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teae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季潔 -【無毒不娘子(縛情咒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20-12-28 00:05:1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雪蝶兒如遭電擊般地縮回手,即便不語,答案已昭然若揭。
「不關公子的事。」她迅速用袖口裹住手腕上的傷口,轉身就想離開。
「不准走!」巫循略施巧勁,輕而易舉制住對方的同時,她覆住容顏的軟帽順勢滑落。
當眸底倒映著雪蝶兒白髮蒼蒼的模樣時,巫循張口結舌地怔愣在原地。「蝶兒?」
以往她常梳著苗族姑娘的髮式,現下她卻讓如瀑般的白髮垂散在纖柔的肩頭。
輕軟的白髮襯得她的腰肢不盈一握,依舊美好的眉形堆蹙著憂鬱,襯得她瑕白玉顏透著微青的蒼白。
巫循震懾瞅著眼前的姑娘,不明白她為什麼在短短幾個月內,卻變成了如斯模樣?
「放開我,讓我走。」因為巫循充滿詫異的語氣,她的心不由得狠狠一震。
失去軟帽的遮掩,她不知所措地亂了方寸。
她不想見他,不想呐!
雪蝶兒想推開他,偏偏猶如老嫗的虛弱力道根本掙脫不了他的束縛。
她無能無力,只能呢喃著、嗚咽地嚅聲祈求著。「求求你快放了我……請讓我走……」
耳底落入她的哀泣,巫循感到心一陣一陣地絞痛起來。
「蝶兒,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他焦急的眼眸在她的臉上梭巡,難以置信的神情加深了他臉上的焦慮。
「不為什麼,雪蝶兒已經死了,你走吧!」她咽聲輕語,思緒陷入見與不見他的兩難當中。
「你希望我走?是嗎?」巫循有些難以置信地沉聲開口。「你不想見我,為的是你現在的模樣嗎?」
他不知道雪蝶兒究竟經歷了什麼事,卻可以感覺,他印象中,那個總是纏著他問,愛不愛她的愛笑姑娘,已不復存在。
雪蝶兒默默垂斂著眸,眼淚不受控制、紛然地往漫無止盡的絕望深淵墜落。
巫循抬起她的臉,迎向她被淚剔亮的水眸,堅決地開口。「我可以很明白告訴你,除非帶著你一起走,否則我不會離開。」
「你……」雖早料到見面會是如此結果,但雪蝶兒無法斷然表現自己心裡的恐懼與脆弱。
她不要把她的痛加諸在她的阿循哥身上。
卻也無法強壓住心裡的思念,讓自己杵在原地不去感覺、不去回應他的一切。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為什麼躲著我,為什麼?」巫循瞬也不瞬地凝著她,強迫她看著自己。
這一刻,巫循終於明白,為何身體內的蠱毒會若隱若現、若有似無。
眼前的雪蝶兒不止一頭青絲華白,體力更似年邁老婦。
蒼白的雪顏透著青白的中毒跡象,既然已經知道她受盡苦楚,他怎能放、怎忍放、又如何能放手?
面對他的逼間,雪蝶兒無力抗拒,只是眼眉低垂地不去看他流露出愛憐與心疼的神情。「你真的認錯人了。」
即便事實昭然若揭,即使謊言可笑,她也打算橫著心否認到底。
她不是美麗可人的雪蝶兒,而是隨時會撒手人寰的老婦--雪蝶兒在心中反覆說服著自己。
「好,既是如此,那你抬起頭來看著我,讓我好好瞧瞧,是不是真的認錯人。」她的話激得他胸口一陣激蕩,巫循繃著語氣開口。
淡淡的驚惶由雪蝶兒眉梢掠過,她澀然地喃道:「公子何必為難我這個老太婆呢?」
即便極力自抑眸底流露出的極淡愁緒,還是逃不過巫循的眸。
她心神掛念的阿循哥就在眼前,而她卻已若風燭殘年。
既是如此,上天何必要他們再度重逢,再次體會那蝕心的痛呢?
她揚聲輕笑,向來清柔悅耳的嗓,此刻揉著一絲蒼老。
為什麼他不放棄?
