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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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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童養媳之桃李滿天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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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4 00:14:34 |只看該作者
第410章 期末

  但顧景雲再想給黎寶璐準備田產也不會要太后送來的,何況還是出自於她的嫁妝的田產。

  不過顧景雲並沒有進宮還回去,而是直接找了個盒子裝上地契讓人送到了太子府,讓太子轉交給二皇子。

  二皇子年方十二,與太子同母,太后的嫁妝最後多半會留給他,還有一些則會留給庶出的三皇子。

  二皇子收到這份禮物,一腦門的問號,只能問給他送盒子來的太子,「太子哥哥,先生怎麼想起給我送莊子?不是說先生很窮嗎?」

  「誰跟你說的先生很窮?」太子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拿起盒子裡的地契道:「以後聽話別總自己亂總結,這地契上名字是皇祖母的……」

  太子略一想就明白了,他把地契放進盒子裡,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你拿去給皇祖母看看吧。」

  二皇子嘟了嘟嘴,雖有些糊塗,但還是聽話的去找太后了。

  太后一看被送回來的地契便微微一歎,「算了,既是顧先生送你的,那你就收下吧。」

  二皇子又捧了個盒子走了,一臉的莫名其妙,不過想到他平白的多了一個莊子,每年都有進益,零花錢又多了一些便開心起來。

  別以為皇子就很富裕,在未成年時他也是很窮的,每個月的月例是固定的,他還好,時不時的有母后和太子哥哥支援一下,隔一段時間還能偷溜出宮買些自己喜歡的東西。

  老三就慘了,他母妃只是一個嬪,母族並沒有多少錢,除了月例也就太子哥哥偶爾支援一下,手頭比他還不闊綽。

  不過老三太小了,現在也沒多少東西可以買。

  這個莊子那麼大,每年至少有千兩的收益,他省著一些用,那一個月就能用八十兩到一百兩,再加上他的月例和母妃及太子哥哥的支援……

  二皇子瞬間激動起來,喜滋滋的抱著盒子跑回自己的宮殿,有了這筆錢,他能買的東西就多很多了。

  而此時太后正有些懨懨的倚靠在榻上,心情有些不好。嚴公公輕手輕腳的走進來,低聲道:「娘娘,二殿下很高興,正哼著歌回去呢。」

  太后失笑,心情微悅,「這孩子也太容易滿足了。」

  「算了,」太后想了想道:「他既不願收我們就不送了,以後你就挑些金銀珠寶送去吧,權當給黎氏添妝了。」

  「是。」

  因為快要過年,大楚上至皇帝,下至黎民百姓都很忙,時間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一樣「咻」的一聲就跑走了,連道影子都沒留下。

  黎寶璐每日要準備家裡送出去的年禮,還要去書院上課,還要出題,在她還沒意識到的時候距離過年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而期末考試的時間也到了。

  這一次清溪書院和松山書院是聯合考試。

  女院與女院一起,男院與男院一起,所用的試卷是一樣的,將試卷糊名打亂後一起批改,然後再拆卷分開排名。

  沒錯,雖然試卷一樣,一起考試和一起批改,但名次是分開排的。

  但因為試卷一樣,只看分數便知道誰優誰劣,是否一起排名並不重要。

  這是十八年來兩大書院又一次合併考試,倒是難得。

  其實兩大書院一開始湊一起只是為了讓男院女院更融洽的交往發展,但定規定到一半的時候,黃山長不知出自何種心理,突發奇想的提議今年女院一起出題考試。

  蘇山長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反過來提議,既然女院都一塊兒考試了,乾脆男院也一起吧,就當我們兩大書院切磋切磋。

  黃山長不顧趙副山長的阻止也笑瞇瞇的應了,於是兩大書院的老師們開始使盡渾身解數出題,再將他們出的題目按照一定比例糅合成四張試卷,封存放入箱中,然後由請來的國子監祭酒抽試卷,抽到哪一份就用哪一份試卷。

  公平,公正。

  而今,明天就開始考試,黎寶璐這三天的任務就是監考,忙碌的工作一下就輕鬆下來了。

  考試完後才是忙碌的閱卷。

  好在學生少,老師多,只兩天功夫就能把試卷閱完,然後拆糊紙記錄分數排名,這個只需半天就能完成,剩下的半天時間則用來做分析報告了。

  這一次合併考試,最緊張的並不是女院的學生,而是男院的學生們。

  清溪書院的男院一直稍遜於松山書院的男院,彼此的競爭非常激烈,幾乎到了王不見王的狀態。

  而女院因為新開,小姑娘們彼此都很自信,只要不是跟男學生們比,她們都雄赳赳氣昂昂的大踏步向前。

  所以來領期末成績時,她們雖忐忑,但臉上都帶著自信的笑容。

  笑話,比不上那些要考科舉的男生,難道還比不上和她們一樣剛進書院的女生嗎?

  黎寶璐沉著一張小臉進入詠梅班,本來還自信滿滿的小姑娘們笑容一頓,都有些忐忑的坐回位置。

  黎寶璐放下手中的試卷和成績單,抬頭掃視了一眼教室裡的學生,沉聲道:「這一次考試的成績出來了,我們詠梅班在三學級十個班裡排名第二,在兩大書院的同學級中排名第三,而總成績第一名在我們班,各科分數最高者我們班佔了三位,為人數最多的班級……」

  小姑娘們發出低低的驚呼聲,眼中儘是喜悅,這個成績她們已經很滿足了。

  黎寶璐也很滿足,前提是她們班的後腿不要拖得太嚴重,不過她沒說這點兒,而是話鋒一轉道:「大家的進步都很大,各位老師也都說了,只要你們能保持這樣的學習進度和態度,假以時日,趕超男院的同窗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你們準備好了在明年的期中考試中一雪前恥了嗎?」

  全班一靜,大家都想到了期中考試時的慘敗。

  黎寶璐微微一笑道:「怎麼,你們只有膽氣與松山書院的女院較量,就沒膽子與男院的同窗們比一比嗎?」

  歐陽晴目光一凝,與鄭丹相視一眼,率先起身行禮道:「學生等願再戰。」

  其餘人也忙站起來一揖到底,「學生等必全力以赴!」

  黎寶璐看著她們身上的洋洋得意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戰意,微微點頭道:「很好,那我們來發試卷和成績單吧。」

  黎寶璐將試卷及成績單發下,給了她們一刻鐘交流各自的成績才敲了敲桌子道:「我便不給你們講解試卷了,你們各自回去自己再解一遍,不懂的可以先問同學,再不懂的可以問長輩,再不能解答的可寫信於我,我一一為爾等解答。現在距離下課還有兩刻鐘的時間,那麼我們來做什麼呢?」

  萬芷荷笑,「先生想要我們做什麼?」

  黎寶璐笑盈盈的道:「我想問一問你們這個年打算怎麼過?」

  「每年過年不都一樣嗎,吃年夜飯,守夜,拜年拿紅包,走訪親戚,等過了初七或許會有人辦花宴,到時或可一聚。」

  「還可去護國寺上香賞梅,每年正月護國寺的頭香可受歡迎得很,我們搶不到頭香,搶到一炷香也行啊。」

  歐陽晴見黎寶璐笑吟吟的看著她們,便出聲問道:「先生是有什麼活動嗎?」

  朱芳華眼珠子一轉,叫道:「我知道了,聽說先生家裡的庭院今年剛修繕過,莫非你家也要辦花宴?」

  黎寶璐搖頭笑道:「我那園子入秋時方修好,光禿禿的,可沒花給大家賞,不過我倒是有一個主意,但不知你們是否有意。」

  黎寶璐頓了頓道:「過年書院要關閉,剛才我經過春暉院時見校工們正往外騰東西,似乎都是你們從前廢棄的課業,比如作廢的畫,木工,剪紙等物,其中以畫紙最多,壘了一卷又一卷,我看過你們的那些畫,雖偶有瑕疵,技藝稍顯稚嫩,卻都有了長處。那些畫是畫藝社的同學畫的?」

  大家紛紛看向萬芷荷,因為她正是三學級畫藝社的社長。

  萬芷荷起身回道:「是,因都有瑕疵所以我們就棄之不要了,我們本想自己處理的,可負責春暉院的校工說他們可以處理,所以我們從來都是交給他們的,沒想到他們還堆積在院裡。」

  她以為黎寶璐是在怪她們。

  黎寶璐卻微微一笑道:「你們有瑕疵的畫尚且技藝尚可,那沒有瑕疵的又該多好呢?所以我想給你們辦一次畫展,讓你們將自己的得意之作展出來,只是不知你們可願意。」

  萬芷荷眼睛大亮,她沒想到是這等好事,激動的點頭,而後遲疑的道:「我們的畫真能展出?不,不會貽笑大方嗎?」

  黎寶璐淡然且肯定的道:「不會。但此事有許多細節,你們若真的願意,一會兒你就去串聯其他班級畫藝社的成員,選出幾個代表來,下學後來找我,我們好好的談一談。」

  黎寶璐看過她們的畫,雖然畫筆稚嫩,但並不比書畫鋪裡一般的畫差不多,最要緊的是裡面有不少具有靈氣之作。

  而黎寶璐此舉不在於給她們搏名,而是為了讓她們繼續重視她們感興趣的東西,沒必要為了書本上的知識便放棄自己的愛好。

  教畫藝的老師與她抱怨,因為期末考試臨近,學生們的畫技沒進步反而退步了,她還發現好幾個孩子偷偷的在她的課堂上複習其他的課,可把她氣得夠嗆。

  畫藝課的分數占的比重較小,甚至上了四學級後這門課會由必修課換成選修課。

  但黎寶璐看得出能參加畫藝社的都是真正愛畫或擅長畫畫的,她不願意她們為了一次考試便放棄這個。

  她會慢慢的告訴她們,即便這些技藝在考試分數中占比較小,它們也很有用,它們同樣會給她們帶來榮耀和成就。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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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
發表於 2021-3-24 00:14:46 |只看該作者
第411章 雄心

  作為本班畫藝社的社長,萬芷荷跟其他班同樣愛好畫畫的同學很熟悉,而且大家私底下也常聚會,所以她一找一個準兒。

  一聽說黎先生要展出她們的畫,小姑娘們都興奮得不得了。

  「是要比賽嗎?」她們沒聽說過畫展,卻知道書院有各種比賽項目,畫便是其中一種。

  聽父母們說以前他們唸書時書院就常舉行這類比賽,讓大家拿出一幅最得意的畫作出來評比,分數最高者可入書院記錄,很是光榮。

  萬芷荷也不太懂,懵懂道:「先生沒具體說,讓我來找你們選出幾個代表來,下學後再統一商議。」

  「可是書院都快要放假了,現在還來得及辦嗎?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萬芷荷沉默,跟來的萬四卻對黎寶璐很有信心,驕傲的道:「我們先生自有辦法,你們只管聽著便是。」

  除了詠梅班,牡丹班和海棠班的同學外,其餘人等都有些不服氣道:「她再厲害也只跟我們一般大,難道還能讓書院特意給我們辦一場畫展?」

  萬四哼道:「我們先生年紀雖小,人卻厲害得很,這次考試,她教的史學和算學是成績最好的。」

  眾人一噎。

  「安荷!」萬芷荷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對大家笑道:「小妹無狀還請大家見諒,不過她說的不錯,我們黎先生的確很厲害,她既叫了我們去商議,那多半是已經有了眉目了,不如我們先選出代表來,下學後取聽聽先生她怎麼說。」

  「也好。」

  代表並不難選,一個班倆人,十個班也才二十個人,因為課時一起上的,大家私底下也常交流,誰的水平如何一目瞭然,就是有分歧的,公開投票就是,簡單明瞭。

  二十個人很快選出來,到了下學的時間大家紛紛跑向詠梅班。

  今天大家來拿成績,明天書院會開大會,全校師生聚在一起總結今年的學習所得,但因為成績單和試卷發得早,放學時間也很早。

  此時不過才過完午休時間,黎寶璐撐著腦袋在書桌上點了點,聽見最後一個老師也發完了試卷便喝了一口濃茶慢悠悠的往詠梅班去。

  黎寶璐只是想借女院的一個院子辦一個小畫展,讓大家都可以欣賞一下大家的畫,給出一些意見,鼓勵大家對畫藝的堅持和熱愛。

  前世大學時他們學校就經常這麼幹,每週在廣場上不是畫展,攝影展,便是刺繡,棋藝等各種小比賽和展示,感興趣的同學都可以去看。

  她曾經作為書法愛好者跟著社員們一起擺過那些展品,知道社員們的心理,只要他們寫出來的東西能夠有人欣賞,他們就會很高興,然後得到動力。

  她希望這群孩子也是這樣。

  可再聽聽她們現在討論的,黎寶璐就發現她的心還是太小了,小姑娘們的世界多廣闊呀!

