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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心裡似有無數的小螞蟻在鑽動,金穆兒這才發覺原來和真心相愛之人成親,感覺竟會如此不同。
想那時她要出嫁赤耶國時,心頭那種沉重,哪能和現在雀躍中帶點期待的心情相比擬呢?
天才翻起魚肚白,她便已起身,由著杏花兒領著眾人為她精心打扮,雖然霍安準並不是到金昌國的皇宮迎娶,只是在別院內外張燈結彩,不過她不覺得有遺憾,因為他體貼的替她請來了父王和王兄。
拜完天地後,金穆兒先被請入喜房,她有些焦躁地坐在喜床上,耳邊聽著房外那些將領們高談闇論和勸酒的喧嘩聲。
不是陌生的環境,卻是最陌生的心情。
前一次,她是要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她背負著護國安民的使命,所以她除了感到心情沉重之外,一點兒也不緊張。
可是這回……她與他不再是陌生人,甚至還曾經同住許久,雖然不曾逾矩,可是因為有著不一樣的相處,她卻是更加緊張,完全沒了以前那種大無畏的精神。
杏花兒隨侍在一旁,望著穿著嫁衣的金穆兒,她真的覺得主子今天好美,雖然在邊關成親儀式不似在京城那樣繁瑣,可到底是皇子和公主的結合,裝扮彰顯著身分,並未馬虎。
不過當她發現金穆兒的手緊緊捏著紅帕,還微微顫抖著,她忍不住勸道︰「八王妃你別緊張了,八王爺方才已經說了,出去兜個一圈便會回來,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我不緊張!」說是這樣說,可是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金穆兒已經不只是手抖腳抖,而是整個人都在抖了。
她緊張到甚至連有人推開了房門而不自知,外界的一切似乎已經與她完全沒了關聯,直到紅蓋頭被掀了起來,才拉回心神。
「你怎麼了?」霍安準見金穆兒的臉蛋兒即使上著胭脂卻仍能瞧見一抹白,忙不迭關心的問道。
「我、我……」她抬頭望著臉色被酒洗得紅潤的他,一時間竟結巴起來。
「公主這是緊張呢!」杏花兒笑著說完,靈巧的邁出房間,關上房門前不忘再道︰「王爺和王妃好好說會兒話,我和丫頭們可要去前院趕趕熱鬧。」
一聽到兩人得獨處,金穆兒心中一動,表情卻是含羞帶怯,只覺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可是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兩人無聲勝有聲了好一會兒,金穆兒的肚子竟殺風景的咕嚕叫了一聲,惹得霍安準莞爾一笑。
「肚子餓了?」他寵溺地問道。
「嗯。」她不好意思地輕輕點頭。
霍安準從桌上拿來一盤小點,坐到她身邊喂她吃了起來。
金穆兒總算滿足了,這才想到要問,「夫君不出去應酬嗎?」
「誰耐煩跟他們插科打譯。」霍安準聳了聳肩,將盤子隨意往一旁几上一擱,恣意地說道。
看向妝點細緻可人的她,他的眸中盡是柔情。
金穆兒回望著他,想著這段時間他為她花的心思,多到她的心裡都快要塞不下了。
「謝謝你……」
霍安準嘴角噙笑,執起她宛若無骨的纖手,輕輕柔撫著。
瞧著他那滿臉的寵溺與珍惜,她心中一動,想也沒想地直起身子,衝動地在他的頰畔留下一記輕吻。
「你……」
風裡來、浪裡去那麼多年,他還以為這世間再無任何的東西足以讓他驚訝,可她的主動卻讓他一震,心裡更是雀躍歡欣。
其實他也知道,他壓根不用這麼費心的為她打點一切,就憑著金昌國的積弱,只要他拿著她的父兄和子民相逼,她一定會認命委身於他。
可是他不想,雖然他總是一副像是要吃了人的凶惡模樣,可是在這份情愛中,他還是有他的驕傲。
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
「我……沒什麼……我只是……」似乎也沒料到自己會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金穆兒頓時臉頰發燙,羞得不能自已,連說話也結結巴巴了起來。
「傻丫頭,現在才害羞不嫌太遲了嗎?」
彎起了唇,霍安準無聲地笑了,從來都不放過取笑她的機會的他,竟然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挑起了她的下頷,雙眼直勾勾地鎖著她。
「我、我……」只要被他注視著,她便會渾身發燙。
不用她再多說,霍安準俯身啣住她那暖紅的菱唇,不同於前回在山丘上的狂肆激情,這回他多了許多耐心,細細誘哄著。
心如擂鼓,金穆兒被他那濡濕的唇舐弄得不禁微張著唇,那模樣更似無聲的邀請,他一邊吻著她,一邊替她褪去了沉重的鳳冠,大手已經不著痕跡的拂開了她艷紅霞帔上的團龍盤扣。
「等、等……」
就算再意亂情迷,金穆兒也知道此刻庭院中還有許多賓客正等著這位新郎官,軟弱無力的小手輕輕推著他,可此時的他像座大山,撼動不得。
「你……該出去了……」好不容易逮著了空檔,她連忙曝嚅道︰「現在賓客還未散,如此這般太過孟浪。」
霍安準壓根就不在意那些人,若非想要給她一個不那麼寒酸的儀式,誰耐煩請那麼多人來打擾啊!
