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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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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露 -【霸爺賣妻(驚世小娘子之三)】《全文完》 ...2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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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12 00:45: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歐陽靖並不在邊境。

四天四夜的苦戰雖然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殲滅了所有進犯邊境的秋蔚敵軍,為免對方捲土重來再生事端,他留下心腹將領在邊關巡視,然後獨自一人回到蚩南境內。

他縱馬疾馳,心心唸唸的都是趕回家去見心愛的妻子。

那個在他臨出征前滿臉擔憂的小丫頭,現在隻怕要急瘋了吧?他生平第一次會在打仗時心神不定,滿腦子想的都是她那張憂心忡忡的小臉。陣前的那些敵人,比起以往看上去更加可惡,他在戰場上的勇猛和狠辣,讓副將都吃驚。

每天每夜,他都希望自己能趕快回到南圓羽香,回到她身邊,將她軟軟的身子擁在懷中,告訴她……他有多麼想念她的嬌噎、她的一鱉一笑。

他這樣突然返家,應該會給她一個天大的驚喜吧?他在半路採下許多小野花,合成一束握在手中,這是仙蘭丈夫送給妻子最美的禮物。

他趕了整整一天的路,回到仙蘭族的中心地帶,一路上不少認出他的仙蘭族人看到他,都高興地大聲歡呼,然而他心中惦記的全是趕快回去,顧不得和眾人打招呼,只是勿匆向大家點個頭,便策馬離去。

忽然間,迎面跑來幾匹快馬,馬背上的人大聲說道:「哈格桑!恭喜您回來!古隆長老有要事要和您相商!」

「明天再說」他連緩繩都不拉,速度不減。

但那幾人也是騎乘好手,幾人一前一後將他的去路檔住,喊道:「哈格桑,我等奉命前來,一定要請您走這一趟。古隆長老說此事涉及重大,請您務必先去他那裏走一趟!」

歐陽靖按捺下心中的不快,將馬擅…拽,闆看臉問:「是多麼天大的事情,竟連這一夜都不能等?」

其中一人小聲說道:「古隆長老說,此事與哈達尼有關。」

他心中一沉。從此地遙遙看去,依稀已經能夠看到南圓羽香的白色屋頂,杜雅潔已經近在咫尺了,但是……他撥轉馬頭,喝了一字,「走!」

改道轉向摩詞族的聚集地一古隆長老的大帳。

歐陽靖剛返回蚩南草原,前方便飛鷹傳書送來了消息。古隆長老得知戰事得解,長籲一口氣,但卻將這道消息暫時封鎖,靜待歐陽靖的返回。

歐陽靖深夜時分才來到古隆長老的帳房門前,他逕自走進,環顧四周,這裏除了他和古隆長老之外,再沒有別人。

「古爺爺,什麼事這麼著急的叫我趕過來?關於此次戰役的細節我不是已經寫在戰情報告中了嗎?」

古隆陰沉著臉,「你知道這場仗為何會開始嗎?」

「為何?」他不甚在意的一笑,解下身上的酒囊喝了一大口,「秋薊那群昏官打的算盤咱們還不知道嗎?」

秋薊的貪官污吏因為沒有本事與民同富,每日隻知道想方設法中飽私囊,因此才會不斷挑釁邊境,試圖從作戰經費中撈取銀子。這一點歐陽靖早就看透了。

古隆定定地看著他,「這一次不是了。」他交給他一封信,「這封信,是剛剛從敵人那裏截獲的,上面寫著,咱們這邊有人和敵人串謀,要聯合昊月的軍隊對你不利。」

「聯合昊月?」歐陽靖好笑地說:「昊月為什麼突然要和咱們過不去?」

「那要問你那個老婆門古隆長老冷笑道:「這封信就和她有關」

他心頭大震,狐疑地低頭看信一上頭都是昊月的文字,他並不認得。他捏緊信紙,沉默片刻,忽然一語不發掉頭就走,就連特地摘回來的花也忘了拿……

杜雅潔趕回南圓羽香的時候,也已經是半夜了,她驚訝的發現院內有一盞燈火亮起來了一那間被點亮的房間,是兩人的臥室!

她又是狐疑又是狂喜,遲疑的緩緩走近門前,一手摸著自己腹畔的匕首刀鞘,一手輕輕推開房門,等了一下,不見有人出來,她閃身聽入其中,忽然屋內燈火俱滅,她的腦後有股冷風襲來……她聽風辨位,低身躲過,反手抽出匕首就刺,那人卻衝出房門,轉眼就不見蹤影。

她衝了出去,一時間看不到那人跑到哪裏去了,茫茫草原之上,遠遠的只見一人一騎由遠而近。她起先警覺地將匕首握得更緊,驀然間月光照在那人的臉龐上,她歡呼一聲丟下匕首直奔過去,那人跳下馬背,一把將她抱在懷中。

「靖,你怎麼這時回來了?」她驚喜非常的抱著他,接著連忙將他上上下下仔細打量,摸看他的臉和身體,「有沒有受傷?」

「沒有。」他望看她,神情複雜。「你好像也才剛從外面回來?」

「對,去了莫秋童那裏……」她急切地說:「對了,我在莫秋童那裏聽到一個仙蘭人去找他要求聯手對你不利。」她從懷中拿出那個木雕的小圖騰,「這是那人的信物。」

他一看到木雕,目光幽沉,淡淡說道:「你又單獨去見那個昊月人了?我不是說了,不許你再見他嗎?」

她搖頭道:「這件事回頭我再和你詳談,總之,那個仙蘭人草著這個木雕去找莫秋童,說是他的主人要和莫秋童聯手,借這次戰役對你不利。不過我已經喝止了莫秋童,他不會做這種傻事的……」

「你把我的身份也告訴他了?」他陰沉著臉。

「當然沒有。」她苦笑道:「涉及到皇家隱私之事,我怎麼可能信口胡說?但是這圖騰,我在古隆長老那裏見過,你說這該不會和古隆長老有關吧?」

他沒有回應,拉著她往屋內走,她緊緊抓著他的袖子,說道:「先不要回去,剛剛屋內有刺客!」

「刺客?」他眉心一凝,將她護在身後,掏出懷中的火折子,迎風一展,引燃,接著才小心翼翼地走入房中。

房內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歐陽靖將桌上的油燈點燃,一眼看到桌上擺著一張信紙,上面寫滿了他不認得的昊月文字,看上去像是一封信。

他猶豫一下,不動聲色地將這封信揣起來,然後回身問道:「看到那人是什麼樣子了嗎?」

「沒有,方纔我一進屋,燈火就滅了,那人出手又很快,所以什麼都沒有看清。」她憂心忡忡地說:「這件事該不會也和古隆長老有關吧?」

他又察看了一遍屋內的情況,說道:「目前看來那人並沒有草走什麼東西,你有沒有丟了什麼?」

「應該沒有。」她也察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狀。

「也許只是個賊偷。」他說得輕描淡寫。

杜雅潔卻不信,「賊偷敢偷到你這裏來?他不要命了嗎?」就算他這裏幾乎沒有什麼守衛,但以他的地位來說,無異於昊月的皇帝,有幾個小偷敢到皇宮中去偷盜的?

但他卻似是不願意再追查此事了,改而問道:「你為什麼要去莫秋童那裏?」

「吉隆長老不肯告訴我戰事消息,我隻能另辟丘刻聖去打聽。秋童負責昌九,必然對仙蘭這邊的戰事也很關注,所以我才去找他詢問戰情。」

他不悅地蹙眉,「都和你說過了,打仗的事情女人是不能插手過問的。」

「縱然我不問戰情,也該知道我丈夫的生死吧?」

她今日這麼辛苦,先和好發翻了臉,又遇到刺客偷襲,這個人不安撫她幾句,竟然出口就是指責。她本就心中著急焦躁,被他這句話一激,立刻勃然大怒。

「歐陽靖,你以為我願意當個寡婦嗎?」

他靜靜地看著她,忽然將她抱在懷中,沉聲道:「說你心中隻有我一個人。」

「這種話何必要我說?」她不高興地掙紮了一下。

「那就說你今生今世都不會背叛我。」

他的雙臂又緊了幾分,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瞪看眼說:「為什麼你以為我會背叛你?」

「我要的是你的回答,不是問題。」

他這古怪的堅決和質疑讓杜雅潔心生疑竇,總覺得現在的他不似平時的他,而且這份堅決讓她更加不悅。

「若我們身為夫妻,還要為這種事情發誓毒咒,隻能說我們對彼此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

她掙開他的雙臂,剛剛見到他時的滿腔柔情,此時都被他的冷淡澆熄。

「這算是你的回答嗎?」他望著她,目光深邃。

她忽然有一種哪裏不對的感覺,望著他的眼,欲語還休。罷了,他累了這幾日,心情也未必會好,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和他爭執。

她軟下語氣,柔聲道:「我先去燒點水讓你擦擦身子好了,可是我還是要提醒你,在背後想要算計你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在草原上襲擊車隊、想置我於死地的人。你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出對方,而不是和我糾纏這些無謂的小事。

「我做人向來清清白白,我和莫秋童的關係以前也和你說過了,你如今再來問我,隻說明了你並不相信我……靖,一個女人肯拋下父母家人,遠嫁異鄉,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就不能想一想嗎?」

他被她這幾句話觸動,心緒波動,看到她一臉哀容的離開,忽然想伸手抓她回來,但伸至一半的手,最終卻又垂落在身邊,整個人僵如木石。

杜雅潔獨自一人睡了一晚,醒來時發現身邊空蕩蕩的,一片冰涼,也沒看見歐陽靖的身影,看來他這昨晚都沒有和她同床而眠,心中頓時正門悵然

他還在為莫秋童的事情生氣嗎?可是她有什麼錯?

