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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煓梓 -【斷夢劍(嗜血劍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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煓梓 - 斷夢劍(嗜血劍之一)

傳說中,「斷夢劍」擁有可斬斷夢想及野心的神奇力量。
不同於其它人野心勃勃,周湘齡奪劍的原因非常單純──
一是俠女天生該配名劍;二是她要讓討厭的兄嫂成不了親!
雖說這劍是劍隱山莊少主所有,但既然不賣,她就用搶的!
天真的大小姐女扮男裝出走,就此展開攔路打劫之妙計……
這細皮嫩肉的小子搞不清楚誰是老大,竟敢攔路打劫他,
渾然不知江湖風波險惡,以為憑三腳貓功夫就能闖江湖?!
司徒行風臉色鐵青,接受這小子的挑戰簡直就是侮辱!
算了,他就當做好事,把手下敗將帶回山莊好好訓練,
首先得教身懷巨款更易遭不測,這可是闖蕩武林第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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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7 00:59:5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傳說天才鑄劍師楚漢,一日登泰山之時,忽聞天際傳來女媧娘娘的聲音,要他承天命打造三把神劍。

  她並且賜予楚漢三塊彩色玉石,要他在鑄劍的時候將它們分別投入爐火之中,並用針刺破手指在三塊玉石上各滴上一滴血,將神力注入玉石之中。

  被女媧娘娘散發出來的燦爛光線包圍,楚漢趴在地上,兩手抵在地面,感謝女媧娘娘挑中他這個凡人負此重責大任。

  女媧娘娘將這三把神劍分別取名為「斬情劍」、「斷夢劍」以及「續魂劍」。這三把劍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必須用持劍者愛人的血祭劍,如果對方也愛持劍者,神劍的力量才會開啟。

  神劍一旦被開啟,隱藏在劍刃上的力量也會隨之釋放。

  斬情劍可以斬斷世間所有情愛,使所有人變成只聽命持劍者的傀儡。斷夢劍可以斬斷對手的夢想及野心,讓對手身敗名裂。續魂劍可以讓即將斷氣的人起死回生,代價是持劍者的靈魂必須與對方交換。

  這三把劍若是分開持有,只能達成如同劍名本身的目的。若是同時收齊三把劍,則可以一統天下,動搖當朝皇帝的根基。

  因為這三把劍必須靠血開劍,鑄劍的玉石又注入了女媧娘娘的神血,所以又被稱為嗜血劍。

  沒有人知道上天為何要打造這三把劍?然而,附著在這三把神劍上的力量如此吸引人,不免引起有心人覬覦。

  於是,一場神劍爭奪戰就此展開,到底誰才會是最後真正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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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7 01:00: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手持火把的大隊人馬有如洪水來勢洶洶,一批接一批湧進位於斷崖邊的磚屋。

  「快搜!」帶頭的男人回頭大喊。「楚老頭一定在裡面,找到他,讓他把劍交出來!」

  大隊人馬個個面目猙獰,手中的大刀在火炬的照耀下透著寒光,一如他們眼底的殺意。

  「殺掉楚老頭,搶奪嗜血劍,千萬不能留下活口!」定要趕盡殺絕!

  這是十王爺下達給他們的命令,為了他們的主子,無論如何都要把嗜血劍帶回去,這關係到他們的主子能不能當皇帝,主子若能順利篡位,今天幫他拿到嗜血劍的人都是大功臣,就算不能當上將軍,起碼也可以圖個三品官,大家還不努力?

  「殺!」

  十王爺的手下衝進磚屋到處找嗜血劍,他們沒見過嗜血劍,但只要能找到楚老頭,相信就能找到人人都想爭奪的神劍,將它們帶回去孝敬十王爺。

  「楚老頭,你在哪裡?快交出嗜血劍!」十王爺的手下在屋子裡面到處翻箱倒櫃,沒找到楚漢,倒是翻出了不少好劍,每一把都價值連城。

  「吳統領,咱們找到了十多把劍,您瞧一瞧,其中有沒有嗜血劍?」手下捧著找到的劍放至帶隊搜捕的頭兒面前,吳統領拿出其中一把,將劍從劍鞘裡拔出來,光可鑒人的劍鋒瞬時散發出冷冽的光芒,引來眾人一片讚歎。

  「不愧是天才鑄劍師楚漢鑄的劍,把把都是好劍。」吳統領將劍反覆翻看鑒賞,並查看劍刃上的花紋,瞧了半天,蹙眉說道。

  「不是這一把。」花紋不對。「不過還是帶回去,十王爺會很高興能夠擁有這些劍。」

  這些在十王爺手下當差的嘍囉,名為官差,行為其實與強盜無異,見到好東西就搶。

  「統領,還有這一把,也請您瞧瞧……」

  在十王爺手下忙著查看找到的劍的同時,他們遍尋不著的楚漢,正帶著三把嗜血劍和唯一的徒兒,偷偷從磚屋後頭繞出去,往斷崖的方向狂奔,想利用濃密的樹林藏身。

  「師父,您慢點兒,徒兒跑不動了。」年僅十二歲的耿翎,被楚漢拉著跑,她雖然盡力跟上楚漢的腳步,但畢竟是女孩子,楚漢又練過武功,想追上他,實在有些困難。

  「翎兒,撐著點兒。」楚漢一臉抱歉地看著耿翎。「咱們現在不跑,以後也沒有機會逃走,單憑咱們師徒二人,是對付不了十王爺的手下。」

  「可是,您不是已經向司徒伯伯求救了嗎?」耿翎年紀雖小,卻極為機靈懂事。「他的手下也不少,應該對付得了十王爺的手下。」

  司徒清乃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一手創立的「劍隱山莊」,是許多習武之人嚮往的聖地,他的武功有多高自然不必贅述,只要是江湖中人,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

  「就怕司徒老弟來不及救咱們師徒。」楚漢喟道。「昨兒個早上我才給他飛鴿傳書,沒想到今天晚上十王爺就派人過來,我怕司徒老弟的腳程再快,都無法及時趕到。」

  「那怎麼辦?」耿翎也察覺到事情嚴重,開始覺得不安。

  楚漢打量這個他打小收養的女娃兒,突然覺得悲傷。她從小跟著他學鑄劍,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如今又要因為他惹來殺身之禍,她不過十二歲,往後還有大好前程在等著她,他不能讓她跟著陪葬。

  「翎兒,十王爺的手下眾多,追上咱們師徒是遲早的事,為師的命令妳帶這把劍先行逃走,免得咱們師徒一起落入他的手裡。」

  楚漢將斬情劍連同身上所有銀兩,一併交到耿翎手中,耿翎明白他這是在趕她走,堅持不肯拿。

  「師父,要逃一起逃,翎兒不要一個人逃走。」她本是孤兒,被楚漢收養當成女兒扶養,他們雖然名為師徒,感情更勝父女,她不可以丟下父親不管。

  「別傻了,翎兒!」楚漢斥責女徒兒。「妳忘了這三把劍對天下黎民有多重要,怎麼可以說出這麼任性的話?」

  此三把劍,乃是他登泰山之初受天命所鑄之劍。在女媧娘娘頒下旨意的當時,天上的雲朵綻放出七彩光芒,上天並賜予他三塊不同顏色的玉石,要他分別按照玉石上的刻字取名鑄造,那時來自天際的絢爛光線,至今還歷歷在目。

  「翎兒明白,可是翎兒……」耿翎深知這是多大的榮耀,全天下有成千上萬個鑄劍師,只有她師父被選中打造神劍,卻也因此惹來殺身之禍。

  「翎兒,這三把劍絕對不能落入十王爺的手裡,他為了取得大位,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聽說十年前,他為了找出傳說中的傳國璽,將「天下第一釀酒師」艾鋒的妻子擄至府中凌虐至死,只因為她不肯幫他尋找傳國璽,如今他又打這三把劍的主意,他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取得這三把劍,否則大明的江山就完了。

  「翎兒明白!翎兒——嗚……」耿翎再也說不下去,她雖然比同年齡的女孩懂事,也更機靈些,但她到底才十二歲,要她擔負這麼大的責任,仍嫌沉重。

  「翎兒,為師的對不起妳!嗚……」看見他視如親生女兒的愛徒哭成淚人兒,楚漢不禁老淚縱橫。當初他要是未曾打造這三把劍,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快走,翎兒。」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先設法保住她的小命要緊。「十王爺的手下很快就會追到這兒來,只要這三把劍不聚在一起,大明的江山就不會動搖,妳拿著這把『斬情劍』快逃。」

  斬情劍是三把劍裡面殺傷力最強、也最有價值的劍,鑄造這把劍足足花了其它兩把劍兩倍的時間才得以完成,足見其珍貴,這麼珍貴重要的劍,他當然交給最疼愛的徒兒。

  「師父……」

  「不要再猶豫了,快走!」見耿翎不願離開他身邊,楚漢只得狠心推開她,用內力將她推得遠遠的。

  「師父!」她邊哭邊從地上爬起來,這一幕看在任何人眼裡都要掉淚。

  「再不走就別喊我師父,我沒有像妳這麼不聽話的徒兒!」楚漢何嘗不辛酸,何嘗不想看見她出落得亭亭玉立,風風光光的嫁人?可惜他這一輩子是等不到那一天。

  耿翎手捧著楚漢交代給她的斬情劍和銀兩,兩眼垂淚向楚漢道別。

  「去吧!翎兒,逃得越遠越好。」這一別怕是永遠,如果幸運的話,她還有活下去的機會,但是他自己恐怕是躲不過這個劫難。

  待耿翎走遠,楚漢繼續朝斷崖邊逃去,想趁著夜色隱藏身影,看能不能挨到天亮他的老友前來救援。

  「楚老頭不在屋裡,一定是朝斷崖方向逃走,大夥兒快追!」

  可惜他的希望恐怕要落空,帶頭的吳統領在檢查所有劍以後發現他們上當了,於是帶領大批手下往他的方向追過來。

  楚漢雖然會些武功,卻稱不上高手,況且十王爺派來追殺他的手下,有些功夫遠遠在他之上,他想安然度過這一劫,怕是不可能。

  楚漢手裡緊緊抱著斷夢劍和續魂劍,往斷崖邊的樹林奔去,就算他保不了這條老命,起碼也要保住這兩把劍,絕不教十王爺奪去。

  十王爺的手下騎馬在他身後如鬼魂般糾纏著他,楚漢奔進樹林,將手中的劍丟往茂密的長草堆中,自己則是勇敢地站出來與十王爺的手下搏鬥。

  他,楚漢,乃是大明朝最知名的天才鑄劍師,承天命鑄劍,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像男子漢,絕不能像只縮頭烏龜。

  「是楚漢,發現他了!」

  十王爺的手下發現楚漢就站在樹林的入口處,手持銳劍等待與他們對決,紛紛跳下馬,擺好架式。

  「楚老頭,你手上那把劍,可是嗜血劍的其中一把?」吳統領同樣拿著一把他剛剛在磚屋裡搜到的利劍,指向楚漢。

  「看來不止十王爺是強盜,你們這班手下也個個都是賊,不經主人同意就隨便拿走東西。」楚漢發現吳統領手上拿著他鑄的劍,不屑冷哼。

  「放肆!」吳統領被說得惱羞成怒。「你一個臭打鐵的,敢對咱們這麼說話,分明是找死!」

  「無論我怎麼說話,你都會殺我,我何必跟你客氣?」臨死前罵個痛快。

  「臭老頭!」吳統領氣得全身發抖。「我今天不殺你,名字就倒過來寫,看我怎麼教訓你!」

  吳統領握緊劍就要衝過去,遭副手攔住。

  「不行呀!吳統領,咱們得先問嗜血劍的下落。」切莫因為一時的衝動斷了線索,劃不來。

  「等殺了他以後再翻遍整片樹林,一定找得到的。」吳統領夠狡猾,料定楚漢沒有足夠的時間逃到斷崖棄劍,神劍一定藏在樹林某處,只要發動大規模搜索,必定找得出來。

  「那也要你有本事殺我才行。」楚漢慶幸自己將斬情劍交由愛徒帶走,他們就算拿到剩餘的兩把劍,也撼動不了大明江山。

  「臭老頭,我要你永遠再也說不出這句話!」

  隨著吳統領這句怒吼,劍刃碰擊的清脆響聲,鏘鏘鏘充斥在夜晚的樹林裡面。

  吳統領明顯佔上風,他雖然是個卑鄙小人,卻擁有一流的劍法,加上他手中握有剛剛在屋裡搜刮到的劍,無異是如虎添翼。

  只看見他揮動著長劍急急向楚漢刺去,楚漢雖然每一次都有及時擋開,但畢竟年事已高,況且他本來就技不如人,雙方交手不到半刻鐘,他就已經氣喘吁吁,居於劣勢。

  「你這個臭打鐵的,快說,你把劍藏在什麼地方?」吳統領雖然信誓旦旦一定找得劍,卻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只得一再逼問楚漢。

  「我死也不會說。」楚漢早已決定以身殉劍,絕不透露嗜血劍的下落。

  「那麼你就去死吧!」吳統領一個跨步,揮動手中的長劍朝楚漢的腹部刺去,這次他沒能躲開,紅色的鮮血瞬間染紅他自個兒打造出來的利刃。

  原本安靜的樹林,突然間狂風大作,似乎正為他哀鳴。

  「這是怎麼回事?」眾人大驚。

  吳統領殺了承天命鑄劍的天才鑄劍師,日後必定會有報應,這只是老天爺的警告。

  「哼,看你還敢不敢口出狂言?」吳統領將劍由楚漢的腹部拔出來,一邊用衣角拭乾劍上的血一邊冷笑,個性極為冷酷。

  楚漢痛苦地倒下,大量湧出的鮮血瞬間染紅他的衣袍。

  「你一定會有報應,你和十王爺……」

  「呸!」吳統領不屑地踢楚漢一腳。「我會有什麼報應?我不過是聽從十王爺的命令行事——」

  咻的一聲。

  一支箭不偏不倚由後方射中吳統領的心臟,他話還沒有說完便倒下,連開口抱怨的機會都沒有便當場斷氣。

  這是老天爺給他的報應,執行的人卻是楚漢的好友——司徒清,他趕來救他了。

  「楚兄!」

  司徒清一個人手持弓箭,撂倒好幾名十王爺手下,來不及給箭的,就用劍一次解決。

  「司、司徒老弟。」楚漢沒想到好友會連夜趕到,可惜為時已晚。

  「我已盡可能地趕路,只可惜……」司徒清趕到楚漢身邊察看他的傷勢,實在太嚴重,就是司徒家家傳的丹藥都救不了他。

  「無妨,司徒老弟。」楚漢痛苦地搖頭。「是我的錯,我不該鑄了那三把劍,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

  「楚兄,你怎麼可以責怪自己?你也是承天命啊!」只是天意難測,不明白上天為什麼要命令他鑄出這三把劍進而導致殺身之禍。

  「這三把劍絕對不能聚在一起……」楚漢氣若游絲的說道。

  「振作點,楚兄!」

  「司徒老弟,我已經把斬情劍交由翎兒帶走,剩下的兩把劍……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保管。」楚漢用最後的力氣,為司徒清指引他藏劍的地方,就在不遠處的長草堆之中。

  「你是我唯一信得過的人……」楚漢可以感覺自己的生命氣息正在消失,呼吸越來越困難。「答應我,一定不能讓這三把劍聚合起來……」說完,楚漢便頹然倒下,與世長辭。

  「楚兄!」司徒清悲痛萬分,但他也曉得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他此刻需要做的是找到剩下的斷夢劍和續魂劍,盡全力保護它們。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

  司徒清固然想立刻為楚漢造墳,但遠處閃爍的火把,讓他不敢掉以輕心,只求找到劍再說。

  藏在長草堆中的兩把神劍,即使有刀鞘護著,仍是掩不住冷冽的劍氣,就連本身擁有多把名劍的司徒清,都會被附著於其中的天地之氣震懾。

  他勉強將劍抱在胸口,神劍彷彿會認主人似地不願棲息在他的胸口,不時透出寒氣。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司徒清雖然懷疑自己是否有本事擁有這兩把神劍,卻也深深明白它們不能落在十王爺的手裡,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守住這兩把劍。

  「人在那裡,追呀!」

  十王爺顯然派了好幾批手下過來,吳統領只是其中的一批。

  轟隆隆!

  另一群人馬朝他追來。

  司徒清眼看無法回頭,乾脆跳上馬往前狂奔,不料前方竟是斷崖,他只得緊急勒馬,胸口的兩把劍卻也因此往前飛出去。

  「糟了!」他緊急抓住其中一把,另一把則直直掉落山谷。

  「該死!」他無法完成好友臨終前交代給他的使命,不過往好處想,只要這三把劍不聚在一起,就不會對大明的江山產生影響,所以丟掉其中一把劍,反而是好事。

  他將手中僅存的神劍從白色的刀鞘裡抽出來,光亮的劍身上刻著「斷夢劍」。

  這把斷夢劍似乎不像另一把劍那麼排斥他,願意接受他成為它的新主人,但也有可能只是暫時,未來的事沒有人知道。

  身後傳來短兵相接的廝殺聲,應該是山莊的援軍到了,此刻正和十王爺的手下對決。

  「爹,您不要緊吧,有沒有受傷?」

  解決掉十王爺的手下,第一個趕到司徒清身邊的是他的長子,劍隱山莊的少主人,也是未來山莊的大當家——司徒行風。

  司徒清搖搖頭,將手中的劍交給他的長子,原本還透露出寒氣的神劍竟然變得安安靜靜,一點厲氣也沒有。

  「看來你才是這把劍真正的主人。」司徒清滿意地看著他的長子,他相貌堂堂,玉樹臨風,未來必定大有可為。

  「這把劍是……」司徒行風愣愣地看著手中的劍,光劍鞘部分就足以吸引眾人的目光,難以想像刀身會是何等銳利。

  「是斷夢劍,你要好好保護,莫要辜負楚兄的期望。」司徒清交代長子。

  「是,孩兒一定會好好保護這把劍,不教您和楚伯伯失望。」司徒行風允諾,斷夢劍從此歸他。

  稍後,劍隱山莊一行人,為楚漢在斷崖邊起了一座墳,簡單祭拜一番,一行人隨即啟程打道回府。

  「走吧!回劍隱山莊。」

  「回劍隱山莊!」

  天才鑄劍師楚漢,就這麼安靜躺在斷崖邊,笑看世間的起起落落。往後再也沒有聽人提起過這三把劍,直到八年後——

  都怪司徒行風那個食古不化的老頑固,說什麼都不肯把劍賣給她,害她還得女扮男裝去搶劍,真個是氣死她了!

  話說打從兩個月前周湘齡帶著兩千兩銀子離家出走以後,她就一直在打聽斷夢劍的消息,經過她不間斷的努力,她終於打聽到斷夢劍原來在劍隱山莊的莊主司徒行風的手裡。

  她二話不說委託了一個中間人幫她出面買劍,要知道,就算是她手中的名劍「赤燕」,當初也不過花了四百兩銀子便買到手。因為斷夢劍是傳說中的名劍,所以她主動開價八百兩,本以為捧著這麼一大筆錢司徒行風一定會答應,沒想到他不但沒答應,她委託辦事的中間人還被轟了回來,並且揚言無論她出多少銀兩都不會賣劍,要她死了這條心。

  要她死心,怎麼死心?她要是死得了心,就不會離家出走了!

  想起遠在京城的周繼倫,周湘齡就一肚子氣。兄妹兩人八字不合已經夠不幸了,她哥哥竟然還要娶那個討厭的女人花橙蕾為妻,這門親事說什麼她都不會同意,定要反對到底。

  說起來,她會下定決心出來尋劍還是拜那個姓花的女人之賜。當大夫很了不起啊?想她堂堂也是個俠女,論英氣才不會輸給那個花橙蕾,若硬要說有什麼不如花橙蕾的地方就是花橙蕾會扎針,她不會,如此而已。但若是論起武功,她可是比花橙蕾強上幾百倍幾千倍,怕就怕她會使出小人招數在她手上亂扎針,讓她提不了劍,她不得已才勉強放過她,不要以為她真的怕她,哼!

  周湘齡和花橙蕾第一次見面兩人就不對盤,雖然實際上她也就跟她見過那麼一次隨即離家出走,但經由那次不愉快的會面,讓她更加下定決心,一定要取得斷夢劍。

  不為什麼,就因為這把名劍有著神奇的力量,據說能夠斬斷討厭之人的夢想。正好,她討厭她哥哥,更討厭他即將迎娶的女人,她要用斷夢劍斬斷她哥哥的夢想,讓他娶不了那個花橙蕾,如此一來,她就不用和花橙蕾做姑嫂,不知道有多大快人心。

  周湘齡熟練地用布條捆綁胸部,這在家的時候她就已經練習過幾百回,閉著眼睛都能綁好。老實說,她一直恨自己為什麼要生為女兒身?身為女人限制一大堆,既不能像男人一樣出去花天酒地,又不能正大光明的習武,最可恨的是同樣都是爹娘生的孩子,哥哥能夠獲得全部的家產,她卻只能拿到一點點嫁妝,這還得看她哥哥高興給多少!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永遠只能屈服於哥哥的淫威之下,所以她打從小時候開始就渴望當男人,並偷偷練習怎麼讓自己的外表像個男人。本來以為沒有機會派上用場,誰知道司徒行風會那麼頑固,白花花的銀子送上門了還不要,害她只得另想辦法。

  好,不賣是吧?不賣她就用搶的,看誰比較狠。

  周湘齡異想天開,竟然想搶劫劍隱山莊莊主,這要是傳出去,恐怕又要為武林增添一樁笑話,但她雖然嚮往武林,卻對武林一無所知,以為憑她的三腳貓功夫,就能令司徒行風乖乖交出劍,簡直是笑話。

  無論如何,她還是決定去當劫匪,老天保佑她。

  只見她身穿男人的服裝,扎男人的髮髻,學男人走路,如果不仔細辨別,還真的會被她唬過去。

  不錯嘛!看來她應該生為男兒身,像她如此英姿煥發,當女的太可惜了。

  周湘齡對著水盆左照右晃了一番,最後決定她可以出發去搶劫了,萬一錯過了司徒行風路過的時間,那可就不好。

  她花了大把銀子聘請中間人幫她交涉買劍的事宜,劍是沒買成,倒提供給她不少有關司徒行風的消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消息是他今兒個會回劍隱山莊,她可以在中途堵他。

  說是提供她不少消息,其實她到現在連司徒行風長得是扁是圓都不知道,真怕到時會搶錯人。此外,她也是頭一次聽見劍隱山莊,在她有限的認知裡,只聽過「麒麟山莊」的大名,那還是因為麒麟山莊跟周家經營的布莊有生意上的往來,據說麒麟山莊擅長用刀,也收集了許多把好刀,可惜她對刀沒興趣,否則就容易多了。

  帶妥全部家當,周湘齡整理好儀容便下樓跟掌櫃的結帳,準備前去搶劫。

  「好的,官倌。您住了四晚,包括這四天叫的酒菜,總共是十六兩二百文錢……」客棧掌櫃話越說越小聲,以為自己認錯房門、算錯帳,他記得四天前來投宿的是位姓周的姑娘,怎麼這會兒變成一位清秀小哥?

  「給,不用找了。」周湘齡十分大方給了店掌櫃十七兩,店掌櫃的見錢眼開連聲說謝,哪管得了周湘齡有沒有變裝。

  周湘齡打從離家出走以來,吃好的住好的,在外流浪了兩個月也不過花了一百多兩,加上給中間人打理的費用八十兩,身上還有一千七百多兩,可謂是身懷巨款。

  所幸她還知道保持低調,才沒引來不肖份子的覬覦,只是她帶著巨款去打劫,恐怕還沒打劫就先被人給搶劫了。

  但是天真如周湘齡,並不知道江湖有多險惡,只知道她一定得取得斷夢劍,斬斷周繼倫和花橙蕾的姻緣。

  她一大早就到中間人所說的行經地點埋伏,從辰時等到巳時,又從巳時等到午時,午飯都沒吃,司徒行風卻還遲遲不肯現身,差點沒氣壞周大小姐。

  中間人該不會是故意拿假消息搪塞她,其實司徒行風根本不會行經此地,她被騙了?

  午時又過,轉眼間來到未時,未吃午飯的周湘齡餓得頭暈眼花,恨自個兒為什麼忘記帶幾個饅頭來?

  算了,不等了,吃飯去。

  周湘齡剛想打道回府,回鎮上找間飯館填飽肚皮,不期然聽見遠處傳來馬蹄震地的轟隆聲,於是又回頭躲進路邊的草叢。

  她撥開草叢查看朝她奔近的馬匹,本以為只會看見司徒行風,沒想到卻瞧見大隊人馬,人人身下都騎著駿馬,看起來好不威風。

  周湘齡倏然鬆開手,心想怎麼會這樣?中間人明明說只有司徒行風一個人,但眼前的大隊人馬,最起碼有二十位大漢,她不可能以一敵二十。

  這個時候聰明人一般來說都會趕快閃人,周湘齡雖然不算聰明,但也沒有笨到自尋死路,問題是機會只有一次,一旦讓司徒行風回到劍隱山莊,就再也沒有機會遇見他,無論有多危險,她都得下手。

  不管了,豁出去。

  為了得到朝思暮想的神劍,周湘齡不顧危險,突然從草叢中竄出來,殺得以司徒行風為首的大隊人馬措手不及,個個忙著勒緊韁繩,安撫急躁的馬匹。

  「嘶——」二十多匹馬在原地焦急踏步仰頭嘶叫,感覺上有些嚇人,周湘齡也不免被嚇呆。

  然而最憤怒的該數司徒行風,他們趕路趕得好好,中途突然殺出一個小鬼擋住他們的去路,到底想做什麼?