「可……」
金穆兒始終覺得不妥,但正要開口說話,忽地一陣血氣上湧,一股子腥甜竄至了喉頭,她連忙想要咽下,卻抵不過陣陣湧上的不舒服,櫻唇才微啟,便嘔出了一口鮮血,接著便感覺到劇痛自心頭漫向四肢百骸。
霍安準大驚失色手捧著她不斷嘔出來的鮮血,在沙場上殺敵無數的他,這會兒可是完全亂了分寸,「你怎麼了?」
見他那毫不作偽的心慌,金穆兒的心亦是一緊,只想出聲安慰,可是才張口,又嘔出更多鮮血,然後一陣黑雲自她眼前襲來,一點一滴地蠶食著她的意識。
眼前的他逐漸變得迷濛,她只感覺魂魄似乎就要飛出去了似的。
突然間,她的心漾著滿滿的不是害怕,而是強烈的不捨。
其實,她當真很想和他白頭到老,做一世的夫妻。
可現在……瞧著他慌得六神無主的模樣,她知道自己或許沒有這個機會了。
迷迷濛濛間,她染著血的唇角逸出了一聲輕飄飄的嘆息。
原來,不是不愛,只是還來不及辨清罷了。
她愛的,很愛、很愛……
只怕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 * *
寂靜無聲的風雲堂裡,或坐或站幾名英姿勃發的將領,幾人細細低喁,不時夾雜著幾聲憤怒的咒罵。
畢竟八王妃在成親之日卻中了劇毒、如今命在旦夕的事情,他們都已經有所耳聞。
初聞此事,眾人都不敢相信,誰都知道這封為八王爺的八皇子是最小心謹慎的,怎麼可能讓人溜進府裡下毒卻沒有察覺?
下毒之人後來是捉著了,卻也當場服毒自盡,所以至今仍不曉得幕後主使者是誰。
雖然沒有證據,可霍安準的心腹和部屬自然而然地將矛頭指向了遠在京城的太子。
太子一向心狠手辣,為了皇位,沒啥事做不出來的,若是他重金買通府內的廚娘下毒,也不是不可能。
眾人議論紛紛,直到霍安準憔悴的身形出現在門口,這才住了嘴。
「各位應該已經知道皇上病危,如今朝中全是太子黨的人把持著,朝綱不振,小人作祟,且糧草不發,我身為皇子責無旁貸,只能揮軍而下,清君側,不讓小人得逞,可這事成王敗寇,若是你們當中有人不願跟隨我的,盡可自行離去。」
在見到金穆兒那蒼白而荏弱的模樣時,霍安準就知道自己已經瘋魔了,便是為了替她報仇,他也要即刻揮軍南下,一如當初所計劃的那般。
「朝堂被奸人把持,我等兒郎自是不能袖手旁觀。」
這些將領從軍多年,自是知道這其中的深淺,若是此行成了,論功行賞自然少不了他們的,可若是敗了,到時叛逆的罪名只會兜頭蓋下,可望著霍安準那堅毅的眼神,卻沒有人願意離開,比起那小骨子、小眼睛的太子,他們更覺得八王爺更堪當此大任。
所以略一思索後,便齊聲道︰「屬下等,願為將軍前驅,清君側,除奸倭。」
「嗯!」
雖說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霍安準仍是滿心激動,他略略沉思,平撫了下心情後,再開口又恢復以往果斷明快的魄力。
「左將軍,本王給你三天的時間,點齊邊關三十萬大軍,留下五萬駐守邊關,其餘二十五萬立刻揮師京城。」
「那王妃……」開口的是李衛,他知道霍安準對金穆兒有多麼重視。
「王妃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大夫說了,最遲今晚便會醒來,一旦她醒來,咱們即刻揮師京城。」
一直以來,霍安準便籌劃著讓自己能夠登上皇位,為了那個位置,他也以為自己可以犧牲所有。
可直到親眼看到金穆兒氣若遊絲的模樣,他才知道自己當真錯得可以。
換作以往的他,不會在乎金穆兒的生死,可如今她的一切重過了他長久以來的追求,只要她能活下來,皇位又有什麼重要,可是無論她是生是死,害她的人都得要付出代價。
* * *
是誰?
