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6-3-23
- 最後登錄
- 2024-11-25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8042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0734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七章
洛孝綺待在村子裡休養,在她娘有意的遮掩下,根本不知道秦梟為了找她,差點把天給掀了。
也幸虧秦梟來村子裡搜人的時候,浩昌帶著洛孝綺出去放羊,順便散心,才沒被逮住。
當她回來的時候,看到她爹不住的抽煙袋,整個屋子瀰漫著嗆鼻的煙味,而娘則在一旁抹眼淚。
「爹?娘?你們這是怎麼了?」她放下為兩老帶回來的野花,擔心的問。
余嬸看了丈夫一眼,發現丈夫沒有開口的意思,於是哽咽的說:「妳在堡裡受了委屈,我能不著急嗎?」
她今天見到那隊兇狠的侍衛,差點嚇到沒命,想到孝綺一直以來都是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她就不安,如果當初老頭子沒有因為賞銀將她供出去,該有多好。
想到那時候一向膽小的丈夫竟然從後山背著一個女孩回來,余嬸仍覺得像是昨天才發生的。
女孩的身上滿是傷痕,一張小臉慘白無血色,若不是還有氣息,她真的以為丈夫背回了一具屍體。
後來多虧女孩命大,自己活了過來。
當時余嬸剛生下一對雙胞胎,完全無暇照顧她,哪知這姑娘怎地懂事,氣色才剛好些,就幫她帶孩子,照顧浩昌。
余嬸也不是客氣的人,知道女孩記不清身世,為了留下她繼續幫自己照看孩子,張口就編出一套母女的戲碼。
唉!要不是老頭子貪錢,她還真捨不得這樣懂事的女兒哩!
洛孝綺露出甜甜的笑容,依偎在這個略顯老態的婦人身邊,「娘,妳真是水做的,我現在不是出來了嗎?只要娘不嫌棄,女兒再也不離開了。」
余嬸聽了這話,當下號咷大哭。
洛孝綺愣住,不知所措。
余叔放下煙袋,敲了敲桌子,「雲霞啊!不是爹心狠,而是妳也知道,咱們村子都是靠著秦爺的,妳這樣的行為屬於私逃,犯了當下人的大忌,要是秦爺怪罪下來……」
洛孝綺面色一怔,不自覺的咬了咬嘴唇,「是,是我欠考慮了……爹。」
這時,余家的破門被人用力的撞開。
她下意識的回頭,驀地臉色變得慘白。
竟是秦梟!
秦梟一臉陰冷的怒意,緊盯著洛孝綺,一步接著一步,好像踏著她可憐的心跳聲,走到她的面前。
「爺……」
秦梟抱起她,像扛麻袋一樣扛在肩上,然後走了出去。
「爺,你放我下來。」他的沉默讓她心驚,掙扎著要雙腳落地,可是身下的男人絲毫不理會她,只是擺在她腰間的手更加用力。
她抬起頭,向爹娘求助,卻發現兩老都撇開頭,不忍看她。
※※※※
秦梟扛著洛孝綺,走回怒雲堡。
她受盡顛簸,喉嚨有些乾澀,想要嘔吐,等他像扔沙袋一樣把她扔到暮秋院內室的軟榻上時,她的臉色已經有些青紫了。
「妳怎麼了?」剛要用冰寒入骨的口氣訓話,秦梟卻眼尖的注意到她的臉色不太好,「臉色怎麼這麼差?」
也許是太過難受,她沒能張口回答。
想到她私自離開他身邊,想到她竟然放走了陳山,一陣無名火就在他的胸口燃燒,「別以為再露出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我就會放了妳。洛孝綺,妳給我聽著!」他蠻橫的拎起她的衣襟,灼熱的氣息噴灑著她纖細的頸子,「這輩子,妳都別想走出這裡一步。」
洛孝綺好不容易緩過勁來,掙扎著抬起頭,泛紫的嘴唇顫抖了幾下,「爺,你誤會了……」
「誤會?」秦梟雙目赤紅,露出殘忍的笑容,「我還真的是誤會了,誤會妳肯死心塌地的跟著我,結果呢?妳鐵了心要從我身邊逃開,是嗎?這裡就那麼不堪,讓妳一刻也不願意待下去,拼了命也要私逃出去?」
他又想到之前侍衛稟報陳山逃獄,惡毒的話語差點脫口而出,但到底還是不忍心她惡夢重續,硬生生的將話吞回肚子裡。
他不想讓她再受苦,也不想再次失去她,那樣苦痛的經歷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足夠教他強悍的心理防線全盤崩潰。
他想讓她想起他想得發瘋,但是也不想傷害她,讓她墜入永世的黑暗。
難道愛上他,信任他,依靠他,就這麼難?讓她幸福和讓她跟自己在一起永遠是對立的?
