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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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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潔 -【娘子不當家(巧戲姻緣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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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18 00:04: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聽著輕輕闔上的掩門聲,沐璃忽視自己仍虛弱的身子,硬是強撐起身下了床。

    她抽出書桶裏的劍稿發愣──

    九把絕世之劍贈與九鎮將軍,一為「碔釋」、二為「勝邪」、三為「洛龍」、四為「銜雲」、五為「定流」、六為「紫衍」、七為「墨星」、八為「白曲」、九為「青嶽」……

    纖長細指輕撫過紙上筆墨時,她的心竟不禁微顫。

    她的鑄劍郎啊!拾起卷軸,她將其壓在胸臆間,只覺一顆心酸澀的難以形容。

    放雲!我要離開你了!

    一滴淚緩緩順頰而落,突地一聲細響引起了她的注意。

    「誰?」瞥過頭,一名蒙面的女子映入眼簾。

    把弄著那如墨般的黑髮,蒙面女子狀似愜意地站在原地直直勾著她。

    蹙起眉頭,沐璃感覺不出她的來意,負於身後的手直覺地往置有兵刃的案桌暗格摸去,她防備地瞅著來人。

    不知為何,沐璃似乎感覺到蒙面女子露出了笑容,笑容牽動著蒙面巾,突然間那人微側著螓首的模樣讓她好生熟悉。

    然而,還來不及細思,蒙面女子在出其不意間,上前封住了她的穴道。

    瞬間一片黑暗襲來,沐璃尚未來得及反擊,她的身子已不聽使喚地癱軟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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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遣去了家中近百名的僕役、家丁,又安排了一些細瑣雜事後已是正午時分。

    托著嫿甯兒剛幫他煎好的藥汁,古放雲若有所思地走向綣雲居的長廊。

    一至寢房,才騰手推開門,一隻銀鏢倏然由眼前掠過。

    機敏地微側頭,他連忙向前取下挾帶著訊息的紙條。

    「三日後聚,洛!」

    紙條內容簡單扼要,對古放雲而言卻是天大的喜訊,他謹慎地將紙條放入衣袋後,卻嗅出了一絲異常。

    直覺地沖入寢房,當雙目一觸及空無一人的床榻時,他的心瞬時涼了半截。

    沐璃不見了!

    無意識地,那因極度壓抑而掐入手掌的長指洩露了他的思緒。

    仰起頭吐了口長氣,他幾乎是無力地跌坐在榻上。

    璃兒!妳怎能如此對我!究竟妳的意圖為何啊!

    闔上眼,他疲憊地躺在榻上,腦中儘是他與沐璃相處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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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終於散去,沐璃悠悠轉醒,一睜開眼便瞧見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驚喜之餘,淚水竟不自覺地奪眶而出。

    「靈兒姊姊!」

    「妳醒了!」沐靈巧笑倩兮地迎向她。

    「為什麼我會……」

    「認不出我了嗎?笨妹妹!」以掌遮住了半個花容月貌,沐靈做出了蒙面的動作,臉上漾著純真而無邪的浪漫笑顏。

    此時沐璃才恍然大悟,語氣裏添了幾分不解。「咱們見面需要如此神秘嗎?」

    先是無聲無息的出現,甚至還點了她的穴,沐璃懷疑沐靈是如何把自己偷出古家的。

    沐靈聽著她的話微微蹙了眉,隨之便展開燦笑道:「先不說這事了,咱們許久未見,我想同妳說說話、聊聊天。」

    然而,沐璃輕易察覺到姊姊眸中刻意隱藏的思緒。「妳闖禍了?」

    自父親過世後,屬於她的天真浪漫也隨之被扼殺,然而,與她有著相同容貌卻備受寵愛的沐靈,卻仍保有著小女兒的純真與任性。

    坐在床畔,親密地握住沐璃那冰冷異常的手,她一臉莫可奈何地說:「虧我日夜牽掛的全是妳的事,現下好不容易見面,妳反倒數落起我的不是了?」

    蛾眉微揚,沐靈的語氣雖凶,臉上卻是帶著燦若朝陽的笑。

    怔怔地看著那張七分熟悉、三分陌生的臉蛋許久,沐璃才艱澀地扯了扯唇。「對不起,我……一直沒法打聽妳的下落……我……」

    她冷然、沐靈熱情,這是兩人向來的相處模式,但不知為何,此回瞧見了那熱情的笑臉,她的心竟漾起了莫名的漣漪。

    沐靈的笑臉不再諷刺,給她的反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

    瞧著沐璃語塞的模樣,沐靈心疼地摟住了她。「同妳說著玩的,其實我很好,妳根本無需愧疚,說起來應該是姊姊對不起妳,害妳受了不少苦。」

    跟著洛索寒追查當年鑄劍之事,沐靈瞭解了許多內幕,也間接得知娘親為了報仇對妹妹所做的事。

    一思及此,沐靈的心便不自覺地擰著、痛著。

    「姊姊……」這些日子來所受的委屈因沐靈的話全然瓦解,她自然而然地將臉埋在姊姊的肩窩處,沐璃的淚水失去了理性,紛落不斷。

    溫柔地輕撫著妹妹的背,沐靈感歎道:「等整個事件結束,姊姊一定幫妳找來世上最好的大夫來解妳身上的毒,妳別擔心,知道嗎?」

    「沒用的,娘說過,我身上的毒在這些時日已隨血氣而行,早已根深柢固……治不好的。」沐璃的語氣縱使淡然,但雙眸卻仍有著揮之不去的愁澀。

    自己或許已不久于人世了,在上一回毒發之時,沐璃便有了如此的體認。

    「我不許妳這麼說!」沐靈紅了眼眶直直瞅著她。「這些年這麼苦妳都熬過來了,無論如何,妳要堅持下去!我不許妳放棄!」

    「姊姊……」瞧著沐靈激動的模樣,一股難言的酸澀梗在喉間,痛得教她難以釋懷。

    勉為其難地扯出了抹笑花,沐璃不願讓話題盤旋在這上頭,於是開口問:「不說我了,這些日子,妳好嗎?」

    沒料到她會這麼問,沐靈先是一愣,隨之很快地便點頭如搗蒜。「很好!」

    「妳和洛之間……」

    「我和他沒半點關係。」沐靈的回答疾如風,卻輕易洩露了心中的情事。

    直直望著她,沐璃對她的反應感到不以為然。「真是這樣?」

    或許是心虛,沐靈總覺得妹妹的眼神犀利得彷佛可以穿透人心似地。撇過頭,她把玩著自己的頭髮,索性來個置身事外的無謂狀。

    沐靈的表現,有著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我很想知道,洛擄走妳後,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更想知道,為什麼這些日子以來,他的結拜兄弟總無法與他取得聯繫……」話未完,沐璃故意低下頭去看她:「我們有些擔心,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別開臉躲開妹妹的注視,她繼續無語地把玩著長髮。

