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心 -【淚滴LADY】《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岑心 - 淚滴LADY

從十五歲生日那天，父親帶著圓潤得像顆球的雷蒂進門起，
雷蒙就喜歡上了這個胖嘟嘟的「肉圓妹妹」。
打小，這個愛哭又愛ㄉㄟˋ路的小肥妞總喜歡跟在他後頭轉，
在外人眼裡，他們是對模範兄妹！只有雷蒙心底清楚──
身為哥哥的自己，是用哪種心情愛護她這個淚滴LADY……

嗚嗚嗚，人家失戀了，可惡的雷蒙哥哥還壞心眼的嘲笑自己！
青蛙王子可以肖想公主的香吻，恐龍妹就不能愛上大帥哥嗎？
肥滿了十八年的雷蒂下定決心「變身」！
她發誓要讓自己從「肉圓妹妹」，長成一個又嗆又辣的俏美眉！
好讓那些有眼無珠的臭男人，統統拜倒在她裙下。
沒想到第一個「煞」到她的，竟是自己最敬愛的雷蒙哥哥？！

為了一口餓

第一章

　　天色昏沈，華燈初上。

　　陽明山區一棟棟的別墅裡，燈火一盞盞的亮了起來，這個時刻，應該是全家人圍在一起共享晚餐的時刻──

　　唯獨，雷家這棟被附近頑皮孩童戲稱為「鬼屋」的三層樓花園別墅，無論白天黑夜，華屋內外仍是一貫的漆黑。

　　幾個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長舌婦們路過雷家大門時，又聊起來了。

　　「喂，妳們說奇不奇怪，我每回打這裡經過，從沒看這家人開過燈吶。怎麼，這裡沒人住嗎？」剛搬到這個社區的長舌婦甲納悶著。

　　「今天下午我還看到郵差按門鈴，給雷家送包裹的呢，怎麼會沒人住！」在這裡住了十多年的長舌婦乙回答了她的疑惑。

　　「裡頭好像只有雷家那個瘦瘦高高的獨生子一個人住吧。那孩子可真是乖啊，人品好，功課又頂呱呱，聽里長說，他已經是甄試上建中了呢！」想起了自己家裡那個成績老是吊車尾的兒子，長舌婦丙又羨又妒地說。

　　「對啦對啦，我聽每個禮拜來幫雷家整理花園的幫傭說，雷蒙那個男孩可體貼了，不但會自己料理三餐、處理家事，常常還幫著他修剪園子裡的花花草草呀！」長舌婦乙又說。

　　「他父母呢？」長舌婦甲好奇。

　　「他們早離婚囉。」長舌婦乙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答道。

　　「為什麼？」長舌婦甲瞪大眼睛，一臉八卦。

　　「哎呀，還不就是男的有點錢就開始作怪，成天到外頭找女人……」長舌婦乙輕蔑地哼道。

　　「我看那個女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說妳都不知道，我聽說她以前還常把男人帶回家呢……」長舌婦丙加油添醋地，將雷家八百年前的舊事全翻了出來。

　　「無聊的三姑六婆！」站在一樓客廳落地窗前的雷蒙，猛地將厚重的窗簾「唰！」地一聲拉上，將那些碎嘴的閒話阻隔在他的世界之外。

　　俊秀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說不出他此刻的心情究竟是快樂、生氣或煩悶，雷蒙將下午遠在加拿大的爺爺奶奶用快捷包裹，送來的錄影帶送入錄放影機裡。

　　「親愛的亞蒙，HAPPY BIRTHDAY！」二十九吋的平面電視螢幕上，出現兩個穿著小丑裝的白髮老公公和老婆婆，拿著彩帶和禮砲面對鏡頭開懷暢笑。

　　「亞蒙寶貝，奶奶好想你啊，我的心肝兒！三年沒回台灣了，奶奶真的好想、好想親自飛回台灣陪你過生日唷，可是爺爺上個禮拜跌的那一跤，讓他的老屁股痛得上不了飛機，奶奶又不放心留他一個老傢伙在冰天雪地的這兒受苦，只好委屈你了。」矮矮胖胖的雷奶奶笑呵呵的模樣，讓雷蒙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掀。

　　「老婆子，妳是怕妳老公的魅力不減當年，擔心這一走，不知有多少辣妹爬上我的床吧！」雷爺爺咧嘴打趣道。

　　「你臭美！老頭子，你要是再在亞蒙面前胡說八道，我就擰爛你的耳朵、敲碎你的假牙！」雷奶奶兇巴巴的捶了高瘦的雷爺爺一拳。「還不抬起你的老屁股，坐到鋼琴那去，欠罵！」

　　「是是是，老婆大人！」雷爺爺拄著拐杖，緩緩坐到鋼琴前彈奏出美妙的音符。

　　曾貴為加拿大國寶級聲樂家的雷奶奶，則用她寶刀未老的完美嗓音，唱出悅耳動聽的生日快樂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快樂，祝你生日快樂！親愛的亞蒙，恭喜你又長大一歲了！來來來，到螢幕前面給奶奶啵一個！」

　　「奶奶真是的！」雷蒙笑了。

　　被他們感染了一絲好心情的他走回廚房，將一道道自己親手烹調的豐盛菜餚擺上豪華的紅木餐桌，餐桌中央是一個十二吋的鮮奶油草莓蛋糕，蛋糕上燃著「1」、「5」的兩根數字蠟燭。

　　是的，今天是雷蒙十五歲的生日，也是他從八年前父母離異後，獨自一人度過的第五個生日。

　　「好，面對蛋糕，在吹熄蠟燭前，許下一個心願！」雷奶奶的聲音透過電視的杜比音效，聽來具有一種十分詭異的臨場感。

　　「許願，許什麼願？這種騙小孩子的謊話……」雷蒙在黑暗裡自言自語。「有什麼用，每年許的心願根本沒有一次實現過。」想要讓雷蒙的心願實現，除非奇蹟出現！

　　「只要你夠誠心，願望一定會實現的！只要你真心相信天使和上帝的存在，奇蹟就會出現！」彷彿早已預測到雷蒙可能會有的反應般，雷奶奶在電視那頭說道，一雙漂亮的眸子在螢幕前閃著奇異的光亮。

　　「乖乖的聽話，不然我們兩個老傢伙就……就不跟你好囉！」雷爺爺也加入了遊說的行列，和雷奶奶一起在電視螢幕上催促著。「快點。來，閉上眼睛，許下一個心願再吹獵獨！」

　　「許願就許願吧！」認命地嘆了口氣，雷蒙環視一室漆黑的室內，正要閉上眼默默許願的同時，突然像是在跟誰賭氣似的，大聲地將心願說了出來──

　　「我的生日願望是，我希望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有一個手足，是弟弟或妹妹都無所謂，我希望從今天開始，我的生活不再陰暗空白，我的人生不再孤單空虛，我的生日，不再一個人度過……」

　　好像有人這麼說過吧，心願若是說出來了，就不容易實現。

　　而雷蒙許下的，也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重新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雷蒙苦笑地想起雷爸那個工作狂、和……母親。

　　早在離婚當日他們就誓言不再婚嫁，瞧他們這些年來各自忙於事業、忙於四處玩樂的生活，雷蒙早就斷了幻想他們重新復合的妄念。

　　再者，雷爸和母親連自己這麼一個獨子都照顧不來了，怎麼可能再自討麻煩，各自再去重組另外的家庭？

　　再添一個手足？

　　雷蒙記得曾看過，雷爸和母親上醫院做全身健康檢查的資料，他們早在十五年前生下他後，就做了結紮的手術……不管這些年來雷爸和母親在外的私生活如何，要再憑空冒出一個弟弟或妹妹來的機率，實在是微乎其微！

　　再一次重重的嘆了口氣，雷蒙鼓起腮幫子，準備一口氣吹熄蠟燭時，竟然聽到了「呼！」吹氣的聲音好清楚的響在雷蒙耳邊，那溫暖的吐息真真實實地拂過他的鼻樑，讓雷蒙猛地睜開眼睛──

　　※※※※

　　「蛋、糕、耶！」

　　一張圓呼呼的白胖小臉，被過分放大在雷蒙絲毫不敢眨動的眼前，那張沾上了巧克力醬的小嘴兒，對著像被按住了暫停鍵而無法動作、無法言語的雷蒙，吐出充滿興奮之情的三個字。

　　像小甜甜一樣長而捲的髮辮環繞在白胖小臉兩旁，充滿稚氣的圓臉就像一顆滑滑嫩嫩的肉圓，上頭還綴了幾顆淺褐色的雀斑，可愛的讓人忍不住衝動想咬一口。

　　咬一口？！雷蒙為了自己怪異的想法皺起眉頭，懷疑這個古怪的小肉圓是哪裡跑出來的？

　　「是蛋糕沒錯。」雷蒙鎖著眉回答。

　　「哥哥，給我吃蛋糕好不好？」白胖小臉上的五官細緻可愛，星子一般的雙眼眨巴眨巴地望著他。

　　「妳……妳是從哪冒出來的？」雷蒙想提醒小肉圓閉上嘴巴，免得她滿溢到唇邊的口水滴落到桌面，但是再想了一想之後，他還是勉強自己吞下那句不太得體的話。

　　「給我吃嘛，好不好，人家要吃蛋糕！」見雷蒙沒有立刻答應自己的要求，小肉圓伸出肥嘟嘟的甜不辣指頭戳戳他的手臂。

　　「妳是怎麼進來的？」雷蒙轉頭，看見一室的光亮，卻沒瞧見其他人的身影。錄放影機不知何時已停止了播放，電視畫面停格在雷爺爺和雷奶奶享用他們的蛋糕和美食的那一幕。「妳是誰？」

　　「哥哥，你有沒有聽我在說話？」小肉圓不理會他的問題。

　　「人家要吃啦！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她吵鬧著，白胖小臉愈來愈貼近蛋糕上的鮮奶油。

　　「小聲一點，妳想吵到左右鄰居啊？」雷蒙被吵得頭痛欲裂，一時提高了音量，伸手捂住她小小的嘴，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手掌對她來說，竟是如此巨大。

　　被他這麼一吼，白胖小臉上那雙大眼睛迅速積滿霧氣，藏在雷蒙手裡的小嘴高高嘟起，鼻頭一酸，眼淚突然就往下掉。

　　雷蒙愣住了，沒想到這個小肉圓竟然說哭就哭？

　　「妳哭什麼？」雷蒙覺得自己才委屈咧，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明明是她突然闖進了自己一個人的生日晚餐，吵得他頭昏腦脹，雷蒙才忍不住大聲了點，她就哭了，真是莫名其妙。

　　聽到他口氣不太好的詰問，小肉圓「哇」的一聲，哭得更大聲。

　　嗚……他對蒂蒂好兇喔！這個帥哥哥一點也不溫柔，和雷爸講的都不一樣！

　　人家只不過是想吃一塊蛋糕而已嘛，他就用那麼大的聲音吼她，害得她眼淚嘩啦啦的像大雨一直下。

　　怎麼他有話不能好好說，偏偏要這麼大吼大叫，尤其看他板起臉來，橫眉豎眼的模樣，看起來好可怕，好像她不乖惹媽咪生氣時，媽咪抓著她想扁她屁屁的恐怖樣子。

　　小肉圓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猜測著他是不是也會扁她可憐的屁屁？

　　怎麼辦，要逃走嗎？

　　可是她腳短跑不快！

　　而且，桌上的蛋糕和那些看起來好好吃的菜，人家連一口都沒有吃到耶。

　　好想吃、好想吃、人家真的好想吃唷！

　　小肉圓委曲的扁著小嘴，眼眶紅紅又堆滿了淚水。

　　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這個哥哥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壞？媽咪和雷爸在車庫停車，叫她先進屋子來跟哥哥說聲生日快樂，陪他吹蠟燭、吃蛋糕啊，她不是都乖乖照做了嗎？

　　哥哥為什麼要兇她呢？

　　小肉圓越想越委曲，淚水拼命的往下掉。

　　「好啦好啦，不要哭了，妳怎麼了？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不可能有人會迷路到別人家的客廳吧？」雷蒙板著臉哄哄小肉圓，卻見她哭得更厲害了。

　　帥哥哥又在吼她了！他還敢問她哭什麼？

　　她會哭，還不是因為他對她鬼吼鬼叫的，難道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粉兇嗎？

　　看她哭得那麼傷心，雷蒙眉頭緊緊地攏了起來。

　　他不是故意要兇她，從小到大他對任何人都是一派彬彬有禮的貴公子樣，現在弄哭了這個小肉圓，他心裡也很過意不去！

　　「可不可以請問一下，妳到底還要哭多久？」雷蒙抓抓頭，掏出口袋裡的大手帕為她擦擦臉，看她還是哭個不停，他放柔了聲音。

　　「妳別哭了好不好？妳想要吃什麼都可以，茄汁夾竹魚？酥香鮭魚盞？五更腸旺？荷葉排骨？鍋粑蝦仁？玻璃牛肉？焗四寶茶？花瓜雞片？生菜燴北菇？」雷蒙唸了長長一大串菜名，這些個好菜全都是雷爺爺親自傳授的道地功夫菜，別的地方可吃不到呢！

　　「唔……唔……」小肉圓聽著這些從沒聽過的好吃菜名點了點頭，然後又遲疑地搖了搖頭，晶亮晶亮的眸子可憐兮兮地盯著一指之遙的鮮奶油蛋糕不放。

　　「我知道了！妳想吃蛋糕是吧？好好好，我切一塊給妳，切一塊有草莓的給妳，求求妳別再哭了。」

　　雷蒙映著小肉圓，小心翼翼再用手帕擦乾淨她淚濕的白胖小臉，動作十分快速地幫她切了好大一塊蛋糕送到小肉圓面前。

　　「人家……」小肉圓亮燦的目光轉向其他好菜，止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眼淚像潰堤的黃河，不斷地從她的眼眶翻滾流下。「人家全部都想吃啦！」

　　「妳吃得了那麼多嗎？」雷蒙對她的貪吃皺起眉頭，懷疑地問了一句。

　　「我要吃啦！哇……」小肉圓紅唇一嘟，眼看又要哭得驚天動地時，雷蒙趕緊用叉子從蛋糕上挖了一大坨鮮奶油堵住她的嘴。

　　「唔，奶油真的好好吃喔！」小肉圓滿足地含著滿嘴的鮮奶油，露出門牙蛀光光的甜蜜笑容。「哥哥，蒂蒂要吃啦，全部都要吃！蒂蒂一定可以吃完的！」

　　弟弟？她明明是個小女孩啊！雷蒙揉了揉眼睛，不懂她的胡言亂語。

　　「好好好，只要妳吃得下，桌上的東西全部都給妳一個人吃！」為了安撫這愛哭又愛吃的小肉圓，雷蒙趕緊為這個小祖宗張羅碗碟。

　　「哥哥，這些東西真的好好吃、好好吃喔！」小肉圓蒂蒂認真又仔細地品嚐著雷蒙過人的手藝，愈吃，臉上的表情愈鮮活。

　　「來嘛，哥哥也坐下來陪蒂蒂一起吃啊！」她一臉幸福地晃動著胖胖的手掌招呼著。「等一下，我們再叫媽咪和雷爸一起吃！」

　　「媽咪和……雷爸？」雷蒙不解地抬起頭，心頭閃過自己方才許的生日願望。「不可能真的這麼準吧？！」

　　就在這時候，小肉圓瞪大眼睛看向雷蒙的身後，開心地嚷著：「媽咪和雷爸回來了，媽咪，來唷來唷，哥哥做的東西真的好好吃呀！」

　　雷蒙慢慢地回過頭——

　　「兒子，老爸……」滿臉笑容的雷爸牽著雷蒙在他公司見過幾次面的郭阿姨進門，開心的對雷蒙宣佈道：「老爸要結婚了！」

　　被雷爸駭人的宣言和笑聲震得耳朵嗡嗡響的雷蒙，來來回回地注視著他們兩人幸福的模樣，看著閃耀在父親和阿姨手上的對戒。

　　雷蒙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看見雷爸笑得這麼開心了，一時之間，竟感動得不知該做何反應，只有一個清楚的聲音迴盪在他的心頭：也該是時候了！

　　「哎呀，雷蒙哥哥，你的口水怎麼從眼睛流出來了？趕快擦一擦，不然你會滴到人家的蛋糕上面唷！」小肉圓笑嘻嘻地來到他面前，指指雷蒙溢出眼眶的滿臉淚痕說。

　　「小肉圓，吃妳的蛋糕去吧，胡說什麼。」雷蒙回過神，輕彈了她圓潤的額頭一下，真心地給予終於決定再婚的父親最誠摯的祝福。「恭喜你們了！爸，阿姨，恭喜你們！」

　　「人家不是小肉圓啦，我叫郭蒂，哥哥，你可以叫我蒂蒂。」小肉圓拿著方才雷蒙為她擦眼淚的大手帕，擦擦他從眼眶泛出的透明液體。

　　她的甜不辣手指溫柔地觸碰著雷蒙的臉頰，略高的體溫似乎在如此簡單的動作間，悄悄溫暖了他冰封了許久的心。

　　雷蒙著迷的望著她白胖小臉，重複她的名字。「蒂……蒂蒂。」

　　「對呀，我是蒂蒂。」小肉圓甜甜一笑，沾著白色鮮奶油的唇輕輕在雷蒙的臉頰印下友好的一吻。

　　雷蒙情不自禁地揚起大大的微笑，同時在心裡打趣地想著——呵，這下可好，有了這個貨真價實的「蒂蒂」妹妹，他不就等於是同時擁有了ㄉㄧˋㄉㄧˋ和妹妹？哈！

　　「媽咪說，等她和雷爸結婚以後，蒂蒂就會變成你的妹妹，改叫雷蒂囉！哇，雷蒙哥哥，你抱起來好舒服喔，比蒂蒂的娃娃還真實！」蒂蒂開心地直往雷蒙的懷裡鑽。

　　她嘴裡甜膩地撒嬌道：「好棒喔，蒂蒂要有一個哥哥了耶，一個活生生的哥哥！比養小狗小貓更好耶！」

　　聽聽看這小肉圓說的是什麼話？竟將他比喻成小狗小貓！雷蒙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無力阻止這個在他身上撒野的肉圓小丫頭。

　　雷蒙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和蒂蒂理不清、解不開、更斬不斷的「緣分」──

　　就從他十五歲生日的這一天，徹底展開。

為了一口餓

第二章

　　三個月後

　　寒流遠去，冬日將盡，在陽光普照的這一天，小巧可愛的福音教堂內也滿溢著暖洋洋的幸福氣息。

　　這兒，正在舉辦一場幸福的婚禮。

　　甜美的春意融化在燦爛陽光中，透過教堂頂繁複的彩色玻璃，金黃色的光芒折射成一地繽紛色調的彩影，落在聖壇上這對新人身上，映出他們臉上如夢似幻的甜蜜神韻。

　　莊嚴的老神父唸完誓辭，並允許新郎親吻新娘後，聖壇上突然響起了一個稚嫩的聲音──

　　「不行！雷爸不能親媽咪！媽咪是人家的，是蒂蒂的！」

　　一雙白胖的小手各自執握在身著白色禮服的新郎新娘掌中，一顆穿著白色蓬蓬裙的人形小圓球不依地大聲嚷著：「只有蒂蒂可以和媽咪親親！雷爸羞羞臉，不能親親！」

　　她暗起沾滿了棉花糖碎屑的小嘴出聲抗議，童言童語的聲調是軟軟、甜甜的，十分悅耳。

　　「蒂蒂，這個親親是媽咪和雷爸……」新娘不知怎麼和十歲大的女兒解釋眼前的情況，她抬眸和新郎對望了一眼，隨即嬌紅了雙頰。

　　「小蒂蒂，讓雷爸親妳媽咪一下嘛。」高大的新郎蹲下身，沒有半點脾氣的摸摸她圓呼呼的小臉，沈聲哄道：「蒂蒂乖乖聽話，等會兒雷爸親自切一塊好大好大的草莓蛋糕給妳甜甜這張小嘴，好不好？」

