兒用品，宮紫倩比她更加熟稔，雖然這個奶奶似乎有點興奮過頭，不過並無大礙，有人幫她，她不至於手足無措。

　　「好了，就這些了。」宮紫倩採購結束後問道：「夢曦，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好呀！」她伸出手。「媽，我幫妳拿。」

　　「不、不用了，妳不要提重物。」宮紫倩將手上的東西搶回去。

　　「可是這些衣服這麼重……」

　　「這算什麼？妳沒看過我在巴黎購物的狀況，這點東西算什麼？我們走吧！樓下有吃的。」宮紫倩熟門熟路，余夢曦只得跟在她身後。「今天只是買衣服，下次叫闊兒陪妳來逛其他的嬰兒用品。」

　　「還有東西要買啊？」余夢曦瞪大眼睛。

　　「當然了，像嬰兒床、螃蟹車、安全座椅，還有一些瑣碎的東西，等闊兒有空時，叫他陪妳一起過來，這樣才有參與感。不會像我那時候，什麼都要自己來。」宮紫倩忽然感嘆起來。

　　「媽……」

　　「妳不要想太多，我跟妳爸沒事。只是我懷孕時，他正在外面打拚事業，我知道他忙，家裡有事、小孩生病也不敢找他；雖然他對我很好，只是我仍然有點遺憾……妳放心，我會叫闊兒多陪陪妳的。」宮紫倩踏上電扶梯，讓機器載著她往下走。

　　余夢曦心中感到一股熱流……她可以感覺宮紫倩對她的疼愛……

　　背後突然一個力道襲來，余夢曦整個人往前撲——由於電扶梯是往下走的，她的身子也直往下滾，受驚的她尖叫一聲！

　　宮紫倩回過頭，「夢曦！」

　　顧不得手上的東西，宮紫倩伸出雙手扶住余夢曦，不過下墜的力道實在太大，兩人跌下了好幾個階梯，最後坐在階梯上，才沒滾得太嚴重。

　　而在下面樓層的人紛紛上來伸出援手，將她們扶起。

　　「怎樣？」

　　「妳們還好吧？」

　　「夢曦，妳有沒有怎樣？」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宮紫倩急忙抓住余夢曦，深怕她的肚子出事。

　　「我沒事、沒事。」余夢曦驚魂未定。

　　「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了……」她並沒特別不舒服。

　　「萬一怎樣的話……」宮紫倩不敢再想下去。「不行，我帶妳去看醫生。」

　　※※※※

　　從百貨公司回來，余夢曦被大家禁止出門——雖然從電扶梯上跌下來沒事，但並不保證日後都是安全的，於是已經難得出門的她，只能待在家中待產。

　　若有外出，也只能在家附近散步。

　　「今天會待在家裡嗎？」歐陽闊對著鏡子打領帶，對坐在陽台上的余夢曦問道，有時候他會懷疑，失憶後的她，連個性也忘了嗎？

　　「對。」余夢曦放下育兒書籍，朝歐陽闊甜甜一笑。

　　「每天都待在家裡，妳不覺得悶嗎？」

　　「還好。」虧她嫻靜的個性，才能在家裡怡然自得。

　　既然她都沒意見了，歐陽闊也不反對，讓余夢曦待在安全範圍，有家人的照顧，他比較安心。「我去上班了。」

　　余夢曦趕緊站起來，將他的公事包遞給他；歐陽闊接過。「以後不用幫我拿公事包了。」

　　她又做錯什麼事嗎？余夢曦不安的想著。

　　見她眉頭深鎖，表情不對，歐陽闊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將公事包提到她面前，解釋道：「這裡面有筆記型電腦，有幾公斤重，以後妳不要幫我拿了。」

　　余夢曦一聽，這才了解他的用心，點點頭，送他出門。

　　看著歐陽闊離去的身影，余夢曦感受到幸福——前一陣子的事，在孩子降臨後似乎平靜無波，但她不知道他們之間是不是還有陰影在？

　　想到這裡，余夢曦又覺得心浮氣躁起來，剛剛看書上寫著，懷孕的婦女最容易胡思亂想，不知她是不是杞人憂天？

　　正想再把書拿起來看時，電話鈴聲響起，余夢曦沒去接，她知道吳媽會接電話。

　　不過電話鈴聲響了很久都沒人接，余夢曦將書放下，走過去將話筒拿起來，「喂！」

　　「夢曦嗎？」是女人的聲音。

　　「妳是哪位？」

　　「我是談澤芬……」

　　余夢曦心頭一驚，話筒幾乎從她的手中鬆脫。

　　發現到她的沉默，談澤芬趕緊說話，「妳先別掛斷，聽我說，我是來向妳道歉的。」

　　「道歉？」她重新拾回話筒。

　　「對，上次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可以的話，我想當面跟妳說，妳出來一下好嗎？」

　　「我……」

　　「拜託！這很重要，我是真的很後悔對妳做出那樣的事，我不是故意的，請妳出來，我再好好的跟妳說對不起。」談澤芬誠懇的道。

　　余夢曦雖然不想再和她有來往，但還是心頭一軟，「好。」

　　「太好了！那妳現在出來，我就在妳家外面。」談澤芬的聲音是雀躍的，幾乎是太過雀躍了……

　　余夢曦掛斷電話，心想只是出去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她走下樓，沒看到任何人——歐陽徹和宮紫倩昨天似乎說過要去拜訪老朋友，歐陽復在子公司上班，歐陽皓瑩早上有課，而吳媽不在的話，就是去買菜了。