    「同他鬧彆扭了?」瞧著沐靈孩子氣的模樣,沐璃直覺地說。

    「我才不屑和那種人一般見識!」揚起倔傲的下顎,沐靈一臉忿然。

    「別孩子氣了,大家還是得靠妳才能得知洛的事……也才進得了東廠。」

    「哼!」沐靈不以為然地哼了聲,良久才彆扭地開口:「其實,這段期間他有積極地和他的兄弟聯絡。」

    「怎麼可能?據我所知,他沒留下帶有線索的隻字片語。」

    「當然嘍!他的信鴿被我打下當乳鴿烤了,能留下暗號之處我全都破壞了。」

    瞠著眼,沐璃有些難以置信。

    「所以我要擄走妳,咱們自己入東廠,讓那些結拜兄弟氣死、急死!」她語音微揚,眸中透著一絲驕縱的任性。

    看著她,沐璃有些啼笑皆非,心卻多了絲溫暖。「能再見到妳,真好。」

    沐靈身上有著她所沒有的樂天氣息,光是看著她,沐璃覺得自己似乎也跟著快樂了起來。

    「或許我該謝謝古放雲,縱使他欺負了妳,但至少他還是沒忘記對我的承諾。」她欣慰地說。

    很顯然妹妹個性裏的漠然、冷淡,已在古放雲的愛情滋潤下淡然遠去,在眼前的沐璃是懂得哭、懂得笑,也懂得撒嬌的姑娘。

    「什麼承諾?!」眨了眨眼,沐璃一臉疑惑。

    「比武招親前我見過他,他承諾會好好待妳、會保護妳,聽『某人』說,當初在青羊宮前的比試,他已心儀於妳,接著又陸續知道妳與他的點滴……」

    沐靈微笑著轉述,把她由洛索寒口中得知的事全都說盡。

    「原來我是被一群人合力拐嫁給他的。」沐璃很訝異,原來自己是被所有人蒙在鼓裏的。

    「那……妳恨他扔下妳一個人,打算獨闖虎穴的決定嗎?」

    「恨!」沐璃的語氣憂悒,卻不自覺笑了。「可是我從未後悔嫁給他。」瞅著姊姊,她露出了深情不悔的笑容。

    沐靈輕笑著微微聳肩,逗弄地捏了捏她。「所以我才把妳『接』出來,讓他嘗嘗後悔的滋味……不過接下來的事,對妳來說或許會辛苦些!」

    「我沒關係,現下最重要的是辦妥鑄劍四傑的事。」沐璃搖搖頭,堅持地說。

    「好吧!事不宜遲,按我推算,三日後,咱們可以在東廠與他們會面。」少了她這攔訊的多事者,想必洛索寒必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與古放雲會合。

    「今夜妳就好好休息吧!」

    「嗯!」斂下眉,沐璃柔順地躺回床上,疲憊地闔上了眼。

    吹熄了燭火,沐靈輕輕地掩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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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濛濛亮,沐靈便上市集挑了匹駿馬、與沐璃共乘一騎離開了成都。

    一路上,沐璃因體內毒氣運行,身體有愈發虛弱的跡象,而兩人的速度也因此緩滯了許多。

    「璃兒,妳沒事吧!」勒馬止步,沐靈憂心忡忡地看著妹妹呈現著透青的灰白面色。

    「沒……沒事,咱們繼續趕路。」撫著心口,沐璃氣喘吁吁地說出違心之論。

    但沐靈終究是沒法安心,她可不想趕至東廠後,交給古放雲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放眼看著眼前群山蒼翠的景色,沐靈斂下眉正思索著該如何打算時,山林小徑間傳出了類似爭辯的語音。

    「你是秀逗,還是頭殼壞去了,這味藥用不得!」只見一名背後馱著大竹簍,面容清麗、卻頂著一頭超短怪發的纖影落入了眼簾。

    「別盡講些我聽不懂的話,妳的命是我所救,再囉嗦,我會考慮毒死妳。」

    尾隨在後的是一名身形極高,戴著斗笠的男子,他語調淡薄而低沉地恐嚇著。

    「呵!可真了不起呢!有本事放馬過來,本小姐──」

    看著橫亙在山徑交會處的一匹駿馬,那怪姑娘飆揚的語音頓時滯住……

    「抱歉!」兩人怪異的組合讓沐靈看傻了眼,回過神後她踢了踢馬腹,驅馬轉向另一處,孰料沐璃的身子卻在此時虛弱地落下馬背。

    電光石火間,頂著一頭超短髮的姑娘眼明手快地接住了落下的沐璃。

    或許是身形過於嬌小,接到人的同時,她也跟著跌到地上。

    斜眼睨著身旁不動如山的男子,那姑娘氣急敗壞地啐道:「喂!你是大象還是恐龍,末稍神經的傳達需要這麼久嗎?」

    男子不以為意地微聳肩頭,只是雙手交握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瞅著她。

    「真是對不住!」沐靈連忙下馬,慌張地將沐璃攬入懷裏。「我這妹子身體不適,才會……才會……」

    當沐璃蒼白泛青的臉色映入眼簾時,沐靈不禁語無倫次地紅了眼。

    「看來是中了毒。」隨手把起沐璃的脈象,那姑娘先是皺眉,隨之便漾開了笑容說:「至陰至寒,很傷身的。」

    「姑娘懂醫術?」

    「只是略懂皮毛,杵在後頭是人稱解毒專家的大師。」她謙遜地拱了拱手,月白的俏臉上漾著奸計得逞的笑容。

    沐靈喜出望外,沒多想地扯住了她的衣袖。「那我家妹子還有救嗎?」

    怪發女子揚了揚眉,從簍子裏取出一些東西。「相逢即是有緣,這藥丸分早、午、晚,一天三次服用,補氣養血用的;這香包是由數十種天然藥花曬乾、碾碎包裝成袋,隨身佩帶可暫時抑制她體內毒氣的運行。」

    怪發女子不由分說地便將藥囊掛在沐璃脖子上,她遞了張紙片給沐靈道:「這是我們家主子的『名片』,上頭有地址、地形圖,一個月後我們才會回九寨溝,記得回來覆診啊!」

    「啥?『名片』?『覆診』?」沐靈聽得一頭霧水,還來不及反應,卻見那怪發女子已步向「主子」身旁,朝她揮手道別。

    「要記得覆診哦!我們不收診金的。」臨走前,怪發女子開心地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望著兩個怪人漸行漸遠的身形,沐靈卻是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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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奇怪地,自從佩帶上藥囊後,沐璃的情況漸漸穩定下來。她不再無由發冷、打顫,向來泛青的臉色也逐漸轉回正常膚色。

    於是她們在披星戴月的策馬急奔下,兩姊妹也來到東廠殺手的秘密藏身處──曙山烏豫穀。

    「咱們得在此處下馬了。」翻下馬身,沐靈幫忙沐璃下馬。

    「這裏感覺像人煙罕至的山區。」抬起手,沐璃遮去那由葉縫透射出的日光。

    「豫宮依山勢而建,四面環山、密林掩映,外人很難察覺它的存在。」沐靈輕揚唇畔,語音卻帶著莫名的愁緒。「而這條小路是入豫宮最快的捷徑。」

    此處有太多太多她與洛索寒相處的點滴,她不忍憶起,唯有倉皇結束話題。

    「那現下咱們該往哪個方向,該做些什麼?」沐璃下意識地握著腰間的佩劍,眉宇間透著股不安。

    瞧著她的模樣,沐靈隨手拾起了地上的枯枝,迅速地畫了個地形圖。「這裏是咱們現在的位置,沿著東邊小徑,半個時辰咱們便可直闖豫宮偏堂。」

    沐璃微微頷首,卻不禁疑道:「豫宮?是怎樣的一個地方?」

    「東廠訓練錦衣衛的秘密地點,也是力、倉兩位師叔被囚多年之處。」

    「囚……禁!」沐璃瞠目結舌地道。

    「洛索寒是官拜一品的武官,同時……也是東廠殺手,據瞭解,力、倉兩位師叔因為緊守劍庫的秘密,而被軟禁於此。」

    身子無由地微微一顫,沐璃不自覺地握緊了拳。「劍庫果真是鑄劍四傑慘遭橫禍的原因!」

    「萬般皆由貪念起,是私心造就了這個悲劇!」沐靈感慨萬分地歎道,孰科話方落,數道人影豁然矗立眼前。

    戒備地往後退了一步,沐靈以護衛的姿態擋在沐璃前頭。

    「姑娘莫驚,屬下僅是應主人之意,有請兩位姑娘入豫宮。」抱著拳,一名黑衣男子有禮地道。

    沐靈瞇起眼打量著眼前的人,這人她認得,是豫宮錦衣衛之首──人稱赤焰騰龍的護宮。

    此人不好應付啊!微微斂眉,沐靈望向妹妹,以眼神示意她的打算。

    或許是雙生子天生的感應,僅凝眸一望,沐璃便心靈相通地意會到姊姊心中的想法。

    片刻,兩人以靈巧的身手,憑藉蓊鬱綠意的遮掩,各自分向而去。

    或許是雙生姑娘一模一樣的臉孔,也或許是日頭正熾,恍然瞬間,赤焰騰龍被亮晃晃的日光給眩了神思。

    究竟該往東或是往西呢?