她心裏委屈,又無人可以傾訴,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安必花大嬸訴苦啊。

她坐在床沿想了半晌,無論如何,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先把仙蘭族的內奸抓出來!若這個人和摩訶族有關,古隆長老隻怕難脫幹系,但是古隆長老為什麼要害歐陽靖呢?

聽歐陽靖的口氣,在他母親去世之後,古隆長老是撫育他成長最重要的長輩,他甚至草稱其為「古爺爺」,一個爺爺,真的能狠心到讓孫子去死?

她一邊梳理著頭髮,一邊思索著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這件事昨晚歐陽靖不回應,是因為他心中已經有了決斷,還是因為他不敢面對?但眼見危險就潛伏在身邊,她該怎麼做才能保護他周全?

或許……該讓莫秋童來當面和他陳述這一切,還有那個她讓莫秋童扣住的仙蘭使者,歐陽靖也可以親自審問。如果那人的確是古隆長老身邊的人,那也許不用畝問,歐陽靖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無論如何,物證人證俱在,他才不會再懷疑或者逃避了。

她想定了,便急忙起身梳洗換裝,拉開門正要出去,赫然楞住……

只見南圓羽香的門前,站著一排七、八名的仙蘭士兵。

見到她,眾人躬身說道:「哈達尼,哈格桑請您到古隆長老的帳前議事。」

這是怎麼回事?她突地楞住,接著轉念一想,難道昨晚他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現在是讓她去做人證?可是為什麼不提前知會她一聲?

再看這幾名士兵,雖然態度恭敬,但是一個個神情肅穆,看她的目光似是藏著很深的警惕或戒備,和平日對她的態度截然不同。

她心中種種狐疑,但還是去找自己的馬。

一名士兵卻伸手攔道:「哈達尼,哈格桑說了,讓您不要騎馬去。」

「不騎馬?」

她這才留意到門前有一輛小小的單馬馬車。她來到蚩南也有好一段時日了,卻從未坐過馬車,歐陽靖雖然一直在給她灌輸仙蘭女人的種種規矩,但這些日子以來都默許她騎馬,怎麼今日又改了?

難道是因為歐陽靖知道古隆長老不喜歡她騎馬,所以特意讓她坐馬車去?

無論怎樣,去了再說吧。

於是她上了馬車,那一幹士兵騎著馬圍在馬車周圍,一行人向前行進。

她看著車外那些士兵,心中暗笑,不知道內情的,隻怕還以為這車內是被押解的犯人呢。

馬車走了半個時辰才走到古隆長老的大帳前,她一下車,就見四周戒備森嚴,顯然將有大事發生。她才一腳踏入大帳,隨即被幾個大漢包圍在中間。

正前方,是端然穩坐、面沉如水的古隆長老,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與她目光對視的那道黑衣人影,!」是歐陽靖。

「把這個背叛仙蘭的女人拿下!」

古隆長老忽然大喝一聲,杜雅潔左右兩邊的兩名大漢,立刻伸手過來,就要扣住她的手臂和頸項。

她驚訝之餘,藉著靈敏的反應,自兩名大漢的手掌下脫身逃跑,接著震驚地看向歐陽靖,大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何要給我安這個莫須有的罪名?!」

只見歐陽靖緩緩將一張紙放到桌上,「這封信是昨天我在房中找到的,你自己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

她草起來匆勿看了一眼,霎時變了臉色……上面寫的竟然是她要莫秋童如何出兵,聯絡秋薊的軍隊圍攻歐陽靖的兵馬。

但這並不是讓她花容失色的原因,最關鍵的是這上面的筆跡……

「這是你的筆跡吧?」他靜靜地盯著她,「我雖然不認得你們昊月的文字,但是達齊已經按照你寫給我的字帖,一字字對過了,他說一人一個筆跡,旁人是很難模仿得來的。」

一股憤憊之火衝向杜雅潔的胸口!她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了,被一個無形的對手陷害了!

她恨恨地盯著古隆長老,「隻怕這張紙還不是指控叛族的唯一證據吧?」

他冷笑道:「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不錯,這不是唯一的證據!我這裏還有一封信,是從敵軍那裏截獲到的,寫著你願意做秋薊那群土狼的內應,聯合昊月的什麼知府兵馬,對我們偉大的哈格桑暗下毒手!還有……阿秀!」

只見阿秀應聲從旁邊閃身而出,她雙眸銳利的看著杜雅潔,眼神中都是不屑,伸手指著她的臉說道:「昨夭我親眼看到她從昌九那邊回來,是他們昊月的一個大官送她回來的」

杜雅潔望著歐陽靖,沉著說道:「秋童與我是舊友,這件事你是知道的。」

「但我早已說過,讓你們不要往來,為何你偏偏不聽我的?甚至在我出兵打仗的時候,私自跑去與他相會?」

他的語氣平淡無波,但就是這死闆的聲音,聽來卻最傷人心。

她面對著他這張死人臉,不由得倒退一步,隻覺得眼前的他陌生得讓她心驚。

暗咬銀牙,她再問道:「原來你今天叫人把我帶到這裏來,並不是要問出一個真相,而是為了給我定罪的?」

「你若肯直接認罪當然最好,因為我最不喜歡用刑逼供,尤其是對一個女人用刑,是我所不齒。」

他的眸光潔得像是掃過落葉的秋風一般,投入到她的心底,讓她頓時寒徹入骨。

杜雅潔直勾勾地看了他半晌,說道:「我有話要單獨和你說。」

古隆長老忙說道:「靖兒,小心這女人要蠱惑你!」

歐陽靖抬手道:「無妨,我會給她一個公平的結果。」然後他看向杜雅潔,「我們外面談。」

帳外,仙蘭士兵環伺左右,但杜雅潔的眼中沒有這些人,隻有歐陽靖。

「你剛才在裏面所說的話並非出自你的真心吧?」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知道你不是這麼不明事理的人,你該想得明白,我沒有任何道理要聯合外人謀害你。」

「我的確想不明白。」他的目光沒有投在她身上,負手而立的他,儼然、冷峻。「我以為你和其他女人很不一樣,是因為你不像她們這般愚蠢。可是現在我發現,你比那些女人更愚蠢。」

她驚詫地瞪著他,「這麼說,你真的相信那些茉唐的鬼話?相信了那些莫須有的罪名?!昨晚我告訴你的話,你以為我都是編出來騙你的嗎?」

「從小我就是由古隆長老帶大的,現在你卻告訴我老鷹要吃自己養大的幼雛,你以為我會相信?」他冷笑一聲。

「倒是,我那位素未謀面的父親突然送來的妻子,我本願意將你當做草原上的鳳凰珍愛,可是你卻是一隻不安分的麻雀。不但我教你的規矩你一樣都不肯去學,還做出讓仙蘭男人最深以為恥的事情。你知不知道阿秀告訴我,她親眼看到你和那個莫秋童親親熱熱的樣子時,我就像是被人打了一記耳光般難堪?你憑什麼這樣羞辱我?就算我不是仙蘭人的哈格桑,我也是你的丈夫,可是你卻完全不像一個真正的妻子。」

杜雅潔隻覺得自己的心似是被人狠狠地割了一刀,疼得她幾乎要彎下腰去。她死死盯著他的眼,恨不得從他的眼中看出一絲一毫說謊的閃爍。

「原來你是這樣看待我這個人的,在你心中,我是這樣水性楊花又不安分的女人?」她喃喃念著,卻不願相信這真的是他對自己的看法。

但看著他始終鐵青的表情,她漸漸明白這一切似是早已安排好要扣在她頭上的罪名,連一點反擊的餘地都不給她。

「歐陽靖!你這根木頭門她脫口喊出,卻已熱淚盈眶,「我認識你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但是她將整個人毫無保留地交給他了,從身,到心。

草原上,縱馬並署的瀟灑快意,南圓羽香中,同枕共眠的溫柔縫緒;書房內,執筆練字的快樂諧趣,飯桌上,共品廚藝的挪愉甜蜜……

原來這一切竟是假象?