　　「哇……一個親親換一個好大好大的草莓蛋糕嗎？」被喚作蒂蒂的小圓球鼓著小胖臉，很認真的在心裡盤算著媽咪和草莓蛋糕兩者誰的價值高。

　　「好吧！」不到三秒鐘，蒂蒂心中就有了答案。「不過只可以親一下下唷，除非……雷爸給蒂蒂的蛋糕上面除了好多好多的奶油，還要再加好多好多好多的草莓和櫻桃喔！」

　　她眼尖的在台下的人群裡發現了雷蒙哥哥的身影，開心地朝著那個英俊的大男孩招招手。「啊，也要給雷蒙哥哥一個好大好大的蛋糕才可以唷！」

　　小胖妞的回答和動作逗笑了聖壇下的人群，頓時，教堂裡響起一波波的笑聲和掌聲。

　　在大家對新人的祝福與賀喜聲中，新郎新娘終於完成了婚禮神聖的儀式。

　　然而，在悠揚的樂聲、以及歡欣祝福的人群之中，仍有些人是不悅的，她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是……十分厭惡的。

　　「亞蒙，看到你那死鬼老爸臉上的『幸福』表情沒有？」一名看起來還具有幾分姿色的中年婦人，像要對在場的「前任」親友宣告自己的所有權般，用力抓緊了獨子雷蒙的臂膀，嘴裡不屑地嗤哼道：「噁心死了！」

　　「這個小肉圓，可真愛搶鏡頭！」雷蒙帶著祝福的視線看到了父親喜悅的表情，更注意到那顆胖呼呼、圓滾滾的小人球，奮力地從新娘子那件斗蓬般的大紗裙後，勉強探出頭來朝著他招手的模樣，是多麼的可愛。

　　雷蒙隱藏不住笑意、更隱藏不住飛揚的好心情——從今天開始，他和那個貪吃又貪玩的小胖妞蒂蒂，即將成為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天，他就要有個妹妹了！

　　雷蒙坐在椅子上，優雅地交疊著雙腿，寬厚的手掌安撫地覆上母親因妒意而隱隱發抖的雙手。

　　「媽，妳和爸都離婚八年了，爸有他追求第二春的自由。」儘管手臂被母親狂猛的力道揪痛了，雷蒙也沒有推拒她佔有意味十足的舉動。

　　「追求第二春的自由？」中年婦人的嘴角在抽搐，本來姣美的五官慢慢地扭曲，滿腔無處發洩的怒火幾乎要灼痛她的五臟六腑。「他們是幸福了，那我呢？我在他身上浪費了那麼多年，我……」

　　「拋下過去的不愉快吧，媽。只要妳願意，現在還不算遲，妳也可以重新開始，重新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雷蒙這副成熟的小大人模樣，讓人完全看不出他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十五歲男孩。

　　「我不需要重新開始什麼！這一切都是她們的錯！是她們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家庭和我的幸福！」

　　中年婦人像是沒有聽見雷蒙的話般，雙眼牢牢盯著在自己前任丈夫的呵護下，緩緩踏在紅地毯上的新娘子、還有厚顏無恥的她帶進雷家的肥豬拖油瓶！

　　那個女人和那個肥得很礙眼的胖女娃臉上毫不遮掩的笑容，是那麼地招搖、那麼地刺眼，就好像是在嘲諷她這個多餘的、礙眼的下堂妻一樣！

　　不能就這麼白白便宜了她們！我必須做點什麼！我要好好教訓這對偷走了我的人生的母女！

　　中年婦人放開了摟緊雷蒙的雙手，她握緊了拳頭，甚至連銳利的指甲刺入手心裡都沒有感覺到半點痛意。

　　「媽，忘了爸吧。從今天開始，他就要展開新的人生了，為什麼妳還要讓從前的陰影困住自己？」雷蒙不必轉頭去看，也能猜得到母親臉上會有的猙獰表情，即使他早已習慣躁鬱症的母親暴躁的脾氣，但今天的場合……他不免憂心她可能在衝動之下，做出破壞父親婚禮的舉動。

　　雷蒙側著身為母親隔出一個較大的空間，避免她遭到移步向門口走去的人潮推擠，也避免情緒不太穩定的她，再因其他親戚好奇打量的眼神受到刺激。

　　祝賀的人群隨著新人的步伐緩緩移向教堂外，花園裡，即將舉辦一場充滿音樂和美食的新婚派對。

　　雷蒙知道，讓蒂蒂出賣了她媽咪的香吻的超級大蛋糕就在那兒，等著他們大快朵頤……無法欣賞到肉圓妹妹吃蛋糕的有趣畫面，讓雷蒙覺得有點遺憾。

　　他向來喜歡看她吃東西，蒂蒂有一種獨特的本領，她豐富、生動的表情總能將食物的美味表現得淋漓盡致，彷彿她送進口裡的每樣食物，都是佳餚美釀、異常可口！

　　對雷蒙來說，看蒂蒂吃東西，簡直比自己動嘴進食更過癮！

　　但，現在他不能丟下母親去找蒂蒂。雷蒙擔心，母親極有可能做出傷害她自己……或是阿姨和蒂蒂的傻事。

　　雷蒙按捺下心頭的不安，耐心地拍拍母親冰涼的手，低聲勸慰道：「阿姨是個好女人，她能讓爸快樂的」

　　「啪！」中年婦人一巴掌打斷雷蒙未盡的話語，充滿恨意的雙眸銳利而駭人。「你閉嘴！」

　　「呸！什麼新的人生？有了跟你死鬼老爸的失敗教訓還不夠我受嗎？」中年婦人惱怒地揪著雷蒙的衣領，撇嘴啐了一句。「你這沒心沒肝的死小子，竟然跟他們一鼻孔出氣！你說她是個好女人，那我算什麼？你說啊你！」

　　「別這樣，媽。妳當然也是個好女人，妳是一個值得更好的男人珍惜的好女人。」挨了母親狠狠一巴掌的雷蒙，將視線由小人球身上收回來，他定定的看著母親，那張俊秀的臉上沒有半點恨意、怒意，依舊一如往常般揚著溫和有禮的笑意。

　　英俊的輪廓上慢慢浮現五指紅痕，可見那個巴掌的手勁有多狠、多強，但雷蒙的表情，卻仍然能夠維持他一貫貼心的溫柔──

　　就像戴著一張量身打造的微笑面具一樣。

　　「我在他身上浪費了八年的寶貴青春，結果得到了些什麼？只換到你這胳臂向外拐的小王八蛋！」

　　雷蒙知道，母親少提了父親傾盡家產所付出的贍養費──三百萬現金、七百萬有價證券、一筆土地和一棟位在東區精華地段的高級洋房。

　　「現在倒好，那個姓郭的賤女人連你也收服啦，你們和樂融融的『一家人』要把我們婚姻失敗的錯全算在我一個人頭上了，是不是？」

　　她口氣惡劣的大呼小叫起來，揮舞著手裡的名牌皮包，盲目地攻擊著眼前的雷蒙出氣，兇狠的模樣引起旁人的側目和耳語。

　　雷蒙沒有閃避，更沒有阻止她的行為，只是用那澄亮的目光深深注視著他可憐又可悲的母親。

　　雷蒙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在母親失控前，他必須將她帶離人群。

　　以母親惱火的程度判斷，雷蒙知道自己待會兒將要面對怎樣的「情況」……說不害怕，絕對是騙人的。

　　但，無論如何，今天是父親再婚的好日子，雷蒙不能讓任何事破壞他和阿姨的快樂。

　　在母親的怒火平息前，就由他一個人來承受她所有的脾氣和不滿吧……

　　※※※※

　　「我沒有錯！不是我的錯！雖然我以前老是動不動就提離婚，可是我只是在說氣話呀，先簽下離婚協議書的是你爸爸，是你那個沒良心的爸爸啊！」中年婦人打累了、罵累了，全身虛軟地倚在牆邊啜泣著。

　　「媽，我知道不是妳的錯，我知道。在妳和爸的婚姻裡，沒有誰對誰錯。你們……只是兩個對的人，不幸在錯的時候愛了一回，如此而已。」

　　雷蒙從教堂告解室旁的僻靜角落裡吃力地站起身，輕輕拭去嘴角的血跡，沒有半點嫌隙的張開雙臂擁抱不再歇斯底里的母親。「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妳就別再緊抓著不快樂的往事綁住自己，是時候放手了，有捨才有得，媽。」

　　擁抱著跟前夫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寶貝兒子，淚光泛上中年婦人的眼底。

　　中年婦人抬起頭，仔仔細細的瞧著雷蒙——

　　青春期的生理變化讓幾個月不見的他又長高了，隆起在合身西裝下的肌肉似乎也較上回見面時又發達了些，那粗粗的嗓音也變得低沈、充滿成熟男人的磁性。

　　這孩子，真是俊呵！

　　修剪整齊的俐落短髮露出酷似日本男星木村拓哉的雅俊五官，優雅的舉止、再加上斯文的談吐，雷蒙渾身上下充滿著出身上等家庭的貴族氣質。

　　分泌旺盛的男性賀爾蒙，讓那密密一層的短短鬍髭細細佈滿在他尖瘦的下顎，為這張白淨的俊臉添了幾分粗獷的男性魅力。

　　精瘦卻寬闊的肩膀、頎長而結實的身段，還有那突出的喉結……在在說明眼前的男孩已慢慢成長為一個男人了。

　　但，看看他俊臉上的指印和嘴唇上的撕裂傷！噢，中年婦人突然感到一陣蝕骨的後悔和心疼！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用肢體暴力來傷害她的心肝的！她真的不想將壞脾氣發洩在她的寶貝身上的！

　　每次打完他，自己都難受得快死掉了！

　　她……她這麼做，不過是……不過是想多得到一點認同、多得到一點關心、多得到一點注意，並不是真的想打痛他的啊！

　　「對不起，亞蒙，媽媽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她泣不成聲地伸出手，輕輕撫揉兒子白皙俊秀的臉龐。

　　「不要連你也討厭媽媽了……亞蒙，請你不要生媽媽的氣好嗎？媽媽是愛你的！媽媽絕不忍心傷害你的，剛才……剛才只是我一時失去理智，才……」中年婦人聲淚俱下地解釋著。

　　但雷蒙和她都心知肚明，她失去理智、暴力相向的行為，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

　　「好了，媽，別哭了。」悄然吞下一個到口的嘆息，雷蒙盡量讓自己的口氣聽來是平和而諒解的。

　　「我一直很清楚妳和爸都是一樣愛我，你們只是用不同的表達方式，在付出對我的關懷。」在垂下眸子的時候，他澄澈的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陰鬱。「我知道妳從來都不是故意要傷害我的。」

　　「對不起，亞蒙，真的對不起……不要生我的氣，兒子啊……」中年婦人嗚咽著，愈想愈覺得難堪、愈想愈覺得無地自容，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再也無法在寬容的兒子身邊多待一秒鐘，轉過身，便羞愧地跑出教堂。

　　「我了解，媽，我永遠都不會生妳的氣的。」雷蒙看著母親離去的背影，狠狠一拳捶在告解室的木板上。「但妳……何時才能停止折磨自己呢？」

　　他低沈的聲音依然溫柔，在這個時刻，卻顯得異常悲傷……

　　※※※※

　　「雷蒙哥哥，你在跟雷爸和媽咪玩躲貓貓嗎？他們到處都找不到你耶！」蒂蒂笑吟吟地拉開告解室的布簾，那張白胖小臉從告解室裡伸了出來，對著一臉沈重的雷蒙咧開掉了門牙的小紅嘴，眨著眼兒說。

　　雷蒙沒想到自己竟會被蒂蒂瞧見他現在的模樣。「喔，是啊，我和雷爸他們在玩躲貓貓，現在妳抓到我了，該我當鬼啦。」他在瞬間收起臉上陰沈的表情，換上平時的笑臉。

　　「嘿，你的眼睛怎麼了？你哭啦？還有別人要結婚嗎？」儘管雷蒙的動作十分迅速，但蒂蒂已經看見他眼角的淚水了。

　　小小的蒂蒂看得出來雷蒙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唷。「我有小禮物給你喔，雷蒙哥哥。」她皺皺小鼻子，伸出小胖手挖挖被她圓滾滾的身體撐得死緊的禮服背後的「口袋」。

　　「胡說八道，我哪有哭！」雷蒙敲敲她的頭，快速地擦掉滑到頰邊的一滴不聽話的淚滴。

　　「別亂扯了，蒂蒂，」他伸手制止蒂蒂的動作，擔心她把訂製的禮服扯壞，待會兒要挨阿姨的罵了。「小心把禮服拉破了！」

　　「不是啦，人家有禮物給你嘛！」蒂蒂將整隻手臂伸進裙子裡東翻西找的，終於掏出一把吃了就會粉「快樂」的爆炸碳酸糖。「吃吃看啊，雷蒙哥哥，這個糖果會在嘴巴裡面劈哩叭啦的跳舞唷！」

　　「我不吃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妳過來，我看看妳的衣服。」雷蒙皺起眉頭，嘴上雖然說不吃蒂蒂的小禮物，但當她用哀求的眼光，用甜不辣手指將那恐怖至極的爆炸糖果放到他唇邊時，雷蒙還是屈服的張開了嘴巴。

　　「蒂蒂，妳還拉！這件裙子後面整件都裂開了──」雷蒙不敢相信眼前的慘況，他才要開口教訓蒂蒂竟將一大堆拉拉雜雜的甜點、零嘴，塞在裙子的裂縫和褲襪之間的「罪行」時，蒂蒂剛剛塞進他口裡的糖果就開始作怪了！

　　天，他的嘴要被這莫名其妙的怪糖果給炸爛了啦！

　　雷蒙甚至可以聽見嘴裡發出「叭啦叭啦」的爆炸巨響！

　　「呸、呸呸！」雷蒙鎖著眉，一臉兇相地吐出嘴裡的「炸藥」。

　　「雷……蒂……妳給我過來！」他警告意味濃厚的叫著蒂蒂的名字。

　　「才不要！雷蒙哥哥膽小鬼，連糖果都不敢吃！」蒂蒂扭著小屁股，開心地跑了開來，完全不顧自己那件裂開一個大洞的裙子，幾乎讓她圓呼呼的屁屁和小肥腿曝露在眾人眼前了！「不服氣就來追我呀！」

　　「小肉圓！妳還皮，給我站住！」雷蒙愈喊她愈跑，他只能搖著頭跟上前去，替她抓緊那件「全都露」的特製禮服。「等我抓到妳，妳就知道痛了！」

　　「哈哈哈，追得到就讓你打啊！來呀，來追我呀！」蒂蒂提著裙子，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了。

　　「小肉圓，等我逮到妳，我非打得妳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不可！」雷蒙笑了，真真實實的笑了——此時的他，難得地卸下了平時的微笑面具，露出輕鬆自然的開懷暢笑。

　　雷蒙知道自己是個十五歲的大男孩了，在父親再婚的餐會上追著一個十歲小女孩玩鬧，確實很失禮教……

　　但雷蒙，實在很難不被她的微笑熱力給感染。蒂蒂的一抹笑、一滴眼淚，總能輕易牽動他的情緒、勾起他的保護慾。

　　在蒂蒂還沒出現在他的生命時，雷蒙的人生裡，幾乎不曾有過歡笑——他從來只是靜靜地微笑，沈穩內斂的表現出受人讚許的優等生形象。

　　從小像片夾心餅乾般夾在感情不睦的父母之間長大的雷蒙，不知從何時開始擔任起磨擦不斷的雙親之間唯一的潤滑劑。

　　關於童年所有的記憶，除了父母的爭吵、母親的眼淚、和父親的嘆息之外……只有孤獨。

　　每一次他們吵完架，父親便藉公事逃回公司、母親便負氣離家出去玩樂購物，獨留他一個人在靜默的家裡，面對母親亂摔碗碟出氣，造成滿地碎片的狼籍。

　　也許就是因為如此，才養成了雷蒙比起時下青少年更富含包容力的溫柔性格。

　　人人都稱讚他早熟懂事的個性，可是，在這些光明面之後，那深沈、憂鬱的陰暗面卻沒有多少人看得見，更遑論開解他——除了蒂蒂。

　　阿姨帶蒂蒂搬進雷家的這些日子來，有好幾次，雷蒙都被蒂蒂看見他沮喪、失落的神情。

　　但天真單純的她總是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只會傻呼呼的惱他、逗他，讓他低潮的心情重新飛揚振作起來。

　　他衷心地覺得，有這個妹妹，真好……

　　「小肉圓，給我站住，別跑！」雷蒙暫時放下了所有的顧忌和禮教束縛，盡情享受有蒂蒂陪在身邊的快樂。

　　「雷蒙哥哥，快點啊！」終於成功的抹去雷蒙臉上不開心的烏雲，蒂蒂又叫又笑的顯得十分得意，她蹦蹦跳跳地將雷蒙引向雷爸和媽咪的方向。「你要是抓不到我就是小豬！」

　　蒂蒂知道，在那裡，有好聽的音樂、有好吃的點心，還有好多好多關心他們的人。

　　蒂蒂不喜歡看見雷蒙哥哥孤伶伶的一個人，不喜歡看見他的眼睛流口水！

　　蒂蒂要雷蒙哥哥像她一樣，每天開開心心的唱歌、奔跑、不顧後果的做些好玩的事情，盡情享受被雷爸和媽咪疼愛和責罵的滋味！

　　她要讓雷蒙哥哥知道，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從今以後，蒂蒂絕對會一直、一直陪著雷爸口中這個很寂寞的帥哥哥——他們，一定要做一對全世界最相親相愛的好兄妹！

　　一定！

為了一口餓

第三章

　　八年後

　　鳳凰花開的六月，專屬於畢業生們離情依依的月份。

　　這時節，對少部分的人來說，是九年基本教育的終點，但對絕大多數的考生們來說，卻是迎接人生無情歷練的開始。

　　在畢業典禮之後，他們即將面對的就是──大學聯考。

　　也許就是為了聯考的沈重壓力吧，站在大禮堂中，泰半畢業生們的臉上都看不見笑意。

　　雙手抱著幾乎將前方風景全數遮蔽的花束和獎狀、獎牌，蒂蒂圓呼呼的臉卻顯得有絲凝重。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禮堂窗外的藍天，水漾的黑瞳，映出飄浮在半空中的各色氣球。「啊……醃芭樂、滷田螺、棉花糖、糖葫蘆、還有酸酸甜甜的李子……」心裡想的卻是校門口各式攤販賣的可口點心。

