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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菲比 -【蔚藍海(京城軼事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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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9 06:15: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菲比 - 蔚藍海(京城軼事之四)

聽說他在京城,享有第一大富商的盛名
聽說他成立全國最大的航海商船團,從事瓷器買賣
聽說他擁有二十座火窯場,靠山穩固且人脈極廣……
怎麼辦?她和他之間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遙遠了
眼看他飛黃騰達,極盡所能的彌補當年犯下的錯誤
她卻一點長進都沒有,陽奉陰違的做他最不齒的工作
即使改過向善,依舊難以擺脫那沉重的罪惡感
為了不讓他有汙穢的記憶,她決定相見不如懷念……
唉,時光的流逝並沒有消減她對他的愛慕
無預警再次相遇,她更加確定自己對他是真切的愛情
儘管他一直以來視她如親妹子,適時的伸出援手幫助她
偶爾為她擔憂和害怕,甚至不小心有過親暱的互動
她都不敢也不能有非分之想,更別說是妄想比翼雙飛
畢竟她要的不多,只要能默默的愛著他便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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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9 06:16:0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夕陽自海的另一頭輻射出橘色光芒,貼著海面,緩緩的往岸邊延伸。

  這裡是天子腳底下的京城,人文薈萃,富商名流聚集,也是市井小民渴望一夕致富的夢想寶地。

  沿著龍門大街走到底端,再往右拐,徒步約莫一個時辰,迎面而來的海風帶來鹹鹹的味道,這裡是全國最大的港口,也是商品交易頻繁的市場。

  京滬港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此地龍蛇雜處,身家清白的民眾大多不敢靠近,更遑論是身形窈窕的女子行走在打著赤膊,揮汗如雨,由船舶上扛下一箱箱貨物的工人之中。

  因此,在夕陽尚未西沉,商家、漁民和工人幾乎全數出動,辛勤工作的當口,一名穿著淡藍色衣裙的女子走在男人們之中,顯得特別突兀。

  嬌小的身形越過重重人群,彷彿對此地十分熟悉,腳步輕快的走向港口右端,那裡連漁民與工人都不敢造訪。

  「姑娘,那裡很危險,別過去。」一名扛著一箱魚貨、身形壯碩的漁民好心的提醒。

  「我只是想去那裡看看。」藍芍芍微笑的說。

  「不是我愛說,那裡真的很危險。」漁民放下魚貨,雙手叉腰,「姑娘,你不明白,十年前京城一名李姓官員想要重整京滬港口,於是撥下大筆經費,要蓋防波堤,以及供商家交易的走廊,沒想到後來他因為得了風寒而不治,重整的工作也就停滯了,因此那裡不只放有當年留下來的建材和蓋一半的防波堤,聽說夜裡還有李大人的鬼魂會出沒呢!」

  瞧他說得口沫橫飛,藍芍芍露出笑容,態度堅持,「謝謝大哥的告知,那裡有我的回憶,所以想去瞧瞧現在變得怎樣了。」

  「這樣啊!」漁民抓了抓頭,可惜他沒空,否則真想陪眼前這名嬌滴滴的姑娘訪舊。「你要在天黑之前離開,知道嗎?」

  「我明白了,謝謝大哥。」她輕聲回應。

  鬼魅傳說讓京滬港口蒙上一層詭譎的陰影,尤其是港口的右邊盡頭,即使是大白天,就連成年男子都不敢前往,更何況是夕陽西下的現在。

  藍芍芍淡藍色的身形穿越人群,獨自緩步的往前走去,越走越冷清,漸漸沒了人跡。

  不久,蓋了一半的防波堤斜斜的矗立在她的面前,美眸望入的不是被海風侵蝕的斑駁牆面,而是曾經雪白嶄新的防波堤……那是屬於他與她的回憶。

  拉起裙擺,手腳並用,她利落的爬上防波堤,坐在傾斜的墻上,看向無垠的大海,有著無比的感傷與懷念。

  那曾經拉著她的小手的大掌已經不在,她聽說他成立全國最大的航海商船團,做著瓷器買賣,也聽聞他在京城早已富甲一方,甚至擁有二十座火窯場,而她卻一點長進都沒有,依然操持舊業,成為人人喊打的惡人。

  「曜哥哥,如果早知道我會變成這樣的人,當時你還肯冒著生命危險救我嗎?」藍芍芍甜膩的嗓音在空中飄散。

  沒有人回應她,她只聽見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那震耳欲聾的聲響卻傳不進她的心底。

  她的心一直都是空虛、寂寞的,而且覺得愧疚,久久不散。

  「曜哥哥,我想見你,這十年來,不曾忘記你對我的好,但是我也不想見你,不想在你的心中留下污穢的記憶……曜哥哥,你說,我該怎麼辦?」她淡淡的說,露出苦澀、嘲諷的笑容。

  陽光下,蔚藍的大海已經變色,那一大片的海就是她的家,她的歸宿沒有別的,只有一望無盡的蔚藍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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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9 06:16: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炮聲隆隆,在京城最繁華的龍門大街中段地帶響起,輕易的吸引了來來往往的路人。

  「大家注意這裡!本店今天午時正式開張,請各位貴客入內挑選。」二十多歲的高大男子為了吸引眾人的注意,刻意搬出一張桌子,站在上頭,大聲喊著。

  「袁大哥。」藍翠翠站在桌子旁邊,一臉困窘的拉了拉袁眾任的衣擺,等他彎下身子,才小小聲的說:「你忘了要先揭匾額。」

  「對呀!我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事。」袁眾任尷尬的扯了扯嘴角。

  他真是不應該,昨天才和一群人聚在一起,研擬好開幕流程,還漏夜彩排順序,沒想到記性這麼不好,居然忘得一乾二淨,所有的努力和辛苦差點就白搭了。

  為了彌補方才小小的錯誤,他趕緊站直身子,用盡力氣大聲的喊道:「時辰到,請各位貴客一同參與本店的揭幕儀式。」

  小狗子與阿貓分別拉著綁在紅布兩端的長繩,而紅布則是覆蓋在匾額上頭,他們直盯著袁眾任,看到他的左手高高舉起,聽到他喊「揭幕」之時,急忙默契十足的一起拉下紅布,黑底金字的匾額立刻映入眾人的眼底,蒼勁有力的字體瀟灑的寫著「司珍坊」三個大字。

  此時,一直掛在大門兩側的炮竹被點燃,轟天作響,讓駐足的民眾感染到新店開幕的歡樂。

  「請各位入內挑選,本店除了奉上溫熱的柚子茶,今天還能享有最便宜的價格。」袁眾任十分盡責的叫喊,因為站在高處,清楚的看見眾人不斷的擠進店裡,嘴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明顯。

  一個穿著天藍色衣裙的嬌小女子站在略顯老舊的木製櫃檯前,她的五官精緻,漾滿笑意,面對洶湧的人潮,有些不知所措。

  司珍坊是藍芍芍向幾位友人借款而開設的店鋪,當然希望生意興隆,卻怎麼也沒想到今天開張竟會如此盛況空前。

  要在龍門大街上開店是非常困難的,更何況是位於中段的店家,更是商家必爭之地。

  她在找店鋪的期間,剛好發現這間比起鄰近店鋪都要小上許多的空房子等待出租,掂了掂自己口袋裡的銀兩,決定承租這間店鋪,開始編織她人生中最大的夢想。

  然而今天小小的店裡擠滿了客人,外頭則是長長的一條人龍,全都等著進入店裡,她不曉得他們為何如此捧場……該不會是向來熱心的袁眾任在兩個月前就開始大張旗鼓的宣傳得到了效果?

  她晶亮的曈眸越過人群,瞟向外頭,站在桌上的袁眾任不斷的叫喊,那奮力的模樣令她的內心充滿了感激。

  「芍芍姊,你出神啦?」藍翠翠看著藍芍芍,發現她連自己何時站在她的身旁都沒發現,不禁噘起嘴巴。

  「怎麼了?」猛然回過神來,藍芍芍轉頭,看著情同姊妹的藍翠翠,一臉歉疚,「方才你說了什麼?」

  藍翠翠努了努嘴,抓住她的手腕,直往人群裡鑽去。

  「欸,翠翠,我今天負責站在櫃檯前,這樣擅自離開不太好。」因為人多嘴雜,深怕前方的藍翠翠聽不清楚,藍芍芍不得不放大音量。

  昨天一群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聚在這小小的店鋪裡,每個人都像責無旁貸,搶著在藍芍芍對店務還未上手前,義務來幫忙。

  她被分派站在櫃檯前,一邊支援充當掌櫃的小狗子算帳,一邊可以替顧客解說。

  是的,司珍坊販賣的是女用飾品,舉凡金釵、銀飾、手鐲、項鏈等,應有盡有,而貨品的來源,除了由專辦南北雜貨為生的袁眾任替她從別的城鎮找來,還有些飾品是他出海到其它國家購買的,大多數的商品是出自藍芍芍的手。

  自小她就有一雙過人的巧手,總是用便宜的金線摻著木棒,用獨到的眼光,做出一件件令人愛不釋手的飾品。

  而同為孤兒出身的貧窮孩子們,就是靠著她那雙手打扮自己。

  等到她與好友們長大,攢了些錢,在他們的鼓勵下,毅然決然的購買大量金線,開始製作女子的飾品,最後開了司珍坊,一圓她的夢想。

  藍翠翠將藍芍芍拉至一名身穿華貴衣飾的女子身旁,隨即將她推至身前,一臉得意的介紹,「你好,你手上拿的這支髮簪就是出自我姊姊的手。」

  「這支髮簪真美,姑娘的手藝真好。」女子捧著髮簪,愛不釋手。

  「謝謝你的讚美。」聽見好友以外的人肯定她的手藝,藍芍芍露出燦爛的笑容,懸在半空中的心稍稍放下。

  藍翠翠發現女子似乎有購買的意思,急忙開口,「姑娘,若你喜歡,本店今天有優惠,你要不要買下這支獨一無二的髮簪?」

  「獨一無二?怎麼說?」

  「這髮簪是由我親手製作的,每件飾品都只有一件,所以當然是獨一無二的,請姑娘放心,在司珍坊買到的飾品,絕對不會有人與你擁有一模一樣的。」藍芍芍瞧藍翠翠賣力的鼓吹,也開始游說,畢竟眼前的女子極有可能成為司珍坊開張後的第一位客人。

  「好,那我買了。」女子越瞧手上的髮簪越喜愛,那精緻的作工與新穎的樣式,完全不輸號稱京城最大的飾品商家「悅來坊」所出產的東西。

  「謝謝你,請你移駕至櫃檯,好讓我幫你包裝。」眼看第一筆生意終於成交了,藍芍芍開心不已,帶領著女子來到櫃檯前,取出一只精緻的木盒,再將髮簪放入其中。

  女子捧著由藍芍芍手中接過的木盒,微笑的說:「這盒子也別緻得很,司珍坊真的很用心。」

  「謝謝你,是你謬讚了。」藍芍芍聽到客人的讚美,笑得合不攏嘴,「這木盒是請城外的木工老師傅幫司珍坊製作的,所以除了司珍坊外,沒有其它店鋪有這只盒子。」

  她似乎掌握了做生意的技巧,今天甫開張,面對客人的羞澀與擔憂情緒一掃而空,總算恢復往昔的開朗笑容,穿梭在川流不息的客人之中。

  ※ ※ ※

  雖然沒有盛況空前的燃放大量炮竹,也沒有多餘的閒錢請舞獅團在店門前表演祥獅獻瑞,但是司珍坊開張十天以來,日日都有不少客人上門,讓藍芍芍每日都得加快動作,製作更多的飾品,以應付買家。

  這日,日正當中,藍芍芍與藍翠翠才剛送走一批客人,她要藍翠翠趁著空檔先到附近的小攤子填飽肚子,順道替她帶點吃的東西回來。

  藍芍芍坐在約莫一尺高的櫃檯後,從身後頂至天花板的木櫃裡取出筆墨與宣紙,想利用空閒時間設計新的款式。

  她低垂著頭,用筆桿抵住豐滿的下唇,一邊偏著頭苦思,一邊努著嘴,對於剛剛設計好的圖樣感到不甚滿意。

  這時,一道柔美的嗓音從店門口傳了進來,緊接著響起插在女子烏黑髮絲上的鈴鐺珠釵發出的清脆聲音。

  「蓮兒告訴我,這裡的髮簪特別別緻,要我一定得來看看才成。」方螢揚起嘴角,嫵媚的眼眸瞟向與她並肩而行的男子,溫柔的嗓音彷彿天籟。

  「既然如此,待會兒倘若你看中了哪些,就別同我客氣。」男子低啞的嗓音裡有著一絲愉悅。

  「當然啦!我身旁可是堂堂的京城大富商,若我不好好的敲你竹槓,恐怕是對不住你的盛名。」方螢笑說,絲毫不扭捏,流露出愛戀的目光。

  男子沒有回話,只是勾起一邊嘴角。

  坐在櫃檯後的藍芍芍急忙放下筆,抬頭起身,望向跨過門檻的一對男女,正要開口說話,那挺拔的身形毫無預警的印入她的眼簾。

  她是早知道的,闊別京城六年有餘,再度踏上屬於他的故鄉之地,遇上早已享有京城第一大富商之名的他是遲早的事,她暗暗想過千百回與他重逢的時刻和橋段,卻沒有一種場景是像眼前這般令她揪心的畫面。

  她眼底映入的是蔚爾曜雋朗依舊,那如刀刻的深邃五官,因為時間的洗禮而更顯英挺,穿著一身深藍色衣袍,黑長頭髮隨興的束在身後,模樣看起來俊逸非凡。

  站在高挺的他的身旁是一名柔美的女子,肌膚賽雪,有張瓜子臉,不大的眼睛閃著睿智的光芒,穿著繡上精緻花卉圖樣的米白色衣裙,與他彷彿天造地設的一對。

  「芍芍?」蔚爾曜瞠大總是波瀾不興的雙眼,詫異不已。

  他認得自己?

  聽見他低啞的嗓音喊著自己的名字,藍芍芍心底的陰霾一掃而空,綻放笑靨,感覺自己開心得要飛上天。

  「曜哥哥,咱們分開這麼久,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你不也是一眼就認得我?真是個傻丫頭。」蔚爾曜微微一笑,模樣溫文爾雅。

  「說得也是,我可是一眼就認出曜哥哥。」看著與過去的印象沒什麼不同的他,藍芍芍雀躍的走出櫃檯,站在他的面前,嬌小的身子僅到他的胸口,仰起小臉,露出甜膩的笑容,「曜哥哥一定不知道,我回到京城後就一直擔心,若是哪天在哪條街上遇上你,而你不認得我,我一定會很傷心。」

  「我怎麼會不認得芍芍?咱們認識十幾年了,雖然有六年沒有見面,但是你的面容依然在我的腦海裡。」

  蔚爾曜低沉的嗓音就像海浪,輕易的讓藍芍芍整個人陶陶然。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方螢忍不住開口,「蔚大哥,你是不是應該介紹眼前可愛的小妹子讓我認識呢?」

  他揚起嘴角,伸出手,撫著藍芍芍的頭頂,「這丫頭啊,我打從她四歲時就認得了,她走路都還走不穩,就已經跟著她的義父,同我父親和我在海上討生活。」

  「什麼?所以這小妹子也是……海盜出身?」方螢一臉詫異,直瞅著嬌小的藍芍芍,但是不管她怎麼瞧,還是無法將看起來像十五、六歲的小女孩與海盜聯想在一起。

  「這已經是以前的事了。」蔚爾曜低頭,望向藍芍芍,「芍芍,你說是吧?」

  面對他深邃的眼眸,她只覺得他的視線有如熱鐵,無情的烙印在她的心底,疼得她勉強扯動嘴角,努力讓自己的音調聽起來是愉悅的,「是呀!那是以前的事了。」

  她知道,他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深黑眼瞳彷彿能將全世界所有的事情都看得透徹,包括她的謊言。

  「小螢,你不是要選髮簪嗎?就讓芍芍幫你介紹吧!」蔚爾曜深不見底的狹長雙眸望著方螢,「店裡還有事情需要我處理,所以我無法久留。」

  「那好,就請小妹子幫我介紹。」方螢抓住藍芍芍的手臂,將她拉至擺有髮簪的櫃子前,拿起一支又一支的飾品,仔細的欣賞著。

  身為店主,藍芍芍知道自己要恪守本分,因此很努力的不去注意站在櫃檯前梭巡狹小店鋪的蔚爾曜,詳細的幫方螢介紹她手中的商品,同時胸臆充滿了疑問。

  她急切的想要問清楚,方螢與他究竟是什麼關係?卻又像是鴕鳥,不希望從他的口中得知他與她的關係匪淺。

  其實她早就心知肚明,蔚爾曜與自己是天差地別,她不該存著任何夢想,尤其她在不久前還陽奉陰違的做著他最不齒的工作,這樣的她怎麼能跟早已成為京城第一大富商的他相提並論?

  ※ ※ ※

  結束一整天的忙碌工作,藍芍芍與藍翠翠捏著膀子,返回位於京城邊郊,距離城牆只有一尺長距離的四合院。

  「芍芍姊,翠翠姊,你們回來啦!」

  就在她們倆推開以木條建造而成的木門後,五名孩童一起衝了上來,將她們團團圍住。

  「姊姊回來了,吃過晚飯了嗎?」藍芍芍勾起嘴角,彎下身子,對著年紀最小的小花問話。

  「吃過了,是眾任哥哥帶了吃的東西來給我們。」年僅五歲的小花看起來比同年齡的女孩要來得矮些,小臉上有著點點雀斑,模樣十分討人喜歡。

  「那有沒有好好的謝謝眾任哥哥?」

  「當然有,小花每吃一口飯,就跟哥哥說一聲謝謝。」小花想起方才可口的晚飯,口水差點又流了出來。

  藍芍芍摸了摸小花的頭,接著望向所有的孩童,像個孩子王般宣布,「現在就跟著芍芍姊去房裡睡覺,要早早睡,明天才能起得早。」

  五名孩童聽話的跟著她,來到位於四合院左側的房間,裡頭是大通鋪。

  藍翠翠也跟著進來,負責幫孩子們蓋上破舊不堪,卻依然乾淨的被子。

  她們等到孩子們沉沉入睡後,才安靜的退出房間,回到各自的房裡。

  半晌,藍翠翠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一邊走入藍芍芍的房間一邊說話,「小花真的好可愛,我好難想像當初在港口邊撿到她時,她還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兩歲孩童。其它孩子雖然也都是咱們在不同地方撿到的孤兒,但是瞧他們和樂融融的模樣,我真是無比的欣慰。」

  「是呀!孩子們相親相愛,讓人看了心頭發暖。還有,小花真的很可愛,但是她的身體太虛弱了,我想等司珍坊賺了錢,就請大夫好好的根治她的病。」藍芍芍拿著換洗衣物站起身,想趁著水還是熱的,趕緊梳洗。

  「嗯,我也是這麼想。」藍翠翠笑望著好姊妹,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頭,「不過別給自己太多壓力,我先回房裡休息了。」

  「我知道。」藍芍芍微笑的點頭,正準備跨過門坎,突然想到什麼,回頭望著藍翠翠,「今天曜哥哥來店裡了。」

  「曜哥哥?」藍翠翠瞠大雙眸,滿臉興奮,「他還認得你嗎?」

  「嗯,他一眼就認出我了,還像以前沒有拆夥時一樣親切的喊我。」想起多年後再見到蔚爾曜,他雋朗的模樣依舊,就連低沉的嗓音都是如此令她著迷。

  「真是太好了,只不過曜哥哥若是知道我們到不久前還是死性不改,不曉得還會不會待我們這般友善?」藍翠翠噘著嘴,一臉苦思。

  心猛然一揪,藍芍芍很努力的擠出笑容,「那是不久前的事了呀!現在我們已經金盆洗手,堂堂正正的做人了,我想,只要我們絕口不提,他就不會知道。」

  「說得也是,芍芍姊,你快去沐浴吧!不然水冷了,可就不好了。」

  藍芍芍笑著點頭,走出房間,來到四合院後頭用泥巴與木頭搭建而成的簡陋浴室。

  她走進去,不打算點燈,將身上的衣物褪盡後,進入裝有溫水的木桶裡,仰首看著窗外高掛的圓月。

  剎那間,往事有如潮水一般向她襲來,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蔚爾曜深沉的眼眸躍上她的心頭,那是那年他失去母親的時候,總是溫暖的眸光第一次失去溫度,才讓她明白,原來他竟然如此厭惡這樣的生活。

  閉上眼,她永遠都無法忘懷海天一色的遼闊景致,船桅頂端飄揚著屬於他們共同的旗幟,那時年紀還小的她總是巴著大自己十歲的他登上瞭望台,迎著海風,在海上討生活的日子。

  她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親生父母拋棄,只知道有記憶以來,便跟著袁眾任的父親袁道在海上度過絕大部分的日子,而藍翠翠也同她一般,是袁道在不同的海港撿來的棄嬰,生性善良又心腸軟的袁道早年喪妻,膝下僅有一子,因此將她與藍翠翠當作親生女兒般照顧,袁眾任有的,她們倆一樣也不缺。

  幼時的她一直籠罩在棄嬰的陰霾下,是蔚爾曜用溫暖的眸光與低啞的嗓音帶領她走出灰暗,真實的面對有缺憾的自己。

  曜哥哥,對你來說,我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這個問題,六年前她就想詢問,但是當時太過年幼,不敢開口,懂事後的她又怎麼敢發問?