天地茫茫,自己遠別故鄉,沒了親人的庇佑疼愛,原本隻令她有一些傷感,但如今沒了他的信任呵護,心就像是被人掏去,又在腳下生生睬碎一樣。為他牽腸掛肚的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得知有人要與他作對時那樣的心急如焚,為了他不情和故發決裂,為了他遠離京城繁華……

種種付出,原不求誰感恩戴德,不求金銀相換,隻為了換得一個情義相知的真心人而已。

最美的鮮花長在最陡峭的懸崖上,最美的月亮掛在最高貴的天上,我若想得到你那純潔的愛情,便要等我的心放在你的心上。我是草原土最多情的風,為了找尋你不惜四處流浪。當我彈起我的五絃琴,希望上天幫我找到你這個最美麗的姑娘。

驀然間,想起他那天所唱的情歌,不禁淚如雨下。

她也是個驕傲的人,在京城中被眾多名少環繞,在家中被父母祖輩視若掌上明珠,她有她的尊嚴和傲骨,更有著甯為王碎不為瓦全的性子。眼見歐陽靖對自己誤會如此之深,連一絲辯解的話都不肯聽她講,她索性死了心,據傲地揚起頭,「好,既然君不信我,我也無須自辯。自今日起,你我隻當休離,我回我的昊月,你繼續在這裏做你的哈格桑,你我便是陌路!」

「慢著。」他喝止住她急欲離去的身形,依然是那冷冷涼涼的表情,「我們仙蘭人的規矩,縱然你不想遵守,但是你也該記得,『休離』這個詞,在仙蘭是不存在的。」

她一震,兩人在情濃之時說的玩笑話,現在竟無情地降臨眼前……

「難道你要……賣我?」她艱澀地一字字逼問。

歐陽靖冷眼看她,「你若旱不服,可以叫你的那些朋友過來買你。否!」以你犯下的大罪,在仙蘭是可以處死的。」

默然良久,她將唇瓣咬出血,恨恨地盯著眼前這個曾被她當做自己生命一部分來愛的男人,這個唱著情歌說要將自己的心放在她心上的男人,這個令她如今肝腸寸斷、眼不相識的男人……

她重重地點頭,決然說道:「好!你要賣就賣吧!但是買家要由我來決定,否!」我杜雅潔甯死,也不會讓你如此羞辱!」

他漫不經心似的哼了一聲,「好,讓你挑選,可是隻怕也沒有幾個人真的有膽子來買你這個背叛夫家的女人。好歹,你也算是被人草稱過一聲『哈達尼』的。」

原本情意兩相知,如今反目似陌路。

她昂首問道:「那請問英明神武的哈格桑,現在你要將我關押在哪裏?」

他答道:「你叛族之舉已經是我無法庇護的事實,我答應了古長老,把你交到他面前,他也答應我,不會傷你性命。」

她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果然是英明神武的哈格桑!仙蘭人心中最偉大的哈格桑,你空有一雙明白,卻分不出黑白。居心叵測的對狼被你視作可親可敬的親人,純潔清白的妻子卻被你當做骯髒卑賤的叛徒。我杜雅潔是瞎了眼、蒙了心,才會以為能和你共度一生一世!也好,宜早不宜遲,三天之內,請你把我賣掉,我縱使是死,也要死在昊月的國土上」

望著她決然激烈的表情,他默然良久,才緩緩說道:「好,夫妻一場,我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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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12 00:45: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仙蘭人心中美麗善良、聰穎智慧的哈達尼,竟然在一夕之間成了背叛仙蘭的惡女人?

這消息如長了翅膀般,在一夜之間飛遍蚩南的草原。

曾經參加過歐陽靖和杜雅潔婚禮的各部族長得到消息,也都表示震驚,但是因為不知道內情,誰也不會站出來發表意見。而歐陽靖將要賣掉杜雅潔的事情,也成了仙蘭族內最引人注目的消息。

要知道在仙蘭雖然有賣妻之事,但是大部分的男人不到萬不得已,並不會真的賣妻,更何況杜雅潔的身份特殊,她是由昊月皇帝親自賜婚,曾經貴為哈達尼。

連達齊都一直在勸歐陽靖,「族長,這種事情千萬做不得,會讓各部落恥笑的」

歐陽靖面沉如水道:「那你以為我該怎麼做為讓她頂著叛徒的名字,風風光光地回到昊月去請功領賞?還是把她交給吉隆長老後,任由別人判她死罪?」

「可是……」達齊小聲說:「看哈達尼平時的為人處事,是個非常謹慎的人,也許這件事有誤會……」

「鐵證如山,哪有什麼誤會,否!」她為何不據理力爭?哼!顯然是心中有鬼!」

達齊見無法說服哈格桑,行了禮後便退出帳外,轉而悄悄去看望被關押在另一間大帳中的杜雅潔。

「哈達尼,我對不起你。」他滿懷歉意,「族長讓我鑒定筆跡,我只是說筆跡相同,但是真的沒有要說你就是叛徒的意思。」

杜雅潔兩日兩夜不吃不喝,只是將自己縮成一團躺在床上,她的背脊向外,達齊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因為她全無回應。

就在他要離開時,她才忽然輕聲開口,「昌九那邊有人知道這邊的消息嗎?」

他頓時一楞,心裏隨即會意過來,便合糊地說道:「咱們和昊月素無往來,但是彼此都派有探子在打探消息。這邊的事情……那邊應該知道一些。」

「好,那就好……」

聽著她合合糊糊的說著好,他也不知道她所指的是什麼意思為自己要被丈夫賣了,難道也會是好?還是她指望昊月那邊有人得到消息,然後到這邊來接她?

終於,到了這一天。

古隆長老的大帳前搭起了一個高高的平臺,無數的仙蘭人,不分部落,都從四面八方湧到了這裏。

他們當中,有人是因為好奇而來看熱鬧的,有人是因為幸災樂禍而在一旁冷眼旁觀,也有的是真心為杜雅潔傷心難過的。

當杜雅潔走出關押她的營帳時,所有人都不禁楞住了……

今日的她,梳洗了一番,換上一身昊月的服裝,豔紅的色澤,如流水般光滑的綢緞,今天是她最屈辱的一日,她卻選在今日為自己盛裝打扮,紅唇黛眉、膚白勝雪,豔陽之下的她,像是秋夜的明月般清麗絕俗,高貴得又似是雪峰之上難以攀折的雪蓮。

一名年輕男子感歎道:「我真不敢相信她會背叛哈格桑,出賣仙蘭人。」

但這聲音極輕,很快就被草原的風吹走了。

草原的風也吹動了杜雅潔的裙擺,她昂著頭,款步走上平臺,彷彿她走上去的並不是即將賣掉她的交易之地,而是屬於她的領土。

歐陽靖就坐在高臺之上,兩人四目相對都沒有說話。

古隆長老同樣在那裏,他舉起雙手,大聲說道:「眾人皆知,這位曾經被我們仙蘭人崇拜敬仰為哈達尼的女人,竟然在哈格桑外出作戰時勾結外敵,企圖對哈格桑不利。

「天神保佑,哈格桑平安歸來,她的陰謀敗露。按照族規,這個女人應當被處死,但是哈格桑說她畢竟是昊月皇帝送來的禮物,而且和她夫妻一場,不想將事情做絕,因此,按照咱們仙蘭人的規矩,將此女拍賣他人。哈格桑已經答應了她,會讓她自行挑選買主,但是……」

古隆的話語突然一頓,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倘若無人出價,或者她自己挑不出一個合適的買家,依然隻能按族規辦了」

杜雅潔昂然答道:「好。」

人群中,顫巍巍的擠出一人,是安必花大嬸,她淚流滿面地抬頭看著臺上的杜雅潔,雙手向上張開。

「哈達尼,我知道你一定是被冤枉的,你是一位好姑娘,一心一意要做好哈格桑的妻子,為什麼你不向他說出你心中的委屁?」

杜雅潔的嘴唇會動,一聲苦笑,「好大嬸,您可知在一個已經被黑夜遮住雙眼的人面前,和他談真相,會是多麼可笑的事嗎?」

「可是黑夜再黑,也會有天明的時候,哈格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安必花求助地看向歐陽靖,「哈格桑,哈達尼全心全意地愛著你心,她曾經找我學習如何為你做好一頓飯菜,問我如何才能學會剪羊毛,她是這樣尊貴的一位小姐,卻願意隻將自己當作最普通的一位妻子,您不應該懷疑她的愛和誠意。」