　　天空的藍帶著一點兒灰紫色調，像極了酸酸甜甜的葡萄汁，偶爾飄過的白雲，就像入口即融的棉花糖，遙遙掛著的太陽，讓肚子餓得咕咕叫的蒂蒂想到包著香甜糖能的太陽餅……

　　「接下來頒發市長獎，三年六班，雷蒂，請同學們鼓掌歡迎她上台領獎。」台上的司儀喊著蒂蒂的名字，她卻渾然不覺的還在腦海中咀嚼幻想的美味。

　　「蒂蒂，叫妳去領獎了。」身旁的同學推推八風吹不動的蒂蒂，才讓她大夢初醒的小跑步上講台。

　　「謝謝。」站在台上，蒂蒂羞澀的從市長手裡接過獎狀和包裝精美的禮物。

　　「八成又是外文字典。」她在心裡猜測著。「哎，怎麼不送點實用價值高一點的，比如說……台灣各地的名產小吃呢？」

　　蒂蒂在同學的掌聲和學校樂隊的音樂聲裡走下講台，突然在擠在禮堂後頭的觀禮人群中，發現雷爸和媽咪、還有雷蒙哥哥的身影。

　　「蒂蒂，看這裡！」被雷爸摟在懷裡的媽咪揚著手，高分貝的喊著，將手裡的相機鏡頭對準她。

　　蒂蒂苦笑著伸手比了個「YA」的手勢，心裡卻擔心著這個頒獎儀式不知還要拖多久，要是等到待會兒再回班上領完畢業證書之後再出去買，搞不好那些好吃的東西就全被人搶光光了！

　　「笑一個，小肉圓！」小心護著手裡大肆採購來的戰利品，雷蒙擠到前方，在蒂蒂經過他身邊時，偷渡給她一袋糖醃李子。

　　「別擔心，我什麼都買了！妳看。」雷蒙拍拍她的頭，只讓她瞧一眼，就側過身推著蒂蒂回到班上的隊伍之中。

　　「哇，太棒了！雷蒙哥哥你真好！」蒂蒂趁著老師和同學們不注意，她偷偷掏了一顆肥美的李子丟入口中。

　　啊──甜、甜、甜、甜、甜！

　　蒂蒂終於露出了燦爛的笑臉。

　　※※※※

　　站在教室外頭，雷蒙陪著雷爸和阿姨等待蒂蒂領到那張畢業證書，今天的典禮就算禮成了。

　　雷蒙隔著大老遠的距離，就瞧見他那不斷偷吃著糖醃李子的肉圓妹妹，眉毛、眼睛和小嘴兒，都笑成同一弧度。

　　不待她走出教室門口，雷蒙一手捧著蒂蒂的寶貝零嘴兒，一手抱著一大束花，繞過教室的後門，快步走到心不在焉的蒂蒂身後，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出現為這個女生班級帶來什麼影響。

　　「帥哥耶……」

　　「快看快看，是木村拓哉！」

　　「他是誰的男朋友？」

　　「哎唷，妳真遜，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他是肥豬蒂蒂的哥哥啦！」

　　「人家可是藝術大學音樂系，很有名的鋼琴王子呢！」

　　「雷蒂她哥哥超帥的，怎麼長得跟她差那麼多！」

　　小女生們聚在一塊兒吱吱喳喳地討論著。

　　「小肉圓！」雷蒙沒將那些小女孩仰慕的目光看在眼裡，一近身，大手拍上蒂蒂的肩胛骨，讓正邊走邊吃掉最後一顆李子的她回過了神。

　　映入蒂蒂眼中的，是一大束金黃耀眼的可愛鬱金香，還有眉目含笑的瞧著自己的雷蒙哥哥。

　　「哇，好漂亮的花！送給我的嗎？」蒂蒂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好大一束喔，一、二、三……總共有十八朵耶！」

　　「代表妳的年紀嘛，畢業快樂。」他揉揉她的鬈髮。「小肉圓，妳收到的花和獎狀可真是不少。」

　　「嗨，蒂蒂，不幫我們介紹一下這位是誰嗎？」蒂蒂正要接過雷蒙手裡的花時，突然響起了班上幾位平時自以為是、又喜歡狼狽為奸、結黨作弊的漂亮女生矯揉造作的咳聲。

　　「他是我哥哥。」蒂蒂簡短地回答，拉著雷蒙就想走。

　　同班三年，蒂蒂和這些女生們說過的話，可以用十隻手指頭數得出來，她再單純，也看得出來她們此刻的意圖，不過老實講，她實在沒興趣替她們跟雷蒙哥哥拉關係。

　　「喂，別急著走嘛。蒂蒂，等一下我們幾個好朋友要去KTV續攤，妳要不要找妳哥哥一起來，人多才熱鬧，才好玩嘛。」漂亮女生的頭頭可沒這麼輕易放過他們。

　　她眼波嬌媚的流連在雷蒙身上，露骨地展現她心裡對他的好感。

　　「雷蒙哥哥，怎麼辦？你想去嗎？」不好意思當面拒絕她們，蒂蒂無奈地問著雷蒙。

　　「你叫雷蒙啊，名字真好聽，英文名字也是一樣嗎？」漂亮女生的頭頭嬌笑著往雷蒙身上靠去，惹來他一個冷眼。

　　看出蒂蒂的反應冷淡，雷蒙大概猜得出來眼前的女孩們，就是以前蒂蒂常掛在嘴邊的那些，老愛嘲笑她體重和身材的勢利女生。

　　嘖，瞧這個女孩子看他的眼神，再聽聽她那吊著聲帶說話的做作樣，真是恐怖到極點了！

　　對付這種自以為是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漠視她們！

　　持花的手臂有些發痠，雷蒙不理那些靠他愈來愈近的小丫頭們，拿著零嘴兒的大掌在帶蒂的面前揮了揮，試圖拉回她的注意。「小懶蟲，兩樣妳總得選一樣先收下吧？我拿了一早上，手痠了吶。」

　　「手痠嗎？我幫你拿好了。」漂亮女生的小嘍囉出聲，討好的伸出手。

　　蒂蒂了解雷蒙的意思，同樣視而不見地說：「我的手更痠！」

　　看看雷蒙哥哥手裡的粉黃色鬱金香和零食，再看看自己都快抱不動的一大堆花束和獎狀，蒂蒂的口水都快滴下來了，可她卻只能露出為難的表情。「你看見了，人家沒手拿嘛。」

　　「那不然我幫妳拿好了，蒂蒂？」見雷蒙的冷漠，漂亮女生的頭頭轉而拉攏蒂蒂。

　　「簡單。」雷蒙還是當她們不存在，抓下蒂蒂捧著的成堆花束，雷蒙理直氣壯將自己要送的粉黃色鬱金香和零嘴兒塞入蒂蒂懷中，再接過她手裡厚厚一疊的獎狀。「這樣不就行了。」

　　看著蒂蒂懷裡只有一束粉黃色鬱金香，雷蒙覺得這樣要比剛才那種被繁花淹沒的樣子好看多了。

　　蒂蒂柔柔的笑著，和粉黃色的鬱金香相得益彰的恬淡微笑，讓人看了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

　　「愛笑又愛哭的女孩果然適合鬱金香！」雷蒙著迷的看著蒂蒂臉上的笑，視線連萬分之一秒都捨不得移轉。

　　「喂，蒂蒂……」漂亮女生的小嘍囉已經沒什麼耐性了。

　　「可是，」雙眼專心的看著雷蒙手上的花，蒂蒂的表情有點擔心。「那些學妹們送的花要怎麼辦？」

　　「喂喂，雷蒙哥哥……」漂亮女生的頭頭更是在怒氣爆發的邊緣，這對神經病兄妹到底要忽視人到幾時啊？

　　「丟了，不就一了百了。」雷蒙還是不理她們，他不在乎的聳肩一笑。

　　這個壞蛋！蒂蒂瞪圓了眼，不敢相信雷蒙口中的解決方法竟是直接丟掉。

　　蒂蒂已經沒心情管那些漂亮女生的感受了。「不行，那是大家送我的耶。」她和雷蒙爭辯著。

　　「這樣蹧踏人家的心意，會受天譴的唷！而且，花還好好的，丟掉不是很浪費嗎？哎，要是能拿去跟外頭的小販換東西吃就好了……」蒂蒂嘆息道：「不管啦，無論是送人還是賣錢都好，總之就是不准丟掉！」

　　「好吧，那就送給撿破爛的好了。」雷蒙點點頭，認真地說。

　　「我看我們走了啦，KTV包廂預訂的時間要到了，走啦走啦。」漂亮女生的頭頭終於決定放棄了。

　　就在此時，雷蒙轉過頭，咧開俊美得刺瞎人眼睛的微笑，溫和有禮地詢問站在他們身旁的漂亮女生們。「各位漂亮的女孩，我有這個榮幸送妳們幾朵花，聊表我對妳們順利畢業的祝賀之意嗎？」

　　「好、好啊！」她們喜出望外的直點頭，嘴角的笑容拉到極限後才發現，事情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對勁……

　　他剛剛說什麼？

　　要把花送給撿破爛的？！

　　這……

　　下一秒，雷蒙便將成堆花束像丟垃圾般地塞進她們手中。

　　「那就請各位小姐笑納囉。」厚薄適中的唇彎起溫柔的弧度，雷蒙露出感謝一笑。

　　「這樣問題不就解決了。」他牽起雷蒂的手，再不瞧她們一眼的離開了。

　　「喂，你……你們……」漂亮女生們氣得說不出話來，只看見高大俊美的雷蒙伴著又醜又肥的雷蒂走遠的樣子，是那麼可恨的幸福！

　　※※※※

　　「唧、唧唧唧唧……」

　　隨著考期的接近，蟬聲愈來愈猖狂，陽光也愈來愈毒辣，面臨人生的第二回大考，蒂蒂簡直要煩死了！

　　這煩，不但是為了自己對考題方向的不確定，也是為了雷家二老成天命雷蒙哥哥給她進補的惱人行逕。

　　為了幫蒂蒂度過比高中聯考更嚴苛的折磨──大學聯考，雷家二老早就指派了試場常勝軍雷蒙，二十四小時擔任蒂蒂的貼身家教。

　　護妹心切的雷蒙當然十分樂意接下這個重要的任務，只是……

　　手裡捧著最新的模擬考試題的雷蒙才進門，就發現蒂蒂又落跑了。「嘖，這個懶丫頭！」他從二樓的書房探出頭，發現一抹粉藍色的衣影，偷偷摸摸地移往花園的方向。

　　不耐久坐的蒂蒂，常在雷蒙一轉眼拿個東西時，就溜得不見人影。

　　「真煩，那麼多的模擬考，怎麼做也做不完，還是休息一下吧。」蒂蒂才不甘願被囉哩叭嗦的雷蒙哥哥成天綁在書桌前啃講義、背公式呢！

　　「啊，累死我啦，看了一個早上的書，也沒讀進什麼，愈念愈頭大……」打了個哈欠，蒂蒂悶悶地找了個位置坐下。

　　抬起頭，蒂蒂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瞧見一方天空。夏，又溼又熱又惱人的季節，只有天空是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湛藍色。

　　「唧、唧唧唧唧……」蟬兒鳴叫著，似在警告她這隻小懶豬的蹉跎光陰。

　　「真吵！」蒂蒂慵懶地換個更舒服的姿勢，雙手背在腦後當枕頭，整個人仰躺在樹下，雙眼茫然盯著頭上那些閃閃發亮的油亮綠葉。

　　「來聽歌吧。」發了一會兒呆後，蒂蒂拿出CD隨身聽，將耳機塞進耳裡，她按下PLAY鍵，欣賞起當前最紅的少女殺手戴烙醇厚的歌聲。

　　「我怎麼會這樣死心塌地？還以為一個吻就能鎖住真心……」老樹下的陰涼，再加上微風溫柔的吹拂，跟著音樂聲唱和的蒂蒂顯得昏昏欲睡，那哼吟的音律更顯輕柔甜膩。

　　臨入夢境時，蒂蒂聽到一陣細碎沈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來，聽起來，應該只有一個人。

　　不過，對於這個來得莫名其妙的腳步聲，蒂蒂不感興趣也不覺奇怪——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的人，除了來逮她回去唸書的雷蒙哥哥，還能有誰呢？

　　就是因為蒂蒂親愛的雷爸和媽咪，上個禮拜五為了一件重要的公事，不得不到加拿大出差……所以，她才會這麼倒楣，落入她鐵面無私的冷血家教──雷蒙哥哥手中。

　　腳步聲愈來愈近，蒂蒂躺得好舒服，實在沒力氣爬起來和雷蒙玩捉迷藏的遊戲，她決定動也不動的閉眼假寐，當作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大不了就讓雷蒙哥哥叫起來罵一罵，再乖乖回書房繼續她苦命的考前試煉嘛，蒂蒂很清楚，他那隻紙老虎就算發起脾氣，也只是說話大聲一點而已，從來不曾真的打過她屁屁。

　　腳步聲更近了！突然，毫無預警地，蒂蒂聽到了嘩啦嘩啦的書頁翻飛聲，然後全身被厚重的本狀物體痛打一頓──

　　※※※※

　　「哇啊！」她痛得唉叫了一聲，想不到雷蒙哥哥竟然動用「教鞭」體罰起她來了？

　　一睜眼，就看見更多的書從她頭上掉下來！

　　連連哼了好幾聲痛，蒂蒂被埋在書堆裡的小嘴高高吊了起來，怎麼也等不到來人應有的道歉。

　　「可惡！雷蒙哥哥，雷爸要你監督人家唸書，可沒答應讓你暴力相向吧？」蒂蒂揮舞胖手，將身上的書本扔開時，不敢置信的眼底映入了一張清楚貼近、有點熟悉卻又有點陌生的男人臉孔。

　　一張──濃眉、鷹眼、高鼻、薄唇，英俊得像白馬王子般的臉龐。

　　一副——高大、壯碩、結實、修長，比例完美得像模特兒的身材。

　　最重要的，還是他倔傲不馴、帶點邪氣而冷漠的明星氣質。

　　「了不起，居然有辦法在這種吵死人的地方睡著，真不曉得妳的耳朵到底是什麼做的。」男人開口說話，聲音醇厚得似曾相識，在唇邊笑意的點綴下，一雙深黑的眸子更顯幽邃。「妳就是雷蒙嘴裡的肉圓妹妹雷蒂吧？」

　　蒂蒂張大嘴巴癡迷地看著他，耳裡清楚地聽見相同的男性嗓音，唱著動人的情歌。「男人的痛苦沒辦法用淚證明，沈默的溫柔已是我的極限，在這最後一吻，如果可以，請將妳的心妳的全部，傳達給我TO ME……」

　　「戴……烙……是戴烙……天啊，這一定是夢！我夢到偶像戴烙了耶！好棒喔，我不要醒，我要繼續睡！」蒂蒂的呼吸漸漸急促了起來，感覺到一把火燒得她滿臉通紅，突然間，她又閉上了眼。

　　※※※※

　　「喂喂，小肉圓，別又睡著了，快起來！」戴烙好笑又好氣的動手拉拉眼前這個胖呼呼肉圓妹妹。

　　「妳哥說了，只要我幫忙他盯著妳念完這些書，他就答應收留我在這裡白吃白住啊！我說小肉圓啊，妳可別害我流落街頭囉！」

　　「戴烙，放開她！」遠遠地，雷蒙就看見他在藝術大學搞樂團時結識的好友戴烙，竟然色膽包天的拉扯著他寶貝妹妹的玉臂。

　　「你在幹嘛？」一股從沒有過的火氣突然從丹田處冒了出來，情不自禁地拔高了音量。

　　「幹嘛？我叫她起床唸書啊。」戴烙瞥見一向斯文有禮的好友臉色不對勁，隨地放開蒂蒂粗壯的臂膀。

　　「哎唷，好痛喔。」戴烙驟然放開蒂蒂的手臂，害得她摔疼了背。「雷蒙哥哥，這……到底怎麼回事？」

　　蒂蒂坐起身，打量起眼前的情形──

　　一堆書沒來由地從頭頂砸下來，一個風靡了全台灣無數少女的偶像歌手，從天而降地出現在她面前，還說雷蒙哥哥要招待他在這裡白吃白住……

　　這是什麼狀況？

為了一口餓

第四章

　　「先起來再說吧。」雷蒙狠狠瞪了嘻皮笑臉的好友一眼，向蒂蒂伸出手掌，白淨修長的手指在陽光下仿如玉竹般引人注目，低沈悅耳的嗓音溫和地詢問著：「哪裡痛？」

　　「嘖，你這個戀妹狂！」戴烙受不了地打了個冷顫。「小肉圓，妳聽到我剛才的話了，在我家重新裝修完成前，麻煩妳就乖乖地唸書、準備大考，不然可憐的我就得到街頭餐風露宿了。」

　　「我是叫你跟我一起指導她，沒人准許你用這種高高在上的口氣命令她！」雷蒙轉向好友，斯文俊美的臉上出現橫眉倒豎的兇惡表情。

　　「我哪有命令她，本少爺是在跟小肉圓『商量』，對不對？」戴烙痞痞地挑起一邊眉毛，對直望著他發呆的蒂蒂邪邪一笑。

　　「對……對啊，雷蒙哥哥，你不要對烙這麼兇嘛。我……」蒂蒂幾乎要融化在戴烙的目光下了，她吃力的蹲下胖胖的身子，顫著手指撿起滿地的參考書。「我會乖乖唸書的。」

　　「不好意思，妳哥交給我的書太多又太重了，堆得像天一樣高，害我看不到前面的路，所以才會不小心把書都掉到妳身上。」說是這麼說，戴烙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的歉疚。

　　「沒關係，沒關係。」蒂蒂嬌羞一笑，抱著書站起身時，還偷偷瞄了戴烙那光芒四射的出色外表一眼。

　　「蒂蒂，很重吧？還是讓我拿好了。」雷蒙鎖著眉頭看見妹妹情竇初開的模樣，開始後悔答應讓這個桃花特重的超級損友住進家裡的承諾了。「喂，阿烙，你有沒有紳士風度？不會幫忙拿一點嗎？！」

　　蒂蒂又窘又惱地側過身，不讓雷蒙幫忙。「不用了啦，我拿得動。」

　　不知怎麼地，平時十分享受雷蒙哥哥過人保護慾的蒂蒂，在這個時候卻覺得他的行為讓她在戴烙面前顯得很愚蠢，像個無自主能力的白癡妹妹一樣。

　　「小肉圓都這樣說了，你就別囉嗦啦。我看她也該運動運動了，不然，以後就得改名叫『小象隊』囉。」戴烙隨口開了個玩笑，還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過分的話般伸手搭上雷蒙的肩膀。

　　聽到戴烙的話，胖呼呼的蒂蒂猛地震了一下！

　　從小就貪嘴又愛吃的她，的確是超重太多了，可，從小被家人悉心保護到大的蒂蒂，從沒聽過任何人膽敢當著她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我……小象隊……是說我嗎？」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了，蒂蒂咬著下唇，口齒不清地問。

　　「你說什麼！」雷蒙瞧見妹妹受傷的樣子，怒吼著甩開他的碰觸，冷著聲質問戴烙。

　　「雷蒙哥哥……」蒂蒂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對他和戴烙露出一個十分勉強的微笑。「小象隊其實……其實也挺可愛的嘛。我想烙是想稱讚我很可愛啦，對不對？」

　　「呃，可愛……對對，妳很可愛。雷蒙，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開開玩笑而已，TAKE EASY！」戴烙感覺到身旁的雷蒙有意無意地直拿殺人目光瞄他，決定先行退場，免得遭遇不測。「咳，我覺得有點累了，這樣吧，你們兄妹倆慢慢聊，我先回屋子裡休息了。」