  「乖,日影,別動。」所有的馬都被嚇著,其中又以他的坐騎性子最烈,最難安撫。

  周湘齡呆呆地看著司徒行風安撫深褐色的駿馬,對自己造成的混亂渾然不覺,只覺得司徒行風騎的那匹馬好高大,而且看起來像要踩扁她。

  事實上想要踩扁她的不止是司徒行風的坐騎,其它被嚇到的馬匹也很想踹她一腳。

  安撫好馬匹後,司徒行風憤怒地將臉轉向周湘齡,琥珀色的眼睛不悅地盯著她,等著她開口。

  被他清澈透亮的雙眸凝視,周湘齡的第一個想法是:怎麼會有人有這種顏色的眼睛?好像兩顆黃水晶,彷彿能看進人們的靈魂。當她再定神打量他的臉,才發現,他不只眼睛漂亮,五官也很吸引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開始擔心自己認錯人。

  一群人都在等她開口解釋,可她偏偏說不出話,這令司徒行風更加不悅,這小子該不會是啞巴吧?

  司徒行風正想主動開口問她為什麼擋路,周湘齡這時搶先他一步說話。

  「你們之中誰是司徒行風?」她沒忘壓低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個剛發育的小男孩,以免露餡。

  算她好膽量,一開口就指名道姓,聽得司徒行風的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人皆露出有趣的神色。

  「大當家,叫你呢!」

  司徒行風瞇起眼睛打量周湘齡,心想打哪來這個不知死活的小毛頭,竟然敢攔住他的去路。

  「我就是司徒行風,你找我有什麼事?」他手持韁繩,居高臨下的盤問她,看起來就像皇族一樣傲慢,惹火了周湘齡。

  「我這樣仰頭跟你說話很累,你下馬。」她本來希望他不是司徒行風,不過他既然是她要找的人那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到了這個關頭才怯戰,她還想要斷夢劍。

  「什麼?」司徒行風聞言不可思議地看著周湘齡,其它人也是,都認為這人瘋了。

  「人家叫你下馬呢,你下還是不下?」在一堆瞪大眼、不敢置信的手下中,唯獨一個人敢跟司徒行風開玩笑,周湘齡注意到剛剛也是他提醒司徒行風,她在跟他說話。

  「小鬼,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否則我饒不了你。」司徒行風狠狠地瞪了最信任的手下一眼,一邊詛咒,一邊翻身下馬。

  「放亮你的照子,誰是小鬼?我可是——」聽到這無禮的稱呼,周湘齡第一個反應是跳起來,大聲說自己是黃花閨女,要他嘴巴放乾淨點兒。但她隨後想到自己現在是女扮男裝,到口的話硬是吞回肚子裡去。

  「你可是……」司徒行風打量周湘齡瘦小的身材,不曉得自己哪裡說錯,他本來就是個小鬼。

  「我可是……可是雄赳赳、氣昂昂的男子漢!」她抬高下巴強調自己所言不假,卻引來在場所有臭男人一陣狂笑,甚至有人笑到流淚,連司徒行風也不由得勾起嘴角。

  「你還真敢說大話。」他調侃周湘齡。「也不掂掂自己身上有幾兩肉,拿來讓咱們這些兄弟當下酒菜恐怕還不夠呢!」

  「說得好,大當家。」大夥兒又是一陣狂笑。「我可不想啃排骨,我打賭他全身都是骨頭!」

  「哈哈哈……」

  大夥兒卯起來取笑周湘齡,她滿臉通紅氣得半死,發誓等她拿到斷夢劍以後一定要給他們好看,看他們還敢不敢瞧不起她,哼!

  「廢話少說,把斷夢劍交出來!」差點兒忘了她是來打劫,不是來陪他們聊天的,還聊得那麼起勁。

  「斷夢劍?」聽見這三個字,司徒行風迅速瞇眼,表情跟著嚴肅起來。

  「斷夢劍是在你手上沒錯吧?快點交出來。」她總算感受到一些混江湖的快感,感覺真不錯。

  「你怎麼知道斷夢劍在我手裡?」司徒行風聞言詛咒連連,最近老是有人在打那把劍的主意,煩不勝煩。

  「要你管!」周湘齡差點沒跟他做鬼臉。「你趕快把劍交出來就對了。」囉哩囉唆。

  「要你管?」司徒行風懷疑地打量周湘齡,哪個男人會用這種語氣說話,除非是天生娘娘腔。

  糟了!她怎麼會衝動說出這句話,這下不露餡都不行了。

  「我……我向你挑戰!」情急之下,她不經大腦提出要求。「如果你打輸我,就要把斷夢劍交出來!」

  很好,娘娘腔的小伙子突然變身為一個膽敢挑釁的男子漢,就看他買不買帳。

  「大當家,這小子在向你挑戰呢!」他最信任的手下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讚賞周湘齡的勇氣。

  司徒行風冷冷瞄了手下一眼,就愛胡鬧。

  「你可知道你在跟誰說話?」這小子看起來就是一副沒睡飽的樣子,他擔心他可能神智不清。

  「當然知道。」不就是司徒行風嘛!「不然你以為我幹嘛攔住你?大爺我可不是隨便攔人的。」

  哇!好跩,他們越來越欣賞這個小伙子了。

  大家在一旁拚命吹口哨,為周湘齡送行,幾乎可以肯定司徒行風一定會發飆,沒有人可以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還平安無事。

  「通常我是不會響應這種無聊的挑戰,不過你既然存心惹毛我,就別想毫髮無傷的回去。」司徒行風決定給周湘齡一點小小的教訓,讓他知道憑他的年紀出來混還太早,趁早回家吃奶吧!

  「大當家,給他死,讓他知道劍隱山莊的厲害!」手下又是吹口哨又是在一旁叫囂,擺明了將周湘齡當笑話看。

  「劍隱山莊有什麼了不起?」一群可惡的壞蛋,光會起哄。「麒麟山莊還比較厲害。」

  麒麟山莊?這小子死定了,居然敢在他們大當家的面前提起這四個字,他不知道劍隱山莊和麒麟山莊是死對頭嗎?

  「我聽說麒麟山莊的少莊主刀法極為犀利,武林之中甚少有人贏得過他,如果我不是特別喜歡收集劍,早就去搶劫他了,哪還輪得到你?」

  他提起麒麟山莊也就算了,還把申家的少莊主都扯出來,申夢時和他們的大當家兩個人是死對頭中的死對頭,仇不曉得結得有多深。

  大家本來只是抱著看好戲的心理,但周湘齡實在太不知死活,搞得大夥兒都不得不為她哀悼了。

  阿彌陀佛,恭請早早升天。

  司徒行風氣得臉頰頻頻抽搐,算這小子有種,竟然敢在他面前提起申夢時,他不好好修理他一頓,可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喂,你到底打不打?」拉里拉雜說了一堆煩不煩,趕快打一打認輸,她好把斷夢劍帶回家斬斷她哥哥的孽緣。

  「既然你要找死我當然奉陪。」司徒行風打量周湘齡瘦小的身材,懷疑憑他那根細瘦的手臂提得動劍,他腰際上掛的那把劍,恐怕只是裝飾用。

  「開打了、開打了!」司徒行風的手下坐在馬上看好戲,他們甚至懶得移動馬匹半步,可見他們有多看不起周湘齡。

  可惡!

  周湘齡從腰際抽出劍,銳利的劍鋒瞬間有如飛燕出巢發出寒光,教大家不由驚呼。

  「哇,這小子手上拿的是把好劍。」劍隱山莊以藏劍出名,山莊內的人也幾乎都是鑒劍的能手,一眼就望出周湘齡手中的劍氣勢非凡。

  司徒行風瞇起眼睛,想不到他不但提得動劍,拿的還是把好劍,說不定武藝高強,自己不能太小看他。

  「看劍!」周湘齡首先出招,雙手握緊劍柄直直朝司徒行風的腹部刺去,司徒行風利落的閃開,周湘齡差點因為收不住攻勢跌個狗吃屎。

  「可惡,再看劍!」她不死心,又是雙手握劍從他的胸口刺過去,這回他連移位都不用,直接偏過身便可閃過她的攻擊。

  這是怎麼回事?憑他這身功夫也敢學人打劫?

  司徒行風越閃越火大,在她最近一次將劍指向他臉時拔出劍不客氣地格開。

  「你這小鬼是在戲弄我嗎?」他生氣地說道。「給我認真的打!」

  「我很認真在打啊!」他長得好高,害她舉劍舉得手酸死了,好想休息一下。

  「什麼,你很認真在打?」司徒行風聽了以後臉色鐵青,拒絕相信他正在跟一個功夫奇差的人對打。

  「是呀!」呼呼,她的身高大概只到他的肩膀吧!難怪連要刺中他的心臟都很困難。

  周湘齡用盡吃奶的力氣揮劍,司徒行風單手持劍一會兒朝東、一會兒向西擋掉她的攻擊,擋到最後他用力震掉她手上的劍,將劍尖指向她冷冷宣佈。

  「鬧劇結束了。」居然還要浪費他這麼多時間,這個該死的小鬼。

  「誰跟你演鬧劇?」周湘齡氣到跳腳。「我是很認真在跟你對打,只是打輸你而已。」她揮劍揮得手都麻了,他竟然說出這麼狠毒的話侮辱她,死沒良心。

  「我——算了,懶得理你。」司徒行風朝騎灰馬的手下比個手勢,手下立刻跳下馬來,將周湘齡落在一旁的劍撿起來交給司徒行風。

  「你幹什麼?」周湘齡眼見心愛的劍落入司徒行風的手裡,急得大叫。

  司徒行風不耐煩地瞄了她一眼,理都不理她。

  「真是一把好劍,這劍叫什麼?」他將周湘齡的佩劍高高舉至空中,發現它的重量和他的手勁十分契合,難怪這小鬼得用雙手才使得了劍,這劍對他來說太重了。

  「它叫做『赤燕』,把劍還給我!」周湘齡不顧危險,衝到司徒行風身邊搶劍,被他單手抓住。

  「原來它叫做『赤燕』,這名字很適合它。」給這小鬼用太可惜了,沒收。

  「你憑什麼拿走我的劍?土匪!把劍還來!」周湘齡忘了她才是先打劫的那個人,還一個勁兒地叫囂。

  「憑你挑戰失敗,又不懂得使劍,這把劍跟了你只會失去原來的光采,還是由我暫時保管,等你能力提升了以後,再來跟我要回去。」他大言不慚地從她的腰際抽走刀鞘,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怎能這麼無恥?

  「你沒有資格拿走我的劍!」她掙扎著要從他的手上搶過劍,但她的個頭太小,根本碰不到劍,還因為掙扎過於激烈,原本綁在身上的包袱跟著鬆開落在地上,包袱內的銀子也順帶掉出來。

  「李勇。」司徒行風朝手下點了點下巴,手下立刻撿起包袱交給他。

  「這是什麼?」

  「還給我,那是我的錢!」周湘齡眼看著銀子就要落入司徒行風的口袋,急得跟什麼一樣。

  「一千多兩銀子?」司徒行風不可思議的數了一下包袱內的銀子,連同會票竟然多達一千七百多兩。

  「你不准動我的錢!」小偷,強盜!

  「這些錢恐怕都是你偷來的吧?」司徒行風驟然冷下一張臉,極生氣地看著她。

  「我才沒有偷錢!」

  「那就是搶來的?」司徒行風的臉色更難看了,年紀輕輕不學好,正事不幹,竟然當起山大王,說什麼也要矯正他的錯誤觀念。

  「都不是,那是我從家裡帶出來的錢!」周湘齡大吼,恨死司徒行風了。

  「是嗎?」司徒行風斜睨她。「那麼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呃,我家……」她是離家出走的,如果真的被他送回去,她哥哥一定笑破肚皮,她才不要在她哥哥面前丟臉。

  「說不出話來了吧!」他早知道他在說謊,果然沒錯。

  「才不是!」周湘齡氣極。「我只是不想回家!」

  「別狡辯了。」這小子需要再教育。「你的銀子和劍我一併沒收,另外我還要帶你回劍隱山莊好好磨練你的武功和品德,直到你可以像一個男人抬頭挺胸,才可以走出劍隱山莊。」

  「什麼?」要帶她回劍隱山莊?!

  「大當家,你不會是說真的吧,真的要把這小伙子帶回去?」

  不只周湘齡有疑問,司徒行風的手下也個個張大嘴。

  「我沒辦法忍受和一個武功這麼差的人交手,這對我來說是天大的恥辱。」他已經決定。

  呃,也對啦!敢指名向大當家挑戰的,至少都有一定程度,被這武功爛到嚇死人的小子纏上,實在倒霉,難怪大當家會生氣。

  「我不要和你回劍隱山莊!」周湘齡作夢也沒想到劍沒搶成不打緊,身上的一切還全被搶走,連她自己都不保。

  「沒你說話的分,別忘了你是我的手下敗將。」既是敗將,就隨他處置,這是闖蕩武林的第一課,好好記住。

  「我不要和你回劍隱山莊!」她就只會重複這句話。

  「閉嘴。」吵死人。「全部的人都給我上馬!」別下馬看熱鬧。「今兒個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到劍隱山莊,全都聽清楚了嗎?」

  「全都聽清楚了,大當家!」

  一行人於是浩浩蕩蕩,往劍隱山莊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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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7 01:00: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由於沒有多餘的馬匹,周湘齡只得被迫和司徒行風共騎一匹馬,沿路上她又吵又鬧,不給司徒行風一絲安靜。

  「你這是綁架,我要去告官!」她叫囂了半天,怎麼喊都是這一句,聽得他的耳朵快長繭。

  「你半路打劫,我都還沒說要告官,你倒惡人先告狀起來!」司徒行風一邊趕路,一邊還得應付周湘齡,幸虧在上馬之前,他已經先用繩子把她給綁起來,不然可要累死人。

  「我才沒有搶劫,我只是找你挑戰而已。」可惡,綁得這麼緊,她都快要不能呼吸。

  「說得好。」正中他下懷,「你挑戰我,結果輸了,願賭服輸,你當然得聽我的話。」

  「咱們比劍前又沒有說好條件。」他根本是土匪,不,比土匪還惡劣。

  「我就是規定。」司徒行風自大的說道,引來周湘齡冷哼。

  「少說大話。」他以為他是誰?「你不過是一座破山莊的莊主,憑什麼跟人家立下規定?」

  「你說劍隱山莊是破山莊?」司徒行風不悅地瞇起眼睛,周湘齡卻還不知死活的點頭。

  「就是破山莊,」怎樣,咬她啊?大不了把她丟下馬。

  這小鬼……

  「等你到了劍隱山莊,看你還有沒有膽子說出這句話。」司徒行風指的是劍隱山莊的規模,周湘齡卻聽成他在威脅她。

  「我當然有膽子,你以為天下沒有王法嗎?」她嚷嚷。「這兒還是大明的國土,既然咱們都身為大明的子民,就該遵守大明的王法,大明的王法可沒有允許你當街掠人——嗯嗯嗯。」

  周湘齡說話說到一半,嘴裡突然多了一團布,害她只能嗯嗯叫。

  「安靜多了。」司徒行風見狀滿意地點頭,他早該這麼做。

  周湘齡憤怒地瞪著他,就是因為男人都是這麼自以為是,她才討厭男人!

  「你那是什麼眼神?」欠揍的小鬼,「你以為我真的喜歡帶著你這個麻煩的傢伙嗎?」要不是為了天下蒼生,他才懶得理他。

  「嗯嗯嗯嗯。」

  「你說什麼?」見她依舊嗯個不停,司徒行風皺眉。

  「嗯嗯嗯嗯。」天殺的混賬,把她的嘴堵起來,要她怎麼回話?

  「對了,忘了你現在不能說話。」司徒行風總算把周湘齡嘴裡的布塊拿掉,他一重獲自由,馬上朝他大吼。

  「那就放我走!」

  也許是她太心急了,他竟忘記壓低嗓子,司徒行風又皺眉。

  「你的聲音怎麼突然變高了?」該不會是發育未完全,聲音忽高忽低吧?

  糟糕,她太激動了。

  「我是說,咳咳。」她盡可能壓低聲音,「既然你嫌我麻煩,為什麼還要帶我回去?乾脆讓我走算了。」

  「不行。」司徒行風想也不想地拒絕,「我無法忍受被一個武功這麼差,又這麼娘娘腔的人打劫,一定要好好訓練你才行。」

  「你說什麼,誰娘娘腔了?」周湘齡一直希望自己是男人,最恨被說有「女人味」,所以即使她明明是女人,被人說成像女的還是很不爽,甚至氣得小臉都紅起來。

  「你現在就很娘娘腔了。」嫣紅的雙頰,嬌嫩的嘴唇,要說他是男的,還真令人難以置信。

  「可惡——嗯嗯!」她才剛要抗議,嘴巴又被塞進布塊,依舊只能用眼睛瞪他。

  「你還是閉嘴得好,比較不會那麼吵。」司徒行風嘲諷的語氣真會氣壞人,周湘齡此刻就很想踹他一腳。

  「大當家,要不要停下來歇一會兒?」司徒行風最信任的手下,騎馬來到他們的身邊,瞄了瞄周湘齡,似乎很為她擔心。

  「不用了,靖翰。」司徒行風否決道。「這小鬼半路殺出胡鬧花了咱們不少時間,再停下來休息恐怕無法在天黑前回到山莊,還是繼續趕路吧!」

  「大當家當真是歸心似箭。」一旁並駕齊驅的兄弟聽見他們的對話起來取笑司徒行風,他也不在意。

  「你們不也是嗎?」

  「是啊!」眾人大笑。「大夥兒都是歸心似箭,恨不得現在就抵達山莊!」

  「希望廚子已經準備豐盛的飯菜等候咱們,不然可要換咱們搶劫廚房了!」

  「你敢打廚房的主意?就怕會被廚子宰了!」

  「宰得好!」

  「哈哈哈……」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全都圍繞著劍隱山莊打轉,周湘齡始終弄不明白,為什麼大家一提起劍隱山莊就這麼興奮?劍隱山莊說穿了不過是一個家,她自個兒的家就很大、很舒適,可她一天到晚老想往外跑,根本不想回家,但他們卻個個歸心似箭,劍隱山莊到底有什麼魅力,能讓他們一提到它就眉開眼笑?

  周湘齡納悶了一整路,答案終於在半個時辰後揭曉。

  大隊人馬朝一座山前進,馬蹄揚起的灰塵,幾乎要把來時路完全淹沒。

  噠噠噠……

  負責看守瞭望臺的手下,遠遠就看見大隊人馬朝山莊奔來,於是趕緊拿起望遠鏡一探究竟。

  「莊主,是莊主回來了!」手持望遠鏡的手下看清楚司徒行風的連後,朝瞭望臺下守門的人大叫,並且拿起號角大吹特吹。

  「嗚……」號角低沉響亮的聲音頃刻傳遍整座劍隱山莊,大家紛紛放下手邊的工作,到中間的院子集合。

  「大當家,你看,門打開了。」大隊人馬遠遠就看見沉重的木門緩緩開啟,皆笑得合不攏嘴。

  「今兒個八成又輪到阿福看守瞭望臺,他最愛幹這件差事。」

  「當然,因為可以玩望遠鏡嘛!」

  「要我說,洋人傳教士送的這玩意真管用,遠遠就可以瞧見咱們。」

  「還可以事先得知敵人來襲。」

  也許是大夥兒回家太開心了,竟顧不得有外人在場,大大方方就把山莊的秘密說出來,也不怕周湘齡知道。

  望遠鏡?

  周湘齡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和他們口中的洋人傳教士多少有些往來,也聽說過他們身上經常帶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是望遠鏡這玩意兒她還是第一次聽說,究竟長得什麼樣子?

  「這麼好用的東西,他們還一口氣送了兩支。」司徒行風豪邁的笑容中有掩蓋不住的得意,如編貝般的潔白牙齒即使天色暗了一半,都能看得非常清楚。

  「這都要感謝大當家!」大夥兒又笑又鬧,說話像在打啞謎一樣。

  周湘齡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覺得司徒行風此刻的笑容很迷人……迷人?她瘋了不成,他可是綁架自己的人呢!

  周湘齡提醒自己,不能被司徒行風的外表迷惑,他是長得俊俏、很好看沒錯,但那又如何?好看的男人滿街都是,她自己的哥哥就長得不賴,但品格卻爛的要死,司徒行風充其量只不過是另一個長得好看的爛男人,千萬要記住。

  以司徒行風為首的大隊人馬,成縱隊一匹接一匹進入開啟的大門,在確定所有人都進入山莊後,大門隨即關上。

  直到進入劍隱山莊,周湘齡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原先她以為劍隱山莊頂多和她家一樣大,或是再大一些,萬萬沒有想到劍隱山莊的規模是她家的好幾倍,如果連同她看不見的部分恐怕不止,說是一座小型城堡都不為過,簡直是太驚人了。

  「怎麼,被嚇到了?」看穿她的思緒,司徒行風挑眉。「你不是說劍隱山莊是座破山莊,沒想到規模這麼驚人吧!」

  他的語氣帶著得意與驕傲,聽得周湘齡很不爽,氣得把臉偏向另一邊不看他。

  「你這小子真是娘娘腔,不好好訓練不行。」說話的語氣像女人也就罷了,連動作也跟女人如出一轍,哪個男人會像他動不動就慪氣,還把頭偏向另外一邊?

  要你管,就是要訓練也輪不到你來訓練,誰需要你雞婆?

  周湘齡在心裡冷哼,要不是她的嘴巴此刻正塞著布塊,她一定朝他的臉吐口水,看他還敢不敢自大。

  「莊主,大夥兒都在院子等你們。」又有山莊的手下跑來跟司徒行風稟報,周湘齡不禁納悶山莊裡有多少人?一定比她家還多。

  「咱們馬上過去。」司徒行風說罷,便拉扯手上的韁繩,將馬掉頭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大隊人馬也跟著轉向。

  「恭迎莊主回莊!」

  中間的院子早已站滿等著歡迎他們的人潮,周湘齡被沾滿整個院子的人嚇得,數一數人頭,兩百個都不止,這還不包括負責守門的手下。

  「莊主,您總算回來了。」

  底下的人個個歡欣鼓舞,周湘齡這才發現,司徒行風好像還滿受到手下歡迎,詭異之際。

  另一件更詭異的事是整個山莊沒見到半個女人,清一色都是都是男人,宛如和尚廟。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底下眾家兄弟,殊不知大夥兒也對她好奇,他們從來沒見過莊主與人同馬,特別她的口中還塞著一塊布。

  「莊主,這個小伙子是……」

  「哦,他啊!」差點兒忘了他的存在。「這小鬼在咱們回程的途中,突然竄出來說要打劫。」

  「居然還有人不知死活,敢打劫莊主。」底下的人聽了幾乎笑岔氣,周湘齡氣到滿臉通紅,這些人就跟他們的莊主一樣壞。

  「嗯嗯嗯!」她想開口罵他們一頓卻沒辦法,因為她的嘴還被布塞著。

  「莊主,這小鬼好像有話要說,是不是該把他口中的布塊拿掉了?」底下的手下建議道。

  「也對,都會到莊主裡了,總不能要他做一輩子的啞巴。」司徒行風爽快拿掉周湘齡嘴裡的布塊,馬上引來一頓好罵。

  「劍隱山莊就了不起啊?」她氣得大吼,「就可以不顧王法,在眾目睽睽之下綁人!?」

  隨著她的話落下,底下一片安靜,片刻之後,才有人問。

  「莊主,你把人家給綁回來?」這不像他的作風。

  「誰叫他膽敢向我挑戰?」司徒行風挑眉。「向我挑戰也就罷了,還不把武功練好,我不把他綁回來好好訓練一番,怎麼對得起自己?」

  說到底,還是這小鬼自己惹的禍,誰要他的武功這麼差。

  「這麼說來,這小子活該被綁,怨不得別人。」

  「可不是?哈哈哈……」

  底下的人不幫她伸張正義也就算了,還笑成一團。

  周湘齡懷疑自己闖進了瘋人窩,他們的莊主做了有違王法的事,他們不但不勸他回頭是岸,還跟著一起胡鬧,她若是能夠在這地方待超過一個晚上,必定是發生奇跡。

  「不過,這小子的精神不錯,身體被捆住,又在馬上待了一天,還有力氣大吼大叫,經過莊主訓練以後,說不定將來真的能出人頭地。」還是先別看不起他才是。

  「我並不指望他能出人頭地。」司徒行風調侃回道。「只要能改掉他娘娘腔的毛病,我就很滿足了。」

  「娘娘腔?這怎麼行!」底下的人叫道。「娘娘腔這玩意兒是留給麒麟山莊那些混賬用的,咱們劍隱山莊絕對不能要。」

  「小子,你有得磨了!」

  看來這兩家的仇結得很深,光是聽見「娘娘腔」三個字都能扯到麒麟山莊,不曉得對方是否也是如此。

  「對了,怎麼沒有看見行雲?」司徒行風和手下扯了半天才發現弟弟不見了,全山莊的人幾乎都到齊,就是不見行雲的人影。

  「二當家外出收帳去了,要到明兒個才會回來。」

  「是嗎?」司徒行風聞言挑眉,懷疑就算到了明天他弟弟也不會回來,以他的個性,必定會在外頭風流快活個夠本,才會甘心回到山莊。

  「莊主,這小子要交個大塊頭訓練嗎?」大塊頭叫王坤,在山莊裡負責訓練新人,因為長得特別高大,所以大家都這麼叫他。

  「這事不急,我正欠一個隨從,就讓他留住我身邊打雜,聽候差遣好了。」不曉得怎麼搞的,只要一想到這小鬼要跟著大家一起擠大通鋪,他就全身不舒服,直想找別的差事給他做。

  「我幹嘛要聽你的差遣?」

  他好心,她還不領情,底下的人馬上爆出笑聲,涼涼調侃司徒行風。

  「是啊,他為什麼要聽你差遣?」太好玩了,在這山莊裡頭,竟然有人敢違背莊主的意思,看來將來的日子會非常有趣。

  「因為,我、是、莊、主。」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底下的人笑成一團,周湘齡則是滿臉通紅。

  「哈哈哈……」真有意思,他們的莊主和新來的小鬼……哈哈哈……

  「現在,我累了,需要你的服務!」再也受不了手下的打鬧,司徒行風跳下馬,順便把周湘齡抱下馬扛在肩膀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放開我!」周湘齡兩腳騰空拚命踢司徒行風的大腿,司徒行風索性要她閉嘴。

  「哇,莊主好樣的。」精彩呀!

