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倩 -【娃娃女官(雲夢王國的傳奇之五)】《全文完》

慕冰至

茱倩 - 娃娃女官(雲夢王國的傳奇之五)

他是武功蓋世的武林盟主，實力堅強且強悍
人人對他心服口服，放眼天下幾乎無人能與之抗衡
盡心盡力的維護江湖秩序，擁有榮華富貴和盛名
卻該死的忽略了最愛的女人，沒有能力保護她
甚至聽信不實的謠言，懷疑她背叛了他們的感情
因為一場莫名的大火，他終於明白自己錯得多麼離譜
空虛的心靈飽受折磨，人生從此陷入黑暗之中……
老天！那個有著娃娃臉孔的嬌小女子究竟是誰？
毫無預警的闖進他的生命，讓他重新得到光明和救贖
雖然容貌是陌生的，眼睛和味道卻騙不了人
他認出了她那相同的靈魂，並忠於自己的感覺
化身為飢餓且貪婪的野獸，再也捨不得放開她的手
這次他要用性命保護她，消弭她心中的怨與恨
讓她親口承認自己的身分，心甘情願的留在他身邊……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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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8 09:09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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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雲夢王國的皇朝裡，是以女人為政，女權至上，一品以上的官員幾乎都是女人，男人若是想要在這女人當政的時代出人頭地，就必須要非常努力，並擁有雄厚的實力。

　　皇朝裡的女官制度則是依照職責，有不同的高低區分，當然，也會因為跟在誰的身邊而有特殊待遇，和在宮裡受歡迎的程度成正比。

　　像是白凡妮，她跟在公主的身邊，替公主注意該做什麼事，或是提醒公主禮節應對，因此她位居一品官職，在宮裡的地位相對提高，加上她的才能卓越，學識和品行都足以做表率，因此成為女官與宮女的領導者。

　　女官在雲夢王國裡有不小的影響，建立的機構也十分完善，共有一府六局二十四司，女官有兩百多人，女史有五十餘人，全都歸白凡妮管轄，她的職稱是刺史大人。

　　女皇在皇城裡賜她一座刺史府，在宮裡也有一座她專門辦公的府院，她還親自挑選十二名優秀的尚宮做為得力助手。

　　當然，就算她有挑選人才的資格，也要經過女皇的同意才能任用，而女皇十分信任她，只要是她呈上來的名單，幾乎是百分之百的確定。

　　由於白凡妮是女官最高的領導者，所以她挑選的十二尚宮在權力和地位方面自然也不低，學識和品德也有一定的要求，免得給後宮添亂，而十二尚宮負責掌管六局，每一局則帶領四司。

　　她們在皇宮裡各有不同的任務和職責，掌管皇室人員的食衣住行育樂與教學、禮儀、安全等。

　　每個月白凡妮都會要求十二尚宮和六局、二十四司的人來到宮裡的府院開會，將需要討論和反映的問題說出來，或是報告情況，加以檢討改進，而每次會議中幾乎都會被大家拿出來討論的人，絕對是宮裡出了名的娃娃女官雷詠心。