她的笑揉著太多悲涼,比哭更讓他難受。
巫循聽到這話,差點氣炸。
不管她如何抗拒,他語氣微惱地張開雙臂,萬般憐愛地將她帶入懷裡。「不要這麼殘忍。」
回到「努拉苗寨」後,震撼一個一個襲來,能再見到她,巫循對上蒼有說不出的感激。
雪蝶兒僵在他懷裡,感受他那自己夢寐以求的懷抱與溫柔,不知此刻是真抑是幻。
「蝶兒,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告訴我,不要再一個人承受這痛苦,讓阿循哥幫你,好嗎?」
迎向他堅定的眼神,雪蝶兒貼著他的身子不自覺靠得更緊。
她好累,如果可以不用思考,不用在乎,那她會義無反顧投入這個她所熟悉的懷抱裡。
「對不起,蝶兒……是阿循哥對不起你……」吻著她揉著清香的白髮,巫循喑啞的嗓,滿心的憐惜和歉疚緊緊將她擁入懷裡。
為何才兩年的光陰,他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聽著他刻意壓抑的激蕩情緒,唇未語,她的眼淚卻一滴一滴滑落,心一寸一寸緊擰了。
「我要解除婚約。」貪婪地想將他的面容烙進心底,她既心酸又喜悅地做此決定。
「你說什麼?」巫循喉頭一緊,有些不敢相信他聽到了什麼。
怯怯地迎向他深邃如潭的黑眼,雪蝶兒緩緩摸索他臉上的每寸輪廓,強抑心裡的苦澀喃道:「我本就不該見你……既然見了,那就一併說清,我們解除婚約吧!」
他的面容依然俊逸、溫朗,雪蝶兒面對著這朝思暮想的面孔,為他心神蕩漾的情愫又悄悄湧上心頭,讓她的心悸動不已。
但,那又如何?
就算取出眉心那支蠍蠱毒針,也無法解開她遊走全身的毒液。
他陡挑濃眉,好一會兒才道:「我回來了。」
「那又如何?」霧眸輕斂,雪蝶兒顰眉澀澀反問。
瞬也不瞬地瞅著她,巫循壓下心頭紊亂的心緒,神情平靜地答:「為你解毒,求得一線生機。」
「太遲了……」頻晃著頭,雪蝶兒心頭絕望的苦悶更勝肉體的痛楚。
「蝶兒,我不求什麼,只要你回到我身邊,就夠了。」拇指捺住她輕顫的唇,巫循堅定地開口。
她深吸了口氣,不敢放縱吞吐氣息地凝著眼前的男子。「在蒼海二鬼把蠍蠱針毒種入我體內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巫循渾身一震,有一瞬間恍然。
蠍蠱針毒是「化蠱錄」記載的古老血蠱,淬在針頭的是毒中之王,一針便可取性命。
難道,蒼海二鬼把蠍蠱種入雪蝶兒體內,為的就是讓雪蝶兒的血毒上加毒,好取來養蠍?
無視巫循震懾的神情,她揚起一抹虛弱的慘澹笑容。「因為我養蠱的能力,所以蒼海二鬼認定我的血可以養出天下最毒的血。」
「所以他們……以你身上的血,養蠍制蠍蠱針毒?」目光落在她纖腕上那醜陋的疤痕,巫循艱澀地接了話。
雪蝶兒揚唇,朝他嫣然微笑。「蝶兒心裡明白自己時日已不多,研製解藥的機會有幾分再清楚不過,能再見到阿循哥,蝶兒的心願已了。」
聽到她平靜的語調,巫循的心卻揪得更緊。
痛楚萬分地撩起她華白的髮,感覺它由指間滑過的觸感,巫循緩著氣息堅定開口。「我會治好你,除非我死,否則沒有人可以由我手中搶走你。」
他的保證,隱約化成一股暖流,悄悄注進心房,雪蝶兒凝著他堅定的眼神,竟在那無所適從的茫然當中尋得一絲安穩。

將追查「蒼海二鬼」之事托予大熊及廷少詠,而這同時,嘯夜鬼船船長差人將未用完的靈珠粉快馬送到苗寨,讓巫循得以研製解藥。
「阿循哥……不要在蝶兒身上費心思了。」無血色的唇微啟,身體益發虛弱的雪蝶兒遲滯地開口。