  「黎先生,畫展只是展出我們的畫,不評比優劣嗎?」

  「若要評比優劣,那該請幾位先生一起來評比?」

  「黎先生,不知可否容許我家人前來參加,若他們知道我的畫在書院展出一定會很開心的。」

  「要是有人要買我的畫怎麼辦,到時若不願割愛豈不會得罪人?」

  「若只有我們三學級的同學參加,那勝者多半在萬二和徐五之間決出,她們倆的畫技最好,我覺得沒有懸念的比賽不好,還是多請些人吧。不知學長學姐們可否有興趣。」

  「若是學長學姐們也參加比賽,那我們還有勝出的希望嗎?」

  大家嘰嘰喳喳,滿腹憂慮。

  台上的黎寶璐:……小姑娘你們想太多了,本老師沒想讓你們比賽,只是給你們一塊地方給你們把自個的畫掛出來給大家欣賞一二呀。

  不過你們的提議不錯,如果加入比賽的性質的確要好很多。

  黎寶璐聽著底下的議論已經發展道:「……這一次我們清溪書院女院勉強勝松山書院女院一籌,若是能在畫技上也壓她們一頭,那明年京城第一女院的位置便非我們清溪書院莫屬了。」

  黎寶璐:……好有志氣!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黎寶璐輕咳一聲,打斷她們的「雄心壯志」,道:「畫展並不是立即開,我理想的時間是在元宵前後,我會盡量說服書院出借地方給你們,對於你們的提議,我認為很有可行性。」

  見小姑娘們的眼睛唰唰唰的亮起,她便輕咳一聲道:「不過我們是第一次辦這個,還是以穩妥為主,所以跟松山書院比試什麼的還是不要想了,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也要一步一步的走,我們先將這第一步邁好,剩下的路才能走得安穩。」

  「關於剛才你們提的,以比賽的形式展出畫品很好,那麼你們認為該如何評比畫品呢?只其一,其二,參賽的資格,剛才你們意見不一,本來我只想針對三學級的畫藝社同學,但剛聽你們所言,這個畫展的確是小了,那現在就由你們設定參賽的條件。其餘細節你們也都可以討論,然後記錄成冊,明日上學後交給我,由我和先生們統一商議後再最後做定。」

  黎寶璐一笑,指著外面的太陽道:「現在是未正二刻(下午兩點半),距離明日上學還有八個半時辰,我想這點準備時間足夠你們討論了吧?」

  小姑娘們傻眼。

  黎寶璐鼓勵她們道:「剛才你們討論得就很好,再靠譜一些就能寫成冊子呈給我了。給你們兩個提示,一、辦一個比賽性質的畫展需要注意的方面,你們可以假設自己為參展人和觀展人,其中各需要注意什麼。二、書院以前也辦過類似的比賽,在藏書樓裡應該有類似的記載,你們可以去參考一二。」

  黎寶璐笑瞇瞇的道:「距離藏書樓關閉還有三個半時辰哦。」

  小姑娘們驚叫一聲,紛紛蹦起來匆匆和黎寶璐行了一禮就往外跑,一點兒也不在乎儀容儀態了。

  萬芷荷跑了一半才想起來,「哎呀,忘了拿借書證。」

  大家又手忙腳亂的跑回去翻書包。

  藏書樓裡的東西很多,關於書院的歷史記載更多,想要在那麼多資料裡找出舉辦畫藝比賽的資料簡直難如登天。

  尤其還限定了時間。

  書可以外借,但這些資料卻只能在藏書樓裡看。

  二十個小姑娘跑進藏書樓裡滿頭大汗的尋找資料,管理員可不會管她們,只要不亂拿亂放,毀壞書籍,大聲喧嘩,他一般是閉著眼睛裝死的。

  包括你們問他問題,他只會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你們根本不會給大家任何答案。所以小姑娘們只能靠自己。

  書院的資料一共佔了一層樓,從底部排到屋頂,除了歷代學生有明確的標注外,其餘的都是一排排放在架子上,得靠大家自己去尋找分類。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大家一無所獲。

  萬安荷放下手中的資料,欲哭無淚的仰望書架,她到底為什麼要厚著臉皮假裝自己畫藝超絕的留下旁聽?

  她應該跟三姐一起出去玩兒的。

  萬安荷思緒一頓,眼中大亮,蹦下梯子就跑到萬芷荷身邊,低聲叫道:「二姐,我們可以叫同窗來幫忙呀!她們肯定還在書院裡玩。」

  今天下學早,過了明天大家就要回去過年,也要跟著家裡人忙碌起來,所以學生們下學後不願意回家,而是相約著在書院裡玩。

  現在要找她們也容易得很,只管往風景好看的地方去,一逮一個準兒。

  萬芷荷目光一亮,低聲和身邊的倆人商議過後就道:「我和五個人去找人,剩下的人繼續留下找,找到後就盡量拿紙筆記下,等晚上我們回去再統一商議。」

  萬芷荷和其他四位同窗分做兩隊,兩個方向去找人,約定兩刻鐘後不管能不能找到人幫忙都要回到藏書樓門前。

  學生們果然都還在書院裡,幾十個做一堆,或是聊天,或是做遊戲,或是彈琴下棋作詩,總之風雅得很。

  萬芷荷她們一說要幫忙大家就紛紛圍上來,聽她說了原委眾人眼睛便一亮,「也就是說你們元宵前後我們書院要辦一個畫藝比賽?你們先生有幾分把握?」

  萬芷荷自信的道:「我們先生姓黎,你覺得她說的有幾分准?」

  眾人目光一閃,黎寶璐的大名和顧景雲一樣響亮,大家對視一眼,紛紛道:「我們願相助,我知道山亭上還有些同學,我去幫你們叫她們下來。」

  說罷轉身就走。

  於是,萬芷荷就領著一堆女學生往藏書樓走,一邊走隊伍還一邊壯大,等到了藏書樓時她身後已站了將近一百的學生。

  見狀,藏書樓的管理員額角的青筋抖了抖,最後一閉眼睛當沒看見。

  小姑娘們對藏書樓和管理員都很敬畏,雖然人多,但進入藏書樓時誰也沒敢發出大的聲響。

  大家輕手輕腳的走在書架之間翻找,除了翻書的聲音就只有大家偶爾壓低了的討論聲。

  另一隊的人也很快帶回來一群人,人多力量大,在兩百多位女同學的努力下,大家總算找到了相關記載。

  大家也機靈,立即選出寫字最快的幾人去記錄,總算趕在藏書樓關閉前把幾個小本子抄了下來。

  大家出來時太陽已經快要下山,竟比往日她們回家的時辰還要晚了,但小姑娘們卻很興奮,低低的歡呼起來。

  萬芷荷將本子合起來,對代表們道:「大家不如讓人回家報了信,今天晚上便住在我家吧,我們一起商議出一個章程來,明日還呈給先生。」

  代表們商議了一下,點頭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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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4 00:14:58 |只看該作者
第412章 後悔

  這還是小姑娘們第一次獨自留宿別人家,且都志趣相投,人數又多,大家都開心得不得了。

  得到通知的家長們卻急壞了,親自跑到定國公府,看到二十個姑娘團團圍桌而坐,自家的姑娘安然無恙後才放心的轉身離開。

  沒辦法,只有一個下人回去通知說一向乖巧聽話的女兒突然要跑到別人家去住一晚,可不嚇壞了他們?

  家長們心滿意足的走了,定國公府的三位夫人也鬆了一口氣。

  她們看了一眼萬芷荷的院子,搖頭笑道:「也不知這些孩子又在鬧什麼,我家安荷一回來連口水都沒喝就跑過來了。」

  大夫人淡笑道:「我家聽荷倒是早早回來了,只是聽說芷荷與安荷回來也丟下書跑過來了。我剛才看了一眼,裡面似乎是以芷荷為主呢。」

  「我隱約聽到丫頭們提了兩句,」二夫人道:「似乎在說畫藝比賽的事。」

  「畫藝比賽?是哪家要開宴嗎?」三夫人不解。

  大夫人和二夫人卻都曾在女學讀過書,聞言一笑道:「應該是書院有意要舉行,芷荷是畫藝社的社長,此事她定要參與的。」

  萬芷荷今年十三歲,都已經可以開始說親了,她也跟著家裡的母親學過管家,但像這麼大型的策劃一次比賽還是第一次。

  不僅她,其他小姑娘也都是第一次,既緊張又興奮。

  一行人快速的將抄錄出來的資料閱了一遍,然後綜合她們的提議,總算是在三更前把計劃書寫出來。

  然而二十來個小姑娘就窩在一起東倒西歪的睡覺,實在是太睏了!

  第二天眾人都頂著黑眼圈去書院,但心裡卻很興奮,一去書院就跑到老師的辦公室去交計劃書。

  黎寶璐收下,對她們點頭笑道:「很好,我看過後跟老師們商議,若定了畫展時間和章程會佈告通知,也會讓人通知你們的。總結大會就要開了,你們先回班級吧。」

  「是。」小姑娘們恭敬的行禮退下。

  黎寶璐翻看了一下她們的計劃書,圈出可以採用的部分便起身去找顧景雲。

  顧景雲沒去演武場吹風聽梅副山長的總結大會,而是正捧著一杯熱茶倚靠在窗邊賞院子里正盛開的紅梅,見寶璐踏雪而來,他不由抿嘴一笑。

  「等一等,」顧景雲點了一下她頭頂上的一株梅花,眼睛微亮道:「將那枝折下來給我。」

  黎寶璐仰頭去看頭頂的梅花,指著其中一枝笑靨如花的問,「是這枝嗎?」

  白雪映紅梅,紅梅照佳人,黎寶璐今日披風上圍了一圈的白色兔毛圍脖,映得白裡透紅的小臉蛋更是白皙瑩潤,現在微微仰頭看著枝頭上的紅梅,映得整個人都沁香三分,顧景雲一時看呆住。

  黎寶璐久不見他回答,不由好奇的轉頭看過來。

  顧景雲回過神來,臉微紅,面上卻強自鎮定道:「對,就是那枝,你折下來與我。」

  黎寶璐端詳了一下那枝紅梅,這才下手用力掰下。

  這枝紅梅中上段還有一枝分叉,如星星點綴般半開未開,甚是憐人,黎寶璐捧了梅花走到窗邊,也不過門,直接從窗裡遞給他,燦爛的笑道:「送你。」

  顧景雲眼睛微亮的接過,向側一讓,伸出一隻手給她,含笑道:「進來吧。」

  黎寶璐探頭往裡看了一眼,見辦公室裡只有他一人,便笑著握住他的手掌輕輕往上一躍,腰往後一扭便鑽了進去。

  顧景雲將梅花插在瓶中,端詳了一下才轉身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此時不去演武場聽梅副山長開會卻跑來找我有何事?」

  「知我者夫君也,」黎寶璐笑瞇瞇的掏出那份計劃書,笑道:「我想請梅副山長批准在女院辦一場比賽性質的畫展,但我對此知之甚少,若要他同意,怎麼也得拿出讓他滿意的計劃書吧?這是學生們昨天晚上鼓搗出來的,你看看。」

  顧景雲接過計劃書,隨口問道:「你想辦多大?是只你們班的學生參加,還是三個班或是整個女院的學生都可以?由誰來評比,資金從哪兒出?」

  很好,關鍵的問題都問到了。

  黎寶璐一一答道,「凡有意的女院學生都可以拿出自己的一副得意之作展出,我想請書院裡擅畫的先生們點評一二,但評比並不靠他們,而是靠進院觀看的觀眾。」

  黎寶璐頓了頓道:「我覺得梅副山長一定捨不得拿出錢來辦這次畫展,所以還是得靠自己的力量。人工可以用書院的學生,其餘花銷則可以靠入院參觀的門票費。也不多,一人幾文錢,給一朵小紅花,他可以將紅花投給他認為最好的畫,最後以紅花的多寡來評比名次。」