　　三年前，女皇親自殿試，雷詠心是考進來的女官之一，她優異出色的才能和面對女皇時依然不慌不亂的冷靜表現，博得女皇的賞識，讓她進宮擔任女官一職，還任由她選擇官位。

　　沒想到她只想在御書閣裡當個女史，負責整理、抄寫書卷和全國各地新進的書冊，像個書獃，一天到晚埋在書堆裡，不愛與人打交道。

　　這大大埋沒了她的才能，女皇也曾因此召見她，溫柔的關切，她卻不改其志，整天不是看書，就是抄抄寫寫，甚至皇室貴族子女的每日日課學習，她都一推再推，不肯教導。

　　好像御書閣才是她的天地，想要把她從那裡拖出來是件難事，就算看到她在皇宮裡走動，她也是漫不經心，日常生活的打理和人際關係簡直是糟透了。

　　因為即使和她打過招呼、自我介紹後，她總是會忘記對方的名字和臉孔，不論再有耐性的人，重複多少次，她就是記不住。

　　除了每個月一定都會召她到刺史府的白凡妮外，畢竟月月都要和她見一次面，再怎麼不濟，她也該記住白凡妮，何況她還是她的頂頭上司。

　　「詠心，每個人都說過妳這個月的事了，現在輪到妳本人來說說妳的理由，進來吧！」

　　雷詠心是個嬌小纖細、皮膚白皙的女子，穿著粉色宮廷裝，頭上綁著緞帶，一頭鬈曲長髮披洩而下，巴掌大的臉龐十分精緻，雙眼明亮，眼睫毛濃密又捲翹，鼻子高挺，唇瓣嫣紅，看起來清靈動人，充滿優雅的氣質。

　　正因為她像個洋娃娃般迷人，加上稚氣的神態和慵懶、漫不經心的模樣，可愛到不行，所以大家都叫她娃娃女官。

　　她在殿試時是個冷靜沉穩的女子，絕對和現下這副慢吞吞又帶著索然無趣的模樣相差十萬八千里，讓人對她判若兩人的行徑都驚愕得差點掉下巴，不禁懷疑她進來宮裡的目的，根本就是貪圖豐富的藏書，因為有些書籍只有皇宮才有進書和收藏的權利，在一般人的家裡是看不到的。

　　就算是皇室貴族，也要經過女皇的同意，才能進入御書閣閱讀、觀看，女史則不在限制之內，可以隨意進出、閱覽。

　　白凡妮十分有耐性的看著她拖著慢吞吞的腳步走到面前，臉上還流露出溫溫的笑意，因為她知道這個迷你嬌小的細緻女子有一隻腳是跛的。

　　雷詠心福了福身子，正想跪下時，白凡妮擺了擺手，讓她免行大禮。

　　「好了，詠心，我比較想要知道，妳曾經答應要幫忙教導皇室貴族子女每日日課的學習課程，是否有這件事？」

　　「是的，大人，因為上次會議時，妳曾說過我不能只當個單純的史官，還必須要幫忙教導幼小皇室貴族子女的功課學習。」

　　她的嗓音也猶如娃娃般清脆嬌嫩，讓人覺得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動人可愛的娃娃存在的夢幻美感，每次見到她，她總是盛裝打扮，像是要去參加舞會，在等待生命裡的戰士出現，就像凱琳公主等到了她的鐵血戰將。

　　只可惜她一腳殘缺，讓她必須跛著腳，慢吞吞的走路，儘管如此，依然無損她的美麗光華。

　　「嗯，關於這一點，許多女官投訴妳，不該破壞規則，在上課中和皇室貴族的子女們約定時間，一起嬉戲遊玩，讓他們玩得像野孩子，造成伺候他們的宮女們和陪伴他們的女官們的困擾，妳有什麼要說的嗎？」

　　雷詠心像個天真的孩子，直直的看著白凡妮，嗓音稚嫩甜美的說：「大人，我是找他們不必上日課的時間和他們一起遊玩，並不影響他們的學習，而且他們玩得很開心，畢竟他們都還是五、六歲的孩童，該給他們一個值得回憶的快樂童年。」

　　「詠心，妳進來宮裡已經有三年之久了，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妳是個難解的謎，妳對週遭的一切總是漫不經心，甚至可以說是不在意，但是妳對埋首書堆十分有興趣，我會要求妳去教導皇室貴族子女的日課，也是希望妳能多多接觸人群，我這樣的心情，妳能明白嗎？」

　　「大人，我當然明白，更清楚的知道妳對我的特別眷顧，否則以我這樣孤僻的個性，早已受到眾人的排擠和非議，如何能夠安然無事到現在？」

　　白凡妮先是一怔，隨即輕笑出聲，「詠心，妳很聰明，卻也相當矛盾。雖然之前推卻了教導的責任，現下卻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妳應該不會是像她們說的那樣，故意找麻煩吧？」