    握緊拳,他粗濃長眉一蹙,憑著直覺往青衣姑娘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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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點蓮足,沐璃不假思索地往東疾行。

    無心細看四邊林郁蒼翠的美景,愈往高處,雜遝的人聲與兵戎相接的廝殺讓她無由地膽戰心驚。

    當巍峨矗立於山腰的豫宮映入眼簾時,沐璃漸漸放緩腳步,依著腦海中的地形圖,她悄悄潛入豫宮之中。

    「哈!哈!蒼鷹,她是你最心愛的女人吧!」

    如鬼魅般的嗓音忽地出現,沐璃轉向聲音來源,一顆心倒懸在心口,迫得她加快了腳步。

    是誰?蒼鷹是誰?

    那詭譎嗓音所指的女子是誰?一股莫名的心悸迫使得她朝著每一個可能的方向找尋。

    「錯!錯!錯!你這老賊錯得離譜!」一抹熟悉的清亮嗓音傳出,證實了沐璃的揣測。

    沐靈被捉住了,怎麼辦?

    轉出無人的偏廳,沐璃身處在一個花團錦簇的小苑中。

    他們究竟是在何處,聲音明明清晰可辨,但為何她無法辨清方位。

    在心神慌亂之際,一支落在花園角落的發釵赫然映入眼簾。

    是沐靈的發釵!

    趨步向前,沐璃蹙起眉頭,仔細地探查著花園角落那一片繪飾的色彩斑爛的長牆。

    「老夫既已落到如此田地,我也無話可說,可妳毀我一生心血,我理應讓妳嘗嘗失去摯愛的痛楚!」

    手持著碔釋劍的東廠主人──劉公公,望著伏在四周的敵人,詭異地低嗄一笑。

    赤焰騰龍總算不負他所托,擄住了沐家丫頭這張最後王牌!

    如果他的推斷無誤,冷面蒼鷹必會因此有所顧忌,如此,以冷面蒼鷹為首的朝廷軍隊,少了依據指引的方針,自然也動彈不得。

    而最壞的打算,至少他身旁還有赤焰騰龍及旭見白狐這兩道護身寶符。

    只消他緊緊把握住這關鍵時刻,全身而退應該不是難事。

    「讓妳這沐家丫頭替這寶劍開刃,可慰沐蘊秋在天之靈吧!」抽出長劍,光芒四射的劍身映出劉公公詭譎的笑臉。

    洛索寒盯著他,高深莫測地不發一語。

    杵在左側的古放雲則鐵青著臉,看著沐靈那張與妻子神似的臉龐,心痛無語。

    當寶劍出鞘、銳利光芒四綻,古放雲的胸臆也在瞬時漲滿哀淒之意。

    難道碔釋劍真屬不祥之劍嗎?開刀的鮮血,要以沐靈的鮮血來換取嗎?

    「朝廷官兵已經將你的畢生心血夷為平地,你的鷹犬走狗死的死傷的傷,再也無法為你賣命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提及枉死的父親,沐靈隱忍不住地吼道:「你的春秋大夢也該結束了!」

    白眉顫動,劉公公明知不該動怒,卻還是動了肝火。

    霍地,沐靈揚起手往他腰腹一撞,在那電光石火間掙脫他的制伏,寶劍鞘殼落地,已半出鞘的劍身因這一撞,閃出了一道炙人的炫光。

    冷眸一瞪,劉公公有著玉石俱焚的決心,利劍一揚,他直覺沖往古放雲所站之處。

    「不要!」就在那瞬間,沐璃推開石門,被這一幕撼動了心神。

    狂亂的心跳凍結了她的思緒,腦中唯一的想法便是──不可以,她的雲大哥不能死!

    她不假思索地飛身一躍,緊緊地環抱住古放雲。

    「璃兒!」古放雲被這突發的狀況怔了一下。

    雙眸迸發出仇恨,劉公公見機不可失,使盡全力沖向前,當利劍刺入沐璃左肩的同時,他狂笑出聲。

    「可惡!」洛索寒眼見沐璃中劍,飛身一躍,一掌擊中劉公公的左胸。

    劉公公只覺一陣勁風撲面,尚未回神,身子已抵擋不住地往後猛退了數步,刺入沐璃左肩的長劍也隨之脫離掌握,穩穩地嵌入身後的石牆上。

    「你……」劉公公難以置信地瞠大眼死瞪著洛索寒,話未完,胸口忽地氣血震盪,一股腥甜由唇畔緩緩逸出。「叛徒……」

    面色微凜,洛索寒雙手抱拳地朝他冷道:「末將僅是領禦旨,為國除害!」

    他的語音溫謙有禮,卻字字句句鑿入劉公公心間。

    緊蹙白眉,劉公公轉身一旋,打算作最後困獸之鬥,洛索寒見狀,縱身一躍,腳步未觸及石牆,長臂一伸便率先取得了碔釋劍。

    「先斬後奏,是皇上的口諭!」長劍翻回,僅見劍光微掠,劉公公詫然的神情映在清若新鏡的劍身上。

    驚駭抽氣聲四起,在劉公公來不及反應之下,他已成了身首異處的劍下亡魂。

    再多的算計、再大的野心也隨之而去。

    溫熱的血浸潤了昊光四射的寶劍,隨即落地染了片赭紅。

    洛索寒漠然地將不帶半滴血漬的寶劍入鞘,神色凜冽地布屬處在地宮的官兵。

    角落一處,一抹幽幽細語虛弱地傳出。「雲大哥,璃兒終於見到你了……」

    將秀額抵在古放雲的寬肩,沐璃扣住他腰際的雙手,因痛楚而深深陷入他的肌膚。

    「妳好傻……妳真的好傻……」顫然地抬起手,古放雲按著她流出汩汩鮮血的肩頭,落下了眼淚。

    「我不痛……」她低喃,恍惚感到沁入鼻息的是他身上熟悉的體溫,鼻頭不禁微微泛酸。「璃兒真的不痛。」

    「妳……流了好多血……」他的聲音因心痛而顯得瘖啞。

    古放雲的話敲醒了她的理智。

    她的血……她的血是穿腸毒藥,是殺人武器啊!