秦梟冷峻的面孔因為極度憤怒而有些扭曲,粗壯的手臂暴出青筋,但是仍然捨不得傷害她一分一毫。
他瞇起眼睛,冷冷的放下緊抓她衣襟的手,「無論如何,妳已經失去自由了。
「爺……」洛孝綺支撐著有些虛弱的身體,攔住打算離去的他,「爺,你聽我解釋。我沒有私逃,只是……」該怎麼說才好?出走?不。那麼,出去辦事?她咬著唇,深深覺得不論哪種說法,都很難讓人接受,只能嘆口氣,「總之,陳山跟我沒有關係,我走的時候,沒有見過他。爺,你相信我。」
「我太相信妳了。」秦梟推開她,不忍看她益發難看的面色,撇開頭,「這些話,留著說服妳自己吧!」
「爺……爺……」她抓著他的下擺,「爺,我真的沒有私逃啊!那種事……我怎麼會……」
「那妳要去哪裡?嗯?單純要回家探親?妳還記得妳的家嗎?妳還記得我?」
洛孝綺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秦梟,像一頭憤怒的野獸,惡狠狠的盯著她,好像要將她撕碎。
他的恨意那麼明顯,冷冽的目光讓她打哆嗦,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甚至不知道他如此猛烈的恨意到底從何而來,即使他現在撲過來,掐斷她的脖子,她都不會感到驚恐。
「我只是想……找到她……幫你……」她察覺到自己鬆開手,雙腿疲軟,完全站不起來。
「妳要找到誰?在妳的記憶裡,到底還有誰這麼幸運能讓妳記著,讓妳不惜離開我也要去找?」秦梟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女人,如果他捨得的話。
他簡直是瘋了一樣讓她留在自己身邊,明明知道她的狠心,明明知道留下她只會讓他受傷。
難道一切不能重新來過?他努力了那麼久,她還是懼怕他,躲著他,甚至一有機會就要逃走,而他呢?除了一遍又一遍的把她追回來,圈起來,警告她不許逃以外,還能做什麼?
很無力,真的很無力,秦梟這輩子沒有這麼無力過。
他俯下身子,冷冷的看著她,「從過去到現在,妳寧願相信外人,也不肯信任我,是嗎?很好……哪怕妳那個貪便宜的爹把妳賣給了我,賣了兩次,妳也要放棄我而選擇他們?」
洛孝綺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這就是奴婢,不是嗎?沒有人身自由,沒有保障,她是一個奴婢啊!她沒有選擇誰的權利,只是這次踰矩了,妄想以自己卑微的力量為主人謀求幸福,多麼可笑啊!
沒有秦梟的許可,她能走出怒雲堡的範圍嗎?
不,沒有秦梟的許可,即便是她的雙親,也只會將她送回這裡,這是必須的,是身為下人所應該遵守的規矩。
但是她不想讓他誤會她,她從來沒有逃走過……
秦梟覺得自己是傻了,一直等她回話。他還在期望什麼?這個女人在他身邊,沒有一天不想著逃走,無論是清醒時還是服了藥之後,她要離開他的信念就好像是樹根深深的紮在她的心上。
他輕輕的揮開她拉扯著他的下擺的小手,根本就沒有力道的拉扯,為什麼還要在他的面前裝模作樣,假裝她很在乎他,離不開他,讓他有所希冀?
洛孝綺暗自咬牙,都做到這一步了,她不介意讓自己更難堪,比起秦梟的嘲笑,她更懼怕他對她的誤會。
被甩開的小手再次攀上男人的衣擺,怯怯的,依舊沒什麼力道。
「爺,奴婢知道爺對奴婢的好,全是因為那位小姐,」她感到他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硬,擠出一絲苦笑,但是沒打算止住,「奴婢知道自己比不上那位小姐,爺跟奴婢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高興過……所以奴婢想,也許找到那位小姐,爺會高興。是奴婢擅離職守,隨便爺處置。」
「自……自作聰明的女人!」秦梟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結實的肌肉隱隱顫動,連聲音都有些不穩,低下頭,一把撈起那個讓他恨得牙癢癢的女人,「妳以為她在哪兒?」
「建南……」是,她是自作聰明,這也是女人的大忌,她一向是個懂規矩、知進退的女人,不過這次是她錯了。
「誰說在建南的?是哪個該死一萬遍的笨蛋?」要不是因為他,那個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的笨蛋,現在又怎麼會在他面前用著他永遠也想像不到的方式在氣他?!