  「如果門票費不足以支付這次畫展的開銷,回頭再募捐補上,若是所得超出,那剩下的錢便可以捐給京城的育善堂做慈善,這只是我的大致設想,但細節方面,」黎寶璐眼巴巴的看著他道:「你懂得。」

  「我懂。」顧景雲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笑道:「放心,我會給你弄好的。」

  細節方面就要詳細得多了,比如展區設置在哪裡,要怎麼佈置,都需要什麼東西,預估的展位有多少,花銷幾何。

  需要的人工有多少,要分別負責什麼,站在什麼位置上。

  展區的各種秩序等都要面面俱到的安排好。

  黎寶璐沒主辦過這種展覽,只能憑著前世的記憶東一鎯頭西一棒子的想起一點兒是一點兒。

  顧景雲同樣沒主辦過,但耐不住人家閱讀豐富,聰明啊。

  這類比賽性質的活動記錄顧景雲是看過的,因為在他看來凡是活動都有共同性,所以在決定要與寶璐舉行婚禮後他不僅拿趙寧的婚禮來練手,盡量跟何子佩學習,他還到書院裡借了不少大型活動的記錄來看,務必要求盡善盡美。

  而黎寶璐就曾經見他看過,所以才第一時間來找他。

  顧景雲對那些記錄爛熟於心,雖然寶璐這次增加的兩個條件和以往的不一樣,但要改變計劃卻很容易,只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成算。

  黎寶璐就撐著下巴看著他「刷刷」的在白紙上奮筆疾馳,認真的人總是特別的迷人的,尤其是這個人還長得特別帥的情況下。

  黎寶璐迷迷的看著他,一時竟連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都沒察覺。

  黃先生正沉著臉收起扇,今天他的運氣非常的不好,路上馬車壞了,導致他上班遲到不說,才下馬車竟然就飄起了小雪,害得他腳下一滑,差點摔了一跤。

  黃先生沉著臉正要進屋,一抬頭就看到裡面正相對而坐的少男少女,頓時眼睛一辣,立即扭過頭去。

  正是,正是有傷風化!

  黃先生伸手擋住眼睛,氣得轉身就走。

  光天化日之下就如此脈脈而視,還是在最為嚴謹的書院裡,正是,正是……

  他早就說過不能開女學,眾人偏不聽,這也就算了,書院裡怎麼能同時聘一對夫妻做先生?

  平時黎寶璐來找顧景雲下學也就算了,好歹還守禮,彼此間還有些距離,現在倒好,直接在辦公室裡脈脈對視了,簡直豈有此理。

  秉持著非禮勿視的黃先生轉身就氣呼呼的走了,沒走出多遠就碰到了慢悠悠回來的蘇先生。

  蘇先生瞇著眼睛看了他一眼,笑問,「誰惹黃先生生氣了?」

  黃先生臉色漲紅,哼哧了一下問,「蘇先生怎麼回來了?」

  「哎,人老了坐不住,天又開始下雪了,演武場那裡冷得很,我便先回來了。」說罷剁著步要往辦公室走。

  黃先生沉默了一下,忙攔住他道:「蘇先生不去女院那邊嗎?」

  「女院那邊已無可忙的工作了,倒是男院這邊還有幾份學生交上來請教的經義策論未曾審閱,我去給他們批注一下。」

  黃先生嚴肅著臉道:「都快要過年了,您也該放鬆一二,總不能一年到頭都為了他們忙。那些經義策論留到以後再審,今日天寒,倒是棋室那裡暖和,走,我們先下一盤棋去。」

  說罷上前拉了蘇先生轉身就走。

  「哎哎,黃兄,你何時也喜歡上下棋了?你不是要往演武場去的嗎?」去棋室顯然是臨時起意,演武場和棋室的方向可不一樣。

  「看見蘇先生在下便臨時改了主意。」黃先生很隱晦的瞥了一眼辦公室的位置,心中冷哼一聲,那種有傷風化的事還是不要讓蘇先生看見了。

  黎寶璐不知有人來了又走,繼續癡迷的呆呆看著顧景雲,顧景雲偶爾一抬頭看見,忍不住露出笑容,眼中亮如星辰,「你餓不餓,要不要吃些點心?」

  黎寶璐搖頭,她看著他就覺得很飽了,美色可食啊!

  「中午我們不回家了,我們去狀元樓用午飯如何?」

  黎寶璐狠狠地點頭,「好,」她頓了頓問,「要不要帶維貞他們?」

  「不帶,」顧景雲斷然拒絕道:「讓子歸領著他們回家,他媳婦還在家裡等著他呢。」

  黎寶璐在心裡對子歸說了聲抱歉,高興的應下。

  顧景雲頗有些不捨的看著黎寶璐,還有一個多月,等過完了年寶璐就要搬去秦府了,雖然到了書院也能見面,但這半年來他們出入皆在一起,突然要分居兩地還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顧景雲隱隱有些後悔當時應承太后正月後就分居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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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
發表於 2021-3-24 00:15:11 |只看該作者
第413章 準備工作

  以顧景雲之能去寫一個畫展比賽的企劃並不難,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他就寫好了,而同時,演武場的總結大會也開完了,下午是學生和老師告別的時間,不願留校的學生也可提前回家,並不做強制要求。

  但尊師重道是這個時代的主流,學生們都留了下來或請教老師問題,或幫老師收拾東西,幫忙將東西搬回老師家。

  在這個時代做老師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因為弟子侍師是真的比照親兒女來的,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親生的還要體貼。

  顧景雲教的那幫小蘿蔔頭都繃著小臉一本正經的來為他整理桌子,將東西放進籐箱裡,然後三人一隊往外抬。

  黎寶璐看著抽了抽嘴角,接過計劃書道:「我去找梅副山長了。」

  「你的東西我去幫你收拾?」

  黎寶璐歪著腦袋想了想道:「不用,學生們應該已經去了,我一會兒去叮囑她們兩句就行。」

  她留在書院的東西都是些書籍和筆墨紙硯,並無私密的東西,便是全部交給學生收拾也行。

  黎寶璐回到辦公室時,果然看見歐陽晴正帶著詠梅班的學生立在廊下恭恭敬敬地站著,顯然是在等她吩咐。

  黎寶璐一笑,也不客氣,柔聲道:「幫我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收好,我家的車伕在書院外等著,一併交給他就行。辦公室和班級的衛生也全部交給你們了,歐陽晴,萬芷荷,人員由你們來分配。」

  歐陽晴和萬芷荷躬身行禮應道:「是。」

  黎寶璐看了一眼辦公室,見裡面忙碌的都是女學生,而老師們都含笑站在一邊,不時互相交談幾句,或是轉頭指點一下學生,避免她們將東西收混。

  每年也就開學和放假的時候老師們能安然的接受學生伺候,平時都不用學生插手。

  黎寶璐轉身去找梅副山長,畫展的事最好今天就定下來,免得過後還要再一一去通知學生。

  梅副山長也在指使他的學生們幫忙收東西,看到黎寶璐站在門外便知道她有事找他。他轉身叮囑了學生兩句便出去。

  黎寶璐可是真正的無事不登三寶殿,有顧景雲在,還需她親自出面來找他的必定是大事,所以梅副山長態度鄭重,「黎先生可是有事?」

  黎寶璐點頭,「梅副山長,我想在女院辦一場畫展比賽。」她將計劃書給他看。

  計劃書簡潔明瞭,梅副山長只通讀一遍就將大致章程在心裡過了一遍,他暗自點頭,這份計劃堪稱詳盡,就是他也找不出問題來,但是,「計劃是不錯,但你焉知學生們就願意為志願者呢?你定的時間可是在正月十三和十四,元宵佳節前夕。」

  「這個您放心,她們一定會願意的。只要您說志願者須從各個學級中選拔,我想會有很多人報名參加的。」黎寶璐最瞭解這群孩子不過,她們年紀不大,又剛上書院,正是興致勃勃,雄心壯志的時候,別說是趕上元宵佳節前夕,就是正日子只怕都有人來。

  而這個日子是顧景雲特意選的,就是拿定了她們正想湊熱鬧的心理。

  梅副山長只猶豫了一下就同意了,他向來是個開明之人,何況當年男女院共存時這樣的活動沒少舉行,雖然黎寶璐現在倡議的這個略有不同,但本質是不變的。

  就算女院的學生們不願意做志願者也可以徵調男院的學生,和沒有經驗的女學生們不同,男學生們對此可熟得很。

  他收了計劃書,問,「此事你是想自己負責,還是……」

  「交給書院吧,」黎寶璐立即撂挑子道:「我從未主辦過這些,沒有經驗,只怕會搞砸。何況既將參賽資格定為整個女院的學生,那就該書院來管。」

  最主要的是能休息誰會上趕著去幹活?

  見梅副山長有意讓書院接手,黎寶璐最開心沒有了。

  「雖沒有經驗,但你思慮周全,當一個主辦人還是可以的,」梅副山長笑道:「我只是怕你人力單薄,所以想讓幾位先生和校工幫一幫你,書院的活動一般都是他們管著的,只要有個人做指揮就行。我看你的計劃書就寫得很好,由你做指揮我也放心。」

  黎寶璐不好意思的一笑,「副山長,這計劃書不是我寫的,而是清和寫的。」

  梅副山長:「……」

  「您也知道,清和他在朝為官,過年的時候是很忙的……」黎寶璐斟酌著說道。

  梅副山長抽了抽嘴角問,「所以這事你屬意誰來主管?」

  「若書院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那就我來吧。」

  梅副山長本已在心裡篩選人,聞言立即道:「那就由你來管吧,回頭我會和負責活動調度的先生和校工們說一聲,他們任你差遣。」

  女院的女先生少,勢弱,如果黎寶璐沒有能力或不願意,他就只能交給蘇先生等同時在男院女院任教的男先生,可若黎寶璐有能力,自然是交給她最好。

  既可以提高女院的地位,女先生的威望,也可以讓男院和女院更融洽些。

  於是梅副山長也不管她的前提條件了,直接道:「這件事太急,而又臨近年節,許多有經驗的先生都很忙,我的確一時找不出好的人選來,此事便交給你來主管吧。」

  黎寶璐:「……」

  梅副山長一臉欣慰的看著她道:「此事就麻煩黎先生了,我會與山長申請,這段時間書院向你們開放,黎先生儘管帶著人來佈置場地。」

  「副山長,」黎寶璐小臉微紅,厚著臉皮申請資金,「佈置場地總需花銷,您也知道,門票費得最後才得到,所以……」

  梅副山長張口就要訴苦砍價,低頭便見她可憐巴巴的模樣,頓了頓問道:「你要多少?」

  黎寶璐伸出一個手指頭道:「一百兩?」

  梅副山長忍了忍,到底忍住了沒砍價,揮手道:「去和賬房取錢吧,不過你可得省著點用,開學後我們書院要辦的活動還有許多,有些寒門學子還需書院資助,錢是要花在刀刃上的吧啦吧啦……」

  一百兩不算少了,放在這個時代能做很多事,不過這個活動若辦得大,一百兩只怕遠遠不足。

  不過梅副山長忍著沒說,轉身先溜了。

  黎寶璐提出一百兩卻只是啟動的資金,她想著後續要是不夠再個梅副山長提,不然第一次就提多了他只怕就不樂意辦這個活動了。

  秉持著細水長流的原則,黎寶璐喜滋滋的去賬房取錢了,誰知道梅副山長自從就溜了,以後再想要找他時卻難如登天。

  好在黎寶璐前世是支教老師,習慣了教學資金掰成兩半的花法,在察覺到資金不足,而掌管錢財的梅副山長和賬房都跑沒影后她就充分調動學生們的創造性及動手能力,親自帶著女院的志願學生們做展覽的木牆和畫架,而桌椅則直接徵用了各班級的。

  待客所用的茶水則由喜做花茶的學生們友情提供,直接為她省下一大份錢。

  看著黎寶璐熟練的運用鋸子,手中的雕刀像是有靈魂般在木塊上遊走,不過片刻就削出榫頭,然後將其餘木架與它組合在一起,一面簡易的木牆便成了。

  鄭丹怔怔的看著,驚歎的道:「黎先生會的可真多啊,若不是這次畫展……」

  要不是這次畫展,她們還以為黎先生只愛肅穆的史學和算學呢,沒想到她不僅會雕胖嘟嘟很可愛的木豬,還會剪以假亂真的紙花……

  臘月二十八時,第一階段的準備工作終於告一段落,黎寶璐帶領校工和女院的學生們在經過八天的辛苦努力後總算將畫展所需的所有物品都準備完畢,而向書院申請的一百兩也只剩下十二兩。