總是在她的夢中深深呼喚。
是誰?
總是執著她的手,說著軟綿綿情話,讓她聽得心都酥了,怎麼也捨不得離去。
又是誰?
總在她宛若置身冰窖之際,用那滾燙的身軀,無微不至地包裹著她,拂去她周身的冰寒。
金穆兒睡得疲累,意識總是飄飄蕩蕩地找不著安歇的地方,好不容易當她的意識一點一滴的回流,她感覺到溫熱的水珠滴落臉龐,她直覺那是淚,耳邊更聽清了一道干啞的嗓音不斷喚著她的名、不斷細說著滿腹情意,可是她想醒來,卻覺得眼皮彷彿被千斤的巨石壓著,怎麼也張不開。
她努力了又努力,當眼皮一寸一寸地往上掀,那驟然而至的光亮讓她不自覺逸出一聲輕嘆。
原本執著她的手包覆得更緊了,同時也傳來了霍安準那極度壓抑卻又興奮的聲音。
「穆兒……快醒來……大夫說你身體裡的毒素已經慢慢退了,卻不知你怎麼都不睜眼。」
金穆兒身中劇毒,沒少受苦楚,有時瞧著她連昏迷之際都能痛得落淚,很多次他都想著自己是否應該放手,可真到臨頭,卻怎麼也做不到,所以他日日夜夜陪在她身邊,只盼能多分擔一些她的苦楚。
中毒?!
終於,霍安準的這兩個字就像一把鑰匙,撥開了籠罩在金穆兒眼前的迷霧,她想起了他那輕柔又綿密的吻,也想起了當他見她嘔血時,那種訾目欲裂的驚恐,心中驀地泛起了一股子的心疼,她咬著牙,一鼓作氣地睜開了眼。
然後,一張邋遢至極的臉龐映入眼簾,只是那麼一眼,她的淚已然盈眶。
這段時間,這個男人是怎麼折磨自己的?彷彿一夕之間老了好多!金穆兒甚至可以瞧見他的髮鬢之處,竟然還摻雜著幾許銀絲。
這時她再也忍不住了,任憑淚水撲簌簌地滑落。
「傻丫頭,醒來就好,快別哭了。」霍安準啞著聲安慰著。
他那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取悅了虛弱的金穆兒,只見她頰畔還掛著淚痕,可是嘴角卻掛著暖暖的笑意。
「傻瓜,我這是高興得哭了呢!」
從小就聰明絕頂,這一次還是霍安準頭一回被人稱之為傻瓜,可是他卻一丁點氣也沒有。
只要她能永遠這樣笑意燦燦的,饒是天天被她罵傻瓜,他也無所謂。
送茶遞水,又是取來巾帕為她擦臉,然後霍安準翻身上了榻,緊緊地將她摟進懷中,高懸了幾天的心,這才終於落下地來。
噙著淡淡的淺笑,他並不言語,只是靜靜地享受著那失而復得的喜悅。
金穆兒依偎在他懷裡,他的擁抱、他的心跳,讓她倍感安心,在中毒的當下,她真的好怕好怕會失去他。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問道︰「是誰下的毒?」
「極有可能是太子。」
金穆兒大感意外地倒抽了口涼氣,「可太子為什麼要殺我?」
「因為打小到大,但凡我喜歡的東西,他都要毀去才會覺得痛快。」對於一個從小到大的敵人,他自是知之甚詳。
便是因為自己的牽累,才害得金穆兒落入這樣的險境之中,所以霍安準才更加悔恨難當。
他之所以讓大軍三日之後才發,便是因為想要瞧著她醒來,如今她既然已醒,那麼他便要去做他該做的事。
若是她不曾被下毒,他是盤算好要帶她回京的,可現在的她身子骨極弱,又怎堪舟車勞頓呢?