　　談澤芬在時間上算得真巧，余夢曦沒有多想，走出歐陽家大門，談澤芬已在外面。

　　「夢曦，妳出來了。」談澤芬高興的迎上。

　　余夢曦退了一步，發覺到自己失控，談澤芬悻悻然道：「走吧！我們上車。」

　　「去哪裡？」

　　「我要跟妳道歉呀！我們找個地方坐坐。」

　　既然都出來了，就出去吧！余夢曦看了她一眼，勉強點了頭，坐進車裡。

　　見到她上車的談澤芬，嘴角揚起一個得意的微笑。

　　「妳要去哪裡？」余夢曦還不知道目的地。

　　「很快就到了。」

　　跟情敵在同一輛車內，腹背猶如有針芒在刺似的，余夢曦怎麼都覺得不舒服，她不自覺的摸了摸肚子。

　　這個細微的舉動被談澤芬看到了，「聽說妳懷孕了？」

　　「對。」跟她在一起，明明外面的太陽好大，可余夢曦卻覺得有點冰冷。

　　「孩子是……歐陽闊的？」

　　「當然！不是他的，是誰的？」余夢曦尖銳的回答，她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但談澤芬的問題實在惹人生氣，讓她下意識的反駁。

　　「對不起，我還以為……」談澤芬欲言又止。

　　「以為什麼？」

　　「以為是方維彥的。」

　　從談澤芬的口中說出這個名字，余夢曦訝異的看著她。「妳……怎麼會知道這個人？」

　　「是妳告訴我的呀！」

　　「我告訴妳？」余夢曦腦裡一片駭然。

　　「對，妳告訴我妳的婚姻不幸福，所以妳跟方維彥在一起，你們還……所以我才會以為孩子是方維彥的！妳確定不是他的嗎？」談澤芬故意這麼問。

　　「不是！這孩子是歐陽闊的！」余夢曦相當堅持，從週數計算，這孩子絕對是歐陽闊的！

　　「那方維彥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他是那麼的愛妳，他一直想要你們在一起，結果妳卻忘了他，他不是很可憐嗎？」談澤芬博取著她的同情。

　　方維彥？這個名字令她感到恐怖、憎厭，她不要再聽到這個人，她不願再去想起她曾經跟那個人在一起過，她不願跟他有瓜葛！

　　「我不愛他，我一點都不愛他，我愛的是歐陽闊！」余夢曦叫出來！

　　談澤芬聞言，方向盤打了個突，整個車子顛簸起來。

　　余夢曦嚇了一跳，她趕緊抓住車窗上的手把，「小心點！」她肚子裡還有個寶寶。

　　「妳剛剛說什麼？」談澤芬眼睛直視著前方，聲音冷冰冰的。

　　「我……我愛歐陽闊，不管我以前跟誰在一起，我愛的一直是他，我是他的妻子，他是我的老公，我這輩子就是會跟他在一起，妳不要再跟我提起方維彥了！」余夢曦鄭重申明，同時也把她的宣言告訴談澤芬。

　　談澤芬的表情愈來愈難看，就算她開車時戴著墨鏡，也無法藏住她的表情。「妳真的很愛他……」

　　「對！」

　　他是她的生命、她的一切，不管在之前曾經發生過什麼事，余夢曦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是他的妻子！

　　「妳真的很愛他……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談澤芬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把話說給她聽。

　　「什麼？」余夢曦一愕，隱約覺得不對勁。

　　「妳真的……該下地獄去！」猛踩油門，談澤芬的表情變得猙獰，和剛才的討好面容完全不同。

　　余夢曦大為驚駭，還來不及反應，談澤芬已經將她載往前進！

　　※※※※

　　「進去！」

　　「不要……這是什麼地方？妳要幹什麼？」

　　方維彥還沒開門，就聽到門外有女人的聲音，而且這聲音是……他的眉頭皺起，打開門，談澤芬拉著余夢曦走了進來。

　　余夢曦的手腕被談澤芬拉得好痛，她還來不及掙扎，又看到方維彥，臉上立刻浮現錯愕的表情。

　　她望著他們兩人，寒意從腳底湧上，一股詭異的感覺襲身，彷彿……有什麼陰謀存在……

　　談澤芬一把將她推向沙發，余夢曦一個站不穩，跌了個踉蹌。

　　「妳把她帶來做什麼？」方維彥將門關上，不滿的對談澤芬抗議。

　　談澤芬十分焦慮，在客廳不斷踱步。「媽的！我竟然忘了這檔事，要是等她生出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她口不擇言，粗俗的話語全都出口！