    倏然揚起袖,沐璃慌忙地拭去他掌心的血。「你別碰我……我的血有毒……」

    顫然退了數步,她離得他好遠。

    「無論如何,這輩子我是決計不放手了。」當沐璃強忍痛楚的倔傲神色再次映入眸底時,古放雲彷佛回到了兩人在石洞共處的那一夜。

    「再也不丟下妳一個人了!」跨步朝她邁去,古放雲將她緊緊地攬入懷裏,癡癡地反復呢喃著。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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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雲大哥,你不要這麼笨啊!」

    迷迷濛濛地勾著古放雲的項頸,沐璃有種身處雲端的飄然。

    「別再說話了!」強硬地將沐璃的頭壓在胸口,古放雲按著沐璃的傷口,踩著急遽的步伐,往捷徑而行。

    幽幽地宮、映明火炬,抬起眼簾,沐璃卻不禁笑道:「我不知道……我找到了條……捷徑呢!不過……這地……地道雖……雖是捷徑……卻還……是費了我不少時……時間……」

    心口一緊,古放雲因她愈發飄忽的語氣而感到恐懼,摟住她的手下意識加緊了力道。

    「雲……雲大哥,你別蒙我……我一直想知道師叔伯們的事……你記得要告訴我……」扯著他的衣襟,沐璃氣若遊絲地問:「你……會……同璃兒說吧?」

    「會!」艱澀開口,他俯首凝著她。「只要妳聽話,別再開口,我會一字不漏地告訴妳,絕不誆妳。」

    「真的?」她嫣然一笑,雙眸卻無力地漸漸闔上,長睫掩住了她明亮的雙眼,月白般的俏臉因血氣盡失而透著青冷的氣息。

    「璃兒!」頻頻呼出口中的郁抑,古放雲的不安加深了內心的煎熬。

    「雲大哥……你……心跳得好快……」將臉貼進那溫暖的胸膛,沐璃聽著他沉穩的心跳節奏,竟感到莫名地平靜。

    「再不說,璃兒……就永遠……沒機會知道所有事情……再不說……璃、璃兒會無法瞑目……」

    「我不許!不許妳說這種喪氣話!」古放雲感覺到他的胸前一片濕,沁入衣襟的淚揪痛著他。

    「告訴我……璃兒現在就想……知道鑄……鑄劍四傑慘……慘遭橫禍的……經過……」

    霍地停住腳步,古放雲沉痛地闔上眼,許久才開口。「當年劉公公本依著八王爺之命打算取劍庫準備起義,孰料卻遭四傑之首的沐蘊秋所拒。連番幾次拒絕,八王爺一怒下便擬出了奪劍庫的計畫。

    由於當時四傑是出了名的齊心,為了奪劍庫,八王爺以沐蘊秋為目標,首先他派出了相士惑言初產下雙生兒的沐夫人,作為當日屢遭拒絕之懲;再則派出殺手刺殺沐蘊秋故布迷疑,讓四傑走向分歧之路。

    當時,師叔們的醉言透露了劍庫的秘密,因此東廠見機不可失,便派人擄走力、倉兩師叔,打算先逼他們拿出兩鑰,再伺機取另外兩把。

    沒想到光是想取得這兩鑰,便耗了東廠幾十年時間,八王爺因年華老去,起義無望,因此放棄,但卻也間接燃起了劉公公的野心。」語落,光明再現。

    地宮出口的石門應聲開啟,接著洛索寒的嗓音響起。「將三弟找來了!快上來!」

    古放雲聞言俯向沐璃,喃道:「璃兒!別再胡思亂想,妳要撐著!」

    突地,圈在古放雲腰部的手卻直直墜下。

    「璃兒!」心一凜,古放雲拍著她的芙頰喊道:「璃兒!回答我……」

    望著那張秀眉淡鎖的死白臉龐,古放雲只覺得咽喉好似被人掐緊,只能發出低沉瘖啞的囈語。「妳回答我……睜開眼……看看我,沐璃!」

    他的思緒在瞬間停擺。

    不可能!他的沐璃不可能這樣離去。

    不敢多想,古放雲不斷拍著她的頰。「妳不能這麼對我,沐璃!妳不能這麼對我!」死命抱緊沐璃透冷的身軀,他握著拳頭吼道:「這麼多的苦難,咱們都熬過了,就差這麼一步,咱們夫妻倆就可以四海遊走。妳說過想到黃山的,太多太多的幸福,咱們都還未體驗……妳這倔姑娘,怎麼無法熬過這一刻呢?!」

    痛到深處亦無言,古放雲神色恍惚地杵在原地,任由沐璃身上那蝕骨的血液一滴、一滴地由指縫落下,潺延成一道順階而下的血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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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半殘,高高地懸在墨染天幕。

    萬籟俱寂,山間冷風撫過沖天杉木,透出一股森冷氣息。

    拎著甫起好的火爐,古放雲腳步沉重地步向洛索寒位於豫宮的寢房。

    「這是什麼東西?」一個嬌俏嗓音劃破冷寂黑夜,古放雲聞聲,顧不得手中赤紅的爐火,沒命似地往寢房沖。

    推門而入,力掩塵正揚著手中一隻繡囊,不悅地瞅著沐靈。

    「怎麼了?」古放雲趨前放下爐火,皺起眉望著兩人。

    「瞧瞧這一隻錦囊。」解開由沐璃身上取下的錦囊,力掩塵將裏頭的東西倒在桌上。

    「是什麼?」

    桌上典雅的錦布散落數顆黑得發亮的貓眼豆及一堆乾枯的碎草,古放雲直覺伸出手要去取那豆子,想仔細端詳。

    「別動!」力掩塵驀地喝道,精明的燦眸裏透著濃厚的警示意味。「這豆子含有劇毒,是近來毒教貫用的血煉珠。」

    「璃兒身上,為何會有這種東西?!」目光瞥向榻上的人兒,古放雲仍是一臉眉頭深鎖的模樣。

    想起幾刻前的心驚膽跳,他仍心有餘悸。

    沐璃只是失血過多,造成昏迷,能不能醒,得待力掩塵找出沐璃血中劇毒驟失的原因。

    忽而,力掩塵笑了。「我終於找出為何大哥在碰過沐璃充滿劇毒的血後,卻依然無事的原因了。」

    「為什麼?」沐靈轉著黑溜溜的眸子好奇地問。

    力掩塵毫不客氣地在她的秀額上敲了記。「來東廠途中妳和沐璃是不是遇上了人稱鬼醫的烈竹逡。」

    「誰?」沐靈仍是一臉不解。

    「我師兄,在左額及眉間有著一大片胎痕的外族人。」

    經他這一提,沐靈腦中豁然閃過巧遇怪發女子的經過。「是不是左額及眉間有片胎痕我並不清楚,當時與我交談的是一名舉止裝扮怪異的姑娘,瞧!她給我的『名片』我還留著呢!」

    劍眉微凜,力掩塵盯著紙片怔忡失神。

    「究竟是怎麼了,若沒法讓璃兒醒來,你也該省事直接去蒙古隱居算了!」她微嗔,口不擇言的急道。

    黑眸直覷向沐靈,力掩塵微嚅著唇,有著啼笑皆非的無奈。「若真當了蒙古大夫也沒啥不好。」好脾氣地扯開唇,他續道:「瞧這『名片』上的地形圖看來,應該是我師兄沒錯!若他真贈『血煉珠』給沐璃,那我便可大膽用藥了。」

    「沐璃身上的毒真的可解?!」

    雙手負於身後,力掩塵篤定道:「血煉珠乃由未成熟之貓眼榴浸淬而成,將貓眼榴佩在慢性中毒者身上,以徐緩的方式慢慢吸取毒氣,十天半個月後貓眼榴轉為漆黑,血煉珠便告完成,而中毒者身上的毒氣,自然也會因此消失於無形。」

    「這麼說來,這血煉珠的效用與鐵定石相同?」

    聳肩輕笑,力掩塵歎道:「鐵定石有著它的獨特性,並非萬毒皆有解,但血煉珠不同,萬毒便可制出萬種血煉珠,它可殺人亦可救人。」

    「如此說來,真是你家師兄救了璃兒?」蹙起眉,沐靈一臉思索,腦海總不自覺浮出怪發姑娘清麗的容顏。

    「貓眼榴唯一的產地便是九寨溝!而我師兄烈竹逡性情冷淡,能在巧遇下贈與妳們貓眼榴,實在十分詭異。」他沉吟,眉間儘是疑惑。

    「呵!管他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咱們只消想璃兒是出門遇貴人,此劫過後必能平平順順、無風無險便成了。」

    瞧著沐靈忽嗔忽喜的真性情,力掩塵被她純真的話語給逗笑了。

    「這麼說來璃兒身上的毒可以說是清了泰半?」

    「嗯!她這一劍可受的真是時候,流出的血如同『放血』,明日一早我到附近尋些藥材,排清體內的餘毒,快則十天,傷口癒合便可活動自如了。」有了方向,力掩塵終於卸下心中沉重的心理負擔,露出暢懷的笑意。

    「那璃兒多久會醒?」

    「讓靈妹妹將這帖養血藥煎了,活絡活絡經脈,很快便會醒了。」

    凝望著伏在榻上的人兒,古放雲呼出了口鬱在胸臆間的氣,原本僵冷的線條終於轉柔了。

    覷著古放雲對妹妹的深情,沐靈眸間閃著感動的淚光。

    璃兒,妳得快快醒來啊!幸福觸手可及,妳感覺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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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中彌漫著股濃濃的藥味兒,呼吸吐納間那味道始終綿綿纏繞。

    這是什麼地方?眼前似乎有幾張臉孔正覷著她,可是誰呢?