她知道巫循是解蠱高手,但蠍蠱不是一般蠱毒,若真要研製解藥,絕不是一時半刻間能完成的。
「早些時候,我不敢保證,但今非昔比,相信我。」他撫了撫她蒼白的臉,柔聲地說。
當初鬼船船長中的也是蠍蠱之毒,當時他以靈珠粉當藥引,為他解毒,因此他並不擔心解藥的問題。
讓他擔心的是,他必須先取出嵌入雪蝶兒印堂穴那支蠍蠱毒針,才能讓她服解藥。
「阿循哥。」發現他兀自沉思,雪蝶兒出聲喚了喚。
他柔聲回應,表面溫和,心裡卻興起驚濤駭浪。「怎麼了?」
「無論結果會如何,都不要瞞蝶兒。」虛弱地微勾唇,她的眼淚已不自覺地撲簌簌落下。
撩下心中的憂懼,他溫柔撫去她的淚,開口說道:「傻姑娘,我擔心的是取出你眉間這支蠍尾銀針的問題。」
「為什麼?」她沉吟了會兒才問出口。
事實沉重得敦他幾乎不能負荷。「晚些我會在你的百會及上星兩穴施針,開通你頭部的氣血循環,再以內力幫你震出印堂穴的蠍尾銀針。」
見他心事重重,眉心堆蹙著憂慮,雪蝶兒主動握住他的大掌。「好,只要有阿循哥在身邊,蝶兒什麼都不怕。」
感覺到柔荑傳來的冰冷,他緊握著拳,知道事已無轉圜的餘地。
他知道,取出蠍尾銀針後,雪蝶兒還有一個關卡得跨。
跨不跨得過這一關,就得交由老天安排了。
「這幾個穴都是人體大穴,稍有差池閃失,性命便不保。」他沉著眉,嚴峻地開口。
「再怎麼樣,也比等死來得好,阿循哥,蝶兒不怕,你放心為蝶兒施針吧!」
她的眸揉著全心的信任,靜默的神情讓人心疼。
「怕的是我!」痛苦的神色在眼底閃過,他毫不掩飾心底的恐懼。「你的生與死操之在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命懸幾針之間,這兩針扎下,他亦不知能不能將蠍蠱毒針逼出她的印堂穴之外。
如果雪蝶兒就這麼死了,他又如何自處?
雪蝶兒勉強地扯出一抹笑。「阿循哥,你放心施針,蝶兒信你,全心全意信你!」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愈來愈虛弱,再這麼下去,怕是熬不過幾日。
「好!我知道了,你歇一會兒。」萬般憐愛地俯下身,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吻,他才離開。

桐普晴矗在一邊,看著巫循替雪蝶兒診完脈後,連忙間:「巫大哥,我要幫什麼忙?」
「準備一些乾淨的布,再幫我燒半桶水,等會兒替蝶兒淨身。」
取出銀針過火消毒,巫循凝定著心神說道:「我會在蝶兒的百會及上星兩穴施針,開通氣血循環,再以內力震出印堂穴的蠍尾銀針,倘若順利,她會把聚在眉心的毒血吐出,之後再以靈珠粉為藥引,清體內餘毒。」
「我馬上準備。」桐普晴微頷首,緊張的擰皺了手中的帕子。
「有勞姑娘。」語落,巫循扶著雪蝶兒坐起,握了握她的手喚了喚。「蝶兒,阿循哥要為你施針了。」
她無意識地點了點頭,一張臉白得透明。
看著她的模樣,巫循手中的銀針卻在瞬間變得猶如千斤重,執針的手微顫,遲遲無法扎下。
「阿循哥……蝶兒信你,若有情,緣……不散……」她氣若遊絲,眉眼間的神情堅定無比。
巫循頓了頓,半晌才緩緩抬起頭,深深望著雪蝶兒,苦澀地點點頭。「我知道,我們的情緣不會散。」
他深吸了口氣,確定穴道位置後,迅速將銀針刺入雪蝶兒的百會及上星兩穴之上。
「唔……」雪蝶兒無意識地輕吟了一聲,未多時便感到身體微微發熱。
銀針定位,巫循氣運丹田,將內丹之氣提起彙聚至掌心,由身體關竅通道上,迅捷地將氣發放至雪蝶兒體內。
掌心按逆時針方向在喬空穴運轉多次,透過穴位,一股作氣將內丹之氣直沖雪蝶兒的印堂穴。