　　「妳在說什麼？」方維彥怒斥。

　　談澤芬才終於正視他的存在，指著余夢曦道：「這個女人，她竟然懷孕了！」

　　「懷孕？！」方維彥十分訝異。

　　「沒錯，而且她還信誓旦旦的說孩子是歐陽闊的，沒想到他們兩人竟然還上床？真不曉得歐陽闊在想什麼？」談澤芬氣急敗壞，從皮包摸出香菸，不顧現場有孕婦，吞雲吐霧起來。

　　「談……談澤芬，妳要做什麼？你……你們兩個認識？！」余夢曦看她和方維彥十分熟稔的樣子，心裡莫名感到恐懼。

　　談澤芬走到她面前，臉上沒有一絲和善，連她的目光都顯得極度憤怒。「妳真是忘得徹底，把所有人都忘得一乾二淨！」唯獨記得歐陽闊。

　　「妳到底……在說什麼？妳想做什麼？」余夢曦身子拼命往後縮，談澤芬的樣子看起來令人膽寒。

　　「我看把妳衣服剝了，如果歐陽闊看到妳懷孕，卻還跟別的男人上床的話，不知道會怎樣？」談澤芬殘忍的微笑。

　　余夢曦大駭！「妳要做什麼？！」

　　「脫！給我脫！」談澤芬倏地伸手上前，想將她的衣服剝開。

　　余夢曦驚恐的抓住衣服，不讓她得逞。「不要！」

　　「給我脫！」談澤芬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故意往余夢曦的肚子上揍了一拳；余夢曦連忙護住肚子，談澤芬趁這時撕開她的衣服……

　　「妳想幹嘛？」

　　一聲暴喝闖進兩個女人之間，余夢曦感到身子一鬆，抬頭一看——方維彥已將談澤芬拉了起來。

　　被拉起來的談澤芬憤怒的大叫，「你幹什麼？」

　　「我倒是想問問妳想做什麼？她懷孕了，妳還這麼暴力！」方維彥指控著。

　　「怎麼？心疼了？心疼就把她搶過來啊！問題是，人家的心裡根本沒有你，她心裡就只有歐陽闊！」談澤芬老羞成怒的大叫。

　　「住口！」

　　余夢曦面對談澤芬排山倒海的憤怒，她打著哆嗦，提出疑問：「你們……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談澤芬一轉頭，面露兇狠。「做什麼？妳還好意思問？如果妳不跟歐陽闊在起的話，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為什麼？」跟歐陽闊有關？

　　「如果不是那場該死的相親，如果你們兩個沒有看對眼，歐陽闊就是我的了！沒想到他後來竟然選擇妳，妳說，我會甘心嗎？」談澤芬指著自己，委屈的大吼，「我是這麼的喜歡他，而他卻選擇妳，這樣公平嗎？」

　　聞言如同雷擊！

　　余夢曦被震得耳朵轟轟作響，她閉上眼睛，再度張開，看著與她站在一起的方維彥，嚥下唾液問道：「這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事，妳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好朋友？哼！要不是為了歐陽闊，誰希罕跟妳在一起？而妳這個傢伙也真是白癡，誰對妳好，妳就跟人家是好朋友，難怪會把自己搞到今天這種地步！」談澤芬臉上淨是鄙夷之色。

　　「妳到底對我……做了什麼？」余夢曦感到頭開始作痛，這是很久沒出現的症狀。

　　「也稱不上是做了什麼，只要我在妳耳邊隨便說，妳就開始猜疑；只要我跟妳講男人是如何的狡詐、如何的使壞，妳就開始擔心受怕；隨隨便便的幾句話就讓妳心頭忐忑、惶惶不安，然後妳就會去跟歐陽闊使性子、吵架，然後……歐陽闊終於開始討厭妳。」談澤芬的臉上浮出微笑。

　　余夢曦想起歐陽闊的話——結婚後，她是多麼的惹人厭，那麼……是談澤芬的關係了？

　　「妳……都是妳……」她大為驚駭，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如此歹毒之人？

　　「對，都是我，怎樣？要不是我看你們這樣還糾纏不休、拖拖拉拉的不肯離婚，才會把方維彥給拖下水，讓他跟妳合演一場春宮秀！本來以為歐陽闊這樣就會跟妳離婚，怎麼料到……妳竟然失去記憶？」事情的演變完全失去她的掌控。

　　「妳……妳怎麼可以這樣？」余夢曦抓著胸口，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昏倒了，她竟然會活在這麼恐怖的陰謀裡？