    眼前似乎隔著層白紗,無法瞧清,濛濛地教人辨識不清。

    「呵!醒了,終於醒了啊!」

    一雙手在她眼前極近處晃著,那溫柔的嗓音懸在耳畔,忽而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爹……璃兒好想您,您來帶璃兒走了嗎?」

    伸出手,她想握住那雙手,卻始終無法如願,小手只能在空中慌忙揮著。

    「爹……璃兒握不到您,別走……娘不原諒璃兒,娘討厭璃兒……您幫我同娘說說情……別恨璃兒……」

    她的思緒有些混亂,腦中攙雜著過去的回憶,淚水似斷線的珍珠,一顆顆落下。

    那似夢語的軟調聽得人心泛酸。

    轉過頭,被她誤認為爹的倉亭海一臉不知所措。「丫頭……沒事吧!」

    眾人一陣無語,古放雲邁步向前,熟悉地握住她懸在空中的手。「沒事!璃兒,沒事了!」

    他的聲音似魔咒,瞬息便撫平了沐璃激動的情緒。

    挪了挪身子,古放雲讓她舒服地枕在自己的腿上,雙手則帶著輕軟的節奏,輕撫著她的背。

    「她常做這些夢,讓她這麼握著,給她安定的感覺就沒事了。」

    「這孩子……苦了這麼久……」喉間哽著,一種生不如死的愧疚在倉亭海心中蔓延著。

    抬起眼,古放雲搖搖頭,對懷著同等心緒的倉亭海與力鳳道:「謎團終究解開了,我們都是受害者,一切都已經事過境遷,不該再耿耿於懷,那太沉重了!不要再有第二個沐璃,真的!」

    語落,力鳳趨向前,眸中帶淚地按著古放雲的肩。「好侄兒,說得好!說得好!能有這麼一天,咱們都該慶倖、咱們都該慶倖啊!」

    「我已經飛鴿傳書回老家,我想我爹會等不及與師叔們敘敍舊。」回頭望向兩老,古放雲俊顏含笑地開口。

    忍不住頻頻頷首,倉亭海真性情地紅了眼。

    「是啊!我娘和素雲姨在飛泉谷守了數十載的活寡,拜託老爹您速速返家與老妻團聚,屆時管你們幾個老頭子要偕伴雲遊也好,敍舊暢談也罷,都隨你們!」

    打量著一屋子的泫然悲淒,力召磊頗不以為然地開了口。

    「喂,你討打啊!這麼對長輩說話!」賞了他一記爆栗子,倉嫿甯柳眉橫豎地瞪著他。

    「嫿甯兒,妳除了長相,真是半分未遺傳到素雲姨!」

    似乎忘了現場的氣氛,兩人旁若無人地吵起了嘴。

    「丫頭醒了再喚我們。」像拎小雞似地拎起兩人,力鳳莫可奈何地囑咐道。

    待一行人離開,一直默然的沐靈卻開口了。「我想回蘇州一趟。」

    濃眉微揚,古放雲眸中有著不解。「我以為妳會隨我們一起上京。」

    上京?心頭倏然掠過一絲痛,沐靈極度黯然地搖著頭,良久才開口道:「我和洛的事暫且不說了,現下我心頭只懸著璃兒的事。坦白說,我這是頭一回明白璃兒心中的陰霾有多深,若我沒猜錯,她身上的毒應該是我娘所為!」

    古放雲不語,只是靜靜地瞅著她。

    「我覺得有些對不住璃兒,我是個自私的姊姊。」吐了口長氣,她鎖緊著眉。「所有的苦難都教她一個人承受了,這次回去,我會說服我娘,上京見你們。」

    「根深柢固的想法一旦生根,是很難改變的,妳千萬不要勉強妳娘去接受。」他輕喃,語氣挾著幾分擔憂。

    微微勾動嘴角,沐靈垂下眉眼,好半晌才扯出笑。「我會拿捏分寸,這一回,我是真的把我家妹子交給你了。」

    「希望不會再讓妳有機可乘,擄走我家娘子。」古放雲溫朗一笑,眉眼間儘是溫和柔軟的線條。

    「誰知道呢?」她微聳肩,愛笑的酒渦在唇邊躍動。

    「事情辦妥了,就記得上京參加授劍儀式。」或許不該插手她與洛之間的事,但古放雲卻不自覺竄出了這麼一句。

    「再說吧!」沐靈微笑,眉間透出了隱藏在笑靨下的黯然。「你們千萬要保重!」

    風起,窗外的竹林隨風生姿,映著月華,她悄然退出那屬於情人的世界,心卻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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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亮,帶著秋意的清晨,沁入了股濕冷之氣。

    燭火初熄,就著天光,沐璃怔忡失神地凝視著堆聚的燭淚,思緒恍然。

    這是哪里?她還活著嗎?

    長睫輕眨,沐璃模模糊糊地鎖著秀眉,思緒彷佛仍遊走在縹緲間。

    驀地,她被一聲屬於男性的低沉呢喃給拉回了意識。

    她微訝,無意間扯動了肩上的傷口,淚在瞬間迸出眼角。

    所有思想、感覺鑽入腦海。她清楚地告訴自己──我還活著!我還沒死!

    她正想開口,古放雲卻霍然驚醒,急急地問:「怎麼了,很疼嗎?」

    垂下頭,他的發絲觸在沐璃的鼻尖,搔得她直發癢,顧不得撕裂般的痛楚,她不禁笑出聲。

    「一醒來就直發笑,妳沒事吧!」直直對著她那被淚水浸潤的雙眼,古放雲帶著一絲不解。

    「雲大哥!」抬起她那沒受傷的右手,沐璃眷戀萬分地撫著他佈滿胡碴的下顎,良久才開口道:「我又回到你身邊了!」

    她輕扯嘴角,臉色雖仍蒼白,眼眉卻因笑染上了生氣。

    好半晌,古放雲怔在原處,眼瞬也不瞬地瞅著她,任由那雙柔荑遊移在臉龐。

    「對不起,你很擔心我是不是?」纖指落在他深邃眼眸下的暗影,她自責地皺起了臉。「我昏睡了幾夜?你是不是也跟著幾夜沒闔眼?」

    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古放雲激動卻不忘溫柔地將她攬入懷裏,將自己埋在那溫暖而清馨的柔軟軀體上,心微顫。

    「雲大哥!」感受到他翻騰的思緒,沐璃緊緊地擁住他。「璃兒好怕!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當倚在床柱前憔悴的俊朗容顏落入眼簾時,胸臆間陡然塞滿的眷戀不舍讓她感到心疼。