　　※※※※

　　蒂蒂看著戴烙的背影，噴泉般的眼淚再也克制不住地、滑下肥腫得像九吋披薩的臉蛋兒。

　　「雷蒙哥哥……我……我是不是真的很胖？」

　　這樣的問題，蒂蒂從來只敢在雷蒙哥哥面前提，因為他從不像其他人一樣，老是拿她的體重和身材取笑她。

　　看著眼前這張圓潤甜美的臉蛋，雷蒙緊緊握住雙拳，才能忍住追上前揍扁臭小子戴烙的衝動，也才能忍住──

　　伸手為蒂蒂拭去眼淚的不當舉措。

　　那是……戀人，才能做的事。

　　「胖是胖了一點，不過，還是很可愛，很靈活啊。」

　　「騙人！」蒂蒂向前一步，連書帶人的撞進雷蒙寬闊的懷裡。

　　不管開心或難過，蒂蒂總喜歡待在他身邊，讓永遠那麼溫柔的他照顧她、愛護她。「可愛、靈活又怎樣？我又不是洪金寶，要可愛、靈活幹嘛？一個胖子再可愛、再靈活，也不可能有男生喜歡！」

　　抱著她、聞著她頭上洗髮精的淡淡果香味，終於不再克制自己地伸手將她噸位十足的身體納入懷中。

　　雷蒙嘆著氣想，這就是蒂蒂呵──

　　想哭的時候，她總愛衝到你的懷裡；她總能在你的肩膀上，為自己的頭找到一個地方靠；她總能輕輕鬆鬆、沒有任何顧慮地投入你的懷抱……

　　天真的蒂蒂一點都不在乎，他和她不是真正具有血緣關係的兩兄妹，一點都不在乎，他和她之間的某些動作，已經超過一般手足可以接受的舉措。

　　雷蒙記不得自己從何時開始，會對這一切感到既甜蜜又苦惱，在他的心裡，他很清楚蒂蒂只把他當成兄長，但他對她……

　　是不是真的只有那麼單純的手足之情？

　　他卻無法肯定了。

　　雷蒙只知道，從他十五歲生日的那一天，她進入他的生活開始，蒂蒂就成為他的一切了。

　　「蒂蒂，妳有妳的魅力和妳的美麗，要相信自己的價值，知道嗎？」雷蒙摸著她長長的鬈髮說。

　　「不知道！」蒂蒂眼角的目光還癡癡地追逐著戴烙遠去的身影。「我只知道我的價值、魅力和美麗，只有在媚登峰才可能存在！我要把它們重新找回來！雷蒙哥哥，人家也要去媚登峰啦！」

　　「傻瓜！」在她看不見的仰角揚唇一笑，漂亮的眼睛閃閃發亮，讓人在瞬間有一種見到清澈流水的錯覺。「妳知道什麼是美？妳真的相信減肥機構花大錢，拱出來的瘦身神話？」

　　蒂蒂賴在雷蒙懷裡搖搖頭。

　　「對大多數愛美的人來說，『流行的標準』就是美的標準。而流行是什麼，就是所謂的一致性、普遍性。」

　　「人家還是不懂。」蒂蒂抽抽鼻子，眼淚稍稍止住了些。

　　「就好像妳走在東區街道，常常會看到一掛人穿著相似度很高的打扮，妳就會知道，喔……原來現在流行的就是他們穿的那些玩意兒。對一般人來說，很多時候，所謂的『盲從』，就是潮流。而所謂的美，就是大眾化、世俗化的界定和標準。」

　　「你說的太複雜了，雷蒙哥哥。」

　　「叫妳讀書不讀書，現在聽不懂我的智慧之言了吧！」他輕敲她的頭，以示薄懲。

　　「簡單講，對現在的台灣社會來說，在報章雜誌、電視電影所引導出來的美感標準，就是瘦。只要電視廣告告訴妳那樣的形體是美的，妳就相信，所以全世界的經濟衰退、全台灣的經濟不景氣都沒掃到減肥機構的生意。」

　　「你是說他們的廣告是騙人的嗎？」蒂蒂不解的問。

　　「我沒這麼說，不過，有腦子的人就該懂得分析判斷。我要告訴妳的是，別被人牽著鼻子走，妳有妳的美，瘦了妳喜歡，胖了我喜……我和雷爸、還有妳媽咪都一樣喜歡妳。」

　　「可是人家想瘦啊！」蒂蒂堅持道。

　　「瘦到怎樣的程度才叫OK呢？」雷蒙認真的問她。「如果照妳現在傻呼呼地跟隨流行去減肥機構、上那些減肥課程的盲從行為看來，答案可能是很可怕的永無止盡！」

　　「哪有那麼嚴重？！」

　　「妳不知道吧，全台灣幾乎有九成以上的人嫌自己太胖，即使有很多女孩子的體重根本已經遠低於標準體重了，她們還是拚命尋求減肥偏方，哪怕是來路不明、標示不清的減肥藥，也願意學神農嚐百草的以身試藥，深怕錯失了任何一班通往減肥成功的列車！」

　　「唔……我才不會那樣咧，蒂蒂只要瘦到六十公斤就好了。」她認真地仰首一笑。

　　「小肉圓，現在妳會這麼說，但等妳深陷減肥地獄時，妳就不會滿足於六十公斤的體重了。蒂蒂，我的重點是，妳想一想，在這個標榜分眾、標榜獨立、標榜個人特色的時代，為什麼還要盲目依從別人制約的形象，追求那個制式化的審美標準？」

　　雷蒙揉揉她的臉頰。「瘦，不一定就是美。真正的美，該是健康、自信、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懂嗎？」

　　「我懂……」

　　「咕……咕咕……」

　　一陣擂鼓般的腹鳴把蒂蒂的回答給打斷了，她抬起頭，露出嬌惑一笑。「我肚子餓了，雷蒙哥哥，人家想吃麻醬麵……」

　　雷蒙放開她，抬手看看手錶，天吶，才下午四點半呢！「妳喔，不是才說要減肥嗎？」

　　「嗯，人家是想減肥啊，可是雷爸說的好，人是鐵，飯是鋼，要乖乖吃飯，才可以變成無敵鐵金鋼，縱橫考場啊！」蒂蒂甜甜的說：「為了讓烙留下來，我得乖乖把書讀完，不是嗎？」

　　聽到她讀書的理由，竟然是為了戴烙那個死小子，雷蒙的心裡不知怎麼地感到一陣不痛快。

　　看雷蒙的臉色不太好，蒂蒂將胖胖的圓臉湊到他面前。「唔……麻醬麵，很麻煩嗎？」

　　「為了妳，再麻煩也值得。走吧，我的無敵鐵金鋼，咱們這就回廚房去，幫妳補充一下營養。」自動自發的接過蒂蒂手裡的書，雷蒙空出一手牽著她從小到大都沒變過的甜不辣手，緩緩走回屋子。

　　午後的斜陽拉長了他們的身影，蒂蒂走在高大的雷蒙影子下，悄悄打量她親愛的繼兄──

　　略長的濃密髮絲披在質料很好的襯衫領口，偏淡的髮色，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亮棕色的光澤。

　　濃濃彎彎的眉、長長捲捲的睫、清澈溫柔的眼、雅俊挺直的鼻、厚薄適中的唇……好多人都說他長得很像那個又帥又性格的日本男星木村拓哉，可是，在蒂蒂的心裡，她還是偷偷的覺得雷蒙哥哥比木村帥唷！

　　真的嘛！你看看他斯文白淨的那張臉，和充滿全身上下的知性氣質，的的確確是個迷人的超級大帥哥啊！

　　難怪她那些國小、國中、高中的同學們會迷他迷得團團轉，老愛找各種藉口來家裡做客。

　　不過，在蒂蒂的眼底，最帥最帥的，還是她從今天開始喜歡上的烙！

　　※※※※

　　傍晚時分，昏黃的夕照灑滿庭院，透過落地窗，爬滿了客廳一地。

　　「有什麼事嗎？」安適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為新歌填詞的戴烙拿下立體聲的耳機，抬起頭問，闇黑的眸對上視線偏離書本好一陣子的蒂蒂。

　　「沒……沒事啊。」當場被偶像逮到她在偷看他，蒂蒂有點不好意思。「我只是……沒事。」

　　看雷蒂傻在原地，戴烙眉頭一蹙，瞪了她一眼。

　　這個小肉圓，死盯著他好一會兒了，到底有沒有認真在看書啊？要是到時聯考沒考好，雷蒙肯定又要牽拖到他身上了！

　　戴烙左右張望了一下，到處都沒發現防他像防採花賊似的雷蒙身影。「呼，還好那根大木頭不在，要是被他看到妳分心，我又要挨罵了。對了，雷蒙去哪啦？整晚都沒看人？」

　　「雷……雷蒙哥哥去老師那裡練琴了，他……他在考慮畢業以後……是應該留在台灣唸研究所，還……還是到茱莉亞音樂學院繼續進修。」蒂蒂結結巴巴的回答他的問題。

　　「妳有口吃？還是很緊張？講話幹嘛結巴。」戴烙心情不佳道。

　　他的不愉快是有原因的。

　　三年前，雷蒙跟戴烙合夥開了一間爵士酒吧。一直以來，他們的合作事宜都進行得十分愉快，去年分了紅利之後，行事作風向來快人快語的戴烙沒有多想，再一次大手筆地將他爸媽留給他的花園洋房重新改建。

　　可如今蒂蒂卻說，雷蒙仍在考慮畢業以後是該留在台灣唸研究所，或到茱莉亞音樂學院進修？！

　　讓戴烙心疼的不是花下去的錢，而是他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雷蒙到現在，一顆心還飄來盪去的沒個定向。

　　想起了雷蒙那出神入化的高超琴藝，若是讓他落跑到國外了，戴烙實在覺得可惜！

　　「真煩！雷蒙這小子，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趕快下個決定嗎？」

　　聽出戴烙口中不甚認同的語氣，蒂蒂微微皺起眉頭，突然有種想要駁斥他、替雷蒙哥哥說話的衝動。

　　蒂蒂可以忍受他對自己的不太禮貌，也可以接受他對自己的缺乏耐心，但是，就算烙是自己所喜歡的男生，是自己崇拜的偶像──

　　他也絕對不能侮辱她最敬愛的雷蒙哥哥！

　　「你不能這麼說！」第一句話衝口而出後，戴烙懶懶的抬眸看了她一眼，所有努力擠出來的勇氣就在這麼簡單的一個瞥視下，憑空蒸發了。

　　「我想……人生大事還是審慎一點好，雷蒙哥哥做事向來要求完美……」嘸法度，個性恬淡溫柔的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與人爭論。

　　「要求完美？妳說的太好聽了吧。這傢伙的個性就是這樣婆媽，我想啊，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碰上跟妳有關的事情，才能激發他快狠準的那一面。」戴烙心煩的起身。

　　「我……你……」雖然絞盡腦汁想找話題跟他聊，但蒂蒂必須很喪氣的承認，她實在無法跟他溝通。

　　她甚至覺得自己連跟他好好說上一句話，都很困難。

　　如果蒂蒂夠坦白的話，她還會承認──

　　她真希望戴烙能閉上他胡亂批評的嘴，像十分鐘之前一樣，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做他的事，讓她遠遠看著他就好。

　　可是，怎麼會這樣呢？

　　她不是很喜歡戴烙的嗎？為什麼自己除了對他的外表和聲音感興趣，其他的一切，都無法認同或參與呢？

　　蒂蒂想得眉頭都要打結了，還是沒有答案。

　　戴烙沒有費事搭理蒂蒂的失常，反正這個小妹妹在他眼裡就和雷蒙的存在一樣，從沒正常過。

　　戴烙走到冷氣的出風口前，希望那陣涼意能讓他的精神振奮起來。

　　真不該在大熱天裡，還耍酷穿皮衣皮褲到處招搖的！「我還真是自作自受！」戴烙苦笑著輕哼一聲。

　　「好舒服。」冷風讓他原本浮躁的心緒逐漸冷靜下來，轉過頭，戴烙開始打量屋內的擺設。

　　房子打掃得一塵不染、窗明几淨，全室充滿了引人深思的況味。

　　牆上掛滿了雷氏夫妻搜羅自各國的珍品和照片，看得出來各個擺飾都經過一番巧思佈置，讓人置身其中，只感覺到家的溫暖和色彩的繽紛，沒有半點紛雜凌亂的感受。

　　但，這種玩意兒超級不適合戴烙這崇尚極簡主義的時尚新人類──

　　和雷蒙比起來，他實在連居家男人的一點兒邊都沾不上。

　　戴烙向來是個放蕩不拘的浪子，從來不想跟哪個特定的對象定下來，想到往後的日子要被一個女人和那麼多的家庭責任給綁住……

　　嘔！想到這，他忍不住打個寒顫，他現在還年輕，可不想這麼早就往墳墓裡面跳。

　　倒是雷蒙……那小子跟他這個肉圓妹妹之間，好像有那麼一點曖昧的情愫？戴烙敏感的懷疑著。

　　「房子整理得不錯，妳的功勞？」他打探地問。

　　「不是，從小到大我們家的家事都是雷蒙哥哥一手包辦的。」蒂蒂十分以雷蒙為傲，抬頭挺胸的說。「他不但家事一把罩，燒的茶更是一級棒！完全是五星級飯店的大廚水準！」

　　她沒有發現自己在談到雷蒙時的神韻，有多麼熱切！

　　但戴烙注意到了。

為了一口餓

第五章

　　瞧這小胖妞說話的樣子，竟然完全一付以夫為尊的鬼樣子？！

　　這兩個人的感情比起他家裡那一大票，真有血源關係的堂兄弟姊妹們，好得太多太多了吧！

　　「說說看妳雷蒙哥哥是個怎樣的人吧。」戴烙覺得事情愈來愈有趣了！

　　「雷蒙哥哥當然是個大好人啊！我從十歲認識他到現在，從來沒看他真的發過脾氣唷！」蒂蒂甜蜜的笑開嘴。「該怎麼說呢，雷蒙哥哥有好多好多的優點，一時之間說不完的啦！」

　　「試著舉例看看嘛，那麼多的優點，說一兩個出來，不難吧？」戴烙繼續刺探的問。

　　「一兩個啊？嗯……他溫柔善良啦、他才貌雙全啦、他會包容我所有的任性和壞脾氣……還有，他很受女孩子歡迎唷，可是他從來不會到處逗女生，他不是那種四處留情惹人傷心的風流男生喔！」

　　「夠了夠了，叫妳說一兩個而已，講那麼多幹嘛？妳把他說得再好，我也不可能娶他當老婆的啦。」敏感的覺得蒂蒂最後那一句，是在影射自己的戴烙，連忙制止她漫無止盡的盛讚。

　　可蒂蒂講得正高興，欲罷不能地繼續說：「對了，他還很會哄我開心喔。有一年暑假我摔傷了手臂，兩隻手都打上石膏，他天天餵我吃飯，說睡前故事給我聽，而且還……還陪我洗澡呢！」

　　「陪……陪妳洗澡？！」戴烙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鬼吼鬼叫的問：「在妳幾歲的時候？」

　　「嗯，也沒幾年的事嘛，我當時十四歲啊，怎麼了？」蒂蒂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天真的反問。

　　「十九歲的『哥哥』陪十四歲的『妹妹』洗澡？」戴烙還在鬼叫。

　　「哎唷喂呀，你在想什麼啊！雷蒙哥哥他是隔著浴室的門唱歌給我聽陪著我，然後叫媽咪幫我洗的澡啦。」蒂蒂笑著補充道。

　　「還有還有，我想起來我十一歲那年還發生……」蒂蒂滔滔不絕地和戴烙分享著自己和雷蒙共度的快樂時光，半個小時過去了，她都不覺得累。

　　戴烙一邊聽得耳朵快長繭了，一邊卻壓抑不了內心的雀躍之情，得意萬分的想──

　　要是他能代替愛神將箭射在這對「愛人兄妹」的背上，那天字第一號的新好男人，不就會乖乖留在台灣，為他作牛作馬？

　　呃……不是不是，是幸福美滿的留在台灣，為他可愛的肉圓妹妹作牛作馬才對！

　　「哈哈哈。」開心過了頭，他情難自禁地笑了出來。

　　「你也覺得雷蒙哥哥那麼做很傻吧？哎，他就是這麼固執啊！我都叫他別幫我救那隻老愛爬上屋頂吹風的小胖狗了，可是雷蒙哥哥說，他一看到我的眼淚就受不了，他一定要把我的小胖狗抱下來！」蒂蒂回想到這段往事，眼淚竟又突然冒了出來。

　　「結果怎麼樣你知道嗎？等他把我的狗狗救下來以後，我哭得更厲害了！那天晚上，我哭著鬧著，一定要他和小胖狗陪在我床邊我才肯睡呢！當時啊，連好脾氣的雷爸都急得跳腳了呢！他們都不懂，其實我後來哭的原因啊……」

　　「是因為擔心妳的雷蒙哥哥對不對？」戴烙幫她接完這一句。

　　看到她被說中心事的驚訝表情，戴烙聳聳肩。「我跟他那麼好的哥兒們，怎麼會不知道他有懼高症。」

　　「是啊，懼高症。」蒂蒂眼淚飆的更兇了。「聽加拿大的雷爺爺和雷奶奶說，那是雷蒙哥哥的媽媽造成的。他們……哎……好久以前的事了。」

　　「小肉圓，妳知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妳替雷蒙難過也改變不了什麼。」戴烙走近她身邊，學著雷蒙的動作拍拍她的背，安撫這個愛哭的小鬼。

　　雷蒂抬起頭，凝視戴烙的身影——

　　這一刻，她竟發現戴烙跟雷蒙哥哥有點像……不，是很像！

　　他們都長得很高、很俊美，而且，同樣戴著某種面具生活。

　　雷蒙哥哥在不熟的人面前，總是喜歡裝乖寶寶、裝傑出青年，一方面優秀的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卻又因為太有距離感，而無法親近。

　　戴烙則是對不熟的人，一貫的擺出冷嘲熱諷、推拒排外的態度，一方面惡質的讓人實在無法忍受，卻又因為他高高在上的明星身分，讓人又恨又愛。

　　是啊，就像烙說的，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他會變成這個樣子，也許也是身不由己吧。

　　蒂蒂同情的想，突然間，她激動的伸出手抱住戴烙，一股想要呵護他的心情油然而生──

　　就像十歲那年，第一次見到雷蒙，便被他眼中那深不見底的寂寞給震懾住心魂的感覺一樣！

　　從那一天、那一刻起，蒂蒂就再也無法放雷蒙一個人了！

　　「你們這是……」剛進門的雷蒙沒預料到自己竟會看到這麼一幕。

　　雷蒙訝異得連珍貴的琴譜從他手裡掉落在地，他都沒有發現。「在、幹、什、麼？」

　　※※※※

　　他的聲音冷靜異常，炯炯雙目透出駭人火光，讓戴烙全身泛滿了雞皮疙瘩，活像是被抓姦在床的西門慶。

　　「沒有幹嘛，聊聊天，培養一下感情而已。」戴烙快速地後退一步，極力撇清關係。

　　雷蒙咬牙切齒地重複道：「培養感情？」

　　雖然戴烙的動作已經很快了，但雷蒙的眼睛完全沒有錯過，他的手臂壓在蒂蒂豐滿胸前的畫面！

　　「雷蒙哥哥，你回來了……」雷蒙的反應把蒂蒂嚇了一大跳，還以為他是因為聽到他們剛剛講到他母親的話，而生氣了。

　　看著蒂蒂一臉的驚魂未定，雷蒙更惱火地蹙起眉頭看著她。「妳在害怕？因為我？」

　　吞了一口口水，蒂蒂勉強開口。「你突然出現，任誰都會被嚇到嘛。」她拍著胸口，安撫狂亂的心跳。

　　「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雷蒙用從沒有過的冷淡態度回應她的搪塞之詞。

　　「兄台好興致，吟詩作對啊？」戴烙想要搞笑，但僵硬的氣氛好像還是粉凝重耶？

　　「難不成，閣下想的是……」雷蒙渾然未覺自己沈重的步伐，踩過了向來寶貝得要命的琴譜，走近戴烙身邊，用幾乎跟戴烙一般的個頭附在他耳邊憤聲低語：「淫濕作愛？」

　　「哇塞！好粗魯的話啊！你你你……你去哪裡學來的？」戴烙嚇得連連後退，覺得這溫馴善良的老小子好像被邪魔附身了！

　　嗯，看這情形不對，還是趕快溜的好！

　　「哎呀，我突然覺得很有作曲的靈感，我先上樓了，兩位請自便！不要客氣啊。」戴烙賠笑著，一溜煙就逃上樓了。

　　「雷蒙哥哥……」蒂蒂發出撒嬌般的呼喚聲，不習慣他對她這種態度。

　　「培養感情？哼，我看你們的感情進展的很快嘛。」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雷蒙瞄瞄蒂蒂放在身旁的講義。「書呢？看完今天的進度沒？」