　　「我為什麼不行？要不是妳這個該死的程咬金，半路跑出來搶走歐陽闊，我早就是他的妻子了！」談澤芬咬牙切齒道。

　　「不！歐陽闊的妻子是我！」余夢曦大喊。

　　「妳……妳這傢伙為什麼不什麼都忘光光？妳乾脆當個白癡算了！為什麼還要跟歐陽闊死糾活纏的？」

　　「歐陽闊愛的是我……」余夢曦據理力爭。

　　「妳不配得到他的愛，妳不配！」

　　「我肚子裡有他的小孩……」

　　提到小孩，談澤芬就失控了，她捶打著余夢曦，雙眼佈滿血絲，憤怒的大叫，「有小孩了不起嗎？要生我也會生！我會跟歐陽闊生給妳看！」

　　「不行！妳不可以！」想到歐陽闊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就令她覺得難以忍受。

　　「我把妳的小孩打掉，看妳還能不能生……」談澤芬氣惱的猛捶她的頭，不然就痛打她的肚子。

　　余夢曦無路可退，被談澤芬落下的拳頭一一擊中，驚恐加上重擊，她的肚子突然發出一陣收縮般的劇痛……

　　「談澤芬！妳瘋了！放開她！」看到余夢曦被打，方維彥連忙上前架走談澤芬！

　　「你這個笨蛋，明明喜歡人家，為什麼不把她搶過去？連上床都不敢跟人家上，笨蛋一個！」談澤芬破口大罵。

　　「我要怎麼做是我的事，總之，不准妳傷害她！」方維彥氣極了。

　　「我就是要說，怎樣？白癡、笨蛋……」談澤芬似乎嫌打余夢曦還打不夠，轉而打方維彥。

　　而方維彥豈會平白讓她欺凌？他抓住談澤芬的手，像是要打下去；余夢曦不知他們之間是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的肚子好痛……

　　她是怎麼了？她要死了嗎？那她肚子裡的孩子呢？孩子……害怕生命流失的想法讓她慌張起來，那疼痛應和著頭部的驟然劇痛，她不知該先保護孩子，還是自己……

　　猶如被一條看不見的絲線拉扯著，她的靈魂被拉到最底層──

嗜酒態睡

第十章

　　「歐陽闊！別走！歐陽闊！」余夢曦滿臉淚痕，從外面跑了進來。

　　跟在歐陽闊的後面，在屋內的歐陽復和歐陽皓瑩詫異的看著兩人，卻沒走上前——他們兩人齟齬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從婚後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

　　歐陽闊鐵青著臉，走到樓上他們的房間。

　　余夢曦跟了進來。「歐陽闊，你聽我說……」

　　「說什麼？說妳跟別的男人上床嗎？」歐陽闊暴吼，卻很明顯的壓低音量，這種受創的事，他誰都不想分享！

　　「我……我沒有……」

　　「那你們剛剛在床上是怎麼一回事？」歐陽闊逼近她，雙眼瞇成一直線，充滿危險的訊息。

　　「我……我不知道……」余夢曦駭然的退了幾步。

　　「不知道？嗯？」歐陽闊完全不相信她的謊言。

　　「我……我只是去找澤芬，我不知道怎麼會……」余夢曦倉皇的想解釋──她只是受到談澤芬的邀約，去找她而已，怎知後來醒來，卻是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

　　「夠了！妳以為我還會相信妳的謊話嗎？」歐陽闊根本不聽她的說明，逕自打斷，「平常妳做什麼，我都可以忍受，但跟別的男人……」

　　他握緊拳頭。「我們歐陽家沒有妳這種無恥的女人！」

　　余夢曦雙手捂著臉頰，痛哭失聲。「不！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

　　「我有哪一點說錯了嗎？」他拎起她的衣領，要不是看在她纖細的身子的分上，她的骨頭早就被他打碎了。

　　「我……我都是為了你！」她的呼吸困難，但仍努力的將話說出口。

　　「為了我？妳有哪一點是為了我？三不五時到公司去找我無所謂，但妳非得昭告天下，太后娘娘出巡了嗎？

　　「看我的皮夾、看我的手機也無所謂，但無中生有的事，妳也扯得出來？辦公場合的女性職員每個都有受到妳的騷擾；而在家裡，妳有一點女主人的樣子嗎？妳連最起碼的禮儀都沒有，妳還妄想別人尊重妳嗎？」歐陽闊再也忍不住，對她吼出這兩個多月來的不滿。

　　她做得太過分了！

　　處處猜忌，心眼小、肚量窄，這是歐陽闊給她的評語，但只要沒踩到他的痛處，他都能容忍，他都願意和她和平相處，畢竟她是他的選擇。

　　但是躺在別的男人身旁……歐陽闊幾乎要抓狂！

　　「這……我只是……怕你……」

　　「夠了！」歐陽闊努力調整呼吸，他發現他沒辦法再跟這個女人在一起，他旋身一轉，準備走出房間──

　　「歐陽闊，等一下！你要去哪裡？」

　　「不關妳的事！」他步出房門。

　　「不行！你不要走！你給我回來！」余夢曦驚恐大叫，為什麼她的世界全變了？為什麼歐陽闊會變得如此絕情？

　　她只不過是聽談澤芬的建議，去保住她的丈夫，所以在家裡專制，表現出女主人的架勢；去他的公司查勤，看有沒有別的女人沾上她的丈夫；會查他的手機、他的皮夾，也是怕他在外面亂來……