  黎寶璐將那些錢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然後就和大家愉快的宣佈道:「好了,大家回去愉快的過個好年吧,來年的正月十二辰正(早八點)我們書院不見不散,祝各位過個好年。」

  校工和學生們齊齊彎腰回禮,「恭祝黎先生年節快樂!」

  黎寶璐送走學生,然後轉身去春暉院,那裡畫藝科的老師們還在忙碌。

  早在書院放假當天,梅副山長同意她的申請後便將通告貼在了書院的告牆上,且還讓各班老師再下達了一次通知,當下書院裡所有人都知道女院將在正月十三,十四兩日舉辦畫展比賽。

  凡有意參加的女院學生都可選出一幅自己的得意之作送到書院來,由書院負責展出。

  凡進入書院觀展的人都能得到一朵點評所用的小紅花,可投給自己最喜歡的畫,最後以花朵的多寡排名次。

  前十名皆有獎勵。

  而本院的教職工及學生入院皆免費,其餘人等想要入院觀展則需付五文錢的門票費。

  一串糖葫蘆兩文錢,一個燒餅三文錢,所以五文錢還真的不多。

  要不是黎寶璐說他們畫展的開銷要從此出,梅副山長還不想要這點子門票費呢。

  黎寶璐負責佈置場地,而學生們陸續送來的畫則由春暉院裡的畫藝先生們審核,只有過了他們的眼,編號後才能出展。

  現在他們忙完了,而春暉院裡的先生還在忙,黎寶璐自然要去看望一下,畢竟這事兒是她挑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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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4 00:15:24 |只看該作者
第414章 顧侯爺的悲傷

  春暉院裡共有五位畫藝老師,整個清溪書院只有他們是全職的畫藝老師,幾乎負責了男院女院所有班級的畫藝課。

  聽上去似乎課程很繁重,其實不然。

  在清溪書院男院那邊,啟蒙班三個等級的學生都沒有畫藝這門課程。

  一學級至四學級必須上畫藝課,這個階段的學生一般在九歲到十四歲之間不等,不巧的是他們的畫藝課一般由本班其他科目的老師兼職,一旬只有一節課,只教一些基礎知識,極其輕鬆。

  而五學級到八學級的學生則是不再要求上畫藝,音律一類的課程,這些輔助類課程全部變成選修課。

  學生每年的選修課程都要修夠一定學分,一定程度上保證了這些科目的發展。

  但是,很少有人會選擇畫藝這門既費時間又費精力的課程,除非是真的感興趣或擅長。

  在這種情況下春暉院裡負責教畫藝選修課程的老師過得有多憋屈可想而知了。

  也就女學重開後,春暉院才重新熱鬧起來。

  所以對於能帶來這種變化的黎寶璐,這五位先生都很感激,也因此,書院一說要他們寒假留下來加班他們就答應了。

  不僅是為了回報黎寶璐,也因為他們看見了畫藝社發展的契機。

  只有他們所教授的技藝得到肯定和看重,他們才有可能得到重用。

  可以展示一生所學就已經很令人開心了,何況加班還有雙倍的束脩拿,五位先生對此很滿意。

  「黎先生放心,現在交上來的畫作我們都審核完了,通過的畫卷都妥善放好了,未通過的我們會教給校工一一退回。年後交上來的畫作只怕更多,我們初五就回來審核,數目一旦超過您設定的數據便會立刻通知您。」

  黎寶璐恭敬的躬身行禮,「多謝幾位先生了。」

  「黎先生客氣,應該是我們謝您才對,翻過年只怕選修畫藝的學生會激增,我們能多教幾個學生便是我們最大的心願了。」一位老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笑瞇瞇的道:「黎先生,這時辰也不早了,您這幾天都呆在書院,只怕家裡積累了不少的事情,這都二十八了,您還是先回家吧,我們也就只剩下些收尾工作了。」

  「那就辛苦幾位先生了。」黎寶璐知道他們不同科目,她留在這裡會讓他們有些不自在,所以也不強求,直接起身告辭。

  書院大門旁,二林正搓著手跺腳,看到太太出來,他連忙迎上去,「太太您出來了。」

  黎寶璐邊往馬車走邊問,「你來多久了?」

  二林含糊的道:「也剛到沒多久……」他正想說些什麼,車簾卻已經撩開,顧景雲探出頭來看他們。

  黎寶璐看到顧景雲大驚,「你怎麼來了?」

  「順道來接你回家。」顧景雲走出車廂,伸手將她拉上車,笑問,「現在我們可以過個好年了嗎?」

  「事情都辦完了,明兒起我就在家裡陪你。」黎寶璐將他推進車廂,見坐榻上鋪著厚厚的褥子,一旁還放了一張毛毯,一看便知是他拿來蓋腿的,摸了摸他的手見熱乎乎的,她這才放心,高興的道:「晚上我們吃熱鍋吧,太子府送來的鹿肉還沒吃完,我們再去買些羊肉回來,分鍋涮著吃。」

  顧景雲含笑點頭,「好。」

  黎寶璐將微冷的手塞進他的手裡,靠著他取暖,舒服的呼出一口氣道:「這幾天都忙,都沒能好好的吃一頓,我決定了從今天晚上開始我要努力的吃,怎麼也要把前幾天的給吃回來。」

  顧景雲垂眸盯著她臉上的嬰兒肥不說話。

  黎寶璐摸臉問,「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瘦了?」

  顧景雲沒忍心說實話,轉移開話題問,「你都想吃什麼?」

  「那可就多了,今晚先吃涮羊肉片,鹿肉片,再來道爆炒斑鳩,炙羊腰和蟹粉獅子頭,哦,對了,你愛吃素,咱莊子上不是有人送來了新鮮的蔬菜嗎,晚上我們也燙著吃,」黎寶璐惋惜道:「可惜現在沒有菌菇,不然熱鍋的時候燙菌菇也很好吃的。」

  「就是春秋雨水多的時節,新鮮的菌菇也很難吃到的。」

  黎寶璐表示理解,因為這個時代沒有菌菇種植,這類東西都是野生的,不過每年春夏秋三季多雨時也很容易找到的。

  黎寶璐摸著下巴道:「要是能自己種植就好了。」

  「很難,今年莊子費了那麼大的勁兒搞了個暖棚,結果種出來的青菜連我們家都供應不了,花費出去的錢卻都夠買上一屋子的青菜了。」

  黎寶璐不在意的道:「這是科研資金嘛,要想研發技術,花費是必須的,沒事,等他們能夠高效的種出青菜後我們就賺回來了。」

  顧景雲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還是沒告訴她就算冬天的青菜貴,但也沒貴到可以回本暖棚的地步。

  那些富貴之家誰沒在京郊有一兩個莊子,誰家莊子裡沒暖棚?

  黎寶璐的暖棚裡只種瓜果蔬菜,這還減產,可人家的暖棚裡連嬌貴的花都養得活,人家還會稀罕暖棚出來的蔬菜?

  不過見她似乎對此很感興趣,他也就沒再提,算了,暖棚蔬菜要真能高產,賣不出去還有他呢,他吃不完便送人。權當做人情吧。

  「我們明天去給舅舅送年禮,順便把母親和師父接回來。」其他家的年禮顧景雲早安排好派人去送了,只有秦府的還沒送。

  顧景雲留著打算夫妻倆一起去送,而且除夕那天他們是要進宮赴宮宴的,依照慣例,宮宴由申正(下午四點)到戌正(晚八點),官員出宮後才與家人一起守夜過年。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官員都有進宮的資格,僅限於三品及三品以上的官員。

  顧景雲本不在此列,但不論是先帝還是當今都不會落下他,因為他還有一個身份——太子的老師。

  黎寶璐作為其妻,沒有特殊情況也是要入宮的。

  顧景雲尚且如此,更不用說秦信芳與何子佩了,這倆人是必須要入宮的。

  但妞妞還小,何子佩可不敢大冷天的抱她進宮,所以只能托付給秦文茵。

  而不巧白一堂就住在秦府,秦信芳與何子佩一進宮,奴僕不計,家裡就剩下一小屁孩和一對孤男寡女,別說秦信芳,便是總給師父創造機會的顧景雲也不會讓他們落此話柄。

  所以顧景雲早早和秦信芳說好了,明天把秦文茵和白一堂接回顧府,先把家裡住的地方打理好,三十那天他們再把妞妞送來由秦文茵帶。

  四人再一塊兒入宮,等宮宴結束,他們就一塊兒回顧府,大家一起過年。

  第二天秦信芳再帶著妻女回去祭祖便是。

  兩家親如一家,對在哪裡過年並不在意,但京城的其他人家卻不得不在意。

  這半個月來,皇家對顧景雲的賞賜越來越重,遠遠超過了首輔彭丹和四位內閣,包括秦信芳。

  大家已經從心裡認定皇帝是要重用顧景雲,而且聖喻多半會在除夕那晚或是年後發佈。

  在這樣的情況下,顧府自然成為大家矚目的焦點。

  從顧景雲開始讓家下人送年禮開始,大家盯著顧府的目光就含了幾分看熱鬧的心思。

  顧景雲是跟忠勇侯府分宗了,但他們有血緣牽著,這道坎就怎麼也邁不過去。

  去年他不在京城,可以不送忠勇侯府年禮,今年他們兩府間甚至沒有往來,忠勇侯和顧景雲同時上朝時也會下意識的避開對方,互不相見。

  但這年禮你還能避過去嗎?

  所以大家都看著。

  小年一過,忠勇侯府的年禮就由二林送過去了。

  他家底弱,資產單薄,除了賞賜外幾乎沒有額外收入,這是外人皆知的共同信息,所以顧景雲也沒有打腫臉充胖子,直接讓人備了一份略厚於給同僚的年禮送去忠勇侯府。

  顧府需要送的年禮有限,除了顧景雲的同僚,小夫妻倆在書院裡比較要好的同事外,便只有一些親友了。

  比如秦府,比如秦文茵的一些故舊好友,比如住在柳兒胡同的黎家。

  除了秦府,其餘人家都是讓家裡的下人去送的禮,在沒有見到送給秦家的禮前,大家都沒覺得顧景雲送往忠勇侯府的禮有問題,雖然薄了點,但跟他現在的身份及資產相當。

  但臘月二十九那天,顧景雲和黎寶璐親自往秦府送年禮,大家雖沒看到箱子裡的東西,但只憑數量來說就完虐顧家的禮,何況,人家還是主人親自押送的,檔次都不一樣。

  於是找茬的,湊熱鬧的都興奮了,都想看看忠勇侯府的反應。

  忠勇侯府的反應便是沒有反應,有些人不甘心,忍不住跳出來挑撥一二,企圖讓忠勇侯府的人出來挑事。

  他們自然不敢去忠勇侯面前蹦躂,顧懷瑾也早被押回老家了,現在京城裡只剩下他兩個哥。

  於是忠勇侯府世子爺和二老爺在年前最忙的時候接到了好幾張請帖,都是請他們出去喝酒玩樂的。

  倆人不好得罪人便去了,去了以後黑著臉回來。

  真當他們是傻子,挑撥他們跑出去挑事,到最後好處沒落著,反倒平白給人添了談資。

  他們在顧景雲和秦文茵這事上不佔理,如今又勢不如人,連最出息的老三都被父親打發回老家了,他們是有多蠢才會去惹顧景雲?