歐陽靖依舊神情木然,彷彿沒有聽到。

吉隆不耐煩地說道:「標若是要出價,就開出一個價錢,否!」就退後些,不要攬和進來。」

安必花咬著牙,將懷中的一個包裏打開,捧出幾塊散碎的銀兩,「我隻有這十幾兩銀子,是我能湊出的全部財產了。」

旁邊有好事者取笑道:「十幾兩銀子就想買這麼漂亮的女人回家?大嬸您是不是瘋了?」

但杜雅潔已雙目迷濛,顫聲道:「好大嬸,我知道您的一番好意,可是我不能害您……」

她的本意是要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了,如果她繼續留在草原上,那個陷害她的人,很有可能會將大嬸一家都算計進去,她不能冒這個險。

「我出一百兩」

人群中一位老者分眾而出,是英格薩部落的族長阿綿。

老人拉著枴杖走近,對歐陽靖躬身行禮道:「英明的哈格桑,我相信這件事肯定有所誤會,您應該不會忘記哈達尼曾經多麼全心全意地幫助過我們部落裏那些生病的人,她不惜冒看自己有可能被感染的危險,教導我們如何照顧病患,還親自去尋找草藥,將那些本來會死去的病人,從魔鬼於中拉了回來。她是這樣一位仁慈善良的哈達尼,就連對陌生人都如此有愛心,又怎麼會陷害您呢?.」

古隆截話道:「這就是她的高明之處!她故意在所有人面前擺出一副神仙般的樣子,其實私底下幹的全是最卑鄙幢觀的壞事。阿綿,你年紀大了,老眼昏花看不清楚真相。」

阿綿瞪了古隆一眼,「論年紀,我也不過比你大五歲,你就一定看得比我明白嗎?阿布說,哈達尼經常悄悄拿自己的銀子給他,讓他幫助貼補草原上那些可憐的窮苦人,這些事情她有告訴過你嗎?她連哈格桑都沒有提過」

此話一出,眾人一片嘩然和喘噓。

杜雅潔柔聲說道:「阿綿族長,多謝您在這個時候為我仗義執言。這件事原本我們已經說好不說出來的,您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告訴大家?您可知道您現在說出來了,並不會多幾個感謝我的人,隻會多出更多懷疑我居心巨測的小人。」

她環視全場,神色黯然。

「您看看站在這裏的人,有多少人是用仇恨的眼光看著我的?在真相面前,他們更願意相信讓他們聽來有趣而刺激的故事,不會願意相信人心本善的事實。」

接著她回過頭,望著一直默然無語的歐陽靖。

「我從不相信一個人的價值可以用金錢來衡量,世上的每一個人,無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還是在草原勞作的普通百姓,打從一生下來就都是無價之寶。而願意相信你是無價之寶的人,在這個世上卻是少之又少,隻有真正珍惜你、愛護你的人,才會懂得這個道理。今天,我同意接受這個屈辱的方法,讓我的丈夫把我賣掉,並不是因為我願意向他這種愚蠢的做法妥協,也不是想知道我身價幾何,而是要找到一個真正懂得我是無價之寶的人。

「安必花大嬸、阿綿族長,你們都是好人,我很感激你們在此時的仗義出手,但是……你們都不是我要追隨的人,我不能欠你們這個人情,因為… 」

「我是昊月人,縱然是死,也要死在故鄉的土地上。」

曾經,他擁著她,說她是「無價之寶」,如今,那個許下山盟海誓的人卻將她當作商品一樣在人前賤賣。人心怎麼可以變得這樣快?這樣難以揣摩、難以預測?

是她太單純、太傻,還是這世上本就沒有真情?

歐陽靖低著頭,她這樣一番情真意摯的話,似乎依舊沒有觸動他的心,而臺下的人已經開始騷動。

說實話,買一個女人並不難,但是要這些仙蘭人買哈達尼……沒有人敢出這個頭。一是難以給出一個價格,二是她的身份非同小可。今日哈格桑盛怒之下賣了她,若是改天哈格桑反悔了,那買她的人會不會招惹上一身的麻煩?畢竟她身上還背著叛族之罪啊。

本來有幾個貪圖杜雅潔美色的貴族青年想上前喊價的,但看看眼前這陣勢,縱使他們喊出口,若杜雅潔不肯和他們走,倒變成他們自取其辱了,因此最終還是沒敢出聲。

於是雙方就這樣耗看,竟再也沒有一個喊價者了。

古隆等了很久,也不見有人出來競價,皺著眉說道:「這樣耗下去,難道要耗到天黑嗎?.」

杜雅潔微微一笑,「若是沒人買我,我自願接受你們仙蘭族族規的處罰,這難道不是你最想要的結果嗎?你有什麼等不了的?」

古隆哼聲道:「你以為我就一定希望你死?我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思,若是我們仙蘭人殺了你,昊月皇帝就會來問罪,到時候兩國開戰,昊月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剿殺仙蘭……」

「不是兩國,」她糾正他的用詞,「仙蘭至今也不算一國,只是一族而已。陛下如果有意要剿殺你們……」她再看向歐陽靖,「不用等到哈格桑長大成人,成為草原上最英勇無敵的戰神,再來做這個愚蠢的決定。」

也許歐陽靖是個偏聽偏信的木頭,但是昊月皇帝不是。他背負了幾十年來對歐陽靖和他母親的歉疚,卻得不到原諒,無法補償,他連蚩南這麼大一片土地幾乎都拱手相送了,又怎麼會為了她這樣一個普通官家小姐的死而和仙蘭翻臉呢?歸根結抵,人家才是血脈相連的骨肉至親啊……

日偏西斜,人群越來越躁動不安,忽然間,從很遠的地方奔來數騎人馬,還有人似是在大聲疚呼著什麼,所有人舉目望去,只見從天地相接之處,數人縱馬狂奔而來,皆著昊月服裝,待杜雅潔看清當先那人的面孔時,心中不知是喜悅還是傷感,不禁輕輕歎了口氣。

到底還是來了真正可以帶她回家的人。

莫秋童騎馬馳近,飛身下馬,直撲臺上,急急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雅潔,你怎麼會……」

她淒然慘笑,「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仙蘭的男人對待不聽話的老婆,是可以賣的。」

他急得一把抓住她的賠膊,「當初我們幾人如何苦口婆心勸你的?你卻說為了國家大義,一定要接受這樁婚事,現在倒好,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他硬嚥了一下,「走,我帶你回昊月去」說完,就拉著她要走下高臺。

「…慢著。」許久沒有說話的歐陽靖終於緩緩起身,跟到兩人面前,掃了一眼莫秋童,「你便是要帶她走,也得遵循規矩。」他看向杜雅潔,「人,是你選定的了?」

「是。」杜雅潔神情肅穆且堅定。

「那麼價格就該是我來開了。」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兩人,「不知道莫大人願出多少銀子買這個女人?」

莫秋童漲紅了臉,「你不知珍惜她,竟然還好意思開口要錢。你說吧,想要多少?」

「看莫大人這個樣子,應該是個清官,隻怕也沒有家財。」歐陽靖慢條斯理地說道,「但是今日我不開個價錢就讓你自帶人走,豈不是壞了我族規矩?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他伸出一指。

莫秋童怔怔地看著那根手指,心中猜想他是想要一千兩還是一萬兩為自己得到消息快馬趕來,搜遍了身上所有的銀票,也不過才幾百兩而己,若是今日拿不出這麼多銀子,豈不是又要將杜雅潔拱手送回給這個畜生了?

他正胡思亂想著,歐陽靖卻說道:「怎麼?一兩銀子莫大人都拿不出嗎?」

「一兩?」臺上臺下頓時喧嘩一片,人人都想不到歐陽靖竟然會開出這麼低的價錢。

「你、你不是開玩笑罵」莫秋童更不敢置信。

歐陽靖瞥過臉色蒼白的杜雅潔,淡笑著,「這個女人現在對我來說其實一文錢都不值,這一兩銀子只是象徵性的一個價錢而已。」

莫秋童慷慨地掏出一兩銀子丟給他,「好,我今日付了這一兩銀子,是為了幫雅潔爭回這份尊嚴。你不知道你今日丟掉的是怎樣的一個無價之寶,你日後定會後悔的。」

歐陽靖手指一夾,將那塊銀子夾在指間,對杜雅潔說道:「這回你總算是如願以償了吧?」然後他對臺下的達齊招招手,「把她的馬帶過來。」

沒多久,達齊牽來杜雅潔的馬。

「人,我以一兩賣給你,這匹馬就算是奉送的了。」歐陽靖絲毫不加以掩飾臉上的鄙夷和不屑。

杜雅潔直到此刻才真正凝視著歐陽靖的臉一這是她最後一次直視這個男人,這個讓她曾經一度以為可以,白頭到老,最終卻傷透了她心的男人。

嘴唇篇動,想對他說點什麼,但千言萬語又好像不說也罷。事已至此,一切都超乎了她出嫁前的預想,對這個人愛也好、恨也好、惱也好、怨也好,自今天起就再無瓜葛了。

她的目光穿過歐陽靖,看向古隆長老。這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此時嘴角竟似掛著一抹笑罵

她咬緊唇瓣,目光移回歐陽靖的身上,最終還是忍不住幽幽低語一句,「你……好自為之吧。」

杜雅潔轉身上馬,再無多言,就此揚鞭而去。

草原青青,風兒輕輕,吹不開她心頭的傷感陰霆,卻吹走了她眼角態意流出的淚水。身後是被她遠遠用下的莫秋童等人,她縱馬跑得太快,快到她恨不得立刻就離開這片草原,離開蚩南,離開這天上地下所有有可能有歐陽靖身影的地方,跑出自己已經碎成一片的殘缺之心。

早知今日情絕,何必當初情濃?