　　結果……

　　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歐陽闊大步向前，下了樓梯，走出大門。

　　「回來！歐陽闊，你給我回來！」余夢曦站在二樓的樓梯上，朝著門口大喊。

　　可是歐陽闊依舊不理，他聽若未聞。

　　他離開了！他是真的離開了？

　　為什麼？她做了這麼多，也依照談澤芬教她的步驟，一項項的完成了，為什麼歐陽闊還是不理她？

　　而她竟然讓他看到……她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這是怎麼一回事？

　　余夢曦的腦袋裡一片混亂，完全搞不清楚方向——她只知道她要追回歐陽闊，打從他們相親，她就已經對他動心了，她所努力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急促的大步向前，她的腳步突然一滑，整個人滾了下去——

　　「啊！」

　　不知尖叫聲是從誰的口中發出來的？余夢曦只感到頭部一陣疼痛！

　　四周響起雜沓的腳步聲，她則是陷入一片黑暗與混亂中……就像她的世界……忙到心力交瘁，到頭來，卻是什麼也沒有……

　　※※※※

　　天花板……燈光……

　　像是在往前進，卻又不知道向哪裡去？

　　余夢曦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一群人圍在她身邊，他們穿著白衣、戴著口罩，這樣的情景……似曾相識……

　　閉上眼、再張開眼，頭頂上仍是刺目的白燈，而那些穿白衣的人全都圍繞在她身邊……

　　他們在講什麼？為什麼她聽不到？他們要做什麼？

　　余夢曦感到好無力，什麼都無法去承受……

　　腹部突然感到一陣疼痛，像是水母般攀住她的每一根神經，將她從迷離的世界抽了回來，所有的感官全都甦醒，她可以感受到冰冷的溫度，她可以聽到他們的談話……

　　「再拿兩千西西的血來……」

　　「狀況不對，快找婦產科的林醫師來！」

　　「來不及了……」

　　什麼？他們在說什麼？

　　意識雖然恢復，腦袋卻是無法運作，他們在說什麼？為什麼她會感到恐懼……

　　一股奇異的熱流從她的身下滑了出去，屬於她身子的一部分竟然毫不留情從她的體內剝離，然後……流出體外……

　　她大駭！想要伸手抓住，卻無能為力。

　　暈眩像顆變化球撞擊著她的腦袋，想要將她再拉回原先的世界，但她不想回去，他們卻不放過她……

　　不，不行！不要將她帶走，有股力量從她的體內流失，她得將它追回來……

　　不要啊！不要！為什麼不讓她挽回，為什麼不讓她留住……

　　她知道她失去了一個生命——一個從她體內孕育的生命，而她無能也無法留住它！

　　它就這麼從她的身體，甚至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不──

　　※※※※

　　接獲警方通知，歐陽闊在第一時間趕到醫院！

　　他的兩眼中佈滿血絲，鬍碴未刮，向來乾淨整齊的西裝，此時也皺得像鹹菜乾，此刻的他活像是從遊民堆中走出來似的。

　　「夢曦！」打開門，見到躺在床上的余夢曦，他的心頭一慟，一股尖銳的痛楚將他的心頭扭碎……

　　聽到聲音的余夢曦將注意力拉了回來，眨眨眼，不敢相信的看著來人；再眨眨眼，雙眼佈滿了不安！

　　然後她拉上棉被，發出驚叫──「走開！」

　　「夢曦！是我！」歐陽闊想要將她的棉被拉開。

　　她卻拉得死緊，還從棉被裡哭叫著，「你不要過來！你走開！走開！不要——」

　　「夢曦……」歐陽闊像抓狂的狩獵者，想將余夢曦摟進自己懷中。

　　然而余夢曦卻不領情，她就如同誤入陷阱的小白兔，死命的掙扎著！

　　棉被都快被他們扯斷了，聲響驚動了醫院裡的人員，醫護人員急忙進來，醫生上前觀察並安撫余夢曦，護士則是推著歐陽闊出去。

　　「先生，請你出去。」

　　「我是她丈夫，讓我過去看她。」歐陽闊趕忙亮出自己的身分。

　　「病人現在的情況很不穩定，請你先到外面等候。」護士專業而冷靜的說道，不顧歐陽闊的焦急，將他帶出房間，然後將余夢曦病床邊的簾幔拉上，禁止其他人進出。

　　歐陽闊看到這種狀況，只能乾著急，卻無法破壞醫生的診療。

　　「闊兒，怎麼了？」宮紫倩這時才趕到，而歐陽皓瑩跟在母親身後，都來醫院了。

　　「醫生不讓我進去！」歐陽闊氣惱的大吼，往牆上重捶一下！

　　「為什麼不讓你進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宮紫倩也同樣的焦急。

　　「媽、哥，你們先冷靜一下，醫生一定是為了那個女人，才把我們趕到外面的。」歐陽皓瑩安撫著兩人。

　　「皓瑩，妳在說什麼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妳的大嫂！」宮紫倩斥道，她已經發現了歐陽皓瑩對余夢曦並不禮貌，卻還不知原因。