驀然間,雪蝶兒隱隱感覺到一股氣彙聚至印堂中央,眨眼間,種入她印堂穴的蠍蠱毒針挾勁飛出,直接嵌入洞壁之上。
蠍蠱毒針一被震出,雪蝶兒吃力地吐出一口黑血。
那些由喉間溢湧出的黑血染得她的胸口一片沭目驚心。
巫循收氣將銀針拔除,為她封住幾個止血穴位後,再替她診了診脈象。
「阿循哥……」蠍蠱毒針拔除後,雪蝶兒頓時感覺身上所有的氣力也在瞬間傾泄。
她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知道濃濃的倦意朝她襲來。
「沒事了,你好好休息。」巫循捧住她冰冷的臉,淌著笑,深深凝著她咽然開口。
「真的?」飄緲的眼底映入巫循沉重的臉,她連抬手撫去他輕蹙眉頭的力量也沒有,只能微微地發出氣若遊絲的囁嚅。
即便她的臉色蒼白若紙,但巫循卻無法移開目光,胸口過分激動的情緒讓他無法平靜。
「沒事了。」
「阿循哥……蝶兒真的沒事了嗎?」一滴淚滑下,雪蝶兒把全身力量彙聚在她纖柔無力的指間,將巫循的手扣得死緊地間。
她瞧不清巫循的反應,只知道思緒恍恍惚惚、飄緲不定。
沉默了片刻,巫循緩了緩思緒才保證地開口。「別怕、別怕……我在這兒……阿循哥說過不會騙你的!你快合上眼休息,嗯?」
「好……」她輕唔出聲,神智已經愈來愈迷離。
「我會等你醒來。」巫循撫著她蒼蒼的白髮,低啞地喃著。
「阿循哥……你可以抱著蝶兒嗎……」意識明明已經遠離的,她卻執意要將話給說完。
心陡地一凜,他張臂抱住她的嬌弱身軀,嘴邊輕哼著「跳月祭」那一晚寨民們口中唱的歌調。
「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
隨著歌聲,雪蝶兒在恍恍惚惚當中,不自覺回到她和巫循在「跳月祭」那一夜。
當時她的身體雖然冷透了,但貼著巫循,身體卻溫暖得不可思議。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晚,星星……好亮……
漸漸的,她的思緒逐漸模糊,隱約感覺到血液似潺潺小溪,在她的四肢百骸中流竄。
然後……在眼皮漸沉重將合上的瞬間,溫熱柔軟的觸感落在將合的豔眸之上。
「蝶兒,快睡吧!我愛你……這一回換我等你……別忘了……」巫循盯著蜷曲在床榻間的纖弱身形,看著她披散在枕上的長長白髮、毫無血色的面容,啞聲地重複著。
耳邊旋繞著他的話,雪蝶兒神情一鬆地笑著,眼眶不自覺泛著濕意。
她心裡雖衝動地想回應他的情意,但突然襲來的暈眩感卻取代了一切。
恍惚中,男子熟悉的氣息、低啞的沉嗓成為她昏睡前唯一的感覺。

待她熟睡後,巫循怔了好半晌才回過神,小心無比地握住她的柔荑,為她上藥。
這時桐普晴端著熱水進入,看著巫循坐在一旁,連忙趨向前問:「巫大哥,順利嗎?」
巫循回過頭,唇角微揚。「銀針已經取出來了。」
「太好了!」她跟著鬆了一口氣。
「不,還有一關得過。」
雖然蠍蠱銀針已經取出,但還是得待她醒來,再替她解體內的蠱毒。
巫循臉上的憂心讓她愣了愣。「我以為只要將銀針取出就沒事了。」
「這些時日,她的五臟六腑已被蠱毒滲透,晚些我會熬解蠱藥給她喝,屆時就得看藥效進入她身體裡發揮了幾成功效。」
他喝了口水潤了潤嗓,一顆心仍志忑地尚未歸位。
桐普晴深深看著好姐妹,心理不自覺地暗暗歎息著。「我相信蝶兒能等到你,就表示她可以逢凶化吉。」
「如果我可以早點回來,或許狀況不會演變至此。」他幽幽地開口,不敢想像若他們又錯過彼此……
那雪蝶兒豈不是註定要香消玉殞?