今生今世再不相見,此身此心錯付,再不會許給他人了……

昌九的知府衙門內。

莫秋童托著一個食盤,來到一扇門前,輕輕敲了幾下,等了一會兒,屋內沒有傳出任何動靜,他遲疑著說道:「雅潔,你這一天應該沒吃什麼東西,我知道你還沒睡,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談,也許此時你不想談,但總要先把東西吃了……」

房門倏然從裏面被拉開,杜雅潔穿戴整齊一如白天,只是雙眼黯淡無光,嘴角僵硬得連一絲笑容都擠不出來。

「進來吧。」她伸手接過托盤,轉身進房。

莫秋童跟著走進,見床浦依舊疊放整齊,沒有攤開過,而桌邊的油燈上蠟燭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燭花,想來她坐在這桌邊多時,若是他不冒昧打攪,說不定她會一直坐到天亮。

「你上次讓我扣下的那個仙蘭人,如今還在我手上……」他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著她的反應,「既然你不準備管仙蘭的事情了,這個人我就放了吧。」

「不行。」她雖然心情感傷,但思維並沒有混亂。「這個人是仙蘭族的內奸派來的,他後面的主子早晚會挑起仙蘭的內戰。仙蘭若是亂了,昊月邊境形勢不明,會惹出大禍。你是昌九的知府,此人的生死來去,直接牽連昌九的安定與否,絕不能放!」

他望看她,目光閃爍,「你……是不是還在擔心歐陽靖的安危?」

他向來知她懂她,眼見她經曆此次情傷如此悲痛欲絕,但話語中的字字句句依然不離歐陽靖的安危,便知道她縱使揮劍斷情,也難免藕斷絲連,畢竟她終究和歐陽靖夫妻一場啊。

但她卻搖搖頭,「並非你所想的那樣。我剛才說了,仙蘭若發生內亂,對昊月將嚴重不利,我雖是一介女流,但向來以國家興亡為己任。歐陽靖若真的遭遇毒手,!」昊月必有事端。秋童,以後你在我面前,還是不要再提這個名字了,等我回京之後,我會當作從未遇過這個人。」

「真的要回京城去?」莫秋童糾結地開口,「其實你也可以留在我這裏的。」

昔日離家時,她是奉聖命風風光光出嫁異鄉,如今她被丈夫賣掉之事很快就會傳回京城,她的名節已毀,就算京中父母親人為她傷感不值,但悠悠眾口還是會用各種備樣難聽的污言穢語再傷她一次。

她縱然再堅強,但終究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子,怎能屢遭風雨摧殘?

忍不住他又說道:「雅潔,你一向知道我的心意,倘若你不嫌棄……」

她連忙伸手檔在他的嘴前,苦笑道:「秋童,我知道你是我的知己,但有些話你不能說,否!」我們便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她已是殘花敗柳之身,不能耽誤了他的大好前程。更何況她此心已死,怎麼可能再另嫁他人?

見她如此堅持,他隻能一聲歎息,不再說什麼了。

就在他正要離開房間時,杜雅潔忽然問道:「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在仙蘭的遭遇的?」

「有人送了一封信過來,寫了時間地點,說你要被……」他實在不願意說出那個「賣」字,「我本不信,但又生怕錯過大事後悔終生,這才帶人到蚩南查證,沒想到竟然是真……雅潔,無論如何,你自己都要想開。縱然這個男人愚蠢至此,但天下多得是願意把你如珠似寶捧在手心的人……」

「那封信能讓我看一下嗎?」她沒有接著他的話往下說,反而繼續追問那封信。

「我一會兒讓人給你送來。怎麼,不是你派人送的信嗎?」他此時才意識到這封信來得蹊蹺。「送信的是個年輕人,隻說是有要事寫在信中,讓我務必一看,沒有多說什麼就走了。」

「什麼樣的年輕人?」

「我也沒有看到,是門房收的信。」見她如此執著於這封信的來源,他好奇地問道:「你猜得出這信是誰寫的嗎?」

蜂首低垂,秀眉堆燮,她隻微微搖了搖頭。

是誰要救她於水火,又知道她想回昊月的心意?

是誰?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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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12 00:46:1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在莫秋童的府中休養了兩日,杜雅潔才緩過一些精神,她決定次日離開昌九,臨行前想到街市買些換洗農物,再給家人帶些東西回去。

莫秋童見她似是恢複了些許精神,但還是擔心她的狀況,便說要陪她一起逛街,但她婉言謝絕了。

走在昌九的大街上,熙來攘往,這裏算是昊月比較富庶的一個地方了,街道兩邊都是商浦,她一路走、一路逛,買了兩套農服後,又買了一匣子點心。想了想,自己還沒有給莫秋童買份禮物,好歹人家幫了自己這麼大的一個忙,也該送些什麼聊表心意。

正巧看見附近有間剋文房四寶的店舖,便走了進去問道:「掌櫃的,這裏有沒有什麼上好的硯臺?」

「姑娘想要哪一種?我們這裏有肅州的清臺硯和涼州的墨硯……」掌櫃的見她衣著考究、氣度不凡,知道一定是個大家小姐,不敢怠慢,將店中所有最好的貨色都擺了出來。

她挑了半晌,選定一方清臺硯,讓掌櫃的給她包好,付了帳,便轉身出了店門,忽然眼前人影一晃,彷彿看到一個熟人。

她猶豫一下,以為自己看錯了,那道人影進了對面的一間客樓,她遲疑的跟進去。

在客棧的某個角落裏,有人輕聲叫道:「哈達尼,您還好嗎?」

她定睛細看,竟然真的是阿布。

她驚訝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裏?」

「有些事要辦……」阿布笑著對她眨眼,「只是沒想到這麼巧,剛到這裏就遇到了您,原本我還想去那個知府家找您呢。」

她心念一動,脫口問道:「阿布,你有沒有給莫知府送過信?」

「有。」他坦然承認。「信是我送過去的。」

她長舒一口氣,微笑道:「原來真的是你,阿布,多謝你幫我。」

「不客氣。」他撓撓頭,「那個,您能不能和我到房間裏來,我……有話還想和您聊。」

「好。原來你暫時住在這裏?」杜雅潔跟著他走上樓,「等你回去一定要代我向阿綿族長感謝並緻意,那天真的很謝謝他的幫忙,可惜我因為要回昊月,所以不能承他的情。」

「爹說很希望有一天能再見到哈達尼,他說您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善良最美麗的女人,哈達尼這個稱號除了您,再不會有第二個人配得上。」

杜雅潔心中傷口隱隱作痛,垂首道:「隻怕……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如果你們要到京城來,絨許還可以見一面。」

「您要回京城去?」阿布的手放到門上,「那……幾時回來?」

她苦笑道:「阿布,我為何要回來?」

他歪看頭笑,「進門再說好了。」

他推開了房門,杜雅潔順勢走了進去,沒想到阿布並沒有跟看她一起走進,而是一將房門從外面一拽,重新關上。

她詫異地轉過身,看著那緊閉的房門,完全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正要舉手拍門問他,身子忽然一下騰空,竟被人打橫抱起。

她大驚失色,手中拿著一堆東西使不出招數,又捨不得那塊名貴的視臺,怕丟下摔碎,隻好怒喝道:「什麼人?」

「是我。」

低沉熟悉的聲音一傳進耳中,她先是一楞,繼而憤怒得銀牙緊咬,冷冷說道:「英明神武的哈格桑大人,麻煩您放手,我現在與您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誰說的?」

他抱得很緊,緊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難道你嫁給那個莫秋童了?」

「呸{我沒那麼自輕自賤」

她在和他反目時,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大發雷霆過,積鬱了數日的怒火被他點燃,斜眼看到旁邊那張床上鋪得平整的被褥,便把手頭的東西都拋到床上去,然後雙掌一拍,啪的一聲,那一掌結結實實地拍向他的胸口,然而他不躲不避,硬生生用自己的胸膛接下這一掌。