　　「快看完了啦。你不要每天一直盯著我好不好，壓力好大耶！」蒂蒂起身，抱怨地跺跺腳。

　　「為了解除壓力，所以妳就可以不看書、不做試題，成天跟阿烙打情罵俏，是不是？」雷蒙從鼻子哼了哼。

　　「我哪有！雷蒙哥哥，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一回來就對我這麼兇？」蒂蒂不服氣地嚷著，面對雷蒙，她半點顧忌也沒有，想哭就哭，想吼就吼，總能做最真實的自己。

　　心亂如麻的雷蒙也解釋不清自己究竟在氣什麼。

　　沒錯，他是看到自己的好友不要臉地和自己最親的妹妹抱在一起，但，有必要氣成這樣嗎？

　　蒂蒂是他的妹妹啊！又不是女朋友或老婆，有必要氣得像戴了綠帽子嗎？

　　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推論的！

　　雷蒙在心裡否定自己對蒂蒂的身分及情感的定位，他告訴自己——

　　是因為戴烙那小子花名在外，自己的寶貝妹妹才剛成年，根本無力抵抗戴烙惡魔般的吸引力，所以他才會這麼生氣！

　　對，就是這樣！

　　事情就是這麼單純！

　　「算了，我不想和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快七點了，妳趕快上樓把剩下的進度念完，我進廚房做晚飯給你們吃吧。」

　　蒂蒂還是沒搞懂他突然的脾氣是怎麼一回事，滿腦子亂糟糟的她，使得她聽見雷蒙趕她回房唸書的命令時，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到底是為什麼生氣也不講清楚，那我……」蒂蒂茫茫然的踱上樓梯，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一時沒注意到腳下踩空了一級階梯──

　　「啊！」尖叫著，蒂蒂沈重的身子向後傾倒，眼看就要摔著了！

　　「我的老天！蒂蒂，小心……」遠在十步之遙的雷蒙像火箭般衝了向前，才伸出手要抓住蒂蒂的瞬間，她八十八公斤的圓柱型身軀就向他壓了過來！

　　「%&@*……碰！」一陣慘不忍睹的翻滾後，只見雷蒙被蒂蒂整個人壓倒在樓梯最底層。

　　幸好雷蒙及時向前撐住了跌墜的身子，否則以她的體重再加上地心引力的拉扯，重力加速度之下足以釀成的禍害，很可能會要了她的小命！

　　這個小肉圓，真是太不小心了！

　　難怪阿姨和老爸出國前，要千交代萬交代，一定要盯緊這個小肉圓，雷蒙真不敢回想過去兩人相處的這些年裡，他沒有時時刻刻盯牢蒂蒂的那些片段裡，她是怎麼平平安安的活過來的？

　　不知怎麼地，突然感覺到她柔軟的胸部就抵在他痛麻的背上，雷蒙氣喘吁吁地問：「妳……妳沒事吧？」

　　氣喘吁吁，一則是因為他剛剛才經歷了擔憂蒂蒂生死關頭的緊張感，一則是因為身體承受撞擊的痛楚，一則是因為──

　　因為蒂蒂沒有半點女人味的身體，竟然結結實實地挑起了他的……

　　慾望！

　　該死！該死！該死！實在是太該死！

　　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

　　「沒……沒事。」蒂蒂只覺得頭暈腦脹，但她還是不敢亂動，繼續地壓在雷蒙身上──

　　「碰碰！碰碰！」蒂蒂靠在雷蒙背上聽到他沈穩的心跳，感覺由他身上傳來熱度十足的體溫，一股屬於男孩子的氣味讓她臉紅了起來。

　　噢，看看這分佈得恰到好處的肌肉，該硬的硬，該軟的軟，讓蒂蒂驚嘆他的身體躺起來真的好舒服唷！

　　蒂蒂悄悄的盼望著，真想一輩子都和雷蒙哥哥這樣躺在一起！

　　「沒事就快起來。」雷蒙眉頭緊蹙，聲音也跟著硬了起來。

　　「喔……好。」蒂蒂慢慢地爬起來後，伸手給雷蒙要扶他起身。

　　「沒關係，我自己來就好。」雷蒙推拒著，不想再跟他親愛的「妹妹」有肢體上的碰觸。

　　「沒關係，讓我扶你一下。」蒂蒂不容他推拒，堅持將手伸向雷蒙，全身毫髮無傷的她使著蠻力，硬將雷蒙扳過身子。

　　雷蒙看到自己的重要部位，竟然在這種該死的時刻搭起帳蓬來了！

　　該死！該死！該死！實在是太該死！

　　「我叫妳別碰……」雷蒙一吼，讓蒂蒂嚇了一大跳，一時沒站穩，竟帶著滿面紅潮，對著他僵硬的身體軟倒了下來。

　　兩人的身體隔著薄薄的衣物，結結實實的貼合在一起了！

　　※※※※

　　「馬上給我起來！立刻！」雷蒙一臉像要爆血管的樣子，吼得蒂蒂的耳朵一陣耳鳴。

　　他羞愧又難堪的別過頭，無法克制自己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第三隻腳」直直探向蒂蒂叉開的雙腿之間。

　　雷蒙在心裡哀怨的哭喊著：「天啊！如果真有上帝的話，請讓我現在就死了吧！」

　　「對、對不起啦……都是我太重了對不對……」直覺地，一句道歉的話就從蒂蒂的嘴裡脫口而出──

　　就像以前當她不小心在體育課、或與同學相處間發生了碰撞、推擠時會有的尷尬狀況一樣。

　　但，等到蒂蒂意會過來自己在說什麼之後，她的眉頭緊皺了起來。

　　奇怪了，為什麼她要對他說對不起？

　　明明就是雷蒙哥哥發神經地不讓她碰他、又推她、還吼她……自己是一片好心，感謝他先前的搭救，才會想拉他起來的嘛！

　　現在他害自己又跌倒了，頂多是算兩個人扯平了而已，她哪有錯？為什麼要跟他道歉！

　　雷蒙沒有聽出蒂蒂話裡那麼多層的意思，只是惱火的吼叫著。「有自知之明就快讓開，別再壓在我身上！」

　　「雷蒙哥哥，你這樣說，好像是嫌我重耶……」蒂蒂感到不悅，又有一點點的傷心。

　　她又用那軟軟的聲音喊他了！該死！「沒錯，妳的確很重！拜託妳快點起來，我……我……」愈來愈硬了啦！

　　「雷蒙哥──」蒂蒂一聽，眼眶馬上紅了起來。

　　「不要再叫了，起來！」雷蒙連連翻了好幾個白眼，幾乎克制不住擁抱她的衝動，可手才一抬，就感到一陣極劇的痛楚。

　　「噢啊……」他咬著牙悶哼了一聲。

　　聽見他這麼殘忍的話，蒂蒂憤怒的吸吸鼻子，拼命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在壞心的雷蒙哥哥面前掉眼淚。

　　可，淚滴就是不聽使喚，一顆顆的落了下來，沾濕了雷蒙的衣服。

　　「不要哭，小肉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妳傷心的……」再怎麼樣，雷蒙也無法坐視她流淚不理。

　　哎，男人不該讓女人流淚啊！

　　聽到他恢復正常的安慰，蒂蒂卻哭得更厲害了，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不好！從樓梯上摔下來、壓到雷蒙哥哥、惹得他生氣……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撇過頭，胡亂抹去臉頰上的淚珠，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假裝若無其事的說：「我沒有哭啦，起來吧，我們都起來吧。」

　　哎，女人不該讓男人太累啊！

　　退開身子，蒂蒂站到一旁，這一次，她不敢再伸手攙扶雷蒙。

　　雙手疑似脫臼的雷蒙這回可嚐到現世報了，他困難的用盡全身的力量慢慢讓自己站起來。

　　「沒事了，妳快回房唸書吧。」靠在牆邊，雷蒙嘆了一口氣。

　　「嗚……雷、雷蒙哥哥……嗚嗚……你真的沒事嗎？」蒂蒂抽咽的聲音，依然洩露了她的秘密。

　　「沒事沒事，現場再來幾個後空翻都沒問題。」雷蒙咬著牙，忍著雙手的痛楚逗她。

　　「那……」破涕為笑的蒂蒂看著他，總覺得雷蒙身上似乎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裡有問題。

　　「別再這啊那的了，走，我陪妳回房。乖乖的，別再叫我操心了。」雷蒙哄著她回到樓上房門外。

　　一路上，他無恥又下流的眼睛不停的盯著蒂蒂搖曳生姿的屁屁不放，搞得他心頭一團悶火燒得理智盡失，滿腦子黃色思想飄啊飄的出現在他的視覺神經，將成人雜誌上的裸女圖和蒂蒂的模樣重疊在一起……

為了一口餓

第六章

　　天啊！他要遠離她！

　　他一定要趕快遠離這個愈看愈可口的小肉圓！

　　再這樣下去，代誌就大條了啦！

　　雷蒙發誓，送蒂蒂進房後，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打包行李，寄住到任何不會再挑起他邪惡慾望的地方！

　　當蒂蒂將門打開時，一股女性的馨香撲面而來，這一回，雷蒙不若往常地陪她進房。

　　「專心把書唸好，等我做完飯再叫妳，聽話。」雷蒙簡單的交代完之後，立刻像逃難似地離開蒂蒂身邊。

　　「雷蒙哥哥，等一下。」

　　蒂蒂喚住他的腳步，雷蒙背著身停了下來，因為她房裡傳來的女性化香味，身子微微一僵。

　　「還有什麼事嗎？」他的聲音有些粗啞。

　　「你……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很胖？」蒂蒂斷斷續續地問完這一句現在不開口，她就再也沒有勇氣提出來的疑惑。

　　雷蒙知道她話語裡的遲疑，耗費了這個自信心不足的小肉圓多少勇氣。

　　「蒂蒂，」他轉過身，心疼地看著她胖呼呼、圓滾滾，在他眼中卻依然可愛、性感而迷人的肉感嬌軀。「我為我剛剛說的話道歉。」

　　「不……我知道我的體重的確超過正常標準很多，這是事實，你不用道歉。」蒂蒂又哭了。

　　「我應該道歉，因為那些字眼讓妳傷心了。對不起，是我不好。」雷蒙不自覺地向她走近了一步。

　　「因為在今天之前，你從來沒有這樣說過我。」蒂蒂開始流鼻涕了。

　　那些話很真實，卻也很傷人。

　　以往被一些討厭鬼同學這樣嘲諷，就夠教蒂蒂難過了，現在就連向來最重視她、最愛護她的雷蒙哥哥都這樣說了，可見……

　　她已經胖到天理不容，人神共憤了！

　　「都是因為我內分泌失衡，才會胡言亂語，不要在意，好嗎？」雷蒙就像中了邪門的蠱毒一樣，又向她靠近了一步。

　　「我不是怪你，也不是要逼你跟我道歉，雷蒙哥哥，我一定要問清楚的原因，是……」蒂蒂迷惘了，是什麼呢？

　　是因為她在乎自己在雷蒙哥哥眼裡的形象嗎？

　　是因為她渴望聽到雷蒙哥哥永遠說她是全世界最可愛、最討人喜歡的小肉圓，而不是壓死人的大肥婆嗎？

　　是因為她不能忍受自己連雷蒙哥哥這個最後接受她體型的男生，都失去了嗎？

　　男生？！

　　蒂蒂驚駭的敲敲自己的腦袋，她怎麼會把雷蒙哥哥想成「男生」？

　　雷蒙哥哥就只是雷蒙哥哥啊！

　　怎麼會是代表了自己可能會喜歡、會動情、會想要跟他天長地久、想要跟他熱烈纏綿的「男生」呢？！

　　「是什麼？」雷蒙痛恨自己用這麼煽情的低沈語調，問出這麼曖昧的句子。他……他一定是被鬼迷了心智了！

　　「是因為……」蒂蒂著迷的望著他，眼中盡是少女對情的懵懂。

　　「因為什麼？」天啊天啊天啊！雷蒙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敲碎自己的牙齒，他幹嘛又問呢？

　　兩個人的對話，活像在演什麼奇情纏綿大悲劇的XX花八點檔！

　　只怕，事情再這樣進行下去，他們只能演出大悲咒了啦！

　　「喂，我餓死了，晚飯好了沒啊？」突然從隔壁房間探出頭來的戴烙，撫著餓扁的肚子，像皇帝老爺般詢問著五臟廟的祭品下落。

　　呼，全靠這個不識相的戴烙，打破了將兩人拉扯不清的浪漫魔咒！雷蒙悄悄鬆了口氣。

　　「我這就去做。」雷蒙拉開僵硬的嘴角，擠出個笑，轉身逃離這個戰況不明的溫柔地雷區。

　　「我這就去唸書。」蒂蒂紅著臉低下頭，轉身躲進房裡，試圖甩去方才跳進腦子裡的怪想法。

　　「咦……你們因為來因為去，是在因為什麼因為啊？」在兩人的身影消失前，戴烙好奇的問道。

　　得來的答案，卻是好兄弟雷蒙的怒目相視、和蒂蒂緊張的甩門聲，只剩下戴烙嘴邊止不住的笑意，和再也隱忍不住的笑聲，迴盪在看來寂靜、卻熱鬧非凡的雷家長廊上。

　　※※※※

　　「哇，帶著『短槍』做菜很辛苦喔！」偷偷摸摸跟著雷蒙的腳步下樓的戴烙，心情顯然不能用「好」一個字來形容。

　　用粗魯一點的白話文來說，看到好友和他親親小肉圓，這麼愛火四射的良好進展，戴烙真是覺得──

　　爽、極、了！

　　「滾回房裡去寫你的靡靡之音吧，我做好菜會叫你。」雷蒙側過身，不讓自己明顯的生理現象被這個瘋子拿來當作玩笑的對象。

　　「騙鬼！剛才摔那麼一下之後，你還下得了廚？」戴烙粉沒良心的彈了雷蒙受傷脫臼的臂膀一下。

　　「別……別碰！」雷蒙咬緊牙關，忍住到嘴的哀號。

　　「不碰怎麼行，你這是關節脫臼，簡單啦，我幫你，馬上就能接回去了！保證跟原裝的一樣好用！」戴烙挑挑眉，含著笑說。

　　「見鬼！你有這麼行？幹嘛不去做中醫，還要拋頭露面的學人家當歌星？」雷蒙嗤之以鼻，其實他知道戴烙的堂兄弟之中有好幾位中西名醫，但他就是不能相信這隻黃鼠狼，會這麼好心？

　　「哎，小弟自幼家境貧寒，不得不出賣色相。」戴烙咧嘴一笑，先拉住雷蒙的右手，在他瞪大眼睛制止自己的動作前，像變魔術般地前扳後扯，一下子就將雷蒙的右手搞定了。

　　「看，不會痛吧？」說話的同時，戴烙又快速地處理好了雷蒙左手那塊脫離位置的骨頭。

　　「好像真的……」雷蒙動了動雙手，只感到些微的酸痛，不得不對戴烙這花花公子另眼相看。「不會痛了。」

　　「不會痛也要休息一下。我看你回房去洗個澡好了，瞧你這身灰頭土臉的樣子，有哪一點符合古典音樂界鋼琴貴公子的美稱？本少爺對著你吃飯都沒胃口。」戴烙神氣兮兮地說。

　　「什麼貴公子，全是你自己胡謅的蠢綽號！」才說要對他另眼相看，雷蒙這會兒又對他翻白眼了。

　　「有什麼關係，大家開心就好嘛。哎，兄弟，不是我說你啊，雙手可是鋼琴家最寶貴的資產，說它比你的生命更重要都不為過，你還搞這一套？值得嗎！」戴烙將他從廚房的方向再拉回樓梯。

　　他知道雷蒙懂得他在問什麼。

　　「值得什麼？我不懂你的意思。」雷蒙只顧著避開他探人隱私的惱人問題，沒發現自己正被帶往樓上。

　　「是男人就別裝傻！」戴烙撇嘴輕哼。「你可千萬不要說，閣下這『舉槍致敬』的動作，對象是我啊！」

　　「阿烙，你夠囉！」雷蒙聽到他荒唐的話，兩邊眉頭幾乎快絞在一塊兒。「這……這是男人很正常的反應啊。」

　　「那你幹嘛結巴？」戴格推著雷蒙高大的身子來到客房用的浴室門口。「兄弟倆，不好意思什麼！」

　　「誰不好意思了？！」雷蒙的臉都紅了。

　　「男人喜歡女人，很正常啊！有什麼好不敢承認的咧？！更何況，經過今天下午的相處，我也完全明白了肉圓的迷人之處囉。比起瘦竹竿啊，圓圓潤潤的內感的確是——」

　　猛地抓住戴烙的衣領，雷蒙青筋暴露地說：「下午？你還敢再提下午的事？我現在就跟你說清楚，蒂蒂是個敏感纖細的小女孩！你如果不是真心的，就不要把你的狼爪伸向她！」

　　敏感纖細的小女孩？

　　戴烙的腦海裡浮現出蒂蒂圓潤的身型，他差點笑出來，深吸了一口氣後，他才壓下到口的反諷。「好好好，我不碰她，我當然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啊，那你自己呢？」

　　「我怎樣？蒂蒂可是我的『妹妹』！」雷蒙放開他，滿臉的疲倦。

　　「這是靠法律姻親所形成的兄妹關係。你們沒有半點血緣關係，同時又互有情意，有什麼不可以？」

　　「除去你所說的這些，還有一種東西叫『倫理』！」雷蒙不想再探究下去了。「我的心裡好亂，你讓我靜一靜。」

　　「那正好，洗個澡好好冷靜冷靜。一定是天氣太熱，你的心情才會這麼浮躁焦慮。我說啊，像這麼大的熱天氣是最適合沖冷水澡了……喂喂喂，怎麼踢人啊你？！」一臉笑意的戴烙被他的無影腳給踢出了浴室。

　　「難不成，你戴大少爺還想留下來幫我擦背嗎？快滾！」被他煩得再也受不了的雷蒙板著臉，「碰！」地一聲甩上門，半點都沒察覺自己已經落入戴烙拙劣的陷阱裡了。

　　※※※※

　　戴烙嘴裡哼著歌，坐在樓梯間打開手機，準備向高級餐廳訂幾道外送餐點，好慶祝他只欠那臨門一腳的天才計畫──

　　嘿嘿嘿，要是他計算的沒錯，今晚過後，雷蒙就會徹徹底底地打消，到那冰天雪地的茱什麼亞學院進修的鳥念頭啦！

　　「喂，徐總廚，我是戴烙，麻煩你啊，我要拜託你們在三十分鐘內外送幾道小茶過來可以嗎？沒問題是吧？好好，那你聽好啊，這菜名是梅子牛肉、珍珠香芋、焗四寶茶、冬菇高筍柱、茴香芥子鮭魚、鮑魚雞翅、酥烤大方，對了，再來一道好久沒吃的五更腸旺！送到下面這個地址，台北市陽明山至善路……」