「你好生休養著,大夫交代得要靜養三個月,體內的毒素才能清得淨。」
一聽他那溫言的交代,金穆兒心中的警鐘驀地響起,連忙問道︰「那你呢?」
「大軍已經整頓完成,明日我就會揮師京城。」留下她是萬不得已的,若是可以,他也很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到哪兒都帶著她。
「你別想扔下我。」一聽他想獨自回京,她想也沒想的就說道。
「可是你的身子撐不住的。」
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縱使剛醒來力氣不大,可是凶狠的態勢已經表現出來。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我扔下,那我保證就算他日你宰了霍安懷回來,也見不到我。」
「可是你的身子……」見她鼓著腮幫子,一臉固執,霍安準真是頭疼了。
金穆兒的眸子退去了迷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燦亮的神采,然後她柔聲喊了一聲,「夫君,我的身子好得很,我就不信你堂堂一個王爺,沒法在這一路上顧我周全。」
那過分甜膩的聲調,讓霍安準頓時心生警覺,心知她這回當真打算說到做到。
打從第一回見面,他就知道她不是個安分的女人了,若是他真的不帶她同行,只怕今生今世他真的再也見不著她。想到這兒,他的背脊冷汗直冒。
沉吟了半晌之後,終究抵不過失去她的恐懼,像她這樣的脫韁野馬,到底是帶在身邊照看著實在點。
「好吧,可這一路上你得乖乖聽話喝藥,否則……」
瞧著她眸中閃耀的慧黠,霍安準也知道現在的她對自己的威脅可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所以也省了自己的口舌,只是伸手將她身上的錦被攏了攏,想要哄著她多睡一會。
他那舉動中透出來的溫柔,金穆兒全都感受到了,又見他臉色憔悴,只怕是她暈了幾天,他便幾天沒闔上眼了。
於是她輕輕撫上他的眉眼,對他說道︰「你也歇歇吧,等咱們都歇好了,就一起回京去,我倒要瞧瞧太子還能把咱們怎麼了。」
聞言,霍安準的眼窩處也是一熱,靜靜地凝視她一會,終究啥也沒說,只是微微加重了摟抱著她的力道,緩緩閉上的眼眸,將凝在眼角的淚水擠了出來。
終於……她還是回到他身邊了!