她的功力雖然不算深厚,但這一掌因為帶看怒氣,也看實不輕,沒想到他會不躲,打得這麼結實幹脆。

聽到他悶哼一聲,發覺他絲毫沒有運功抵禦,一下子就把她驚住了,本能地喊了一聲,「你為什麼不躲?」

他抱著她坐在凳子上,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漬,笑道:「不就是被標打一下?我都敢賣你了,讓你打也是應該的。」

杜雅潔又是生氣又是心疼,捧著他的臉端詳了半晌,長歎一聲,「你……到底是在做什麼啊?」

「不回京城,好嗎?」他從未這樣柔聲細語的對她說話,語氣帶著哀懇。「以你的聰慧,應該知道我今日來找你自然是別有隱情。」

「我不聰慧。」她恨恨地別過臉去。

自進入這房間見到他的那刻起,她瞬間就想到阿布剛才的笑容。阿布自從跟了他,兩個人總是形影不離,阿布會送那封信給莫秋童,難道是他的指示?可他為何要這樣做為一邊賣了她,一邊又讓莫秋童去買她,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我剛從戰場回來的那晚,古隆長老把我找去,讓我看了一封信,說是你與敵軍合謀的證據。」他緩緩講述。「我心中不信,先想到的是,寫這封信的人是不是就是在草原上伏擊送嫁車隊的幕後黑手,若真是同一個人,那此人處心積慮要害你,我縱然避開這一次,必然還有下次。」

她一面聽著,一面回想那晚他回到南圓羽香的情形一難怪她總覺得那天他的表現有些怪,原來是因為古隆長老找他在先。

「你說有刺客在屋中伏擊你,我進去的時候沒有看到人,隻看到桌上有一封寫了一半的信,於是我把那封信收起來,兩封都交給達齊去看,達齊說字跡一緻,所寫內容相似,而且和你的筆跡完全相同。這麼看來那個所謂的刺客,其實是半夜栽贓你的小賊。」

「你既然想得這麼明白,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一聲?」

「那晚我要忙看鑒別那兩封信,無暇和你說話,而且……」他的眸色如墨,「你曾經警告過我的話,在那一刻才讓我真的警醒。你說我身邊的人,其實一個都不能相信,我若是回頭和你商議此事,萬一哪裏走漏了消息,被那幕後之人察覺,他定然還要謀劃下一次的計策來害你。而我大張旗鼓的和你翻臉,把你趕出草原,那人見你心碎腸斷,以為我真的不再信任你了,就可以放你一馬。」

她越聽越生氣,拉過他的手腕芍剛民咬了一口。「你這塊木頭!縱然你那天被人監視著不便說話,給我遞個眼神或紙條也好,你就不怕把我氣得橫劍自盡,讓你後悔一輩子?」

「在蚩南時,我一直讓阿布在帳子外面守著,以防你有個萬一,但我既然和你翻了臉,就不能私下再去見你。我說了,若是被那人察覺你有一絲一毫的情緒不對,這一切都會前功盡棄,所以我隻能狠下心做個惡人。可是你看,我若不是真心信任你,怎麼會把你托付給莫秋童?」

她哼笑道:「你以為你這個計策天衣無縫嗎剎那你現在在這裏做什麼為難道那個幕後黑手已經被你抓住了?」

他尷尬地苦笑,「這兩日腦子裏總轉著你臨走時的表情,怕你對我誤會太深,挽回不了,又怕你太早離開昌九回到京城,讓我寢食難安、坐臥不甯。所以今夭我找了個借口,拉著阿布陪我到這邊來看看你的動向,本來也不敢待太久,想著若能見你一面,當面和你說清最好,因為我還得立刻趕回去。」

她一聲不響地瞅著他,對他的這番話並沒有立刻表態。

歐陽靖心中不安,拉著她的手急說道:「你若是還生氣,就再打我幾下,仙蘭男人若知道錯了,絕對會勇於改正。我發誓,等我清除了叛徒,日後再也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她緩緩抬起眼,看著他急切真誠的雙眼和嘴角殘存的血漬,想著自己這幾日來心中的煎熬,想著那日站在高臺之上的悲憤,如今又被他擁在懷中,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不管再怎麼氣他,她終究放不下他,不由得輕輕一歎,低聲道:「我打你那一掌,隻怕把你的骨頭都震裂了,我去給你找個大夫看看。」

「不用,隻要你在我身邊,就是最好的良藥。」

他托起她的臉,見她並無躲閃之意,於是試探著輕輕覆住她的紅唇,清涼如王的櫻唇碰到他熱情似火的唇舌,立時燒融成一片。

她本能的想躲,手掌剛貼到他的胸口,就想起自己剛才打傷他的那一掌,又怕再把他碰傷了,隻好雙臂張開環抱住他的肩膀,於是就這樣半推半就的被他恣意吻著。

感覺到她的順從,他的唇舌越發放縱起來,抱著她倒在床上,有幾分猴急地扯開她的腹帶,吻過她的脖頸和鎖骨,在她呼吸微亂的時候,將火燙的身體貼著她的身子,縱使慾火難耐,還是緊張地問道:「雅潔……可以嗎?」

她摟著他的脖子,衣衫散落,鬢髮已亂,被他這樣問時也不敢張開眼,隻低喃道:「阿布還在外面呢……」

「我盼咐過他,無論裏面有什麼動靜都不要進來。」他聽她的口氣知道已是得到首肯,終於按捺不住衝入她體內。

兩人雖隻分別了幾日,卻彷彿經曆了幾生幾世,悲歡離合,大起大落,再有今日纏綿,都如夢一般。

杜雅潔離開蚩南那天,萬萬想不到幾買之後會有今日這樣的景象,自己本已發過誓要與他永不相見,所以身體上的種種反應,令她頗為羞愧。

可是就在今日見到歐陽靖之前,這幾日在莫府中,她靜下心來,也曾從頭到尾反複思量這件事的蹊蹺。歐陽靖平日雖然不多話,但也是個心思填密的人,兩個人縱然剛剛成親,可正是情濃似火的時候,怎麼會一夕之間風雲變色,翻臉不認人了?

他的絕情來的太過突兀,太不近人情,但她給他機會解釋,他又一再嘲諷,讓她不得不相信是郎本無情,自己錯付了一片心。直到回到昌九,聽到莫秋童說有人曾經送過一封信,直到今天,在街上見到阿布……

一切隱隱似有所指,卻讓她不敢亂猜,因為心已傷過,傷得這麼重、這麼深,傷到她幾乎以為自己的心都被撕碎,再也拼不起來了。可今夭……可現在……他竟然又……

「最美的鮮花長在最陡峭的懸崖上,最美的月亮掛在最高貴的天上,我若想得到你那純潔的愛情,便要將我的心放在你的心上。我是草原上最多情的風,為了找尋你不情四處流浪。當我彈起我的五絃琴,希望上天幫我找到你這個最美麗的姑娘……」他附在她耳邊輕聲的哼唱,讓她的眼角流出眼淚。這塊可惡的木頭,竟然知道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可以最直接的打動她,也讓她忽然意識到,原來她的心還在,正被這根木頭粗糙的雙手一點一點重新粘合起來。

「這幾天你找到內奸了嗎?」她合合糊糊地問,身子好熱,他索要的太過激烈,讓她的聲音有些七零八落。

他柔聲說道:「你放心我有目標了,再過幾日……就接你回去。」

見她皺著眉頭還要再問,他便搶先一步封住了她的口。

吻得她呼吸急促的時候,他微鬆了口,低語道:「保護好妻子是身為丈夫應盡的責任,你再等我幾日,我會用最隆重的儀式把你迎接回去,昭告全仙蘭的百姓,你依舊是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哈達尼,是我最最寵愛的妻子。他們會知道你為了仙蘭的穩定和統一,曾經如何犧牲自己的名譽,成全大義,人人都會對你感恩戴德的。」

「我不要他們的感恩戴德,我隻希望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你不要再用賣我這一招了。」她慨歎一聲。

這個招數雖然有效地保全了她,但實在太過狠烈。若非她性情堅毅,說不定會因為走投無路而自裁。

「當然,我其實也不捨得,生怕有哪個不開眼的毛頭小子凱叔你的美麗,要出錢買你……」他說著話,忽然覺得碰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伸手一摸,原來是一方硯臺。「你買來用的?」他不解地問。

「要送給莫秋童的,人家救我於危難之中,總要表示一下謝意。」她剛說完,就發現他的神情古怪,幾日來積鬱在心底的陰霆,這時化作明媚一笑,「怎麼?還是吃醋醰」

「他該不會誤會這是你送他的定情之物吧?你們昊月是不是也有那種救了人就要以身相許的破規矩?」他越看這硯臺越礙眼,丟到床下,「回頭我去告訴他,你這一生一世都會是我的人,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她璞味一笑,「你賣了我,他買了我,我自然是任他處置……」

一語未畢,又被他的激狂動作逼得驚呼出聲,被迫抱住他,將未出口的椰愉都暫時收起,任自己陷入他的縱情求愛之中。

這塊木頭,她心中既然有了他,哪裏還能容得下別人?