  藍芍芍重重的嘆了口氣,眼前要面對的難關不是蔚爾曜,而是五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明天她得更加努力的掙錢,至於那些無解的疑問,就任由它們在胸臆間徘徊。

  ※ ※ ※

  隔日,陽光普照,甫開幕不過半個月的司珍坊因為物美價廉,每樣商品的價位比起對街的悅來坊硬是低了幾兩銀子,外出的婦人都會繞道到司珍坊瞧瞧,因此日日人潮洶湧。

  藍芍芍趁著客人較少的晌午時間,從店鋪的後頭拿取昨天才從袁眾任的手中接過的新款飾品,以及近日製作的髮簪,整齊的擺放在陳列的木櫃上,因為太過專注,沒有注意到一道高挺的身子緩緩的步入店裡。

  蔚爾曜走進司珍坊,發現空間雖然小,但是擺設得十分典雅,藍芍芍穿著一襲水藍色衣裙,上頭沒有任何華貴的裝飾,不過很適合她開朗的個性。

  以前她總是梳著兩個髮髻,現在長大了,精緻小巧的側臉,水汪汪的大眼睛透露出喜悅,輕易的感染他總是平靜無波的心湖,不禁揚起嘴角,不打算出聲。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講究的藍芍芍總算將木製托盤裡的五十支金釵整齊的放在木櫃上,轉過身子,那縈繞在腦海裡的身形猛然竄入眼底,令她嚇了一跳。

  「曜哥哥,你怎麼站在這裡?你是何時來的?」她驚詫又歡欣的出聲,心跳亂了節奏。

  「站了一會兒,我瞧你十分認真,所以沒有開口喚你。」蔚爾曜將手上用油紙包妥的食物放在櫃檯上,笑問:「吃飯了嗎?」

  「還沒,方才客人才剛離開,所以我要翠翠先去吃飯,等她回來後,再換我去。」藍芍芍走近他,仰首看著高過自己一個頭有餘的蔚爾曜,綻放笑靨,「曜哥哥呢?吃過了嗎?」

  「嗯,剛才跟生意往來超過五年的外地商人一起用餐,這是稻禾香的肉包,味道十分好,所以買幾顆要給你和翠翠分著吃。」他伸出手,指著櫃檯上的食物。

  「稻禾香?你是說京城非常有名的那間餐館?」她瞠大雙眼,一臉雀躍。

  「是,就是那間京城最有名的餐館,難不成你還沒上稻禾香吃過飯?」

  「嗯。」她噘著嘴,點點頭,「我搬來京城不過兩個月,每天都忙著打理店裡的生意,根本沒有時間上餐館。」

  更何況她必須努力賺錢,養活五個孩子,尤其是年紀最大的孩子已經屆滿七歲,該讓他上學堂去讀書,如此捉襟見肘的生活,怎麼有多餘的閒錢讓她上餐館?

  不過這樣的話她沒有說出口,絕對不會告訴蔚爾曜。

  雖然不知曉昨天偕同他出現的方螢究竟是什麼來頭,但是看她出手大方、衣著華貴,肯定是富家千金,站在蔚爾曜的身旁是如此匹配,衝著這一點,藍芍芍決計不讓他知道她的生活有多拮據。

  「找一天讓店鋪休息一日,我帶著你和翠翠一同上稻禾香,當作是做大哥的我替你們舉辦歡迎會。」蔚爾曜那雙總是深沉的眼眸透出溫暖。

  儘管認識他超過十個年頭,然而現下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她依然一點也不了解。

  「這可是你說的,我下個月就找一天休息,屆時你可別賴帳。」藍芍芍睨著他,甜膩的嗓音隱含著撒嬌的意味。

  她決定不去探究他的心思,既然無法得知他究竟是怎麼看她的,就別再多費心神的猜想,只需要假定他是喜愛她的,才會對她這無父無母的孤兒如此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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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9 06:16: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京滬港口吹著帶著鹹味的海風,大大小小的商船在午後紛紛靠港,尤其是專屬於蔚家商行的寬廣港灣,兩艘百尺的大船一前一後返港,吸引了附近商家的目光。

  蔚爾曜穿著一身黑色衣袍,雖然上頭沒有張揚的剌繡,但是仔細一看,不難發現屬於上等布料。

  他任由隨意紮在身後的黑髮在風中飄揚,面無表情的瞧著押船的王掌櫃步下商船,隨即揚起一邊嘴角,開口詢問,「這趟還順利嗎?」

  「托當家洪福,這趟航行十分順利,就連貨物都全數運回,一件也沒有遺漏。」王掌櫃來到他的面前,恭敬的回話。

  「所以這回航行沒有受到海盜的侵擾?」蔚爾曜微皺眉頭,頗感訝異。

  最近正值浪潮穩定時期,他早已聽聞幾間商家欲哭無淚的抱怨,航行在海上的船隻遭到海盜的襲擊,損失慘重。

  他無法完全掌握在海上的雇員與貨物是否安全無虞,雖然總是能靠著飼養多年的老鷹替他往返家中與商船,互捎訊息,了解情況。

  這段期間,王掌櫃在信件裡沒有提及任何遭受海盜侵擾的消息,他還是不放心的在今天趕到港口,想第一時間了解貨物狀況。

  「是呀!這回居然沒有遇上海盜,我想海盜可能也顧忌你與朝廷關係密切,倘若侵擾咱們家的船隻,你一個不高興,上報朝廷,恐怕不只宰相,就連皇爺都會請求皇帝派水兵一舉殲滅盜賊吧!」王掌櫃就事論事的說。

  蔚爾曜與宰相上官胤、五皇爺金浚的交情並非一般,拜把之交的他們也時常上蔚家商行總鋪,讓商行增色不少。

  「但願如此。」蔚爾曜伸手拍了拍王掌櫃的肩頭,接著越過他,步入船艙。

  僅有一扇小窗戶的船艙陰暗無比,他只能靠著微弱的陽光看清楚眼前的景致,一箱又一箱得靠四名壯漢才能抬起來的木箱整齊的擺放著,上頭不忘用碳粉寫著內裝物品與數量,如此一來,當商品運回商行的倉庫時,才能輕易的擺放與清點數量。

  大致看過船艙裡的貨物後,他來到甲板上,大掌放在欄杆上,眺望無盡的大海,倏地,一雙總是充滿活力與欣喜的晶亮眼眸浮現腦海。

  那雙眼眸,屬於藍芍芍。

  他怎麼也無法忘懷,當年他與她站在乘風破浪的船上,跟著身為海盜的父親蔚石與夥伴袁道,搶劫過一艘又一艘的商船,那時的他們還不懂得這是危險又可恥的行為。

  用力的握住欄杆,牙齒咬緊,如今易地而處,他才猛然驚覺自己當時的無知與奸巧,不顧搶走商家好不容易掙得錢後,雇船至外地批貨回京城販賣的辛苦,甚至無恥的在獲得大批貨物後,志得意滿的殺雞宰牛,大肆慶祝一番,完全不去想那些商人接下來要怎麼度過困苦的生活。

  更教他難以忘記的是,開朗可愛的藍芍芍總是衝著他笑,拉著他的大掌,用甜膩的嗓音不斷的喊著「曜哥哥」的模樣,那是在悔不當初的往事裡,唯一令他感到快樂的回憶。

  在那暗無天日的悲痛夜裡,他失去了她的消息,多年後,她長得更加甜美,毫無預警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往昔的快樂回憶全數回籠。

  他知道自己向來溫文的外表下有一顆平靜無波的心,直覺的將藍芍芍當成妹子般喜愛,畢竟他也是看著她長大成人,如今音訊全無的妹妹出現在眼前,身為獨子的他自然是滿心喜悅。

  不過那並不是愛情,因為他明白,在他有限的生命裡,必須賺更多的金錢,才能彌補當年犯下的幼稚錯誤,所以愛情在他的生命裡並非必須,倘若沒有動心的對象,他不排除娶一名看得順眼的姑娘替蔚家留後。

  「當家,搬運工人已經將兩艘船上的貨物全數搬下船,現在正在前往總鋪的路上。」王掌櫃瞧見蔚爾曜站在甲板上吹海風已經好些時候,一直不敢上前打擾,直到貨物全數卸下後,商船準備開往船屋做清理與修護,才敢開口。

  蔚爾曜回過神來,「嗯,辛苦你了,待明天將貨物全數清點完畢,我會包下稻禾香,替大家洗塵。」然後跟著最後一組搬運木箱的工人步下商船。

  「您要跟著馬車回總鋪?還是回府邸休息?」王掌櫃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

  其實王掌櫃也只是問問,向來以工作為優先的當家總是在貨物返回京城後,親自站在總鋪後頭的倉庫裡,監督工人搬運貨物,這是數年如一日的習慣。

  當他自以為是的猜想時,蔚爾曜在下一刻開口說話,卻是完全顛覆他的假設。

  「你先到店鋪,我要繞到一個地方,等會兒才回去。」

  他的雙手負在身後,離開人來人往的京滬港口,穿過小巷,來到龍門大街上,不過並不朝著自家店鋪走去,而是來到距離店鋪不過數公尺遠的司珍坊。

  小小的司珍坊內有五、六名客人正在挑選飾品,眼尖的蔚爾曜一眼就瞧見身穿淺藍色衣裙的藍芍芍開心的與顧客談天,他沒有開口喚她,安靜的跨入店裡,站在櫃檯前,耐心的等待她發現。

  「曜哥哥?」從店鋪後頭走出來的藍翠翠馬上認出這名高大的男子便是蔚爾曜,一臉雀躍的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開心的嚷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喚一聲呢?」

  「剛到不久,我瞧芍芍正忙著,所以才沒有打擾。」他輕扯嘴角,看著依然跟印象中一樣活潑可人的藍翠翠。

  這時,藍芍芍帶著顧客來到櫃檯結帳,瞧見蔚爾曜,隨即綻放大大的笑靨,「曜哥哥,你來啦!」

  「這不是蔚老闆嗎?你上司珍坊是打算買東西送給方姑娘嗎?」跟在藍芍芍後頭的貴氣婦人一看見他,隨即開口打招呼。

  「不,我是來找司珍坊的老闆,我與她有多年的交情。」蔚爾曜識人工夫了得,馬上認出她的丈夫與蔚家商行做過多次買賣。

  「原來藍老闆是你的朋友,那我得要好好的跟大家宣傳,身邊的人若是想買飾品,可以多多考慮司珍坊,別讓悅來坊賺走了銀兩。」

  「多謝夫人的厚愛,勞煩你幫我家的小妹子多加宣傳。」蔚爾曜嗓音低啞的笑說。

  剛開始學著做買賣的藍芍芍在商場上是生手,站在一旁看著他與婦人交談,儘管談話內容跟自己有關,卻不知道應該何時插話,只能邊傻笑邊將婦人購買的飾品放入木盒裡,同時心底微微酸澀,還有些難過,假裝自己一點也不在意當婦人提及方螢時,那不該存在的嫉妒與羨慕。

  是呀!那日蔚爾曜偕同方螢踏入店內的景象依舊盤旋在腦海裡,她很努力的不去想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將全副心神放在經營店鋪上頭。

  「藍老闆,你這盒子真是別緻。」婦人拿起木盒,愛不釋手的把玩著。

  「謝謝夫人的誇讚,希望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再度光臨敝店。」藍芍芍接過婦人遞到眼前的銀兩,微笑的說。

  現在她根本無暇想別人的事情,還得照顧五個孩子,聰明的話就該要明白,老是想著永遠都不可能屬於她的人是沒用的,只是徒增傷悲罷了。

  「我會的,過幾天我再過來瞧瞧,順便替藍老闆多帶幾個客人上門。」婦人對一臉純真的藍芍芍是越看越滿意,隨即面向蔚爾曜,又寒暄了幾句,才轉身離開。

  「恭喜你,小丫頭,我想你剛來京城不久,所以不認識這裡的人,方才那位夫人和她的幾位友人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倘若你掌握了她們,就等於成功了一半。」蔚爾曜打從心底替她感到開心。

  「真的?」藍芍芍瞠大雙眼,雀躍不已,「謝謝曜哥哥幫我在夫人的面前說話,倘若不是你剛好在這裡,我想夫人也不會許諾日後要帶朋友上門。」

  「這並非全是我的功勞,小丫頭,你怎麼不想是你的東西讓挑剔的夫人視如珍寶,才答應要再度上門呢?」蔚爾曜伸出手,將她額前垂落的髮絲塞到耳後,和煦的面容布滿對她的關愛。

  是,是關愛。

  藍芍芍就像妹子,在那段漂流海上的日子裡,如果沒有她燦爛的笑容,和撒嬌的拉著他的手,要他說故事給她聽,他一定覺得日子十分難熬。

  「我覺得這全都是因為曜哥哥的幫忙,你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大富商,在我來到京城之前,就時常聽人提及你做生意的手腕高超,方才在你的面前,我其實非常緊張。」藍芍芍毫不避諱的噘著嘴,剛剛在他面前談生意的緊張情緒表露無遺。

  「做生意不一定要非常有手腕才能成功。」他精銳的眼眸直盯著她白皙的小臉,她炯炯有神的雙眼倒映著他的面容,竟讓他有一絲莫名的喜悅。

  「這是什麼意思?」

  蔚爾曜揚起一邊嘴角,捏了捏她粉嫩的雙頰,「傻丫頭,你一定不清楚自己的身上散發出純真且真誠的氣質,做生意最難能可貴的就是誠信,而你不需要多做什麼,就能輕易的讓顧客相信你,進而到店裡捧場。」

  他說的是實話,藍芍芍白淨的面容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那是心地純真的人才能擁有的秉性。

  粗糙長指捏著她細緻肌膚的觸感,讓她的心跳加快,幾乎亂了節奏,仰起頭,露出笑靨,貪看著他俊逸的面容,因為不清楚能這樣大剌剌的望著他的日子還剩下多久。

  她明白,若是他身旁有了人,他們就不該有任何的接觸,即使在他的心底這樣的碰觸並不代表什麼,但是她一點也不想讓人誤會。

  突然,蔚爾曜想起此行的目的,「對了,小丫頭,我今天來是想問你,可否為我空下五天後的晚上時間?我想在稻禾香請你和翠翠吃飯。」

  「稻禾香?有空,我跟芍芍姊都有空。」距離兩人約莫十步遠的藍翠翠耳尖的聽見他說的話,趕緊放下正在整理的髮簪,來到他的面前又蹦又跳。

  「那五日後酉時我來店裡接你們。」

  「當然好,謝謝曜哥哥。」藍翠翠開心得合不攏嘴。

  「謝謝曜哥哥,我還以為你上回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你是真的要請我們在稻禾香吃飯。」藍芍芍每次經過稻禾香,都會被菜餚的香味吸引,但是根本沒有多餘的錢上館子,只能搖頭嘆氣。

  「我這麼不讓你相信啊?」他揚起嘴角,雖然很不喜歡女孩在他身旁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但是藍芍芍與藍翠翠讓他感覺到許久未曾有過的溫暖,那是屬於一家人才有的溫度。

  「因為曜哥哥是如此的忙碌,我想你貴人多忘事,一定不會記得曾經說過的話。」藍芍芍努了努嘴,說出實話。

  「傻丫頭,我可以不記得跟別人說過什麼,不過曾經對你許下的任何承諾,我都會記在心底,永遠不忘。」

  聽著他低啞的嗓音,她無比歡愉,萬分喜悅,心知肚明,即使他不可能屬於她,至少在他的心底,他會是她永遠的曜哥哥,而她是他的小丫頭,就算僅有如此,她也甘之如飴。

  ※ ※ ※

  傍晚時分,龍門大街上行人稀少,藍芍芍和藍翠翠各提著一只竹籃,並肩往後街走去。

  很快的,她們走到龍門大街的底端,拐進一條小巷子,來到牆上用油彩寫著「王記材料行」的四合院。

  「請問王老闆在嗎?」藍翠翠拔高音量喊著。

  安靜無聲,就連應門的雇員都沒有。

  「王老闆,我們是司珍坊的人,你給的這批貨有些問題,麻煩你出來同我們說清楚好嗎?」藍芍芍走到門口,朝屋裡喊著。

  她們拉著嗓子喊了幾十聲後,後頭總算有了回應。

  「是誰在外頭大呼小叫?」年過半百的王老闆沉著一張臉走了出來,不悅的睨著藍芍芍與藍翠翠,「司珍坊的丫頭們,有什麼事情?」

  藍芍芍毫不畏懼,將竹籃放在地上,從中取出一條金色細線,拿到他的面前,「王老闆,你看,這是你今早請雇員送來的貨品,並不是我們訂製的商品。」

  「怎麼會不是呢?」王老闆瞧了下她手中的金線,當下全盤否認,「上個月初十司珍坊跟我們王記訂了一千條金線,今天交貨並付款,這在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

  「是這樣沒錯,但我們司珍坊跟王記訂的是純金的細線,而非鍍金的鐵線呀!你給我這樣的貨物,我無法做出髮簪。」眼看王老闆想要耍賴,藍芍芍心底著實慌了起來。

  「鍍金的鐵線?怎麼會呢?」王老闆面露驚詫,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細線,左瞧右瞧,最後將細線丟進地上的竹籃裡,憤怒的大吼,「小丫頭,你別含血噴人,做生意最講求商譽,今天你拿著作工如此粗糙的東西來指控我發錯貨給你,你會害我受到其它商家的異樣眼光,教我怎麼繼續做材料行的生意?」