  誰願意上誰上,反正現在忠勇侯府不想跟顧景雲扯上關係。

  忠勇侯將一切看在眼裡,心裡又悲又傷,悲於顧家竟落魄至此,誰都能上來算計踩他們兩腳,傷於他的兩個兒子雖未惹禍,卻也失了志氣,而他最得意的兩個孫子,一個視顧家為仇敵,一個喪了鬥志,寧願呆在老家也不願意回京讀書。

  眼看顧家就要沒落,忠勇侯怎能不悲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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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宮宴

  平國公一屁股坐在忠勇侯的上席,看笑話一般看向顧老侯爺,「顧兄這是怎麼了,大過年的也不高興,難不成是跟嫂夫人吵架了?」

  顧老侯爺的爵位雖比平國公低一等,但他還真不怕他,聞言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不說話。

  平國公完全是承餘蔭,他的爵位卻是通過軍功一層一層的累積回來的,身上威勢一起,平國公便面色一僵。

  平國公心中生惱,他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忠勇侯了,眼角的餘光看到相攜進場的四人,立時一臉笑道:「顧兄的孫子來了,老弟我雖不常在京城,但也久聞顧侍講的大名,年紀輕輕就考中狀元不說,還被先帝破格錄為四品侍講,又做了太子的老師,前途無量啊。」

  平國公一臉羨慕的表情看他,「我剛回到京城就聽人說皇帝要重用他,今日來賞賜不斷啊。顧兄,我們兩家可是世交,以後顧家發達了可別忘了提攜一下您幾個侄兒侄孫,我們朱家子孫不肖,比不上您有一個好孫子啊……」

  周圍的人聽了都目光怪異的看著倆人,看向顧侯爺的目光中滿是同情和幸災樂禍。

  便是顧侯爺再好的涵養,此時也不由攥緊了拳頭。

  平國公卻完全不知般嘻嘻哈哈的繼續找顧侯爺說話,只挑著顧景雲使勁兒的誇,他哪裡疼他就專戳哪兒。

  就是旁邊的人聽了都替顧侯爺疼,誰不知道顧景雲和忠勇侯府都成仇了,現在也就只剩下面子情了。

  看顧景雲跟在秦信芳身後進來,一直服侍在側便知道他跟誰最親,在場的不少人都覺得忠勇侯府是自作自受,但在今天這個特殊的節日裡,沒有人會挑起事端,最多看笑話一般圍觀。

  顧景雲察覺到投注到身上的目光有異,他恭敬地跟在舅舅身後,邊和那些老大人見禮,一邊不動聲色的掃視全場,見大家目光隱晦的在他和顧侯爺身上來回便心中瞭然。

  他頓了一下,將秦信芳送到他的位置上後就行禮道:「舅舅,外甥去見過定國公,平國公和忠勇侯等世交。」

  秦信芳看了他一眼,頷首道:「去吧。」

  顧景雲轉身對黎寶璐微微點頭,含笑道:「我們走吧。」

  前來赴宮宴的,除了少部分人外,其餘人都帶了些家眷。

  比如平國公,他帶了他媳婦,兒子和兒媳來,但也有例外的,比如忠勇侯,顧老夫人中風到現在,身體雖恢復了一些,但依然站立不穩,當然不可能來。

  本來他可以帶大兒子和大兒媳來,但想到前幾天那些人的試探和挑撥,顧侯爺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顧家此時需要的是淡化視線,若不是他推脫不得,他都不想在宮宴上出現。

  見顧景雲朝他們這邊走來,顧侯爺微微握緊了手中的茶杯,平國公卻興奮起來,人還沒走近他就使勁兒的對顧景雲招手,「侄孫啊,你是來見你祖父的?快來,快來,你祖父可老早就在等著你了。」

  顧景雲對他微微一笑,先對著他上首的定國公行禮,「小侄見過萬國公。」

  定國公微微點頭,微笑著伸手道:「快免禮,果然英傑出少年,你萬家幾個哥哥不及你多矣,看來回去後要讓他們與你多來往,哪怕只學得你幾分我就放心了。」

  「萬國公謬讚了,景雲不過於文之一途有所進益,幾位兄長以後卻是保家衛國的英豪,該是景雲這文弱書生與兄長們學習才對。」

  萬國公見了更是歡喜,看來弟弟和兒子們的評論也不多正確嘛,這少年明明是謙遜有禮,哪裡清高桀驁了?

  顧景雲這才轉身去和平國公行禮,「景雲見過平國公,自顧某回到京城後還未上門拜見過平國公,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你就是上門也見不著我,只要見過你叔叔就行了。」說罷,平國公從背後把他兒子朱廷給拽出來,笑問,「見過你叔叔了嗎?」

  顧景雲嘴角一挑,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目光躲閃的朱廷,拱手行禮道:「見過朱世子。」

  平國公哈哈大笑起來,瞥了眼一旁安坐不動的顧侯爺道:「好知禮的孩子,來來來,也見過你祖父。」

  顧景雲笑容不變,對顧侯爺一揖到底,「祖父。」

  平國公笑聲突然卡殼,微瞪著眼睛看向顧景雲。

  顧侯爺肅著臉對他微微點頭,道:「宮宴快開了,帶你媳婦去坐席吧。」

  「是。」

  顧景雲說罷伸手牽住黎寶璐的手就要往上走。

  「哎,等等,」平國公攔在他跟前,目光在顧景雲和顧侯爺之間游移,笑問,「景雲啊,聽聞你跟忠勇侯府分宗了,能耐人就是能耐人,你這一分宗得了不少的銀錢吧,你估計是你們這一輩裡最有錢的了,還成了最年輕的宗主,這可是難得了,但身為宗主最要緊的是傳宗接代……」

  黎寶璐微微抬眼看向平國公,總算是知道顧景雲為什麼願意顧全顧侯爺的面子了,因為眼前這個人實在是太討厭了。

  黎寶璐心裡不高興,臉上就面無表情,黑溜溜的眼睛將她的情緒傳達得清晰畢顯,顧景雲依然笑吟吟的看著平國公,直到他說完了才拱手謝道:「多謝平國公教導。」

  看著不喜不怒的顧景雲,平國公就覺得拳頭好似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氣堵在胸口,他正要再接再厲,淨鞭聲便遠遠的傳來。

  宴場立時一靜,大家都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顧景雲也對平國公微微點頭,拉了黎寶璐去他的位置。

  平國公正想轉身坐好,看到顧景雲越過他往上走立時扭頭去看,見他竟然坐在左手往下第二個位置上便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扯過兒子低聲問道:「那不是二皇子的座位嗎?」

  朱世子從剛才開始便假裝自己不存在,聞言欲哭無淚的看著他爹道:「爹,顧景雲是太子的老師,陛下親自開口讓人在太子旁邊添了一個席位。」

  平國公放開他兒子的衣領,看向上面歎氣,「皇帝比我們預想的還要看重顧景雲啊。」

  朱世子不以為意,就是先帝在時,顧景雲的位置也是在先帝身旁,位置夠重要吧,不過並沒有什麼用,顧景雲的前程是被限制的。

  現在他的位置擺得再高,受的賞賜再多,只要旨意不下來就沒用,焉知皇帝不是在補償他?

  但和朱世子一樣想法的人一個都沒有,大家就只看到了皇帝對顧景雲的看重,紛紛在心裡猜出皇帝到底想把顧景雲用在何處。

  「皇上駕到——」

  滿腹的心思在聽到這聲宣告後盡皆收起,大家紛紛跪下行禮。

  皇帝攜手皇后,身後跟著太子,太子妃和二三皇子走出來,等帝后坐定,蘇總管方在皇帝的示意下高聲道:「免!」

  眾人這才起身站好。

  太子太子妃和二三皇子也紛紛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皇帝壓了壓手掌道:「賜座。」

  「謝陛下!」

  眾臣等上首的人落座後才敢坐下,太子和二三皇子卻轉身面向顧景雲行了半禮後才落座,顧景雲回半禮後落座。

  等他們坐下了,兩邊的大臣們這才按順序落座,心裡卻如驚濤駭浪。

  顧景雲為太子之師,太子給顧景雲行半禮也就算了,二皇子和三皇子怎麼也跟著湊熱鬧?

  顧景雲這是打算把皇子們一網打盡?

  皇帝可不知他們心中想什麼,今天是除夕佳節,皇帝先就這一年的成果發表了一下講話,著重表揚了幾位有突出貢獻的老臣,又慰問了一下全體官員,然後就正式進入歌舞欣賞和美食品嚐環節。

  歌舞倒是真的好,美食嘛……

  黎寶璐看著送到她面前,打開蓋子後一點兒熱乎氣都沒有的菜餚,隱約間還能看到肉食上結的油塊,她緩緩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就算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她也沒想到真的是一口都不能吃。

  看來之前先吃飽喝足再來皇宮是正確的。

  顧景雲知道妻子的屬性,他伸手拿過盤子上的蜜桔,剝開皮後給她,「這蜜桔是嶺南送來的,也不知他們是如何種植的,竟這個時節還能收穫,你吃一些。」

  黎寶璐接過,眼睛卻看向對面,「那兩個小姑娘一直看著我,她們就是韃靼送來的兩位公主?」

  顧景雲掃了對面一眼,微微點頭,「對,來年她們會進學,只是不知是來清溪書院還是去松山書院。」

  「她們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顧景雲微微一笑,「或許是因為你曾經抓了她們的勇士?」

  黎寶璐默默無語的掰了一塊兒蜜桔塞嘴裡,目光依然看著對面。

  對面的兩位公主見黎寶璐和其他的大楚貴女不一樣,竟然不閃不避的看著她們,不由湊在一起用韃靼語嘀咕道:「她一點兒也不一樣,她在大大方方地看著我們。」

  「她那雙眼睛真討厭,好想把它挖出來。」

  「娜仁!」其木格惱道,「你忘了你答應我和表兄的話了嗎?你要是再說這樣的話,我就讓我哥哥把你送回去。」

  娜仁抿著嘴唇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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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
發表於 2021-3-24 00:15:50 |只看該作者
第416章 討厭

  其木格見黎寶璐正好奇的看著她們,她便展顏對她一笑,扭頭暗暗警告娜仁,「這是在大楚,不要惹事,我們韃靼吃了很大的虧才讓兩國關係平穩下來,如果你敢壞我兄長的好事,我就把你送回去,讓布仁來。」

  娜仁心中惱怒,不過在其木格的目光下還是屈服的低頭道:「我知道了四堂姐,我不會去招惹她的,可她要是來招惹我怎麼辦?」

  其木格冷笑一聲道:「雄鷹是不屑於跟鳥雀展翅同飛的。」

  娜仁氣得攥緊了拳頭,卻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黎寶璐垂下眼眸,將炭盆上正熱著的酒壺取來倒了一杯,見是清香的果子酒便放心的抿了一口。

  清清淡淡,帶了些許甜味,黎寶璐和顧景雲大力推薦,「還不錯,你嘗嘗。」

  顧景雲就著她手裡的酒杯就抿了一口,輕輕點頭道:「是不錯。」

  他將她的手放在手間取暖,低聲問道:「她們剛才在說什麼,我見你面色似乎有些不好。」

  「哦,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其中有個小姑娘脾氣似乎不太好,她說我的眼睛漂亮到令她討厭,所以她想挖出來。」

  顧景雲臉上的笑容微冷,目光清淡的掃向對面,柔聲問道:「是哪個小姑娘?」

  「娜仁,她是行幾的公主?」

  「她不是公主,是郡主,」顧景雲聲音依然輕柔,臉上雖淺淡,卻還都在,但眼神冷得嚇人,他輕聲道:「據說六公主啟程時病倒了,這位郡主便自告奮勇的代六公主來大楚進學,新汗答應了。」

  黎寶璐微微惋惜,因為看得出來這位郡主似乎很不喜歡她,有個仇視自己的人在總會讓人不舒服的。

  不過黎寶璐很快便把她丟在了腦後,因為歌舞表演告一段落,皇帝開始找大臣們說話賜酒了。

  第一位得到皇帝親切問候的是長公主和黃山長,長公主現是大楚輩分最高的人之一,另一位是太后。

  因為年紀大了,這兩年長公主都沒來參加宮宴,去年新帝第一年的宮宴她恰巧感染風寒沒來,今年健康,要是再不來就說不過去了,所以她就跟丈夫和帶著兩個孩子來了。

  「姑姑身體可還好?」

  長公主微微頷首,笑道:「托陛下洪福,之前雖偶感風寒,但很快就好了。」

  皇帝放下心來,他的身體本身就不好,因此對保養一道很有心得,跟長公主說了一些注意保養的訣竅後便道:「姑姑若累了便讓表弟服侍您去後殿休息,母后也時常念叨您,想著您何時進宮陪她說些閒話。」

  又讓太監給他們加了一個火盆,務必保證長公主不會冷到。

  大家見狀微微點頭,長公主也算隆寵不衰了,從先帝時蘭貴妃便沒能把她拉下,到了新帝時期也依然受寵,看來黃家後輩雖無傑出人物,長公主也已衰老,但有這情分和血緣關係在,黃家一時也還不會落魄。

  皇帝問完長公主便開始賜酒諸位大臣,先是秦信芳,後是彭丹,然後才是其他內閣閣老和一些老大臣。

  等喝完一輪,歌舞繼續,此時宴場中大家才開始慢慢放鬆下來,底下也開始互相敬酒。

  太子就領著兩個弟弟轉身敬顧景雲酒。

  太子喝的是竹葉青,顧景雲拎過酒壺面不改色的倒了一杯果子酒,順便給二皇子倒了一杯,三皇子最慘,顧景雲盯著他手裡的酒杯不動。

  才八歲的三皇子便紅著臉放下酒杯,轉而拿起了茶杯,大家這才把這輪酒喝過去。

  太子笑呵呵的一拍三皇子的腦袋道:「老實些,不許偷喝酒。」

  二皇子得意的看了一眼三弟,太子就說他,「果子酒也不許多喝,別看它清淡,後勁兒也不小,喝兩杯解解饞就行了。」

  訓完兩個弟弟,太子這才拎著酒壺去敬其他大臣。

  對於太子禮賢下士的做法皇帝表示很滿意,諸位大臣則有些受寵若驚。

  其實這在二十年前都是平常的事,別說太子敬酒,一些德高望重的大臣,便是皇帝敬酒他們也接得。

  因為君臣相得,雖有尊卑之分,卻也講究士為知己者死,君臣是可以勾肩搭背一起談論國事的。

  但從先帝開始日漸昏聵,聽不進勸誡後,君威日重,大臣們也就漸漸忘了這一點,對皇帝越發的卑微。

  而到了四皇子和太子奪嫡戰開始,這種待遇更不可能有了。

  不論是四皇子還是太子,他們都不可能當著皇帝的面敬大臣酒,不然一個拉攏朝臣,結黨營私的罪名就能蓋下來。

  所以宮宴時皇子敬酒,這個環節已經多少年沒見過了?