    她的雲大哥竟是如此地呵護著她!幽幽一歎,那感動讓她濕了眼眶。

    「別再嚇我了,璃兒!」在她的淚就要自責滑下的同時,他扳過她臉龐,極度狂野地吻著她。

    微啟櫻唇,沐璃讓他溫暖的舌瞬勢滑入,與她翩然交纏著,那蜜般的纏綿夾雜著彼此逐漸紊亂的氣息,密不可分地融入彼此的心靈深處。

    一把炙熱情火就在兩人胸臆間速然燃放,若非需要新鮮空氣,兩人或許誰也不願離開彼此。

    撫著她那被自己吻得豔紅的唇,古放雲喃道:「妳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禮物!」

    眉微揚,沐璃將臉輕輕貼在他溫暖的胸膛,幸福地笑了。「身體好暖、好舒服。」

    「真的?!」他愕然,臉上帶著驚喜。

    「掩塵開了什麼抑制毒氣運行的方子?可以替我續多久的命?」她輕喃,似乎有種看破的想法。

    「一輩子!」捧著她的臉蛋,古放雲心疼地深深望著她開口。

    扯唇一笑,雖然心頭仍泛著難舍的苦澀,但她還是瞅著古放雲微嗔。「別騙我!能和你多相處一刻便是一刻,我不強求。」

    「傻丫頭,沒騙妳,妳身上的毒已全然吸入繡囊內的貓眼榴了,至於肩上的口子復原或許會慢些,但應該不至於影響咱們啟程上京的時間。」

    「雲大哥,不要給璃兒希望。」猛眨著秀眸,沐璃語音微顫地睇著他。

    「是不是騙妳,過些時候待妳身子漸漸好轉時便明白了。」溫柔地撥弄著她額前的瀏海,古放雲清清楚楚地重申道。

    尚未來得及開口,他溫暖有力的長指已與她的十指緊緊相扣。

    陽光灑落,透過窗櫺,迤邐滿室明朗。抬起眼,凝著古放雲清澈而誠實的眼眸,沐璃竟有種陰霾盡除的感覺。

    幸福似乎悄悄地漫過心間,一點點隨著古放雲的指間沁透入心扉、一點一點加深了她對未來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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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18 00:04: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初秋微風徐徐,沐璃在豫宮中休養了大半月,終於在八月初起程上京參加授劍儀式。

    一入京,洛索寒便差人替兩人安排入宮面聖事宜。

    在所有瑣事處理完畢,已是日落西山之時。

    「授劍儀式在明日辰時舉行,你們可別忘了。」

    踽行在京城仍熱鬧非凡的街道上,洛索寒正因近日水漲船高的身價而大感不悅地微攏著俊眉。

    覷著他,古放雲不禁發笑。「朝廷能夠順利殲滅東廠,你厥功甚偉,何必犯愁呢?」

    淡淡瞥了他一眼,洛索寒語音略沉道:「你明知我心中牽絆著多少事!」斂下眉,他的煩躁表露無遺。

    自帶著碔釋劍及劉公公的項上人頭歸朝面聖後,有意上門講親的文武百官都快把他位居城東的府邸給擠爆了。

    光是昨日,他被迫與禮部尚書的千金共處了整個早上;還未來得及喘息,幾名朝中大臣又用相同的方式,偕著家中閨秀上門拜訪。

    若不是古放雲夫婦及時出現,或許他會因此在自家上演躲貓貓的遊戲。

    「就算明白也沒用!我們沒法封住你家大門,也沒法替你變出個妻子,替你擋去心儀于你的姑娘。」長臂一伸,攬上好兄弟的肩頭,古放雲語帶雙關地道。

    冷冷覷著古放雲,洛索寒心情惡劣地撥開他的手,一張俊顏宛若千年冰庫,讓人瞧得直發顫。

    「雲大哥!」啼笑皆非地瞋著古放雲,沐璃溫柔地朝洛索寒道:「只要你想留她,絕對可以留得住,否則她不會刻意上京與我們會合。」

    洛索寒聞言,赫然愣在原地,一顆心因此高懸著。「沐……靈也上京了?!」

    「否則我們何必讓你陪著我們多走一趟呢?」沐璃吟笑著,語中無半分隱瞞的意思。

    「那她人在何處?」緊張地提高語音,洛索寒失去了平時沉穩的模樣,心中則被喜悅所淹沒。

    只要沐靈不逃,他絕對有能捉住她的把握。

    「喜逢樓客棧,天字號房。」古放雲話才落,只見洛索寒飛也似地消失在眼前。

    「這回不要隨便放手了,二楞子!」古放雲朝著他大喊,隨即便失笑地握住沐璃的手,狡黠地揚了揚眉。

    莫可奈何地瞅了他一眼,沐璃嬌嗔地戳了戳他的胸。「虧他還是你結拜的二弟,你還這麼整他。」

    「是他負了靈兒對他信任,與我何干。」微聳寬肩,古放雲笑得樂不可支。「況且這是妳姊姊下的命令,與我無關,與我無關啊!」

    搖了搖頭,沐璃被他童稚的笑顏給逗笑了。「你真可惡啊!」

    「對妳不可惡便成了。」濃眉微揚,他趁隙垂下首吻了吻她的俏頰笑道。

    「你!」感覺到他溫熱的唇觸在頰上,雖僅瞬間,但一思及此處所在,她的雙頰已經滾燙地無以復加。

    「沒人看到,真的!」瞧著沐璃的模樣,他麥褐色的臉龐透著無比認真的神情。「我發誓!」

    「天啊!」沐璃又羞又惱,只有握住他的手飛快地穿過人群。「我想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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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晴空萬里,偌大的太和門前,萬眾矚目的授劍儀式已至尾聲。

    當駐守邊疆的項雪沉將軍由皇帝手中接過碔釋劍的同時,分立于兩側的文武百官無不心生國泰民安的冀盼。

    拾階而下,項雪沉挺著昂然的身軀,謙恭地向兩人抱了抱拳。「項某能得此寶劍,實感榮幸。」

    「項將軍無需客氣,耽擱你的時間,我們才感抱歉。」古放雲面帶歉意地躬了躬身,隨即又拿出了個錦盒遞給他。

    「這是?」

    「是碔釋的餘燼所鑄成,時費九日所以稱它做旭情劍,因兩劍皆是短時間所鑄出的劍,因此於雙劍鞘口處可相嵌合為一劍,互補不足。」

    打開錦盒,旭情劍那精緻小巧的劍身讓在場人不禁嘖嘖稱奇。

    一名善於賞劍、品劍的武官不禁歎道:「此劍是采商、周時期的青銅短劍,護手以東周的古龍紋、劍鏢用梅心絞氣紋收尾,造型可稱上品,難得啊!難得!」

    眼眉含笑,古放雲忒謙道:「不成敬意,還請將軍海涵。」

    「好!好!」瞧得大明有如此優秀人材,皇帝在一旁聽得龍心大悅,不禁走向兩人道:「民間有鑄劍神手古放雲、疆境有神勇將軍項雪沉捍衛國土,大明將永世不垂!來人啊!賜酒!賜酒!」

    飲下酒,皇帝對著古放雲道:「朕打算,同樣賜與其餘八鎮駐守將軍一把寶劍,古師傅屆時得千萬費心,知道嗎?」

    古放雲一愣,腦中浮現沐璃當日為他所繪的九劍稿。黑眸一轉,目光不禁與沐璃了然的眸光不期而遇。

    「草民必盡所能,鑄出其餘八把劍!」

    「好!好!」皇帝暢懷大笑,一呼百應,在場文武百官立即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大明千垂不朽!永世不垂!」

    嘹亮嗓音透入雲霄,杵在牆角一處,程翠難掩心中的震懾,落下了感動的淚水。

    「璃兒!娘的好女兒,娘錯了,錯得離譜啊!」望向不遠處的娉婷身形,程翠呢喃著。

    天空徹藍,一種前未有的感覺在她心裏緩緩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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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鑄劍儀式一結束,古放雲與鑄劍三傑共上皇殿聽封領賞。