  「這明明是你今早讓雇員拿來的貨品,怎麼說是我栽贓你?」藍芍芍心慌不已,但是很努力的壓抑緊張的情緒,委婉的說。

  「這種粗糙的東西,絕對不是我們王記發出去的貨品。」王老闆義正詞嚴的吼道。

  「這明明就是王記今早送來司珍坊的貨,而且我也將貨款和簽收單據交給了雇員。」藍芍芍感覺自己的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五十兩的貨款也許對大商家來說不算什麼,卻能輕易的壓垮剛剛起步的小店家。

  「王老闆,可否請你的雇員全都出來?我還記得今早拿貨給我們的雇員生得什麼模樣,讓他來證實我們真的沒有說謊,好嗎?」站在一旁的藍翠翠急忙開口。

  「你們兩個丫頭真不講理,我的雇員早已下班回家,而且照你所言,完全是把我們當成賊了,還要王記的雇員全都出來讓你們看個夠嗎?」王老闆一點也沒有想要釐清事實真相的意思,左一言,右一句,就是將她們倆當成來找碴的。

  「你怎麼這樣?這鍍金的線真的是你王記的雇員送到司珍坊的貨,而我也付了貨款給你,如今商品有問題,你卻完全不想解決,實在有違商家的道德良知。」藍芍芍話說得重,只盼能激起王老闆的良知。

  「該死的丫頭,你說這話完全是侮辱我,我想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王老闆舉起手,就要揮向藍芍芍的臉頰。

  她知道已經來不及躲避,閉上眼,咬著牙,等待左臉頰傳來疼痛。

  「你在做什麼?」蔚爾曜抓住王老闆的手腕,向來溫和的嗓音隱含著憤怒。

  藍芍芍立刻張開眼睛,望向不知何時出現的蔚爾曜,他深邃的眼瞳熠熠生輝,讓她慌張的心瞬間得到平靜。

  她不曉得他為何會知道她們在這裡,也完全沒有頭緒他怎麼會料到她們面臨困難,但是他的出現不只安撫了她擔憂的心情,也在她的心湖掀起更大的波瀾。

  「這不是蔚當家嗎?你怎麼突然光臨小店?」王老闆感覺自己的手腕幾乎要斷了,但面對的是京城第一大富商,就算很痛,也得卑躬屈膝的露出笑容。

  「我沒有閒情逸致光臨你的店,只是聽說我的好妹子在這裡,就來這裡找她,沒想到竟被我遇上這樣的狀況。」蔚爾曜勾起一邊嘴角,低啞的嗓音平淡無比。

  王老闆聽了,頭皮霎時發麻。

  蔚爾曜放開王老闆的手,低下頭,擔憂的望著藍芍芍,「他有沒有傷到你?」

  「沒有。」她微笑的搖頭。

  他仔細的梭巡她白嫩的臉頰,確定她沒有任何受傷的跡象,這才放心。

  「敢問蔚當家,你跟司珍坊的丫頭是朋友?」慘啦!王老闆知道自己惹上靠山穩固的人,壓著嗓子說話的模樣與方才跋扈的態度大相徑庭。

  「芍芍不僅是我的朋友,還是我疼愛的妹子……」蔚爾曜的大掌放在藍芍芍的後腦勺上,模樣十分親暱,故意不將話說全,只是肯定了自己與她交情匪淺,讓王老闆有諸多想像的空間。

  「這……」王老闆驚慌不已,但薑還是老的辣,佯裝突然想起什麼事,話鋒一轉,「我想起來了,上個月王記的確有接到司珍坊的訂單,我記得你們是跟王記訂金線嘛!那我的確是搞錯對象了,上個月月底也有一間店鋪跟我訂貨,但他們訂的是鍍金的線,我想是這兩筆訂單搞錯了,才會發生這種狀況。」

  「你騙人!」年僅十五歲的藍翠翠向來有話直說,看見王老闆見風轉舵,

  立刻完全不留情面的大喊,「方才你口口聲聲的說我們在騙你,怎麼曜哥哥一出現,就馬上改口?你擺明了是在欺侮我和芍芍姊。」

  王老闆雙手握拳,老臉一陣青一陣白。

  「翠翠,別這樣。」蔚爾曜輕扯嘴角,望向王老闆,「王老闆貴人多忘事,才會把兩筆訂單搞錯,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就不要再為難他,現在只需要請王老闆將送錯的貨換回來即可。」

  「是是是,蔚當家,你說得是,我馬上請人更正錯誤,到倉庫拿出純金的線,收回送錯的貨品。」王老闆聽到蔚爾曜竟然開口幫他緩頰,趕緊順著他解決目前的窘境。

  「多謝王老闆。」蔚爾曜依然面帶笑容,「丫頭們,你們要記得,跟王記買東西,收到貨品的時候,一定要先檢查是否是你們訂的貨物,王記出貨量大,有時難免會搞錯一、兩筆訂單,幸好今天你們還沒使用這批貨就發現送錯否則我不確定王老闆能不能讓你們退貨,我想我也認識不少需要使用到金線的商賈,明天就去提醒他們這件事。」他的語氣平淡,像是在對自家妹子耳提面命,一點也沒有想諷剌的意思。

  王老闆再也笑不出來,十分慌張,因為他知道蔚爾曜人脈廣,只要他隨口說一聲,接下來王記就不用在京城裡混了。

  「蔚當家,你真是愛說笑,這只是我一時不察才發生的錯誤,現在我就趕緊要人換貨。」王老闆乾笑著,完全不曉得自己應該如何是好。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藍芍芍與藍翠翠跟著雙手提著竹籃的蔚爾曜走出王記材料行,走在龍門大街上。

  藍翠翠瞄向他手裡裝著滿滿金線的竹籃,心底得意萬分,她想,司珍坊有號稱京城第一大富商的蔚爾曜撐腰,往後一定沒有人敢欺侮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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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9 06:16: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曜哥哥,為什麼你會知道我跟翠翠在王記材料行?」當蔚爾曜將手中的兩籃金線放入司珍坊的倉庫後,藍芍芍忍不住開口詢問。

  蔚爾曜揚起一邊眉頭,「難道你忘了?今天咱們不是約好由我作東,帶你們上稻禾香?我依約來司珍坊找你們,是一名顧店的小夥子告訴我,我才知道你們去王記材料行。」

  「是呀!今早我還一直記得這件事,直到發現王記材料行送錯貨物後,我的一顆心全都懸在半空中,完全忘記跟曜哥哥約定的事情了。」藍芍芍吐出粉舌,一臉愧疚。

  「真是可惡的丫頭,今天我得罰你多吃一碗飯。」他笑說,心底升起一股愉悅。

  每次瞧見藍芍芍,他都會有這樣的情緒,不過沒有深入探究,因為他理智的告訴自己,她只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小妹子,他對她絕對不會有超出兄妹情誼的多餘情感。

  「這還不簡單,這樣的懲罰,曜哥哥可以多罰幾次,我都不會懼怕。」她朝他皺了皺鼻子,是他將她瞧扁了。

  蔚爾曜但笑不語,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豁然開朗的心情。

  是從母親過世後開始的吧!

  在那之前,他每日面對的是遼闊無盡的大海,海天一色的絕美景致讓他心胸開闊,幾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激怒他,卻也沒有太多事情能讓他愉悅。

  「曜哥哥,我肚子餓了,可以趕緊上館子嗎?」藍翠翠忍不住出聲,她不像藍芍芍,能夠忘記今天的邀約,打從蔚爾曜開口的那一刻,她每日都期待著今晚的來臨。

  「嗯,咱麼現下就去稻禾香。」蔚爾曜頷首,率先走出司珍坊。

  身穿灰黑色衣袍的袁眾任剛好走進司珍坊,與蔚爾曜擦身而過。

  「袁大哥?你不是後天才會回京城嗎?」藍芍芍一看見袁眾任,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記得半個月前他才說要出城批貨,預計後天回到城裡,沒想到竟然提早兩天出現,讓她有些詫異。

  「因為路途順利,所以提早回來了,怎麼?看見我提早回京,難道你不開心?」袁眾任明知道藍芍芍沒有這個意思,還是假裝一點也不了解的開口詢問。

  「才沒有,袁大哥提早回來,我怎麼會不開心?」藍芍芍睨了他一眼,然後突然想到什麼,趕緊笑著看向蔚爾曜,「袁大哥,你瞧,站在門口的人是誰?」

  「門口?」袁眾任一臉狐疑的轉身,當那高挺的身子映入他烏黑的眼瞳時,臉上的笑意瞬間凍結,「你是……蔚爾曜大哥?」

  「好久不見,當年的小鬼頭如今都長成大人了。」蔚爾曜不多想他凝結的神情究竟代表什麼意思。

  「都已經這麼多年了,我當然會長大。」袁眾任勉強揚起嘴角。

  「袁大哥,曜哥哥今天要請我和芍芍姊到稻禾香吃飯,所以我們現下沒空跟你說話,倘若你是拿新批的貨物給我們看,可以等明天再來嗎?」藍翠翠餓壞了,只想趕緊坐在擺滿菜看的桌子旁邊,大快朵頤。

  「眾任,你跟我們一起上稻禾香吧!」蔚爾曜開口邀約。

  「這……」袁眾任一點也不想跟蔚爾曜扯上關係,更遑論與他同桌吃飯。

  「咱們許久不見了,就讓我作東,請你們這群多年不見的朋友吃頓飯。」蔚爾曜怎麼可能看不出袁眾任的百般不願意,但是從前他就將袁眾任當成親弟弟一般看待,因此多年後再次相見,他的確是想好好的同他聊一聊。

  「曜哥哥都開口邀約了,袁大哥,你就跟我們一同去,好嗎?」藍芍芍在一旁敲邊鼓。

  袁眾任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讓蔚大哥破費,心底有些過意不去。」

  「別這樣說,照顧你們是我應當做的事情。」蔚爾曜明瞭他之所以勉為其難的答應,全是因為藍芍芍的一句話,不過他不點破。

  ※ ※ ※

  酉時,龍門大街上尚有營業的店家紛紛掛上燈籠,結束一日工作的百姓開心的閒逛與白日截然不同的夜市。

  「沒想到夜裡的稻禾香還是高朋滿座。」藍翠翠坐在蔚爾曜早已預訂的二樓臨窗座位上,像個剛從鄉下來到京城的丫頭,詫異的望著門庭若市的盛況。

  「是呀!方才我一進來,也著實嚇了一大跳。」藍芍芍附和。

  「稻禾香生意興隆,隨時來這裡用餐,總是免不了瞧見這樣的景象。」蔚爾曜微笑的說,然後看向從答應一同用餐後,就沒說過半句話的袁眾任。「眾任,你這幾年過得如何?」

  「還過得去,反正餓不死。」面對比自己富有千萬倍的蔚爾曜,袁眾任的心底有說不出的苦澀滋味,尤其是當他與蔚爾曜一同出現在藍芍芍的面前時,讓他老大不高興,因而忍不住口氣衝了些。

  「這年頭年輕人過得去就算是不錯了,我相信將來你一定會有一番作為。」蔚爾曜不以為意,溫和的說。

  「袁大哥現在在做批貨的生意,有時會駕駛袁伯伯留下來的船,飄洋過海到東瀛去採買中原沒有的貨品,又有時會跟著之前的一幫兄弟到京城外帶回稀奇的東西,像是布料或是碗盆,甚至我店裡的女子飾品和鑲在髮簪上的珠寶等,很多都是托他幫我帶回來的,我聽袁大哥說,每次他帶回的東西總是能賣出很好的價錢。」藍芍芍也聽出了袁眾任話語裡的不悅,趕緊說些話,讓氣氛別那麼詭異。

  「是嗎?我想眾任一定會做得很好。」蔚爾曜狹長的眼眸裡沒有任何懷疑,真心的認為袁眾任就如自己所說的,是個大有可為的青年。

  袁眾任總算咧嘴笑了,但是他的開心並非來自蔚爾曜,而是藍芍芍的誇獎。是的,他明白自己完全比不過蔚爾曜,從前是,現在更是,不過他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所擁有的資產在蔚爾曜的眼底只是九牛一毛,最在乎的是一直以來掛念的藍芍芍。

  「謝謝蔚大哥的誇讚。」

  蔚爾曜似乎已經看透袁眾任心底的一切,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這時,他兩天前到稻禾香預訂座位時點好的菜色紛紛上桌,於是要大家別客氣。

  那香味四溢的菜看與彈牙的米飯,讓藍芍芍與藍翠翠食指大動,立刻拿起筷子,開心的用餐。

  「芍芍,下個月初朝廷會派內務府官員準備採買送給寮國皇帝登基的賀禮,以及五公主即將遠赴邊疆和親的嫁妝,其中也有將女子的飾品列入採買清單之中,我想,你就跟著我一同參加,倘若你的商品被選為賀禮與嫁妝之一,我想不只你將來的生意會蒸蒸日上,也許還有機會讓宮中女眷發現你不凡的手藝,屆時司珍坊便不可同日而語了。」蔚爾曜突然開口,溫和的目光裡沒有商人的市儈,有的只是想提攜親如妹子的藍芍芍的誠意。

  「我真的可以去參加嗎?」藍芍芍喜出望外。

  前幾日她便已聽聞斜對街的七十年飾品老店悅來坊受朝廷之邀,參與下個月初的採買盛會,雖然十分欣羨,但是她知道在京城完全站不住腳的司珍坊想打進朝廷派員采買的盛會,是絕無可能的。

  如今身為皇商的蔚爾曜主動提及,讓她樂不可支,畢竟只要有機會能讓司珍坊的生意變得興隆,她就可以掙更多的銀兩,給家裡的五個孩子過更好的生活。

  袁眾任攢起眉頭,十分不悅,又不能當場發作,僅能埋頭吃飯,斟著一杯又一杯的酒,將滿腹的嫉妒吞進肚子裡。

  蔚爾曜將這一切望入眼裡,心裡早已有了底。

  「袁大哥,你會不會喝太多了?」藍芍芍坐在他的對面,忍不住替他擔心。

  「怎麼會呢?」袁眾任又斟了一杯酒,一口飲盡,「蔚大哥有的是銀兩,就算這酒再貴,我再如何的會喝,也喝不垮他。」

  「芍芍擔心的不是這個,你明明就知道,為何還要曲解她的意思?」蔚爾曜心知肚明,袁眾任是因為比不過自己才會忿忿不平,他能不明說,卻無忍受他借題發揮。

  袁眾任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將酒杯放在桌上,倏地起身,「我想到還有新進的貨需要盤點,得趕緊回去工作。」

  「怎麼這麼突然?」藍翠翠放下筷子,對於他的心思,一點也不明瞭。

  「袁大哥,既然你有事要忙,就快去忙吧!明天再麻煩你把我托你從南海帶回來的珍珠送到店裡給我。」藍芍芍雖然不太清楚他的心情為何低落,但是非常明白跟蔚爾曜的出現一定脫不了關係,既然他不想花太多時間與蔚爾曜同坐一桌,那麼她就替他找個台階,讓他早點離開。

  「我知道,我明天午時前就替你送去。」袁眾任揚起嘴角,對於藍芍芍,他心底有濃得化不開的柔情。

  等微醺的袁眾任拖著步伐離開稻禾香,蔚爾曜同藍芍芍和藍翠翠確認了幾點下個月初朝廷採買盛會的注意事項後,便在他完全沒有轉圜餘地的堅持下,送她們返回家中。

  ※ ※ ※

  僅著單薄襯衣的藍芍芍坐在屋外的竹椅上,仰起頭,靜靜的凝望著散發出溫柔光芒的明月,心底卻是百轉千回。

  方才蔚爾曜送她們返回破舊不堪的四合院,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誇獎種在菜圃裡的蔬菜十分漂亮,然後要她們好好的歇息,隨即轉身離去。

  她知道自己與他搭不上邊,像他如此尊貴又家財萬貫的男子,只有方螢這種絕美又有錢有勢的女孩才能匹配得上他。

  雖然她十分明白這個事實,卻無法控制自己那顆不中用的心隱隱作痛。

  她不想讓他送她們回家,目的很簡單,就是不想讓他瞧見自己寒磣的生活,那會讓她感覺自己的落魄被他一覽無遺。

  但是,他也許是不在意的,認定她只是往日的朋友,那麼她就算穿金戴銀,在他的心底,也不過爾爾。

  想到這裡,藍芍芍露出苦澀的笑容。

  隔日早晨,藍芍芍忐忑不安的拎著一只木盒朝蔚家商行走去。這是她與蔚爾曜相遇至今,第一次走入屬於他的地盤。

  才不過巳時,專門販賣瓷器商品的蔚家商行已經高朋滿座,大門完全敞開,讓她在不遠處就能輕易的瞧見裡頭二十多名雇員卯足勁,採一對一的方式向上門的顧客介紹商品。

  「小姑娘,你好,請問今天是來找什麼瓷器?」年約二十歲的男性雇員瞧見藍芍芍在門外猶疑了一會後才跨過門坎,趕緊上前,有禮的詢問。

  「我不是來買東西,是來找曜哥哥……」她一時心急,趕緊改口,「不是,是蔚當家。」

  「請問你找當家有何貴幹?當家現下正在後頭忙著。」雇員仔細打量眼前這名穿著一身粗糙衣裙的小姑娘,怎麼也不覺得她會與號稱京城第一大富商的主子扯上關係。

  「是蔚當家約我今天前來,可否麻煩小哥幫我傳個話?就說藍芍芍來找他了。」她知道自己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富貴人家的千金,旁人無法將她與蔚爾曜聯想在一起是情有可原的,因此很客氣的的拜託。

  「我明白了,馬上替姑娘傳話。」瞧她笑容可掬的甜美模樣,年輕雇員也是心湖一陣波動。

  「麻煩小哥了。」

  雇員傻笑的看了藍芍芍一眼,迅速轉身,快步來到店鋪後方的書房,主子正在處理店務,他站在雕花木門外。

  「當家,外頭有一名長得十分可愛的藍芍芍姑娘要找你。」

  一聽到「藍芍芍」這三個字,蔚爾曜雖然沒有放下手中的筆,卻不自覺的微微一笑,「請她進入我的書房談話。」

  「咦?你是說請藍姑娘到你的書房裡?」雇員的眼裡有藏不住的詫異。

  主子將遍布全國的八十五間店鋪資料全都放在這間書房裡,就連剛剛進入蔚家商行工作不到半天的雇員都知道,除了主子信得過的人外,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踏入他的書房,就連傳聞他即將迎娶的方螢也未曾走進裡頭,然而待在蔚家商行超過十年還無法入內的雇員首次見到的小姑娘,竟能得到主子的允許,進入擺滿機密數據的書房,不禁心裡有了底,藍芍芍一定是值得巴結的對象。

  「我明白了,我馬上去請藍姑娘入內。」

  有了這項體認,雇員做起事來更加帶勁,改以跑步的方式來到店鋪裡,恭敬的領著藍芍芍走入店鋪後頭,深怕一個不小心,怠慢了嬌人兒。

  聞到一陣撲鼻的桂花香,藍芍芍隨即看見一株株桂花種植在以雕花迴廊包圍的天井裡,而走廊的檀木欄杆旁種著盛開的芍藥,紅色、黃色、白色的花朵在微風輕拂下,搖曳生姿。

  「好美。」她忍不住開口讚嘆。

  「這些是我們當家親手種植的,就連澆花施肥都不假他人的手。」雇員一邊帶著藍芍芍順著迴廊走向蔚爾曜的書房,一邊開口解釋。

  「喔!」她輕輕的應了一聲,然而翻騰的回憶瞬間在胸臆間掀起滔天巨浪。他高挺的身軀站在船尾,深色衣袍的袖子隨著海風翻飛,他眼前是一株修剪得宜、種植在瓷盆裡的松木……這是藍芍芍對他的第一印象。