　　歐陽皓瑩看了歐陽闊一眼，眼見歐陽闊無心理會她——他的眼神擔憂，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病房裡！

　　歐陽皓瑩並未多加解釋，她不想在這時候雪上加霜，隨口說道：「我的意思是，醫生一定是在治療大嫂，我們就不要進去妨礙了。」

　　這話宮紫倩總算是聽進去了，她點點頭。「闊兒，」拉著歐陽闊，關心的說：「我們先到一旁去休息。」

　　「不，我要在這裡等她！」

　　「你先在椅子上休息一下！」不容他拒絕，宮紫倩拉著歐陽闊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即便如此，他擔憂的心始終無法得到片刻歇息，怎麼會讓她遇到這種事？怎麼會再讓她受到折磨？

　　如果早知這樣，他不會讓她吃這麼多苦、受這麼多罪，而這一切全都是他賦予她的……

　　想到她梨花帶雨的臉龐、楚楚動人的神態，他的一顆心全揉碎了，而他卻還不知節制，還拼命的施暴、打壓她，為的就是掩飾他那顆倉皇的心，因為他……愛上她了……

　　是的，他愛上她了，他早就愛上她了，而且愛得無法自拔，可為什麼他直到這個時候才發覺？

　　人總是要在失去後，才能發現珍貴嗎？

　　歐陽闊無法想像如果他沒有余夢曦的日子會怎麼辦？不論是盛氣凌人的她，還是荏弱無依的她，他都要定她了……

　　※※※※

　　在另外一間醫院，歐陽復得到警方許可，來到方維彥的病房。

　　方維彥見他進來，並不顯特別訝異，反而一臉的漫不在乎。

　　「你還好吧？」歐陽復找了張椅子坐下。

　　「你應該不是來問我的傷勢吧？」方維彥譏誚的問。

　　歐陽復微曬，既然方維彥如此爽快，他也就不再迂迴，切入主題，「談澤芬跟你是什麼關係？」

　　「你說呢？」方維彥沒有正面回答。

　　「方先生，你要搞清楚，逃避問題對你並沒有好處。」

　　「那又怎樣？你又不是警察，你是歐陽復，是歐陽闊的弟弟對吧？」方維彥並不懼怕。

　　歐陽復相當訝異。「你認識我？」

　　「正確來說，我認識夢曦！」

　　「既然如此，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大嫂為什麼會出現在你家？還搞得全身都是血？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事？」歐陽復咄咄逼人的問，這跟他爾雅的外表並不相襯。

　　「夢曦怎麼了？」聽到余夢曦，方維彥總算是露出一點人性化的表情，他關心的神情溢於言表。

　　「你認為呢？」

　　「她到底怎樣了？」方維彥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的追問余夢曦的狀況。

　　歐陽復察覺到有異，追根究柢的問：「你跟我大嫂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到底說不說她的狀況？」方維彥終於動怒了。

　　可歐陽復卻是無動於衷，甚至沒有說話，淡然的態度著實令人生氣。

　　知道他的目的，方維彥只好解釋，「我跟夢曦……早就認識了。」

　　歐陽復沒有回答，只用眼神追問，他只好繼續說明。「我是喜歡夢曦沒錯，在聽到她和歐陽闊結婚的消息，我當然想去挽回她，不過我很清楚，她對我……並沒有心！」

　　他的眼神一黯，歐陽復也沒給他難看，繼續等著他解釋。

　　「也就在那個時候，談澤芬找上我，要我和她配合，把夢曦給搶回來！這樣她可以得到歐陽闊，而我也可以得到夢曦。」

　　「你們做了什麼？」歐陽復沉聲問。

　　「大部分都是談澤芬在搞鬼，她進行挑撥離間、搬弄是非的本領，成果應該很明顯——她把歐陽家搞得天翻地覆、雞飛狗跳，她讓歐陽闊對夢曦的印象完全破滅，這樣她就可以乘機介入夢曦和歐陽闊之間。」

　　「那你呢？你在裡面擔任的是什麼樣的角色？」

　　「我？我什麼也不是！」方維彥譏誚道：「我頂多是聽聽夢曦吐苦水，當她的垃圾桶，必要時則充當她的情人，讓歐陽闊吃醋！本來我心想，或許夢曦會回到我身邊，沒想到還是徒勞無功。」末了，他輕喟。

　　誰也沒料到余夢曦會失去記憶，恢復了她原本單純的個性，讓歐陽闊重新接納她、愛上她。

　　「那我大嫂為什麼會出現在你家？你們……又發生了什麼事？」歐陽復看著方維彥的傷口，聽說刺得很深，還好沒有傷及要害，他才能和方維彥對談。

　　「是談澤芬帶來的！她害怕夢曦肚子裡的孩子會成為絆腳石，所以想要傷害夢曦的孩子！我不肯，談澤芬和我扭打起來，後來的狀況我就不清楚了……等我醒來，就已經在這裡了，聽說談澤芬也被抓了？」