  秦信芳因為在瓊州十五年,對此事感觸還不是特別深,其他的老臣卻都紛紛紅了眼眶,起身雙手接過太子敬的酒,恭敬的飲下。

  就是彭丹都有些激動。

  一路敬酒,便是太子酒量不錯,面色也有些薄紅了,他給五王子倒了一杯酒,笑道:「五王子,孤敬你一杯,願你我兩國友誼長青,邊境安穩,百姓盡皆安居樂業。」

  五王子連忙端了酒杯起身,大聲笑道:「好,願你我兩國友誼長青!」

  倆人飲盡杯中酒,五王子趁機引薦他兩個妹妹,「殿下還沒見過我四妹和堂妹吧。」

  他指了其木格道:「這是我四妹妹,她很聰明,她的漢話是我們王庭說得最好的,」又指了娜仁道:「這是我堂妹,她也很聰明。」

  五王子不太會誇人,憋了許久才憋出一句道:「騎術也很不錯,」跟你們漢人姑娘比起來,五王子在心裡默默地補上這半句。

  太子大大方方的看向她們,笑著行禮,「四公主,娜仁郡主。」

  其木格忙拉著娜仁避開,回了一禮,「太子客氣了。」

  「娜仁郡主的漢話學得怎麼樣了,需不需要再請一位先生?」太子看向娜仁,語氣溫柔的道:「今年春季開學早,正月十八十九報名,二十就開始上課了,如果娜仁郡主不能在此前學好漢話,只怕到了書院會很難跟上同學的功課,對了,不知兩位打算選哪個書院入學?」

  娜仁抿嘴不語。

  其木格笑道:「聽說公主殿下也要入學,不知她進的是哪個書院?」

  太子笑道:「大妹妹她年紀還小,淑妃娘娘捨不得她吃苦,所以想多留她半年,等秋季開學時再讓她入學。」

  其實是公主她一入冬就病了,咳嗽不停,張淑妃生怕孩子夭折,別說出宮唸書,連殿門口都沒敢讓她出。

  皇帝也擔心,所以就讓她延後再去上學。

  四公主微微有些失望,她是想跟公主同一個書院的,即便年齡有差不能在同一個學級,那也是在同一個書院,她想拉近她們的關係也要容易得多。

  可現在公主比她們還要晚入學半年,四公主看了一眼五哥,只能退而求其次道:「五哥是在清溪書院唸書,我們也去清溪書院吧,這樣也可互相照顧。」

  「清溪書院是不錯。」太子很中肯的說了一句,正要告辭離開,娜仁郡主就突然道:「太子殿下,我們能自己選擇老師嗎?」

  娜仁郡主的漢話並不好,帶著奇怪的口音,不過太子還是聽懂了,他笑了笑道:「據孤所知,進入書院都是要考試的,兩位已經是破格錄取了,但進去後應該還是要根據考試成績來分學級班級。到時娜仁郡主若對分到的班級不滿可以再提出更換,我想書院應該有相應的規章制度。」

  意思是這事他管不著,這是書院的事,能把你塞進書院已經是他們的誠意了。

  娜仁郡主卻聽不懂,她努力聽了半天,也只聽懂零星的幾句話,她也不去思考深層的意思,直接照著自己的意思來,手指指向對面的黎寶璐,理直氣壯的問道:「聽說她是老師,我能去她的班級嗎?」

  正藉著炭盆裡的火烤點心的黎寶璐聞言微微挑眉,轉過頭來看向對面。

  她看不到背對著她的太子的表情,所以只能聽聲音。

  但四公主卻見之前一直笑瞇瞇的太子殿下眼神微冷,臉上的笑意也收了起來,她不由一把抓住娜仁,心裡恨不得把她甩出去。

  太子看了娜仁半響,直看得她汗毛直立才淺笑道:「娜仁郡主說的是我師娘?她現在教的是三學級詠梅班,你想進入那個班級倒也不難,只要能通過考試就行。」

  一個連漢話都說不清楚,認的漢字不超過百個的人能去三學級?

  不把她送去啟蒙班就已經給韃靼面子了。

  太子轉身就走。

  四公主氣得臉都綠了,她狠狠地瞪了娜仁一眼,轉身便坐下,再不理她。

  五王子也不悅的看了娜仁一眼,表哥走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和太子打好關係,娜仁怎麼一見面就惹惱了太子?

  他撓了撓腦袋,湊到妹妹耳邊低聲問,「四妹,太子的氣量也太小了吧,娜仁哪兒說錯話,他就生氣了?」

  其木格:……

  其木格看了五哥一眼,無力的道:「五哥,娜仁在別院裡言語間便有對大楚不滿的言語,別院裡伺候的多是大楚的人,他們又不是瞎子聾子,太子可能是從他們嘴裡知道了些什麼,所以本來就對娜仁有些不滿,剛才娜仁還那樣說話,他自然會不滿。」

  而且,其木格懷疑太子已經知道娜仁討厭黎寶璐的事了,看太子的態度,他對黎寶璐似乎很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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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
發表於 2021-3-24 00:16:04 |只看該作者
第417章 合作

  顧景雲內力不及黎寶璐,聽不到那麼遠的對話,不過只看寶璐的神情便知道對面的人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他心中冷笑一聲,將炭盆邊的點心拿起來塞黎寶璐嘴裡,「熱了,趕緊吃吧。」

  黎寶璐啃著嘴裡經過二道加工的點心,所以說她最不喜歡冷天的時候進宮赴宴了,就算宮女和內侍們的動作已經夠快,這麼多菜從御書房送過來也冷掉了,點心一直用蒸籠在偏殿熱著,但也只拿上來那會兒有點熱乎氣,只要在桌上擺一會兒就冷了。

  再好吃的美味在冷掉後那味道也不怎麼樣。

  黎寶璐啃著失了味道的點心,失望不已,連娜仁想要當她的學生這件讓她感到不舒服的事都拋到了腦後。

  只是黎寶璐忘了,當事人卻沒忘記自己的目的。

  娜仁見彭首輔起身退席,她便也立即起身。

  其木格蹙眉,拽住她的衣角低聲斥問,「你又要做什麼?」

  娜仁嘟嘴道:「我要去解手,你連這個都要管?」

  其木格瞄到對面的黎寶璐還坐在位置上,正低頭與顧景雲交頭接耳便放開了娜仁的衣角,低聲叮囑道:「不要惹事,盡快回來。」

  娜仁哼了一聲才轉身離開。

  其木格頭都疼死了。

  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勸住王兄,哪怕是她一個人來,也絕不讓娜仁代替布仁跟她一起,沒幫到忙不說,還盡添亂。

  娜仁離開了宴場,一出殿門左右一望就看到了彭首輔消失的背影,她連忙追上去。

  她來京城時日短,認識的人少,但當初溫敦表兄說的話她全部記住了。

  秦信芳和顧景雲在朝中不僅有威望,人緣也很不錯,加上有皇帝和太子給他們撐腰,朝中很少有人會與他們明著作對。

  溫敦表兄說,現在對秦信芳舅甥最為戒備的應該是彭丹,因為他曾代當今皇帝掌握的太子一系的勢力大半繼承於秦信芳,他曾接的是秦信芳的位置。

  而現在秦信芳回來了,且內閣首輔只有一個!

  他們有利益衝突,溫敦表兄還說,彭丹心胸狹隘,而秦信芳也不是聖人,倆人遲早會有衝突,而他們的宗旨是兩不依靠,但要跟顧景雲打好關係,借此跟太子搭上話。

  娜仁其他的沒記住,只記住了彭丹跟秦信芳不好,那就是跟顧景雲不好,跟黎寶璐不好。

  「娜仁郡主是在找老夫?」彭丹從樹後出來,目光凌厲的看著左張右望的娜仁。

  娜仁嚇了一跳,蹦起來轉身看向他。

  ……

  宮宴結束,大家恭送走皇帝後便慢慢的退出宮殿,此時明月高懸,寒風瑟瑟,地上的白雪鋪了薄薄的一層,靴子踩在上面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大家從溫暖的宴場出來,迎面便是寒風,不由冷得縮起脖子。

  這可正不是一個美好的體驗。

  黎寶璐一手抓住握住顧景雲,一手拉著何子佩,內力湧動,直接把自己變成一個小火爐,熱量蹭蹭的往倆人身上輸送。

  何子佩瞥了冷得直縮脖子的丈夫一眼,忍不住笑,也不顧大庭廣眾之下,直接伸手去牽他。

  秦信芳臉色微紅,便是他與何子佩恩愛,也很少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他不由轉動眼珠子偷偷瞄向四周,見無人注意他們,這才稍鬆一口氣。

  今天晚上大家穿的都是禮服,袖子寬大,倆人手拉著手外人根本看不出來。

  只是很少有妻子會與丈夫並肩行走,大多是退後半步一起往外走。

  所以這四人並排走在一起不免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但並沒有人多想,秦信芳深情,顧景雲寵妻是眾所周知的事,大家看在眼裡也只不過是感慨秦家的男人真的很尊重妻子罷了。

  其他女眷看在眼裡則羨慕不已,可惜了,秦家人丁不興,不然可以努力一把將女兒嫁進去。

  大家也就奇怪的瞄兩眼就趕緊悶頭往前走,因為實在是太冷了。

  大家快步走出宮門,找到自家的馬車就趕緊往上爬,離開也是按品級資歷來的,可哪怕不能立即離開,車裡也比外面要暖和一些。

  作為內閣閣老兼帝師的秦信芳有幸是第一批離開的人,一行四人上了馬車便立即走。

  彭丹年紀也大了,抖著手腳走出來便只能遠遠的看著秦家離開的馬車,他神情不辨的道:「駿德的身體倒好,那麼冷的天也走得這麼快。」

  彭育扶著他爹,不在意的道:「那是因為有黎氏在呢。」

  見他爹一臉不解,彭育就道:「黎氏內力深厚,夏可解暑,冬可取暖,當年我們跟著他們一起逃命時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顧景雲體弱,全賴黎氏給他解暑。剛才他們四人走得這麼近,且腳步堅定,不疾不徐,肯定是因為黎氏照拂。」

  秦家人體弱是眾所周知的事,他們現在卻能比那些青壯官員還要從容,一看就知道是不凍不冷。

  彭丹沒有立即上馬車,而是看著遠去的馬車問,「你跟黎氏也相處過一段時間,依你之見,黎氏能力如何?」

  雖然心中很不服,彭育還是道:「她武功高強,做事細緻周全,比男子或許稍顯不足,但比之世間的女子卻強多了。」

  彭丹怎會聽不出兒子話中的酸氣?看來顧景雲的這個妻子能力的確不弱,至少不只是他所認知的武功高強而已。

  清溪書院不會要無用之人擔任先生的。

  「顧清和很看重他這位妻子吧?」

  彭育撇嘴道:「他們好得跟一個人似的,談何看重啊。」

  彭育微微皺眉,奇怪的看向彭丹,「父親您怎麼突然對黎氏感興趣了?」

  彭丹踏上馬車,淡淡的道:「不是你先提起的嗎?」

  彭育撓著腦袋想了想,好像真的是他先提起黎氏的。

  彭家的馬車很快就趕上了秦家的,畢竟是雪夜,誰也不敢駕快車,秦家的尤甚,因為裡面坐著四位主子,二林將車速控得很慢,後面的馬車漸漸趕上來。

  彭家的車伕也乖覺,並不敢越過秦家的馬車,只得降低車速,讓馬車慢慢前行。

  但很快,秦家的馬車就轉彎入了另一條街,不僅彭家的車伕怔住,後面其他家的車伕也很奇怪的探頭看了一眼。

  彭丹察覺到異常,不由蹙眉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只是奇怪秦閣老家的車拐彎了,秦府就在前頭,拐個彎就到,何以要此時拐彎繞遠路?」

  彭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們是去聆聖街顧府。」

  彭育微訝,「秦信芳對顧景雲還真是疼愛,竟然先繞遠路送外甥再回家。」不應該是自己先回家再讓車伕送顧景雲回去嗎?

