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lla教我愛

李洪元

Bella教我愛

我是家中最小的兒子，以前都一直在念書，在澳洲拿2個碩士學位，求學過程從來不需要打工，也不太需要知道別人的生活。

5年前，朋友要我領養一隻狗。我說我不會養狗，而且我工作忙、常出國，這是不可能的事。她說你一定要養，否則過幾天牠就會被安樂死。朋友隔天把領養手續辦好，我就把Bella帶回家了。那時我想，我不需要你陪伴，請你也別打擾我的生活。

Bella一來就看很多醫生。牠眼睛有白內障，髖關節也有問題，樓梯爬不太動，我想抱牠，牠卻堅持自己走，沒有太多需求。有次朋友住我這，心情不好在客廳哭，Bella就過去把前腳搭他身上，好像在安慰他。我怕把Bella關在家牠會害怕，就帶著去超商、買午餐，後來連上班、開會都自然而然帶著牠，久了，大家都叫我「Bella爸爸」。去年初我想帶Bella去環島，但牠從3月開始全身發抖、不吃東西，急診才發現是淋巴惡性腫瘤，緊急開刀，還要做化療。

我以前從不開伙，為了Bella，我開始查資料、找食譜煮飯給牠吃。那時媽媽也開始生病，我的生活變成一早幫Bella煮吃的，弄到中午工作一下，下午再帶牠去散步、看媽媽。在那之前我爬過百岳，登過喜馬拉雅山，還有潛水執照，去過60幾個國家，我以為我會不斷出國，至少要去100個國家，沒想到後來生活就變了，帶媽媽去醫院、帶Bella去散步，這些瑣事變成我生命最大的意義。

去年底媽媽走了，我每天帶Bella去河堤散步、幫媽媽唸佛經，唸完七七四十九天，Bella全身癱瘓，沒多久也走了。這半年，我幾乎無法出門。前幾天，我十多年來第一次夢見父親，他在夢中罵我沒好好照顧媽媽。我回想：當年父親罹癌，我沒想過要煮東西給他吃，也沒想多查資料，醫生開什麼藥就吃什麼藥；但Bella不會講話，你就會想去幫牠做這做那，其實你對人也可以做同樣的事啊。

很多人說狗狗教你怎麼去愛。我想是因為牠不會說話，我們就不斷自我對話，問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問了上千遍才得到答案。現在我不停在想自己做錯了哪一步？Bella是不是雞胸肉吃太多？母親是不是應該送另一間醫院？

以前，朋友說我是被寵壞的孩子，我都聽不懂，我很獨立，怎麼可能是被寵壞的孩子？現在我懂了。媽媽和Bella走了，我才真正長大了。

葉建緯　49歲　台北市　整合行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