　　要不是鄰居聽到聲響，連忙報警，方維彥恐怕連這條小命都沒了！

　　對照前因後果，原來都是這兩個人在搞鬼，讓歐陽家變得烏煙瘴氣，歐陽復心中不免有著惱怒。「你這是自作自受！」

　　「夢曦呢？她人呢？」

　　「她在另一家醫院。」歐陽復站起身準備離開。

　　方維彥急了，喊道：「等一下！你還沒跟我講她到底怎樣？」

　　「她很好，只是孩子沒了！」歐陽復丟下答案，昂揚的走了出去。

　　而方維彥在聽到他的回答後，臉色霎時變得灰暗……

　　※※※※

　　「夢曦，風很大，進去吧！」余孟賢對站在陽台上吹風的余夢曦說道。

　　而余夢曦只是拉拉外套，淡淡的說：「等一下。」

　　「不行！我答應歐陽闊要好好照顧妳，可不能讓妳有一點閃失。」不由分說，余孟賢將她帶回屋裡，關上落地窗，甚至將窗簾都拉上，不讓半點風吹進來。

　　余夢曦站在自己的房間，卻覺得相當陌生。

　　她的房間應該是她和歐陽闊的獨處空間，是在歐陽家……這裡只是她未出嫁前所暫住的房間。

　　對，她回到余家，回到她的娘家了。

　　在經歷過身心的痛楚後，她什麼都記起來了——為了歐陽闊，她誤信談澤芬的話，做了最糟糕的妻子！

　　而今，孩子沒了，她唯一能讓他愛的憑藉也消失了……

　　看出她的不對勁，余孟賢很是擔心。「夢曦，妳到底是怎麼了？」

　　「我很好。」

　　「是嗎？妳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他能輕易猜出她的心事，可是余夢曦這一趟回來，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是嗎？」她輕喟。

　　「夢曦……我叫媽從加拿大回來好不好？」或許女人之間比較有話聊。

　　「不！不要！」余夢曦恐慌起來。

　　「夢曦……」

　　「哥，我沒事，我只是……需要安靜幾天，你不要告訴媽這件事。」

　　「可是哥是個男人，我不知道要怎麼照顧妳？如果妳回到歐陽家，至少他們可以照顧妳。」這兩天，余孟賢還是不知該怎麼照顧她，還是吳媽從歐陽家依三餐拿菜過來，要他溫熱了給余夢曦吃。

　　「哥，你……你要趕我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余夢曦心頭一酸，眼淚就要掉下來。

　　「沒有、沒有！怎麼會？妳愛住多久就住多久，妳好好休息吧！不要哭了，乖。」

　　「嗯。」

　　「不要再到陽台上去囉！」余孟賢走了出去，還她一片清淨。

　　余孟賢離開後，余夢曦躺在床上，摸著空盪盪的大床，眼角滲出淚水，孩子沒了，歐陽闊也不會再要她了吧？

　　想到這裡，淚水就無法控制，急速湧了出來；離開他情非得已，她已無法面對他嫌惡的表情。

　　先前有孩子，他還可以愛烏及屋；可是現在孩子沒了，他……他還會愛她嗎？

　　她已失去了資格！

　　※※※※

　　「歐陽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放過我，拜託你……」談澤芬的聲音哭哭啼啼的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可想而知她的態度有多麼卑微。

　　「我想其他的就交給司法了。」歐陽闊冷冷的道。

　　「歐陽闊……」

　　歐陽闊掛斷電話，吩咐林秘書十分鐘內不准任何人打擾他——不論是訪客或是電話，他需要清淨！

　　從歐陽復口中得知一切緣由後，他就不能原諒自己——他沒有看清自己的妻子，沒有相信自己的直覺！

　　當初會同意這門親事，那是因為他無法忘懷見面對她第一眼的感覺，所以才在雙方父母的同意下，與她締結良緣。

　　結果他粗心的不夠注意到自己的妻子，大剌剌的忽略她的感覺，才會讓談澤芬有機可趁，演變成今天這種地步。

　　不能否認，他要負一半的責任。

　　而余夢曦從鬼門關回來後，竟然要求回到余家，當初是怕她情緒起伏會對身體不利，所以他應允了她。

　　只是……他這是在替自己找苦頭吃——沒有她在身邊的這兩個禮拜，他想她想得抓狂！

　　他忘不了她的荏弱嬌柔、忘不了她的甜美，本來遺失的、忘懷的感覺，統統鮮活過來！

　　他想她！他要她啊！

　　她為什麼不回來？她為什麼連通電話都不給他？她真的……不要他了嗎？在他對她做出那麼多無情的事後，她要拋棄他了嗎？

　　不！不行！

　　難忍相思的煎熬，歐陽闊決定了，他抓起外套衝出外面，在林秘書的喊叫下，他回過頭，「我下午不進公司了！」

　　飛快的踏出公司，坐上車，他朝余家奔去。

　　※※※※

　　余夢曦躺在吊床上，看著從葉縫中灑下的陽光有如碎鑽般落在她身上，那令她迷眩，猶如進到另外一個世界。

　　那是不受干擾，沒有煩惱的世界……

　　經歷了太多波折，她的人生似乎在這幾個月都走遍了！

　　傷害、背叛、挫折、沮喪……還有生命的流失……那是一個女人的驕傲，卻深深的被粉碎了……

　　一道陰影落下，由於背著光，她看不清楚來人；等她適應光線後，赫然發現是──

　　「啊！」她的身子一歪，就要從吊床掉下來！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歐陽闊抱住她。「妳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歡迎我嗎？」