瞧,那個女人又在躲他了,低垂著頭,完全承受他的怒氣,一副小媳婦受委屈的樣子,讓秦梟覺得自己是逼良為娼的混蛋。
他倒是希望她吼出來,對他發脾氣,用她比貓大不了多少的力氣砸他。
好吧!他暗自承認,也許他是有某種受虐傾向,但是顯然的,她委屈的模樣更輕易的撲滅了他剛剛的怒火,他覺得因為她一番話就開心得想要笑出來的自己是個白癡。
不過這是一個進步,起碼她願意把事情說給他聽了。
秦梟抓著洛孝綺,她的面色還沒有恢復正常。
「好好的待在這裡,不要胡思亂想,」他有些抑制不住抽搐著要往上揚起的嘴角,只好強行板著臉,「別再跟自己過不去。」
顧不得她羞紅的臉色,迅速把她剝得只剩下肚兜和褻褲,然後幫她蓋上錦被。
洛孝綺眼眸含淚,拉著他的手,「爺不生我的氣了?」
「哼!我現在沒心情跟一個病人生氣,等妳睡覺醒來,咱們再算帳。」他用誇張的憤怒口氣說道。
她吞嚥一口口水,不太敢再次招惹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原本以為會很難睡著,畢竟這兩天在鄉下家裡都過得很好、很舒服,但是直到睡在秦梟的床上,她才不得不承認,只有這裡才能讓她完全的放鬆,睡意很快的席捲了她的意識。
她真的嚇壞了。秦梟撫摸著她光滑卻蒼白的臉頰,她的眼睛又紅又腫,好像他剛剛真的在欺負她,他們總是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各自生氣,卻沒有人肯坦露自己的心思。
他低下頭,忍不住在她的額頭印下一記輕吻。
自作聰明的女人,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秦梟的手伸進衣襟裡,摸出墨玉手鐲。
她總是很隨意的把這只鐲子丟掉,而他總是跟在她的身後將它拾回來,如果他沒有早早發現,那麼這只世上獨一無二的鐲子就要跟馬車殘骸過一生了。
他將手鐲鄭重的套在她的皓腕上,拇指上的扳指輕輕的碰到手鐲,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一次絕對不會讓她再有機會把金鐲丟掉,他要牢牢的套住她。
※※※※
當洛孝綺清醒時,猛然有些不大適應眼前的景象,她又夢見自己成為秦梟身邊的那個少女了。
夢境混亂而嘈雜,她根本記不得多少,但就是無法忘懷自己或輕微或劇烈的心痛,好像真的痛在她身上。
她掀開錦被,起身下床,隨手披了件衣服。
外面應該是晚霞滿天,絢爛多彩,只可惜太過烈豔,反倒讓人捕捉到了一種絕望的餘味。
她點燃燭火,有些昏暗的室內緩緩的亮起橘色燈光,打開門,院子裡沒有人,彩霞綻放完畢,天空已是一片清冷的深藍,隨著季節的變化,院子裡原本蕭瑟的樹木已經有了一層新葉,夜幕還在不斷的加深。
看著院子裡熟悉的景色,她的腦海卻不斷的閃現相似的場景,微皺眉頭,覺得有些暈眩。
「現在在哪兒?」幾不可聞的聲音從她的嘴裡發出,隨即微微一怔,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何說出這樣的話。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
洛孝綺下意識的回頭,看見秦梟朝自己走來,剛毅的面孔出現了柔軟的線條,就著漸漸發出的月華,溫和的注視著倚在門邊的她。
「爺……」粉唇微啟,吐出那個熟悉的字眼。
「外面冷,怎麼不多穿點?」他的薄唇輕輕的落在她的眼瞼上,吻去春露。
她的胸口發脹,呼吸急促,感覺到他把大氅裹在自己的身上,屬於他的麝香味道將她團團包圍,幾乎喘不過氣。
她想起睡前他們的那場爭吵,驚然有些不確定秦梟的意思,「爺,你不生我的氣了嗎?」
本來牽著她的手走進屋裡的男人側過臉,看著即便他緊緊抓著,卻怎麼也不肯正視自己的洛孝綺,「妳說呢?」
恍惚又看到夢中他一臉溫柔的對她露出寵溺的笑容,夢境與現實,她有些分不清了。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低垂著頭,用柔嫩的臉頰蹭了蹭,模樣乖巧又討好。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樣的舉動,只是隱約覺得這樣會讓他消氣。
「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秦梟高大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還沒緩過神來,就對上她霧氣瀰漫、飽含柔情的雙眼,當下丟盔棄甲,難以抵抗,胸口隱隱作痛。
「綺兒……」
她想起來了嗎?她記得他了嗎?