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古隆走出大帳,正是夕陽西下之時,落日的光線刺向他的雙眼,讓他不得不抬起手檔住那抹金紅,他忽然想起那天阿綿說的話……

「論年紀,我也不過比你大五歲,你就一定看得比我明白嗎?」

是的,上了歲數的人,這雙眼已經不像是清澈的小溪那麼幹淨,太多的沙子迷了眼,讓他的心再也不能像碧石那樣堅定了。

長歎一聲,他往前走去,達齊正巧迎面而來,手中握看一疊信函問道:「古長老,您要去哪兒?下個月就要召開仙蘭的全族大會了,這一回要在哪裏開,各族族長還在等您的意見呢。」

古隆擺擺手,「這種事情應該由哈格桑決定,我老了,不該再過問這些事,否!」會讓人覺得我越權了。」

達齊笑道:「哈格桑不會和您計較這些的。他一直叫您爺爺,把您當作自己的親爺爺一般尊敬。」

「但我終究不是他的爺爺,我明白主僕之分的。當年他母親把他交到我手上時,是讓我把他培養成仙蘭人中最強的王者,而不是要躲在我翅膀下的小雛雞。」

「族長現在已經是人人口中稱頌的哈格桑了,但是您在仙蘭各族人心中的地位也不會因此改變啊。」

古隆拍拍他的肩膀,「我老了,這一切還是交給你們年輕人吧。」

此時歐陽靖和阿布策馬從遠處而來,人未到,聲先至……

「古爺爺,好久沒有和你一起騎馬了,咱們今天來賽一場如何?」

古隆苦笑著再擺手,「老了,比不過你們年輕人了。哈格桑,你的騎術是仙蘭第一,就別再和我這個老路時老腿比了。」

「古爺爺是怎麼了,怎麼今天看起來這麼沒有精神?」歐陽靖伏在馬背上笑嘻嘻地道:「古爺爺向來不是會認老服輸的人啊。走吧,趁這夕陽美景,我們一起去騎馬,像小時候那樣,您帶著我跑遍整個蚩南的草原。」

「小時候的你,怎麼能和現在相比呢?」古隆說道:「小時候的你是翅膀都沒有長開的雛鳥,現在的你,!」是翱翔九天的雄鷹了。」

阿布在旁邊接話道:「難怪異月皇帝要封我們哈格桑做鷹王,因為哈格桑就像一隻老鷹」

古隆白他一眼,「昊月皇帝的封賞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整個仙蘭都尊奉他,這才是最重要的。」

歐陽靖朗聲笑道:「你們這樣誇讚我,我真是不敢當。好吧,我就不勉強您了。達齊,我們走!」

達齊為難的舉著手中的信函,「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

「我說了,都交給哈格桑去做吧。」古隆再揮揮手,尋了處地方盤膝坐下,…征怔地看著遠方漸漸落山的夕陽。

「古長老今夭是怎麼了?看上去怪怪的。」

達齊上馬後,還困惑地不停向後看,只見古隆長老一直獨自坐在草原上,一動不動地看著遠方,像泥塑木胎一般。

「人一旦上了年紀,就容易多愁善感。」歐陽靖似是不以為意,改問道:「摩訶族那邊查得如何了?」

「查到了,近日的確有摩訶族人在附近出沒,但大都是單獨行動,最多不過三、五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掩人耳目。」

「嗯。」歐陽靖側身對阿布說道:「近日和阿綿族長說一聲,讓他留意附近行動的摩訶人。他那裏人少,應該更加容易留意生人。」

幾人說著話,已經到了南圓羽香。

歐陽靖下了馬,先進了書房。書房內依然還是杜雅潔在時的佈置,甚至桌上還擺著她曾經用過的文房四寶,和她親手撰寫的字帖。

達齊小聲道:「族長,這些東西……還留著嗎?」

他瞥了一眼,說道:「這字帖她當初寫了幾本?」

「我數一下。」達齊翻著看了看,「四本。」

「哦,拿去都燒了吧。」歐陽靖說道。

達齊抱起字帖往外走,歐陽靖忽然叫道:「等等,你剛才說是四本?」

「對。」

歐陽靖走過來皺著眉說道:「怎麼是四本?我記得那丫頭寫了六本呢。」

「可是這裏隻有四本,也許另外兩本被她草走了吧。」達齊又翻了翻。

他站在原地想了半晌,「那天晚上她說屋子裏有刺客,我查了一遍卻沒有查到,字帖該不會是被那個刺客拿草走了吧?」

達齊笑道:「什麼刺客會要一本字帖?」

「這可難說,居心匣測之人的心思,我們總是猜不到。」他忽然直視看達齊,「你說,會不會有人偷了她的字帖,然後模仿她的筆跡,偏造出那些信來騙我?」

達齊再笑道:「怎麼會呢剎那些字跡我一個字一個字的對照過,每個字的確都是她的字跡,旁人模仿不來。」

「若是你錯了呢?」歐陽靖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整個仙蘭族中,人人都知道昊月文字你是最精通的,又寫得一筆好字。若是你拿走她的字帖,模仿著寫了信,然後告訴我這就是她的字跡,我該怎麼確認為除了相信你,我沒有別的選擇。」

他的話讓達齊有如芒刺在背,後退一步,笑道:「族長是在和我開玩笑嗎?我和杜小姐無冤無仇,為何要陷害她?」

「我也不知道你為何要這麼做,你跟了我這麼久……一直和我親如兄弟,可是送婚車隊被劫……那件事與你有關嗎?」

他驚道:「族長今天是怎麼了?當初送婚車隊被劫,我第一個趕到現場,和我能有什麼關係?」

「送婚車隊未按計劃日抵達,提前了數日,這很不合常情。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有人故意寫了錯誤的信給對方錯誤的指示,就為了讓我們這邊的人馬不會按時接到他們,方便殺手下手?」歐陽靖慢條斯理地「推想」,目光如炬,一直盯著達齊的臉,「至於能寫這種錯誤指示信給對方的人,就隻有你了,因為我們和車隊的聯絡,一直都是由你負責的。」

「族長……」

達齊急欲搶辯,但歐陽靖並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古隆長老的可疑是你提醒我的,摩訶族人最近的確在附近出沒,但這其實是因為摩訶族多年來沒有固定的聚集地,所以想借看古隆長老在族內的地位,在此處求得一方安身立命之處,這一點古隆長老其實已經私下和我說過了。摩詞族人的用刀和現場殺手的用刀相似,但並不一緻,我已經命人仔細鑒定過,屍體上的刀痕是一種昊月的兵器,這種兵器在昊月很常見,隨處都可以買到。」

「那很有可能是昊月自己人做的,為了嫁禍我們仙蘭……」

「杜雅潔不過是一位大家小姐,不可能與人結下這種深仇大恨。而昊月皇帝希望藉她來緩和我們的關係,豈能容許有人對她不利?」歐陽靖聲音一頓。

「阿秀好好的不在自己家中待著,為什麼老要跟蹤杜雅潔?」

「跟蹤?」他詫異道:「阿秀還會跟蹤她?」

「你不知道?」歐陽靖漠然道:「但昨晚我和阿秀談過了,她說是你這個哥哥暗示她的,讓她跟蹤哈達尼,找出哈達尼對我不忠的證據,好讓我們夫妻互相猜疑,甚至讓我以把她賣掉的方式,驅逐出宣南。」

達齊皺眉道:「自從你決定娶別人,你知道阿秀這丫頭就有點瘋瘋癲癲的,她……說的話怎麼可以當真?她一心一意想做你的妻子,我已經勸過她好多次了……」

「你是勸她,還是鼓勵她?」歐陽靖的聲音忽然提高,「達齊,咱們仙蘭的男人從來不是縮頭烏龜,是你做的,你就承認,否!」若讓我草出鐵證來,你可就要後悔了」

達齊嘴唇懦動,目光閃爍,「哈格桑,您也許是聽了什麼惡人的挑撥,今天才會這樣指責我,我不怨恨,無論如何我還當您是我的哈格桑……」

「但我已經不能將你當作兄弟了。」歐陽靖聲音低沉,走到門前,大聲說道:「阿布,把人帶過來!」

幾個人被推倒在他們面前的地上,達齊乍見那幾人,不禁臉色劇變。

歐陽靖看著他,「這是你秘密訓練的殺手,這些年你處心積慮的訓練他們,但是在發現截殺送婚車隊並沒有命中目標後,怕形跡敗露,所以讓他們立刻遠走他鄉,不許再回來。但這幾人因為怕你滅口,反而沒敢走遠,其中一人主動回來向我投案自首。我已經答應他們,不再追究那次的事,但是他們幕後的主謀,我就不能放過了……」