  不論情理都能說得通。

  彭丹卻垂眸道:「今年秦家要在顧府過夜。」

  彭育微微張大了嘴巴。

  和彭丹有一樣猜測的官員不在少數,諸位大人紛紛放下車簾,歎氣道:「不是過繼勝似過繼,就看以後顧侍講待秦家能否如秦家待他了。」

  一行四人的馬車才入巷,顧府的門就打開了,南風探頭出來看到二林,轉頭就往裡跑,不一會兒趙寧就抱著包了一團,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眼睛的妞妞出來。

  妞妞看到馬車,本來就興奮的臉兒更激動,拍著小手就大聲叫,「爹爹,娘親,大哥,大嫂!」

  秦信芳才下車,妞妞就撲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大叫道:「爹爹新年好,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安平喜樂……」

  秦信芳被逗得哈哈大笑,掂了掂她問,「是誰教你說的這些吉祥話?」

  「我自己想的,」妞妞大聲問,「爹爹你開心嗎?」

  「開心!」

  妞妞立即朝他伸手,一臉興奮的看他。

  秦信芳握住她的小手,揚眉問道:「這是什麼動作?」

  「壓歲錢呀,」妞妞狐疑的看他,「他們說吉祥話說得好,大人開心了就給壓歲錢,爹爹你不是想耍賴吧。」

  秦信芳抱著她笑道:「爹爹沒想耍賴,只不過壓歲錢不是現在給的,得踏入新年後才給。是誰跟你說吉祥話說得好了就有壓歲錢的?」

  「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妞妞掰著手指頭道:「三侄女,五侄子,八侄孫……」

  秦信芳額頭跳了跳,一把握住女兒的小指頭,「妞妞啊,爹爹知道你輩分高,但跟小夥伴一起玩的時候可以暫時忘掉這一點的,你不會平時都這麼叫他們吧?」

  「是啊,是李嫂子她們說我輩分高,他們就該尊敬我的。」

  秦信芳:……寶貝兒,你口中的李嫂子該不會是宗室女李茜吧?

  那位可是太子的堂姐,三服內,雖只得封縣主,但在宗室人丁不豐的情況下,她也很受寵的。閨女就這樣叫人真的好嗎?

  秦信芳目光掃向妻子,何子佩不動聲色的點了一下頭。

  秦信芳就深吸一口氣,將妞妞轉身塞給黎寶璐,刮了一下她的小臉蛋道:「外面冷,我們先回屋去,壓歲錢等過了子時就給你。」

  妞妞歡呼一聲,開始把目標轉向顧景雲和黎寶璐。

  顧景雲和黎寶璐寵溺的看著她道:「放心,少了誰也少不了你的大紅包。」

  妞妞就喜滋滋的抱住黎寶璐的脖子,高興的掰著手指頭道:「我有好多紅包了,明年可以買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了。」

  秦信芳正在低聲跟妻子討論孩子的教育問題,何子佩很無辜的道:「妞妞輩分高我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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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
發表於 2021-3-24 00:16:14 |只看該作者
第418章 畫展

  正月十三,清溪書院大門大開,校工們在校門口搭了兩張桌子收錢售花。

  花是很普通的紅色紙花,上面蓋了清溪書院的徽章,獨一無二,五文錢一朵花,一人只得一朵花。

  拿了花便能進入清溪書院賞畫,可將花投給自己最喜歡的一幅畫。

  正月裡大家都很清閒,除了吃喝就是玩,現在有了一件這麼好玩的事,不說清溪書院的學生,就是松山書院的學生都跑來湊熱鬧,花五文錢進去欣賞一下清溪女院的畫藝。

  而清溪書院是很難進的,其他書院的學生難得有此機會,也紛紛跑來圍觀。

  他們考不進清溪書院,平時清溪書院管理又嚴格,很難進去一遊,現在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大家自然不會錯過。

  而平民百姓尤甚,只是五文錢而已就能進入大楚數一數二的大書院參觀,就是沒有畫展看他們也願意啊。

  因此這一天來的人特別多,一半是衝著畫展來的,一半則是衝著清溪書院來的。

  畫展全部佈置在女院這邊,地上的白雪被人掃到梅花樹下,遠遠望去白雪映紅梅,加之今日陽光晴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映著這寒雪紅梅別有一番滋味。

  而木牆就佈置在路邊,一幅幅精選的畫便掛在木牆上,在陽光下更顯工筆。

  本衝著清溪書院來的人也不由被這些畫吸引去目光,紛紛前去圍觀。

  木牆邊每隔五十步便設一張桌子,有兩個女學生守著,上面擺了些茶水和筆墨紙硯,她們要負責為遊客解答,保護畫作,還要監督投票情況。

  若有遊客留下點評或筆墨,她們也要收好,點評之後要留給被點評的畫作作者,而筆墨會由書院處理。

  順著木牆往下走,便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一面也掛滿了畫作,才走進走廊便有兩個身著月白色山水潑墨校服的女學生齊齊行禮,讓到一邊讓遊客進入。

  過了走廊便是一片開闊的草坪,正面是教室,此時草坪上便用木牆蜿蜒隔開一片空間,木牆兩面都掛了畫作,走在木牆內幾近迷路。

  鄭旭順著木牆往裡走,才走出四十來步就有了岔路,他探頭往岔路一看,差點與迎面而來的人撞在一起。

  鄭旭剛要道歉就聽到一聲熟悉到他想揍人的輕笑聲。

  施瑋搖著扇子笑,「沒料到在這兒能看到鄭兄,鄭兄何時對畫也這麼感興趣了?」

  鄭旭衝他翻了一個白眼,看向他身旁的趙寧,「我來的時候看到一路上招待的都是女學生,怎麼趙兄等不去幫忙?」

  趙寧笑道:「學妹們卯足了勁兒要做出一番成績來,我們哪敢去搶功?鄭兄一路走來覺得如何?」

  鄭旭歎氣,「雖略有不足之處,卻已經很好了,聽說此次活動是女院一手操辦的?」

  鄭旭身後的小姑娘嘟嘴,「哪裡有不足之處?我覺得比你們書院之前辦的詩會還要好。」她委屈的瞪著鄭旭道:「都是你,要不然我當初就來考清溪女院了,我的畫也很好的。」

  鄭旭:「……瑤瑤!」我的好妹妹呀,別忘了你現在是松山書院的一份子,在對手面前這樣真的好嗎?

  鄭瑤剛進松山書院一個學期,松山書院男院對女院的排擠尤為尖銳,她對松山書院本就沒有多少歸屬感,此時看到清溪書院對女院的看重,又看到好幾個朋友一臉驕傲的引導遊客,身上散發著她從未見過的自信,自然羨慕不已。

  不知道她能不能轉院。

  鄭瑤在心裡想著,施瑋卻已經「唰」的一聲合上扇子,高興的邀請她,「鄭姑娘也覺得我們清溪書院好?那何不轉學過來呢?實不相瞞,這次畫展便是趙兄的師娘一手主持的,據我所知,以後這樣的活動只會多不會少,而我們書院的山長也很支持,我看鄭姑娘就是一個多才多藝之人,若能來我們書院……」

  鄭旭氣得一把摀住他嘴巴,怒道:「挖牆腳挖到我跟前來了,施瑋你別太過分。」

  施瑋拿扇子拍他的手,「是你們書院不濟,留不住學生,難道還能怪我們書院太過優秀?」

  鄭旭一把搶過他的扇子,朝著他的腦袋就抽去,「到底是我們書院不濟,還是你巧舌如簧?少裝模作樣的,大冷的天,雪還沒化呢你就拿著扇子裝模作樣,你怎麼不乾脆躺雪裡去?」

  趙寧拍掌,「鄭兄其他話說得不對,這句話我卻是最贊同不過,要不是不忍心,我早把他埋雪裡了,他拿著扇子裝模作樣也就罷了,一扇那風全跑我這邊來了。」

  便是鄭旭正忙著恁人,此時也不由大笑起來。

  施瑋從鄭旭魔爪中逃脫,瞪著趙寧道:「你到底是哪一邊的,竟然看著我被人欺負。」

  趙寧背著手搖頭晃腦道:「我幫理不幫親。」

  「你們在幹什麼?」朱芳華跑過來,氣得掐腰道:「誰許你們在這裡打鬧的,要是碰壞了畫怎麼辦,要玩出去玩。」

  跟朱芳華搭檔的萬聽荷也跑過來,看到三個青年男子在此不由微微紅臉,但還是緊盯著他們道:「書院門口貼了畫展規矩,你們沒看嗎?不能在畫作附近打鬧,以免損壞畫作,你們要玩出去玩。」

  鄭旭和施瑋趙寧連忙拱手道歉,想要退出去,只是一連轉了三條道都沒出去。

  鄭旭:「……你們清溪書院好大的手筆,這是做了幾道木牆?」

  就是施瑋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們竟然在木牆圍成的道路裡迷路了!

  趙寧卻不由想到了凌天門裡的那些陣法,他:「……」

  趙寧輕咳一聲,道:「放心,應該不是什麼難的陣法,我們留意兩面木牆上的畫,應該能找到出口。」

  鄭旭和施瑋悚然一驚,「陣法?這木牆用了陣法?」

  他們以為只是因為分道太多,而兩邊又太過相似,所以他們才會迷路,竟然是因為陣法嗎?

  「應該是陣法吧,」趙寧遲疑著道:「進來之前我曾在走廊上看過,雖然這片木牆很大,但其實也只在草坪這一塊地上,便是再節省空間也不可能擺很多,我們會迷路自然是因為陣法。」

  最要緊的是,這次活動是他師娘負責的,他可是知道顧府裡的花園也用上了陣法,此時老師和師娘都正是對凌天門的陣法著迷的時候,在這裡用上陣法也沒什麼稀奇的。

  後面的鄭瑤聽得眼睛發亮,拳頭微微攥緊,她要來清溪書院,一定要來!