  那時的她才不過四歲,第一次跟著收養她的袁道踏上大船,在海上以最令人不齒的打劫方式為生,生平首次坐船讓她好不舒服,想到船尾走一走,順便透氣時,蔚爾曜高挺頎長的身子出現在她的面前。

  接下來的日子,她總是喜歡跟著大她十歲的蔚爾曜,就算沒有說話,僅是看著他種植的松木,也讓她覺得甜蜜……

  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藍芍芍的思緒,這時她才猛然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站定在一扇雕花木門前。

  雇員放下手,大聲喊道:「當家,我已經將藍姑娘帶來了。」

  「請她進來。」蔚爾曜低啞的嗓音從裡頭響起。

  雇員馬上推開木門,「藍姑娘,請進,當家在裡頭等著你。」

  「謝謝你。」藍芍芍微笑的點了下頭,一手撩著裙子,一手拿著木盒,走入書房。

  雇員站在外頭,輕輕的關上門。

  藍芍芍瞧見眼前是一座座幾乎要頂到屋梁的酸枝木書架,讓偌大的書房顯得有些擁擠。

  她走在兩排書架中間的走道上,書架上擺滿了書籍,以及用藍色書皮包裹的賬冊,就在她即將走到盡頭時,看見蔚爾曜站在窗戶旁的書桌前。

  他穿著黑色衣袍,隨意紮起長髮,背對著陽光,讓她看不太清楚他的模樣,卻可以清楚的明白,現下他一定是嘴角微揚,用那雙似乎能看透人心的深色眸子直盯著她。

  「來啦!用過早膳了嗎?」他跨開步伐,走近她,體貼的取過她手上的木盒,放在書桌上。

  「還沒,我想等與曜哥哥談過後,在返回司珍坊的路上,再隨意買些東西吃。」

  「剛好我也還沒用早膳,你就陪我一起用膳,順便討論下個月初朝廷採買盛會的事情。」他嗓音低沉的說。

  「嗯,那我就不客氣了。」藍芍芍心情愉悅的點頭。

  她知道在他的面前,就算是假裝推拒,也會被輕易的看穿,所以她老實的接受他的好意,畢竟早已饑腸轆轆。

  「跟我來,我想廚房的大媽應該煮好早膳了。」蔚爾曜拿起她帶來的木盒,領著她,從偏門走出書房。

  他們來到方才藍芍芍與雇員走過的迴廊,這時,和煦的陽光照射在盛開的粉紅色芍藥上頭,直教她移不開眼。

  「喜歡嗎?」他笑看著她,沒有錯過她任何的表情變化,「你還是從前的芍芍,這麼喜歡芍藥,完全不負你的名字。」

  「我的確很喜愛芍藥,覺得我若是能跟芍藥一樣,該有多好。」藍芍芍望了眼白中帶黃的芍藥,接著看向蔚爾曜,毋需塗抹胭脂便粉嫩的豐唇勾起大大的弧度。「芍藥令人賞心悅目,又能當藥醫治病人,我想,如果我能成為不僅旁人看了都會喜愛的人,在有人需要幫忙的時候還可以出手救助,這樣才能不負這個名字……我會很努力的朝這個方向努力,只期盼有一日他能瞧見。」

  「他?」蔚爾曜的耳力很好,就算她越說越小聲,甚至變成喃喃自語,還是逃不過他的耳朵。

  「咦?」藍芍芍詫異的瞠大雙眼,沒想到自己的呢喃竟然會被他聽到。

  揚起嘴角,他貪看著她略顯慌張的可愛模樣。

  「我……這……」她的臉頰白裡透紅,貝齒咬著下唇,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進去吧!我肚子餓了。」蔚爾曜輕撫著她的頭頂,溫柔的笑說,然後不等她回過神來,率先跨進大廳,手掌上依然有著令他貪戀的餘溫,溫暖了他從昨夜就一直想著工作的心。

  唯有在他瞧不見的地方,她那總是深埋情感的雙眸才敢肆無忌憚的盯著他。

  心是暖暖的,他溫和徐緩的嗓音輕易的讓她為他痴迷。

  心是酸酸的,因為他富可敵國的背景,顯而易見的,讓她不需要多加思索,就能明白自己配不上他。

  像是打翻了所有的調味料,她的心底五味雜陳,完全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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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9 06:16: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哇,這滿桌的菜看看起來好可口。」藍芍芍跟著蔚爾曜走入大廳,只見一張大圓桌上擺滿了早膳,讓肚子早已唱空城計的她食指大動。

  「坐這裡。」他拉了張圓凳,要她在主位旁坐下,然後從一張擺滿碗筷的木桌上取了兩個瓷碗與兩副筷子。

  「這是供給店鋪裡的雇員吃的早膳嗎?」瞧著圓桌上熱騰騰的米飯、白嫩嫩的饅頭、鮮炒蔬菜和肥滋滋的滷肉,十多種菜餚,連她都有了想到這裡工作的念頭。

  「嗯,我先在這個時間來吃早膳,吃完之後,雇員們就會以年資多寡,分批先後至大廳用膳。」蔚爾曜替她盛了一碗白飯,放在桌上,接著主動夾了塊滷肉放進碗裡,「多吃點,我瞧你太瘦了,這樣怎麼跟別人搶生意?」

  他低啞的好聽嗓音讓藍芍芍的心跳瞬間加快,低垂著小臉,輕輕點了下頭,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從前,他總是關心她,吃飯時,老是要她多吃點,不然怎麼在海上討生活?或是天冷時,老是要她多穿一件衣裳,要不然怎麼抵擋得住海風的侵蝕?如今說詞換了,關懷卻依舊。

  多年後再次相遇,他一如往昔的關心她、呵護她,這樣貼心的舉止要她怎麼能將他的身形從心坎裡剔除?

  「多吃點菜,剛炒好的青菜十分爽口。」蔚爾曜邊說邊將菜夾到她的碗裡。

  「謝謝曜哥哥,你別再夾了,這樣我會吃不完的。」藍芍芍瞧著手上滿滿的一碗飯,噘起嘴巴。

  「我就說你吃得太少了,才一碗飯便喊吃不完,這可不行,既然你已經回到京城,我絕對不允許你瘦得像根竹竿,一定要養胖你才行。」他笑說,硬是將白饅頭放到她的碗裡。

  「曜哥哥,你是要我長得多胖?像頭小豬,你才滿意嗎?」她賭氣一般,將自己碗裡的白饅頭放到他的碗裡。

  蔚爾曜忍不住莞爾,流露出愉悅的眼神。

  他實在不明白,為何與她在一起,他總是能輕易的感覺到快樂?

  縱使昨天忙了一整天,在天亮前才返回家中梳洗,小憩了一會兒,又回到店鋪裡,核對此次從東海運來的商品是否如數齊全,他理當焦頭爛額,然而藍芍芍微微一笑,就能瞬間趕走所有的疲憊。

  「我明白了,我可能把芍芍想成愛吃的小豬。」蔚爾曜寵溺的捏了捏她粉嫩的臉頰,嗓音裡有著無比的歡愉。

  藍芍芍朝他皺了皺鼻子,「曜哥哥真壞。」

  「如果我真的壞,就不會只捏你的小臉。」

  「咦?」她一臉不解,「如果你真的壞,會對我怎樣?」

  「我會對你……」看著她微啟的粉色唇瓣,他的心在這一刻天搖地動,彷彿被蠱惑,向來理智的他停下動作。

  「曜哥哥?」

  蔚爾曜急忙回過神來,隨即轉移視線,像是要掩飾什麼,伸出大掌,揉了揉她的頭頂,佯裝憤慨的開口,「如果我真的壞,就會故意夾很多菜放到你的碗裡,直到變成一座小山為止。」

  「曜哥哥,你真無聊。」藍芍芍露出甜膩的笑容,卻無法掩飾她喜愛與他這般親近的感覺。

  他但笑不語,整個人感覺舒爽。

  是的,藍芍芍總是讓他心情愉悅,不過並不表示他的心頭已經烙印屬於她的刻痕……他不斷的這麼告訴自己。

  在他有限的生命裡,需要做的事還很多,就在那日他親眼看見母親乾枯的手從父親的掌心緩緩滑落的瞬間,便明白自己從前的幼稚與可悲。

  為了彌補心中最大的缺憾,蔚爾曜知道自己不該將心神放在彌補愧疚以外的事情上頭。

  一定是因為他一時的目眩神迷,才會對她產生異樣情緒,有陷入魔咒的錯覺。

  是的,一定是這樣沒錯,藍芍芍對他而言,僅僅是相識多年的好妹子,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 ※ ※

  飯後,蔚爾曜為了不打擾分批用膳的員工,帶著藍芍芍來到書房後頭,石子砌成的池塘中央有座池閣,他們一起坐下。

  他從鋪著棉布的木盒裡取出一支以鳳凰為主題的金釵,一邊欣賞一邊評論,「無論是材料的選擇還是作工,都十分別緻且十分細緻,更重要的是樣式非常討喜。」

  「曜哥哥,你覺得我的東西真的有那麼好,可以參加朝廷挑選公主嫁妝和賀禮的盛會嗎?」雖然幾乎看盡天下珍品的蔚爾曜如此誇讚,但是藍芍芍擔心他是不好意思在她的面前批評,才會這麼說。

  「為何不可?」他放下金釵,拿起一只作工精緻的花鈿,「你這花鈿樣式新穎,卻又不失莊重,使用的金線不僅色澤十分耀眼,觸感更是滑順,如此別緻的東西,怎麼不能參加評選?」

  「真的?」她喜出望外。

  自從昨夜蔚爾曜提起要她跟著他參加下個月初的朝廷辦貨之列,她第一個想法是雀躍的,但是當驚喜過去時,隨之而來的卻是不安的情緒。

  她知道自己只是平民百姓,靠著自己摸索,再加上製釵師傅的提點,真的能做出讓看盡絕世珍品的皇家成員得以入眼的東西嗎?

  她猜想,答案是否定的。

  今早拿著裝有她自信商品的木盒朝蔚家商行走來時,她既擔憂又慌張,深怕自己的東西無法滿足他挑剔的眼光。

  「我怎麼會騙你這個小丫頭?我說,這樣的東西不僅替五公主挑選嫁妝的女官會愛不釋手,就連送到宮中女眷的手上時,她們一定也會驚呼連連。」

  蔚爾曜低沉的嗓音彷彿藏著神奇的魔力,讓藍芍芍忐忑不安的心情瞬間鬆懈。

  「只是我有一件事得跟你坦白說明。」

  「什麼事?曜哥哥,你直說無妨。」瞧他突然沉下眸光,她不禁心生疑惑。

  「這回被邀請的商家都是朝廷多年來合作的店鋪,而我會要你跟著我參加,其實並非讓你以司珍坊的名義參與,而是必須將你的東西放在我的商品裡,打著蔚家商行的名號才成,不過我向你保證,只要你的東西被女官選上,假以時日,朝廷裡有女眷同我詢問這些飾品時,我一定會帶你入宮,讓你為她們打造飾品。」蔚爾曜有說不出的愧疚,雖然他與朝廷的關係十分良好,但是要他以關說的方式特許才成立不到兩個月的司珍坊入內評選,實在是做不到。

  他的確是有能力替藍芍芍取得邀請函,不過為了避免將來司珍坊被旁人說三道四,他決定採取最保險的方式幫她一把。

  「有何不可?」原來是這種事情,藍芍芍著實鬆了一口氣。「我還怕自己的東西掛在曜哥哥的瓷器名下,會降低你的商品的價值。」

  「傻丫頭。」

  蔚爾曜心知肚明,從來不給任何人帶來麻煩的藍芍芍決計不會有二話,但是聽到她用甜膩的嗓音說出這些話,表示自己一點也不在意,他的一顆心暖烘烘的,他想,全世界唯有她才能讓他擁有這樣的感覺。

  「我想你得在下個月初之前再多打造一些飾品,好供女官選擇。突然增加工作,是否會讓你負荷不了?」他有些擔憂。

  「不會的,打造飾品是我最大的興趣,絕對不會造成我的負擔。」司珍坊的客源尚未穩定,而家中又有五名孩童等著她掙錢養育,為了夢想與孩子們,她絕對不會喊苦。

  她努力工作以求得回報的勤奮模樣令蔚爾曜心旌動搖,和他所認識的女孩們完全不同,對於她,除了喜愛之外,還增添了說不出來的情緒。

  是心疼?還是不捨?抑或是敬佩?

  他不想揣測,只想與她保持目前的關係。

  「對了,芍芍,我摘些芍藥讓你帶回去,放在店鋪裡,如何?」蔚爾曜知道藍芍芍喜愛美麗的芍藥,於是開口提議。

  「真的?我真的可以帶芍藥回去?」方才看見在陽光下燦爛耀眼的芍藥,她的心就已經被花朵占據,如今花的主人願意送她一些,讓她好生雀躍。

  「當然。」他揚起嘴角,率先起身,走向天井。

  藍芍芍趕緊蓋上木盒,拎著盒子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卷起袖子,蹲下高挺的身軀,替她摘了二十多朵開得燦爛的芍藥。

  她是快樂的,直到看見他右手的手腕至手肘那一道扭曲、猙獰的疤痕時,一顆心驀地緊縮。

  還記得那時她才十歲,原本風平浪靜的海面突然狂風大作,讓站在甲板上的矮小的她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然後一陣巨浪打上甲板,順勢卷走了她。

  是他眼捷手快,衝上前,拉住她的小手,讓她掛在船身搖搖晃晃,顧不得狂風吹來一塊木頭割傷了他的右手,鮮血直流,堅持不肯放開她的小手,直到將她拉回船上後,才肯鬆開。

  那是當年他為了救她而留下的醜陋印記,她永遠都忘不了,當時他血流如注,卻還是露出微笑,用溫和的聲音安慰她,要她別驚慌,因為她的身邊永遠都會有他保護著。

  「來,我請一名雇員送你回司珍坊,這麼多東西,想必你是拿不了的。」蔚爾曜沒有發現她的目光,一邊說話一邊放下袖子。

  「嗯。」藍芍芍輕輕的點頭。

  她跟著他走進店鋪後,再讓一名雇員替她拎著東西返回司珍坊,但她的心沉甸甸的,差點要透不過氣。

  ※ ※ ※

  有了蔚爾曜的誇讚,藍芍芍彷彿服下定心丸,心情愉悅的回到司珍坊,越發起勁的招呼客人,而趁著沒有顧客上門時製作飾品,更是如魚得水。

  這天早晨,陽光普照,她捧著一只木盒,走過龍門大街,來到高聳的皇宮側門旁,耐心的等待蔚爾曜。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五輛各由兩匹駿馬拉著的馬車出現在龍門大街上,然後為首的馬車停在她的身邊,後面的四輛馬車也跟著停下來。

  「芍芍,等很久嗎?」蔚爾曜從第一輛馬車裡走了出來,接過她手中的木盒,當他掂了掂重量後,微微皺起眉頭。

  「我也才剛到,並不是曜哥哥遲了,是我提早到這裡。」藍芍芍沒有錯過他擰眉的模樣,因為懂他,當然明白他顯露不悅的原因。

  他總是過度保護她,想必現下的差勁心情全是因為心疼她剛剛抱著重物,從龍門大街的中段走到前段,還在陽光下捧著木盒等待他。

  「先上馬車。」蔚爾曜一手抱著木盒,一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小心翼翼的將她扶上馬車後,才跟著上去。

  「咱們上馬車是要到哪裡?」

  「進宮去,今天朝廷替即將和親的公主辦嫁妝和準備賀禮的盛會就在宮中,不過離皇親國戚居住的地方還很遠,只是在皇宮內苑最前端的大廳罷了。」

  「我真的可以入宮?」藍芍芍瞠大雙眼,從來就不曾妄想自己有一天能走入紅色宮門的另一端。

  「只不過是在外圍,就值得你如此開心?」蔚爾曜覺得她純真得非常可愛,小小的事情便能讓她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

  也許正是她這般無欲無求的性格、天真爛漫的思想,與彷彿能融化冰雪的溫暖笑容,讓看過許多富家千金,甚至是千金之軀的宮中女眷的他,破天荒的覺得沒有一名女子能比得上她的萬分之一。

  「當然,只要能一窺宮牆裡的一棵樹木,我都覺得此生無憾了。」藍芍芍咧嘴笑道,眼眸閃閃發光。

  他微笑著,幾乎無法移開眼睛。

  一直到馬車緩緩的停下來,她才又開口,「是到了嗎?」

  「我想是吧!」蔚爾曜率先步下馬車,然後朝她伸出手。

  藍芍芍的小手放在他寬厚的粗糙手掌上,溫熱瞬間從肌膚滲入,暖和了她的心。

  她跳下馬車後,仰首看著眼前的紅瓦雕花建築物,身為市井小民,感覺到無比的新奇與雀躍。

  「好壯觀的地方。」

  「這棟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蔚爾曜從車夫的手中接過她捧來的沉重木盒,帶領著她,走向屋內。

  像個鄉巴佬,藍芍芍從踏上第一層階梯開始,小嘴就合不攏,模樣真實又純真。

  他看著她,有說不出的喜愛。

  在父親決定割捨昔日夥伴的那日起,他就未曾妄想過有這麼一天能站在她的身旁,用自己的力量幫助她完成夢想。

  現下他不想探究自己的澎湃心情究竟代表什麼,只想要竭盡所能的陪伴她,盡力替她圓心底最渴望的期盼,不是為了任何報酬,理由非常簡單,是他想讓她那豐盈的唇瓣永遠都是高高的揚起。

  「好壯觀喔!倘若不是曜哥哥帶我來這裡,我想這輩子都不可能看見如此盛況空前的場面。」藍芍芍站在大廳的門外,喜悅的說,同時看著裡頭約莫有二十位各家商行的主事者與隨從,寬廣的空間順著牆壁依序擺了木桌,桌上則放滿了各個商賈帶來的貨品,就像市集一般,讓人目不暇給。

  「蔚當家,你來啦!」一名內侍迎了上來,「我帶你到你的座位吧!麻煩你稍等一會兒,大人就快來了。」

  「麻煩你了。」蔚爾曜跟著內侍走入大廳,來到離屋內高台最近的木桌前。他身後的幾名奴僕急忙將手上用木箱裝妥的瓷器小心翼翼的放到木桌上,而他則是親自將屬於藍芍芍的木盒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看了木盒裡她親手製作的女用飾品後,他揚起嘴角,讚美道:「這些飾品真的很別緻。」

  「謝謝曜哥哥的誇讚。」藍芍芍總是因為他的誇獎而無比雀躍。

  「蔚當家,你什麼時候也做起女用髮飾的買賣?這些東西真美,我想若是將這木盒裡的東西拿到後宮,娘娘與公主們一定是愛不釋手。」內侍見到木盒裡的飾品,也是讚不絕口。

  「這些東西全是出自我身旁這小丫頭的手,著實不簡單。」聽到別人誇讚藍芍芍,蔚爾曜與有榮焉。

  「謝謝你的讚美。」藍芍芍朝內侍點了下頭,心情好得不得了。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三名身穿繡有鷸鶼官服的七品官與五名女官走人嘈雜的大廳,眾人立刻噤聲不語。