    皇帝將早被民間封為劍神的沐蘊秋正式追封,賜號為「劍神」。

    其女沐璃及古放雲則被譽為明代的幹將與莫邪,並賜一免死金牌,世代享有御賜「鑄劍世家」的誥封。

    深受東廠其害的鑄劍三傑賞金萬兩、錦帛千匹,並各賜豪宅一座,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而鑄劍四傑所創的劍庫,寶劍皆延攬為朝廷所用。

    空無一物及烙了姓名的洞窟,在地方上卻形成一股賞窟風潮。「四傑窟」成了蘇州著名的景點,流芳千古。

    一切恩怨至此落幕──

    但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一年半前八把劍如數呈于金鑾殿上,但兩人何時現身、何時離開均無人得知,此等身手連宮中大內高手亦自歎弗如。

    至於民間再也無古放雲夫婦的消息。

    兩人的消失,在民間繪聲繪影地流傳了幾種傳說。

    而其中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古放雲與沐璃兩人本為天上的神人,為助明室大業,而投胎至凡間為「明」留下了「雲九劍」這九把神劍。

    一待神劍鑄成,兩人便羽化回了天庭。

    然而事實真相是真是假已無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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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雲滿天、微風輕拂,若墨染的微暈山色與晚霞映滿銀波萬頃的江面,迤邐出一片橙黃秋色。

    輕舟小船劃破江面,及至遠處,倒映在水面上的濛濛遠山即恢復原有姿影,呈現著寧靜的山水景致。

    收起船舷,一身深藕色長袍的男子昂然立于船邊,聲聲輕揚的笛聲,纏繞綿亙於山水間。

    突地,笛聲遠去,男子俊逸臉上是克制不住的爽朗暢笑。

    嬌嗔他一眼,與男子一樣同是一身粉藕色衣衫的女子輕聲開口。「你還笑的出來,這羽化成仙的流言傳了這麼長的時日,我還真怕有人信以為真。」

    古放雲倒是灑脫。「傳言與現狀倒是不謀而合,不是嗎?」

    兩人在黃山離群索居了兩年,一下黃山便被這漫天散播的謠言給弄得啼笑皆非。

    當年兩人領聖命,收拾了簡單的行囊便上黃山鑄其餘八把劍。

    由於沐璃提過,黃山擁有難得一見的朱砂、羽化兩泉,果然在極冷與極熱的交替下,八把劍宛如神助,不出一年半便相繼完成。

    劍鑄成後,素有「神來無影」之稱的力召磊理所當然成了送劍使者。

    當力召磊「扛」著那八把重達百斤的劍下了黃山,並千里迢迢地將劍送入宮後,兩人自此被力召磊列為拒絕往來戶。

    古放雲與沐璃不難想像,這「神來無影」定是被這八把劍折騰了一番才會變臉變得如此徹底。

    爾後半年,兩人無事一身輕的于黃山又住了半載後才重返故土。

    輕輕一笑,古放雲細思道:「妳猜慕劍莊李莊主會不會在四川替咱們立碑,供萬民祈望?」

    「如『四傑窟』?」思及位於蘇州老家「四傑窟」遊人如織的盛況,沐璃不禁略帶悵然地啞然失笑。

    世人無知,只是一味地欲探訪「四傑窟」的風采。

    試問又有多少人能知,在那府邸、在那石洞裏,承載著多少隨著歲月沉寂的沉痛過往呢?!

    她微歎,肩頭卻適時傳來一股暖意。

    眸微揚,她迎向古放雲清澈黑眸裏的了然,胸口不禁泛著暖暖情意。

    她與他,因為鑄劍四傑之禍,共同經歷了那段人性的試煉。

    在她最孤獨、無助時,他的愛彌補了她心中不安的靈魂。

    不假思索地偏過臉,沐璃讓臉頰貼近他的心口,突地衣襟一處微突處讓她抬起了頭。

    「是什麼?」單手覆在他胸口那硬物上,沐璃逕自撥開衣襟。

    「做什麼?」感覺到她的小手不安分地在胸口遊移,古放雲伸手包覆住她的手,俯首覷著她。「妳這樣會讓我心猿意馬,忘了此時身在何處。」

    他的氣息撫上頰,無由地惹來沐璃一陣心悸。

    縱使兩人結為夫妻多年,提及閨房私密,她依舊羞怯地如初嘗雲雨的新婦。

    「你別不正經了!」白了他一眼,她努起唇,沒忘記目的。「你藏了什麼在裏頭?」

    「愛情!」他掀唇淺笑,語音輕柔低嗄,黑眸柔情似水。

    眉心輕擰,一種莫名的感覺在胸中蔓延,未來得及發出疑問,便被一道熟悉的淡香攫住了思緒。

    映著昏黃天色,透著淡淡檀香的小木劍懸在赭紅的萬字結下,隨風微晃著。

    凝視著古放雲繞在長指上的劍飾,沐璃難以置信地不斷眨著眼。「怎麼會在你這兒?!」

    那劍飾曾經陪她度過無數個傷心落淚的夜晚,上頭沁入她的淚,是她從不離身的小玩意,直到有一年遇上了一個男孩……

    仰起臉,沐璃睜大著眼,殷切地搜尋著腦海中的記憶。

    莫可奈何地,古放雲側了側首,蹙眉微惱地將她擁入懷裏。「別再盯著我瞧了,老天!妳怎麼會到現在還沒發現。」

    貼著那溫暖依舊的胸膛,沐璃發現自己竟有種想哭的欲望。

    霍地,回憶如潮水般紛湧而至。

    她沒忘記,男孩臉上如陽的燦爛笑臉,更沒忘記,雲大哥在新婚之夜,瞧見自己胸前的玉佩時,眸間閃過的驚喜。

    只是……她怎麼也沒料想到,他和她,竟是天定的姻緣啊!

    孩提時彼此交換的貼身飾品,竟成了兩人締結良緣的信物。

    「雲大哥!璃兒真的、真的很幸運!」收緊圈住他腰間的雙手,沐璃心中的千言萬語終究只化成這麼一句話。

    「我也很愛妳!我的璃兒。」埋在她柔軟的發間,感受到兩人相貼近所產生的溫暖,他難掩心中濃郁的情意,不斷反復地在她耳畔呢喃。

    水流聲不絕於耳,那瀚瀚江水一去不復返,就如同過往的歲月般;只是長駐腦海裏的回憶,成了人生旅程裏最珍貴的寶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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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熱絡的街頭,南北雜貨、各式新鮮的玩意擺了長長一街。

    冰糖葫蘆、香熱包子、美味的豆腐腦,全在這裏飄散出所屬的香味。

    一名年約十四歲的妙齡少女挽著一名高她許多的男子,宛若見著蜜的蜂蝶般,興奮地四處張望。

    所到之處,銀鈴般的笑聲隨之飄蕩,那眼眸間與妙齡少女十分神似的青年卻是一臉莫可奈何,像個移動的人偶陪著她四處晃動。

    感覺到他僵冷的態度,少女掙開他的手,杏眼圓瞠地瞅他。「空蒙陪著姊姊很為難嗎?」

    「不會的,親愛的妹妹!」古空蒙輕扯著唇,柔聲地糾正她的話。

    事實上瞞著爹娘離開客棧已經十分不智,逛這大街更是讓他備感無聊,苦不堪言。

    女孩聞言,卻蹙起兩道秀眉說:「我是姊姊!」

    長歎了口氣,古空蒙有些懶得與她爭辯,這話題他不知已與涵箏爭過多少回。

    往往在一陣不分軒輊、同等牙尖嘴利的狀況下問起「始作俑者」,兩人卻皆是巧妙地以一句「空蒙是長子、涵箏是長女」帶過。

    涵箏正欲反駁,卻被前處那聚集的一大堆人、不時傳來驚歎聲的群眾給吸引了去。

    二話不說,涵箏拉著「弟弟」的手一溜煙鑽進人群裏,這才發現,原來一群人正圍著一個說書的老人。

    「……這話說古阿雲與沐小璃一見這生死離別的場面,便雙雙拋去了對彼此的誤會,眼神灼灼地穿越過人群遙遙凝望著對方,在那一刻兩人這才明白相愛始深,於是這古阿雲當下便應了當時明皇鑄劍的要求……」