桐普晴不難看出巫循眼底的自責,她揚起笑,先擰了方帕子給巫循。「現在說這些也沒用,重要的是蝶兒有我們守著,一定能康復的。」
「我知道她會康復。」
巫循放軟聲調,接過桐普晴遞來的帕子,唇邊的笑帶著濃濃的倦意。
「好,那巫大哥先擦擦汗、休息一下,我先幫蝶兒換掉髒衣服。」
他指著置在石桌上的丹瓶吩咐道:「你先吃下解藥再處理,蝶兒滯在印堂穴的毒血,當今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種如此至陰至寒之毒。」
桐普晴乖乖服下藥丸,眸光卻不由自主落在兩人緊把住彼此的手,心裡不由得一陣感動。
希望巫循與雪蝶兒的這段情,在「努拉苗寨」一連串的不幸裡,至少是唯一的圓滿。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20-12-28 00:05: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雪蝶兒這一覺,睡得既深又沉。
當她悠悠轉醒時,映入眼簾的是守在身邊,一團模糊的形影。
「阿循哥……」她下意識喚了喚,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此時身在何處,思緒仍昏茫茫的。
虛弱的呼喚讓巫循猛地拉回思緒,他回握住雪蝶兒的手,柔聲回道:「我在這裡。」
眼睫輕顫,她微蹙著眉道:「阿循哥……我……睡了很久嗎?我的頭……好痛。」
「不礙事,頭痛是拔出蠍尾毒針所造成的傷口,再加上你睡了五天,身子骨沒活動,自然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嘴角噙著淡笑,巫循說得輕鬆,心裡的忐忑終是落了地。
雪蝶兒愣了愣,她直覺抬手想摸摸眉心,巫循卻制住她的動作。「傷口還沒完全癒合,別碰。」
「針……取出來了?」她問得小心翼翼,不敢抱太大的期望。
「取出來了,現下要靠藥劑清去你體內的蠱毒。」撫著她蒼白的臉,巫循繼而開口。「待喝完六帖藥,頭髮慢慢就會恢復原來的顏色了。」
管不了頭髮的顏色是否會恢復,耳底落入巫循那熟悉的音調及關切的柔情,雪蝶兒的眸陡地發熱。
「阿循哥,蝶兒不是在做夢吧!」雪蝶兒蹙起眉,語氣有些不確定。
她撫著他的臉,映入眼底的是與巫循之間的點點滴滴、被炎鬼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畫面。
一切過往歷歷在目,在眼前掠過。
這一瞬,她一時間竟分不出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
捕捉到她眼底的恐懼,巫循攤開掌,五指與她纖軟小手緊抑地直瞅著她。
「傻姑娘,怎麼會是夢呢?你看得到我,感覺得到我手心的溫度,怎麼會是夢呢?」
她抿了抿唇,反手握住他的大掌,感覺到巫循真真實實在她的身邊,她的心,才真正多了點舒坦與安心。
「蝶兒,等你喝完這六帖藥,我帶你回江南好嗎?」半晌巫循掀唇,語重心長地下了決定。
兩年前,是由於強烈的吸引力,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可是當時因為夢想尚未能實現,所以他不可能為了雪蝶兒久留。
而今,雪蝶兒悲慘的遭遇烙在他心裡,逼得他心裡那股想要將她留在身邊的渴望,益發強烈。
努拉苗寨既已成歷史,那他自該再找一處讓他們可以落地生根的家。
「到江南去……」雪蝶兒眉心微擰,心中漫著五味雜陳的思緒。
她的回憶始於努拉苗寨,要離開這裡,她心裡除了不捨外,還有訴不盡的遺憾。
「你捨不得這裡嗎?」
她吸了吸鼻,眨去眼眶中打轉的淚花。「不,阿循哥去哪,蝶兒就去哪,這一輩子蝶兒只跟著你,只是……一想到爹爹,一想到大家……」
巫循看著她,替她整了整凌亂的髮絲。「放心,追緝蒼海二鬼的事有鬼船上的兄弟幫忙,相信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
「我知道,就算我恨,也無濟於事……」她勉強輕扯出一抹笑弧,枕在他的肩,頓時啞聲地輕語。
轉眼間,她的親人、她的朋友全慘遭橫禍,家鄉染上了血,教她的心情如何能平復?
巫循雙手落在她的肩,眉蹙了蹙。「現下這個階段,你什麼都不要想,只管養好身體就好,懂嗎?」
緩下漫過胸口的難過思緒,她深吸了口氣將眼淚逼回地點了點頭。「只要有阿循哥在,蝶兒什麼都不怕。」