  「嗶——嗶——」手下對著他倆的背影又是吹口哨又是叫囂,一時間熱鬧非凡。

  「如果不是這麼確定那小鬼是男人的話,我會以為莊主綁了個姑娘家回家。」其中有一名手下,對著靖翰邊說邊笑。

  靖翰雖然也和大夥兒瞎起哄,但心裡不由得懷疑。

  有可能嗎?難道,那個半路殺出來打劫的小鬼,真的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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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7 01:00: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司徒行風回到房裡第一件事就是將周湘齡丟到床上,然後脫鞋子。

  周湘齡恨恨盯著他的動作,不敢相信,竟然有人無禮到當著一位淑女的面脫鞋子,她還沒嫁人呢!

  「你幹嘛這樣看我?」注意到她不可思議的眼神,司徒行風停下拖鞋的動作,挑眉問她。

  因為他無禮!傲慢!還當著,還當著她的面拖鞋!

  但她不會把這些話說出口,因為說出來會變成笑話,她今天已經被笑夠了,不想再被恥笑。

  「都已經到了你的地盤,你應該可以放開我了吧?」她考慮了半天,最後選擇最合理的理由,也充分得到回應。

  「我都忘了你還被繩子綁著。」他打量周湘齡紅通通的小臉,突然有些同情她,被當面無情嘲笑一定很不好受。

  他不提還好,越提周湘齡越生氣。她就像一捆麻繩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他還能裝作看不見,並且說出這種沒良心的話,真個是混賬透頂。

  「這樣總可以了吧!」他將周湘齡鬆綁。

  周湘齡重獲自由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揉揉被綁到瘀傷的手腕,都擦破皮了。

  「你還真是細皮嫩肉。」司徒行風忽地攫住她的手腕,打量她擦破皮的地方。

  周湘齡嚇一跳,以為露出破綻,心跳都快停止。

  「你才被綁了兩個時辰,手腕就擦傷了,看來我把你帶回來鍛煉是對的。」他對她一點兒也不感到抱歉,反而覺得自己做得很對。

  「你還敢說!」要不是他執意綁她,她也不會受傷,現在才來說三道四,煩不煩啊?

  「哪,給你。」

  就在她犯嘀咕的時候,他突然從床邊的小箱子拿出一小瓶東西丟給她,害她差點來不及接。

  「這是司徒家秘傳的金瘡藥,對於治療外傷很有效,你只要再傷口抹兩下,明後兩天就會痊癒。」

  周湘齡沒想到他丟給她的是藥膏,不禁愣了一下。隨後想起這傷口本來就是他造成的,根本不需要感激他。

  「別以為你這麼做我就會感謝你,在我眼裡,你仍是隨便擄人的大壞蛋!」她一邊在傷口上塗上藥膏,一邊冷哼,怎麼看都不像懂得感恩圖報。

  司徒行風瞇眼,看來不給她一點警告,他的隨從永遠不會聽話。

  「干,幹嘛?」表情突然變得這麼嚴肅。「我又沒有說錯話,本來就是你綁架我——啊!」

  她話還沒說完,手腕不期然再一次被他攫住,將她整個人提到面前。

  「小鬼,讓我告訴你兩件事,你挺清楚了!」他的聲音正經道不恩呢個再正經。「第一件事,你挑戰我失敗,我沒殺了你就算你走運。」別太得寸進尺。「第二件事,在劍隱山莊,我就是老大,任何人都得聽我的話,包括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小鬼,懂嗎?」

  他的臉靠她非常近,近到她可以清楚感覺到他的呼吸,和琥珀色的眼珠綻放出來的光芒。知道近距離接觸她才知道他的眼睛有多漂亮,遠看像水晶,近看像金色透明漩渦,一直要將人的靈魂捲進去。

  「我……我才不懂。」她極力抗拒不被金色漩渦捲進去,身體拚命往後仰,想辦法跟他保持距離。「我又不是自願跟你回到劍隱山莊的,憑什麼聽你的話?」

  很好。這小鬼聽不懂人話,他這是在浪費口舌。

  「你的意思是,這把『赤燕』你不想要了?」司徒行風已經懶得跟她講道理,乾脆拿出她最愛的隨身物品威脅她比較省事,她果然立刻跳腳。

  「我的劍!」她飛身撲向他手中的赤燕,但哪這麼容易到手啊!他早有準備,,把劍丟到離床很遠的櫃子上面。

  「如果你不想要的話,我倒是很樂意再收集一把劍。」依赤燕劍身的花紋來看,極可能是名師打造的名劍,他賺到了。

  「卑鄙無恥!」周湘齡氣憤開罵。「你根本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竟然拿她最愛的赤燕來威脅她。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正人君子了?」司徒行風挑眉。「不過如果你要這麼認為,我也不反對。」

  他擺明了說風涼話,周湘齡氣得牙癢癢的,卻也找不到任何話反駁,只能漲紅了一張笑臉,氣得發抖。

  「總算不必用布塞住你的嘴,就能讓你閉嘴。」看見她的反應,司徒行風不禁微笑,很滿意她安靜的模樣。

  這個該殺千刀的男人……

  司徒行風不客氣地笑出聲,起身下床把櫃子上的赤燕拿起來,打開門對外喊了一聲:「李勇!」

  李勇馬上應聲而到,氣喘吁吁地問他有什麼吩咐。

  「把這把劍拿到『劍房』收好。」他把赤燕和劍房的鑰匙一併交給手下,要他將赤燕歸入劍房,等於是判了周湘齡死刑。

  「你敢拿走我的劍!」她要跟他拼了。

  「有什麼不敢的?」他抓住她的手腕,臉色倏然轉為陰沉。「我什麼都敢做,甚至是殺人。」

  這是他第一次明確威脅她,周湘齡不禁聽得頭皮發麻,知道他不是隨便說說,必要時他真的會殺了她。

  「看來你已經聽懂我的意思。」原來他還是會怕死的嘛!他還以為他多勇敢,不過就是會耍嘴皮子而已。

  周湘齡不想被瞧不起,不過在他們的實力懸殊,體型……體型也是懸殊的情況之下,不宜輕舉妄動,以後再找機會在他的飯菜裡面下毒好了,讓他知道她可不好惹。

  「我想洗腳了,去端盆水來幫我洗腳,我不甘心的隨從——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司徒行風冷不防探聽起周湘齡的身世,害她差點反應不過來。

  「我叫……周、周葛亮。」她慌亂地說道。

  「周瑜加諸葛亮?」司徒行風瞪大眼睛。「你的名字還真是有趣到令人想捧腹大笑——哈哈哈……」

  可惡,她幹嘛挑這個名字啊?就算胡亂拼湊也要用點腦子,現在糗了吧!

  「我還是叫你小鬼好了。」這麼好笑的名字他喊不下去。「小鬼,現在就去打水,別偷懶。」

  他存心找她麻煩,先是奪走她心愛的劍,現在又要她幫他洗腳!

  「如果我說不要呢?」她想試試看他能拿她怎麼樣。

  「那你立刻會被丟到後山喂狼,我可不是在威脅你,後山真的有狼群,你等著被分屍吧!」

  可惡,還說不是威脅她,這個討厭的偽君子!

  「快去,我可愛的隨從。」他笑得跟個賊一樣。

  一會兒說她不甘心,這會兒又說她可愛,這個噁心的男人才該丟到後山喂狼群,他說有狼群的事,八成也是在騙她。

  只不過呢?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只好暫時先委屈一下,等找到機會再逃出去。

  「先說好,我要熱水,別想隨便端盆冷水敷衍我。」趕了一天的路,他可不想再被虐待,她最好別耍花招。

  「知道了。」就會威脅她,卑鄙小人。

  「很好。」司徒行風心情愉悅地看著周湘齡的背影,不明白自己幹嘛非整她不可,只知道跟她鬥嘴很有趣,她幾近愚蠢的舉動可以幫助他放鬆。

  她的好處多多,可周湘齡一點兒都不明白自己的好處,只覺得自己倒霉透了,劍沒搶成,還落到當隨從的地步。這劍隱山莊大得跟座迷宮似的,沒人帶路根本找不到廚房,更別提打水了。

  「小鬼,你要磨蹭到什麼時候?快把水端進來!」

  她已經夠煩惱了,司徒行風那壞脾氣的傢伙還在房裡大吼大叫,到底要她怎樣?

  沒辦法,她只好隨便抓個人問路,誰知道一抓就抓到靖翰,司徒行風最信任的手下。

  「呃,對不起,你是……?」她認得他,一路上他都在跟司徒行風開玩笑,本來她以為他也是壞人,可他還會關心她需不需要休息,顯示他其實為人不錯,他遂大膽請教他。

  「我叫李靖翰,跟李勇是兄弟。」他要她不要慌,有事慢慢說,周湘齡覺得他真是個大好人,只是說話稍嫌犀利了些。

  「那個混賬——莊主說他想洗腳,請問哪裡有熱水?」她忍不住就想把對司徒行風的不滿說出來,幸好幾時打住。

  「澡堂那兒就有熱水。」李靖翰為她指路。「直直走,再拐個彎就到了,很好找的。」

  「在那兒嗎?我知道了。謝謝你。」周湘齡道完謝就直奔澡堂,走了幾步後又折回來。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他一直很好奇。

  「什麼問題?」

  「大家都叫司徒行風莊主,為什麼唯獨你叫他大當家?」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這完全是個人習慣。」他還以為他要問什麼事,原來是這件事。「我有時候也會叫他莊主,視情況而定。」

  「原來如此,我懂了。」就跟人家有時稱她周小姐,有時叫她周姑娘是同樣的道理。

  「你還有別的事情問我嗎?」李靖翰覺得他很有意思,雖然衝動了點兒,卻很有活力。

  「有,劍房在什麼地方?」周湘齡點頭,「我的劍被司徒行風沒收了,我想拿回我的劍。」

  看樣子大當家為了留住他只好先扣留他的劍,真奇怪,大當家何時對一個小鬼如此感興趣?無法理解。

  「劍房在——」

  「小鬼!」

  她好不容易剛要掌握到劍房的線索,司徒行風又在鬼吼鬼叫,還她都快問不下去。

  「不好意思,你剛剛說劍房在……」

  「小鬼,快給我端洗腳水過來!」這回司徒行風不只是吼,還差點把屋頂給掀了。

  一連串的巨吼使得周湘齡的表情尷尬不已。李靖翰莞爾一笑,她再問下去,恐怕大當家就要出來抓人。

  「算了。」別問了,「就算我告訴你劍房在哪裡,你也拿不到劍,除非奉命,否則任何人都不能進出劍房,只有大當家和二當家有鑰匙,外人不能隨便進去。」劍隱山莊畢竟還是司徒家的資產,無論司徒行風有多信任自己,一樣進不了劍房,說了也是白說。

  「這樣啊!」周湘齡聽了十分洩氣,她還以為他能夠幫她呢!

  「你趕快去端洗腳水,小心大當家翻臉。」李靖翰催促她。

  「嗯,我現在就去端水。」周湘齡覺得他真是個好人,願意這樣幫她。

  李靖翰凝視她窈窕的背影,存在心中的荒謬感,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他會是女人嗎?

  那纖細的身材……時而揚高的聲音……越看越像,然而他也沒把握,天下多的是長相、個性皆陰柔的男人,麒麟山莊就有一大堆,他不宜亂想。

  李靖翰搖搖頭,下去做自己的事。周湘齡則是按照他的指示找到澡堂,發現劍隱山莊什麼都大,甚至連澡堂也大得不像話,可以一次容納三、四十個人一起洗澡都沒有問題。

  老天,她也好想好好洗個澡,在司徒行風那個臭男人胸前窩了一整個下午,身體都流汗了,真想泡個熱水澡。但她不敢,因為這地方誰都可以進來,她可不想露餡。

  忍住洗澡的衝動,周湘齡四下尋找木盆裝水,這點到不必擔心,澡堂內到處都是木盆,隨手便拿得到。

  另一項令她吃驚的是山莊內永遠都有熱水供應,這連她家都做不到,而且就她所知,京城內也沒有幾戶人家能夠做到全天候供應熱水,難怪司徒行風這麼神氣。

  用水瓢將大木桶內的熱水舀進木盆裡,周湘齡不得不佩服司徒行風的管理能力,劍隱山莊好像什麼事情都井然有序,天曉得山莊至少有好幾百個人。

  她賣力將注滿水的水盆端回司徒行風的房間,臉上的表情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她長這麼大以來,一向都是靠別人服侍,今天卻得反過來服侍司徒行風,想起來就嘔。

  「小鬼,你一盆水要端多久?天都快亮。」司徒行風等到不耐煩,在房間內發火。

  「已經端來了。」生什麼氣呀,不想等不會自己去端嗎?她周大小姐可不是他的專用女僕。

  「幫我洗腳。」

  她不是他的專用女僕,但是他的專用隨從,而且她的小命還拿捏在他的手上。

  「我不會幫人洗腳。」打水已經是她的極限,再過分的要求,她可不從。

  「是不會還是不願意?」司徒行風不悅地打量周湘齡,必要的話,他不介意親手教他的隨從該怎麼聽話,或許就對付他心愛的劍開始。

  「都是。」她這可沒說謊,身為周家的大小姐,做任何事都有僕人伺候哪需要親自動手,尤其是洗腳這麼低賤的事,不幹!

  「很好,你惹火我了。」司徒行風跳下床就要再開門呼叫手下。「李勇,把剛剛我交代你收好的那把劍拿去熔成廢鐵——」

  「你想對赤燕幹什麼?!」周湘齡聞言尖叫,「你不可以把赤燕熔成廢鐵。」簡直是要她的命。

  「不想你心愛的赤燕變成一堆廢鐵就乖乖幫我洗腳。」司徒行風威脅她的招式一招比一招狠。

  周湘齡恨恨地瞪著司徒行風,詛咒他不得好死。

  「快洗!」他走回到床上,將沾了灰塵的腳大刺刺地伸進木盆裡,等著她伺候。

  什麼嘛,這麼髒的腳也敢叫她洗。

  周湘齡有一瞬間看起來很想在他頭上倒水,但他最後還是選擇乖乖跪下來幫他洗腳,反正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總找到機會整回來的。

  「真難得看見你這麼溫馴。」看來他的威脅起了作用,很好。

  周湘齡好想摑他一巴掌。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爛男人,死了算了。

  「你一張嘴巴嘀嘀咕咕的,在念什麼?」不幸他的耳朵又特別利,連她含在嘴裡的報怨都聽得見。

  「沒念什麼。」她不甘心地幫他捲起褲管,沾濕布巾開始幫他洗腳。

  她沒幫人洗過腳,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遲疑的動作又惹司徒行風不高興。

  「小鬼——」他低狺警告。

  周湘齡只好忍住把布巾丟到他臉上的動作,開始幫他洗腳。她笨手笨腳,胡亂搓洗司徒行風的小腿,意外發現他的小腿長了好多毛,不像她那般光滑。

  基於好奇和惡作劇心態,周湘齡伸手拔了幾根司徒行風的腳毛,司徒行風立刻像被火燙到一樣縮回腳。

  「幹什麼,小鬼?!」他的腳可不是玩具。

  「對不起。」她嘴巴說抱歉,眼神可不是這麼一回事,司徒行風也看出來了。

  「好好洗,再給我耍小花招,看我怎麼修理你。」他瞇眼警告周湘齡,把腳重新放回到木盆裡,要她認真洗。

  這回周湘齡不敢再調皮,細嫩的小手如同上等的絲綢輕撫司徒行風的小腿,激起他異樣的感覺。

  司徒行風低頭呆呆注視她的手,被她蔥白的玉手吸引,尤其受不了她輕似鴻毛的挑逗,體內的血氣開始逆流,蟄伏的慾望也漸漸抬頭挺胸。

  「你這小子!」他忽地抓住她的手,憤怒地凝視她。周湘齡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他為什麼那麼生氣?

  「你在挑逗我嗎?」他知道有不少男人有那方面的興趣,但很遺憾他沒有,也不希望有同性傾向的人在身邊,如果這小子真的有的話,他會立刻把他丟出房間。

  「什麼?」挑逗他,這話從何說起?

  「你——算了。」看他癡呆的眼神,恐怕連他的暗示都聽不懂,這小子沒有那方面的傾向,算他走運。

  「你還要不要洗腳?」怪人,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自己——洗!」他若是聰明的話,最好自己動手,可他就是想再感受那如絲般的觸感。

  「好啊,你自己洗。」她求之不得。

  「我有說讓你停下來嗎?」他把她的手抓得緊緊的,不讓她離開。

  「可是你說——」

  「別囉嗦,繼續洗腳。」他霸道地要她的手停留在他腿上。周湘齡就不知道自己哪裡對不起他,就會對她吼。

  她不知道,她輕柔的撫慰有多觸動他的心,司徒行風放鬆的同時,慾望亦悄然升起。

  該死,他在做什麼?

  這小子明明是個男人,力道卻這麼輕,碰觸如此溫柔,根本就像愛撫,他若還清醒的話,就該立刻讓這小鬼滾出房間,他自個兒洗腳,可他卻一再地留住他,眼睛甚至離不開他那雙美到不可思議的手!

  一定是因為太久沒有碰女人的緣故,他真該出山莊,進城去找樂子了。

  司徒行風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青,看得周湘齡很是擔心,一雙小手不敢停,拚命幫他搓腿。

  這小子,真的不是在挑逗他嗎?

  司徒行風咬牙忍住不發出呻吟。周湘齡倒是越洗頭越低,好怕他的眼睛會突然冒出火來。

  「大當家。」砰砰砰!

  幸虧這時候李勇跑來敲門,間接救了周湘齡一命。

  「搞什麼鬼?」司徒行風不知道李勇這是在救周湘齡或是救自己?總之,他豁然清醒是事實。

  「幹什麼?!」事實歸事實,他還是很不爽。

  不好,大當家的心情很差,該不會是新來的小伙子又做了什麼蠢事,惹他不高興了吧!

  「晚飯準備好了,大夥兒正在等著你開飯呢!」李勇不明就裡,周湘齡也是,她可是把這輩子第一次為人洗腳都貢獻給他了,他還要怎麼樣?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他不悅地打發門外的李勇,不怎麼情願地要周湘齡把水端走,一臉鬱悶地拿起干布擦腳,然後套上鞋子。

  周湘齡總算可以鬆一口氣,等她把木盆放回澡堂之後,他一定要隨便找張床躺下來好好休息……

  「你也和我一起去飯廳吃飯。」問題是他並不打算饒過她,堅持要她跟著,她的美夢因此而落空。

  「我不餓……」

  「我說,一起去。」他沉重的低吼聽起來特別可怕,她都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他了。

  「去就去。」誰要她的劍在他手上,為了心愛的赤燕,她只得忍耐了。

  「走。」司徒行風繃著臉,一路將她押到飯廳。

  供應幾百個人用餐的飯廳果然不是蓋的,規模大得嚇人,長方形飯桌一排就是二十行,每行十桌,一桌可以坐十到二十個人,竟然還能全部坐滿,可見山莊有多少人。

  「莊主!」更難的是,幾百個大男人沒人嚷嚷著要先吃飯,都很有規矩的等待司徒行風入席。

  「大家別客氣,儘管吃飯喝酒,我先敬大家一杯。」司徒行風一入席,馬上先乾為敬,於是原本還是安靜的飯廳,像是接到暗號似的瞬間轉為吵雜,吃飯的忙吃飯,敬酒的忙敬酒,和剛開始安靜的氣氛完全不同。

  「小伙子,來這裡坐。」一直站在莊主的身邊像什麼話?

  「好。」周湘齡巴不得能離開司徒行風,人家一招手,馬上就點頭。

  「要去哪裡?」她想走,司徒行風還不准。「別忘了你是我的隨從,乖乖坐在我身邊聽候差遣。」

  是了,這個大壞蛋,就是不容她喘息片刻,一定要欺辱她到底才甘心。

  「可是……」

  「坐下。」他確定他的聲音夠大,大到底下的兄弟都覺得不可思議。過去從來沒有過,他們的莊主也都和大家乾杯得很愉快,怎麼這會兒變成沒這小子伺候,他就不會吃飯了?

  大夥兒心中滿是疑問,但誰也沒膽子把話說出口,包括李靖翰。雖說他平日很愛跟司徒行風開玩笑,但他也看得出來現在不是開玩笑的好時候,司徒行風的臉色不是太好,他猜跟那小鬼有關。

  「吃飯。吃飯。」  李勇也看得出情形不對,連忙笑著打圓場,於是大廳又恢復喧鬧。

  「你也一起動筷子。」司徒行風看周湘齡什麼東西都沒吃,眉頭揪得比什麼都緊,她只好拿起筷子勉強自己吃上幾口。

  酒過幾巡之後,大家漸漸忘記司徒行風先前的壞臉色,開始胡鬧起來。

  「莊主,這小子今兒個晚上要跟誰睡?把他安排在李勇那間房行嗎?」負責安排山莊住宿的手下斗膽舉手發問,司徒行風還沒定奪,底下的人已經搶成一團。

  「李勇的腳太臭了,應該跟我睡才對。」

  「你的腳才臭,這小子應該睡在我的房間。」

  「不對,我的房間還有空位,應該跟我睡。」

  「不,跟我睡!」

  「跟我睡……」

  不曉得大夥兒圖新鮮還是怎麼著,竟然人人自願跟她睡覺,差點沒嚇壞周湘齡。

  「統統給我安靜!」司徒行風一拳打在桌子上  現場立刻鴉雀無聲,誰也不敢造次。

  「莊,莊主……」大夥兒至少有一陣子沒見過莊主如此嚴肅的表情,不禁都呆了。

  「我決定讓他在我房裡搭張床,睡在我的房間。」誰都不必搶。

  「啊?」司徒行風的決定讓大夥兒傻眼,紛紛張大嘴,一不敢置信。

  「莊主,你要讓這小子睡在你的房間?」不會吧!他們的莊主最重視隱私,就連外出住客棧都要一個人一間房,這樣的莊主竟然要和這小子同住,太不可思議。

  「怎麼,不行嗎?」司徒行風的眉毛挑得高高的,底下的人紛紛點頭。

  「行,當然行。」只是差點沒讓他們吃驚的跌一跤,如此而已。

  「就這麼決定。」司徒行風拿起酒杯,自顧自得喝酒,被迫坐在他旁邊的周湘齡雖然很高興不必和一群臭男人擠大通鋪,但卻得和司徒行風住在同一個房間,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

  司徒行風悶悶的喝著酒,手下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傻瓜,連喝酒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周湘齡來到劍隱山莊都快一天了,大夥兒還不曉得他叫啥名啥,這會兒終於有人記得問這個問題。

  「他叫周葛亮,這名字夠好笑吧?」司徒行風代替她回答,最後還損了他她一句,損的她滿面通紅  。

  「周瑜加諸葛亮?」大夥兒愣住。「你爹娘真有意思,取了個這麼有趣的名字,哈哈哈……」

  大夥兒笑成一團,周湘齡真恨透司徒行風的那張大嘴巴,不取笑她會死嗎?  就光會損人。

  「所以我就決定繼續叫他小鬼,總比這個蠢名字好聽些。」周湘齡憤怒的眼神,讓司徒行風決定把這個玩笑越開越大,看他怎麼負荷。

  「小鬼,哈哈哈!  是比他原來的名字好聽些。」大夥兒紛紛舉起酒杯。

  「小鬼,歡迎你來到劍隱山莊,我先乾為敬。」底下的某位大哥一拿起酒杯就是乾杯,看的周湘齡心慌慌,因為她根本不會喝酒。

  「呃,我……」她一臉為難的看著司徒行風,下意識的跟他求救。

  「小鬼,你不會喝酒嗎?」他支起一隻手臂,懶洋洋的打量周湘齡,他只差沒有用那雙讓他心癢難耐的蔥白玉手扯他的衣角,拜託他幫忙。

  不會不會,我不會喝酒,我最不會喝酒了。

  周湘齡搖搖頭,表情楚楚可憐,司徒行風這時竟然產生一股吻她的衝動,真是活見鬼了。

  「好吧,我幫你擋酒。」他又做了一個他過去絕對不會做的決定,周湘齡大大的鬆一口氣。

  「謝謝。」她對他微笑,這個不輕易的舉動重重撞擊了他的心臟,讓他更加確認自己大有問題。

  「別客氣,這份人情總有機會讓你還的。」他用極其諷刺的口氣回道。周湘齡正想問清楚他的意思,他已經拿起酒杯,跟底下的人大喊乾杯。

  「你們怎麼敬酒都沒問題,但別把我隨從灌醉,我還需要他服務。」他故意在最後兩個字加重音,底下的人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紛紛吹口哨,大聲叫囂要司徒行風今兒個晚上別放過周湘齡。誰都看得出來手下是在胡鬧,劍隱山莊每一個人都知道司徒行風只愛女人,而且非常挑剔。沒人抓得准他的擇偶標準,但他連武林第一美人申夢心的求親都拒絕,可見他有多難搞定。

  「乾杯!」無論誰來跟周湘齡敬酒,都被司徒行風豪氣擋下,想要灌醉她是難上加難。

  「乾杯!」既然莊主想自尋死路就成全他。「今兒個晚上,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大家卯起來灌司徒行風酒。司徒行風雖然號稱海量,但只需要五十個人一人向他敬一杯酒就乾過一杯酒就夠他瞧,況且在場超過兩百位兄弟,要他不醉也難。

  司徒行風一杯乾過一杯,體力早已超過負荷,但他為了保護周湘齡不被灌酒,仍是努力為她擋酒,讓她好感動。

  他雖然嘴巴臭,為人又霸道,但心地其實並不壞,竟肯為了她被大家輪流糟蹋。

  「小鬼,這份人情你欠大了……」砰!