　　開心地切斷手機的通訊，戴烙站起身，緩緩步向蒂蒂的房間。接下來他要實行的下一步，就是整個計畫中最重要的一環！

　　因為，現在他缺的那一腳，就是雷蒙親親愛愛的小肉圓，蒂蒂小妹妹！

　　※※※※

　　「碰碰碰！碰碰！」十足入戲的戴烙站在蒂蒂門口，夾緊了雙腿，臉上還做出萬分痛苦的表情，手裡猛敲著她的門。

　　「小肉圓……快開門啊……」他壓低聲音，刻意讓那顫抖的音律聽來十成十的虛弱無力。

　　「烙？你、你怎麼了？」蒂蒂打開門，驚訝的扶住癱軟的戴烙。「身體不舒服是不是？我幫你叫雷蒙哥哥——」

　　戴烙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她這麼依賴他，不管任何事，第一優先想到的總是雷蒙，那個愣小子還敢說他們之間沒鬼？！

　　「不用了，他在樓下煮飯，別麻煩他了。我肚子痛、趕著上廁所，順便沖個澡，不過我今天匆匆住進來，沒帶什麼衣服。我得麻煩妳，待會兒等我進浴室後，幫我去雷蒙那拿幾件替換的衣物，別擔心，雷蒙那裡我已經跟他說過了。」

　　「喔，好啊好啊，沒問題。」不疑有他的蒂蒂義無反顧地點著頭，拍拍胸脯答應下來。

　　「記住啊，妳聽到廁所水聲沒了就在外頭等我喔！拜託拜託了。」戴烙說完話就轉身離開。

　　蒂蒂瞧著他走路時還夾緊屁股的模樣，心想他一定真的很急，才會做出這麼不顧形象的動作。

　　「嘿，真好騙！」演技十足的戴烙虛弱地撐著步伐走到轉角後，立刻露出了奸臣般的笑臉。

　　「接下來，就看老天爺幫不幫忙了！」

　　※※※※

　　為了洗去自己對蒂蒂的那些紛雜妄想，雷蒙脫光了衣服，打開蓮蓬頭任冷水打在自己身上。

　　冰涼的水柱讓他感到格外清涼暢快，卻無法消除胯間腫脹的慾望。

　　雷蒙不斷地深呼吸，感覺全身的肌肉還是繃得死緊，粗長的昂揚仍然高高挺起，滿腔煩躁不安的情緒依舊無法平靜。

　　冷水拍打著他強健的體魄，水流順著他的雙臂、胸前、腰腹上每塊隆起的肌肉蜿蜒而下，匯集到敏感的勃起處。

　　每一道水流、每一滴水珠，都讓雷蒙想起蒂蒂的眼淚，是那麼地可愛、那麼地嬌柔。

　　「該死！別再想了，她是你的妹妹啊！」雷蒙咒罵自己。

　　水，像似無形的觸手，撫慰著隱忍多時的慾望，勃跳的男根渴求獲得滿足、希冀得到解放。

　　一發現自己竟對身上奔洩的水產生如此的妄念時，雷蒙立刻關掉了蓮蓬頭，他拿起毛巾擦著溼漉漉的頭髮和上半身，但當帶有體溫的手指伸往自己的下半身時，雷蒙頓時收緊了雙拳。

　　「不要想！不要想就沒事了！」雷蒙轉身，想拿衣服穿上時，卻想起自己根本是被戴烙硬推進來的，哪有帶衣服進來？

　　「找件浴袍先披著好了。」偏偏，翻遍浴室每個角落，就是沒有半件男用浴袍，只有一件蒂蒂的粉紅色浴袍。

　　雖然蒂蒂那XXL的浴袍跟他的SIZE挺合的，但，那上頭，隱隱還帶著蒂蒂身上慣有的淡雅馨香……

　　雷蒙連觸它的勇氣都沒有！

　　「怎麼辦？」他眉頭又絞在一起了。

　　考慮了近一分鐘，他想出一個根本稱不上辦法的辦法。

　　雷蒙明白，自己絕不想在這時麻煩蒂蒂幫他拿衣服，他無法信任自己在慾望節節高升的此時看到豐滿的蒂蒂，能否壓抑下那無恥的獸慾。

　　他也不敢相信戴烙那個瘋子，會不會又搞出什麼花樣整他。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他決定就這樣，全身光溜溜地出去，然後用百米賽跑的極速跑回他的房間。

　　當然，這一切除了運氣之外，實在得靠老天爺幫忙了。

　　「主啊！上帝啊！阿彌陀佛！阿拉真神！觀世音菩薩啊！求求你們一定要保佑我……」雷蒙先將耳朵貼在浴室門上，確定房外沒有人，他才緩緩拉開浴室的門，從小小、小小的門縫向外看去，再三肯定房外絕對沒有人之後，雷蒙跨出一雙誘人遐思的性感長腿，向外踏去時──

　　「哇！不要啊，烙……」安靜地站在一旁的蒂蒂在看到那雙毛茸茸的長腿時，竟然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

　　誤將雷蒙當成戴烙的蒂蒂，克制不住地大聲尖叫。

　　一時之間，她的腦袋裡亂哄哄的沒有多想什麼，只是害怕看到自己不該看的東西，所以對著那條好看得過分的長腿鬼叫起來。

　　她抓在手裡的衣物掉了滿地，只剩一件寬大的白色棉質襯衫留在掌中。

　　因為緊張，而不住地揮舞雙掌的蒂蒂，看來活像是高舉白旗，喊著「我投降」一樣！

　　「該死的混帳東西，真的對蒂蒂下手了？！」擔心寶貝小肉圓受人欺負的雷蒙，壓根兒沒有仔細考慮過眼前兵荒馬亂的戰況，「唰！」地拉開門，便全身光裸的準備應付那個讓蒂蒂尖叫不止的「混帳東西」！

　　待蒂蒂看清楚眼前的裸男後，她的尖叫聲嘎然中斷，只是張大了掉了下巴的小嘴，瞪大了嚇得放大了瞳孔的眼睛，一愣一愣地望著雷蒙──

　　全身光溜溜的雷蒙。

　　兩人在看到對方時，在這剎那間，像被按了PAUSE鍵給定格了一樣。

　　直到蒂蒂的視線接觸到雷蒙胯間那條輕輕晃動的「巨蛇」時，她終於意會過來自己看到了什麼。

　　「快，快穿上衣服啦！」蒂蒂將手裡的白襯衫丟到雷蒙身上，立刻用雙手摀住眼睛，翻過身子不敢再看那條已經深深印入她眼裡的「東西」。

　　雷蒙窘困地接住襯衫，「碰！」地一聲，一腳將門踹上。

　　「DAMN！」雷蒙低咒了一句。

　　衰！

　　真是衰到極了點！

　　怎麼會這麼剛好，竟然被蒂蒂撞見這一幕？

　　「可惡！」雷蒙呻吟著吐出一連咒不曾用過的粗話，心裡簡直不爽到最高點啦！

為了一口餓

第七章

　　在門的另外一邊，蒂蒂則是捧著十分可能引發腦充血病症的圓臉，暈頭轉向地哀叫著。

　　「嗚……雷、雷蒙哥哥是大色狼、暴露狂！三點全露還不打馬賽克！你……你會害人家眼睛爛掉啦……」

　　在浴室內的雷蒙已經尷尬的想用頭撞牆了，門外的蒂蒂還一直凌遲他可憐稀少的自尊？終於，他的脾氣上來了！

　　什麼叫做「色狼、暴露狂」？

　　什麼叫做「三點全露還不打馬賽克」？

　　什麼叫做「他會害人家眼睛爛掉」？

　　「她她她……她以為這一切是我故意表演的嗎？」對著鏡子低吼著，雷蒙簡直想衝出來扁她的屁股一頓。

　　「這個笨丫頭，只給我一件衣服，又沒內褲，是想讓我光著屁股出去見她嗎？」雷蒙無助又無力的捶著洗臉台。

　　「明明知道家裡還有我和烙在，竟然還不穿衣服的裸奔……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實在是太變態了啦……」

　　受到這樣巨大的刺激，蒂蒂這回卻沒用眼淚收場，只是徹頭徹尾的紅成一尾活蝦，驚魂未甫的滿腦子胡思亂想、滿嘴胡說八道地到處蹦蹦跳而已。

　　當然，在這個家裡，變態的不只是雷蒙一個人

　　「哈哈哈！」還有，躲在轉角處隔山觀好戲、已經笑得前倒後仰、不可自抑的戴烙。

　　「這兩個人的反應，實在太妙了！」他笑得差點跌下樓梯。

　　「想不到我竟然這麼神機妙算？」戴烙得意萬分的撫掌暢笑。「一切的TIMING配合得要命地剛剛好！」

　　如果要男女平等、一視同仁的話，或許，我們也該把現在滿腦子充斥著亂七八糟想法的蒂蒂，一起算進雷家變態人士的名單上。

　　無力控制自己臉上潮紅的蒂蒂，腦海、眼前，從剛才雷蒙躲回浴室起，便反反覆覆的不斷重現剛才那清楚、仔細、絕無任何缺漏的一眼。

　　一想到自己竟會碰上這種事，蒂蒂就覺得自己真是太悲慘，又太……

　　太幸福了！

　　悲慘的是經過這件事，往後她不知自己還能怎麼用平常心面對雷蒙哥哥！

　　但，幸福的是──

　　老天，她竟然有這種天賜的機會，親眼見識雷蒙哥哥活色生香的這一幕！

　　喔，看來她這輩子真是值回票價，不虛此生了！

　　雷蒙看似瘦削的高挑身材，在不著半褸的時候，竟然是如此強健？仿如健美雕像一般的完美體魄！

　　他不但擁有一身結實的肌肉，在那個不見任何一絲贅肉的平坦小腹上，甚至還有肌肉耶！

　　實在是太迷人了啦！

　　還有那鍋……那鍋「頂天立地」的「東西」，簡直就跟小說裡面描述的SIZE一樣令人驚嘆！

　　一想到這，雷蒂小臉紅得像顆過熟蕃茄，只消輕輕一碰，馬上就會爆炸開來。

　　咦……不對不對，她會在這裡撞上這一幕，好像是為了什麼重要原因耶？蒂蒂突然想起來了戴烙的存在。

　　蒂蒂抓抓頭，認真思考著。「糟糕！他還病著等我送衣服給他呢！嗯，這裡的浴室被雷蒙哥哥用了，那烙一定是在……」

　　在雷蒙哥哥的房間？

　　「糟！剛才準備好要讓烙替換的衣服不是弄髒了，就是給雷蒙哥哥了，我得再幫烙找幾件才行……」蒂蒂自言自語著轉過身，用最快的速度跑進雷蒙的房間。

　　※※※※

　　聽到蒂蒂沈重的跑步聲漸漸遠去，最後再以「碰！」的一聲，作為完美的結束，雷蒙總算可以趕快逃離這間可恨的浴室了。

　　小心翼翼的拉開門，用驚惶未定的眼確認前後左右的通路，絕絕對對沒有人了之後，雷蒙像個小媳婦般，套著長度及腰的合身襯衫跑出浴室，用快得足以發出卡通影片裡的「咻！」聲速度，拔腿衝回房間。

　　死憋著一口氣，直到安全達陣才敢吐出來，雷蒙「碰！」的用力甩上門，生平第一次發現自己竟愛上了那種拿某種東西出氣的發洩快感。

　　呼，回到自己的地盤，雷蒙不再需要輕手輕腳、夾著屁股走路了。

　　解開胸前的釦子，雷蒙無法忍受身上的衣服附著濕答答的背，黏在他身上的感覺，他一邊動手脫去目前身上唯一的遮蔽物，一邊慢慢走向衣櫃。「蒂蒂真是愈來愈莫名其妙了！」

　　「我只不過是忘了拿衣服而已，她還以為我愛這樣全身光溜溜的到處秀給人看？」雷蒙咬牙切齒道。

　　「雷蒙哥哥才莫名其妙！你幹嘛不在洗澡前把衣服拿進去？或是大聲叫我幫你拿套衣服去換？」從他一進門就知道雷蒙回房的蒂蒂，心無旁鶩地蹲在他巨大衣櫃前幫戴烙找衣服，突然從衣櫃的門後探出頭，不服氣地反駁道。

　　這一探，又教她看到了雷蒙從頭到尾未打馬賽克的精彩三點！

　　可憐的雷蒙正巧在她探出頭時，將身上那透著濕意的襯衫扔在地上。

　　「又是妳！妳到底陰魂不散的出現在這裡幹嘛？！」連著被看了第二次的雷蒙惱紅了一張白淨的俊臉，火大的抄起床上的抱枕遮住重要部位，背過身的躲進自己房裡的浴室去。

　　這個動作，又讓蒂蒂欣賞到雷大帥哥挺翹迷人的第四點囉……

　　但，蒂蒂當然不會傻得在眼看雷蒙已經瀕臨抓狂邊緣的這時，再向他坦承這一點啦。

　　「我……我是來幫烙拿衣服的。」蒂蒂突然對這一切覺得有趣，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氣得全身發抖的雷蒙清楚聽見門外的小妮子猖狂的笑聲，他一點都不覺得目前的狀況──

　　有、哪、裡、好、笑、的！

　　「小姐，妳要是笑完的話，麻煩先將我的衣服拿給我，我想妳也不想再第三次看見我的光屁股了吧。」雷蒙撇撇嘴角，連她為什麼要在自己房裡幫戴烙找衣服的疑問都懶得提。

　　「呵呵呵，雷蒙哥哥……你害羞了？」蒂蒂覺得雷蒙的反應很可愛。

　　另一方面，她又覺得奇怪，為什麼全世界的男生裡，只有她親愛的雷蒙哥哥會給她這種感覺呢？

　　「妳一直賴在我房裡不走，又不快點把衣服拿給我，雷蒂，妳是想把我關在浴室一整夜嗎？」雷蒙已經沒有耐性再耗下去了！

　　蒂蒂知道她的雷蒙哥哥真的生氣了。

　　每次聽到他拖長了語調叫她的全名時，蒂蒂就知道自己得把皮「ㄅㄧㄥ」卡緊一點了！

　　「你要穿什麼？」蒂蒂問話的同時，腦袋瓜不禁又憶起剛才那幕讓人噴鼻血的畫面。

　　「隨便。又不是要上伸展台走秀，還問我穿什麼？！」

　　蒂蒂沒被他沒禮貌的反諷嚇著，她理解地想，任何人碰到這種狀況，心情一定也好不起來。

　　所以蒂蒂認命地蹲回衣櫃前，幫她可憐又可愛的雷蒙哥哥挑選衣服──

　　她一眼就看見了衣櫃最上格的成堆內褲。

　　棉製的、絲質的、四角的、子彈型的、黑白藍綠……各色都有，甚至，還有那粉騷包的豹紋褲！

　　一個個煽情的想像畫面跳上她的腦海，讓蒂蒂伸手去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快點。」雷蒙催促著。

　　「好……」蒂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羞窘起來，剛才幫戴烙拿衣服時，什麼念頭都沒有啊。

　　可是……現在她卻滿腦子都想像著雷蒙穿上這些內褲的模樣，該是多麼地……性感？

　　她哭喪著一張臉。「糟了糟了，我一定是聯考的壓力太大，內分泌也跟著不平衡了……」

　　人家可是個青澀小少女耶，怎麼可以有那麼煽色腥的幻想？

　　而且，對象還是自己的「哥哥」？！

　　再說，從小到大，她的纖纖玉指就連雷爸的小褲褲也不曾拿過，現在卻叫她為他開先例？！

　　他……他又不是蒂蒂的「阿娜答」！

　　聽不出門外有半點動靜，雷蒙捶捶門地提醒。「妳別逼我再光溜溜的跑出來拿喔。」

　　「啊？好……好啦好啦！」被他不耐煩的聲音嚇了一跳的蒂蒂，眼一閉、牙咬，把心一橫，用短胖的食指「撈」起一件藍白格子，看來保守一點的四角內褲。

　　再用另外一隻手胡亂的抓了一件衣服和長褲，踩著不確定的步伐走到浴室門外。

　　「拿……拿去啦。」她在門上敲了一下，看著門被慢慢地打開一條細縫，雷蒙哥哥好看的長指則從縫裡伸了出來。

　　「那妳得把它們拿來給我啊。」雷蒙沒好氣地晃晃手，示意蒂蒂將衣服放到他手裡。

　　看他小心成那個樣子，這下可換蒂蒂小姐生氣了。「雷蒙哥哥，你幹嘛防我像防賊一樣？」

　　她將他的衣服拉在手裡，就是不讓他拿進去。

　　「哪有啊！」蒂蒂的靠近讓雷蒙心裡一驚，用力抓過衣服就想關上門，活像怕被蒂蒂破門而入、侵犯了他的清白一樣緊張。

　　「我們以前還一起洗過澡的耶！」蒂蒂不滿的抗議著，將穿著拖鞋的胖腳擠進門縫裡。

　　她不喜歡雷蒙哥哥這樣的態度，他們之間從來沒有任何隔閣的，以前沒有，現在當然也不能有！

　　「那是小時候！」雷蒙在心裡哀求她別再火上加油，別讓他洪水猛獸般的罪惡幻想，繼續挑起下腹堅挺依舊的慾望了。

　　「那有什麼差別？」

　　「聽我說，蒂蒂，妳現在長大了，我們是兩兄妹，有些事情或舉動，是不……不合時宜的！」雷蒙試著跟她講道理。

　　「不，雷蒙哥哥，你才聽我說，童年和成年的界限並不在於身體的大小變化，而是在於純真夢想的所剩凡幾。從小到大，蒂蒂最喜歡的人就是雷蒙哥哥了！不要用那些八股的教條推開我，我們是感情最好的兩兄妹啊，這樣的關係永遠不會變的！」

　　「不要再說了，妳出去！把衣服留在床上，馬上給我回去房間唸書去！」沈默了一會兒，雷蒙用從沒有過的嚴厲聲音趕她出門。

　　「雷蒙哥哥，我……」蒂蒂被他一吼，聲音裡透著濃濃的泣意，心裡卻酸得連眼淚都哭不出來。

　　「出去！」沒有安慰、沒有抱歉，雷蒙只是用那冰冰冷冷的兩個字，絕情地將她趕出他的房間、也趕出他的世界。

　　蒂蒂慢慢地動作著，一件件的將衣服放到他的床上，一步步的朝著門口走去。無聲無息的淚滴開始落下。

　　一滴滴的淚，打濕了她的圓臉、也打碎了她的心。

　　隔著一扇門，雷蒙灰暗的臉色說明他的情況不比蒂蒂好到哪裡去。

　　他的心，漾滿了苦澀交集甜美的滋味──

　　多麼甜蜜的宣言？她說她最喜歡的人就是他。

　　可，他們卻又是感情最好的兩兄妹。

　　這是多麼殘忍的身分障礙？讓他連一個和戴烙爭取她芳心歸處的機會，都沒有……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在他率先動心的那一剎那就改變了。

　　他們，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

　　接下來的日子，在雷蒙與蒂蒂詭異的冷戰中無聲度過，考期來臨的幾個禮拜前，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戴烙，就受不了雷家窒悶的空氣而逃回了自己位在東區、剛剛以復古格調重新裝潢好的酒吧了。