他們之間,經過生死、離別,從今之後,他們的生命只有彼此,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拆散他們。
巫循捉住她的小手,輕吻著。「這地方實在也不是久留之所,住久了,對你的身體沒幫助,待你養好身體後,我們到江南找個美麗的地方住下。」
他低喃著,說出口的每一句酌量,在在皆是為未來盤算。
雪蝶兒迎向他的眸,似乎瞧見了當年那個訴說著夢想的巫循。
心口一暖,她整了整紊亂的思緒,才埋在巫循胸前輕輕歎息。「阿循哥,江南美嗎?」
「嗯!江南有種細膩雅致的美,和努拉苗寨的靈秀山水有很大的不同。」巫循滯了半刻,又道:「你喜歡去哪,咱們就去哪!」
雪蝶兒側首凝著他,心有所感地喃著。「阿循哥,謝謝你。」
他靜靜凝著她,兩顆相互激蕩出情懷的心,讓他心裡充滿了綿綿不絕的纏綿情意。
「傻姑娘,我們之間還需要說謝嗎?」巫循點了點她的鼻,扶著她躺下,語氣隱約含著寵溺。「你歇一會,我幫你煎藥去。」
「阿循哥……」一聽到他要離開,雪蝶兒伸手去扯他的袖口,語氣微咽地透出一絲不安。
巫循怔然地回過頭,迎向她水溜溜的眼,俯身在她額上落下輕吻。「我保證,你張開眼就可以看到我。」
「一聽就知道阿循哥誆人!」她努起唇,一臉嬌歎。
瞧著雪蝶兒唇上礙眼的蒼白,巫循低下身,將頭靠了過去,倏地便攫住她軟嫩的唇。
他突如其來的熱吻讓雪蝶兒心跳如擂鼓般、赧紅了臉,青澀地回應著他隨著喘息加重的探索。
在那纏綿的情意交流之中,雪蝶兒渾身輕顫,全身的力氣似在瞬間被抽光,讓她無法思考。
相思眷戀,情生意動,那躁動的情緒,惹得巫循體內的蠱毒隱隱作祟。
氣息漸緩,巫循輕貼著姑娘的秀額順著紊亂的鼻息。「蝶兒,我感覺到你的相思了。」
他揚起唇,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
偎著他、感受著他,雪蝶兒眼眸濕潤地輕笑著。「我知道……情牽相連,痛亦相隨,痛餘、愛正熾,愛有多深,痛便有多重……」
她重複著巫循離開苗寨前,她對他說過的話,心裡蔓延著股甜甜的暖意。
她對巫循情有「毒」鐘。
這情毒,怕是會將彼此緊緊牽絆,直至老死。

巫循一走出洞,正準備燒水煎藥,遠遠便見桐普晴急急忙忙朝他走來。
「巫大哥!」
聽到那聲呼喚,他濃眉輕揚,眼底立刻落入桐普晴,因為奔跑而顯得紅撲撲的俏臉。「怎麼了?」
「大熊哥他們把炎鬼押回苗寨,等著你發落。」
巫循蹙起眉,放下手中的東西道:「蝶兒在裡頭歇著,你和她留下來,別讓她離開。」
桐普晴順了順微促的呼吸,遲疑了片刻才緩緩點頭應允。「我知道了。」
「我也去。」就在這時,雪蝶兒強撐著虛弱的腳步,扶著洞壁的身影緩緩由洞口綠簾走出。
桐普晴一瞧見她,霍地訝然出聲。「蝶兒!」
巫循回過頭,眼底落入她仍孱弱的模樣,想開口制止,卻又霍地打住。
炎鬼害她這麼慘,無論如何是都該讓炎鬼給她一個交代。
「桐桐,難道你不想親手了結這惡人嗎?」雪蝶兒咬牙忍痛,難掩激動地問。
迎向雪蝶兒堅定的眸光,桐普晴苦苦一笑,試著遺忘的悲痛,在瞬間被挑起。
巫循看著她們,心驀地糾結,他心裡知曉,不該阻止。
輕歎了口氣,他遲疑了半晌才走向前,朝雪蝶兒伸出手,露出莫可奈何的笑。「走吧!」
將手交至他的掌,雪蝶兒的眼眶已因他的體恤,盈滿激動的熱淚。
穿過綠林,三人腳步一到達,眼底立刻落入戴著銀面具的炎鬼,淪為階下囚的狼狽模樣。
巫循快步走向大熊。「問出炎鬼滅寨的原因了嗎?」
大熊晃了晃頭。「這小子硬得很,別說一句話都沒說,這段期間,一口水、一口飯也沒吃。」
看著炎鬼依舊站得昂然挺拔、頂天立地的模樣,雪蝶兒積郁在胸口的千愁萬緒在瞬間沸騰。
她以蹣跚的腳步走向他並質問。「為什麼到了如此境況,你卻還是不肯說出滅『努拉苗寨』的原因?」
一看見他,雪蝶兒心頭湧現的不是炎鬼殘忍對她的手段,而是「努拉苗寨」所有無辜寨民的性命。
陰陰覷著雪蝶兒,炎鬼發出低啞的冷笑,倔傲的態度言明了他絕不為自己做任何辯駁。
上百條無辜的努拉苗寨人就這麼死在他手中,而他的態度竟是那麼不在乎?
迎向他波瀾不興的眸,無辜寨民的悲怨彷彿映在其中,雪蝶兒心裡的怨若巨浪,勢不可擋地撞擊她的心。
驀地,她臉色一沉,搶過大熊手中的大刀,揚刀刺向炎鬼--
雪蝶兒的體力只夠讓她使三分力,但刀鋒正中炎鬼心窩,片刻傷口便沁出大量的血。
見他血流如注,雪蝶兒腦中瞬間空白,如握熾鐵般地鬆開握刀的手,在可以一劍取他性命的關鍵時刻--心軟。
噹啷一聲,大刀落地。
「何必心軟,血債血償,是天經地義的道理。」許是傷及心脈,炎鬼倒地前薄冷的唇,吐出嘲諷冷語。
是嘲人或嘲己?