  周湘齡才在想自己有多感激他,司徒行風突然間附耳說了這句醉話,當著大夥兒的面醉倒在她的懷中。

  「司,司徒……莊主!」她一臉錯愕地看著司徒行風,不曉得怎麼處理這個狀況。

  「小鬼,快扶莊主回房間休息,咱們也來幫忙。」

  於是李勇和李靖翰兩兄弟合力把司徒行風抬回房間,周湘齡尾隨在後,一邊煩惱該怎麼服侍一個醉酒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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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7 01:01: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李勇和李靖翰將司徒行風抬回房間之後,接下來就是周湘齡的事,她既然是他的隨從,他又是為了幫她擋酒才醉倒的,理當由她負責善後。

  周湘齡謝過李家兄弟以後,將房門關上。一臉煩惱地看著床上的司徒行風,他醉得連路都走不好,還要靠別人幫忙抬回房間,該怎麼照顧他呀?

  從小到大都是有別人照顧的周湘齡,第一天來到劍隱山莊就嘗試了許多過去沒做過的事。比如幫司徒行風洗腳,差點被灌酒等等,更離譜的是人人爭著跟她同房,如果不是司徒行風出面解救她的話,她真無法想像今天晚上要怎麼度過。

  「……」砰!

  由床上傳來的聲響,提醒她別太過樂觀,今兒個晚上只過了一半,還有漫漫長夜等著她傷腦筋。

  周湘齡走到床邊,打量正緊皺眉頭的司徒行風,他看起來不太舒服,額頭冒汗,還直打酒嗝。

  她很想罵他活該,但隨後想想如果不是為了幫她擋酒,他根本不會醉成這副德行,她確實欠他人情。

  這份人情總有機會讓你還的。

  她想起他說過的話,頓時面露不安的表情,想不出來他會要她怎麼還。

  「……小鬼……過來……」

  她唯一知道的是,先不提這份人情該怎麼還,他都不會饒過她,就連喝到爛醉都要使喚她,折磨她才甘心。

  「我已經在你身邊了啦!」周湘齡態度不佳的回嘴,但是她懷疑司徒行風根本聽不見,他已經醉到幾近昏死。

  她歎口氣幫她把鞋子脫掉。她沒照顧過醉酒的人,但從他用力喘息的模樣判斷他的胸口應該很悶才對,因此考慮該不該鬆開他的袍子。

  「……唔……」

  他痛苦的表情和無意識的呢喃,帶給她一絲罪惡感。於是伸出手拉開他袍子的領口,才發現他的腰帶綁得相當緊,她如果不嫌鬆開他的腰帶,領口也拉不動。

  她沒幫男人寬衣解帶過,這又是另一個全新的經驗。她不知道自己幹嘛不趁著這個機會逃走,還要像個傻瓜似地留在他身邊。

  周湘齡一邊罵自己傻,一邊拉掉他的腰帶,心情竟微微的興奮。她說服自己這一定是因為她終於有機會報復他的關係,但她用袖子輕輕拭去他額頭細汗的溫柔舉動跟報復又扯不上邊,真個是很矛盾。

  司徒行風此刻正緊閉著雙眸,她暫時不必面對他那雙勾人魂魄的眼睛,也比較能放大膽打量他。

  周湘齡對男人並無好感,總覺得男人長得都差不多,沒有一個人能引起她的興趣,然而司徒行風卻讓她忍不住多瞧幾眼。

  他除了擁有一雙不可思議的眼睛以外,還擁有挺直如山脊的鼻樑。此外,他的唇形完美且豐厚,看起來十分性感,下巴有一條淡淡的凹痕,整體長相極為陽剛且充滿男子氣概,就連一向對男人不屑一顧的周湘齡,都忍不住心跳加快。

  她蔥白的柔荑,輕輕將他不聽話的髮絲撥到耳後,如絲般細緻的觸感,撩起司徒行風潛藏在心中深處那困擾了他一整天的慾望。

  這不是那小鬼的手嗎?他是不是在做夢?

  他困擾的睜開眼睛,不期然看見周湘齡的臉就在他的眼前,小手正溫柔幫他撥頭髮,於是確定自己是在做夢沒有錯。

  只有在夢境,他才會這麼聽話。

  司徒行風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就這麼對上周湘齡驚訝的雙眼,差點沒把她嚇出病來。

  他醒了,怎麼會?他不是還在醉酒嗎?

  司徒行風的確還在醉酒沒錯,不然不會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不會如此大膽用飽含慾望的眼神瞅著周湘齡。

  「司徒行風……」周湘齡緊張地舔舔嘴唇,這下司徒行風更加確定自己身在夢境,因為她這個舉動充滿了暗示意味,那小鬼是不會做的。

  「呃,莊主……」

  不過也很難說,今兒個他幫他洗腳的時候,不就挑逗過他?當時他死不承認,現在被他抓個正著,看他還有什麼好辯解的?

  「既然你已經沒事,那我就——」周湘齡原本是想趁勢脫身,沒想到她話還沒說完,司徒行風突然伸出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壓下去吻她。

  這麼做就對了,反正是他的夢,他愛怎麼做就怎麼做,誰也別想管他。

  司徒行風把憋了一天的困惑和慾望一次解放,從他和周湘齡相遇的那刻起,他的心中就湧上一股焦慮,想來那就是男人的直覺。

  他不顧周湘齡此刻的身份是個男人,執意要在她的唇齒間找到屬於女人的芬芳,性感的雙唇如蜜蜂採蜜似地吸允她嫣紅的唇瓣,灼燙的火舌在她的唇縫間徘徊,要求更深入。

  周湘齡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不敢相信他竟然吻她,她現在的身份可是個男人!

  但是司徒行風哪管得了這些?這既是他的夢境,他就就是王,管『他』是男是女,他都要定周湘齡,反正不必負責。

  「冷靜一點,莊主!」她掙扎脫離他的掌控。「你神志不清了——」

  冷靜,他幹嘛冷靜?他平時已經夠憋夠悶了,連做個春夢都要教他冷靜下來,他才不聽呢!

  周湘齡原本以為這樣做可以讓司徒行風清醒,沒想到卻給了他一個進攻的好機會,他索性放大膽將他的舌頭放進她的芳腔之中,強迫她與他纏綿。

  「司徒行風……」

  沒想到他的唇這麼甜,這麼柔軟,簡直就是上等的蜂蜜,讓人忍不住一再採擷。

  司徒行風的舌不斷在周湘齡的芳腔內放火,所到之處皆燃起一股她不熟悉的慾望,她困難的喘息,聽在司徒行風耳裡卻像是呻吟。

  「你這磨人的小鬼!」他光吻還不夠,更近一步將她整個人拉到床上,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繼續吻她,

  周湘齡這下慌了,使盡全身的力氣試著把他推開,然而他龐大的身軀就像是石塊壓得她喘不過氣,更糟的是,他開始動手脫她的衣服,吻她的玉頸。

  「司徒行風,你瘋了嗎?」她急得大叫。「我是男人!」

  沒用。

  司徒行風的大手持續往下探去,眼看著就要摸到她的酥胸。

  周湘齡緊張萬分地閉上眼睛,心想她死定了。

  就在這驚悚的時刻,司徒行風終於完全陷入黑暗。

  「呼!」他的春夢……

  周湘齡張開眼睛,司徒行風的臉就埋在她的胸前,極為規律地打起呼來。她雖不曉得怎麼回事,但忍不住感謝上天,萬一真的被司徒行風發現她是女人,一定會被他碎屍萬段。

  靠在她胸口呼呼大睡的俊臉,壓得她無法呼吸,她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費了一番功夫才從他的鉗制下脫身重獲自由。

  她低頭聞聞自己,渾身都是酒臭味,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喝了多少酒,其實她一滴酒也沒有喝。

  渾身的酒臭味再加上一身汗臭,周湘齡是在很想好好洗個澡,問題是她不能去澡堂,太容易被發現,必須另想辦法。

  有什麼辦法可想呢……有了!她可以去山莊後頭的小溪洗澡,聽說那條溪的水很乾淨,而且甚少有人會去,她可以一個人獨佔整條溪也沒有人會發現。

  下定決心後,她四下尋找她的包袱,司徒行風不知道把包袱藏到哪裡去了,她的全部家當可都在裡頭。

  她這邊的骨子找找,那邊的箱子翻一翻,才發現原來擺在架子床的角落。

  陰險的男人,耍這種花招。

  打從進入劍隱山莊開始,周湘齡就發現山莊裡用的不管是傢俱,或是擺設都屬精品,一些富裕的經商人家也不過如果如此。

  不過她沒有空好奇,她還要趕著去洗澡,她的身體髒死了。

  偷偷摸摸,把手伸長到不能再長,周湘齡勉強摸到放在架子床角落的包袱,如獲至寶的將它擁到胸口。

  她想起包袱裡還有錢,急急忙忙地打開包袱看銀兩還在不在,結果一文錢都沒有少。

  幸好。

  她鬆了一口氣,考慮將銀子藏到別的地方,這可是日後逃亡的經費,丟不得。

  只是在逃亡前,她要好好洗個澡,她受夠了渾身的酒臭味。

  周湘齡從包袱中拿出換洗的衣服,趁著大家還在狂歡的時候,一個人偷偷跑到溪邊,將身上的髒衣服全部退下,裸身進入溪中洗澡。

  溪水又冰又涼,但她一點兒也不在乎,被凍死總比被臭味悶死好,況且泡久了也就習慣溪水的溫度,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的身體髒死了,得用力搓才行。

  好不容易擺脫司徒行風的監視,周湘齡在山莊後的小溪中洗得好不快樂,甚至開始游起泳來,靈活的程度不下於一條魚。

  在她忙著玩水的時候,司徒行風也同一個時間醒來。

  ……

  他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確認自己在什麼地方。他只記得自己喝了不下五十杯酒,每一杯都是幹到底,喝道最後他終於支持不住倒下去,至於後來發生什麼事他一概不記得,但從他身在房間這點來看,他應該是被手下合理抬回來昏睡到現在。

  司徒行風支起手臂,原以為會看見周湘齡,但房內出了他以為空無一人,他的隨從不曉得溜到哪裡去了,根本不在房間。

  真是個好無責任感的隨從。

  他抱著發疼的頭下床,一邊想該怎麼教育周湘齡乖乖聽話,想著想著腦中突然閃過他和周湘齡接吻的影響,倏然停下穿鞋的動作。

  這麼說,他真的做了那個夢了?

  司徒行風很難相信,他竟會作這種春夢,一點都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喜歡的是女人,對同性之間的愛沒興趣,只能說,他太久沒碰女人,該是下山好好玩了一番放縱自己的時候。

  繼續先前穿鞋的動作,司徒行風考慮找一天和兄弟們進城找樂子。他穿好鞋子起身,頭部不期然傳來一陣暈眩,他不文雅地詛咒一聲,又開始責怪起周湘齡,如果不是為了他,他也不至於喝醉。

  越想頭越痛,不想了。

  司徒行風決定到山莊後面的溪邊散步,吹涼風清醒一下。他甚至考慮直接去山莊後面的小溪洗澡,省的上澡堂還要被大夥兒嘲笑他不勝酒力,他可沒那個閒工夫同他們一一回嘴。

  皎潔的光線照在前往小溪的路上,不抬頭看,他都忘了今天是十五,難怪月光這麼明亮。

  今兒個的月亮又大又圓,好像一個大銀盤!

  在溪中戲水的周湘齡,仰頭看天上的明月不禁發出讚歎,可能是因為劍隱山莊位在閃耀的關係,這兒的月亮比在京城看的時候大上好幾倍,連散發出的月光都格外明亮,將水面照耀得波光粼粼,景色煞是美麗。

  在京城的時候,她再怎麼不甘心都要維持大小姐的形象,現在可好,討厭的哥哥不在身邊,她可以盡情大玩特玩,也沒有人會管她。

  周湘齡像條滑溜的魚在水裡游來游去,心情好到潛入水中,在大力躍出水面,玲瓏有致的身材在月光的照耀下一覽無餘。

  司徒行風就是在這等美妙的景色下踏進溪邊,親眼目睹周湘齡從水中躍起。

  他看呆了,也看癡了。

  此刻在他眼前毫不矯情伸展身軀的女子可是月光女神?亦或是環境中的仙子,否則怎麼會有如此柔美的身段?

  司徒行風懷疑自己還在做夢,但夢境如此真實,讓他忍不住更往前跨進一步。

  他的腳步他在地面上的窸窣聲引起周湘齡的警覺,隨倏然停止溪水的動作,屏住呼吸背對著來人。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司徒行風知道對方已發現他,趕緊解釋。「我只是沒想到會有人在這裡,請問姑娘是……」

  由於周湘齡背對著光,司徒相逢根本看不清她的長相,只覺得她的身段很美,白皙的肌膚在月光的照射下發出如珍珠般的光澤,極為誘人。

  居然是司徒行風,他不是還在醉酒嗎,怎麼這會兒完全聽不出醉意?

  「姑娘。」司徒行風好奇她為什麼一直不說話,於是往前又跨一步,周湘齡趕緊退後跟他保持距離。

  「你是住在這附近的獵戶嗎,還是不小心迷路走錯了地方?這裡是劍隱山莊。」他又往她的方向跨進,越瞧他的身影越覺得熟悉,尤其她縮著肩膀的模樣跟某人好像,只是他一時想不出那個人是誰。

  「姑娘。」

  怎麼辦?沒地方可躲了,她得想辦法把他引開才行。

  情急之下,周湘齡從水中拿了一粒石子,丟向和小溪完全相反的方向。

  砰!

  石子掉落草叢的聲音,果然是司徒行風分神。

  「誰在那裡?」他轉頭看向草叢,周湘齡連忙深吸一口氣,悄悄潛入水中,等他回頭,水面又是平靜無波。

  人不見了,怎麼會?

  司徒行風無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那和月色一樣美的女子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莫非自己還在醉酒?

  他愣愣地看著平靜無波的水面,潛水逃走的周湘齡早已悄悄游到放衣服的地方,浮出水面迅速著衣,就怕自己的動作不夠快,被司徒行風逮個正著。

  所幸司徒行風忙發呆,壓根兒沒注意到離他不遠處有顆頭鑽來鑽去,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逃回山莊。

  呼,好險!

  回到司徒行風的房間後,周湘齡用手拍胸口壓驚,嘴巴大念阿彌陀佛。

  真是危險,她下次再也不敢去小溪洗澡,差點就穿幫了。

  僥倖逃過一劫的周湘齡,不禁在心中感謝佛主保佑,助她順利脫逃。問題是她放心的太早,因為司徒行風只晚她一步回到房間,一瞧見她便問。

  「你剛剛跑到哪裡去了?」口氣不甚愉快。

  「我去廚房找水喝。」她臨時想了一個借口,司徒行風雖然覺得她的舉止可疑,但他的腦子已被月光下神秘女子的身影填滿,沒有多餘的心思考慮別的事。

  「是嗎?」他心在焉地回到,周湘齡拚命點頭,就怕他不相信她。

  「我喝了好幾碗水,都快把茶桶裡的水喝光了。」她故意表現出男子氣概,司徒行風看她用力拍胸脯的可笑動作,怎麼看都覺得不順眼。

  「明兒個一早睡醒,你立刻去找大塊頭。」受不了。「我會吩咐他好好訓練你,非把你那些娘娘腔的動作改掉不可。」

  顯然她今天晚上的雙重身份惹毛他,讓他就算分不清面對周湘齡哪一個身份,都執意要找她算賬。

  「怎麼這樣……」又不是她的錯,她也很倒霉好不好……

  「你說什麼?」司徒行風狠瞪她,擺明了還再氣她無端消失。

  「沒有,莊主。」她趕緊賠笑。「我是說,我很願意接受訓練。」

  司徒行風給她的回答是皺眉,心思顯然還放在月光下的神秘女子身上,周湘齡也因此得以喘息,安然度過她到達劍隱山莊的第一個晚上。

  腰疼背痛。

  靠在司徒行風房間角落的牆邊睡了一個晚上,隔天醒來周周湘齡差點連背都伸不直,真是有夠痛苦的。

  「小鬼,如果讓莊主瞧見你是這樣蹲馬步,非宰了你不可。」

  她腰疼背痛已經夠可憐,一早還得接受訓練,外號大塊頭的王珅訓練起人來一點都不手軟,她馬步才一個沒蹲好,立刻挨罰。

  「是,王師傅。」她重新頓好馬步,表情可憐兮兮。

  「真不中用,難怪莊主會特別交待要我好好訓練你。」她笨拙的表現令王坤忍不住搖頭,生眼睛沒見過這麼柔弱的男人,才蹲幾下馬步就氣喘吁吁。

  「對不起,王師傅,我會想辦法改進。」她來到劍隱山莊不過一天,就已經說了不下十次的對不起,再說下去,都快變成九官鳥。

  「最好如此。」王師傅點了一下頭,走向下一排巡視。

  待他走後,周湘齡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本以為能夠偷懶,不期然又聽見後傳來王坤的訓斥聲,於是只得挺起胸,繼續蹲馬步。

  經過一番調查,周湘齡總算搞清楚劍隱山莊是靠什麼營生,和麒麟山莊一樣,劍隱山莊也是靠招收徒弟教授劍法和武藝維持山莊的生計,不同的是劍隱山莊的規模要比麒麟山莊來的大,招收的門徒來得多,所練武功也大不相同,劍隱山莊以陽剛的劍法聞名,麒麟山莊則以陰柔的刀法見長,兩大門派在武林都擁有一定地位,同時也是武林中有名的死對頭,至於為了什麼而翻臉,沒有人敢說,據說是和司徒行風有關,這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任何人遇見他都無法不生氣,被迫當隨從的她,深深能夠體會……

  「喂,你聽說了嗎?」

  正當她大歎自己有多不幸之際,隔壁比他早來不到一天的小伙子,對著她擠眉弄眼,似乎想跟她說什麼悄悄話。

  「聽說哪一件事?」周湘齡反問對方,不是很有興致聊天。

  「二當家從外頭回來了,現在正在大廳跟莊主說話。」

  原來又是另一個姓司徒的男人回來了,她就更提不起勁兒了。

  「哦!」回來就回來,幹嘛特意跟她說?無聊。

  「聽說二當家跟莊主完全不同,為人風趣,待人又和善。」

  嗯嗯嗯,感情他是黃花大閨女挑丈夫呀!不管那個叫做司徒行雲的傢伙為人怎麼樣,他們還不是按表操課,有什麼好興奮的?

  「兄弟,你一點兒都不好奇嗎?」

  對方年紀很輕,約莫十三、四歲,一看就知道剛斷奶不久,才會關心那些不相干的事。

  「不好奇。」她好奇的是這酷刑什麼時候可以結束,她的腳蹲的快疼死了。

  「呿!」話不投機半句多,對方也懶得再同她多說,自顧自地蹲他的馬步去。

  正好,她才想叫他閉嘴,免得她開口。

  半個時辰過後,王坤終於喊停,周湘齡差點沒有當場倒下。

  累斃……

  由於王坤只給他們一點時間休息喝水,周湘齡連忙把握機會到樹下乘涼,順便拉開領子透透氣。

  累死了。

  他用手扇風,冒著細汗的笑臉泛出一股自然的嫣紅,更顯得她的白皙,看起來極為誘人。

  司徒行雲一回到山莊,就聽說他哥哥收了個隨從,這個隨從還是個中途攔住他去路的土匪,忍不住就來訓練場瞧瞧對方是何方神聖,能讓他哥哥一再打破慣例。

  按理說他哥哥應該要將那搶匪扭送官府看,但他哥哥卻將他帶回山莊收為隨從,並且讓他在房裡搭床,不讓他跟大夥兒極大通鋪,本來他還在納悶為什麼,現在看來到時豁然開朗,他哥哥隨手收的隨從,根本是個女的。

  勾起嘴角,走向周湘齡。司徒行雲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最後決定她長的不是頂美麗,卻有一股說不來的女人味,他哥哥會受她吸引,也不是沒有道理。

  司徒行雲打從十四歲第一次開葷後,就在女人堆裡打轉,幾年混下來,對女人頗有心得。是男是女他一眼就能望穿,倒是山莊裡的兄弟們沒有一個發現她是女人,這點還比較令他驚訝。

  只能說,和麒麟山莊那一票雌雄莫辯的男人交手久了,對女人的敏感度大大降低,再加上大夥兒都是習武的粗人,心思本來就沒有那麼細膩,他們會一味聽信她的謊言,相信她是男人,也就不足為奇。

  「你就是新來的小伙子?」只是呢!他哥哥不曉得是否知道他的隨從女扮男裝混入山莊,他猜是不知道,否則早發脾氣把她丟下山了。

  「新來的人很多,你指的是哪一位?」周湘齡很不喜歡司徒行雲的口氣,尤其討厭他的眼神,彷彿在算計著什麼。

  「我在說你呢,小子。」有趣,毫不畏懼的眼神,他喜歡。

  「我確實昨兒個才來的,怎麼著?」她對眼前的男子沒好感,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他八成以為自己生的很英俊。

  「哇,火氣真大,」司徒行雲吹了一身尖銳的口哨,對她易發感興趣,「聽說你半路跳出來打劫我哥哥,本來我還不信,但依照你現在說話的口氣判斷,似乎有這個可能。」

  「不是可能,而是事實——」這個男人真討厭,說話顛三倒四。「我是半路搶劫司徒行風,但那關你什麼事——」不對哦,他說司徒行風是他哥哥,那這個人不就是——

  「你是司徒行雲?」怎麼長的跟司徒行風完全不同?

  「真是在下。」司徒行雲得意洋洋地回道,似乎對他身為劍隱山莊二莊主的身份極為滿意。

  「哦,原來你就是司徒行雲。」也沒什麼了不起嘛!長得比他哥哥差多了,眼睛也沒有司徒行風來的漂亮。

  「『哦』是什麼意思?」她的反應是的司徒行雲又好氣又好笑,好歹他也是二莊主,反應就不能再熱情一點嗎?

  「就是『哦』的意思。」周湘齡聳肩。

  「你是故意惹我生氣的嗎?」這個小姑娘有意思,很多女人都喜歡欲擒故縱,但她卻玩得很自然,一點都不造作。

  「我幹嘛惹你生氣?」她看起來很自然的原因是她本來就沒在玩,是他自己會錯意,與她無關。

  是了,她是在跟他玩遊戲,很好,反正待在山莊的日子很無聊,有個玩伴也好。

  「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來訓練場?帳都對完了嗎?」

  司徒行雲正在想怎麼將周湘齡弄到手,司徒行風不期然出現在訓練場,省得司徒行雲還要專程去找他。

  「哥,你來得正好。」

  司徒行雲不懷好意地打量周湘齡。「我也想要一個隨從,乾脆你把你的隨從給我好了,我還蠻中意他的。」

  「你說什麼?」司徒行風皺著眉頭看他弟弟,後者一臉痞子樣,彷彿料定他一定會答應他的請求。

  「你聽見了,我想要你的隨從。」司徒行雲不知死活地答道。「我發現在這小子蠻有意思的,脾氣夠爛,說話也夠嗆,有這種隨從一定很好玩。」

  「臭小子,隨從不是拿來玩的,你到底有沒有身為二當家的自覺?」司徒行雲輕佻的表現,讓司徒行風當場拉下臉,表情變得十分嚴肅。

  「哥,你又來了。」司徒行雲攤手,「老是這麼嚴肅,擔心未老先衰。」

  這就是司徒行雲的風格:戲謔,不正經,不聽教訓,偏偏又極有人緣,山莊內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喜歡他。

  「你的嘴巴才臭呢!」偏偏又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周湘齡。她寧可忍受司徒行風的壞脾氣,也不要當司徒行雲的隨從,他真是個討厭鬼。

  「你給還是不給?」司徒行雲不理會周湘齡的鬼臉,直接挑戰他哥哥,測試周湘齡在他心中的地位。

  周湘齡這回不必司徒行風發脾氣,就主動來到他身邊,小手扒住他的手臂,要他別放開她。

  她突兀的的舉動讓司徒行風有些驚訝,這小鬼成天惹他生氣,遇事的時候到懂得拜託他保護。

  不過,她是怎麼惹上行雲的?不管,總之先打發他弟弟再說,他可不打算讓出他的隨從。

  「你想要隨從,憑自己的本事去找,別打著小鬼的注意。」他下意識地按住周湘玲的手,讓她好有安全感,遂用感激的眼神凝視他。

  這是什麼情形?

  司徒行雲衡量眼前的狀況,懷疑他哥哥已經發現周湘齡是女人,但仔細觀察又不像,不過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很微妙,他若想從中破壞,動作最好要快。

  「你不肯給我也沒有辦法,總不能用硬搶的。」司徒行雲一連打算放棄的模樣,讓司徒行風和周湘齡同時放下心,以為他終於想開。

  「不過……」司徒行雲突然嘿嘿笑兩聲,用手由後拐住周湘齡的脖子,嚇了她一跳。

  「你幹什麼?放開啦!」可惡的傢伙,不打聲招呼身體突然靠過來,噁心死了。

  「我都放棄要你當隨從了,咱們交個朋友總可以吧?」司徒行雲死皮賴臉,就是要吃周湘齡的豆腐,他已經很努力的避開,還是抵不過他的八爪章魚手。

  「你這壞傢伙,放開我!」不要碰她!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難得她肯女扮男裝混入山莊,不好好陪她玩玩怎麼對得起她。

  「放開我,啊——」拉扯到最後,周湘齡所幸放聲尖叫,四周的人笑成一團,都在嘲笑她娘娘腔。

  「夠了吧,要鬧到什麼時候?」一旁的司徒行風越看越不是滋味,大手扣住周湘齡的肩膀,硬是將她拉離司徒行雲的身邊,讓他撲了個空。

  「哥,你真不夠意思。」人借他玩一下會怎樣,幹嘛那麼小氣?