    瞧他手搖羽扇,說得口沫橫飛,勉強再聽了段,兩人便了然地對眼一望,互做了鬼臉,不屑地啐了句:「鬼扯!」

    兩人話一落下,卻赫然發現,身旁竟也有兩個男孩與他們同時出了聲。

    四人八雙眼,面面相覷,眼中有著相同的詫異。

    涵箏在兩個男孩臉上瞧見了熟悉的眸子,不禁驚喊了出聲:「空蒙!那兩人與你好像……」

    但仔細一瞧,三人雖有幾分神似,但五官卻各自迥異。

    在不損自家人的心態下,古涵箏暗暗認定空蒙比眼前這兩個營養不良的小夥子英俊多了。

    「你們是誰!」

    兩兄弟同樣震驚地望著那與娘長得十分相似的丫頭,異口同聲地問。

    「那你們又是誰?」

    涵箏與空蒙頭一回如此合作地開口,語氣裏儘是讓人不容小覷的小大人姿態。

    得意地揚起小下巴,其中一名小男孩驕傲地說:「我爹可是洛馳馬場的主人,洛……」

    突然,說書人一記高亢嗓音傳來打斷了他,那說書情節再次落入眾人耳內。

    「結果大家猜猜怎麼著,這古阿雲利用『碔釋劍』的餘燼,在短短九天內又鑄出了一把劍,而這把劍可神啦!據聞當時還撮合了授劍將軍的一段姻緣。」

    翻了翻眼,涵箏拽了拽空蒙的袖口。「老天!空蒙,那說書人真的很……」她攤開手一臉無奈。

    淡淡揚出一抹笑,古空蒙不以為意地開口說:「何妨,賞人一口飯,別太苛求了,爹娘一向如此告誡咱們的。」

    「也對!」

    女孩露出甜美一笑,被他們冷落許久的小夥子卻逕自咕噥起來。「怎麼他們說的話與咱們爹娘說的話如此雷同啊?」

    瞇起眼打量著眼前的小夥子,古涵箏漂亮的臉蛋透著股思不透的質疑。「你們這兩個怎麼淨學我們說話?討皮癢?」

    「誰學你們說話來著!羞!羞!」

    比古涵箏小一顆頭的矮小子學著她的表情,以食指刮了刮自己的臉笑著。

    「唉呀!你這壞小子。」

    她使出了在家對空蒙用慣的蠻橫,雙手插在腰上指著他的鼻頭直呼著。

    未多時,兩人已形成了勢不兩立的局面。

    古空蒙杵在一旁,歎了口長氣,索性躍上身邊的石階,意興闌珊地等著。

    「唉!」

    「唉!」

    相同的歎息傳出,古空蒙這才驚覺身邊多了個人。

    定睛一瞧才發覺是那雙胞胎裏的其中一人。

    「等著瞧吧!我那小弟是馬場裏最倔的小子。」

    揚起眉,空蒙忍俊一笑。「彼此!彼此!我那妹子是蠻橫的天之驕女。」

    兩人取得共識地相視一笑,望著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一場別開生面的絕佳好戲即將上演!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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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18 00:05:32 |只看該作者
後記

    趁老公忙著鑄劍八卦連線中……◎沐璃

    呃~~大家好,我是沐璃。上臺一鞠躬。

    我的故事發生在明朝,是個關於鑄劍世家的故事。

    唉!說到這,沐小璃不禁又得多歎幾聲……不為別的,只為那生我的季家大小姐啊!

    沒見過這麼00××的作者了,當初為了把我和咱家相公的故事公諸於世,不斷地來騷擾我們平靜的生活。

    為了避免她的騷擾,我們決定滿足她個人的私欲,以求日後的平靜。

    誰知道這變態作者竟前前後後更動了「三次」劇本!

    一下子讓我和雲大哥這對苦命鴛鴦因為丟了劍而赴刑場,來個生離死別的演出。

    一下子又無緣無故把我和雲大哥塑造成武林高手,演出長達十七萬字的劇本!

    在我們的戲即將殺青之際,這、這變態作者竟然又改了劇本?您說可恨不?!

    (季潔委屈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要跟上市場潮流的腳步啊!)

    這反反復覆、搖擺不定的雙魚性格,搞得書裏的兄弟、姐妹已經怒氣衝天地打算把她當薪柴去增加爐溫。

    (季潔驚慌道:千萬不要啊!我不想當「脆皮豬肉」!)

    但為了能把我和雲大哥美麗的愛情搬上書本,我們只好勉為其難把她救出來,一面安撫眾怒,一面咬牙和血吞地又接了這個她口中最後一個劇本。

    (季潔大喘了口氣:呼~~感謝各位大俠、俠女的手下留情,其實「這一切攏嘛是為著你們啊~~」我要灑狗血!拚命灑狗血!)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前些日子她興高采烈地對我們捎來消息,說是這一回終於有人願意把我和雲大哥的故事印成書推銷出去了!

    她開心地直嚷著要犒賞大家,天知道,我和雲大哥如此美麗的愛情故事哪需要這筆拙的作者來宣揚呢!

    (季潔插話中:是、是!感謝沐姑娘成全!)

    要不是看在她為了我和雲大哥沒日沒夜,很用心、很努力的份上,我才懶得理她呢!

    不過這一切總算塵埃落定了,我和雲大哥終於自由了!

    再也不用聽她半夜敲打我家大門,問我和雲大哥該怎麼鋪陳劇情了。

    好了,不多說,我要去「包袱款款」準備遊山玩水去了,各位再見了。

    對了,如果看完書後對我和雲大哥的婚姻生活有什麼建議,又或者看上我的美色……啊,不是啦!我是說,如果想知道一些我和雲大哥或其他人的故事、八卦、Q版漫畫,都可以上季潔的「浪漫季潔」網站去,那邊有很多關於我們的小道消息哦!

    (季潔插話中:是……沐姑娘趕緊整理行李,小的已訂好「大中國一年遊」的兩人套票,全程有高級客棧、上等馬車及醫療、意外險……唉呦!沐姑娘您、您怎麼打人呢?)

    沐璃:「哼!打妳的烏鴉嘴啊!」

    季潔狗腿道:「是、是,小的祝兩位一路順風啊!」

    寫完鑄劍郎,季潔心頭那顆大石頭終於放下,這段期間很感謝吉兒妹不厭其煩地幫我看稿、找錯字、找劇情不合理處。

    雖然錯字仍不少、不合理處也頗多……唉!但還是感謝她,因為鑄劍郎改寫了幾遍她就看了幾遍。

    這種委曲求全的態度,真的讓身為姐姐的我感動不已。

    當然最親……親愛的坎兒嫂嫂,也謝謝妳冒著上班摸魚的風險幫小姑打手寫稿,妳可愛的小姑真的愛死妳了!

    最後感謝裕瑛、婕妤兩大編編在百忙之際還要分神看我的稿,千言萬語化為一句:「編編,辛苦了,謝謝妳們!」

    希望大家能不吝賜教,季潔下臺一鞠躬,下本書再見嘍!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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