激烈的情潮洶湧翻騰,讓他幾乎溺斃。
夜幕完全降臨,屋裡只有昏暗而曖昧的燭火,洛孝綺無意識的想到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情形,只不過那時她是一個人坐在房間的角落,用思念拼湊出一個完整的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真真切切的看到他,摸到他。
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秦梟,似乎想透過眼神向他傳遞什麼心情,突然胃部一陣痙攣,發出咕嚕的聲音,讓她羞紅了臉。
秦梟自然聽到了,薄唇微微抿起,似笑非笑的將她帶進屋裡。
「我已經讓下人溫過晚膳了,等一下就送來。」
她點點頭,臉上的紅霞未退,細心的幫他換上舒適的衣服,纖指在男人的下頷跳躍,不時撩撥著他頸子間的凸起。
秦梟半瞇著狹長的眼眸,藉著燭光看她。
空氣裡流動著曖昧的情愫,一時之間兩個人都不願意打破這難得的靜默和溫存。
洛孝綺將男人的外袍收好,也將自己身上的大氅掛在掛鉤上,轉身,看到男人追尋的目光,立刻落落大方的走過去,在他結實健壯的手臂微微張開時,偎進他的懷裡。
「爺,你聽說過『夢回』嗎?」她不再問他生不生氣之類的蠢問題,因為他已經用眼神和行為回答了她,腦袋擱在他寬厚的肩頭上,貪婪的吸收他綿長溫潤的氣息,忍不住提出另一個問題。
輕撫著她背部的大手頓住,就連肌肉也有瞬間的緊繃,秦梟的心跳狂亂,呼吸有些紊亂。
「聽過,怎麼?」他低沉的聲音隱含著難以壓抑的激動。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想到這個,那是一種藥嗎?」事實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總會想到一些陌生的事物,然而那些從來不曾聽聞的東西出現在她的腦海時,卻又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比如夢回。
「是一種酒。」他調整一下姿勢,更加親密的攬抱著懷裡的女人,長指劃過她嬌嫩的面頰,眼神格外柔軟,只是緊抿的嘴角洩漏了他痛苦的情緒。
「喔!」她不甚意外的回應,好像早已知道那就該是一種酒。「爺,那酒是什麼味道?」她想進一步確認自己是否真的見過那個東西。
秦梟的手指停在她小巧的下巴上,輕輕一抬,強迫她對上他的眼睛,水眸有些羞澀,卻還是鼓足勇氣與他對視,那模樣豔麗得讓人心驚。
他托著她的後腦勺,緩緩的低頭,薄唇貼著她的紅唇,力道輕得不可思議,是安撫,又似乎是更親密的纏綿。
洛孝綺受寵若驚,面頰緋紅的接受,甚至生澀的回吻,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直到細細的嬌吟從相貼的唇瓣間傳出。
「我不知道。」他回答。
她無暇顧及,小手緊緊的攀著他,腦袋有些混亂,更無法將這句話和她之前的問題聯繫起來。
直到下人敲門,他才減緩了力道,但仍流連在她有些紅腫的唇上,不肯離開。
「爺,」迫不得已,她從膠著的唇齒間呻吟出聲,「有人……」而且她真的餓了。
秦梟沒說話,只是用大手揉了揉她有些凌亂的頭髮,將她放下,起身去開門。
他沒有讓下人進來,而是親自接過托盤,再關上門,將兩碟青菜、一碟雞肉和一碗小米粥放到桌上。
洛孝綺沉睡的時候,秦梟因為不放心,請了大夫來看過,大夫只是說她心事太多,休息不夠,多休息就好,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囑咐秦梟讓她多吃清淡的食物,而那碟雞肉純屬讓她嚐味道……或者說是秦梟的個人趣味,他一直都認為不能吃肉是做人的遺憾。
「爺今天換胃口了?」洛孝綺知道秦梟嗜肉,每每跟他一起用餐,總是大魚大肉,雖然會膩,但是從不曾說過什麼,畢竟怒雲堡地處北寒,多食肉有助於禦寒,是以她並沒有對他為她準備的晚膳抱什麼希望,甚至做好了「全肉宴」的心理準備,面對如此清淡的飯菜,反倒讓她有些不適應。