  「哼!」司徒行風的回答是冷哼外加一記狠瞪,當著所有人的面帶走周湘齡。

  「莊主從昨天開始,火氣就很大,是怎麼回事?」待他們走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不透一向冷靜的司徒行風心情為何忽明忽暗,比女人更多變。

  「慾求不滿。」司徒行雲打啞謎似地回到,眾人聽得一頭霧水。

  「二當家的意思是……莊主太久沒上過女人?」有道理哦!最近他一直忙著處理莊裡的事,已經許久沒有痛快發洩,難怪他的心情這麼差。

  「差不多意思。」就怕他哥哥想上的女人在身邊他還不自覺,沒辦法,誰叫他哥哥是只呆頭鵝,只會埋首於莊務。

  「那咱們可得找一天,騙莊主下山進城狂歡才行。」

  「沒錯!」

  手下也只會想到這些,司徒行雲只好代替司徒行風向大家拱手作揖,謝謝他們的鬼主意。

  如果要他說的話,不如把他可愛的隨從送給他,從此以後就天下太平啦!但他知道他哥哥不會給,所以他只得自己想辦法。

  至於想什麼辦法?再說咯!憑他這個靈活的腦袋,總想得到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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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7 01:01: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結構堅實的單人木床當天下午隨即搬進司徒行風的房間,周湘齡瞧見床,差點兒沒有感動到跪下來,今天晚上總算不必再靠著牆睡覺。

  「喂,你真的不考慮當我的隨從嗎?」

  正當她感動的時候,司徒行雲不曉得從哪裡冒出來。

  「我可比我老哥好相處多了哦!」他憑空出現也就算了,臉上還帶著無賴的笑容,看了就倒胃口。

  「不要。」謝謝指教。「我不想當你的隨從。」司徒行風雖然可惡,起碼正經,不像他吊兒郎當。

  「這真是太可惜了。」司徒行雲不把她的拒絕當回事,反正女人一開始都是這樣,到最後還不是會臣服在他的懷中,都一樣的啦!

  「呿!」周湘齡盡可能跟他保持距離,他和司徒行風雖然是親兄弟,品格操守卻相差十萬八千里遠,比起花花公子,她寧可選擇不講理的搶匪,至少不會肉麻當有趣。

  「別這樣嘛,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他已經想好作戰計劃,爭取她的友誼就是第一步。

  「我懶得和你做朋友,別靠過來。」她警告司徒行雲,想不透他怎麼這麼喜歡毛手毛腳,簡直是變態。

  「不靠就不靠。」司徒行雲雙手枕在腦後,悠閒得很。「不過,你不待在我哥身邊行嗎?」根據大家的說法,他哥哥喜歡隨時看見她,這讓他嚴重懷疑他哥哥早就知道她是個女的,只是裝傻欺騙大家。

  「他說他很忙沒空理我,要我在外頭待著。」她好奇地注視身後緊閉的門扉、從裡頭傳來的低沉討論聲,其中有一個屬於司徒行風,另一個她就沒聽過了。

  「我哥在和帳房對帳,他們正在討論其中幾筆有問題的帳款。」看穿她的思緒,司徒行雲主動提供答案,周湘齡可一點兒都不感激他。

  「我又沒問你。」雞婆。

  「因為你一副很想知道的樣子,我索性好人做到底告訴你。」沒想到被反咬一口,真是好人沒好報。

  經他這麼一抱怨。周湘齡才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對他太凶了,他也滿好心的。

  「你好像很關心我哥。」不是說昨天被強行帶走的時候又吵又鬧,怎麼才過了一夜,態度就有天大的轉變。

  「我——哪有?我才不關心他。」周湘齡嘴巴上強硬,腦子卻不停重複上演昨晚她和司徒行風火辣擁吻的畫面,想著想著臉都紅起來。

  喲,臉紅了,很可疑哦!

  「小鬼,你說你叫周葛亮是嗎?」司徒行雲忽地靠過去問了她的假名,害她差點一時反應不及。

  「才不——對,我叫周葛亮,很好笑的名字吧?」她在最後一刻來個大轉彎,本以為可以成功騙過他,然而司徒行雲完全不上當。

  「是滿好笑的。」呵呵,這小姑娘大概以為自己裝得很像,但憑他在女人堆打滾的經驗,她絕對是個女的,她的身上散發出閨女的香味。

  「喂,你別一直靠過來!」奇怪的男人,老喜歡往她身上貼,她又不是牆壁。

  「你們吵什麼吵,沒聽見我正在忙嗎?」

  就當周湘齡忙著推人的時候,兩人身後的門突然打開,司徒行風生氣的臉突然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他臉色鐵青地看著他們糾纏在一起的手,額頭上爆出青筋,大有把他們兩個人全身的骨頭拆了之勢。

  「司、司徒——莊主!」周湘齡手忙腳亂想把手抽回來,司徒行雲卻死抓著不放。

  「哥,你不是在忙嗎?」他們玩得正愉快,別來打擾他們。「繼續忙你的事呀,別理咱們。」

  司徒行風聞言眼睛迅速瞇起,臉色壞得像鬼。

  「你又想對我的隨從做什麼?」莫名其妙。「我說過,不准你碰他!」

  司徒行風毫不客氣地把他弟弟的手揮開,周湘齡趕緊乘機逃到司徒行風的背後,探出頭對司徒行雲做鬼臉。

  「咱們只是在聊天,幹嘛這麼緊張?」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值得玩味。

  「你這傢伙……」司徒行風有一瞬間極想掐死司徒行雲,若不是爹在臨終前交代他要好好照顧他弟弟,他絕對不會輕易饒過他。

  「想要女人下山去找,不要在山莊內搞七捻三,壞了劍隱山莊的名譽!」劍隱山莊堂堂武林正派,可不是讓他亂來的地方。

  「哥,你還真遲鈍,這下我放心了。」聽他的談話內容,就暴露他還沒有發現他的隨從是女人,很好,他還有機會。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司徒行風會被他這個唯一的弟弟氣死,就會惹麻煩。

  「沒事,只是隨便說說。」司徒行雲隨意瞄了周湘齡一眼,但僅是這一眼,就讓她雞皮疙瘩掉滿地,他該不會是看出她的真實身份了吧?

  「進去,小鬼,咱們別理他。」再也受不了他弟弟,司徒行風真實性將周湘齡推入房內,當著司徒行雲的面甩上門。

  「呃,莊主……」帳房一臉尷尬,一般來說,當他們討論帳務的時候外人不能在場,可莊主卻讓隨從進房,這該如何是好……

  「繼續打你的算盤,算你的帳,就當沒看見這個小鬼。」司徒行風不曉得為周湘齡破過多少例,十根手指都快不夠數。

  「是,莊主。」帳房偷瞄了周湘齡一眼她看起來很無聊,似乎並不樂意待在這裡。

  周湘齡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無聊地看著窗外,訓練場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吼叫聲,看樣子王師傅開始教打拳了,她也好想學。

  她突然想起她的俠女夢,以前在京城的時候,她哥哥雖然不會反對她學武,但也從來沒認真請進師傅來周府教她武功,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看書學的,事實證明果然行不通。

  「莊主,這筆帳……」

  從房間的另一端不斷傳來的討論聲讓她連傷感都會被打擾,周湘齡只得轉而打量司徒行風,發現認真專注的他比平時更好看,也更具殺傷力,至少她的心臟此時就跳個不停。

  奇怪,她是不是病了?她應該是很討厭男人才對,可她竟然會認為他長得很好看,很吸引人,這一定都是昨晚產生的後遺症,誰叫他要不分青紅皂白胡亂吻她,還偷看她洗澡,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儘管周湘齡把所有過錯都推給司徒行風,卻依然無法阻止自己回想昨夜的情景,殊不知司徒行風也在想同樣的事,他怎麼看都覺得周湘齡跟昨夜那位神秘女子有些相似,莫非是他自己眼花?

  「……莊主。」賬房跟司徒行風對帳對到一半,發現他心思都沒集中在帳目上,索性合上帳冊。

  「什麼?」他將注意力從周湘齡身上拉回來,表情茫然的看著帳房。

  「咱們改天再對帳,我先下去做自己的事了。」帳房很明顯不願意把力氣浪費在無意義的討論上,乾脆走人。

  「呃,趙帳房——」司徒行風試圖攔住帳房,但帳房的動作飛快,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溜得不見人影,他只好放棄叫住帳房。

  「搞什麼?」司徒行風搔搔頭,有些無奈又有些生氣,無奈是對帳房,生氣是對自己,誰要他不專心對帳?

  「啊,帳房跑了?」

  至於讓他無法專心的罪魁禍首也不難抓,就在他眼前,他的隨從讓他無法專心工作,腦中一直浮現昨晚的影像。

  他瞅著周湘齡,越來越覺得他跟那個女孩很像,一樣白皙粉透,肌膚一樣閃光耀著珍珠般的光澤。

  只不過,有可能嗎?

  「你,你幹嘛這樣看著我?」冷不防被他如黃水晶般亮透的雙眼凝視,周湘齡的心跳開始加快,說話結結巴巴。

  司徒行風不發一語,心中一直重複同一個問題:他的隨從有可能是昨兒個夜裡在溪中戲水的女子嗎?答案是不可能,他那扁平的身材怎麼看都像是發育不良的小伙子,昨晚那位女子的身材可是非常玲瓏有致,否則他也不會對她念念不忘。

  「司徒行風?」他是不是呆了?一直看著她眼睛眨都不眨,好像一具木偶。

  司徒行風回神。

  「反正今兒個帳是對不成了,咱們乾脆出去走走吧!」他突然覺得自己有再深入瞭解點身邊隨從的必要,最低限度也得知道他打從哪裡來。

  「出去走走?」這次換周湘齡愣住,她最不想的就是和他單獨相處,雖然她遲早都要面對。

  「山莊的後頭有條小溪,那兒的風景不錯,咱們到那邊。」他故意試探她的反應,周湘齡雖然心驚,倒也還反應得過來。

  「我不知道山莊後面還有小溪。」她故作天真地回道。

  司徒行風在放心之餘不免覺得失望,他果然不是昨夜那位女子……等等,他在失望什麼?他的隨從本來就是男人,司徒行風你瘋了不成?竟然還因為他不是那位女子而感到沮喪。

  「司徒行風——」

  「稱我為莊主或是在當家,不准再直呼我的名字!」他用手摀住自己的嘴,怎麼都覺得不可思議,才不過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就完全變了。

  「莊主就莊主,有什麼了不起?」周湘齡聞言扁嘴,他是劍隱山莊的莊主,她可也是堂堂而皇之周家的大小姐,她家還是做生意的呢!家產比他還要多。

  然而司徒家其實不只擁有劍隱山莊,還擁有鄰近一半土地,此外在山下的城裡也有不少鋪子經營各種買賣,所擁有的資產,絕對是周家的好幾倍,只是因為周湘齡初來乍到,不瞭解其中的緣由而已。

  「小鬼,你是哪裡人?」司徒行風突然打聽起周湘齡的身世,差點沒嚇壞她。

  「我是,我是……」

  「說不出自己是哪裡人嗎?」司徒行風瞇眼,開始懷疑她半路行搶的動機,說不定她不是為了斷夢劍,真正的目的是混進山莊。

  「不!」她著急大喊,卻又在他嚴厲的注視下,聲音逐漸變小。「我是說,我當然說得出自己是哪裡人……」

  「你是哪裡人?」別想打混,快快從實招來。

  「我是……我老家在順天……」

  「你老家在京城?」他愣住。「你既然是京城人氏,幹嘛跑到鄭州來,你知道這兒離京城有多遠嗎?」

  司徒行風覺得很不可思議。鄭州離京城有一千多里遠,搭馬車至少需要三天,他竟然就這麼一路走過來。

  「呃,我有我的理由……」她不好意思告訴司徒行風她是離家出走,既然是離家出走,當然是走得越遠越好。

  「我知道,為了搶『斷夢劍』。」他語帶諷刺地說道,周湘齡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一天沒想過斷夢劍,虧她當初還為了它離家出走,她真是對不起它,應該懺悔。

  「你都知道了,幹嘛還問我?」對不起,她連作夢都會夢到的神劍,她一時把它給忘了,請原諒她……

  「我高興,這個回答你滿意嗎?」他大少爺心情不佳、最好別惹他。

  「很滿意,莊主。」只要不再找她麻煩,他說什麼她都點頭。她昨夜沒睡好。今兒個一整天又被司徒行雲糾纏,早已疲倦不堪,拜託讓她休息,就算是打個盹兒都好。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問題是司徒行風還不打算放過她,堅持要找她麻煩。

  「聽話不好嗎,莊主?」她反問他,而他無言,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好,你可以下去了。」司徒行風生氣回道。

  他的激將法總算奏效,她終於可以偷偷溜去睡覺。

  「是莊主。」趕快溜……

  「等一下。」他又臨時叫住她。

  周湘齡一臉失望的回頭。

  「什麼事,莊主?」拜託不要再囉唆,她很困……

  「你去訓練場跟著大家一起打拳,不把自己操得半死不准回來,知道嗎?」

  壞人發威,她不但打不成盹兒,還得把自己練到殘廢,她是招誰惹誰?

  「知道了。」可憐的她連想發飆都沒力氣,只能垂頭喪氣地前往訓練場,加入「兄弟們」的行列。

  她明明只是想搶把劍,為何會搞到這步田地?

  周大小姐不懂她為何如此倒霉,然而她不懂的事情還很多,包括心跳背後隱含的意義,和已然來臨的愛情。

  日子就在渾沌不明的狀態中度過,不知不覺中周湘齡來劍隱山莊也有十天,這十天之中,她忙著習武,忙著幫司徒行風打雜,還要忙著應付司徒行雲的騷擾,日子過得非常忙碌。

  她幾乎累到每晚一摸到床便睡到昏死,直到隔天早上王師傅火冒三丈的來敲門,她才匆匆忙忙的從床上跳起來,跟總教頭連聲說抱歉。

  「小子,算你走運。」王坤不滿地警告她。「莊主不曉得為什麼特別疼你,換做別人,早就被攆出山莊了。」

  劍隱山莊素來以訓練嚴格出名,許多熬不住訓練的學徒,經常受訓到一半便主動收拾包袱下山,另外若有態度懶散,不受教的學徒也會被強制送出山莊,想要從劍隱山莊學成下山並不容易。

  總之,以王坤的標準,周湘齡絕對可以稱得上懶散,但莊主不吭聲,他這個當手下的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在一旁氣得吹鬍子瞪眼。

  每當周湘齡挨罵的時候都只能點頭道歉。說起來令人洩氣,似乎自從她來到劍隱山莊以後,所有的志氣和豪氣都跟著沒了,每天都只想著怎麼找時間休息。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這一切,周湘齡怎麼都不會相信自己會和僕人一樣打雜。在京城的時候她是個大小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根本不必自己親自動手。現在她不但要自己動手,還動不動就挨訓挨罵,甚至連澡都無法好好洗……說到洗澡,周湘齡舉起手臂聞聞自個兒的胳肢窩,好像聞到一股淡淡的異味,頓時臉都垮下來,覺得自己好髒。

  以前在家的時候,她時常淋浴以保持乾淨,換到這兒來,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一身清爽的從澡堂走出來,真個是恨死她了。

  糟的是,天氣越來越熱,她越難保持乾淨。過去十天她都是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偷偷打水擦身體,但只是光擦,究竟不能和真的淋浴相比,她好想痛痛快快地洗一頓澡。

  這天,司徒行風有急事下山,臨走前也沒交代周湘齡去找王坤習武,周湘齡自然而然地把它視為放假,決心趁著今兒個得空到溪邊洗澡,反正司徒行風不在,大夥兒又在忙自己的事,沒有人會有空注意她的。

  她帶著換洗的衣服,偷偷摸摸來到山莊後面的溪邊,著實左顧右盼了一陣子,才開始緩緩除衣,首先是鬆開腰帶……

  哈,抓到了!過去只是懷疑,如今總算找到證據證實她的性別,看她要怎麼狡辨?

  周湘齡以為自己很安全,可以放寬心洗澡,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司徒行雲早已備妥望遠鏡等著抓她的小辮子,看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司徒行雲向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不至於下三濫到要靠偷窺才能追到女人。實在是因為周湘齡太難搞定,無論他如何對她釋出善意,她不理就是不理,甚至還把他當作蒼蠅趕,逼得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說起來,男人還真是犯賤,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想弄到手。周湘齡也是一樣,正因為她的態度始終冷冰冰,所以他才會對她這麼感興趣。

  隨著周湘齡解開腰帶開始脫去外袍,司徒行雲臉上的表情更加顯得興致勃勃,幾乎要吹起口哨。她一定想不到會有人在遠處偷窺,只能說洋人傳教士送的望遠鏡太好用了,連這麼遠的距離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再照這樣發展下去,他應該很快就能看到她吹彈可破的肌膚,真是令人期待……

  「你在看什麼?」

  正當他看到精彩處,司徒行風突然出現在他身邊,殺得他措手不及。

  「沒有,只是在看風景。」被當場活逮,司徒行雲藏不住望遠鏡,只好哈哈哈地傻笑。

  「看風景?」順著司徒行雲的視線,司徒行風發現他弟弟是看往山莊後頭溪的方向,表情不由得跟著緊張起來。

  行雲該不會是——

  他一把搶過司徒行雲手中的望遠鏡,既期待又怕那位神秘女子真的出現在溪中,但鏡頭內除了枯燥的風景以外空無一物,沒有佳人,溪面甚至平靜無波,讓他既失望又放心,同時還有一些些開心。

  「好漂亮的風景。」他放下望遠鏡,調侃他弟弟。

  不會吧!精彩的地方都被他看光了嗎?可惡!

  司徒行雲想要搶回望遠鏡,司徒行風死都不給他。

  「這是用來探測侵入者的動向,不是給你觀賞風景,我幫你拿回崗哨。」他涼涼地沒收望遠鏡。司徒行雲只能咬牙,發誓必定會討回公道。

  「對了,你有看見小鬼嗎?我四處都找不到他。」司徒行風奪走司徒行雲的望遠鏡也就算了,還妄想奪走他想追求的對象,他會告訴他才有鬼。

  「不曉得,沒看見他。」司徒行雲沒好氣地回道,同時納悶周湘齡會跑到哪裡去,她剛剛明明還在溪邊脫衣服的。

  「是嗎?」司徒行風瞄了他一眼,勾起一個微笑。只要他弟弟不去騷擾他的隨從,他的心情自然就會大好,真不知道是為什麼。

  「那,我先走了。」司徒行風揚起手中的望遠鏡跟司徒行雲告別,氣得司徒行雲都快吐血。

  「啊,差點忘了告訴你。」走到一半,司徒行風又折回來。「我決定將跟『正興酒莊』談判,這件差事交給你,高興吧?」

  酒肆是司徒家旗下最重要的生意之一,司徒行雲一向就對它很感興趣,過去司徒行風碰都不讓他碰,現在竟主動要他代替他出面,想當然動機並不單純。

  「高興啊!」司徒行雲點頭。「不過最近的天氣太熱了,我沒什麼和人談判的心情,還是等到下一回再說。」呿,他又不是傻子,想把他調離山莊,他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我早料定你會這麼說。」司徒行風不客氣地諷刺他弟弟,他一直希望他能多分擔一點莊務,看樣子是癡人說夢,不可能了。

  「知道了還問。」司徒行雲亦不客氣地反諷回去,不是他不願意幫忙,而是他哥哥太討厭了,什麼事都要管。

  他自己不放鬆,也不允許其他人輕鬆,搞得整個劍隱山莊的氣氛每天都很緊崩,說實話,有時他還挺羨慕麒麟山莊的,聽說那兒的氣氛輕鬆多了。

  兩兄弟又是不歡而散,這不是什麼新鮮事,兩人的個性本來就南轅北轍,就連長相都是一個長得像父親,一個長得像母親,若不詳加說明,外人很難想像他們兩人竟是兄弟。

  司徒一族龐大的農業壓得司徒行風喘不過氣,司徒行雲又被他哥哥壓得喘不過氣,周湘齡於是成了代罪羔羊,兩兄弟都想找她麻煩。

  尤其是司徒行雲,他除了想給他哥哥一點兒顏色瞧瞧以外,還有其他目的,那便是將她把到手。

  他四下尋找周湘齡的身影,判定她應該已經從溪邊回到山莊,果然沒錯,她正躲在廚房的角落,不曉得在做什麼。

  「原來你躲在這裡,我四處找你。」司徒行雲冷不防從她背後出聲,差點沒把周湘齡嚇出病來。

  她正在喝水,冷不防受到驚嚇被水嗆到。

  「咳咳!」她難過地用手拍拍胸口,連咳了好幾聲,才有辦法說話。

  「你、你找我做什麼?我可沒有偷懶。」又是司徒行雲這個討厭鬼,一天到晚纏著她,煩不煩啊!

  司徒行雲不懷好意地瞅著她,想像她換上女裝的模樣,一定很漂亮。

  「你到底有什麼事找我?不說我要走嘍!」她還要回去房間換衣服,剛剛在溪邊她覺得有人偷看,才脫下外袍立刻又穿回去,用跑的跑回山莊,這會兒已經一身汗,好想把身上的髒衣服換掉,拜託他別再浪費她的時間。

  問題是司徒行雲就愛浪費她的時間……不只,他還有別的企圖。

  「我都知道了哦!」他決定開大門,走大路,再也不玩捉迷藏遊戲。

  「你知道什麼?」周湘齡聽得一頭霧水,極討厭他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

  「知道你是女的。」司徒行雲笑得跟什麼一樣,周湘齡的臉色則是白得跟什麼一樣,一臉不敢置信。

  「我——」

  「噯,別想否認,我可是都看見了。」他醜話說在前頭,就怕她不承認。

  「你,你看見什麼?」她很想否認,問題他一臉自信,彷彿已抓到把柄,難怪她一直覺得有人偷看,原來是這個下三濫。

  「你不要臉,居然偷看女孩子洗澡——」

  同樣地,她一說出這句話,司徒行雲就知道她跑不掉了,這個心思單純的大小姐,也未免太容易上當了吧!呵呵中。

  「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就懷疑你是女人,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麼不小心。」他可一點兒都不覺得抱歉,是她自己先把大家騙得團團轉,他只不過是拆穿她罷了,何罪之有?

  「還有,我哥當時也在旁邊哦!」他更進一肯宣佈惡耗。「他還把我的望遠鏡搶過去,很好奇我在看什麼呢!」

  原來他是用望遠鏡偷窺她洗澡,這個混帳!

  「那他、他也看到了嗎?」她雖然在溪邊待一下子就離開,但還是怕被司徒行風看到,連帶想起那個晚上的事。

  「我哥?」

  周湘齡點頭,表情緊張得不得了。

  「應該沒有吧!」司徒行雲回道。「你的手腳算是快了。」連他都沒看到。「如果被我哥知道你欺騙他,他不會還這麼冷靜,早就過來找你算帳。」

  他沒說錯,她和司徒行風相處雖然只有短短十天,卻也看得出來他正是那種嫉惡如仇的個性,一旦被他知道她一直在欺騙他,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你,你不會跟他說吧?」她緊張地猛舔嘴唇,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小女人姿態逗得司徒行雲心癢難耐,極想得到她。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他恬不知恥地威脅周湘齡。「如果你肯答應跟我在一起,我倒是可以考慮放你一馬。」

  司徒行雲任性慣了,以為用這招就可以使她乖乖就範,她正要給他一巴掌的時候他又補上一句。

  「我甚至可以幫你把你的劍從劍房裡取出來哦!」

  讓周湘齡硬是打消打他的念頭,改為認真考慮。

  「你真的可以幫我拿回赤燕?」她懷疑地看著他,一臉不信。

  「除了我哥以外,只有我有劍房的鑰匙。」他得意洋洋地回看她,周湘齡這才想起李靖翰確實曾經說過相同的話。

  她的腦筋動得飛快。依照眼下的情勢,劍隱山莊是不能待了。這混帳現在答應不揭穿她是因為想追她,哪天他不再感興趣,一定會跟他哥哥洩漏她的真實身份,到時死得更慘。

  「如果你真的能幫我取回赤燕,又答應不告訴莊主我的真實身份,我就答應你的條件。」她決定先把劍拿回來,等拿回赤燕以後就逃之夭夭,擺他一道。

  「真的?」司徒行雲聞言喜出望外,沒想到會這麼容易,早該用這一招逼她就範。

  「你什麼時候可以把劍拿給我?我想盡快取回我心愛的劍。」這是真的,她很想念赤燕,尤其想拿它來砍司徒行雲。

  「這要費一點功夫。」哇,她真是個急性子,說要就要。「我得先避開我哥,才有辦法到劍房拿劍……」

  「到底什麼時候?」她可沒有時間蘑菇,她還要收拾包袱,計劃該怎麼逃亡。

  「那就明天晚上好了。」小辣椒一顆,夠辣。「明兒個晚上,咱們在這地方相見,你看如何?」

  「好,就明兒個晚上。」到時候她會連同包袱一起準備好,離開劍隱山莊。

  「就這麼說定。」司徒行雲高興死了,他做什麼事都比不上司徒行風,這回總算可以早他一步。

  得到肯定的答覆以後,司徒行雲高高興興地離開,反倒是周湘齡腳步蹣跚,完全提不起勁。

  她就要離開劍隱山莊了,那很好呀!反正當初也不是她自願來的,她終於能離開這個討厭的地方,離開暴君一樣的司徒行風,她應該振臂大聲歡呼,不應該垂頭喪氣。

  儘管不願承認,但她確實已經對劍隱山莊產生感情,如果她現在回去,她會很寂寞的。

  不,不對,現在她就算想回去也回不去,別忘了當初是她自個兒離家出走,如今有什麼顏面回家?她可不想回去被哥哥嘲笑,或者更糟,被花橙蕾嘲笑,那將是她人生最大的惡夢。

  周湘齡一想到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一處可以容身的地方,不禁悲從中來。

  當她踏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司徒行風的房間,卻意外發現司徒行風早已回房,臉色比她還要凝重,看起來比她還要累。

  「你不是有急事下山嗎?」都是他說要下山,她才跑去小溪洗澡,這一切都是他害的。

  「對方臨時無法赴約,只好又折返。」他聳肩,眼睛下方的陰影顯示他沒睡好,這也難怪,他要處理莊務,又得掌管城裡的鋪子,每天都忙到子時甚至丑時才能回房間睡覺。

  「小鬼,過來幫我按摩一下肩膀,我快累死了。」司徒行風積習難改,仍是動不動就要她做牛做馬。周湘齡偷偷對他做了一下鬼臉,心想他們兄弟果然一樣討厭,都愛欺負她。

  「小鬼!」他狠瞪周湘齡,瞪得她深覺小命難保,連忙爬上床幫他大少爺按摩肩膀。

  自從她來到劍隱山莊以後,學的功夫可多著叱!蹲馬步、打拳、幫司徒行風洗衣腳、幫司徒行風倒水、幫司徒行風按摩……仔細想想幾乎都是待在他身邊跑龍套。

  等她離開後,她一定會想念這裡的一切。

  周湘齡想。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她恨透被強行帶回山莊,然而一旦習慣了山莊的生活,會覺得跟大家同進同出的生活也不錯,至少有伴不會無聊,而且她也跟幾個新來的學徒結為好友,她若突然消失,想必他們一定也會難過和不捨吧!