　　雷蒙則是來回往返酒吧、學校和家裡，他陪蒂蒂唸書的時間不像往常那麼長了，有時候，蒂蒂幾乎一整天都見不上他一面。

　　蒂蒂有種感覺──雷蒙哥哥似乎在躲著自己。

　　這樣的情況，讓蒂蒂的心情愈來愈糟。

　　儘管面對了心情前所未有的低潮，但，實力驚人的蒂蒂仍然在大考中發揮了應有的水準，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九月開學時，她應該就是第一志願的T大法律系新生了！

　　在公佈大考成績的這一天，向來愛熱鬧的雷家不能免俗地為蒂蒂舉辦了一個慶賀的PARTY。

　　今夜雷家大宅的派對上，星光燦爛、帥哥美女雲集，他們全是雷蒙和戴烙的朋友及仰慕著。

　　「還說是為我辦的派對，根本沒幾個是我認識的人！」心情不佳的躲在角落吃著小蛋糕，蒂蒂突然覺得自己從小到大好像沒什麼朋友──

　　一向把生活重心放在雷蒙身上的她，跟任何同學都只維持著點頭之交的淡淡友誼。

　　「嗯……現在想起來，每回開派對，除了雷蒙哥哥、雷爸和媽咪在場，其他的人，我好像都……不太熟耶？」她解決了盤子裡的十塊小蛋糕後，啼哩呼嚕地灌下一大杯冰果汁。

　　看著宴客廳裡的男男女女調笑著、玩鬧著，眾人注目的焦點，盡在舞會上最閃亮的王子──

　　雷蒙哥哥，和他所看上的幸運女孩身上。

　　蒂蒂哀怨如棄婦的眼眸，牢牢跟隨著雷蒙的身影，她甚至能在吵嘈的音樂聲裡，分辨出他那低沉好聽的聲音──

　　「妳不相信的話，我帶妳去看我的琴房吧？」雷蒙頎長的身子隨性的倚在通向花園另一側玻璃琴室的落地窗邊，英俊的笑臉閃耀出炫人雙目的光芒。

　　「哦，學長……真的嗎？那學長，你會彈琴給我一個人聽嗎？」女孩陶醉在他柔情的眼神裡。

　　「當然。」雷蒙揉揉她的髮。

　　「好啊，那我要去。」女孩淺淺一笑。

　　「哼，這麼快就擄獲新獵物啦？」看到蒂蒂可憐兮兮的視線，黏在這些日子來突然「轉大人」的雷蒙身上，戴烙諷刺了一句。

　　「阿烙，盡情享受，我先閃了。」雷蒙對好友口中的酸意不以為作，只是挑挑眉地淡然回應。

　　「喔──」戴烙看到風流之名急起直追自己，聲勢大有壓過自己的好友今晚竟卯起來玩真的時候，眼睛眉毛全皺在一起了。「那小肉圓怎麼辦？這個夜晚是屬於她的，她卻做了一晚的壁花，沒跳到半支舞啊！」

　　「你可以邀她跳啊。」雷蒙聽到戴烙竟將蒂蒂的暱稱叫得那麼自然順口時，嘴角揚起一抹苦笑。

　　「喂，你……」戴烙瞪大眼，不知自己該拿現在的情況怎麼辦才好？！

為了一口餓

第八章

　　走到花園裡，星光微亮，夜色正好。

　　「大鋼琴家，你準備要讓我看什麼呢？」女孩問。

　　「大鋼琴家？」雷蒙搖頭淺笑。「告訴我，在妳的印象裡，所謂的鋼琴家應該是怎樣？」

　　雷蒙將女孩帶到花園另一側的琴房外，藝術家的纖長十指在黯冥的夜色裡恍若白玉般閃現耀眼光彩。

　　「嗯……長得很帥，即使不帥也酷得很有味道，有一點點的憂鬱和神秘，對感情的事很敏感，很挑剔……」女孩的手挑逗的雷蒙胸前遊走。

　　「是這樣嗎？」雷蒙一雙性感電眼發射煽惑魅力。

　　「你是嗎？」女孩嬌笑著投入他懷裡。

　　「有嗎？對感情的事很敏感，很挑剔？」雷蒙拉開嘴角，一口白牙閃閃發光。「不知道。」

　　女孩撲上了雷蒙，火辣辣的限制級鏡頭等不到夜深時刻，便提早在琴房外上演了。「別擔心，我會好好幫你弄清楚！」

　　雷蒙幾乎是自暴自棄地放縱女孩絕對可以形容為強暴的行為，在他身上放肆的挑逗勾引，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能稍稍忘記自己在身體、在心靈深處，對蒂蒂的想念和渴望。

　　呵！他想要騙誰？跟這些女人在一起時，他心裡想的從來只有蒂蒂一個人啊！

　　「喂，配合一點嘛，你這樣『弱不禁風』的，怎麼玩下去呢？」女孩不知羞地隔著雷蒙的褲子揉碰他沒有一點反應的男根。

　　「抱歉，我今晚沒什麼心情。」雷蒙疲倦地推開她的手。

　　「那你還浪費我的時間幹嘛？！」女孩臉色丕變，口氣和先前那溫柔誘引的樣子，差了十萬八千里。

　　突然，雷蒙聽到一陣「喀嗤、喀嗤、喀嗤……」的聲響從黑暗的角落傳來，伴隨沈重的腳步聲，逐漸靠近琴房。

　　空氣裡，還傳來蒂蒂身上的淡香。

　　雷蒙的身體反應比大腦傳導的速度更快，他二話不說的翻身壓上女孩，用漸漸硬挺的粗棍抵弄她乾瘦的扁屁股。

　　「喔，你現在的『心情』倒是很好嘛。」感覺到他先前軟軟的部位快速地腫脹了起來，女孩笑了，以為是自己的魅力無敵所致。

　　「在哪裡啊？阿烙說雷蒙哥哥在這裡等我不是嗎？」蒂蒂在黑暗中摸索著。

　　「啊哈！」睜大瞇瞇眼的蒂蒂抓著一把零食送進嘴裡說。「你果然在這裡。」

　　「走開，我在忙。」雷蒙頭也不抬的說。

　　「那我坐在這裡等你忙完。」白目的蒂蒂毫無芥蒂地一屁股坐在他們身旁。「要是餓了的話，我有帶點心喔。」

　　「學、學長，她……她是誰呀？」女孩驚訝的問，她可不想跟這種油膩膩的恐龍妹玩3P啊。

　　「嗯……她……她是……」雷蒙臉色一變，終於放開女孩的身體。「雷蒂，妳來幹嘛？戴烙叫妳來的？」

　　「不關他的事。」蒂蒂笑咪咪的揚揚手裡的零食。「是我自己要送點心和飲料來給你們中場休息時吃的啦，來來來，我們三個人一起吃吧，不要客氣。」

　　女孩瞪大眼，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學、學長，我突然想起我家裡有點急事，我……我先走了，拜……」

　　「喂，等一下！妳誤會了，她只是我的妹妹……」雷蒙想解釋，卻只見女孩逃難似的背影。

　　「欸，她走了耶……不過這樣的話，這些東西就可以讓我們兩個人享用了。」雷蒂抓抓頭，傻笑地說。

　　「雷……蒂……」拉長了尾音，雷蒙板著臉瞪視她。「別耍笨了，妳到底想怎麼樣？」

　　「對不起！」她像小童子軍一樣，舉手向雷蒙誠懇的道著歉。

　　「知道錯了就別纏著我，趁現在時間還早，再回PARTY上釣一個女孩好了。」雷蒙說著自己都覺得刺耳的混帳話。

　　蒂蒂沒有說話，只是顫顫的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用一雙水汪汪的瞇瞇眼望得雷蒙心慌。

　　「放開。」他嘆著氣，溫柔得一點都不符合拒絕之辭應有的口氣。

　　「對不起！」蒂蒂傻傻地重複著道歉的話，水氣益發凝聚在眸底。「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終於，她還是哭了。「對不起嘛，我那天不是故意說那些話惹你生氣的，不要不理我好不好，雷蒙哥哥？」

　　看著她惹人心疼的模樣，雷蒙眉頭一蹙，移開目光看向天際。

　　滿佈星子的夜空綴著笑彎了腰的上弦月，柔和月色遍灑一地銀色光輝，這一刻，這一個角落彷彿遺世獨立。

　　「我沒有生妳的氣，別哭了，蒂蒂。」雷蒙掏掏褲子口袋的大手帕，輕輕為她拭去了滿臉的淚痕－－

　　就像許多年以前，雷蒙在自己孤單寂寞的生日宴上，為她做的動作一樣。

　　面頰感受著雷蒙哥哥遺留在手帕上的溫度和氣味，蒂蒂哭得更大聲了。「可是你好多天都不理我，連陪我去考場那天，你連一眼也沒看過……」

　　「我……」雷蒙才要開口，便被她撲過來的動作給止住了。

　　※※※※

　　「你愛她嗎？」絲毫沒有考慮自己的體重，整個人黏在雷蒙身上，蒂蒂沒頭沒腦的問。

　　「她」？蒂蒂在說誰？雷蒙茫然自問，澄亮的眸回應蒂蒂雙眼的探視。

　　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他有「愛」的感覺的女生，恐怕只有眼前這個愛哭又愛笑的小肉圓了。

　　「不要不說話，告訴我。」叫人喘不過氣來的魔魅寂靜蔓延在兩人之間，雷蒙哥哥的眼神讓她全身虛軟，蒂蒂感覺自己似乎病了。

　　「不愛。」雷蒙柔情萬千的摸摸她的頭，不解這孩子氣的小胖妞，為什麼能迷得他這樣癡狂？

　　聽到這個答案，蒂蒂放鬆了微僵的身子，雙肘支在他的胸肌上回望他。「那你為什麼跟她親親？小時候你不是告訴過我，那種事只能對自己最喜歡、最重要、最愛的人的，不是嗎？」

　　她滿臉嚴肅地注視著他。「別言行不一，打壞了我在心裡對你的崇拜！」

　　「這個世界上要找到一個自己最喜歡、最重要、最愛的人，太難了！」雷蒙整個人躺平在草地上，全身隱在屋內燈光照射不到的闇黑角落。

　　夜空上一眨一眨的星子，讓他想起第一眼看到蒂蒂時的感動。她的眸，依舊如當年那般純真無邪。

　　不能認同他的話，蒂蒂睜大那雙純真無邪的眼兒，熱熱地、生了根似的纏鎖在雷蒙身上。「沒試過就說難？我說啊，是雷蒙哥哥投機取巧，自暴自棄才對！」

　　蒂蒂知道藝術家般獨特的雷蒙哥哥，是屬於浪漫派的情人。

　　要他遵守自己這頑固小腦袋裡一夫一妻、唯愛忠誠的感情觀，只會扼殺他美麗的靈魂，只會制約他自由的飄泊氣質。

　　但……她不能接受雷蒙哥哥的「濫交」、「墮落」啊！

　　「別說我不夠意思，你要是染上了愛滋或什麼不名譽的病，蒂蒂一定會跟你畫清界限的！」她扁著小嘴說。

　　蒂蒂的眼底盈透著熠熠耀人的光芒，迷惑了雷蒙的心智。

　　她長長的鬈髮被風吹，輕輕飄飛在夜色裡，像是勾人心魂的海上女妖，偷去了雷蒙的靈魂。

　　「妳說的那些病都要經過『特殊管道』才會傳染的。」雷蒙笑開了唇，別有意涵的暗示著。

　　蒂蒂聽懂他的輕嘲，不知怎麼地，卻也笑出聲來。

　　夜風將自己的絲質襯衫吹黏在胸前，輕輕一個抖顫，清晰勾勒出她起伏的胸線上，敏感挺立起來的小小、圓圓、硬硬的乳頭。

　　猜想著這樣細微的生理變化，應該不可能被自己壓在身下的雷蒙哥哥發現，蒂蒂卻依然被一陣無法解釋的熱浪煨得她全身燥熱。

　　為此，她別開了臉，將整個身體投入雷蒙的懷抱裡。

　　「小肉圓，妳分得清楚自己對我的感覺嗎？」雷蒙撫著她的長髮。「對於長妳五歲的我，妳所感覺到的，不是崇拜，而是欣賞。」

　　「所謂崇拜，那是盲目的、激情的，是無法壓抑、無法消除的、有可能會玉石俱焚、傷人傷己的，那是熱戀相愛的男女才會有的情愫和火花。」

　　雷蒙已經不想再費事壓抑自己下腹的勃起了，無力控制的事，何必自找煩惱？只要他堅持理智，不碰蒂蒂就行了！

　　「而欣賞，卻是冷靜的、平和的，經過長期相處和觀察、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沈澱心情所產生的結果。即使有天，妳心中欣賞的對象惹惱了妳了，妳頂多不再欣賞他，也絕不會產生憤怒的情緒、和傷害的意圖。」

　　「雷蒙哥哥，你說的都很有道理，可是我不懂，連我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感覺和心事，你又要怎麼去斷定？」

　　蒂蒂趴在他的胸前，默數他沈穩的心跳，她靜靜的聽他說，回問出心裡唯一的疑惑。「那你對我……又是什麼感覺呢？」

　　深深吸了一口氣，雷蒙推著她一起站起來，在月光下，用最冷靜自持、溫和正常的語調，說出他此生最大、也最卑劣的謊言──

　　「我當然欣賞妳這個好妹妹啦。我一直很感謝老天爺讓妳出現在我生命裡，蒂蒂，世上恆久的愛情太稀少了，我們只是平凡人，要不起那麼珍貴的寶物，從十五歲那年開始，我就一直當妳是我的好妹妹，妳永遠、永遠都是我的好妹妹。」

　　為了他們兩個人好，雷蒙決定了，對於這份蝕心蝕骨的衝動和愛意，他要用「欣賞」的美名，用「親情」的大帽子，將它永遠、永遠的埋在自己心裡。

　　「是……是這樣的嗎？」蒂蒂對男女之事還是懵懵懂懂的，聽著雷蒙這樣說，似乎也不無道理。

　　雖然心底的某個角落，似乎為了這些話，裂了一道刺刺的、痛痛的傷口。但是不要緊，至少，現在的雷蒙哥哥又恢復成從前那個雷蒙哥哥了。

　　「嗯，你也永遠是蒂蒂最喜歡的雷蒙哥哥！」她燦爛一笑，就像在畢業典禮上吃了醃糖李子時的快樂表情。

　　雷蒙著迷的看著蒂蒂臉上的笑，放得好柔好柔的視線裡，有著他怎麼也說不出口的千萬情意。

　　「怎麼了？」雷蒙專注的目光，讓蒂蒂覺得有些奇怪。

　　雷蒙澄澈的眸色因蒂蒂的疑問染上一抹深色，浮現幾分離愁。「蒂蒂，關於搬出去的事情，我考慮很久了……」

　　為了保護蒂蒂，雷蒙決定搬到他和戴烙合開的酒吧去住，他必須為他們兩人拉出一個安全的距離。

　　「搬出去？！」蒂蒂訝異的叫道：「為什麼要搬出去呢？你決定去茱莉亞學院深造了嗎？」

　　雷蒙苦笑著想，也許，出國才是最好的辦法，但……如果可以，他還是想要離蒂蒂近一點。

　　「每天往來東區和陽明山太累了，妳也看到我之前天天忙得不見人影的情形，因為我到家時都快天亮了，妳這小懶豬早睡得不醒人事，才會以為我都沒回家。」

　　聽著他的話，蒂蒂撇開頭，抿了抿唇，表情有些不自在。「那不然……把酒吧搬到我們家附近嘛……天母，天母的人潮很多，一定有錢賺的。」

　　「傻妞。」雷蒙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妳不替妳心儀的阿烙想一想，他戴大少爺已經砸下巨資在那間店裡了，哪能說搬就搬？」

　　蒂蒂一點都沒發覺自己根本沒想過，偶像戴烙的處境如何是件怪異的事，比起來，戴烙是她心儀的男生，雷蒙不過是她的哥哥吶！

　　「有空我會回來看妳。」在她沒預警的掉下淚前，雷蒙已經拿著手帕在等了。

　　「真的嗎？」抬起頭，臉上漾滿不捨之情的蒂蒂，露出了一抹極為孩子氣，也極為純真的開心笑臉。「一個禮拜至少要三次喔！」

　　雷蒙沒有說話，只是立定不動的回她一個又一個的微笑，任乍起的風吹拂過他額前略長的髮絲。

　　飄啊飄的，像在訴說什麼叫人心碎的離別。

　　不知怎麼的，蒂蒂總覺得眼前的雷蒙哥哥似乎又要變了！

　　剛剛才跟她說過他們兩人的關係永遠也不會改變的雷蒙哥哥，彷彿，再也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人了……

　　這種感覺，讓蒂蒂有些慌了。

　　直覺的，她拉住了雷蒙的手，十根甜不辣手指牢牢捉住了他好看的手。

　　「怎麼了？」見蒂蒂一臉無助的抓住自己，雷蒙好聲好氣的安撫她道：

　　「別扁嘴，又不是小孩子了。等學校開學了，妳會認識很多新朋友、新的男孩、學長學姊……到時候別連我是誰都想不起來了才好！」

　　「才不會。」蒂蒂訝異的在雷蒙哥哥的眼裡，看到許多年不曾出現的淚光。「雷蒙哥哥永遠都是蒂蒂心裡最重要的人。」

　　「永遠？」雷蒙眼一閉，任微涼的風帶走那顆洩漏他初戀情事的淚滴。「那可是很久很久的時間喔。」

　　「那是……」蒂蒂著迷的望著他的臉龐，再也無法壓抑心頭那股狂亂的衝動，踮起腳尖在雷蒙的下巴上，印上一個別無所求的吻。

　　雷蒙驚訝的睜開眼，只瞧見蒂蒂用她一貫軟甜的嗓音，篤定的說──

　　「永遠，就是一輩子的事。」

　　※※※※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刺耳的電鈴聲似鬼魅附身般，在鳥兒都還沒起床抓蟲子的清晨六點鐘，發狂的響徹雲霄。

　　一聲聲尖銳的聲響像利針般，射向蒂蒂深埋在棉被和枕頭裡的昏沈腦袋。

　　「吵死人了……」甜甜的嗓音從被窩裡顫抖地鑽出來，蚊蚋般的虛弱聲音挑起她睡眠不足的偏頭痛。「救命啊，不要再按啦……我的頭好痛……快痛昏了……」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門外的鈴聲依然故我地響著。

　　顯然地，她的痛苦，房外的人是感受不到的。

　　「雷蒙哥哥，救命……」蒂蒂虛弱的躲在被子裡哀號，好一會兒才想起雷蒙為了打理他和好友戴烙共同開設的爵士酒吧，早在幾個月前就帆出雷家了。

　　她轉向雷家二老求助。「媽咪、雷爸，救命啊，來人喔！」

　　呃，沒有反應。

　　蒂蒂拉開被子的一角，看到媽咪從兩天前就留在她桌上的字條……他們好像又出差去了？換言之，她再也沒有下人可以使喚了。

　　「吵死了啦！」心不甘情不願地踢掉被子、丟下枕頭，親亂的雙人床上出現了一抹長髮白衣、面無血色——活像剛爬出古井的貞子小姐──的身影。

　　「皮蛋、鹹蛋、臭雞蛋！到底是哪個混蛋那麼煩，吵得人家不能睡啦！」頂著兩顆黑眼圈、和一頭獅王般的蓬鬆亂髮，蒂蒂咬牙切齒的從床上慢慢爬起來，走向大門的路上，一張小嘴咒罵不休。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電鈴刺耳的聲音仍舊不曾間斷。