他話中的絕然,讓眾人詫異地倒抽了一口氣。
在炎鬼倒下前,他的腦海回蕩著抹纖柔身影,向來冷倔的抑鬱嘴角,隨同落地的銀面具落下,坦露出最真實的一面。
見他倒地不起,巫循快步向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後才愕然開口。「他已經斷氣了。」
「死了?咱兒不信,姑娘那一刀戳豆腐都穿不透?」大熊濃眉挑得老高,語氣裡充滿了懷疑。
巫循擰眉把了把他的脈,音調緩揚地晃了晃頭做出推斷。「也許被擒時,他早做了必死的決心。」
大熊豪邁卻滄桑的面容充滿了疑惑,他愈想愈覺得古怪。「既然做了必死的決心,又何必苦撐到回苗寨讓姑娘殺他?」
其中的答案,或許只有炎鬼本人可以回答。
確定炎鬼在她的刀下斃命,雪蝶兒顫抖地搗住唇,淚眼朦朧的眸盡是錯愕。
為什麼當她親手殺了這罪惡多端的惡人,她卻沒有半點復仇的快感與釋然的感覺?
莫怪俗話說:「冤冤相報何時了。」
這其中的智慧,賠上的是整個「努拉苗寨」與炎鬼的命。
雪白的發隨風揚,雪蝶兒輕斂眉,愣愣地矗在原地,心緒恍惚地不知該做何反應。
突地,巫循走到她身旁,輕輕地扣住她的肩,讓她靠在他寬闊胸瞠上,給她支持與力量。
感覺到巫循的靠近,雪蝶兒緊繃的心緒倏地鬆懈,眼淚再也無法抑制地無聲無息地順頰滑落。
「阿循哥--」她細啞的嗓澀澀揚起,身子仍不住地輕顫。
巫循將她帶入懷裡,大手安穩地輕撫著她的背脊,反覆喃著。「傻姑娘,一切都過去了……」

「蒼海二鬼」的事落幕之後,在巫循的細心照料與六帖以靈珠為藥引的藥治療下,雪蝶兒身上的蠱毒已清得差不多。
雪蝶兒臉色雖然依舊慘白,但原本褪白的髮,竟似墨染地由灰白、灰黑漸恢復原來的墨色光彩。
在兩人準備離開「努拉苗寨」前,巫循帶著雪蝶兒與桐普晴,在「努拉懷洞」前祭拜先靈。
其實若依苗寨的傳統,所有慘遭橫禍的努拉苗寨村民,是不能進「努拉懷洞」的。
但礙於沒人知曉當時的情況,雪蝶兒與桐普晴為此事討論出結果。
她們以刻寫著「努拉苗寨村民合塚」的木牌代替屍骨,再以一隻小金棺代替木棺,葬進「努拉懷洞」裡。
「爹爹,阿循哥遵守承諾,要帶蝶兒離開苗寨了,願祖靈保佑您在天之靈能夠安息。」雪蝶兒握著巫循的手,在「努拉懷洞」前與雪嘯天叩別。
「巫大哥,我們就把蝶兒交給你了。」即便不捨,桐普晴仍是微笑對著巫循說。
巫循鄭重地頷首。「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桐普晴露出寬心一笑。「蝶兒,你跟巫大哥落腳後再通知我們,快快養好你的身體,我和千月會去喝你們的喜酒--」
一提起失蹤的苗千月,氣氛陡地凝滯。
雪蝶兒笑了,圓潤晶瑩的淚珠卻一顆顆順著勻稱的頰滾下。「桐桐……你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好了,留你在這邊,我真的不放心。」
桐普晴勉強扯開笑容,柔聲道:「不用擔心我。」
歎了口氣她感歎地繼續道:「我們四姐妹不知幾時能再聚……」
雪蝶兒微頷首。「一定會的。」
放眼望著隱在淡淡峰嵐之中的層層梯田,心裡百感交集。
短短幾年間,曾經順著層層梯田而建的努拉苗寨已成為歷史,深深刻印在他們的心中。
風依然回蕩在好山好水之中,屬於努拉苗寨的故事,已漸漸被遺忘在世人的回憶裡……

中秋,揉著淡淡桂花香的秋風在天地間流連,帶出了悠然的秋息。
離開苗寨後,巫循本打算帶著雪蝶兒到泉州同「嘯夜鬼船」的哥兒們眾眾,再回老家。
適巧船長司空禹偕著妻子水蘊霞到泉州探望妹婿,於是一夥人就這麼順理成章留在泉州過中秋。
「霞姐姐,我這樣穿……不會很怪嗎?」
「哪會怪,蝶兒美極了。」水蘊霞輕笑,眸光驚豔地落在眼前粉雕玉琢的姑娘身上。