  一想到自己明兒個就得離開,周湘齡的眼眶泛紅,按摩的手勁自然減輕,終於引來司徒行風的抗議。

  「喂,小鬼,你給我認真按——怎麼了?」抗議到一半,司徒行風才發現到周湘齡不對勁,於是皺著眉頭問。

  「我很好。」糟糕,怎麼哭了?「只是眼裡突然跑進沙子,沒什麼要緊。」

  這是最爛的借口,連三歲小孩都不會拿來用,他會相信才有鬼。

  「小鬼——」司徒行風抓住周湘齡的手臂將她拉近,這是他們兩人打從他喝醉酒那一夜,第一次如此靠近。

  周湘齡的心照例怦怦跳,至於司徒行風也沒有好到哪裡,情緒反應也是很奇怪,他甚至還想吻她。

  「你有事情瞞著我,我勸你最好一五一十全說出來,省得我發火。」他鬆開她的手臂,將臉轉向另一邊用手扒自個兒的頭髮,不想過去十天的忍耐付之一炬。

  「我沒有事情瞞你,你還要我再繼續幫你按摩嗎?」她瞞他的事情可多著了,除了隱瞞她的身份之外,還隱瞞對他的感情,其實她上在第一眼看見他那時候就喜歡上他——

  「小鬼,你又怎麼了?」周湘齡突然僵住的身體和倏然轉為癡呆的表情,都讓他很不放心,他的隨從似乎受到什麼天大的震撼。

  「沒、沒事。」這個震撼確實太大了,她一向就討厭男人,把男人視為洪水猛獸,可她居然只消看司徒行風一眼就喜歡上他,真是太可怕了。

  「啟稟莊主,我突然覺得胸口很不舒服,可以到外頭走走嗎?」她不應該喜歡上他,這有違她的原則,她要面對天地懺悔。

  「小鬼,你不要緊吧?」司徒行風很擔心她的狀況。「你要不要去藥房拿藥,或是下山找大夫看看?你的樣子很不對勁。」彷彿遭到天打雷劈。

  「不必,莊主,我只要一個人出去散步就行了。」她要好好理清自己對他的感覺,說不定只是一時迷惑,其實她一點兒都不喜歡他。

  「好吧!」既然周湘齡堅持要一個人清靜,司徒行風也不留她,就放她一天假好了。

  周湘齡思考了一整天,仍沒想出答案。一直到夜深人靜,她終於確定光靠她一個人的力量一輩子也找不到答案,除非有人幫她。

  折騰了一整天,現在周湘齡可真是又髒又臭,難得司徒行風恩准她今晚可以睡在空的客房,她就把握留在劍隱山莊的最後一夜,好好洗一頓澡。

  周湘齡發現澡堂無論多晚,都會有人光顧,她唯一能脫逃衣服盡情享受水流滋潤的地方,只剩山莊後面的小溪,她也不客氣地在最後一晚使用它。

  「嗚呼!」她像是剛出浴的楊貴妃,在月光下戲水,一邊還頑皮地將水往自己的臉上潑,然後假裝有人在後面追她,在溪裡跑來跑去,景色煞是美麗。

  不遠處的司徒行風看呆了,他因為擔心周湘齡而睡不著覺,深夜跑來溪邊散步,卻意外發現周湘齡的真面目,原來她就是那位神秘女子,困擾他多時的隨從,果然是個女人。

  有一刻,司徒行風想衝出去質問周湘齡為什麼要騙他?但他隨即忍住掐死她的衝動,因為他還想知道,她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他?

  悄悄從陰影中退開,司徒行風決定現在不是出面的時候,打蛇打七寸,他會尋找最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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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7 01:01: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翌日,該是離別的時候。然而周湘齡發現她沒有多餘的時間感傷,因為司徒行風的一雙眼睛,始終追逐著她。

  「小鬼,你又做錯了什麼事?莊主好像在瞪你呢!」李勇今兒個代替王坤訓練新人,他比較沒那麼嚴厲,對人也比較有耐心,對周湘齡尤其親切。

  「我、我不知道。」她自己也一頭霧水。「我今兒個什麼事都沒做錯,我也不曉得莊主為什麼生氣。」

  「我也被瞪。」一旁的新學徒心有餘悸。「我不過是和小亮說了幾句玩笑話,就被莊主瞪到現在……」  

  「小亮?」

  「他叫周葛亮不是嗎?」新學徒解釋。「我就叫他小亮,比較親切。」

  莊主都沒喊得這麼親熱了,難怪他會被瞪,死了活該。

  「我勸你下回在喊別人小名之前,先掂掂自己的命有多重,再決定該不該隨便幫人亂取外號。」小鬼是莊主指定的稱呼,他竟然敢隨便亂改,不得不佩服這個新人不知死活。

  「啊?」新學徒嘴巴張得大大的,根本不曉得李勇在說什麼。

  李勇拍拍新學徒的肩膀,不怪他。就連他們這些跟司徒行風一起長大的兄弟,都搞不懂司徒行風最近在想什麼,他一個初來乍到的小毛頭能懂個屁?不被他的醋意淹死就不錯了。

  「小鬼,算你厲害,連莊主都被你搞得人仰馬翻。」他看得出來司徒行風很困惑,他和司徒行雲不同,絕對嚴守道德的界線。所以多年以來他不碰不該碰的女人,答應不該答應的條件,許下不該許的承諾。

  可以說,他是一個比他父親個性還要嚴謹的人,劍隱山莊在他手上欣欣向榮,他的肩頭卻因此隨更大的壓力,經常找不到管道紓解。

  就在這個時候,周湘齡出現了。

  原本大家以為她可以帶給他們的莊主歡笑,沒想到她帶來歡笑的同時亦帶來了壓力。他們的莊主最近脾氣之所以會這麼差,完全是對他的隨從慾望無法得到紓解的緣故。

  想到這裡,李勇深深歎息,這小子當初如果不要半路殺出來搶劫,他們今天也不必費神。

  「反正,你小心一點兒就是。」他警告周湘齡,她看起來一臉茫然,尚未理解自己闖了大禍。

  「還有,你也是。」這個不知死活的新人再小亮小亮地叫,遲早要死無葬身之地。

  李勇說完話便轉身離開到後面訓練其他學徒,可憐的新學徒和周湘齡兩人面面相覷,如墜五里霧之中,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

  前輩都已經好心警告了,偏偏她還不識相,主動找司徒行雲攀談。

  「劍的事,你都準備好了嗎?」而且還跟他親熱附耳,擺明找死。

  「哪有這麼容易辦?」司徒行雲回答得小小聲。「我哥今兒個不曉得怎麼搞的,盯我盯得好緊,我根本挪不出時間去劍房。」

  「你的意思是,要取消約定?」她不客氣地對他施加壓力,就怕司徒行雲一拖再拖,讓她離開不了劍隱山莊。

  「我沒這麼說。」急性子的小丫頭。「距離咱們約定的時間還很久,我會在這期間內想出辦法。」他們約晚上,現在連午飯時間都還不到,急什麼急?

  「希望如此。」如果計劃順利,她今天晚上就可以跟這卑鄙小偷說再見,臨走之前還能敲他一記,越想越開心。

  「看樣子你也迫不及待想和我在一起。」笑得這麼甜。

  「是呀!」見鬼,她是迫不及待想要拿回她的劍,關他這個色鬼什麼事?

  但為了計劃順利朝廷,周湘齡只好虛與委蛇假裝跟他親近,其實心裡嘔得半死。

  然而不管她內心有多不願意,看在外人眼裡,她和司徒行雲已經是親近得過分,至少大家都覺得司徒行風一定這麼認為。

  奇怪的是,他既沒有生氣,也沒有像以往那樣過去將周湘齡強行拉走,反倒十分平靜地看著兩人交頭接耳,奇特的反應讓旁人看了都替他擔心。

  「莊主——」

  「噓。」司徒行風對李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阻止他出聲張揚,然後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間,四處找周湘齡的包袱。

  他翻了翻她睡的木床,沒找著。他不死心,屈身看床底,果然在最靠近角落處找到她的包袱。

  粉紅色的碎花包袱。

  看清楚包袱的顏色後,司徒行風失笑。

  過去他為什麼一直都沒有發現,她用的包袱顏色其實就已經透露出她的性別?沒有男人會用粉紅色的包袱,而且還是小碎花圖案。他們這幫男人每個人都瞎了,二十多個男人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到包袱不尋常,包括他自己!

  周湘齡和他弟弟親密交談的畫面刺激了司徒行風,他提醒自己,現在不是笑的時候,他們兩人一定有什麼計劃,他必須弄清楚。

  他猜想,他弟弟多半已經知道周湘齡是女的,畢竟他在女人堆裡打滾了這麼多年,不可小看他的經驗,加上他又難得熱心助人,可他卻處處討好他的隨從,這就說明了這其中一定有鬼,說不定他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女兒身。

  不過,現在才行動還不算晚,他還是可以沒收這些銀兩。

  司徒行風毫不客氣地把包袱內的錢搜刮得一乾二淨,看周湘齡憑什麼逃亡。他隨意瞄了會票上的名字一眼,接著把會票撂起來收入腰帶,收著收著忽然想起什麼,又匆匆忙忙掏出會票,打開會票瞧仔細。

  會票上頭寫著:

  立會子票周繼倫今收到

  處實紋銀五百兩整。其銀約至京中鹹字號潘家成兄長,見票即況無誤,此照。

  這是自京城開出來的會票無誤,指定匯兌的地點也在京城,這小鬼並沒有說謊,她確實是京城人氏。

  周繼倫……這個名字他好像在哪兒聽過,似乎是京城的一個布商,生意做得不小。

  由於司徒家也經營布匹生意,同行只要名氣夠大,多多少少都會聽聞。

  同樣姓周,這個周繼倫,跟小鬼是什麼關係?

  哦,對了!不能再叫人家小鬼,昨兒個晚上就已經證實她是個黃花閨女,他得更正稱呼才行。

  只是該喊她什麼好?這個答案很快就有解答,他倒要看看他弟弟和他的隨從,背著他搞什麼鬼。

  他將衣服又塞回到包袱,再從桌上隨便拿幾粒沒吃完的核桃塞進包袱混充銀子,將包袱打結以後放回原位。

  很好,你就逃吧!

  司徒行風火大的下定決心,無論周湘齡逃到哪裡都要把她抓回來,才能洩他心頭之恨。

  司徒行風為自己的佔有慾找借口,然則無論他找再多借口,都不能掩飾內心的激動。周湘齡是女人的事實鼓舞了他,他終於不必強迫自己接受自己可能喜歡上男人,這點才是最教他釋懷的。

  但她竟然和他的弟弟密謀逃離他,萬萬不可饒恕。

  司徒行風自認為不是小心眼的男人,只是在愛情的國度裡,連一粒小沙粒都不允許存在,所以他的表現也不算太離譜。

  日頭在學徒整齊劃一的吆喝聲中沒去,漸漸披上黑色的外衣,夜晚已然來臨。

  周湘齡按昭約定的時間,來到廚房等待司徒行雲,渾然不覺司徒行風早已埋伏在暗外,等待適當時機現身。

  周湘齡連包袱都拿來了,準備只要一拿到劍就馬上走人。她甚至已經觀察好地形,大門一整天都有人輪班看守,所以此路不通。她必須先躲進山莊後的樹林,等待天亮以後,再想辦法下山。

  她先前說過會貫司徒行雲一記,這她也早有計劃。比武功她是不可能比得過司徒行雲,但她可以趁司徒行雲背對她的時候敲暈他,如此一來,便可順利逃跑。

  周湘齡把所有事情都計劃好了,就是沒算到司徒行風,他可是很樂意提醒她這一點。

  「小鬼!」等約莫半刻鐘,司徒行雲終於氣喘吁吁地出現。

  「我的劍呢?」她也不問候司徒行雲,只關心她的赤燕到手了沒有。

  「現實的女人。」司徒行雲一邊不滿的嚷嚷,一邊把劍交給她。「為了拿你這把劍,可是費了我好一番功夫,看你要怎麼謝我。」

  怎麼謝他?等會兒就知道了!現在最重要的檢查她的寶劍是否安然無恙。

  「真的是赤燕!」啊,她已經有多久沒摸過她的愛劍了?好懷念。

  周湘齡用臉頰磨蹭愛劍,看得司徒行雲不禁搖頭。

  「你還當真是愛劍成癡。」聽說她是因為想搶斷夢劍未果才被他哥哥強行押來山莊的,這也難怪,他哥哥一向自詡為正義之士,最看不慣年輕人墮落,況且她的功夫又這麼差勁,這對他哥哥來說是奇恥大辱,換做他也不想被一隻三腳貓搶劫。

  「好了,你要怎麼謝我?」司徒行雲沒忘記向她討功勞,周湘齡瞄了他一眼,隨即明白他想要什麼樣的報酬,只是她沒打算給。

  「你想我怎麼謝你?」她甜甜一笑,對司徒行雲露出一個最嫵媚的表情,看得他一顆心怦怦跳。

  「你說呢?」他碰碰自個兒的嘴唇,暗示她最少該給他一個吻,周湘齡假裝害羞的點頭,完全順從的態度,讓躲在暗處觀看這一切的司徒行風不由得怒火中燒。

  這個小妮子要是真的敢吻他弟弟,她就完了!

  司徒行風在心裡撂狠話氣得半死,這個時候,周湘齡竟然又做出一個讓他噴血的動作。

  「那,你先閉上眼睛。」

  什麼,她竟然真的要吻行雲?!

  司徒行風這會兒已經快要被醋意滅頂,他弟弟竟還不知死活的閉上眼睛,期待和周湘齡接吻。

  司徒行風算準時間就要衝出去,這個時候,周湘齡做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舉動,讓他剛跨出去的腳硬生生地收回。

  周湘齡竟趁著司徒行雲閉上眼睛的時候,拿起手上的劍,朝他的腦袋狠狠敲下去。

  砰!

  司徒行雲想不到她會有此舉,連話都來不及說,就眼冒金星,當著周湘齡的面倒下。

  砰咚!

  「活該,你這個大色鬼!」周湘齡朝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司徒行雲做了一個特大號鬼臉,順便還罵了他幾句。

  司徒行風怎麼也料想不到,周湘齡不但沒對他弟弟投懷送抱,並且敲了他一記,瞬間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

  「糟糕,沒時間罵人了,得趕快溜才行。」周湘齡二話不說,衝到爐灶把預藏的包袱從大鍋子裡面拿出來,隨即拍拍屁股走人。

  司徒行風因為太驚訝了,一時還無法回神,一直等到周湘齡從他的視線中消失,才意識到她已經逃走。

  「等一下!」可惡,他在發什麼呆?盯梢盯到人跑掉,丟不丟臉?

  「小鬼!」他一路追出去,整座山莊除了屋內有燈火以外,屋外皆一片烏漆抹黑,他要在這片漆黑中找到周湘齡,怕是難上加難。

  武功學得不怎麼樣,逃跑的速度倒是挺快的嘛!

  司徒行風一邊詛咒,一邊判斷她逃亡的方向。山莊全天候都有嚴密的防護,唯一的入口又設有崗哨,無論白天或是深夜都有人輪流看守,想從大門逃走並不容易,那麼,她會從哪裡逃走?

  司徒行風因為太過緊張,一時間還沒有想到後山,只順著在山莊內瞎找。

  同一時間,周湘齡正跑往和大門完全相反的方向,一路衝到後山。

  她不知道自己一棒敲下去,司徒行雲會昏迷多久,但她知道自己必須趁著司徒行雲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盡可能遠離山莊。

  「呼、呼!」她跑到上氣不接下氣,但一直不敢停下來休息,就怕司徒行雲醒來後會通知人馬追捕她,她會因此來不及逃亡。

  所幸這十天練武下來,周湘齡不但武功有進步,腳程也快上許多,她連續跑了半個時辰,終於進入後山,周湘齡方能安心。

  她在月光的幫忙下找到一棵大樹,背靠在粗大的樹幹上休息,順便調整呼吸。

  「呼呼!」她邊喘邊觀察四周環境,才發現這片樹林每一棵樹都長得又高又大,她靠的這棵樹還算是小的。

  但無論如何,她總算找到地方過夜,這才是最重要的。周湘齡打算就這麼靠著樹幹睡一晚,等到明天再想辦法下山。

  調整好呼吸後,她背靠著樹幹坐下來,絲毫沒有察覺,有一道陰影正朝她慢慢接近。

  雖說是夏季,但實際上也快接近尾聲了。

  周湘齡從肩上取下包袱,想從中拿出袍子御寒,還沒有機會打開,便聽見有個聲音從草叢那邊發出來,趕緊又把包袱甩回肩上。

  「誰?」她萬分緊張地問來人,但對方沒有回答,只是踩著輕到不能再輕的腳步,朝她起來。

  「你到底是誰?」她緊張到嘴唇發白,怎麼也料不到司徒行雲會這麼快醒來。

  事實上她已經敲得夠狠了,司徒行雲此該還躺在廚房的地上不省人事,來的人並非司徒行雲,而是……

  從草叢中走出來的野生動物,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周湘齡嚇得幾乎連求救聲都發不出來。

  「……狼……有狼!」她以為司徒行風說後山有狼群是在嚇唬她,沒想到後山真的有狼,而且還忒大只,讓人看了就害怕。

  彷彿是要回應她似地,另一隻狼從草叢的另一頭緩緩走出來,也是朝她走近,擺明了把她當獵物。

  她掙扎著站起來,卻怕到連腳都伸不直,她甚至忘了手上有劍,只是一直發抖,渾身冒冷汗。

  「救,救命!」她不知道誰會來救她,但她知道自己非喊不可,至少還有一線獲救的機會。

  「司徒行風!」周湘齡下意識呼喊司徒行風的名字,才發現自己原來這麼喜歡他,她要是早一點跟他坦白她是女的,也許事情就不會搞到現在這個地步。

  是小鬼!

  司徒行風因為四處找不到周湘齡,終於把腦筋動到後山,才搜索了一會兒,便聽見她呼喊他的聲音,頓時欣喜若狂,拔腳奔向周湘齡所在的方向。

  只是呈現在眼前的可怕景象,讓他找到人的喜悅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有兩隻狼正準備攻擊周湘齡。

  這個小笨蛋,都忘了自己手上有劍嗎?

  「啊——」她閉上眼睛尖叫,以為自己必定怪遭狼爪撕裂,結果卻是狼的心臟被劍刺穿,撲哧一聲倒下死在她面前。

  她看著狼的屍體,不敢相信她的祈禱應驗,司徒行風真的趕來救她。

  「你沒事吧?」他趕到她身邊把她扶起來,周湘齡點點頭,臉色跟鬼一樣慘白。

  這也難怪,他猜她一輩子沒見過狼,糟的是,狼不只一隻,而是一大群,這下麻煩大了。

  剩下那隻狼見同伴被殺死,往後退幾步,開始發出長嗚呼叫同伴。

  「嗚——」

  尖銳的叫聲在漆黑的樹林裡聽起來格外淒厲,周湘齡嚇得躲在司徒行風的懷裡尋求保護。

  其實就算它不呼叫同伴,聞到血腥味的狼群也會趕來,他們現在只能逃。

  「快走,狼群要來了!」他抓住周湘齡的手腕,不由分說便把她帶往樹林深處,她完全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越深入樹林不是越危險?

  狼群追來的速度比他們想像中還來得快。他們在樹林間和狼群比速度,此時的周湘齡形同累贅,司徒行風於是乾脆將她打橫抱起來,使出輕功跳躍於各棵樹幹之間,動作敏捷可比東羸的忍者。

  周湘齡不知道他要把她帶到哪裡去,但是如果能像這樣一直被他抱在懷裡,天涯海角她都願意去。

  司徒行風適時展現出男子氣概,完全擄獲周湘齡的心,不過司徒行風可不會感謝周湘齡,事實上他想打她屁股,他已經警告過她後山有狼群,她還硬闖,簡直就是欠人修理,但這些都可以等到他們安全以後再說,先想辦法擺脫掉這群煩人的狼比較要緊。

  「怎麼辦?狼群的數量好像增加了。」本來只有三隻在追,現在變成五隻。

  變成五隻就麻煩了,眼下的情況容不得他們掉頭回山莊,只能想辦法爬高。

  「沒關係,我有辦法。」司徒行風老神在在的回道,但周湘齡實在看不出來他有想到什麼辦法,他們只是越往樹林深處去而已。

  司徒行風在一棵巨木的前面停下來,粗壯的樹幹上懸掛著一條繩梯。

  「順著梯子爬上去,動作快!」他將她放下,催促她快爬上繩梯,自己則是忙著拿劍對付已然追上他們的狼群。

  這些野狼的目光一隻比一隻凶狠,而且力大無比,真要打起來,恐怕沒那麼好解決。

  「是……是!」周湘齡沒敢猶豫,也不管繩梯通往何處,抓住繩梯便拚命往上爬,一邊還得分神注意正和狼群格鬥的司徒行風。

  「不要管我,儘管爬上去!」他知道她在看他,但這只會使他分心,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危險。

  周湘齡只得拚命往上爬,繩梯很長,她爬好久才到達頂端,竟然是一道門。

  她稍稍遲疑了一下推門進去,藉由月光窺探裡頭的擺設,不敢相信,在巨樹的頂端,居然建有一間屋子。

  司徒行風見周湘齡已經安全抵達樹屋,連忙收起劍使出輕功跳到橫生的樹枝上,跟樹下的狼群說再見。

  「嗚——」

  狼群不甘心地發出哀嗚,在巨木旁邊繞圈子,看樣子還不打算離去,跟他們兩人比耐心。

  司徒行風笑著跳上樹屋的窗戶,差點沒把周湘齡嚇死。

  「司徒行風?」怎麼從窗戶進來?

  「不然還有誰?」他嘲諷地回道,動手將桌上的燈火點著,接著再走到房間四個角落的燈架點燃所有蠟燭,屋子頓時燈火通明。

  直到他把所有燈都點著,周湘齡才真正看清整個屋子,無論是床、桌子或是櫃子應有盡有,只是每樣傢俱都是竹子做的,而且尺寸都比一般傢俱來得小一些,應該是為了適應屋子的規模和高度特別訂做。

  「這是樹屋,你沒見過吧?」司徒行風見她好奇打量屋內的一切,主動為她說明,她點點頭,這是她第一次知道有樹屋這種東西。

  「看樣子咱們得在這裡過夜,那幾隻狼似乎不打算這麼快走,還守在下面。」司徒行風走到窗子前,往下面瞄了一眼,狼群依然圍著巨木發出低嗚,一時半刻不會離開。

  周湘齡聞言困窘的低下頭,都是她不聽話給他帶要困擾,他明明警告過後山有狼群,她偏不相信。

  很好,還懂得反省,但是她是不是弄錯他生氣的原因了?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他雙手抱胸提高音量問周湘齡。「你有沒有想過當我發現我的隨從不見了以後,我的心裡有多著急?」

  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揭穿她的真面目也算他壞心,但他真的很火大,她居然不打一聲招呼就想離開他,難道他真的這麼不可靠?

  「我、我——對不起。」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千言萬語都抵不上一句抱歉。

  她是該說對不起,但是他現在最小想聽見的就是對不起,他要的是解釋。

  「你連包袱都帶著,看樣子是真的準備離開山莊。」他的話一句比一句尖銳,周湘齡還是無話可說,他說的都是事實。

  「我給你五秒鐘解釋,你最好把你連夜逃跑的原因解釋清楚,說得通的話我就放你走。」他從腰帶掏出一塊懷表,不消說,這也是洋人傳教士送給他的,好用得很。

  「五秒鐘?」她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發呆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數數兒?