　　「好吵喔！」衝下樓，猛地拉開門，蒂蒂伸長脖子往外一探、瞪大一雙滿佈著血絲的杏眼，粉沒氣質的鬼吼一聲——「現在還不到七點，幹嘛叫我起床啦，人家昨天看戴烙的MTV看到天亮才睡耶！」

　　話才離口，她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為了一口餓

第九章

　　「文曦？這麼早……」

　　蒂蒂驚喜的看著頂了一頭怪異馬桶蓋髮型的酷妹同學，侯文曦，站在自家門前，惱人的起床氣全不見了。

　　看著侯文曦別樹一格的復古T恤加七分牛仔褲打扮，完全將她高瘦的身材優點展露無遺，蒂蒂誠心的讚美道：「妳穿的……好特別、好酷喔。」

　　「今天星期六，妳來找我玩嗎？」突然有點自慚形穢的她，背在身後的右手緊緊抓住門把，左手情不自禁地撥了撥滿頭亂髮，吞下一口口水，偏著頭問。

　　「玩？妳還沒睡醒啊？」老天爺！酷妹開口了。

　　花園裡昏黃的燈泡燭光打在侯文曦那張菱角分明、卻沒什麼表情的漂亮臉蛋上。「妳忘了對不對，今天約了人吃早餐的事？」

　　「吃早餐？」聽著侯文曦沒啥起伏的聲音，蒂蒂不禁猜測起她心情的好壞？

　　侯文曦口裡嚼著口香糖，從筆記本裡拿出一張，平時索價二十元新台弊的學長照片交給蒂蒂。

　　「啊！」看著照片，蒂蒂發出興奮的尖叫。「妳真的幫我約到這個長得很像戴烙的帥哥學長了嗎？YA！妳等我一下下，一下下就好，我馬上好……」

　　「妳動作快一點。」低沈、慵懶的音調，侯文曦像隻高傲的貓一樣，自顧自地推門進屋。「我可以等妳，但，我可不確定那個豬頭學長會不會有耐性等妳。」

　　「啊……不然，文曦，妳幫我打電話叫他等一下下，好不好？真的啦，只要等一下下就好，我的動作很快的啦！」蒂蒂急奔上樓，胖呼呼的身子才動那麼一下，就覺得呼吸困難。

　　「動作快點就是了，囉嗦什麼？男人等女人是天經地義的好嗎，那個自以為金城武的豬頭學長有哪一點值得妳這麼在意的？受不了！」侯文曦沒有告訴蒂蒂，事實上，她是用了自己的名義才約動那個噁心巴啦的臭屁男的。

　　「不是啦，第一次約會就讓人家等，不好意思嘛。」蒂蒂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約會」？她秀逗啦？侯文曦皺起眉頭。

　　今天約出去的目的，不是為了作那夢幻小少女的「愛的告白」嗎？

　　現在表白都還沒進行，她就把今天的見面叫做「約會」啦？

　　侯文曦將口中的口香糖咬得嘖嘖響。「真不知道這個雷蒂腦子裡除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浪漫、天真、單蠢之外，還有什麼！」

　　想一想，自己和雷蒂還真是孽緣纏身啊！不然，怎麼會家庭環境、個性、外貌、興趣……都天差地別的兩個人，會一路從國中、高中到大學都同校又同班？

　　從素不相識、到點頭之交，歷經兩次聯考都被送進了同間學校、同個教室，現在又送進了同間寢室？！

　　哎，連累得她被雷蒂這個第一次離開家的小牛皮糖沾上，現在連雷蒂情竇初開、想找男朋友了，她都得配合著處理相關事宜，活像個仲介牛郎的老鴇。

　　看著雷家一室的豪華，她低頭拉拉自己身上已經穿得脫線的爛T恤，和從國三穿到現在，把一件合身長褲穿成七分褲的破爛衣著。「可惡，這件衣服這裡又破一個洞了？該死，一定是剛才在公車上被勾到的！」

　　「好了，我們快走吧，讓人家久等就不好了。」蒂蒂換好衣服，狂奔下樓，臉欣喜地說。

　　侯文曦瞪著她過度濃妝豔抹的圓臉，和那一身看起來很高檔、卻不太適合她年紀的白色蕾絲連身裙，吃力的點了個頭。「走……走吧。」

　　哎，有些人，就是有錢也不知道怎麼花啊！

　　※※※※

　　「他在那裡！快看，是帥哥學長耶！雷蒂，妳不是要跟他告白的嗎？快點啦！我們在後面支持妳喔！加油！」

　　在小氣女侯文曦的堅持下，她們轉了兩趟公車，又走了十五分鐘，才來到和學長約定的地點。

　　一到學校外的咖啡廳，蒂蒂和文曦才發現其他兩位室友早已到場聲援她了。

　　蒂蒂一眼就瞧見了那個跟戴烙長得有幾分神似的帥哥學長，正粉有氣質的坐在裡頭喝著黑咖啡。

　　遠遠看著他的側影，就讓蒂蒂害羞了起來，緊張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整張臉紅通通的，像顆特大號的紅蘋果。

　　室友甲、室友乙為她加油打氣道：「別怕，試一試，總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嘛。也許這一次妳會成功呢？」

　　她們知道蒂蒂已經不只一次向同類型男生告白了，她似乎十分偏愛這種高大斯文型的男孩子。

　　「我……我會不好意思啦……」胖呼呼的蒂蒂膽怯的沒有辦法前進半步，一直僵在原地不動。

　　「別浪費時間了。」侯文曦拉著她出去，蒂蒂根本掙不開她的手勁，就這樣被她拖到帥哥學長的面前。

　　「文曦，妳真的來了？一直擔心等不到妳，可我告訴自己，愛情這珍奇的小玩意兒，是天賜的禮物啊！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現在，妳真的來了……天，我該不是在作夢吧？」帥哥學長是文藝社的幹部，常常把自己幻想成徐志摩之流的人物。

　　文曦沒有試圖遮掩自己滿臉的嫌惡。「是，我來了，今天的女主角也來了。」

　　「也？」帥哥學長自以為魅力十足的抬眸望向她。

　　文曦將陶醉在學長方才那篇噁心鬼話裡的蒂蒂向前推一步。「女主角。」

　　帥哥學長的笑意在看到蒂蒂的同時，凍結在唇邊。

　　蒂蒂嬌羞地微微抬起頭。天啊！學長真的好帥喔！希望……希望他會接受身材不太好的她。

　　「學、學長……我……希望你能當我的男朋友。」蒂蒂緊張得差點咬到舌頭。

　　當她鼓起所有的勇氣說完這句話時，眨著眼睛迎視學長癡呆的雙眼，希望聽到他肯定的答案。

　　「哇……哈、哈哈哈！我有沒有聽錯？妳……」

　　帥哥學長凝望了她一秒鐘，就克制不住地爆笑出聲，笑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咳咳咳！妳……妳……妳說什麼？」

　　「妳……妳要我當妳的什麼？」帥哥學長笑得趴倒在桌子上。

　　為了順順氣，他拿起咖啡杯想喝一口，可止不住的狂笑卻讓他連拿咖啡杯的手都在顫抖。

　　「請接受我，當我的男朋友。」蒂蒂露出一個笑容，不安地重複了一次。

　　「男朋……噗！」帥哥學長一口將黑咖啡全數笑噴在眼前的恐龍妹臉上。「泥嘛卡差不多咧！恐龍妹也想要肖想大帥哥？泥計咩醜、又胖，居然還敢癡心妄想我當妳的男瓶友，偶梭泥未免也太……哇哈哈哈！」

　　他的大嗓門引起了咖啡廳裡其他人的注目，那些吱吱喳喳的耳語裡，有很多是對帥哥學長毫無風度的批評，但有更多……

　　是對恐龍妹蒂蒂厚臉皮的行逕，感到可笑和不屑。

　　低下頭，蒂蒂的眼淚和著臉上的黑咖啡慢慢往下滑墜，一滴滴地髒汙了她雪白色的連身裙，但，令她覺得無法忍受的是──

　　眼前這個看似斯文、有品味、有氣質、有點學識涵養的學長，竟然因為她的外表、因為她的體重、因為她的身材，而如此嘲笑她，踐踏她的自尊？

　　蒂蒂緩緩的抬起頭，難堪又難過的看著眼前這個笑得台灣國語原形畢露的膚淺學長，除了有點討厭、有點莫名其妙之外，並沒有雷蒙哥哥所說的想要毀滅、傷害他的衝動……

　　蒂蒂知道了！她根本不是真心喜歡他的！所以，她才不會在乎眼前這個沒水準的學長對她的惡劣啊！

　　「我……」蒂蒂開口，本想告訴他自己改變主意了，交往的事就當她沒提過。

　　但，突然衝上前的姊妹淘們又吼又罵的聲量卻蓋過了她。

　　「你這個虛偽又好色的死豬頭！」室友甲一個飛踢，踹中學長的肚皮。

　　「太傷害人了吧！你不接受就算了，幹嘛這樣！」室友乙一個右勾拳，打歪了學長的銀邊眼鏡。

　　「笑笑笑，等我揍完你，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最誇張的是侯文曦的擒拿手，一個輕扭就整得學長鬼哭神號。

　　蒂蒂沒有加入這場混亂的戰局，她只想趕快將今天的一切告訴好幾個星期不見的雷蒙哥哥，告訴他，她終於明白他那天所說的意思了。

　　當然，蒂蒂還要順道去見見已經跟她通了好一陣子E-MAIL的戴烙。

　　前幾天，她將自己剪了新髮型的照片MAIL給他時，烙還回了信稱讚她愈來愈漂亮了呢！

　　蒂蒂希望看看這麼久不見的雷蒙哥哥，是不是也覺得她變漂亮了！

　　※※※※

　　「雷蒙哥哥！雷蒙哥哥，你起來，蒂蒂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蒂蒂軟軟嫩嫩的嗓音清楚地響在雷蒙的耳際，豐滿嬌軀的觸感也真實地壓迫在他胸腹之間。

　　「我跟你說，蒂蒂最喜歡、最喜歡你了！真的，我完全明白、完全肯定了！蒂蒂喜歡的人只有你一個，永遠……永遠……」

　　「別這樣，蒂蒂，妳不能……啊！」雷蒙還來不及推開蒂蒂作怪的雙手，想要說出拒絕話語的嘴唇就被她笨拙的吸吮住了！

　　老天！他就知道，她嚐起來一定像蜂蜜一樣清冽甘甜！

　　該死，她的手竟然變本加厲的展開了進攻，一件件剝除下他的衣服了！

　　「唔……蒂蒂……不行這樣子，妳……」雷蒙還在掙扎，但他的理智已經漸漸開始棄守。

　　裸裎在他身上的膚觸柔滑如凝脂，豐滿圓潤、足足有38C的酥胸抖顫地摩揉在他的胸肌處。

　　「啊……」逸出一陣滿足的喟嘆，雷蒙感受著那兩顆誘人吞食的粉紅色小莓，有一下沒一下的輕碰著自己的皮膚表面，那感覺簡直是該死的美好！

　　肉感滿滿的圓弧曲線，讓蒂蒂光裸的模樣，就像一匹可愛的小海豚，肥滿、厚實，卻依然挑動了雷蒙的慾望。

　　他的手滑過她飽滿小腹，輕揉那小巧的肚臍深處，引發她一波波嬌喘和顫抖，接著向下來到兩條白嫩玉腿的交會處、掩蓋著薄薄一層柔軟細毛的女性花園……

　　「嗯啊……我喜歡、喜歡這種感覺！再來……」雷蒙輕輕揉捻花園裡敏感的小珍珠，一指輕掏那處從沒被人觸碰過的幽谷禁地，引來蒂蒂一陣輕顫和愛吟。

　　「可以嗎？我可以再向下嗎？小肉圓，告訴我可以嗎？如果妳不想，現在就告訴我，我會停止的。」雷蒙的呼吸急促，血脈賁張，類似低咆的喘息噴拂在蒂蒂圓球似的豐乳前。

　　「要……繼續，我喜歡你……」斷斷續續的吟哦，聽來有如求偶動物般低聲下氣的哀求。

　　他張開嘴，一口咬住一只紅嫩的小莓果，貪婪地用舌頭擂動她的敏感帶，一手又揉又擰的抓著右邊的圓乳，剩下那隻手也沒閒著，十分盡責的遊走在蒂蒂的花谷裡，挑起她身上的火焰。

　　雙腿大開，蒂蒂半騎在雷蒙身上，性感地蠕動著小蠻腰和圓渾的玉臀，紅唇裡則用她一貫的嬌媚嗓音，吟唱著誘哄的旋律，招喚他為她饑渴了一輩子的昂然勃起，立刻投向那道狹窄的深谷那座專屬於他一人的桃源仙境。

　　「蒂蒂，我的寶貝……現在，還得及喊停的……」咬著牙，雷蒙再給予蒂蒂最後一次拒絕的權利。

　　「停不了了！早在我喜歡上你的那時開始，我們就註定要在一起的了！」蒂蒂俯頭凝睇著他因為情慾氤氳的眸子，那澄淨的眼中，只有她的身影。「愛我，求求你愛我！」

　　「我……早就愛著妳了。早就深深地、不可自拔地愛著妳了……」腰身微挺，雷蒙扶住自己的巨大，在蒂蒂配合著往下坐時，緩緩滑入那被甜液濡濕了入口的溫暖緊窒的桃花源。

　　「噢，我的小肉圓……」粗喊著吐出一聲愉悅的呻吟，雷蒙挺胸昂首吻啜她豐滿的粉唇。

　　兩條靈滑的舌色情地交纏在一起，追逐狂扭的態勢仿如他們交合的身體那般黏密。

　　雷蒙順著腰間的律動節奏，輾轉愛吮著她盈滿蜜津的桃唇，當她不知死活地咬他時，一股衝動開啟了他亟欲解放的慾潮，使得雷蒙原本扭著臀、讓男根慢慢撐開那道幽徑的牛刀小試，變成了下半身激烈的衝刺……

　　「啊！好痛……雷、雷蒙哥哥，你弄得我好痛啊，不要了，你停下來，我不要了……」

　　就在此時，蒂蒂甜美的嬌吟變成了嗚咽的哭聲，柔順的配合愛撫變成了又打又抓的死命抵抗，雷蒙在她的驚駭中暴出一長串獸性的嘶吼，他快速的、激烈的釋放了自己。

　　瞬間，被掏空了一切的身軀和慾望，再也沒有了支撐自己、或任何人的力氣，只能沈沈的、沈沈的攤倒在床上……

　　深呼吸著睜開眼，雷蒙的眼安全地瞧見四周的牆壁漆成海洋般的藍，壁面還殺繪著一隻隻大小不一的海豚，深深淺淺的藍色之間則挑畫著一抹抹的白浪，幾乎讓人有種置身在蔚藍海岸的錯覺。

　　沒錯，這裡是戴格的家，他安全的「牢籠」，也是讓他從搬進來的第一天就不斷做著色情春夢的恐怖鬼屋。

　　「一定是鬧鬼了！不然我怎麼會天天都……」罪惡感讓雷蒙掙扎著自熟悉的夢境中清醒過來。

　　從床上坐起，渾身濕冷汗和濕濡的褲裙，都讓他滿心不爽。

　　「海豚！都是這些見鬼的海豚，才害我將蒂蒂放入了性幻想裡！」他起身，準備進浴室淋浴，嘴裡一邊咒罵著房裡的每件東西出氣，脾氣爆躁的像個討人厭的老頭子。

　　高大的身子才剛衝進浴室，準備以冷水澆熄自夢境牽引而出的慾火，和這些讓人難堪的黏液時，手機的鈴聲響了起來。

　　「喂？」心情很不好的雷蒙口氣惡劣的接起電話。

　　「娘娘腔，是我。」全世界只有侯文曦膽敢這樣稱呼雷蒙這個家事、廚藝、琴藝樣樣一把罩的新好男人。

　　在她的眼裡，男人就該是充滿男子氣概的幹些男人的活才對！

　　孔老夫子不都說了嗎？君子遠庖廚啊！

　　「男人婆，幹嘛？」全世界也只有雷蒙膽敢這樣稱呼侯文曦這個家事、廚藝、琴藝樣樣一把罩，卻仍然沒有半點女人味的時代新辣妹。

　　在他的眼裡，女人就該是柔柔順順、乖乖巧巧的任由男人寵愛才對！

　　像她這種凡事都要跟人一爭高下的倔個性，實在讓雷蒙不敢苟同！

　　哼，還是他親愛的蒂蒂小肉圓可愛！

　　「雷蒂有去找你嗎？」聽到雷蒙那不雅的稱謂，侯文曦只是皺了一下眉，現在她沒心情跟他抬摃。「我到處都找不到她！」

　　「沒有，發生什麼事了？」聽她的口氣不太對勁，雷蒙開始緊張了。「今天學校不是放假嗎？她沒在家？」

　　「沒有。學校、宿舍、圖書館、你們家、還有她常去的幾間餐廳和服飾店我都找過了，沒人見過她啊！」侯文曦搔搔頭說。

　　「妳找她這麼急有什麼事？」雷蒙聽出她的急切，再問了一次。「到底出了什麼事？」

　　侯文曦沒辦法，只好將先前發生的事向他解釋一遍。

　　她巨細靡遺地將那個豬頭學長怎樣羞辱雷蒂的事情，和之後她們合力揍得他滿地找牙的英勇事蹟，一五一十的廣播一次。

　　「……所以，妳的意思是說，妳這個索費不貲的『媬姆』在滿足自己揍人快感的時候，把傷心欲絕的蒂蒂搞丟了？」雷蒙聲音冷然的質問。

　　「娘娘腔，你這是什麼態度啊？」侯文曦惱火的大聲回罵。「是你自己捧著大把鈔票，央求我幫你在學校和宿舍看著雷蒂的，又不是我求你給我這份工作的！」

　　「現在辯這些都沒用，妳，去把蒂蒂給我找回來！」雷蒙懊惱的下令，白皙修長的手指煩躁地敲擊著在桌面，心裡不由陷入了猶豫的胡思亂想……

　　萬一那個小肉圓受不了刺激，做出什麼傻事怎麼辦？

　　「我當然會找，但你這個做人家哥哥的，也不要以為有錢就能把自己的妹妹當成是貓啊、狗啊一樣的『寵物』，交給別人照顧！」

　　「我……」雷蒙欲辯卻無辭。

　　該死！她說的對，瞧他現在對待蒂蒂的方式，就像十五歲以前雷蒙的父母對待他的方式一樣，凡事用錢打發。

　　偶爾，午夜夢迴，雷蒙還會憶起那段日子的空虛寂寞……

　　那麼現在的蒂蒂，是不是也像他當年那樣徬徨無助的孤單？

　　「別我啦，手機費很貴，我要掛了！你也快去找她吧！啊，對了，娘娘腔，這通電話你要付錢給我喔！就這樣啦，拜！」侯文曦自顧自地說完就切斷了通訊，這個死要錢的小鬼的話，突然讓雷蒙想到了花錢如流水的戴烙……

　　要是可能的話，這兩個怪胎應該是相當適合的一對！

　　雷蒙嘆息著。「如果他們真的配對成功了，到時蒂蒂就要傷心了吧？」

　　想到目前行蹤成謎的蒂蒂，雷蒙猛地回過神。「哇，都什麼時候了，我竟然還在想這個？我得快點去找蒂蒂，現在只有蒂蒂最要緊！」

　　簡單梳洗一番後，雷蒙急忙奔下樓。「阿烙，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今晚的現場演奏要是來不及，就麻煩你——」他一邊跑，還一邊交代著人應該在一樓酒吧練唱的戴烙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雷蒙卻在空無一人的酒吧裡發現了……

　　淚漣漣的蒂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