* * *
一室的藥味尋不到任何出口,任何人一進這間屋子的第一件事就是閉住氣息,免得藥味逼人。
皇上原就不怎麼好的身子,一直被迫待在這密不通風的房裡,情況更是雪上加霜。
幾乎是不間斷的重咳,再加上總是夜不能寢,不過五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竟似七十老翁。
「德海啊,朕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明知安懷根苗不正,可就因為他是嫡長子,所以不顧一切地立了他。
及至後來,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太子對幾個有資格與他爭皇位的皇子是怎樣明裡暗裡下絆子,甚至危害到他們的性命,可自己仍睜隻眼閉隻眼。
便是因為自己的放縱,才會導致那個逆子鑄成今日無可挽回的大錯。
「皇上,你那不過是一個做父親的心,又怎能說是錯呢?」
錢德海貼身伺候了皇上一輩子,有時甚至比皇上還要了解自己,他知道那不過是護子心切罷了。
「其實,我早知以安懷那種善妒又疑心的性子,斷不可能當個好皇帝,可朕著實不希望這些皇子經歷朕以往走過的腥風血雨,為免眾皇子爭儲,這才遲遲不曾以鐵腕手段廢太子而另立,其實朕心裡很清楚,老八才是最適合成為帝王的人啊!」
可惜的是,老八不是嫡出,又因擁立太子的大臣們不少,為免衍生太多波折,所以這些年他雖然對太子不滿,卻始終沒有易儲。
沒想到,他這一猶豫,卻鬧出更大的亂子來。
「就算皇上現在才明白,也不算太晚,既然八皇子的才幹在太子之上,那麼奴才相信,再過不了多久,八皇子必定誓師勤王,將皇上救出去,再登寶座的。」
說起八皇子,錢德海也是贊譽有加,雖然八皇子性格有時陰沉,但足智多謀,打小到大便不曾真正吃過太子的虧。
再說,他才不相信向來城府極深的八皇子會對今日之事毫無防備,所以只要皇上的身子能撐得住,自然等得到風平浪靜的那一天。
「是嗎?」
「自然是的,奴才近日總覺得宮內氣氛不如以往寧靜,顯然是發生了些事。」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倒是好極了。」
經過這次,錦安帝也想清楚了。
他以前想的總是皇家手足之間的平靜,可身為皇上,他更該在乎的是將棒子交給一個雄才大略的兒子,這樣百姓們才能富足安穩。
就這點而言,老八是比太子好上許多。
別瞧老八那冷冰冰的性子,其實他的心裡很清楚,老八比任何人都重感情,一旦讓他在乎了的事情,那便是八匹馬都扯不開的。
這樣的人做了皇帝,只要一心為民,便是皇朝子民的福氣。
「會的,以八皇子的出息,奴才想,他只怕不用多久就會兵臨京城了。」
「嗯!」也幸好那逆子還不敢真的弒父,但太子只怕會傾全部的力量對付唯一能與之抗衡的老八。
不過,這也許可以當成一個考驗,若是老八最後能夠得勝的話,那麼他自然可擔當大任,成為皇朝的好君主。
想到這裡,他便不再多說什麼。
一切但憑兩人的能力,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這個做父皇的,已經沒有能力管那麼多了。
* * *
霍安準的軍隊揮軍南下時,很多聽聞風聲的城池選擇了依附,大開城門之際,亦讓他不費吹灰之力便獲得兵馬糧草。
不出多久,霍安準從足以偏安一隅的三十萬大軍到如今已可與霍安懷抗衡的六十萬大軍。
鐵血雄獅的威名不脛而走。
那封緊急戰報瞧得本以為勝券在握的霍安懷心驚肉跳的,臉色更是一日沉過一日。
他可是太子啊,為何各縣府州的知事或知府寧願選擇依附霍安準那個亂賊,卻不肯聽他號令?
想到自己如今不上不下的處境,霍安懷的眼中乍放出一道狠戾的光芒。
他不能再任由事情這樣下去了,他得盡快讓自己名正言順才行。
「來人,快宣黎丞相進宮。」
揚聲大喊,齊聲應諾,久久不斷的回音更是激起了霍安懷的決心。他不能輸,他沒有輸的本錢。
打小到大,他沒真贏過霍安準一次。
他還以為霍安準是沒有防備於他,所以才願意自請戍守邊關,可是這一場仗打下來,他才清楚的知道,原來他不是沒有準備,而是早已準備周全,所以才刻意請調,一則這樣可以獲得更多精兵,二則可以讓他放鬆戒心。
就連朝中大臣也有過半傾向於他,所以他才會政令不行。
「可惡!」