  「真是抱歉,勞煩各位在忙碌的時候跑這一趟,現在我們就開始挑選下個月即將遠赴邊疆和親的公主所要帶的嫁妝。」一名由內務府司庫派出的官員站在大廳的前方朗聲說話。

  三男五女馬上動作,走到蔚爾曜的身旁。

  「陳大人,別來無恙。」他拱手問好,態度不卑不亢,神情自若。

  「這次又有勞蔚當家親自前來,此時正是貴商行進貨時期,想必十分忙碌,實在是過意不去。」陳大人知道蔚爾曜靠山穩固,人脈極廣,完全不是他這小小七品官能抗衡得了的,因此說起話來便多了些許恭敬。

  「陳大人,你多禮了。」他微笑的回話,接著從木盒裡取出一支綴有靛藍漸層羽毛的髮簪,放在陳大人的手上,「這支髮簪十分精美吧!本體是採純金桿打造,並在上頭鏤雕祥雲圖樣,再以鳳凰昂然為題打造金簪頂端,最後再用點翠手法將羽毛鑲嵌在鳳凰的尾巴上,實屬上品。」

  「的確別緻。」陳大人不斷的把玩著髮簪,感覺這髮飾雖然花樣繁複,卻不失高雅,鳳凰配上羽毛,拿在手上不感到沉重,的確是會令女子喜愛的飾品。

  「你再看這只。」蔚爾曜再從木盒裡取出一只銀色手環,「採用純銀製成的女子手環,上頭是用作工繁雜的鏨刻手法,以牡丹為題,刻上牡丹盛開、花開富貴的樣式,並在每朵花蕊上鑲有和闐玉,不僅耀眼,而且十分特別。」

  「的確如此。」陳大人又接過手環,欣賞了好一會兒,才看向木盒裡的其它飾品,出自藍芍芍之手的女用裝飾物一個比一個別緻,讓他喜出望外,嘖嘖稱奇。

  「陳大人,你看這些東西如何?我想公主會喜愛這樣的飾品。」蔚爾曜不推銷自己商行的瓷器,反而將全副心神放在藍芍芍的商品上。

  「大人,這些飾品不只五公主會愛不釋手,奴婢想,其它公主必定也會想要擁有。」站在陳大人後頭的女官說出自己的意見,她十分了解後宮女眷的喜惡,一眼便分辨得出這些東西能否得到主子們的青睞。

  「真是如此嗎?」陳大人雖是男子,但是對樣式新穎、作工繁雜又細膩的飾品也十分有興趣,想必女子會更加喜愛。

  「是的,木盒裡的東西就請陳大人全數購買。」女官說得信誓旦旦。

  「我明白了。」陳大人將手上的兩樣飾品輕輕的放回木盒,抬起頭,看著蔚爾曜,「蔚當家,你帶來的飾品,我全買了。」

  「謝謝大人。」蔚爾曜加深笑容,口吻卻依舊平淡。

  「只是我不懂,蔚當家,你是何時開始做起女子飾品的買賣?」陳大人趁著身後的王大人將填價格的空白窗體交給蔚爾曜時,不解的問。

  「這位是我的妹子,這些飾品全都出自她的手,倘若這些東西能入得了宮中女眷的眼,可以跟我聯絡,好讓我的妹子再入宮替女眷們量身打造飾品。」他一直替藍芍芍打通關係,完全沒有替蔚家商行招攬生意。

  陳大人轉頭看著藍芍芍,口吻溫和的說:「你好,沒想到你竟然能做出如此別出心裁的女用飾品,將來宮中若是有採買此類貨品的打算時,再勞煩姑娘了。」

  眼前的丫頭不僅有一雙巧手,還有蔚爾曜當靠山,她的未來是不容小覷。

  「謝謝大人。」藍芍芍趕緊鞠躬,模樣生澀又可愛。

  陳大人笑得合不攏嘴,過了一會兒,才正色的說:「蔚當家,請讓我瞧瞧你帶來的瓷器。」他知道蔚爾曜販賣的瓷器深受皇室喜愛,因此細心挑選蔚家商行的瓷器也是重頭戲之一。

  蔚家商行的瓷器全是極品,遠近馳名,除了蔚家自己有火窯場燒制外,蔚爾曜還從東瀛與其它國家購買瓷器,總是供不應求,不但讓他站穩皇商地位,更將他推向京城第一大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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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9 06:17: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酉時,袁眾任在稻禾香叫了一大桌酒菜,以今天成功的賣出飾品為由,熱情的宴請藍芍芍、藍翠翠和幾位友人。

  甫從皇宮返回司珍坊的藍芍芍其實已經疲憊不堪,畢竟一早她便捧著沉甸甸的木盒來到皇宮側門,然後站在內務府主持的采購會裡好幾個時辰,雖然有蔚爾曜的陪伴,讓她的心情十分愉悅,但是返回店鋪後,隨即覺得疲勞,令她想要推卻袁眾任的邀請,卻又不好意思。

  「我們一同舉杯,慶祝芍芍與翠翠離成功又邁進一大步。」袁眾任舉起酒杯,朝坐在圓桌旁的好友們高喊著。

  「恭喜芍芍與翠翠,相信你們兩人一定會讓司珍坊的生意蒸蒸日上。」小狗子附和。

  「是呀!芍芍跟翠翠都是不簡單的女孩,你們倆一定成的。」阿貓也說話了。

  看著認識最少都超過五年以上的朋友們全都熱情相挺,藍芍芍就算再怎麼疲累,也打起精神,露出燦爛的笑容,「各位大哥、大姊,謝謝你們,倘若今天沒有你們的無私幫助,我與翠翠也不可能會擁有司珍坊。」

  她感激的看著坐在圓桌旁的好友們,內心深處卻有一個小小的角落滲出一絲遺憾。

  其實她十分明白,今天之所以能踏進宮門,辛苦製作的飾品能讓專司皇宮採購的內務府官員瞧見,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蔚爾曜的幫忙與協助,現在她坐在稻禾香裡接受眾人的歡呼,著實受之有愧。

  「大家怎麼都只誇我跟芍芍姊?其實我個人覺得,今天司珍坊是因為有曜哥哥的幫助,才能走入宮牆,應當要請他來此一聚才對。」藍翠翠開口,也不曉得是洞悉藍芍芍的心事,還是善解人意。

  原本喧鬧的氣氛瞬間凝結,眾人噤若寒蟬。

  「怎麼了?」她偏著頭,露出疑惑的神情,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各位,你們怎麼突然變得安靜?」藍芍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原本氣氛不是挺活絡的嗎?為何在翠翠提起曜哥哥後,眼前的這些人馬上面有難色?

  「哪有突然變得安靜?」小狗子朗聲大笑,用手肘推著身旁的阿貓,擠出有些尷尬的笑容,「我們的確很久沒有見到蔚當家了,找一天,咱們就去請蔚當家來聚首,如何?」

  「是呀!好像已經有五年還是六年沒同蔚當家說話了,找一天就來聚聚。」阿貓接收到求救訊號,趕緊幫腔。

  小狗子的妻子瞟了眼沉下臉的袁眾任,心下一驚,急忙開口,「不過蔚當家家大業大,工作一定十分繁忙,咱們還是別去吵他,省得他煩心。」

  「曜哥哥不管多麼忙,都會抽出時間同我們這些老朋友……」聚首,他才不是你們口裡所說的那樣無情的人。藍翠翠因為在桌下的大腿被藍芍芍用力捏了下,聰明如她立刻閉上嘴,在心底嘀咕。

  袁大哥的臉色為何如此凝重?藍芍芍不明白,但是應該與翠翠提及曜哥哥有極大的關係。

  「袁大哥,謝謝你今天幫我和翠翠辦了這場慶功宴,而且還能借機看到許久沒見面的大哥大姊們,我真的好開心。」藍芍芍為了化解尷尬,站起身,朝大家舉起酒杯,「芍芍在此謝過大家的鼎力相助,往後我與翠翠會更加努力的經營司珍坊,好快些將跟各位借來開店的銀兩加倍還給大家。」她仰起頭,一口飲盡略顯濃烈的陳年老酒。

  「芍芍,你實在太客氣了,掙錢的事別太心急,欠大家的錢慢慢還,沒關係,而你欠我的錢,就別還了。」袁眾任看著她努力的想要緩和氣氛,趕緊咧開嘴,不再沉著一張臉。

  眾人看了,暗暗鬆口氣。

  不曉得是喝了酒,話變多,還是心有所感,袁眾任一臉愁苦,嗓音沙啞的說:「都是我害的,倘若我早早戒了賭博的惡習,就不會把原先咱們在海上縱橫時搶來的大批銀兩全都輸光,千金難買早知道,若那些錢還在咱們的褲袋裡,芍芍與翠翠就不需要窩在這麼小的店鋪裡,也能住大宅邸了。」

  「不,都是我帶大哥去賭博,若要怪,也該怪我。」小狗子急切的將過錯往自己的身上攬。

  「袁大哥,你別這樣說,就當那些輸掉的錢不屬於咱們,畢竟那些錢也是不義之財,輸了反而好,以後落入錢袋裡的,都是咱們靠著這雙手努力踏實賺來的錢財,才是最要緊的。」藍芍芍語帶安慰的說。

  「是,芍芍,你說得是。」袁眾任總算露出笑容。

  大家繼續你一言,我一語,但是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達成袁眾任早先告訴他們的密謀。

  ※ ※ ※

  申時剛過,藍芍芍一行人是最後一批離開的客人,稻禾香的員工們開始著手整理店面。

  一名雇員瞧見老闆梁尚維從廚房裡走了出來,隨即上前,「老闆,你瞧,被那名年輕人攙扶著走出去的小姑娘怎麼有點面熟?」

  梁尚維瞇起眼,仔細的瞧著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姑娘,也覺得她很眼熟。

  「老闆,不是我愛說,方才我仔細的觀察過,那桌的幾個客人彷彿有意要灌醉同桌的兩名年紀較輕的姑娘,剛剛已經有人將其中一名姑娘帶走,現在這名年輕人單獨扶著小姑娘離開,不曉得其中有何緣故?」雇員搔了搔下顎,怎麼想都覺得這群人的舉動實在怪異。「但願是我想太多了。」

  梁尚維一語不發,下一刻,想起那眼熟的丫頭究竟是誰,連忙看向雇員,「你去跟著他們,看那個年輕人帶小姑娘上哪去,知道去向後趕緊回報,切記,別讓他發現你的行蹤。」

  「咦?」雇員不知所措,但是看見老闆急忙扯下掛在頸子上的巾子,接著又急忙跑了出去,才發現事情並不簡單,也趕緊穿上外袍,隨即跟了上去。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雇員匆忙跑回稻禾香,只見梁尚維一臉焦急的站在店鋪門口,而他身後另一名同樣心急如焚的男人,竟然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大富商蔚爾曜。

  「他們上哪去了?」梁尚維急忙詢問。

  「就在……」雇員氣喘如牛,說出那對男女的去處。

  「謝謝你,辛苦了。」蔚爾曜捺著性子聽完雇員的話,拍了拍他的肩頭,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方才梁尚維急切的跑到蔚家,告訴蔚爾曜,前幾日跟他到稻禾香吃飯的其中一名小丫頭似乎喝醉了,被當時也在場的年輕男子攙扶著離開,彷彿事有蹊蹺。

  一聽到這個消息,蔚爾曜顧不得手邊還沒做完的工作,取了一件外袍,就跟梁尚維匆忙的來到稻禾香,等待雇員回報。

  頂著夜風,他順著龍門大街,再拐入小巷子,來到雇員所說的地點,滿心的焦急與擔憂。

  不需要多加思考,他便明白袁眾任究竟想做些什麼,但是默默的期盼,袁眾任不會對藍芍芍做出如此污穢下流的事情。

  他看著眼前不算簡陋的民房,矮牆與藍色大門,正是雇員形容的房子。

  沒有敲門,身手矯健的他輕而易舉的翻過矮牆,看見主屋裡閃爍著微弱的燭光,輕手輕腳的靠近,從微微敞開的窗子往內看,映入眼底的景象讓他怒不可遏。

  袁眾任褪去身上的衣物,僅著長褲,而躺在床上的藍芍芍則被褪去外袍,只有粉色肚兜裹著酥胸。

  「袁、眾、任!」蔚爾曜憤怒不已,用力踹開房門,總是溫文的眼眸射出暴怒的火光。

  袁眾任立刻轉頭,看見他,驚恐得瞠大眼眸,「蔚大哥?!」

  「你這是在做什麼?」蔚爾曜一把推開他,攔腰抱起昏迷的藍芍芍,再用身上的披風緊緊裹住她。

  「我只是……」袁眾任完全沒料到蔚爾曜會突然出現,嚇得亂了方寸。

  「只是?你只是什麼?」蔚爾曜低下頭,發現她白皙的小臉染上異樣的紅霞,當下怒氣沖天,抬起頭,精銳的目光直瞅著袁眾任,「你到底對芍芍做了什麼?你怎麼忍心對她做這樣的事情?袁眾任,我真是看錯你了。」

  「你不會明白!」看著蔚爾曜抱著藍芍芍的模樣,心底的醋意就像潮水,襲向袁眾任最脆弱的角落,突然狂怒的大吼,「芍芍的心裡只有你,而陪在她身邊的人卻一直都是我!」

  蔚爾曜瞇起眼,就像暴風兩前的寧靜,用力的吐氣,奮力壓抑過於憤怒的情緒,盡量維持平穩的語氣,「若你明白芍芍的心裡只有我,而你卻愛著芍芍,那麼你的愛未免也太卑劣、太廉價了。」

  「我的愛不廉價!」袁眾任勃然大怒,不許任何人詆毀他的愛情。「我愛芍芍,只要她屬於我,我會用最大的力量保護她、愛她,到時候她就會明白我對她的愛,之後她也會如同我愛她一般的愛著我。」

  「袁眾任,說到底,你就是只想到自己的自私男人,你想利用芍芍的善良,逼她愛上你,這樣的你不配擁有芍芍。」蔚爾曜用力吐出一口氣,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屋子。

  「蔚爾曜,把芍芍還給我!」袁眾任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帶走她,一個箭步上前,仗著自己身手不凡,想要搶回在他懷裡的她。

  蔚爾曜眼捷手快,側身躲過袁眾任的攻勢,占了地利之便,站在他的身後,控制力道的踹了他一腳,讓他無法反抗的跪坐在地上。

  「別再執迷不悟,不屬於你的心,就算傷害後再用溫柔贖罪,那顆心還是永遠不會屬於你。」蔚爾曜來到袁眾任的面前,俯首看著他,語重心長的說,至於袁眾任能聽進多少,就不是他能掌控的。

  蔚爾曜曾經想過要將藍芍芍送回她家,但是他發現她因為夜風的吹拂而無意識的瑟縮一下,況且他也不清楚藍翠翠現在的情況,是否適合照顧昏睡的藍芍芍,因此決定帶她回他家。

  ※ ※ ※

  返回家中時,只剩下等門的小廝還醒著,他不想驚擾其它人,婉拒小廝要替他喚醒丫鬟準備客房,抱著她回到他的房裡,輕輕的放在床上。

  「嗯。」藍芍芍微啟紅唇,輕噫一聲。

  蔚爾曜注意到了,低下頭,一臉焦急,「芍芍,你醒了嗎?」

  迷濛中,她似乎聽見他低啞的好聽嗓音,微微張開眼睛,英挺俊朗的他出現在模糊的視線範圍,有些虛弱的喃喃,「曜哥哥,是你嗎?」

  「是我,怎麼?有好一些嗎?」他好生心疼,坐在床沿,握起她體溫略高的小手,急切的追問。

  「嗯。」藍芍芍依舊半掩著眼,在他粗糙的大掌碰觸到她灼熱的肌膚時,舒服的嘆了口氣,揚起滿足的笑容,接著將他的手掌貼向自己的臉頰,「曜哥哥的手好涼,好舒服。」

  她柔嫩的臉頰就像上好的絲綢,莫名的讓他的小腹變得灼熱。

  我在想什麼?

  蔚爾曜因為自己的生理反應而感到生氣,縱使她並非他的親妹子,但是他已經決定放棄愛情,怎麼能將她當成慾望來源?

  對於自己的卑劣,他感到歉疚,為了不讓自己有過多的妄想與反應,急忙想要抽回被她握住的手掌。

  「曜哥哥,別離開我。」藍芍芍發現他的意圖,像個怕被搶走糖果的小孩,慌忙加重手指的力道,深怕他會離開她。

  蔚爾曜明白,論力氣,她無法贏過他,但是如今他的手還貼在她的小臉上究竟是為了什麼?

  其實說穿了,就是心底也有一股慾望告訴他,他並不想掙脫她的碰觸,不過他不敢承認,微微皺起眉頭。

  「芍芍,你這樣握著我的手不太好。」他好言相勸,並告訴自己,之所以沒有擺脫她的箝制,是怕她會感到失落,不是他舍不得離開她。

  「一點也沒有不好。」藍芍芍揚起嘴角,小臉不斷的磨蹭著他的大掌,「曜哥哥的手貼在我的臉上真的好舒服,我好喜歡。」

  「芍芍?」蔚爾曜瞇起眼,注意到她臉上的粉色似乎不太尋常。

  在袁眾任家中見到昏睡的藍芍芍時,他還以為她小臉上的紅霞是因為喝醉酒而醺紅,如今看來,似乎不是這個樣子。

  難道……

  他心底的不安慢慢的擴散再擴大,完全不想相信從小看到大的袁眾任竟會對妹子般的藍芍芍下藥。

  是的,走遍大江南北的蔚爾曜發現了,她被下了春藥,因此體溫會不斷的攀升,還一臉迷濛的模樣。

  「芍芍,你撐著點,我現下就要人去請大夫來替你解毒。」他抽出手,就想往門外衝。

  「別離開!曜哥哥,求你別離開我。」藍芍芍急忙環抱住他健壯的腰桿,半坐起身,小臉貼著他的背部。

  「芍芍?」她灼熱的體溫透過布料傳達至他的心坎,下一瞬間,沸騰了他的理智。

  明知道自己應該要拒絕她的貼近,畢竟現下的她是因為藥物的關係,才會由純真變得如此肆無忌憚,可是……他做不到!

