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 就重生

李洪元

死不了　就重生

14年前那晚，我老婆懷孕和2個女兒在家，我要進門了，1個朋友開車來，說心情不好，我說好啦好啦，跟他走。那時下雨，他開車接電話，手機掉了，彎腰一撿，我就不省人事了。他撞到變電箱，車子全爛，但他沒事。我開刀住院3個月，出院後，下半身癱瘓，大小便不能自理。

以前念書時，我是班長和大會司儀，參加籃球校隊、柔道社、愛心社、童軍社、樂隊。我和太太在社團認識，她會編舞和畫畫，大家都說我們是才藝美少男和才藝美少女。畢業後，我們繼續交往，懷孕、結婚，我在果糖工廠做操作員，生活不富裕，但很平順。

車禍後，我脾氣變得暴躁，會跟媽媽頂嘴，和太太也離婚了。7個月後，媽媽去醫院檢查，突然嗆血往生，告別式上，我連下跪都不能跪，真的很想死。我躲在房間3天不吃不喝，還燒報紙尋短。直到有次，我肚子痛拉在褲裡，2個國小的女兒幫我擦屁股，用掉一包濕紙巾，她們的勇氣讓我很感動，才開始一天天面對現實。

我爸媽從不打罵孩子，而我也比較「查某性」，所以和3個孩子感情很好，以前會帶女兒去游泳，參加活動，從不把孩子丟給長輩，我們相處就像朋友。記得大女兒最喜歡在我肚子上玩，二女兒習慣我衣服的味道，現在還會拿我的襯衫一起睡，唉，我不太敢去想車禍以前的事啦！

我生活無法自理，女兒會幫我洗澡，表現很淡定，清理大小便、尿管消毒，也不覺得噁心，晚上陪我聊天、講故事，畫畫給我看，我也會去參加她們的學校活動。小兒子一出生，就坐在我輪椅扶手上，我們無話不談；念國小就站在我輪椅後，跟我說學校發生的事；學會寫字，就做父親節卡片給我。

但還是要面對經濟壓力，一開始我拿指甲剪，剪電線桿上的鐵線圈去變賣，後來越做越廣，就萬物全收了，好的話1天賺一百多元。兒子要幫忙，我說不要，這不是他的工作。學期末，他們就拿同學的課本回來回收。我身障加兒少補助每月只有七千多元，前陣子我開始批菜來賣，賣得好1天賺100元，賣不好就送給有需要的人，我想拚拚看，不要成為孩子們的負擔。其實我想過，等他們出社會，就自我了斷，不要讓他們綁手綁腳。

大女兒叫我不要想太多，她不希望以後結婚，沒人牽她的手進禮堂，我聽了很想哭。現在小兒子國二升國三，忽然進入叛逆期。人家說，孩子壞就要把他壓下去，但我覺得那沒用，我現在就是盡量陪他，就像他們當時陪伴我一樣。

劉鴻仁，47歲，雲林人，資源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