「太子何必生氣?」黎明柔巧笑倩兮款款而來,一襲輕軟的鵝黃紗裙再配上湖水綠的小咐,襯得她更加細緻嬌艷。
霍安懷頭一回瞧見她時,她的笑宛若初春暖陽,拂去了冬日的冰寒,讓他心中多了股暖意。
其實,他對黎明柔的心情從來都是又愛又恨的。
雖然一開始他是真的只想借由她來獲得黎居安的政治實力,可是在討好她的過程,多少也是動了心的。
談不上愛,卻覺得以她的容貌和家世,她若能成為他的皇后那倒也不是壞事,可偏偏這女人愛的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霍安準不但想奪了他的皇位,連他女人的心也不放過。
「你來做什麼?」
「夫君憂慮,妾身豈能安?」
「你何時在乎過我是否憂慮?」
這倒稀奇了,如今他與霍安準南北兩方對峙,他還以為一心痴戀霍安準的黎明柔會視他為寇仇,沒想到她竟還能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對他沒有絲毫情意,他心底很清楚,要不然成親這一年多來,他不會只有在洞房花燭那晚去過她的蘭萱院,她又怎會逮著了機會就替他納小妾、通房。
「之前是臣妾不懂事,沒能瞧清楚太子的好,臣妾這不就來道歉了嗎?」說著說著,她真放下了平素的驕傲,自然的偎進了霍安懷的懷裡。
雖說上回綠翠也不是不濟事,只恨那金穆兒的運氣太好,即使中了毒卻挺了下來,可是沒關係,她才不會就這麼算了。
金穆兒既然得到了她的男人,就要付出代價,既然她這會隨了霍安準回京,她有得是手段可以取了她的性命。
軟玉溫香自個兒送上門來,還是平素總是冷臉待他的黎明柔,霍安懷自是樂得嘗嘗她的滋味兒。
就在他要俯身偷香之際,黎明柔卻嘟著嘴將頭往旁邊一偏,不讓他得逞。
「好好的這又怎麼了?」
偷不著香的霍安懷一見她那推拒的模樣,一時心頭怨念又起,臉色也跟著板了起來。
「太子,臣妾只是擔心……」
「擔心啥?」
「擔心咱們之間好不容易才撥雲見日,可霍安準那廝卻已軍至燕州,若是、若是……」
話沒說完,可是意思卻已經很明顯,黎明柔在暗示他,只要霍安準一日不除,他倆都沒安生的日子可過。
這話誰來說,霍安懷都不會太吃驚,可若是出自黎明柔的口,可就讓他多了個心眼。
「愛妃不是一向心心戀戀著老八,怎麼這會兒卻是巴不得除之而後快?」
迎著霍安懷那帶著懷疑的眼神,黎明柔倒也不慌不忙地說道︰「太子莫要疑心臣妾,臣妾只是想明白了,臣妾這輩子都是太子的人,要是太子不好,臣妾又哪裡能夠安穩?至於那霍安準早已娶了旁人,臣妾恨他都來不及了,又怎麼還會想著他呢?」
對於霍安準她的確是不再痴心妄想,可那不代表她會眼睜睜瞧著金穆兒幸福甜蜜的過日子。
「那照你瞧,該怎麼辦才好?」
這件事,霍安懷也不是沒和黎居安合計過,可就他們派去的探子傳來的消息,霍安準對於金穆兒的事兒都緊張得很,平日裡十幾個人圍著金穆兒轉著,那呵護之情溢於言表,他們苦無機會下手啊!
「這倒也不難,太子身邊不是養著許多死士嗎?暗的不行,咱們便來明的,饒是他護衛得再周密,終有一疏。」
那些死士多是霍安懷花了心思建置的,不到關鍵時刻,不會輕易驅使,那可是他最後的保命良方啊,他不禁面露猶豫,「可是……」
見狀,黎明柔暗暗撇了撇唇。果真是爛泥扶不上牆,不過當捨而不捨,她雖然已經可以看出他頹敗的將來,可是現在她還得靠他為自己謀得想要的,自然不能輕易翻臉。
「太子在猶豫什麼?只要金穆兒一死,霍安準必然大為傷懷,那麼太子必可尋到縫隙,一舉擊敗他的叛亂之師。」黎明柔柔聲誘哄,還許以大好將來。
瞧她說得那樣情真意切,霍安懷心念一動,竟真被說動了,「好,明日我便派出暗衛,你說的對,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日日防賊的,總能尋著空子,殺了金穆兒,好教霍安準心神大亂,現出敗象。」
聞言,黎明柔那張細緻白皙的絕美容顏驀地漾起了一抹笑容,又主動的偎進了霍安懷的懷抱之中。
雖然上一回不成功,可她就不信金穆兒還是九命怪貓來著,能夠次次都逃過她的索命。
想到這裡,黎明柔的唇角微微向上彎起,浮現的竟是一抹透著陰狠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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