  「五、四、三、二、一,時間到。」她不數,他幫她數,一下子就把五秒鐘數完。

  「什麼?」她呆愣的模樣著實可愛,要不是他現在太生氣,他會很樂意欣賞。

  「我說,時間到。」他用那雙如水晶般透這的眸子瞅著她。「現在說出離開劍隱山莊的原因,不然我要逼你說了。」

  他說到做到,她在他身邊這段日子不是待假的,雖然只有短短十來天,卻已經學到了很多事。

  「我、我厭倦了。」她緊張地舔舔嘴唇,胡亂編理由,立刻引來司徒行風嘲諷的笑容。

  「厭倦?」是這個樣子嗎?「你是厭倦我,還是厭倦待在我身邊幫忙打雜?說清楚,不然可能會引起誤會。」而他誤會起來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她不會想知道他打算怎麼做。

  「我!」他的表情好可怕,好像想掐死她一樣。「我厭倦了跑腿和打雜……」

  「恐怕不是吧!」他是想掐死她,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說謊。「我看你是因為怕秘密被我發現,所以才連夜逃跑的吧?」

  「我、我沒有什麼秘密啊!」不會吧,他都知道了?莫非司徒行雲向他告密?但他沒有理由啊……

  「是嗎?」司徒行風淡透的眼珠子轉沉,口氣越來越嘲諷。「那你手上拿的那把劍是打哪兒來的?別告訴我,又是你搶來的!」

  她手上拿的,正是那天遭他沒收,現在應該還躺在劍房的「赤燕」。

  猛然察覺洩底,她下意識地把劍藏在背後,尷尬地笑笑。

  「呃……」怎麼辦?沒有理由可編了,他的眼睛也未免太銳利了。

  「只有我和行去有劍房的鑰匙,我不可能還你劍,那麼能把劍拿給你的人只剩行雲,你還敢說你沒有事情瞞我?!」他很生氣,真的很生氣,因為第一個發現她是女兒身的人竟然是他弟弟,這大大刺傷了他的自尊心。

  「我,我是有苦衷的。」她承認她是拜託了司徒行雲沒有錯,但那是因為她被威脅……

  「你有什麼該死的苦衷,現在就可以說出來!」什麼話可以跟他弟弟說卻不能跟他說?他一定要知道!

  「我是因為、因為——」她說不出口,不敢讓他知道她一直在欺騙他。

  「因為你不敢說出你是女兒身,所以寧可讓行雲佔便宜,也不願意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他冷冷代替她說出答案,周湘齡都呆了,他已經發現她是女人這個秘密?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可惡,她一直提心吊膽害怕被他發現,甚至還因此屈服在司徒行雲的威脅之下,沒想到他從頭到尾作壁上觀。

  「沒你想的那麼早。」司徒行風反駁。「我昨兒個夜裡才發現我的隨從偷偷在溪中洗澡,而且很不巧跟我那天碰見的女子是同一個人。我不得不說,你隱藏得真好,居然能夠隱瞞我這麼久。」

  他嘴裡說佩服,但他咬牙切齒的表情可不是這麼一回事,簡直可以用氣炸來形容。

  「我可以解釋。」她緊張地說道。

  「盡快解釋。」他又拿出懷表。「我給你五秒種——不,三秒鐘解釋這一切是怎麼發生,你為什麼扮男裝混進山莊,又是怎麼跟行雲搭上線的,最重要的是,你答應了他什麼該死的條件,不然他怎麼會把劍拿還給你?!」

  說來說去,最令他不爽的還是她跟他弟弟的「姦情」,至於她隱瞞他真實性別的事,他反而沒有那麼在意。

  「是因為,是因為……」她的耳朵快聾了,吼得那麼大聲。

  「因為?!」

  「因為他威脅我若是不跟他交往,他就要把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你,所以我只好假裝答應他的要求。」她邊說邊手用摀住耳朵,感覺耳朵都快被他吼飛了。

  「就算你說得有理,那劍呢?你又要怎麼解釋?」他弟弟確實被她敲一記,她的說法姑且可以相信,但劍的事就很可疑了。

  「劍是他自己說要幫我拿回來的,我可沒有求他。」

  這不無可能。

  他弟弟正是那種道地的花花公子,對女人有興趣的時候,心都可以掏給她,一旦興趣消失了,便會毫不猶豫一腳把人踢開,其惡劣的品性也是兄弟不和的主因之一,畢竟他們兄弟倆個性南轅北轍,沒有必要勉強自己非要喜歡對方不可。

  「你倒是挺會狡辯。」即使已經明白事情的始末,他還是不爽。「你應該一開始就說明你的身份,我也不會強行帶你回山莊。」

  只能說一切都是孽緣,不過他既然已經喜歡上她,那也沒有辦法,孽緣就孽緣,他認了。

  「你根本沒有給我機會說明。」不由分說就把她押上馬,一行人指著她又笑又鬧,她也是有自尊的好不好?當然不會在那個時候說真話,招惹更大羞辱。

  所以說,平手,誰也別怪誰。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急著離開山莊?」他進一步追問。「反正騙都已經騙了,你不說,誰也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根本不需要連夜逃跑。」

  「你傻了哦。」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懂。「等你弟弟醒來,發現他頭上腫了一個包,不找我算帳才怪,我當然要逃跑!」

  「他那個色鬼,打死了活該。」說到他弟弟,他就有氣。「你應該多敲他幾棍,只用劍鞘打他太可惜了。」他幾次他都想宰了他弟弟,要不是爹臨終前特別交代他要手下留情,他早把弟弟趕出山莊。

  「沒錯,我應該再多敲他幾下才對——等等,你怎麼知道我用劍敲他?」莫非……

  「我都知道你要逃跑了,你想我會沒注意到你和行雲眉來眼去?」司徒行風一想到他們竟然背著他密謀,又開始咬牙。

  「我不相信!」她一直隱藏得很好。「你一定是發現我不見,臨時才追過來的。」

  「不信的話,你可以檢查一下包袱,看銀兩還在不在?」他可沒那個閒情逸致騙她,他此刻非常火大。

  「我的銀兩?」周湘齡聞言尖叫,趕快解開包袱檢查看看還有沒有在裡面,結果只看到幾粒核桃。

  「那些核桃是給你在路上吃的。」司徒行風涼涼削道。「我怕你逃亡的中途肚子餓。在你的包袱裡塞了幾顆核桃,希望你還喜歡吃。」

  他不但拿走她全部的家當,還當著她的面取笑她,真個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這個混帳!」她氣得朝他撲過去,打算用手撕破他那張俊臉,就算是留下幾條抓痕也好。

  「我是混帳,那你又是什麼。小騙子?」他穩穩捉住她兩手的手腕,看她怎麼耍潑辣。

  「我又不是故意欺騙你的!」她都已經解釋得這麼清楚了,聽不懂她也沒辦法。

  「我是情非利己!」她掙扎著再補一句,童叟無欺的純真表情看起來可信度頗高。

  「好個情非得已。」他懂。「那你倒是說說看,你為什麼要急著離開劍隱山莊?」

  「我說過,那是因為我打昏了你弟弟——」

  「我要知道真正的理由。」他平靜的語氣顯示出他並非完全不明白她的心意,周湘齡頓時語塞。

  「呃,我……」怎麼辦,要讓他知道她是領悟到自己喜歡上他才逃跑的嗎?會不會被他當成笑話?

  「你平時不是挺伶牙俐齒的嗎?」他挑眉。「怎麼這會兒只會吞吞吐吐?」

  廢話!誰被他那只眸子凝視還能說得出話,他這不是在為難她嗎?

  「我……」

  「說實話!」他已經失去耐心。「我不要再從你的小嘴聽見任何謊言。」該是他們開誠佈公面對自己的時候,他不想再逃避。

  「好嘛!」說就說,有什麼了不起?「我急著離開的真正原因是——我喜歡你。」她剛開始說得很大聲,說到最後聲量越來越小,耳朵不好的人鐵定聽不見。

  「再說一次。」司徒行風的耳朵沒問題,他只是想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是不是出於自己的幻想。

  「我——我喜歡你。」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喃喃說道。「我知道這太快了,不過我好像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就喜歡上你了……」

  「謝天謝地!」他不待她說完,便宜將她緊緊抱入懷中,低聲傾訴,「我好怕只有我一個人這麼想,知道你也喜歡我,真是太好了。」

  「我也喜歡你,小鬼。」他支起她的下巴,深情款款地看著她。「本來我還以為自己有問題,現在想想,一定是因為我早已經意識你的不同,不把你當成同性看待,才會這麼痛苦。」

  她看不出他哪裡痛苦,倒霉的人都是她,但只要他也喜歡她,周湘齡就很高興,過去的恩怨一筆勾消。

  「你叫什麼名字?」他不想再小鬼小鬼的叫,他要他們溫存時喊她的芳名。

  「周湘齡。」她好久沒聽見別人喊她的真名,現在就連她自己喊起來都覺得怪怪的,還是小鬼順耳些。

  「周湘齡,我記住了。」他重複念一次她的名字,讓她覺得自己的名字從未如此好聽過,想來是因為心境上的轉變,她真的好喜歡他。

  兩人相互凝視,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停止了,狼嗥也成了最美妙的音樂,為這漫漫長夜拉開序曲。

  司徒行風緩緩低下頭吻她,從輕啄她的朱唇,到大膽吸吮她口中的芳香,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奇怪,我怎麼覺得這感覺似曾相識?」他喃喃自語,低頭繼續親吻她。

  「因為你的確吻過我。」她笑著仰頭接受他的吻,吻到激動處,雙手圈住他的脖子,和他深情的唇舌交纏。

  「那天晚上……」他不是在作夢,而是真的吻她了?

  「就是那天晚上。」她點頭。

  那天晚上,他若不是喝醉酒,可能會對他做了更過分的事。

  「好可惜,我不該喝醉的。」他笑著調侃周湘齡,她拎起小拳頭像征性地捶他幾下,怎麼看都像是撒嬌。

  就在月亮高掛天空,狼群低嗥的今夜,司徒行風對周湘齡做了比那天晚上更過分的事。

  他在月光的見證下,吻遍周湘齡的身子,並動手除去兩人所有的偽裝,只留下最真實的自我裸裎相對。

  如果還不夠的話,自床上傳來的喘息聲是最好的證明。

  今天晚上是適合激情的夜晚,因為月光閃光,狼群齊嗥,噢嗚——

  光聽就令人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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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7 01:01: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嘿!喝!」

  訓練場上傳來新學徒們整齊劃一的喊叫聲,他們一邊移動腳步,一邊打拳,進步的速度非常快。

  「嘿!喝!」周湘齡也赫然名列其中,因為她已經沒有離開劍隱山莊的必要,自然而然選擇繼續留下來。

  說穿了,這完全是司徒行風自私的心理作祟。他捨不得讓周湘齡下山,周湘齡也不願離開他,一拍即合的兩人只好繼續維持莊主與隨從的關係,只是房內那張隨從專用的小床再也沒有使用,兩人全換到大床同寢。不過這當然是秘密,而且是最高機密,只有他們兩個人自己知道。

  在這亂七八糟的關係之中,最倒楣的當數司徒行雲,至今他仍不明白當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他試著找周湘齡問清楚,但他哥那雙鷹眼無時無刻緊盯著他,害他一直找不到機會和周湘齡獨處,只得來訓練場攔人。

  在王坤的嚴厲教導下,周湘齡儘管沒有什麼習武的天分,倒也學會了幾招功夫,比她當初半路跳出來說要搶劫那時候不知道要強上幾倍。

  王坤在劍隱山莊的地位崇高,司徒行雲雖然身為二當家,也不敢在他訓練斬人時插手,只好耐心在一旁等候。

  「停,休息!」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王坤終於揚手喊停,讓全體新學徒方便喝水,司徒行雲連忙走向周湘齡,不讓她有溜走的機會。

  「小鬼,咱們談談。」他揚揚下巴暗示有話私下談,但周湘齡就怕和他私下談,她不想引起司徒行風誤會。

  「有什麼話,在這兒說就行了。」她一派天真的眨眨眼,司徒行雲氣得咬牙,這個利用完人就丟的小混蛋!他真想打她一頓。

  「不行,這些話很重要,必須私下談。」他才不上她的當,裝什麼清純。

  「王師傅——」她拉開嗓子喊人,司徒行雲立刻投降。

  「好吧,這兒談就這兒談。」算他倒楣,碰上這個流氓婆。「我問你,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好像看見你拿著什麼東西,朝我的頭敲下去。」他是在作夢嗎?如果是的話未免太離譜,他的頭上真的腫了一個包,至今還未消。

  「我怎麼可能打你?」她假裝驚呼。「這是不可能的事,你不要瞎說。」

  「可是我明明記得……」

  「你一定是作夢了。」她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如果我真的動手打昏你,早就逃走了,哪裡會繼續留在劍隱山莊?」

  這是另一件令他想不透的事,按理說他不可能看錯,但就像她說的,她若真的是兇手,逃都來不及了,哪還有辦法如此冷靜面對他。

  「可是我頭上真的腫了一個包。」他再提新事證。

  「會不會是你夢遊,不小心跌倒?」她越扯越離譜,竟然扯到夢遊上頭。

  「小鬼,別把我當成白癡。」司徒行雲不悅地警告她。「我可不像我那個笨蛋哥哥——」

  「你這個笨蛋哥哥怎麼了?我倒想聽聽看。」

  司徒行雲正卯起來說他哥哥的不是,這時候司徒行風無聲無息從他們的背後冒出來,嚇了兩個人一大跳。

  「呃……」司徒行雲也沒料到他哥哥會臨時出現,舌頭都打結。

  活該,誰叫你要欺負人。

  周湘齡在心中暗自做鬼臉,但她高興得太早,因為司徒行風那雙鷹眼也沒放過她,一樣把她瞪到地上去。

  「你不用練功嗎?」他的語氣糟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嚇得周湘齡連忙直起身。

  「我馬上就去練功,莊主!」然後一溜煙溜掉,留下兩兄弟互相對峙。

  司徒行風和司徒行雲從小就看彼此不順眼,對司徒行風來說司徒行雲只會惹是生非,沒幹過一件正經事。

  同樣地,司徒行雲也非常討厭他哥哥。不過虛長他幾歲,卻老愛用命令的語氣說話,就算他是莊主好了,他堂堂也是二當家,就不能給他留點兒面子嗎?

  討厭的傢伙!

  討厭的傢伙!

  兄弟倆從家族地位爭到女人,每一次幾乎都是司徒行風勝利。這次也不例外,司徒行風在這場愛情戰爭中打勝仗,周湘齡喜歡的是他,不是他弟弟。

  「哼!」司徒行雲很沒風度地先掉頭走人,但是他也沒真的離開訓練場,因為他不想在司徒行風的面前認輸,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司徒行風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同樣死守訓練場,嚴防司徒行雲再玩花樣,他發誓絕對不給司徒行雲接近周湘齡的機會。

  大當家和二當家鬥得凶,他們這些底下的人日子也不好過,本來可以休息兩刻鐘的,拜周湘齡之賜縮短了一半,大家都恨死她了。

  死小鬼,早死早超生……鏘!

  「所有人都過來集合!」莊主都開口說話了,他們照辦就是。「從第一招開始練起,要一口氣把十六招全部打完!」

  隨著王坤這句話落下,訓練場一片哀鴻遍野。都怪周葛亮那個死小鬼,害他們得從頭打起。

  周湘齡這下成了標準的顧人怨,除了學徒恨她之外,司徒行風也恨她,因為她居然背著他跟他弟弟說話。

  戀愛中的男人都是不講道理的,司徒行風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嘿!喝!」

  在司徒兄弟的監督下,新學徒們重新排好陣仗打拳,有別於「麒麟山莊」陰柔的套路,他們打的是硬拳,每一拳都充滿了陽剛的氣息。

  「嘿!喝!」就連一向被罵娘娘腔的周湘齡都打得虎虎生風,王坤滿意地看著周湘齡出拳,總算沒有枉費他的心血。

  司徒行風和司徒行雲兩兄弟,各自抱胸站在左右兩邊,眼睛緊盯著同一個方向。

  莫名其妙成了箭靶的周湘齡打得全身都是汗,感覺所有人都在看她,害她好緊張。

  「第九招,大鵬展翅!」

  王坤的命令甫說出口,學徒們立刻跨出右腳,舉高雙手像老鷹一樣展開雙手。

  「喝!」周湘齡也和大家做同樣的動作,只不過她在收腳做出下一個動作時,不小心扭到腳。

  「哎喲!」她一跛一跛地跟著做下一個動作,王坤馬上發現到不對勁,來到她的面前問周湘齡。

  「怎麼了,小鬼?」好好的大鵬展翅做得跟只亂跳的小雞一樣,難看死了。

  「沒、沒什麼。」她忍痛繼續打拳,原本還在一旁監督的司徒行風這個時候衝進訓練場。

  「發生了什麼事?」他問王坤。

  「這小鬼好像扭傷腳。」王坤答。

  「你扭傷腳?」他著急打量周湘齡扭曲的表情,周湘齡其實沒有那麼痛,只是臉上的肌肉暫時還無法放鬆,只要再過一會兒就能恢復原狀。

  「只有一些些……」

  咻!

  周湘齡還沒來得及表現她的「男子氣概」,司徒行風便把她凌空抱起,當著所有人的面前宣佈。

  「我帶她去療傷,你們繼續練功。」接著很瀟灑的離開。

  眾人傻眼。雖說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一向奇妙,但司徒行風如此公然對周湘齡做出這類親密舉動還是第一次,莫非他們的莊主終於對慾望投降了,不管周湘齡是男是女都無所謂?

  「……莊主怎麼了?」竟然如此失態,王坤納悶。

  「想開了吧!」李勇聳肩。「或者是……想不開?」

  想開和想不開之間,原來只有一線之隔啊,學問真是高深。

  王坤和李勇互看一眼,搖搖頭,都覺得他們的莊主瘋了,竟然在大庭廣眾下抱周湘齡,這下子肯定謠言滿天飛,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然而司徒行雲卻不這麼想,他知道司徒行風這麼做是在宣示,用行動明白告訴他:別打小鬼頭的主意,她是他的。

  司徒行雲不確定司徒行風是否知道周湘齡是女人,但他猜十之八九已經曉得,換句話說,他沒戲唱了。

  「唉,真不好玩。」他攤開雙手,擺了個沒轍的動作。

  其實他沒這麼喜歡周湘齡,只不過她一直拒絕他,他哥哥又老是在無意間表現出對她的佔有慾,他才對周湘齡緊追不捨。加上他本來就喜歡玩刺激的遊戲,本來以為背著哥哥跟周湘齡偷偷然戀愛會很有意思,如今答案揭曉,他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思,不如放手。

  只不過……嘿嘿嘿,他還是會繼續搞破壞,老哥就等著瞧好了。

  司徒行雲決心放棄周湘齡,只不過打翻醋罈子的司徒行風並不曉得,還一個勁兒地跟周湘齡生氣。

  「我的腳傷沒那麼嚴重,你不必一直抱著我——」

  「閉嘴!」

  司徒行風抱周湘齡回房間的途中,一路上接觸到的都是驚慌的眼神,大夥兒一定都在懷疑他們兩人搞曖昧,事實上也是如此,但不必搞得人盡皆知。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嘛?」她看著他鐵青著一張臉,舉起腳用力踹開房門,從頭到尾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事。

  司徒行風儘管正在氣頭上,還是記得上門閂,因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易被打擾,還有,他氣還沒消之前她也別想出去。

  「你自己心裡有數。」他將她丟在床上,然後一屁股坐上床沿,火大地看著她。

  「我?」她手指向自己,眼裡儘是委屈。

  「別想裝無辜。」他冷哼。「我問你,你為什麼趁著我不注意的時候,跟行雲打情罵俏?我不是已經嚴格禁止你跟他接觸嗎?」

  「我又不是你的犯人。」什麼嘛,這麼霸道。「而且,他自己跑來找我,我也不能明目張膽拒絕他呀!再怎麼說,他都是二當家。」

  是啊,全天下最不負責任的二當家,就只管偶爾收收帳和花天酒地,還有,找他的碴,他差點忘了。

  「你就是為了這一點小事,當著大夥兒的面把我抱回來?」她完了,以後她別想在山莊混了,一定會被說得很難聽。

  「小事?」他不可思議的瞪著她。「這對我來說,可比申夢時率隊來襲還更重要,你竟然認為這是小事?」不可原諒!

  「麒麟山莊的少莊主?」申夢時,他好像就叫這個名字。「他為什麼要攻擊劍隱山莊,你們兩家到底有什麼仇恨?」

  「沒有什麼仇恨……」他搔搔頭,不曉得怎麼解釋。「反正,你別想顧左右而言他,今天我一定要找你算帳。」

  「你算個什麼鬼帳?」她可沒有那麼好欺負。「我又沒有做錯事,幹嘛要接受你無理的要求?」

  「你背著我做出苟且的事,還敢說你沒有做錯事?」臉皮真厚。

  「你無賴、不講理!」她氣到臉紅。「我要再去練功了,懶得理你……」

  「快道歉。」他雙手扣住她的柳腰,不讓她下床。「你如果不跟我道歉,我就打你的屁股。」

  啊,還有這樣的?

  「我才不道歉。」她可是俠女、俠女!哪有俠女會隨便跟人家道歉?她不幹。

  「你要打我的屁股?請便!」她才不信他敢。「反正我是不會說對不起,你自個兒看著辦。」哼!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他這個人向來樂於接受挑戰,特別是來自她的挑戰。

  「我說的就我說的,我就不相信你真的敢——啊!」

  隨著她一聲慘叫,不難想像房間裡頭發生了什麼事,司徒行風不但敢,還做得很徹底,直接扒掉她的褲子打她。

  「你這只色狼!」她以為司徒行雲已經夠色了,沒想到他才是真正的色鬼。

  「隨便你罵。」他也學她耍無賴,一雙大手不安分地搓揉她的粉臀,並且低頭吻她柔嫩的玉肌。

  周湘齡趴在他的膝蓋上小臉通紅,這大概是全天下最色情的處罰方式,不過……很能挑逗人心就是。

  「你道不道歉?」他在她如蜜桃般嫩的粉臀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親吻痕跡,熾熱的火舌席捲她隱藏在柔臀下的幽谷,從中汲取芳液。

  山谷中的蕊葉不期然被他的火舌一層一層剝開,周湘齡可以感覺到身體深處正迅速湧出甘泉,滿足他貪婪的唇舌。

  「我才不道歉。」她吐氣如蘭地撒嬌,略微慵懶的語氣聽起來沒有什麼說服力,卻很能挑起男人的佔有慾。

  他一向就是個佔有慾很強的男人,尤其是面對這麼誘人的身軀,他非把她吞進肚子不可。

  「很好,你這是在挑戰我的權威。」他開始吸吮她的芳液,帶給她更深刻的快樂,周湘齡的額頭開始冒出細碎的汗珠,小嘴吐出難以抑制的呻吟。

  「我堅決不道歉。」她是在挑戰他的權威,同時也挑戰自己忍耐的極限。

  「這是你自找的。」他繼續用舌唇刺探她的山谷、蹂躪她的蕊葉。

  她的小臉因為如暴雨般來襲的慾望而脹紅,朱唇因為全力咬牙忍受身下的悸動而變得更加艷紅,他不知滿足的雙手竟還解掉她的腰帶,伸進她的袍子覆上她的酥胸。

  「小鬼!」儘管已經知道她的芳名,他還是習慣用這兩個字稱她,感覺上很親密、很甜蜜,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叫愛、就叫喜歡。他們雖然在一起沒多久,卻已經非常契合,尤其是身體,彷彿是配合彼此打造似的,任何地方都緊密無空隙。

  隨著他親密的呼喚,他的大手一寸一寸撩起周湘齡的袍子,舌唇沿著她背部的玉肌印上滾燙的印記。

  周湘齡再也止不住喘息,倔強的代價也太大了,她開始認真考慮該不該乾脆道歉,省得還要再受這種折磨。

  只是為時已晚。

  現在就算她想道歉,他也不接受,她已經錯過最佳時機。

  他的火舌現在已經來到她的耳後,親熱地吮舔她的耳垂。

  「小鬼,舒服嗎?」他的聲音沙啞得令人想一頭栽進他的懷裡。

  她點點頭,覺得他好壞。他明知道她最敏感的地方就是耳朵,還故意在她的耳邊吐氣,害她的身體都熱起來。

  但在司徒行風的眼裡,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敏感,每個地方都只要他輕輕一碰,她就忍不住用力喘氣,如此脆弱易感的身軀,憑什麼跟他耍倔強?