  大掌在撫上她扣住自己腰際的柔軟手背時,蔚爾曜發現自己竟然貪婪得想要她抱緊自己,就算只有片刻的時間,都是一種奢侈的享受。

  「曜哥哥,你的背好寬,抱起來涼涼的,好舒服。」渾身燥熱的藍芍芍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搞的,感覺到他的體溫比自己低了許多,迫切的貼近他的身體,小手不甘於停留在他堅硬的小腹上,貪戀的往上移動,穿過他的領口,探入其中,撫摸他結實的胸膛。

  「芍芍,你別這樣。」他急忙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失控的舉動。

  「曜哥哥,我想要摸你。」她感覺自己的腹部底層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麻癢,接著花心深處泌出一股熱浪,染濕了她的褻褲。

  小嘴微微開啟,含住他的耳朵,粉舌輕輕的舔舐,她的理智早已被高溫融化,腦海裡迴盪著一個聲音——

  曜哥哥,我真的好愛你。

  藍芍芍愛著他,早已是心知肚明,在那次面臨驚濤駭浪之際,他不顧眾人的阻攔,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瞬間,她便知道,她對他並非只有兄妹之情,而是真真切切的愛情。

  「芍芍,你聽我說,你被下藥了,所以忍著點,我馬上去請大夫來替你解毒。」蔚爾曜雖然制止她的小手,讓她無法再撫摸他,勾撩他的情慾,卻無法阻止內心深處那無恥的慾望,野火一般焚燒他僅存的理智。

  「我不要解毒!」她搖頭,熱燙的氣息噴灑在他敏感的耳朵上。

  「芍芍,你聽話。」

  「我不聽話,我知道自己早已中了毒。」藍芍芍再次含住他的耳朵,用熾熱的舌尖點弄他的耳垂,直到滿意了,才又繼續說話,「我早在認識曜哥哥的那年就已經中了毒,那是深刻愛著曜哥哥的情毒。」

  理智早已斷線,現在的她毫無隱瞞,一點也不避諱的訴說自己愛慕他許久的情感。

  蔚爾曜的呼吸一窒,直瞅著她。

  雖然他並非眼盲,早就看出她對他或多或少都存在著男女之間的情愫,但是每每在她衝著他綻放微笑之時,他總是告訴自己,她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根本不代表什麼。

  為何當她暫時失去理智,泫然欲泣的訴說那份真摯情感時,他的心竟會如此雀躍、如此欣喜若狂,卻又這般苦澀?

  「芍芍,倘若你不控制住自己的舉止,一定會後悔的。」他沒有中毒,所以不應該隨著她起舞。

  「我不會後悔,愛上曜哥哥,成為曜哥哥的人,我永遠都不會後悔,縱使將來沒有福分與曜哥哥比翼雙飛,也永遠都不後悔自己現在所作的決定。」

  藍芍芍其實不清楚,究竟是因為情毒而焚毀了理智,還是根本就是趁著自己混沌時,完全不保留的將心意告訴他?

  突然,她放開他,小臉也不再貼著他的背部。

  蔚爾曜不解的轉頭,望向身後的藍芍芍。

  她雙頰緋紅,褪去裹在身上的披風,解開系在頸子後面的肚兜繩結,肚兜緩緩的垂落,一對白嫩的圓乳暴露在空氣中,粉嫩的莓果高高的挺立著,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芍芍?」他微微蹙起眉頭,理智混亂。

  他的口吻帶著一絲不悅,那是因為他生氣袁眾任竟然對她下藥,倘若他沒有出現,那麼她的絕美不就被袁眾任一覽無遺?

  他的語調帶著一絲詫異,那是因為驚詫身形嬌小的她竟然藏著誘人心弦的絕美。

  他的嗓音更帶著熾烈的慾望,那是因為他的心早已被她純真的個性、善解人意的甜美而捕獲,面對這樣裸露的她,他只有無邊的遐想與無比的情慾。

  胯下傳來熱燙的溫度,蔚爾曜知道自己無法再掌控了。

  「曜哥哥,我愛你,是真真切切的愛著你。」藍芍芍跪坐起身,小手環住他的頸子,粉唇吻上他眉宇間的皺褶。

  她堅挺的花蕾不斷的磨蹭他的鎖骨,那細緻的觸感勾撩他的慾望,令他輕嘆一聲。

  「曜哥哥,別皺眉,是我自己愛上你,跟你毫無關係。」她輕柔的說,那是她最真實的剖白,柔軟的唇瓣吻著他的眼、他的鼻,以及令她無法移開目光的薄唇。

  蔚爾曜向來自持過人的理智瞬間消失無蹤,慾望一發不可收拾,反手抱住她纖細的腰肢,讓她柔嫩的肌膚緊貼著自己,一點空隙都沒有。

  他的舌頭竄入檀口,勾撩著粉舌,不容拒絕的將她納為己有。

  是的,他承認了,對於她,他一點抗拒的能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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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9 06:17:2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丁香小舌生澀的回應他侵略性十足的舌頭,但是藍芍芍不知道自己稚嫩的反應讓蔚爾曜幾乎崩潰。

  粗糙的大掌貼上她裸露的背部,他愛撫著她細嫩的肌膚,從她的頸子開始,不斷的向下盤旋,順著她的脊椎,來到纖細的腰肢,長指揉捏著她的腰部,帶給她酥麻的快意。

  「嗯。」藍芍芍感覺他冰涼的手指貼在自己發燙的肌膚,十分舒服。

  他不斷的吮吻豐嫩的唇瓣,舌頭掃蕩她的檀口,勾撩出她來不及吞咽的甘津,染濕了兩人的下顎。

  她的腹部底層不斷的冒出熊熊烈火,燒得她的額頭開始滲出薄汗,身軀也就更毫無意識的緊貼著他,渴求他冰涼的溫度能舒緩她的燥熱。

  「我的芍芍真美。」蔚爾曜放開她的雙唇,嗓音低啞的稱讚。

  在他的眼底,她的小臉泛紅,迷濛的雙眼不像平時那般靈動,卻有誘人心弦的美感。

  藍芍芍因為他的讚美而笑逐顏開,不知道這樣的自己美得不可方物,讓他著迷不已。

  「曜哥哥,我愛你。」她吻了下他的嘴角,灼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臉頰上,讓他體內的慾火更加攀升。

  蔚爾曜但笑不語,揉捏腰肢的大掌突然一縮,讓她硬挺的莓果直貼著他精壯的胸膛,薄唇順著她的臉頰往下吻,輕舔著她又細又長的頸子,然後無法自持的嚙咬一口。

  「嗯……」藍芍芍輕嘆一聲,閉上眼睛。

  「芍芍……你真美。」他吻了她的鎖骨後,一路向下,當薄唇碰觸到她圓嫩的花乳時,那溫熱又柔軟的觸感讓他胯間的火熱更加勃發。

  他無法再隱忍,張嘴含住她繃挺的花蕊,用舌尖點弄著。

  「啊……」她感覺自己的花乳不斷的被他重重吮吻、輕輕嚙咬,乳蕊脹痛著,轉化成快意舒坦的嬌吟。

  甜膩的嗓音就像柴火,不斷的壯大蔚爾曜體內無法撲滅的火勢,他的大掌無法再停留了,順著纖細的腰肢向下蜿蜒,輕輕的褪去她的裙子與褻褲,讓她絕美的身子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他的眼前。

  突然的一涼令體內灼熱不已的她感覺舒服多了,微笑的拱起纖腰,卻意外的將自己的腿心貼近他的大腿。

  這時,一陣從未領略過的麻癢感受瞬間席捲而來,藍芍芍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喝下少量春藥的她,雖然還有些許意志,但本能是她無法掌控的範圍,早已濕濡的私處磨蹭著他的大腿,每每上好材質的布料摩擦她的柔嫩花瓣,傳來的舒暢感覺就像毒物上癮,讓她遲遲無法停止如此毫無矜持的舉動。

  「芍芍?」蔚爾曜雖然知道她是因為春藥的關係,才會變得如此放浪,但是極為享受她的熱情如火。

  他離開被唾液染濕的花乳,晶亮的莓果裹著一層水亮,看起來更加誘人。

  「我的芍芍,你真的好美。」他無法再等待了,吻著她的乳緣,然後舌尖來到她平坦的小腹上,勾畫著她可愛的肚臍,大掌則是越過柔軟的烏絲,找到藏匿在花瓣裡頭的珍珠小核。

  粗糙的指尖揉捏著她溫潤的小核,刺激她敏感的部位,貪看她因為他的狎玩而嬌嚷的模樣。

  「曜哥哥……啊……」藍芍芍已經無心再磨蹭他的大腿外側,因為他的指頭真切的碰觸到她的秘密部位,那驚天的快意完全比不過方才的貼近。

  因為他的逗弄,她的花心深處不斷的滲出熱液,染濕了身下的被褥,但是此刻的她沒有閒暇時間害臊,全副心神都被他的愛撫占據。

  空虛的花穴傳來一陣又一陣令人難耐的失落感受,她忍不住扭動身軀,只期待能更加貼近他。

  蔚爾曜似乎明白他的捻弄不能滿足她,長指來到她濕潤的水穴入口,指尖輕點著敏感的花穴。

  「啊……」他移動玩弄的位置,讓她感受到腹內灼燒的溫度更加熾熱,水穴因為藥物與他的刺激,流出源源不絕的花液。

  「天呀!我的芍芍真敏感。」他不過才微微的碰觸,那帶著誘人香氣的汁液瞬間染濕他的手掌。

  高挺的身軀緩緩的沉下,俊顏埋藏在她的雙腿之間,他探出舌尖,舔弄著不斷收縮的花穴入口,甚至還將舌頭探入其中,企圖勾撩她無邊的慾望。

  「啊……曜哥哥……」被探訪的花徑傳來異樣的快意,藍芍芍緊繃著身軀,高聲叫喊。

  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慾望的浪潮淹沒,那一波夾雜著一波的麻癢快感,不斷的侵蝕她的感官,這是她第一次嘗到像是即將死去,卻又令人無法抗拒的奇妙感受。

  「我的芍芍,倘若你後悔了,就請現在拒絕我。」蔚爾曜望著身下的她,泛紅的肌膚配上迷濛的眼神,十足的敏感與誘人的嬌吟,她的一切是如此的美好,讓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慾望。

  他知道自己剩下最後一絲理智,倘若她沒有開口拒絕,那麼他無法再隱忍了,要讓她成為專屬於他的。

  「芍芍不會後悔……芍芍要曜哥哥。」藍芍芍愛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後悔?

  她的允諾就像利劍,輕而易舉的割斷他繃緊的神經。

  蔚爾曜知道自己克制不住了,起身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健壯的身軀毫無保留的呈現在她的面前,蓄勢待發的碩大慾望不斷的微微抖動,在在顯示他對她的無比妄想。

  他沉下身,將慾望貼近她的花穴入口,幾番磨蹭後,他的唇輕輕的貼在她的耳旁,低啞的嗓音隱含著擔憂,卻有更多的期待。

  「芍芍,你真的不後悔?」

  「是,我絕對不後悔。」藍芍芍轉頭,吻上他的側臉,柔美的嗓音裡有著絕對的肯定。

  他用力一挺,碩大一舉貫入從未有人探訪的花穴深處,刺破她專屬於他的象徵。

  「啊……」彷彿被撕裂成兩半,她痛得落淚。

  「芍芍,別怕……等會兒就不痛了。」蔚爾曜溫柔的安慰她,吻去她的淚珠,一動也不動,深深的埋在嬌弱的體內。

  她絲絨一般的緊窒緊緊的包裹著他奔騰的慾望,他很努力的隱忍著,不讓自己為了一時的縱欲,傷害了她。

  額頭滲出薄汗,那是他的貼心,也是對她的疼惜。

  不一會兒,他發現身下的她不再緊皺著眉頭,用貝齒咬著唇的疼痛模樣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嬌喘聲,隨即明白她已經為他準備好了。

  蔚爾曜小心翼翼的前後動了一下,深怕她會感到不適,但是她動情的面容透露出滿足的貪歡,讓他放心的加重力道。

  他的進出先是緩慢、輕淺的,可是她的甜美讓他無法再繼續把持,然後的每一次,一下比一下重,一次比一次加深。

  像是脫韁野馬,他無法忍受慢條斯理,想要她想得骨頭都疼了,如今深陷情慾中,瘋狂的在嬌軀裡猛烈抽撤。

  「啊……曜哥哥……」藍芍芍感覺自己被填滿了,一陣高過一陣的酥麻讓體溫原本就不低的她更加灼熱。

  花心深處汩汩流瀉出香甜的花液,在他重重的探入時,如水花綻放在兩人的大腿內側,染濕了身下的被褥,留下她為他動情的痕跡。

  蔚爾曜的攻勢沒有停止,彷彿不會疲憊,抽撤是一下比一下重,每一下都紮實的頂入她的最深處,帶給她無比的歡愉。

  不斷加重的腹內壓力讓藍芍芍開始迷濛了,他的帶領讓她覺得自己的四肢似乎緩緩騰空,整個人飄蕩在空氣中。

  那種無法著地的感覺讓她十分擔憂,卻又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愛上這樣的奇妙感受。

  「曜哥哥……曜哥哥,我愛你……」她的視線開始迷濛,理智已經斷線,唯一剩下的只有對他無邊的愛情。

  聽著她甜膩的嗓音喊著愛他,蔚爾曜微微勾起嘴角。

  「傻丫頭,我明白。」他不斷的擺動腰桿,一下又一下的探入她的體內深處。

  「曜哥哥,我快要受不住了……」絲絨般的甬道不斷的收縮,平坦的小腹痙攣著,藍芍芍懷疑自己是否快要死去。

  蔚爾曜對於她的求饒完全不聞不問,抽撤的動作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因為她原先就緊窒的花穴不斷的擠壓他的慾望,而更加狂肆的探索她的所有美好。

  「啊……曜哥哥……」慾望的浪潮侵襲著藍芍芍,最後她淹沒在潮水中,到達人生第一個高峰後,昏厥了過去。

  他的攻擊沒有因為她的昏迷而停止,反而加快抽撤的速度,直到將火熱的慾望深深的灑入花心深處……

  ※ ※ ※

  陽光投射進窗內,灑在擺設簡單的靜謐房間,藍芍芍緩緩的睜開眼,酸痛的四肢讓她忍不住擰起眉頭。

  「怎麼了?」

  她努力的撐起身子,發現頭隱隱作痛。

  在她的記憶裡,自己是跟著藍翠翠一同赴袁眾任作東的邀約,之後的事,只有模糊的影像。

  印象中,有一雙屬於蔚爾曜的狹長眼眸不復以往的溫文儒雅,狂肆的看著她;腦海裡,閃現蔚爾曜精壯赤裸的胸膛;鼻腔裡,更是殘留蔚爾曜好聞的麝香味道,久久不散……

  她是怎麼了?為何會有如此狂放不羈的印象?

  藍芍芍不清楚,但是很明白自己絕對沒有勇氣詢問他,昨夜他是否與她曾經碰面?

  不過他是個正人君子,在遇上她時,一定會告訴她關於昨晚的事情。

  「芍芍姊,瞧你安安穩穩的躺在這裡,我就放心了。」藍翠翠快步走進房間,焦急的小臉終於露出微笑。

  藍芍芍回過神來,目光定在藍翠翠的臉上,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醒來的地方不是她熟悉的房間,而是一間擺設雅致、不鋪張的陌生房間。

  「翠翠,這裡是哪裡?」她一臉疑惑,不解的問。

  「這裡是曜哥哥的房間呀!芍芍姊,難道你也不清楚自己怎麼會來到曜哥哥的家中?」藍翠翠十分詫異。

  藍芍芍輕輕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今天早上我頭痛得很,所以晚了些起床,然而當我起床時,卻發現一名小廝站在咱們家的門口,之後他瞧見我,便告訴我昨夜芍芍姊喝醉了,被曜哥哥帶回家裡,要我跟著他到蔚府帶你回家。」藍翠翠解釋。

  她也同藍芍芍一樣,一早起床便頭痛欲裂,心裡明白那是昨夜袁眾任一群人不斷的勸酒,喝了過多的酒的下場,至於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裡,又如何躺在床上睡覺,何時與總是形影不離的藍芍芍分開,一點印象也沒有。

  「是呀!」藍芍芍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十分重要的事情,但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努了努嘴,離開床鋪,「翠翠,你等等我,我梳洗一下,就可以回家了。」

  「嗯,讓我來幫芍芍姊。」藍翠翠點頭,眼尖的發現床鋪旁邊的架子上擺著一盆溫熱的水與嶄新的毛巾,於是走上前,打濕毛巾再擰乾,遞給藍芍芍。「芍芍姊,現在已經是巳時了,我想今天咱們就別開店了,要不然等午後再開張,如何?」

  不是她想偷懶,而是頭還有些痛,也體貼藍芍芍昨天辛苦一整天,是該好好的歇息。

  「嗯,咱們今天就休息一天吧!好久沒有帶孩子們出去走走,要不然等會兒在市集買些饅頭,咱們到城外散心,好不好?」藍芍芍洗好了臉,開心的提議。

  「好啊!」一聽到有得玩又有得吃,藍翠翠高興得合不攏嘴。

  等藍芍芍簡單的整理儀容後,和藍翠翠一起走出蔚爾曜的房間,一直立在房門口的女婢隨即走了上來。

  「當家在出門前有交代,請兩位姑娘用過早膳後再離開。」

  「那勞煩你了,請你帶路。」藍芍芍微笑,客氣的說。

  女婢應了一聲,領著她們來到大廳。

  她們在圓桌旁坐下,享用滿桌的菜餚。

  半晌,藍芍芍吃飽了,放下碗筷,抬起頭,看見一名老人走了進來,覺得他很眼熟。

  「你是芍芍姑娘嗎?」老管家面容和藹,態度溫和。

  「陳老爹?你是陳老爹,對吧?」藍芍芍一臉詫異,想起他是從前在海上討生活時,待她如親生女兒般的陳老爹。

  「沒想到芍芍丫頭還記得我,還有翠翠,你們現在可是美如天仙的大姑娘了。」被藍芍芍認出來,陳老爹開心不已。

  六年前,蔚爾曜的父親蔚石還在世時,他就是跟在蔚石的身旁在海上討生活,那時的他為人親切,藍芍芍與藍翠翠總是愛纏著他。

  「對了,我雖然想要和你們說說話,但是時間不允准。」陳老爹可沒忘記自己的傳話任務。

  「怎麼了?」藍翠翠噘著嘴。她有好多話想跟陳老爹說呢!

  「方才蔚家商行總鋪的掌櫃來家裡,說是即將出嫁邊疆的五公主想見見芍芍丫頭。」

  「見我?」藍芍芍只是一介平民,聽到公主召見她,緊張得不得了。

  「是呀!宮裡的人來傳話,說公主昨天看見芍芍丫頭製作的飾品,十分喜愛,我想應當是想託你多做一些。」

  藍芍芍這才想起昨天蔚爾曜同陳大人說,她是他的妹子,倘若宮中有任何人想要托她做金釵銀釵,可以到蔚家商行找他。

  「曜哥哥會和我一起去嗎?」

  她知道他之所以挺身擔任她與皇室之間的橋梁,原因無他,全是因為貼心如他,明白她雖然想拓展店鋪,但是對於外務方面完全不在行。

  「掌櫃說當家接到這個消息,原本是想返家,同丫頭你一起進宮,但是他才踏出店鋪,商船那裡傳來不太好的消息,因此他趕去京滬港口處理事情,不過當家已經交代也跟朝廷關係匪淺的掌櫃帶你入宮,等事情解決後,當家就會入宮找你。」陳老爹照實的說。

  「我明白了。」藍芍芍點頭,卻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商船那裡發生事情了?究竟是什麼事?