　　「你……你怎麼會過來？」她驚魂未定。

　　「我過來找我的老婆。」

　　老婆？他叫她老婆？！余夢曦不敢相信，她遲疑的望著他，不敢確定是不是她聽錯了？

　　也就在這時，她發現自己竟然窩在他的懷裡。「放我下來！」

　　「不！」

　　「放我下來！」這麼近距離的接觸，聞到他身上的氣息，感受到他的體溫，她竟然……臉蛋發熱，像個剛陷入熱戀的小女孩。

　　「不行！我要是把妳放下來的話，妳又要跑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抓住她。

　　「你……為什麼會過來？」她低著頭，只敢看他胸前的釦子，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我說過了，我是來找我的老婆。」

　　「你來做什麼？」她閉上眼睛，痛苦的擠出一句話，「孩子已經沒了！」沒了孩子，她已經沒有值得他愛的理由。

　　「沒有孩子的話，我們可以再生一個。」歐陽闊沙啞道。

　　失去孩子固然令他痛苦，然而她的離去更是粉碎他的心，他必須找回她，才能將自己的心修補好。

　　「你……你說什麼？」余夢曦抬起頭，不敢置信的問。

　　「我說……我們可以再生一個。」

　　還是為了孩子……余夢曦頭一撇，痛苦的說：「你可以去找別人生！」

　　「妳說什麼？」歐陽闊憤怒了。

　　「我……」原本和善的臉孔，在聽到這句話時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余夢曦趕緊閉上嘴巴。

　　「我的孩子除非妳能生，沒有別的人可以生！」歐陽闊威嚴的道，不容她抗拒。

　　「只要你願意，一定有很多人願意為你生孩子。」余夢曦不敢看他，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憤怒，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心臟跳得好快。

　　天！她又惹到他了嗎？

　　她又做錯事了嗎？

　　她好像一直都在惹他生氣……

　　「我說過了，我只要我們的孩子。」歐陽闊忍著怒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清楚。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我？」

　　「因為妳是我的妻子。」

　　「只是妻子而已嗎？」余夢曦輕喃，因為這個身分，所以她得為他生孩子，這讓她感到失落。

　　「還有……我愛妳。」如果這個理由能讓她留下來，那他絕不會吝惜這三個字。

　　什麼？！

　　余夢曦突然睜大眼睛，抬頭看著他，他的眼睛好亮，比頭頂上的太陽還要明亮，然而他的眼神又比太陽更要熾熱，裡頭還有一股力量，將她緊緊縛住……

　　余夢曦忘了動彈，結結巴巴的問：「你……你說什麼？」

　　「我說過，我只要妳做我孩子的母親。」

　　「不是這句話……」她急了。

　　「那是哪句話？」

　　「是……是……」余夢曦想要再確定一次，可是又沒勇氣，他有說過那句話嗎？還是只是她的想像？

　　不敢要求，卻又渴望更多，余夢曦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乾焦急……

　　「我們從頭來過好嗎？」歐陽闊開口了，「先前的婚姻，我們忽略了太多，我很努力去經營我的事業，卻忘了要經營自己的婚姻，夢曦……」

　　他的聲音嘎啞，有如被海浪沖積的沙子。「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我……」這是真的嗎？

　　還是她在作夢？余夢曦激動的難以言喻。

　　「我會選擇妳是因為我認為妳是我的女人，結果我得到手了，卻沒能好好的照顧妳；夢曦，我愛妳，我想要妳成為我的妻子，我們……可以重新再來過嗎？」

　　他說了！他真的說了！余夢曦想笑又想哭，她沒聽錯，他要她！他是真的要她！

　　他愛她！

　　「可是……我之前一直惹你生氣……」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那都過去了，我們不要再提了好嗎？」

　　「好、好……」他不介意？余夢曦激動的哭了。

　　「夢曦……」

　　聽到他的聲音，她哭得更厲害了，明明被告誠小產後不能流淚，可她就是忍不住哭泣，可是……

　　這次的哭泣沒有傷痛、沒有遺憾，她的淚水是滿滿的幸福……

　　歐陽闊則是將他的幸福抱在胸前，懷中女人抽抽答答的哭著，陽光暖暖的灑射下來，而綠葉為他們締造出一方園地，一股風吹起，將屬於他倆的幸福吹開，公諸於世……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