  「真的不道歉嗎?」但他就愛看她刷倔強的樣子,像蜜一樣甜,雖然有時會做出令人啼笑皆非的舉動,但絕對精彩可期,他就愛她這個調調。

  「我……不道歉。」她果然如他預料的那樣,倔強到底,這反倒稱了他的心意。

  「你會後悔的。」他舔吮她的耳垂警告她,長指同時竄進她的幽谷之中,擷取取更鮮美的果實。

  他像個辛勤的農夫,一次又一次探進她的幽谷,撥開前方阻礙道路的蕊葉,來到長滿果實的桃花源,欣喜地將他所見的果實全部摘下來,送進自己的嘴巴,品嚐其中的新鮮滋味。

  「你好壞。」她發出細碎的嚶嚀一邊抱怨,感覺身下的幽谷彷彿被掏空了,事實上慾望是無止盡的,他再一次用唇舌證明,只要他願意,隨時都能引出她的慾望。

  「小鬼。」只不過引出她慾望的同時,自己也壓抑不住熊熊慾火,飽滿的硬挺嚷嚷著要解放。

  周湘齡回過頭,才發現他的臉上跟她一樣泛紅潮,他也同樣被慾望折磨,活該。

  司徒行風再也忍不下去,將她轉過身狠狠吻她,周湘齡不客氣地咬他的下唇,報復他竟然敢折磨她,還死要她道歉。

  這一點小攻擊司徒行風根本不放在眼裡,他的大手覆上她的酥胸,揉捻粉嫩的蓓蕾,讓她的身體更為敏感。

  她再一次發出嚶嚀,額頭冒出更多的汗珠,司徒行風吻得更深入,搓揉她酥胸的手從未停止挑逗,不斷刺探她底線的火舌,彷彿要吸走她的靈魂,她都快喘不過氣。

  「呼呼!」她嘗試找空隙呼吸,但他今天似乎特別霸道,也特別急,她才剛準備好,他就已經迫不及待分開她的腿,埋進她的身體深處。

  封閉濕潤的山谷,不期然湧進巨大的硬挺,周湘齡倒抽一口氣,下意識地收緊雙腿,卻引來更猛烈的攻擊。

  他像最狂烈的暴風雨,以銳不可當之勢,一次又一次吹拂她的幽谷,她抵擋不了他的攻勢,只能全面投降,玉體隨著他猛烈的抽動載浮載沉,最終飄向天際,看盡天上人間最瑰麗的色彩。

  在她的幽谷悄然播下種子,司徒行風退出她的身體,躺在床上喘息。

  周湘齡彷彿還在神遊太虛,一雙美腿還恬不知恥地門戶大開,看得司徒行風的心不禁又開始搔癢起來。

  他抓住她的手臂,讓她跨在身上,又一次與她溫存。真糟糕,他好像永遠要不夠她,一些正事都因此耽擱了。

  一陣狂風暴雨之後,周湘齡累得趴在他身上休息。

  這真瘋狂。

  她氣喘吁吁地想。

  他甚至來不及脫衣服,就迫不及待與她纏綿,萬一被手下知道了,面子哪還掛得住。

  說到手下……「你剛剛就這樣當著所有人面把我抱回來,大夥兒看了會怎麼想?」一定會想到不好的方面去。

  「我才沒有空管他們怎麼想,我只要達成目的就好了。」他的目的是宣示主權,而從他弟弟的臉色來看,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你還真無聊。」他們兄弟倆搞什麼鬼,她通通都知道。「你就這麼討厭你弟弟?」

  「他也不喜歡我。」司徒行風聳肩,不是很在意被司徒行雲憎恨,他只要不搶他的女人就好。

  「你們真是一對奇怪的兄弟。」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跟她哥哥也是八字不合,一天到晚吵架。

  司徒行風也在想同一個問題,他所沒收的會票,立票人寫著「周繼倫」,他們同樣姓周,說明他們有血緣關係,只是不曉得有多親近。

  「小鬼——」他才想開口問仔細,就聽見周湘齡平穩的呼吸聲從耳邊傳來,她竟然趴在他身上睡著了。

  太累了嗎?

  他勾起嘴角,溫柔地翻身將她放在床上,幫她蓋上被子,低頭親吻她的粉頰。

  既要練功,又要應付他無理取鬧,難怪她體力不支。

  他是不是太小家子氣了?

  司徒行風開始反省自己的作為,並下定決心痛改前非。

  只是講歸講,做歸做。

  要醋罈子不打翻醋桶,恐怕是很難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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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7 01:02: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大當家!大當家!你在哪兒?」

  「莊主!」

  午飯時間,劍隱山莊上上下下忙成一片,每一個人都在找司徒行風。

  根據劍隱山莊的傳統,凡遇初十,皆有莊主親自主持飯局。如果莊主不在,就由二莊主主持,倘若兩人皆外出則由莊主事先指定代理人代為主持。

  總而言之,這是劍隱山莊的大事,嚴格說起來就算是少了主持人,大夥兒飯照吃,酒照喝,影響不了肚皮。但傳統就是傳統,除了必須嚴格遵守之外,還有另一個讓大夥兒擔心的理由。那就是司徒行風並非一個沒有責任心的人,無論大小事他都會事先交代和安排。可今天他不但未事先安排,還進一步鬧失蹤。教大夥兒怎麼不著急?

  「小鬼,你知不知道莊主上哪兒去了?」實在找不到人,李勇只好問周湘齡。

  「不知道,他沒交代。」她搖頭,也和大夥兒一樣急。

  「真叫人頭痛。」李勇煩惱到抓頭髮。「眼看著就要開飯了。沒有主持人,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可以請二當家代為主持啊!」她來劍隱山莊也有一段時間,山莊的規矩多少略知一二,也知道每個月的初十,都要由莊主或二莊主帶領大家一起用飯,順便跟大家敬酒,慰勞大夥兒一個月的辛勞。至於為何要定在初十就不可得知。

  「二當家一早就跟莊主慪氣下山了。這會兒正在城裡的某間酒樓逍遙。」想來這就是莊主為什麼鬧失蹤的原因,因為心情不好。

  「他們又吵架了?」周湘齡越來越覺得他們這對兄弟很離譜。她跟她哥哥的感情已經夠差,他們竟然比她和她哥哥還要差。

  「不是吵架,而是大吵一架。」李勇歎氣。「這全要怪老爺在世的時候太寵二當家,又讓莊主承擔太多責任,才會造就今日的局面。」

  「原來如此。」她不禁想起遠在京城的周繼倫,就他單方面來看,她哥哥好像霸佔了全部家產,但會不會他實際上也擔負了許多她不明白的責任,只是她太小心眼,沒注意到這一點?

  「我真的很擔心莊主。」李家兄弟和司徒行風情同手足,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比他的親弟弟還要關心他,連一旁的周湘齡看了也很感動。

  「你不用擔心,說不定他只是心情不好,到外面散心。」她安慰李勇。

  「但是今天負責守門的人回報,說一整個早上都沒瞧見莊主下山。」就是這樣,他們才擔心。別看莊主一副大男人的模樣,拗起來比小孩子還難纏。

  周湘齡本來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經李勇這麼一說,也開始跟著擔心起來。

  「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看。你也幫忙想想莊主會去什麼地方。」李勇交代周湘齡。

  「好。」她也想盡快找到司徒行風,說實話,她挺擔心他的。

  她加入搜尋司徒行風的行列,也同人家「莊主,莊主」的喊,但她其實很想大喊:「司徒行風,你給我滾出來!」這是身為親密愛人的權利,只是她的身份至今是個秘密。

  「莊主!」奇怪的是,唯一知道這秘密的司徒行雲至今仍沒有大動作,既未跟司徒行風告密,也沒有當著大夥兒的面拆除她的性別讓她難堪,不曉得在想什麼。

  倒是周湘齡自己因為愛上司徒行風,逐漸流露出女性那一面,再這樣下去,大夥兒恐怕都會起疑。至今大家尚未將她和女人連在一起,是因為他們一開始就認定她娘娘腔,需要加以磨練,沒有立刻想到性別這方面去。然而隨著司徒行風越來越不加掩飾的表情和動作,她是女人這件事遲早要曝光,她最好及早做好心理準備。

  周湘齡的感覺很複雜,一方面她不想再隱瞞自己的性別,一方面很想用小鬼的身份跟大家一起打混,畢竟她從小嚮往武林,現在好不容易身在其中,當然不願意這麼快回去過大小姐的生活,京城的日子無聊透了。

  既未下山,也不在山莊內,他會跑到哪裡去?

  周湘齡想破頭。終於想到司徒行風的去處,他一定是在樹屋!

  她興沖沖就要衝向後山,才跨出第一步,隨即想起那天差點被狼咬死,心頓時涼了一截。

  不行,她已經是俠女了。怎麼可以被幾隻狼打敗?況且司徒行風說過,白天狼不會出現。那天也是太陽一出來,狼群隨即全部散光,所以說她可以放大膽去找司徒行風。頂多帶著劍,這次她絕對不會忘記用它。

  周湘齡跑回房間去把「赤燕」帶上。像陣急驚風似的跑出房間,差點和李靖翰撞滿懷。

  「你要去哪裡?」李靖翰在她來山莊沒幾天,就被調到城裡掌管鋪子,今兒個早上才回到山莊。一回來就聽見司徒行風失蹤的消息,急忙加入搜索。

  「去後山找莊主!」她一邊跑一邊回頭喊道。

  李靖翰聞言愣了一下,心想後山他們倒是還沒搜過,大當家說不定真的在那兒。

  「我先過去了!」周湘齡朝李靖翰揮揮手,烏黑的秀髮因為髮帶脫落而在空中飛舞。看起來就像一面黑色的旗子。

  這小子雖然不是山賊,倒頗有當山賊的天分,這麼快就佔據大當家的心。

  李靖翰始終有種感覺,周湘齡是女兒身。而他的直覺是對的。此刻她就以女人的身份,前去尋找她的愛人,她甚至克服對狼群的恐懼。雖然大白天狼群本來就不會出現。

  少了黑夜的保護色,司徒行風的樹屋在白天看起來顯得異常巨大,就連繩梯都彷彿直通天際。

  她身手利落地爬上繩梯,祈禱她沒猜錯,不然可就白來一趟。

  「你果然在這兒!」當她喘吁吁的打開樹屋的門,看見司徒行風的時候有說不出的高興。他的身影看起來孤獨且寂寞,肩上彷彿背負著巨大的壓力。

  「你還真能幹,馬上就猜出我在這裡。」他一點兒也不意外看見周湘齡。他只帶她來過樹屋。這兒是他的秘密天地,誰都不許打擾。

  「我也是找了半天才想到你或許在這裡,大夥兒為了找你,幾乎把整座劍隱山莊都翻了。」她在他身邊坐下,他面無表情地凝視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因為今兒個是初十,要我主持飯局吧!」他知道大夥兒為什麼找他,因為一個無聊的傳統,大家就拚命找。

  「不止如此。」她反駁他的話,「大夥兒還擔心你的安危,怕你出事。」

  「他們對我的武功就這麼沒有信心?」他諷刺地笑笑,繼續凝視遠方。

  「才不是。」他今天口氣很沖,可見心情真的很差。「你明明知道自己的武功有多好,否則我現在也不會在這裡。」就是因為比武比輸,她才被押到山莊磨練。結果他卻說這種廢話。

  「任何人都可以打贏你,你的武功實在太爛了。」打人不痛不癢,行雲是因為色慾熏心,才會被敲出一個包,說起來也是活該。

  「得了便宜還賣乖,可惡!」她拎起拳頭打他,被他哈哈兩聲躲過,以往若是遇到同樣情形,免不了要被拖上床雲雨一番,可他今天顯然沒有這個心情。

  「你看起來好寂寞。」看他如此孤獨,她忍不住整個人覆上他的背,給他溫暖。

  司徒行風原本冰冷的心頓時回溫,她帶給他的不止是身體上的溫暖,更是心靈上的支持。有她陪在身邊,他就不會那麼難受。

  「小鬼……」他很想跟她說謝謝,但言語在此刻只是多餘。

  「嗯?」他的背好寬闊,好有力,帶給她無比的安全感,真想一輩子就這麼巴著不放算了。

  「你是不是變胖了?」他故意和她開玩笑,果然惹來她的粉拳。

  「你怎麼可以對一個淑女說這種話?可惡!」她打他幾下,繼續賴在他的背上要他背她。

  司徒行風微微一笑。他很樂意承擔她這個甜蜜的負擔,其他則免。過多的責任已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你是不是跟你弟弟吵架?」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司徒行風聞言身體立刻變得僵直,隨即又放鬆。

  「我和行雲不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苦笑,笑容中有太多無奈。

  「那這一次為什麼特別嚴重?」她不時傻瓜,看得出來這次特別不同。

  「因為這次他做得太過分,他竟然把爹留給他的劍拿出去典當。」而且還笑嘻嘻不當一回事。

  「難道是?」她瞪大眼睛,緊張到口水幾乎嚥不下去。

  「你放心,不是斷夢劍。」他調侃她。「是另外一把叫『飛燄』的名劍,為崑崙山下一位老師傅所打造。他竟然就因為喝醉酒,糊里糊塗把它賣給人家。」

  「聽起來是有些過分。」她以為司徒行雲只是愛玩,但玩到連父親留給他的遺物都拿去典當,就太離譜了。

  「這讓我想起不久之前,有個有錢的傻瓜,委託中間人向我買斷夢劍,還說願意出八百兩紋銀,我想也不想便回絕,沒想到行雲卻幹出這種蠢事。」

  他口中的傻瓜就是她,但她沒臉承認。不敢讓他知道,她和他弟弟其實是同一掛,都不用大腦做事。

  「說起來……」他瞇起眼,轉頭打量周湘齡,打量得她膽戰心驚。

  「那個中間人說過,買主是一位年輕姑娘,你又差不多時間出現,你說,那位年輕姑娘,會不會剛好就是你?」

  死了,被看穿了,他的心思怎麼這麼敏捷,害她想否認都找不到借口。

  「呃,你覺得天下會有這麼巧的事嗎?」她嘻嘻哈哈的賠笑,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很可疑,司徒行風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她就是那位神秘買主。

  「就是會有。」可被他逮到了。有錢的小傻瓜。「我只是沒想到你會笨到半路跳出來打劫。你就這麼想要『斷夢劍』嗎?」

  「想要,非常想要!」她拚命點頭,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司徒行風看了歎氣。「小傻瓜,你知道『斷夢劍』是一把什麼樣的劍嗎?」

  「我知道。」她興奮不已地點頭。「一把能斬斷他人夢想的劍,由天才鑄劍師楚漢打造。」她都打聽清楚了。「我還知道這一套劍共有三把,另外兩把分別叫做『斬情劍』和『續魂劍』,每一把都是好劍。」

  「沒錯。」他的表情和嚴肅。「但是你知道楚漢為了這三把劍,付出多大的代價?不只丟掉性命,甚至連唯一的徒兒也不得不逃亡。」

  「你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她是聽說過楚漢已死,但不知道他還收了一名徒弟。

  「因為我就在現場。」司徒行風沉痛地回道。「當我率隊趕到楚伯伯的住處支援我爹,楚伯伯已經倒在血泊之中,我爹的情況亦十分危急。如果我和山莊的兄弟們沒有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怎麼回事?」楚漢是八年前死的,他當時應該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怎麼會在現場?

  司徒行風只得把當年的事情簡單加以說明,周湘齡方才明白整件事的始末。

  「原來如此。」沒想到傳說中的神劍,背後竟隱藏著這麼悲傷的故事,她聽了也為之鼻酸。

  「知道劍的來歷之後,你還是想要它嗎?」這三把劍無論哪一把都是不祥之劍,他若不是答應父親會好好保管斷夢劍,根本不想擁有。

  「想!」她想要斷夢劍的心情沒有變,無論它有多不吉利,她都要定它了。

  「很好,我才不給你。」先別提他身負保管的責任,就說她差勁的劍術,任何一把好劍跟到她都會哭泣。

  「不要這麼小家子氣嘛!」她使出女人特有的嗲功,火力全開撒嬌。「反正我看你的表情也不是很想要這把劍,不如把它便宜賣給我……這樣好了,折個五成,四百兩成交,你覺得怎麼樣?」

  「別想!」儘管撒嬌吧,他不會動搖決心。「這不是一把你能掌控的劍,它會自己選擇主人。」

  「騙人。」哪有這種事?「劍又不會說話,哪還會自己選擇主人?」

  「關於斷夢劍,你要學的事還很多。」而他可不打算告訴她。

  「那你教我啊!」她乘機拐騙他。「你把斷夢劍給我,順便教我怎麼使劍。」她來劍隱山莊這麼久,每天只是打拳,還沒有學到用劍,早已迫不及待想學習劍術。

  「不用說了。」守護神劍是他的使命,他絕對不會賣劍。

  「行風!」她巴在他背上又是搓又是揉的,色誘意味明顯。

  司徒行風覺得很好笑,他猜這大概也是他遲遲不願意讓周湘齡走的原因,她總能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來改善他的心情,就像他剛剛明明心情不好,現在卻已忍不住開懷大笑。

  「行風!」她死命的撒嬌,用力的撒嬌,還是不能動搖他一分一毫。

  「不行就是不行。」再撒嬌也沒有用。

  「不要這樣嘛!」她比了個五的手勢,「不然再加一百兩……」

  「莊主!」

  「大當家!」

  就在司徒行風和周湘齡大玩喊價遊戲之際,樹屋底下這時傳來李家兄弟的呼叫聲,司徒行風楞了一下,拉開她的手,站起來走到窗邊居高臨下地呼喚手下。

  「李勇,靖翰!」真會找,竟然找到這裡來。

  「大當家!」李家兄弟看見他鬆了一口氣,小鬼果然厲害,知道莊主躲在這兒,不過話說回來,這樹屋是什麼時候蓋的?全山莊有兩、三百人,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後山有棟樹屋。

  「我知道,要我回去主持飯局是吧?我現在立刻下去。」多虧周湘齡,司徒行風的心情好多了,這會兒正打算提起精神盡莊主的義務。

  李勇和李靖翰見他終於恢復正常,都為他高興。

  「大家都在等你開飯呢!」李靖翰朝司徒行風揮揮手,司徒行風回他一個笑容,爬上窗戶一躍而下。

  「真是的,你就不知道兄弟們有多擔心你。」待司徒行風落地後,李靖翰不客氣地朝司徒行風的胸口打一拳。司徒行風笑著挨打,兩人感情之好可見一斑。

  「趕快回去,大夥兒全餓壞了。」李勇加入戰局,三個大男人嘻嘻哈哈,完全把周湘齡給忘了。

  「等一下!」她見狀緊急從窗子探出頭,大聲叫住他們。

  三人同時轉身。

  「還有我。」她尷尬的笑笑,三個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大笑。

  「抱歉抱歉,竟然把你給忘了。」真是罪該萬死,全靠他才找到莊主,最後他們推派司徒行風上去接人,一場莊主失蹤記,就在三個大男人爽朗的笑聲中落幕。

  但所有人都知道,結束這場鬧劇背後的最大功臣,其實是周湘齡,她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使莊主在短時間之內重拾歡笑。

  周湘齡之於司徒行風是個不可或缺的存在,只是他們兩人的關係……唉,實在是令人尷尬。

  周湘齡要是女人就好了。

  劍隱山莊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不這麼想。

  當熱水豪邁地將周湘齡整個人包圍,周湘齡差點沒有留下感動的淚水,她幾乎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洗過熱水澡。為了避人耳目,她每天都只能打一盆熱水回房擦澡,再不就是趁著夜深人靜到山莊後的小溪洗澡,實在很不方便。

  然而隨著季節交替,溪水變得越來越冰,不再適合洗澡。本以為自己只能眼巴巴看別人洗熱水澡,沒想到司徒行風佛心來著,居然假借他要獨佔澡堂的名義,命令全山莊的人都不准接近澡堂。此事當然引起議論,但司徒行風好像越來越不在乎。他已經厭煩偷偷摸摸,也不想周湘齡遭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事實上,他考慮公佈周湘齡是女兒身。如此一來,那些嘴碎的人也可以住嘴。

  「真舒服!」浸泡在大木桶之中,周湘齡感到渾身舒暢,整個人都放鬆。她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很能適應劍隱山莊的生活,內心其實非常緊繃。畢竟當初她女扮男裝半路打劫時,並沒有料到自己會和一大群男人一起生活。雖說山莊內的兄弟們大致上親切,但仍有許多需要小心的地方,這也是她之所以會覺得喘不過氣來的原因。

  「我看我乾脆另外蓋一間澡堂讓你洗澡算了。」想當然耳,司徒行風不會讓她一個人洗澡,畢竟這兒是澡堂,總有不識相的人會試圖闖進來,他必須保護她。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倒是沒有意見。」周湘齡巴不得能天天洗澡,只是山莊內就這麼一間澡堂,真要實行,恐怕有些困難。

  「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她手靠在大木桶的邊緣,仰望靠坐在桶緣的司徒行風。他今兒個只穿一件白袍,腰間繫著同樣顏色的腰帶,顯得他的外表更加出色。

  「什麼問題?」他心不在焉地監視門口,整個人的注意力都被她雪白的香肩吸引。有監視等於沒監視,只是流於形式。

  「為什麼劍隱山莊上上下下都是男人,連個廚娘都沒有?」她不曉得武林的實際狀況,但她猜想其他的武林大家應該跟這兒不同,劍隱山莊說穿了根本是間和尚廟,就連養來看門的狗都是公的。

  「本來是有幾位廚娘,但我嫌麻煩,兩年前就把人遣走了。」他的視線一直無法離開她,照這個情勢發展下去,很快就得下水跟她一起洗澡。

  「為什麼要將人遣走?」萬綠叢中幾點紅,很棒呀!她們若是沒走,她也有個說話的對象,說不定還可以私下供應她熱水洗澡。

  「因為行雲那傢伙太不挑嘴,連廚娘都招惹,我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乾脆把她們統統遣散,省得日後麻煩。」

  說來說去,還是司徒行雲惹的禍,真是造孽。

  「可是她們如果沒走的話,我至少還有地方洗澡。」據說以前還有專給女眷使用的澡堂,但隨著司徒夫人的過世和廚娘的相繼離開,現在只剩這間大澡堂。

  「所以我才說應該另外蓋間澡堂讓你洗澡。」司徒行風試圖集中注意力和她說話,但眼珠子總是不聽話地往她身上飄,兩手一直發癢。

  「瞧你說的我好像一輩子會住在這兒似的。」她乾笑回道,再說這句話的當口,心裡燃起一股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產生的希望——婚姻。

  「一輩子不好嗎?」他反問她,她頓時無語。

  「呃,也不是不好啦!」該怎麼說呢?「只是……」她只是希望他能夠再說的明白一點……

  「小鬼——不,湘齡,咱們成親吧!」打從他們有關係以來,他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剛好乘這個機會說出來,也不是一件什麼壞事。

  「啊?」女人很奇怪,男人不說的時候滿心期待,一旦對方真的說出口,又一陣驚慌,彷彿對方說了什麼輕薄的話,其實就只是想要和她成親而已。

  「有需要這麼驚訝嗎?」以為他聽不懂她的暗示?「咱們都已經這麼親密了,成親也是必然的事。」

  他說的沒錯,這也是她一直想說卻說不出口的事。由他自己主動提出是再好不過的事,只是……

  「我還要再想想看。」只是他的求親太沒情調,彷彿是買蘿蔔附贈一根蔥,她是蘿蔔,婚姻就是那根蔥,一點兒誠意也沒有。

  「什麼?」司徒行風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他以為她會滿心歡喜一口答應,結果居然還要再考慮?

  「我說,我還有再想想。」她甜甜的回嘴。「畢竟婚姻是終身大事,應該要慎重考慮,不能隨便答應。」

  這小妮子擺明是在耍他,他不好好修理她一頓,往後也不必在劍隱山莊稱王。

  「你盡量考慮,我多得是說服你的方法。」正好他手癢,那就來吧!

  「女人的心思是很難猜的,恐怕不太容易哦!」她玩上癮了,以為他頂多跳腳,卻忘了他是莊主,莊主總是要顧面子,不能太縱容屬下。

  女人的心思確實不好猜,但身體卻很好掌握,尤其在他們夜夜春宵的情況下,她身上哪一處敏感,他一清二楚。

  「你等著瞧。」他會整得她跪地求饒。

  「我滿心期待——」

  她甫開口,司徒行風便用雙手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從水中提起來火辣辣的吻她,教她再也不能說大話。

  周湘齡不想他太容易得手,第一時間拒絕給他反應,讓他更火大。

  「小鬼,你這是在下戰帖嗎?」別忘了她是他的手下敗將,他可以輕易打敗她。

  「如果莊主要這麼想的話,屬下也沒辦法。」她甜甜回道。

  「很好,很有膽識。」他瞇眼。「看來山莊的訓練對你很有幫助,你的膽子大了不少。」

  「回莊主的話,我的膽子本來就很大。」

  這倒沒錯,如果膽子不夠大,怎麼會半路打劫?

  「剛好我最喜歡教訓不知死活的隨從。」他再度低頭吻她,這回她拒絕得更徹底,連吻都不讓他吻,頑強抵抗到底。

  「小鬼……」他氣得想打她一頓,但很不幸他從來不打女人,只得採用別的方法。

  「好吧,這是你逼我的。」他事先警告他要來狠的,周湘齡一點都不怕。

  和他一起生活兩個月,對他有一定的瞭解。周湘齡相信司徒行風不會對她動手,他是個正人君子……

  撲通!

  只是正人君子也有發狂的時候,他總得想點方法教育他的隨從,免得被她爬到頭上去。

  「你幹什麼?」突然把她丟進水裡。

  周湘齡掙扎著在水中站穩,只見司徒行風解開腰帶,俐落的把袍子脫掉,明白告訴她想幹什麼。

  「你是來幫忙看門的。」她猛吞口水提醒司徒行風他的責任,他聳聳肩,一點都不想負責。

  「誰管你,我沒有義務替你看門。」連吻都不讓他吻的手下,他沒有責任照顧她。

  「可是……」她緊張地看著緊閉的門扉,好怕有人會闖進來。

  司徒行風其實也挺擔心的,但再多的擔心都阻止不了他教訓她,更別提他已經全身著火。

  「過來。」他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摟進懷中發狂似地吻她,從她入浴的那一刻起,他就想這麼做。

  周湘齡仍然想負隅抵抗,但他似乎比她更有決心,也更清楚該如何讓她投降。

  他只消開始吮吻她的耳垂,將溫熱的氣息送入她的耳朵,她就融化了一半。

  「嗯!」

  另一半則是靠他的長指在她緊窒的幽谷裡翻雲覆雨,藉著水的波動,更加深入她不為人知的神秘地帶,挖掘藏在其中的寶藏。

  穿透身心的快感打消了周湘齡的抵抗念頭,讓她輕啟朱唇。

  司徒行風把握機會,舌頭毫不客氣地侵入她的芳腔,並且霸道地要求她與他一起共舞。

  他們唇舌交纏,隨之起舞的身軀激起水波,熱水因此而撒落一地。

  「呼呼!」他們沉浸在慾望的世界裡,日出日落不再重要,只要他們能夠這麼一直吻下去,直到天地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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