  雖不清楚蔚爾曜匆匆趕去京滬港口究竟是為了什麼事,但是直覺告訴她,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

  ※ ※ ※

  「芍芍,你的圖畫得真好。」五公主坐在書房裡,看著藍芍芍親手繪製的髮釵設計圖稿,讚嘆出聲。

  「謝謝公主的稱讚。」藍芍芍害臊的咬著唇,微微一笑。

  兩個時辰前,蔚家商行的掌櫃出示公主的手諭,帶她入宮後,她的心一直懸在半空中,直到見到五公主,才赫然發現自己的擔憂害怕全都是不必要的,因為五公主待人和藹親切,加上只年長她一歲,兩人十分有話可聊。

  「真可惜我要嫁到邊疆去了,要不然一定常常召你入宮陪我聊天,再要你多設計些髮簪讓我配戴。」五公主露出遺憾的表情。

  「倘若公主不嫌棄,民女可以在公主出嫁前時常進宮跟公主聊天,就怕公主會嫌民女煩人。」藍芍芍放下手中的筆,笑說。

  「我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嫌你煩?」五公主伸手取過她才剛繪製好的龍鳳呈祥金釵設計圖稿,既驚詫又期待,「這髮釵什麼時候可以做好?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成品,它戴在母后的頭上,一定很好看。」

  「回公主,請給民女七天的時間,七天後便會送進宮中,讓公主親自鑑定。」

  「七天?這麼快?」五公主喜出望外,「那七天後我就等著你將髮釵送進宮裡,倘若能讓我滿意,一定重重有賞。」

  「謝公主。」藍芍芍低下頭,謙卑的說。

  五公主即將出嫁,無法參與母親的生辰慶典,為了表達對母親的孝心,想破頭都想不出該送什麼東西給母親,一直到昨天,她清點了內務府替她打點的嫁妝,躺在木盒裡的精緻髮飾吸引了她的注意,一問之下才知道那是出自被蔚爾曜稱為妹子的藍芍芍之手。

  當下她便有了想法,於是召藍芍芍進宮,要以她的想法與對母親的感念配上藍芍芍的巧思和巧手,替她打造獨一無二的絕美髮釵,送給母親當作生辰禮物。

  藍芍芍從小就聽說皇宮裡爭權奪利,少有真摯的感情,因此聽了五公主找她的緣由後,決定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幫助公主達成心願,這跟賞金沒有關係,全是因為她被公主的孝心感動。

  「草民蔚爾曜參見公主。」一道低啞的嗓音從紗簾後傳來。

  「進來吧!」五公主開口。

  她與蔚爾曜相識甚久,雖然禮法上他這般的成年男子不可以隨意進出尚未出嫁的公主書房,但是向來不在乎禮教的五公主一點也不介意。

  看著穿著一身深藍色衣袍的蔚爾曜緩步進入書房,夕陽餘暉灑在他略顯疲憊的俊逸面容上,讓藍芍芍完全無法移開眼睛,心猛烈的跳動,血液驀地沸騰。

  她知道了,在見到他狹長深邃的眼眸的瞬間,昨夜的旖旎畫面閃過她的腦海。

  雖然覺得害臊,但是她沒有任何悔意,因為她愛戀著他,縱使她的清白已不復在,不過能與他花好月圓,哪怕是頃刻間,她都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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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9 06:17:3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曜哥哥,你來了。」藍芍芍微笑的起身。

  「嗯。」蔚爾曜輕淺的笑著,依然溫文爾雅,完全不受昨夜的事影響。

  五公主不是傻子,發現他一出現,原本像個孩子的藍芍芍馬上成了十足的女人,而他雖然依舊不多話,深沉的眼陣卻因為藍芍芍而綻出光芒,那是屬於相愛的兩人才會有的曖昧氛圍。

  「我說蔚當家,你風塵僕僕的進宮,是怕我吃了芍芍不成?」五公主故意取笑的問。

  「回公主,草民只是來確認芍芍有無出言不遜,頂撞了公主可就不好。」

  蔚爾曜知曉五公主是在笑話他,揚起嘴角,恭敬的說。

  「芍芍不僅可愛敏捷,還會製作令人愛不釋手的髮飾,這樣的好女孩,我怎麼可能會因為她的幾句話就怒不可遏?」五公主很喜愛笑話蔚爾曜,畢竟認識他這麼久,她從來沒瞧過他總是沉穩的眼眸裡出現另一種風貌。

  「是。」他加深笑容,十分同意五公主的看法。

  瞧蔚爾曜擺明了就是戀上藍芍芍的模樣,五公主忍不住想要捉弄他,努了努嘴,若有所思的說:「下個月我就得遠赴邊疆和親,身旁沒有體己的人可以說說話,我想皇帝哥哥疼我疼得緊,要不我就央求皇帝哥哥讓芍芍隨行,這樣我在邊疆也不會寂寞,更不愁沒有新的飾品可以裝飾我。」

  他總是爾雅的面容突然崩裂,緊蹙起眉頭,既詫異又擔憂,「公主,你當真?」

  倘若五公主真的帶藍芍芍離開京城,他該如何是好?

  藍芍芍也是一臉驚詫的望向公主,雖然她並不清楚在蔚爾曜的心底究竟如何定位她,但是要她離開京城,隨公主到千里遠的邊疆,這樣一來,她就無法隨時見到心愛的他了。

  眼看氣氛變得凝結,愛捉弄人的五公主忍不住大笑,促狹的說:「瞧你們倆擔心成這樣,怎麼?這麼捨不得離開對方?」

  藍芍芍這才赫然發現,擔心害怕的人不是只有自己,還有眼前的蔚爾曜。

  一顆心微微的悸動,她並不清楚他為何會有這種神情,不過他會因為公主的一句話而露出緊張的神情,這樣就已經足夠。

  「敢問公主,你方才是在開玩笑,對吧?」他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如果可以,真想上前掐死愛搞怪的公主。

  「是說笑的,我怎麼會做出棒打鴛鴦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五公主忍俊不禁,斜睨著藍芍芍,口吻裡盡是欣羨與祝福,「芍芍,有了蔚當家的細心呵護,雖然我們剛認識不久,我又即將遠行,但是會在邊疆祝福你有圓滿的未來。」

  藍芍芍生澀的揚起嘴角,十分感激公主對她推心置腹,不過一點也不覺得蔚爾曜的心會放在她這壞丫頭的身上。

  是的,她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只是隱藏得太好,沒有讓他發現蛛絲馬跡。

  「時候不早了,蔚當家,你就住在宮裡,我馬上派人打掃你常住的那間柳苑,待我跟芍芍用完晚膳,就會讓她也到柳苑住下,反正柳苑一共有三十幾間廂房,你和芍芍就一人挑一間住下。」五公主隨即命令奴僕準備房間。

  「謝公主。」蔚爾曜拱手。

  他時常進出皇宮,留宿宮中一、兩晚是家常便飯,位於御花園左側的柳苑儼然成了他專屬的客房。

  「芍芍,你陪我吃晚膳,好嗎?」五公主拉著藍芍芍的手,露出笑容。

  「謝謝公主的抬愛,能與公主共進晚膳,是民女的榮幸。」

  「既然如此,蔚當家,你可以離開了,我還有好多話要跟芍芍說,是專屬於女子的話題。」

  「是。」蔚爾曜恭敬的行禮,然後退出五公主的寢宮,朝五皇爺金浚的宅邸走去。

  ※ ※ ※

  月牙高掛黑幕,微風輕吹,御花園裡的茂盛花木發出沙沙聲響,令人難以相信如此靜謐的典雅空間,竟是日日上演爭權奪利戲碼的皇宮內苑。

  「芍芍姑娘,這邊請。」五公主身旁的女婢帶著藍芍芍,來到御花園左側的柳苑。

  她們順著迴廊,即將到達大廳時,看見一道高大的身影昂然佇立在大廳前。

  「謝謝你,送我到這裡即可,你快回去休息。」藍芍芍低聲的說,深怕吵到雙手負在身後,若有所思的蔚爾曜。

  「我明白了。」女婢曖昧的笑了笑,提著燈籠就往回走。

  藍芍芍目送女婢,直到她消失在黑夜中,才輕手輕腳的靠近蔚爾曜。

  「回來了。」他在她站立於自己後方時,突然開口。

  「嗯。」她點了點頭,走上前,與高過自己一個頭有餘的他並肩而立。

  兩人沉默不語,他昂首看著月牙,她偷覷著他嚴峻的側臉。

  過了一會兒,藍芍芍嗓音甜膩的說:「曜哥哥,謝謝你。」

  聽出她話語中的感激與感謝,蔚爾曜明知故問,「謝什麼?」

  「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麼多,你不只帶著我讓我能在內務府大人們的面前展示自己的飾品,還在百忙中抽空來宮裡看我。」她滿心感動,知道自己並不夠好,匹配不上他這樣成功的男子,但是她不會收起愛慕的心,而是只求能在他的心坎上占據一個角落,便心滿意足。

  「別跟我客氣,幫你是我心甘情願的。」他說的是實話。

  一開始,他介入她的生意領域,是為了替她謀求更好的發展,而在與六年未見的她多次見面後,他發現自己的初衷卻悄悄的變調。

  他很努力的抗拒不該存在的情愫,但是昨夜意外的從梁尚維的口中得知有關她的消息,這才赫然發覺自己總會因為她而擔憂、害怕,甚至因為她的笑容而愉悅一整天。

  藍芍芍低著頭,笑意依然不減。

  「芍芍。」蔚爾曜的嗓音十分低沉,欲語還休。

  「怎麼?」她抬起頭,疑惑的望著似乎有難言之隱的他,「曜哥哥,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在她的眼裡,他總是意氣風發,從未見過他出現侷促不安的神情,因此產生不好的預感。

  他似乎讀出她眼底的憂心忡忡,輕扯嘴角,轉移話題,「我想,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怎麼突然這麼說?」

  「原先我還擔憂讓你獨自進宮,萬一有任何閃失,並非磕頭謝罪就能全身而退,但是當我處理完店鋪內的事情後,匆匆進宮,卻看見你與公主有說有笑,當下覺得你的確是能獨當一面。」蔚爾曜說的是實話,他滿懷擔憂的入宮,瞧見她與公主親昵的互動,才知道自己小看她了。

  「我還不到獨當一面的地步,只是五公主很好相處,如此而已。」藍芍芍一點也不認同他的讚賞。

  他揚起嘴角,沒打算說話。

  「曜哥哥,我可以問你兩件事嗎?」她鼓起勇氣,大著膽子開口,明知道自己不該問,但是腦海裡不斷迴盪的疑惑讓她實在是忍不住。

  「請問。」蔚爾曜毫不猶豫的回應。

  「今天陳老爹說港口那裡發生了一些事情,請問是什麼事?」她小心翼翼的斟酌用字。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用力的吐出一口氣後,企圖以雲淡風清的語調說話,「昨天應當返回港口的店鋪商船,直至今天早晨才回來,原先我還以為是海象問題,延遲了一個晚上,但是當商船今早回來時,店鋪派去搬貨的工人急忙回報,商船昨晚在接近港口約莫兩個時辰的距離遭到襲擊,商船上的人死傷慘重,貨物卻一樣也沒有短少,只打破了幾個昂貴的瓷器。」

  她瞠大雙眼,「不是海盜所為嗎?」

  「我想不是。」他若有似無的微笑,隱含著苦澀與不知如何是好。「就船員的描述,約莫二十名身穿黑衣的男女在暗礁邊蟄伏,一見到蔚家商行的商旗,便像瘋子一樣,用鐵爪勾住商船後,全數上了船,一句話也沒說,就是一陣猛打,教訓意味濃厚。」

  「怎麼會這樣?」藍芍芍難以置信。

  縱橫海上十多年,她十分明白海盜的潛在規則,「搶貨不搶女人,要錢不要傷人」是一貫的原則,就算迫不得已出手打人,也是因為商家反抗。

  雖然當海盜並非十分光榮,但海盜還是有良知的存在與忌諱,倘若發生海上喋血事件,官府一定會介入辦案,到時海上巡邏範圍擴大,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其它同行。

  「曜哥哥,你最近有與人結怨嗎?針對這件事,你心底有嫌疑犯嗎?」她一連問了兩個問題。

  雖然蔚爾曜很清楚她一定會問這些問題,但是聽到她慌張的聲音,他的心霎時漏跳一拍。

  「我想,最近我應當是有與人結怨。」他低沉的嗓音流露出心中的煩惱,「人犯,我心裡有底。」

  聽了船員描述攻擊事件的始末與領頭者的身形,他多麼不想坦白的承認,卻又清楚的知道誰可能是嫌疑犯。

  「曜哥哥,你快去通知官府,捉拿人犯,以免還有其它人受害。」藍芍芍一點也不了解他心底的拉扯,只怕還有其它人受害。

  「這件事情,我會處理,讓你擔心,真是過意不去。」大掌輕輕的撫著她略顯冰涼的臉頰,深邃的眼眸透出一絲溫暖。

  她看進他的眼裡,雖然無法讀出他藏著什麼心思,但是能很清楚的看出他對她有著些許的特別。

  其實她要的不多,只要他的心底存有一點點她的身形,腦海裡轉著一點點她的面容,甚至只要鼻腔裡藏著一點點她的味道,她就心滿意足,別無所求。

  「曜哥哥,昨夜我與你的事,我是……」藍芍芍仔細的瞅著他沉著的面容,就連一個眨眼、一個輕淺的呼吸都不放過。「我是全然記得。」

  他沒有露出驚詫的表情,也沒有顯得煩躁,依然是那個就算天塌下來,也溫文爾雅的蔚爾曜。

  心莫名的抽痛,她其實心底早已有了假定。

  她想,他也許會緊張她要他負責;她猜,他應該會透出無可奈何;她甚至偷偷的期盼,他會紅著臉,點頭承認昨晚是美好的一夜……

  但是他就連深如子夜的眼眸都沒有眨動,那是平時的他,並非為了她而有一些些不同的他。

  「曜哥哥,請你別擔心,我說這些話並非要你表態,只是因為……」

  藍芍芍慌了,因為發現他冷著臉,一語不發。

  她真想扯下自己的嘴,但是用力的吐了一口氣,很努力的告訴自己,是她自己要開這個口,為的就是不想讓兩人之間存有隔閡。

  「我不想曜哥哥將昨夜的事擱在心底,希望你別記得昨夜的事情。」終於說出口了,雖然是違心之論,但至少兩人之間的尷尬會漸漸的化解。

  「我會的,我也不會的。」蔚爾曜嗓音低啞的說。

  「咦?」藍芍芍一點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昨夜害你異常的原因,我會努力的忘記,但是昨晚與你歡愛的情景,我卻會記得,而且是永遠往心底擺。」他的聲音不大,但是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的。

  「曜哥哥,你……」她不曉得他究竟在想些什麼,說實話,與他相識超過十三年,她總是抓不住他的心思。

  「為何要我忘了昨夜的事?」他勾起一邊眉頭,不悅的反問。

  「因為曜哥哥與我一點也不相襯,倘若你要為了昨夜的事對我負責,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畢竟你是如此不凡,而我只是個平庸的人,深怕我會害你下半輩子不快樂。」淚水盈滿眼眶,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哭,可能是因為捨不得他的責任心吧!

  「怎麼哭了?」蔚爾曜關心的問。

  「我才沒有哭,我不會哭的。」藍芍芍勉強忍住,不讓眼淚滑落,「六年前與曜哥哥分道揚鑣時,我就與你約定好,將來一定會勇敢的走下去,不再當個愛哭鬼。」

  嘴角微揚,他沉著的雙眼透出溫柔,下一瞬間,俯首吻上她濕潤的眼角,再來是高挺的鼻子,最後才是誘人的豐唇。

  她還來不及反應,他的舌頭便竄入她的嘴裡,熟稔的勾撩她生澀的丁香小舌。

  他的吻沒有太多的激昂與猛烈,反而是輕輕柔柔的,不是想將她拆吞入腹的激狂索求,而是溫柔的安撫著她、愛憐著她。

  「唔……」藍芍芍感覺羞恥極了,他的輕淺擁吻卻輕易的讓她的下腹傳來陣陣灼熱,雙腿之間甚至滲出濕意。

  蔚爾曜撤出舌頭,並不急著離開她的唇,反倒是用牙齒輕輕的啃咬她柔軟的下唇,大掌則是在她的背部與臀部游移。

  「芍芍……昨夜的事,我決計不會忘。」他貼近她的耳朵說話,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敏感的肌膚上。

  「曜哥哥,可是……」她全身酥麻,幾乎站不住腳,雖然很喜愛與他的親昵互動,但還是要釐他究竟是為了什麼吻她。

  「沒有可是,因為你是藍芍芍,與你做過的任何一件事情,在我的心底,都是珍貴的寶物。」他堅定的說,然後攔腰抱起她,往屋內走去。

  「啊!」雙腳忽然騰空,她嚇了一跳,雙手急忙圈住他的頸子,只怕自己會不小心掉下去。

  蔚爾曜有力的手臂抱著她,彷彿捧著羽毛一般輕而易舉,穩重的腳步直往他時常住的房間走去。

  來到內室,他將她安穩的放在柔軟的床上。

  「曜哥哥?」藍芍芍仰起頭,望向立在床沿的蔚爾曜,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

  「芍芍。」他溫熱的大掌撫著她略顯冰涼的小臉,薄唇隨即覆上她的紅唇。

  一反方才的溫柔淺吻,蔚爾曜變得急切,舌頭再度探入她的芳香檀口中,點弄著她不知如何是好的丁香小舌,邀請她與他共舞。

  大掌順著她的纖頸往下滑動,輕輕的揉捏她的骨感手臂後,來到纖細的腰肢,愛不釋手的來回撫弄。

  「唔……」藍芍芍情不自禁的嬌吟出聲,平坦的腹部漸漸的灼熱起來。

  他們不斷的吸吮對方的唇瓣,無法合攏的小嘴只能任由甘津從嘴角緩緩的流下,沾染上他剛毅的下顎。

  直到心滿意足,蔚爾曜才離開她紅艷的豐唇,用拇指拭去自己嘴邊的濕潤,再將它放入嘴裡,品嘗她的香甜。

  「曜哥哥,你別這樣!」瞧見他挑逗的舉動,她害臊的想要阻止他。

  「怎麼不能?」他一反常態,總是波瀾不興的眼眸透出無比的歡愉,「我說,芍芍的嘴真好吃。」

  「你……」藍芍芍的雙頰倏地暈紅,小嘴開了又合,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看著她不知如何是好,雙眼圓睜的可愛模樣,讓他緊緊的抱住她,不需要華麗的言語、不需要火熱的眼神,他對她的奔騰愛情,以不斷吸吮著粉嫩的雙唇來訴說。

  燙熱的薄唇吻著她豐嫩的唇瓣,直到紅艷的唇瓣因為他的熱情吮吻而更加火紅,他才順著她的下顎游移至她的鎖骨,留下一道道愛戀的痕跡。

  兩隻大掌褪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讓雪白的圓丘在他的面前一覽無遺。

  「真美。」他忍不住讚嘆,下一刻,低頭含住挺立的莓果,用舌尖點弄著,用牙齒啃咬著,讓粉色的果實在他的唇齒之間綻放。

  他的嘴熨燙了她的肌膚,他灼熱的溫度像是電流,在她嬌小的身軀裡頭流竄,令她舒坦的吟哦出聲,「嗯……」

  「芍芍,你真美。」蔚爾曜吐出被唾液沾染得濕亮的花蕊,很滿意她原先的粉色因為他而轉成艷紅。

  他並沒有言過其實,她賽雪的肌膚因為動情而泛起淡淡的紅色,兩隻圓乳綴著粉色珍珠,原先晶亮的大眼變得迷濛。

  她不是他心底的孩子藍芍芍了,而是有著少女與女人氣息的藍芍芍,更是專屬於他一人的藍芍芍。

  「曜哥哥……」藍芍芍不明白他為何又會擁抱她,但是不想探究,因為能與他緊緊相擁、熱切的歡愛,是她這輩子僅次於想與他共效于飛的痴心妄想。

  「芍芍,我在這裡。」蔚爾曜忍不住雙腿之間的鼓動,隨即低下身子,覆上她脆弱的身軀,用他的力量壓住她的柔美。

  「曜哥哥……我心底一直都只有你。」也許是被他的體重壓傻了,或許是因為他的擁吻而發暈了,她說出心裡話。

  「我明白,我都明白。」他吻著她的乳緣,用手捧著她小巧的花乳,十分珍惜的愛撫著她,讓她在他的嘴底、手下渲染出最美麗的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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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9 06:17: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夜風輕輕吹拂,花木發出細碎的聲響,華麗的屋內僅點了一盞燭火,柔軟的床上有一對相擁的男女。