「妳不喜歡,就吃雞肉吧!」他看了那兩碟青菜一眼,坦白說,他覺得讓自己的女人吃不到肉是對他本人的一種侮辱。
「不會,我喜歡吃青菜。」她笑咪咪的說。他不在堡裡的時候,她就像修行一樣吃毫無油水可言的齋飯,除了愛吃以外,可能在潛意識裡就想為眼前這個無肉不歡的大男人多積善德。
得知他已經用過晚膳後,洛孝綺才開始用膳。她的動作優雅矜持,倒不是做作,而是一種長年形成的習慣。
秦梟大剌剌的坐在她身邊,不時用備用的筷子替她夾菜,他很少做這種略帶卑微的貼心行為,但是今天的她讓他的心情格外好,也許是因為她說要為他找到幸福,也許是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從剛才開始就不再用那個刺耳的「奴婢」做自稱了。
只不過他還是很在意她提到夢回的事,但是捺下性子,沒有問出口,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不確定自己唐突的動作會不會驚嚇到她,不敢輕舉妄動。
吃飽之後,洛孝綺又忍不住覺得有些睏倦,轉頭看了看秦梟,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之前,已經耍賴似的軟倒在他的懷裡。
雖然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該做這樣踰矩的動作,但內心深處就是篤定他不會拒絕她,按照以前的慣例,他甚至會放下手中的工作來呵護她、疼寵她……不過那個以前是什麼時候,她有些記不清了。
儘管只有一瞬間,可是秦梟不會承認自己的心跳幾乎停止,她在自己懷裡賴皮的神態是那麼親暱、那麼熟悉,完全是他記憶中的模樣,他緊攬著她纖細的腰肢,薄唇湊近她柔嫩的耳朵,輕聲說著他曾經說過無數次的話,「小賴蟲,又要我抱嗎?」
長睫微顫,她索性耍賴到底,小腦袋在他的懷裡蹭了蹭,支吾著說不清楚話語。
他伸出手,想問她什麼,最後還是輕輕的將她的髮絲撥到耳後,將她抱到榻上。
洛孝綺睡意正濃,但還是勉強睜開眼睛,拉住他的手,「爺,我想明天見見我娘,這次給爹娘添麻煩了……」
「我派人去接她來,妳不要自己再去山下。」秦梟皺起眉頭,但還是答應了她。
「嗯。」臉上的笑意加深,她實在不想這麼快睡著,還想多跟他說話,可惜敵不過睡意,很快的進入夢鄉。
他吹熄燭火,將床簾放下,側身躺在她的身邊,看著她恬淡的睡顏,幸福到覺得胸口發痛。
他拉高蓋在兩人身上的錦被,非常享受與她呼吸相聞、親密無間的氣氛。
這幾日發瘋似的找她,他也沒怎麼休息,雖然沒讓自己的疲憊表現出來,但到底身體不是鐵打的,精神一旦鬆懈,強悍如秦梟也很快的放縱自己沉沉入睡。
※※※※
清晨,洛孝綺感到微微的寒意,忍不住蜷縮身子,偎近旁邊的熱源,然而那熱源似乎不想讓她好睡,不停的騷擾她的頭頂、臉頰,直至頸子、敏感的鎖骨……
「爺?」她不堪騷擾,不情不願的睜開眼睛,嗓音甜美的嬌嗔,「別鬧了……」
睡了一晚上,她的身子有些軟,即便使勁推拒身上的胸膛,也撼動不了他半分。
「乖綺兒,妳繼續睡,」當初怕她有心理陰影,秦梟好久都沒有碰她,前幾天那場激烈的歡愛不但沒有解決他這些日子以來的飢渴,甚至讓他更加貪戀她的滋味,若不是大夫說她需要休息,昨晚他就把這個磨人的傢伙拆吞入腹了。
這讓人怎麼睡?雖然極不情願,但是在他嫻熟技術的逗弄下,洛孝綺的身體做出了最原始的反應,依附在他的身下,忘情的吟哦。
他知道自己所有敏感的地方,有力的手指或輕或重的撩撥她沉睡的慾望,讓她難以應對,卻又期盼不已。
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當他緩慢的推進時,她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下,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柔軟的胸脯貼著他滾燙的胸膛,不管經過幾次,他的巨大都讓她無法適應,若非他的大手緊扣著她的臀部,她真的沒有勇氣完全敞開自己,迎接他。