換去一身苗家姑娘的裝扮,這是雪蝶兒頭一回學漢家姑娘的穿著。
秋黃的軟衫裡著她略顯纖弱的身軀,眉目清雅素淨、雪顏無瑕,與往日豔美的模樣相比,多了點沉靜之美。
「我還是不太習慣呢!」她微掀唇,表情有些赧然。
大熊由後堂走來,一瞧見雪蝶兒,驚豔地繞著她們打轉。
雖然知道眼前一臉粗獷豪邁、滿臉鬍渣的高壯男子是巫循的哥兒們,但瞧見他殺氣騰騰地走來,雪蝶兒還是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恢復健康的雪蝶兒,失去守護蝶與施蠱能力,清雅的外貌,讓人無法聯想她曾經擁有讓人聞之喪膽的能力。
「別怕,大熊是面惡心善,嗓門大了點。」
「是、是,咱兒溫柔善良,牲畜無害。」語落,大熊哪管姑娘怯生生的模樣,左看、右看、前看、後看,被黑鬍遮住的唇,發出嘖、嘖聲響。
「嘖什麼?別嚇壞姑娘了。」不客氣賞了他的大熊頭一掌,水蘊霞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愕然地瞅著水蘊霞,他理直氣壯開口。「霞姑娘,蝶兒妹子見過我的,當時就是她借我的刀,唰的一聲,刺死炎鬼的。」
「是啦!是啦!」翻了翻眸,水蘊霞簡直快被大熊給煩死了。
關於雪蝶兒借他的刀刺死炎鬼之事,已經成了大熊四處向眾人說嘴的豐功偉業事蹟之一。
天曉得大熊在得意個什麼勁。
「不過我還是覺得老巫誆咱兒?這麼個水當當的姑娘,怕是連隻小螞蟻也不敢踩死,怎麼會施蠱呢?」
水蘊霞瞧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索性對雪蝶兒道:「別理他,到我小妹房裡,我幫你塗些玫瑰胭脂,氣色會更好。」
兩人才旋身,便見巫循跟著出現。
「我正要找你呢!」巫循揚笑,望著雪蝶兒清雅的漢家姑娘裝扮,心頭悸動地盈滿柔情。
「我同霞姐姐一塊……」感覺得巫循灼熱的眸光,雪蝶兒透著自然粉色的唇,揚著羞澀的笑。
大熊一瞧見巫循,立刻將心中的疑惑一傾而盡。「這小子可真奸詐,誆了咱兒那麼多年,瞧瞧眼前柔嫩嫩、水當當的姑娘,哪裡是會下蠱的毒姑娘?」
害他以為巫循這臭小子,真是讓心愛的姑娘下蠱的深情男子哩!
巫循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眸中閃著促狹。「擅放蠱的姑娘有一招拍花放蠱,與人握手寒暄時,蠱就會由手心傳入,你剛剛同蝶兒握過手沒?」
「啥!」因為震驚,大熊豆大的眼瞪得極大,龐大的身軀因為震驚,猛退了數步。
「快,去跟少詠要些黑豆嘗嘗,真中了招,我再救你。」巫循大施恩德地開口。
大熊聞言,點頭如搗蒜,倏地捉起水蘊霞的手呼天搶地道:「霞姑娘,你可別中招,否則頭兒、月姑娘、曦姑娘會扒了咱兒的皮。」
完全處在狀況外的水蘊霞被他這一扯,險些沒岔了氣,揚腿想直接踹他幾腳。
「臭大熊!放開我--」
雪蝶兒見狀,莞爾一笑,她偏過頭睨著他。「喔!阿循哥誆人。」
「也要有人心甘情願被誆啊!」他垂首微笑,溫朗的臉龐盡是幸福地將她擁入懷裡。
雪蝶兒雙頰微嫣,喜歡巫循對她的佔有欲。
「頭兒問我,想不想在泉州把親事辦一辦,你的想法如何?」
瞧著濃密的睫毛覆在她雪顏上的美麗模樣,巫循心神迷醉地望著她水般的眸間。
「蝶兒只要有阿循哥在身旁就夠了。」任他靜靜擁著自己,雪蝶兒將臉埋在他胸懷。
「早點成親也好,省得天天有人同我搶你。」
雪蝶兒唇一抿,唇邊蕩著柔笑。
相知相許,一切只要有彼此就夠了。

【全文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1 03:1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