  蔚爾曜幾乎無法捺下性子,畢竟昨夜才嘗過她的美好,無可否認的,早晨離開她身畔時,從未為任何人留戀過的黑陣直盯著她的睡顏,這是他第一次有了重視的人。

  「芍芍,我的芍芍……」他低下頭,膜拜一般吻著她的肌膚,從乳緣開始,一直向下,順著誘人的曲線來到平坦的小腹,探出舌尖,在可愛的肚臍上畫圈,勾勒她的輪廓。

  藍芍芍瞇著眼,感受他火熱的舌頭舔著自己,如此暢快的感受令她無法隱忍的嬌吟,「嗯,好舒服……」

  蔚爾曜並不因為目前的狀況而覺得滿足,不斷的吸吮、親吻,薄唇所到之處,全是斑斑紅痕,最後來到她被柔軟烏絲覆蓋的花丘上,找到藏匿花瓣裡頭的珍珠小核。

  他伸出長指,揉捏、按壓的狎玩她的敏感,讓一陣又一陣的酥麻快意從他的指尖傳至她的腦門。

  「舒服嗎?」

  「嗯……舒服……」藍芍芍嗓音甜膩的回應。

  蔚爾曜的聲音像是有魔力,輕易的就能蠱惑她所有的心神,讓她隨著他的意思說出內心的剖白。

  「喜歡我這樣對待你嗎?」他的長指來到水穴,玩弄著早已濕潤的柔軟入口。

  「喜歡……啊……我喜歡……」她微微仰起頭,感受腹部的壓力越來越沉重。

  她的反應讓他十分滿意,粗糙的手指輕輕的探入花穴中,先是試探性的輕淺抽撤,一直到不斷滲出的濕潤染濕了他的長指後,他才加快速度,每一次的探入都勾撩出她的熱燙花液。

  「曜哥哥……好舒服……」藍芍芍拋開矜持,說出心底最真切的感受。

  「這樣就舒服?怎麼這麼容易滿足呢?」他佯裝不悅,長指不停歇的逗弄她的美好。

  她噘著嘴,腦袋裡一片混沌,想不出反駁的話。

  他撤出長指,看著她因為突然的空虛而不滿足的貪歡神情。

  「曜哥哥……」她難受得蹙起眉頭,空盪蕩的花穴不斷的傳來寂寞的感受,刺激著她。

  「怎麼?」蔚爾曜揚起一邊眉頭,明知故問。

  藍芍芍雙頰泛紅,努了努嘴,豁出去的開口,「曜哥哥,別離開……別離開我……」

  「我還在這裡,怎麼說是離開你?」他承認自己有點過分。

  「芍芍還要……還要曜哥哥……」她放浪的說出自己的需求。

  蔚爾曜愉悅的勾起嘴角,總是溫文的眼眸帶著些許惡意的逗弄意味,但是心上人都開口要求了,他怎麼敢抗旨?

  「我的芍芍,你真的好美。」

  他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後,置身在她的雙腿之中,讓早已蓄勢待發的火熱頂端對上她濕潤的柔軟。

  他並不急著探入,堅挺的慾望在入口處來回磨蹭著,感受剛硬與軟嫩的天差地別,直到聽見她斷斷續續的話語裡有著催促的意思,才一舉貫入濕透的緊窒甬道。

  交合的瞬間,猛烈的舒暢讓他們兩人不約而同的嘆息出聲。

  蔚爾曜並沒有多做停留,感覺到如絲絨般的甬道緊緊的銜住他的火熱,讓他無法抗拒的猛烈衝刺,在她嬌小的身軀內恣意的奔馳。

  「啊……曜哥哥……」藍芍芍擋不住他的火熱攻勢,孱弱的身軀隨著他的頂弄而前後擺動。

  敏感至極的花穴不斷的傳來一波高過一波的慾望浪潮,沖毀她的理智,卷走她的意識,讓她在狂肆的情慾惡浪裡載沉載浮,一點脫身的機會都沒有。

  「芍芍……我的芍芍……」蔚爾曜不斷的加快頂弄的速度,每一次的探入都是紮實的,直至她的花心深處。

  他現在才明白,自己竟然是占有欲十足的霸道男人,在她的絕美身軀內狂放奔騰,竟讓他產生想弄壞嬌弱的她的惡質念頭,讓身下的娃娃只能永遠屬於他一個人。

  「曜哥哥……我不行了……」藍芍芍開口求饒,因為她感覺自己快要淹沒在浪潮裡,再也無法翻身。

  「怎麼會不行?芍芍,你還行的。」向來體貼的蔚爾曜變了,如今的他只有與她攜手至高峰的瘋狂念頭。

  他猛烈的攻勢不因為她的求饒而趨緩,反而是每一次的撞擊都更加劇烈,每一次的抽撤速度都不斷加快。

  大掌握住她纖細的腰肢,在他挺入時,讓她貼近自己的身子,在他淺淺抽離時,將她往後拉開,動作狂肆又劇烈。

  「曜哥哥……」藍芍芍幾乎要崩潰,弓起身子,感覺酥麻的快感就要淹沒她的腦門,體內竄出一簇簇的火花,不斷的擴散,慾火迅速燃燒她的理智,沸騰了她的血液。

  蔚爾曜不斷的挺進又撤出,讓濕熱的花液沾染兩人的私處,然而就在他的一連串攻勢下,藍芍芍感覺四肢騰空,慾望的潮水淹沒她,在他的身下昏厥過去。

  他不停歇的奔馳,他對她的愛情有多重,他的動作就有多劇烈,直到他將滿滿的愛意化作灼熱的精華,噴灑在她的花心深處為止……

  ※ ※ ※

  從宮中返回家裡已經三天了,一早,藍芍芍一如往常的來到司珍坊開店做生意。

  不同的是,她這幾日將招呼客人的事情交給藍翠翠與小狗子的妻子,自己則躲在店鋪後頭,細心的替五公主打造送給母親的賀禮。

  她從小就沒有親生父母陪在身畔,因此看見五公主對母親的孺慕之情,感到十分羨慕,對於五公主即將遠赴邊疆和親,想必未來的日子只能遙望母親所在的中原,不禁有些心疼,所以更加用心的打造要交給五公主的髮釵。

  距離七日的期限還有四天,她因為用心與專注,已經完成大半髮釵,甚至方才還用最困難的點翠技術,將袁眾任前一陣子從外島帶回的彩色羽毛點綴在上頭,如今只剩下簡單的鑲嵌工作,想必一定能提早交給五公主。

  藍芍芍低下頭,專注的將翡翠綴在鳳凰身上。

  這時,藍翠翠從外頭走了進來,「芍芍姊,打擾你一下。」如果可以,她不想打擾藍芍芍工作。

  藍芍芍抬起頭,望向藍翠翠,「怎麼了?」

  「芍芍姊,外頭有一位叫做方螢的姑娘要找你,她說今天一定要見到你。」藍翠翠照實傳話。

  方螢姑娘?她來司珍坊做什麼?

  藍芍芍微蹙著眉頭,想著該如何拒絕,但是看見藍翠翠一臉為難,便了解她一定是無法拒絕方螢的再三請託,無計可施,才會進來打擾自己。

  「髮釵的製作剛好告一個段落,我正想起身舒展筋骨。」藍芍芍放下手中的東西,站起身,跟著藍翠翠走到店鋪。

  約莫十位客人在店裡挑選著,她一眼就瞧見身著華貴衣裳的方螢站在木櫃前,欣賞著髮簪,於是緩步走到她身旁。

  「方姑娘,讓你久等了。」藍芍芍語帶抱歉的說,看著高自己半個頭的女子。

  「不,是我不好,剛才那名小姑娘都說你在裡頭忙著,我卻還硬要她請你出來相見,是我不對。」方螢同第一次見面一樣,說話的嗓音柔柔軟軟的,很客氣,沒有驕縱的氣息。

  「你太見外了,是我不好,明明開店做生意,竟然還躲在裡頭,若要說誰錯,那一定是我的錯。」藍芍芍揚起嘴角,對於眼前的富家千金有說不出的喜愛。

  「今天我是想請芍芍姑娘幫我製作一套首飾,包含髮簪、花鈿、手環、戒指與耳墜,希望你能幫幫我。」方螢懇求,展現誠心。

  「當然好,你這套首飾有特別的用途嗎?因為這樣才能依據情況而改變設計。」藍芍芍非常樂意接下這份工作,畢竟有源源不絕的訂單,才會有收入。

  「是……」方螢嬌羞的低下頭,「下個月底蔚大哥忙碌的工作就會告一個段落,我爹已經發邀請函請他參加壽宴,屆時我爹會發出想與他結為親家的訊息。」

  「蔚大哥?」藍芍芍微蹙眉頭,很努力的壓抑驚詫的情緒,企圖用平靜的口吻說話,卻無法克制語調裡的顫抖,「你說的蔚大哥,是指蔚爾曜嗎?」

  「嗯,就是蔚爾曜。」談起他,方螢有說不出的喜愛,「蔚大哥雖然溫文爾雅,做生意時卻有強力的手腕,在他父親過世後,他扛下店鋪,短短的三年裡擴展店鋪範圍,如今已高達八十五間。」

  方螢說的這些事,藍芍芍都知道,早已明白蔚爾曜是個了不起的男子。

  「我爹只有我一個女兒,我自知無法扛下家中龐大的財產與商鋪,因此我爹便看上蔚大哥,希望藉由聯姻,更加壯大蔚、方兩家。」

  藍芍芍瞧著方螢幸福的表情,明了自己不過是個孤女,一年前還是繼續做著蔚爾曜最不齒的事情,相較之下,她根本比不上家財萬貫又美若天仙的方螢。

  「嗯。」她不曉得該說什麼,只能勉強揚起兩邊嘴角,卻不知道這樣的表情比哭還要難看。

  好在方螢沉醉在正構思的未來裡,沒有多去注意藍芍芍落寞的神情。

  「芍芍姑娘,下個月約莫十五號,能做出我想請你做的東西嗎?盡可能讓我看起來華貴又美麗,畢竟那日也許就是我的訂親日,所以不好好的打扮是不行的。」方螢握住藍芍芍的小手,流露出請託的眼神。

  藍芍芍知道自己無法拒絕,輕輕的點頭,「嗯,我知道了。」

  「謝謝你,我真的覺得司珍坊的飾品比悅來坊要來得精巧與細緻,我想,那天我戴上你替我量身打造的飾品,一定能讓蔚大哥答應這門親事。」方螢將藍芍芍當作姊妹,因此什麼羞人的話都能說出口。

  「一定會的,曜哥哥一定會喜歡。」藍芍芍更加用力的扯動嘴角,閃亮的眼裡泛起酸澀,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哭。

  望著方螢盈盈款擺的走出店門,她的眼裡有羨慕,有悲傷,更有嫉妒,清楚的明白蔚爾曜並不適合她,像他這樣不凡的男子,身畔站著的就該是像方螢這類相貌、家世、財富與儀態皆是一等一的女子。

  是呀!她早就告訴自己,不需要與他共效于飛,僅有兩夜的短暫歡愛,對她這樣惡貫滿盈的人來說,早已足夠。

  藍芍芍搖搖晃晃的走回店鋪後頭,坐在桌前,看著滿桌的製釵工具,心情卻是無比低落。

  六年前,蔚爾曜與他的父親蔚石決然離去的背影還依舊清晰,她永遠都不會忘記蔚石和義父袁道恩斷義絕的場景。

  蔚石當時遭受喪妻之痛,毅然決然不再繼續在海上當海盜,放棄了三十年來一亮出便能縱橫大海的旗幟,說他虧欠妻子太多,長年在海上討生活,讓他忘了關心妻子,甚至妻子瀕臨死亡時還在海上差點趕不回家。

  這是蔚石的說法,他還語重心長的要袁道領著他的手下,用這些年搶到的錢財做點生意,正正當當的做人。

  那時決定分道揚鑣的蔚爾曜,拉著藍芍芍的手,走到京滬港口的右端,爬上剛動工還未完全蓋好的雪白防波堤。

  他與她並肩坐在上頭,望著無邊無際的蔚藍海面,那閃著耀眼光芒的海天一色依然在她的腦海裡,久久無法忘懷。

  「芍芍,別當海盜了。」這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

  「為什麼?難道當海盜的這幾年,曜哥哥都不開心?」

  「一點也不開心,搶劫別人辛苦賺來的錢財,供自己享樂,這是可恥的行為,雖然我是最近才猛然驚覺,但是不希望你同我一樣,在最傷痛的時候才醒悟。」

  他的話依舊迴盪在她的耳畔,義父對她的養育之恩卻不能不報,只要袁道一天不肯金盆洗手,即使已經跟當年的同伴恩斷義絕,她就一天不能離開。

  失去他,海上生活是無聊的、是漫長的,每每她從商人的船艙裡取出搶來的貨品時,他的聲音就像緊箍咒,束縛著她所有的心神,讓她自責不已,夜不成眠。

  後來她又聽說了,蔚石與兒子蔚爾曜成立蔚家商行,每年不僅開倉賑災,還捐了大批的銀兩給需要救助的貧困者,更是大手筆的贊助糧草,送給邊疆的戰士們。

  分離的三年後,蔚石追隨愛妻的腳步離開人間,那時她又聽說蔚爾曜克紹箕裘,除了接下店鋪的所有生意外,還擴大店鋪觸角,往京城外頭發展,更與朝廷關係良好,每年用來幫助貧困者的金錢難以計數,儼然成為眾人眼中的大善人,京城首屈一指的大富商,至於他的過往,就不再重要了。

  每每聽聞關於他的消息,藍芍芍都真心的為他開心,卻也知道自己離他越來越遙遠。

  「芍芍姊,不好了。」藍翠翠突然慌張的跑了進來,打斷她的思緒。

  「怎麼了?」

  「小花她……她在家中昏了過去,怎麼辦?芍芍姊,你說該怎麼辦?」藍翠翠淚流滿面,手足無措。

  「翠翠,別慌,你先把店鋪關起來,之後趕緊回家裡,我馬上去請大夫,替小花看病。」藍芍芍雖然也是心急如焚,但是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

  「我知道了,我馬上關上店門,趕回家裡。」藍翠翠急忙點頭,轉身就往外衝。

  ※ ※ ※

  「姑娘,真的很抱歉。」留著白鬍子的年邁大夫踏出房間,看見藍芍芍與藍翠翠,隨即搖頭嘆息。

  「大夫,你這是什麼意思?」藍芍芍睜大雙眼,緊張的詢問。

  「這孩子不僅發高燒,全身乏力,還不時伴隨著嘔吐,想必過幾日應該就會起疹子,這是染上天花的癥狀。」

  「天花?怎麼可能?」藍芍芍難以置信。

  「姑娘,雖然殘忍了些,但還是請你們趕緊將她送走,免得傳染給其它孩子。」大夫沉著臉說話。

  「不!我們絕對不會放棄小花,大夫,可以請你幫幫忙嗎?」藍芍芍扯著大夫的衣擺,淚水有如斷線的珍珠,不停的滑落。

  「這……」大夫一臉為難,嘆了口氣,「有一個方法也許可行。」

  「真的?請大夫趕緊指示。」藍芍芍喜出望外,抹乾眼淚,期盼的望向大夫。

  「找一名已經染過天花的人,一日三次以蜜擦在孩子的身上,並每日服下以白牛蝨製成的粉末,更重要的是,與孩子同住在一起的你們倘若沒染過天花,就要先將從染上天花的人身上取下的結痂磨成粉,再吸入鼻子內,這種方式稱作種喜痘,以免孩子好了,換你們染病。切記,染病的孩子身上的衣物與任何用品都必須要以沸水煮過,方能再使用,如此一來,才能有痊癒的機會。」大夫緩緩的說,深怕藍芍芍與藍翠翠聽不明白。

  「謝謝大夫,那你說的蜜、粉末和種喜痘,該要去哪裡買?」藍芍芍一聽到事情有了轉圜的餘地,彷彿溺水者抓到了浮木。

  「這些東西都不便宜,尤其是用來種喜痘的粉十分昂貴,所以需要準備四、五十兩銀子,你現在到龍門大街的前段,一間稱作來樂藥坊有賣,但是那裡的掌櫃視錢如命,沒有錢,他不可能將東西賣給你。」

  「四、五十兩?」藍芍芍雙眼圓睜。她哪裡湊得到這些錢?

  「姑娘,若要醫治這孩子,實在不能拖,最晚明天就要讓她服下藥粉,否則痊癒的機會越來越渺茫。」

  「我明白了,謝謝大夫。」藍芍芍隨即從袖口取出繡囊,拿了診療費給大夫後,急忙交代一些事情,便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當她氣喘吁吁的來到蔚家商行時,卻聽到青天霹靂的消息,讓她像游魂般在茫茫人海中遊蕩,不知何去何從。

  接待她的蔚家商行雇員,是上回領著她進入店鋪找蔚爾曜的年輕男子,他告訴她,老闆出海去了,因為前幾日的海上喋血事件,讓他不得不親自出馬。

  她還向他詢問了陳老爹的去向,卻又得知陳老爹這幾天出城去辦事。

  這下能作主借她銀兩的人全都離開京城,要她在短時間內如何能湊得到四、五十兩?

  難道她該跟方螢開口?

  這是藍芍芍最猶豫不決的事。

  為了小花,她理當放下心底的欣羨,但是方螢與她並不熟稔,跟她開口借錢,實在令她為難。

  就在藍芍芍陷入天人交戰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轉頭一看,是一臉疑惑的袁眾任。

  「芍芍?」

  「袁大哥?」雖然知道他一定沒有這麼多銀兩,但她還是不死心的開口,「小花病了,需要四、五十兩治病,袁大哥,我該怎麼辦?」說著,熱燙的淚珠又滑落臉頰。

  袁眾任看了,好不心疼,趕緊丟掉吃了一半的烤番薯,不知所措的說:「芍芍,別哭,先別急。」

  「袁大哥,你幫幫我,也幫幫小花,好嗎?」藍芍芍抬起頭,殷切的看著他。

  她白皙的臉蛋因為抽噎而泛紅,盈滿淚珠的大眼看起來楚楚可憐,袁眾任知道自己不能趁人之危,但是看著她越發美麗的容顏,他的心底悄悄升起一個不該有的惡毒計劃。

  是的,他想要藍芍芍當他的妻子。

  就算她的心不屬於他,但是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她屬於他,總有一天一定會愛上他。

  「芍芍,你聽我說,今晚咱們就來……」

  聽著他壓低聲音說的話,藍芍芍不自覺的皺起眉頭,遲疑的開口,「這……」

  「能在短時間內湊到這些錢,只有這個方法了。」他蠱惑著她。

  咬著唇,她苦思了一會兒,腦海裡浮現小花對抗病魔的孱弱模樣,一顆心揪痛著。

  「好,我做。」

  藍芍芍決定豁出去了,為了小花,她什麼事都願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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