似乎發現了她的不適,秦梟難得的放柔了動作,緩慢卻有力的熨燙著她的柔軟。
溫柔的廝磨帶來的快感比野蠻的衝撞更教人震撼,她幾乎要溺斃在他舒緩、輕柔但又無法抗拒的寵愛裡,因為發不出聲音,只能用急切的喘息表達受到的刺激,情到濃時,甚至啜泣出聲。
他愛極了她隱忍的表情,顧不得自己已經疼痛難耐,仍舊用慢條斯理的節奏引發身下女子的輕喘和嬌吟,直到她緊窒的甬道開始顫抖,才恢復他一貫的作風,強悍的入侵,至死方休……
※※※※
當余嬸戰戰兢兢的走進暮秋院時,洛孝綺還沒有梳洗完畢,然而讓娘親乾等著,絕對不是為人子女應該做的事情,是以她吩咐丫鬟帶余嬸去院子旁邊的房間,自己則以最快的速度將身子打理清爽,再急忙趕過去。
「娘,久等了。」她命人遞上茶點後,便讓下人們離開房間,雖然心裡有疑問,但是不知如何開口,思來想去,只能以這句話當作開場白。
看著洛孝綺尚未消腫的紅唇和頸子間隱約的青紫痕跡,已為人妻幾十年的余嬸當然明了她是因為什麼才沒能及時來看自己,只是沒有說破,和藹的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看見妳得到堡主的寵愛,娘就放心了,哪裡計較這些?」
洛孝綺覺得手臂有些僵硬,下意識的將手抽了回來。
余嬸毫無所覺,逕自說道:「一大清早聽管事急急忙忙的催促,說妳要見我,怎麼見到了也不說話?」
「娘,我是想問……我到底是不是妳的女兒?」實在想不到怎麼問才不傷母親的心,洛孝綺索性直接問出口。
自從她決定為秦梟找到幸福以來,總是被一些凌亂的幻覺困擾,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有理由相信以前那個懸崖夢境是一切的開端,可是娘說她自小多病,不曾出過遠門,後來被怒雲堡招攬下人的管事相中,才得以進入堡裡當丫鬟,然後遇到秦梟。
遇見陳山和野狼那次,按理說,應該是她第一次去往生崖,但是總感覺夢中陡峭的懸崖就是往生崖;娘說她從小待在山下村裡,不曾外出,但是她的夢裡總是有江南的石橋和小巷,這是怒雲堡方圓五百里絕對見不到的景象,然而她就是沒道理的認定那些風景是絕對存在的;還有,也是最重要的,娘說她是被怒雲堡的管事相中才進來做丫鬟,之前也不曾見過怒雲堡的主人,可是為何她的夢裡會有秦梟的身影,而那身影在每個有夢的夜晚漸漸的變得清晰……
她沒辦法再欺騙自己那是臆想,尤其是想到為何自小多病的自己會被怒雲堡的管事相中,做了丫鬟這點,即便怒雲堡財大氣粗,不拘小節,但是也不至於會做這種擺明虧本的買賣……她想不透,也理不清,不得已才想找娘詢問,被自己的孩子質問是否為親生,這絕對是對爹娘最致命的傷害,但是她已經忍不住了,混亂的記憶常常讓她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甚至有時候會記不得自己是誰,娘說她的名字是什麼來著?她又忘記了……
余嬸臉色刷白,「妳……妳想起了什麼?」
眼前的婦人一直對自己極好,這樣突兀的問法果然傷了她的心,洛孝綺不得不將自己的心事全盤托出,希望得到諒解,也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余嬸在聽完她的話之後,猛然站起來,「妳怎麼可以懷疑……懷疑我們?啊?我們含辛茹苦的把妳養大,妳……我算是知道自己養了什麼樣的東西,以後妳也不要回來了,我不認妳這樣的女兒!」她說得顛三倒四、模模糊糊,然後慌慌張張的離開。
洛孝綺不禁有些驚愕,直到涼風從敞開的門吹了進來,才露出苦笑,端起仍然冒著熱氣的茶盞,輕輕的啜了口,只覺得滿口苦澀。
原本以為自己有個幸福的家,現在才知道那是真正的幻覺……無論怎麼避免,都無法避開這個結局,家不家,親不親。
秦梟說她的「爹」賣了她兩次,如今看「娘」的反應,縱然她不知道箇中內幕,想必也是確有其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