他對其中一人說道:「現在當著達齊的面,說清楚你們為何要襲擊車隊。」

那人伏在地上,低著頭說:「達齊說……那女人是昊月皇帝派來迷惑哈格桑的,為的是夷滅我們全族,所以絕對不能讓她嫁給您。」

歐陽靖轉身看著達齊,「現在,你還想說什麼?」

達齊英俊的五官僵硬鐵青,沉默了很久,終於開口說道:「昊月皇帝居心險惡,我不隻一次提醒過您了」

「那又如何?我不肯聽你的,你便要殺我的妻子?」

「阿秀對您的情意,縱然您不放在心裏,我這個做哥哥的卻不能不管。自小我們父母雙亡,彼此相依為命,她隻有我這個哥哥可以為她作主出頭。」他仰起臉,嘴角抽搐一下,「也許您認為我很傻,但這是我唯一能為妹妹做的事情,即使失敗,我依然會不顧一切的去做。

「哈格桑,您一直被大家稱為仙蘭史上最了不起的王者,可是您遲遲不肯稱王,您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您心中一直把自己當作半個昊月人。如果這個女人再嫁過來,日後仙蘭的繼承人,就真的成了昊月的人了。」

「是仙蘭人還是昊月人,真的有那麼重要嗎?」歐陽靖望著他,「在幾千年前,或者幾千年後,哪裏還會有仙蘭和昊月呢?」

「重要!當然重要!仙蘭人活著就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為了仙蘭人身體內天生所燃燒的熱血而活著。我活著,便不能看到仙蘭人的尊嚴被踐踏,所以我絕不允許這樣的錯誤發生」

達齊猙獰的表情令歐陽靖感慨萬分。自小他和達齊就吃在一起、玩在一起,是兒時的夥伴,更是戰場上最信賴的同胞,為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仰天望向那片漸漸飄走的白雲一那是何等的聖潔,卻慢慢散了開來,再也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達齊,你知道如果我把你交給族內幾位長老,他們會如何處置你嗎?」他艱難地說出這句最難說出口的話。

達齊站在原地冷笑,「我知道。你剛才有一句話說得對,仙蘭的男人做得出,就要勇於承擔,但是我真的不願意看到哈格桑因為被美色迷惑而忘記了仙蘭人的傲骨是永遠也打不垮的。我們負責鎮守蚩南,我們已經是這裏的主人,永遠都不會將它拱手還給昊月,若您一定要這樣做,才是真正的背叛仙蘭,我希望您三思而後行……」

話音方落,他突然向旁邊縱身一躍,阿佈防著他逃跑,起身要追,卻不料他只是跳開一步,然後抽出腹刀狠狠紮入腹部,頓時鮮血噴湧,他軟軟地倒了下去,一隻手伸向歐陽靖,合糊地說:「幫我照顧好阿秀……」

歐陽靖虎目蘊淚,他衝上前緊握住達齊的手,硬咽地說道:「你放心……」

達齊緩緩闔上眼,一動不動。

不能以一己之力去改變一切,也不願意接受族內那嚴苛的懲罰,折辱他的尊嚴和傲骨,這或許是他最好的結局……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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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12 00:46: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古隆這幾天的心情一直不好,因為他向來不認為自己會犯錯,但是這一次,他錯了,錯得這樣離譜,簡直丟盡了顏面……聽說哈達尼已經被哈格桑接回了南圓羽香,他一直遲疑著究竟要不要去見見這對曆經磨難的小夫妻。

但是想到自己之前對杜雅潔的冷漠態度,他隻得長歎一聲,「唉,算了吧。」

杜雅潔被趕出草原後的第二天,歐陽靖悄悄來見他,向他陳述了一切事實,他震驚得簡直說不出話來。那丫頭竟是被人陷害?而歐陽靖賣老婆,是故意演戲給別人看的?

他啞口無言了很久之後,重重地打了歐陽靖一拳,「咱們仙蘭男人一向自詡是最疼老婆的,老婆如果沒有犯這樣的錯,就絕對不能誣蔑她的名聲,更何況是你自己親口承認……你讓我還有什麼臉面在族人面前活著?」

他的確是不喜歡杜雅潔,但那是源於當年昊月皇帝對歐陽靖他娘太過薄情的緣故,再加上杜雅潔總是做出許多在他看來太過驚世駭俗的舉動,讓他實在是看不慣。後來聽說她幫助了許多仙蘭人,他也漸漸開始釋懷,只是要他就這樣放下身段去向她示好,面子上還是有些過不去。

聽聞她背叛仙蘭時,他比歐陽靖還恨,因為這個女人傷了他最心愛的孫子的心,也傷了他的心,所以他挺身而出要為歐陽靖出這個頭。可現在歐陽靖卻突然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計謀他就像是被人隨意擺佈的陀螺,滴溜溜地原地打轉,叫了半天,卻連方向都沒有辦法辨清楚。

唉,年紀大了,眼睛花了,就分辨不清是非黑白了。

處置達齊的事情,歐陽靖本想請教他,但他揮手說讓他自己決定。他真的管不動,也不敢管了。

待在帳中足不出戶了幾天,他的心情還沒有緩過來,忽然外面一陣歡聲笑語,他還沒有出門去看,已經有人笑盈盈地推門進來了一竟是杜雅潔,身後還跟著歐陽靖。

「古爺爺,這是我剛從安必花大嬸那裏學來的,咱們仙蘭人最喜歡吃的橇包肉,靖吃了之後也不告訴我味道如何,隻讓我送來給您嘗一嘗。」

那張明媚的笑臉如花一般燦爛,絲毫沒有之前兩人因誤會而結下的仇怨影子。

古隆不好意思了,支吾道:「這怎麼好意思……」

陽靖扶著她的肩膀笑道:「這丫頭平日做飯的手藝也不算好,只是和人家安必枕大嬸學了幾道菜,就要出來賣弄,您要是不嫌棄,就賞她這個臉嘗嘗吧。」

兩個人說的這樣客氣,古隆怎好再推托?

切下一塊蒸放在口中嚼了嚼,他真心讚道:「好吃!真的好吃!」

杜雅潔開心地笑道:「既然如此,就不枉我忙活一場了,我再重去給其他人嘗嘗看。」說著,就端著食盤跑了出去。

歐陽靖面對古隆長老,孩子般地眨眼,「古爺爺,您要在自己屋子裏躲多久才肯出來見人啊?外面的陽光都曬到您的鬍子上了。」

古隆長歎一聲,「唉,我真是不好意思,之前……」

「過往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歐陽靖攬過他的肩膀,低聲說道:「古爺爺,您以前常教導我說,人這一輩子都會犯錯,犯了錯若能改正,就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了。我一直聽從您的教導,怎麼您倒沒有認錯的勇氣了嗎?」

古隆將眼一瞪,「臭小子!誰沒有道歉的勇氣?不就是和你的女人說句對不起嗎?我這就去說!你當我會怕說那三個字嗎?」

說著推開他,大步走出帳外,朝向杜雅潔走去。

歐陽靖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這一片無邊無際的天屬於蚩南,屬於仙蘭,也屬於昊月。也許他今晚該讓杜雅潔重新教他寫昊月的文字,因為他很想給昊月皇帝、他那位素未謀面的父親寫一封信,告訴他,他代替娘原諒爹的薄情了,而且他還要感謝爹,為他送來了一個舉世無雙的妻子。

風中傳來杜雅潔銀鈴般的笑聲,舉目看去,這丫頭又在學跳仙蘭的舞蹈了。

她總是有使不完的精力,揮散不盡的熱情。說實話,有時候他真的想自私的將她藏在南圓羽香,一人獨享她的種種美好。

但是看到她這樣開懷真摯的笑容……唉,算了,金烏籠關不住雲雀的翅膀,好在他這隻蒼鷹會小心矍翼地把她呵護在自己寬大的羽翼下,一生一世為她遮風檔雨,再不讓她遭遇任何的磨難。

仙蘭的男人,隻要有了心愛的人,便會愛她一生一世,永不變心。

他會謹守這個誓言,並以此為傲。

情不自禁地,他又哼起那首古老的情歌……

「最美的鮮花長在最陡峭的懸崖上,最美的月亮掛在最高貴的天上,我若想得到你那純潔的愛情,便要將我的心放在你的心上。我是草原上最多情的風,為了找尋你不惜四處流浪。當我彈起我的五絃琴,希望上天幫我找到你這個最美麗的姑娘……」

娘,他真的找到了他願意將心放在其心上的美麗姑娘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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