  ……

  黎寶璐換了便服,讓顧景雲也換了細綿布衣,倆人藉著寬大的袖子遮擋,偷偷摸摸的牽了手去逛畫展。

  雖然都是十來歲的小姑娘畫的,但其中亦不乏好的畫作,來的人多少都懂得欣賞,有一人發現好的畫作,呼朋喚友之下便有不少人跟著去圍觀。

  黎寶璐個子還矮,踮起腳尖看了一會兒發現看不到便丟下這幅畫,轉身拉著顧景雲興沖沖的看別的畫去了。

  顧景雲隨著她走,不時點評兩句,倆人便慢悠悠的逛到了盡頭,前面只有一面兩米多寬的木牆,正安放在一株海棠花樹下,這裡因為畫作少,又是盡頭,因此人煙罕至。

  不過倆人悠閒自在,並不趕時間,因此手牽著手走到那面木牆下……

  「咦?」黎寶璐好奇的伸手去翻上面掛著的牌子,「五學級牡丹班徐三娘。」

  她抬頭認真的去看這幅畫,蹙眉道:「畫是好畫,但我看著很傷心。」

  這是一幅山寺寒梅圖,圖上的紅梅綻放,像滴血一般,一個身穿緇衣的女子正透過半開的窗戶看著外面的世界,一雙眼中似乎含著烈火,想要透過那一簇簇紅梅看到什麼。

  明明是出家人的打扮,卻擁有一頭烏黑的青絲,黎寶璐伸手想要摸摸她的眼睛,卻在碰觸到畫時想到這樣會弄髒畫作,連忙收手。

  顧景雲背著手靜靜地站在她身邊,見她蹙眉不語便道:「她不想被束縛在廟宇中,或許她不願被世俗規矩所限,能上五學級的女學生年紀必定不小,畢業後便要準備嫁人了。」

  「她的畫不錯,怎麼會被放在這裡?」

  展出的位置也是有講究的,雖然黎寶璐只負責帶著人搭建場地,懸掛畫的任務由畫藝老師負責,但這樣畫技超群的畫應該放在前面才對。

  顧景雲不在意的道:「她有心反抗卻又無膽氣走出那一步,自然不敢把這畫放在前面,這應該是作者自己的要求。」

  「既然她自己都沒有膽氣走出那一步,你何苦去糾結?」顧景雲可沒那麼多的善心,他牽住她的手轉身就走,「走吧,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

  黎寶璐也只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畫便走,正如顧景雲所說,畫上的人連大開窗戶的膽氣都沒有,她又何必為此傷心擔憂?

  只是心情到底受了些影響,忍不住會去想畫這幅畫的小姑娘面對的是怎樣的困境。

  顧景雲見她心情低落便不動聲色的轉了道彎,帶著她去了最大的一塊展區。

  那裡此時正聚集了不少人,大家正圍在一起爭論哪幅畫好,情緒激動得差點打起來。

  黎寶璐循聲看去,見幾個少年正面紅耳赤的互相對峙,她的那些傷感思慮立即煙消雲散,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好奇的看看他們,又去看看掛在牆上緊鄰的那兩幅畫。

  難怪他們會為兩幅畫吵起來,因為那兩幅畫不僅同畫的是百鳥朝鳳圖,且還同樣是工筆畫,妙的是意境全然不一。

  眼見著兩幫少年快要打起來了,顧景雲扭頭問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黎寶璐,「不去攔一攔嗎?」

  「不用,有志願者呢,我今兒就是一遊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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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4 00:16:29 |只看該作者
第419章 被坑

  黎寶璐組織的志願者團隊可不是擺設,很快就有四個女孩過來攔住就要動手的兩幫少年。

  十幾歲的少年,正是情竇初開之時,看到擋在中間的少女,誰也不敢動手,同樣也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女孩們則不客氣,惱怒的再次宣讀畫展的規矩,道:「這是第一次,若你們再犯就要請你們出去了,以免壞了我們的畫展。」

  少年們惡狠狠的互瞪一眼,冷哼一聲轉身就走,算是認罰了。

  四個女學生這才鬆了一口氣,一抬頭就看到站在一旁看著她們的黎先生,眼中一亮,紛紛上前行禮,「黎先生。」

  黎寶璐含笑點頭道:「你們做得不錯,這兩日畫展的秩序就靠你們了。」

  得了誇獎,四人更是激動,挺足胸膛,雙眼亮晶晶的保證道:「黎先生放心,我們必不負您所托。」

  黎寶璐跟著顧景雲將畫展裡的畫看了一遍,最後將紅花投給了一幅還不錯的畫後離開,此時還未到午時,書院裡還有許多遊客在徘徊。

  和黎寶璐他們一樣離開的人同樣不少,畢竟快到中午了,大家都要吃飯。

  大部分人都不缺那再次進場的五文錢。

  顧景雲眼角的餘光看到一人出來又進去,領了紅花不一會兒後又出來再進去,不由抽了抽嘴角道:「看來你這畫展還有一個大漏洞待填啊。」

  那一位如此折騰的顯然是在花錢刷票。

  黎寶璐也看到了,她掃了一眼背著手站在邊上的梅副山長,不在意的道:「放心,自有人去收拾他們,不過現在的孩子也好厲害,才半天功夫竟然就想到了這麼一個作弊的法子。」

  顧景雲放下車簾,淺笑道:「太過粗暴了,這樣明目張膽,只要心細一些的人都看得出誰在作弊,真正有心計的人是不會用這樣的方法的。」

  「比賽談什麼心計?老老實實地畫畫展畫不就好了,為何一定要摻雜這些污穢之物?」

  「因為利益,」顧景雲知道她看不慣這些,但還是道:「能考上清溪書院女院的學生就沒有貧苦之家出生的,她們從小便爾虞我詐,早已習慣了爭鬥。你突然讓她們學著純良,別說她們學不來,就算學來了,純良於她們又有何用?」

  顧景雲將她攬進懷裡道:「她們所處的環境並不容許她們純良。」

  黎寶璐蹙眉沉思,半響方道:「純良並不是無知,我希望她們有智慧,有能力,遵守規則,而不是為了利益就罔顧道德準則,並不是會用陰謀詭計便是聰明,那是自作聰明。」

  顧景雲淺淺一笑,知道她犯了拗性,也不去勸服她,而是順著她的話道:「所以就需你去教她們,寶璐,你是先生,行的本就是教導之責,她們做得不好,你去教她們便是,何必生氣?」

  「學會了是她們得了好處,學不會,受損的也是她們,你只要盡到責任就好。」顧景雲拉過她的手捏了捏道:「你現在正休沐,與其去操心她們,不如操心一下我是不是冷了,餓了,一會兒我們要吃什麼美味佳餚……」

  黎寶璐斜眼看他,「那你冷了,餓了嗎?」

  「冷了,」顧景雲面色不變的握緊她的手,「你沒發現我的手心是冷的嗎?」

  又牽了她的手捂在他的肚子上,眼裡透著三分委屈道:「肚子也都癟了。」

  黎寶璐怔怔的看著他,半響才道:「好,我們去吃飯。」

  不過她的手沒從他的肚子上挪開,反而整個人都靠在了他身上,盯著他的側臉看了半響,黎寶璐還是忍不住湊上去吻了吻他的眼角。

  顧景雲挑眉,他沒想到還能有這個福利,眼帶情意的瞥向她。

  黎寶璐暈暈乎乎的道:「剛才你真好看。」

  一向清冷孤傲的人做出委屈的神色,偏生臉還是冷的,真是該死的好看。

  黎寶璐盯著他的眼睛,忍不住又湊上去吻了吻他的眼角。

  顧景雲盯著她紅透的臉頰微微一笑,妻子難得這麼主動,顧景雲自然不會放過,將她抱進懷裡,咬住她的耳垂低聲道:「喜歡嗎?」

  黎寶璐羞羞的點頭。

  顧景雲一笑,猝不及防的問道:「我剛才好看,那我平時不好看嗎?」

  「剛才最好看。」話才說完,黎寶璐便理智回籠,她輕咳一聲,不自在的左右轉著視線道:「我們去哪裡吃午飯呢?」

  顧景雲依然緊緊的抱著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聲道:「還有更好看的呢,以後給你看。」

  黎寶璐臉色更紅,也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

  車速慢了下來,應該是快到地方了,顧景雲也不逗她了,放開她笑道:「我們去狀元樓,過了元宵不久你就要去跟舅母一塊兒住了,趁著這兩天我們還能光明正大的出來玩,多吃兩頓好的。」

  顧景雲答應了太后出了正月就讓寶璐去秦府,他自然說到做到,而後天就是元宵了。

  過了元宵便是書院開學,等忙完開學的事情,寶璐也要搬到秦府去了,雖然捨不得,但顧景雲很分得清輕重。

  只要再過三個月,他就能正式迎娶她,與她永永遠遠的廝守在一起了,這樣一想,三個月的分離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何況,他們在家不能見面,在書院卻是可以碰面的。

  顧景雲信心滿滿,卻不料真的開學以後黎寶璐卻是連在書院與他碰面的時間都沒有了。

  因為她遇到麻煩了!

  正月十八,清溪書院開學,黎寶璐只用半天的時間就給本班的學生辦好了入學手續,然而第二天悠哉樂哉的跟顧景雲出去玩了。

  畫展取得了很大的成功,黎寶璐早把總結報告上交,而後續事宜由其他先生負責,所以她功成身退,自然有了空閒的時間出去玩。

  正月裡青草未冒,鮮花未開,能去的地方有限,黎寶璐總算是想起了他們在京郊的那個田莊,跟顧景雲春遊一般跑到莊子裡做考察,看看他們家去年才搭建的暖棚是什麼樣的。

  倆人在莊子裡玩得很盡興,傍晚便回,然後第二天去書院上課時一聲炸雷就砸了下來。

  黎寶璐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她瞪大了眼睛盯著梅副山長,叫道:「您說什麼,插班生?」

  梅副山長嚴肅的點頭。

  「既然有插班生,那不是該早早通知嗎,為何今日要上課了才通知我?」

  「我們也是昨日才收到消息的,我們當時立即召集了所有班主任開會,看看哪個班級願意接收她們,但當時派去你家的校工說你不在家,找不著你。」

  「……」黎寶璐咬牙,「所以就把兩個插班生都插到了我班上?」

  梅副山長輕咳一聲道:「這也是沒辦法,當時山長問誰願意接收這兩個插班生,所有班主任都搖頭拒絕了,只有你不說話。咳咳,你知道的,山長眼神不好,見每個班主任都站起來拒絕了,好像就詠梅班沒反對,所以山長就定了讓你們詠梅班接收她們……」

  黎寶璐目瞪口呆,轉身去看其他老師,先生們紛紛低頭避開她的視線。

  所以她這是被所有人合夥坑了?

  黎寶璐頭疼的揉著額頭道:「梅副山長,您確定她們能跟得上三學級的課程嗎,要知道她們連漢話都說不清的。」

  「四公主從小就學習漢語,我考過她,覺得還不錯,就算一時跟不上也不會落後太多,你多費心就行。」

  「那另一個呢?」黎寶璐瞪大了眼睛看他,當時她在宮宴上可是見過娜仁郡主的,她連聽說漢話都困難,更別說寫漢字了。

  這樣的人不應該放到啟蒙班嗎,為什麼可以直跳到三學級?

  最主要的是當初娜仁郡主和太子提出要求時太子已經婉拒了,為什麼她還能跑到她的班上來?

  黎寶璐可不覺得這一切都是巧合,也不可能是其他班主任坑她的後果,背後肯定站著更大的人。

  黎寶璐緊緊地盯著梅副山長。

  梅副山長估計也考過娜仁郡主,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勸慰黎寶璐,「你就當她是陪讀,只要她不影響別的學生學習就行。」

  黎寶璐抿嘴。

  梅副山長就鼓勵她道:「黎先生,你是我們女院最優秀的先生之一,我相信你一定能處理好學生們國家和民族的矛盾,保證教學質量的對不對?」

  黎寶璐咬牙切齒的點頭,「對!」

  梅副山長滿意了,轉身告辭。

  黎寶璐跟在他屁股後面出來,梅副山長笑嘻嘻的揮手道:「黎先生不用送了,老夫自己走就行。」

  「我沒送您,」黎寶璐看著他道:「只是有件事要問您,副山長,我會盡量處理好學生間的問題,也會盡量保證教學質量,不過您也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梅副山長臉上的笑容一僵,左右看了看,轉身走到一株梅花樹下,歎氣道:「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只知道她們進清溪書院是朝廷安排的,之前朝廷給的意向是在不破壞校規的情況下盡量滿足她們的要求。那位四公主還罷,的確有些本事,讀三學級勉強也說得過去,本來我們就預定是她讀三學級,讓你們十個班的班主任抽籤決定。至於那位郡主則放到一學級,先學會漢語再說。可山長前兒見了顧大儒和禮部尚書歐陽大人,昨兒一早來時就說讓她們堂姐妹在一個班級,也能互相照應。山長讓人通知了三學級所有的班主任。」

  意思是他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三學級,而昨天只有她和顧景雲沒來書院,因為他們向來喜歡統一要求學生同時辦入學手續,因此只用半天時間就能辦完,剩餘的空閒時間自然是自由安排,誰會跑來書院坐冷板凳?

  他們和顧大儒倒是有些仇,但顧大儒遠離朝堂,韃靼的人是怎麼聯繫上他的?

  而歐陽尚書,他們有仇嗎?要這麼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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