　　「嗄？」雷詠心怔愣住，然後跪下，大聲澄清，「大人，我就算有十顆腦袋，也絕對不敢找麻煩，誠如剛才妳所說的，妳這麼照顧我，我哪敢恩將仇報？」

　　「好了，起來吧！我可不是要看妳向我下跪以表忠誠的模樣，這樣就一點都不像是妳了，那些人的心態，我還會不瞭解嗎？我只是好奇，為什麼妳可以和孩童們相處得如此好，一開始卻又推拒得猶如面對洪水猛獸？」白凡妮睜大雙眼，亟欲得知答案。

　　雷詠心原本想要站起來，瞬間凍住身子，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討饒的說：「大人，我知道妳和我家大哥的感情很好，但是妳不能因為這樣，就老是要替他探我的口風啊！」

　　白凡妮的耳朵後面泛紅，「我什麼時候和那只雷老虎的感情很好來著？他的脾氣不好，又沒耐性，除了拳腳功夫好一點以外，根本就是一無是處，我真搞不懂，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姑娘喜歡他？簡直是眼睛有問題。」

　　「喔？是嗎？我都不知道大人的眼睛有問題已經那麼多年了，不然怎麼會和我的大哥走得如此近？」雷詠心揶揄的說。

　　「妳這臭丫頭！」白凡妮瞪視著她，忍不住罵了一句，卻在看到桌上那紙調派令時，清了清喉嚨，正色的說：「好了，其實召妳來，是為了一件很重要的公事。今天上朝時，女皇給了我一紙調派令，特地指名要調派妳到外縣，而且一接到這紙調派令，妳立即出發。」

　　「什麼？」雷詠心瞪大清澈的眼眸，神情震驚，以為她在開玩笑。

　　「這次我可沒有戲耍妳，調派令在這裡，妳上前來，拿去看個仔細。」白凡妮一本正經的說。

　　雷詠心慢慢的走上前，接過她手裡的調派令，上面有女皇的親筆字跡和印章，清楚的寫著她被調派的地方和內容。

　　粉雕玉琢的容顏霎時變得蒼白無血色，眼神空洞，「不可能……絕不可能……」

　　「詠心？詠心……」白凡妮連連呼喚。

　　她抬起頭，急急的說：「大人，要調派我到哪裡都可以，為什麼一定要我到安荷城的辛家？」

　　白凡妮看她的反應如此激烈，心底已經有數，雷老虎曾經說過，他當年救詠心時，她了無生氣，渾身都是傷，甚至在醫治的過程裡，她放棄了求生的意志，是他不甘心，硬將她救了回來，當她醒來時，好幾個月都不說話。

　　一開始，他以為她在意的是容貌，於是費盡心力，花費重金，找到修補容顏的神秘高手，將她幾乎破碎的臉弄成這副幾近完美的娃娃臉龐。

　　但是她依然無動於衷，他耗費無比的耐性與她磨，讓她慢慢的打開心房，等到她終於願意開口說話時，她卻聲稱忘了所有的一切，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了，於是他給了她一個名字，還讓她和他同姓，並以兄妹相稱，他們之間的感情後來也和兄妹一般。

　　看她現在對安荷城的辛家有如此激烈的反應，莫非和她的過去有關？

　　「詠心，妳告訴我……不！現下這裡沒有別人，妳告訴凡妮姊，辛家和妳有什麼關係？」

　　「大人，妳怎麼會這麼想？」雷詠心驚慌失措，眼裡佈滿驚懼和痛楚。

　　白凡妮的心狠狠一揪，站起身，大步來到她的面前，將她摟進懷裡。

　　「詠心啊詠心，妳臉上的表情騙不了我。這三年來，沒有人能讓妳有這樣失常的表現。再說，辛家在我們國家可是第一大世家，放眼武林，沒人能和他們相抗衡，因為他們代代都是實力堅強，令人心服口服的武林盟主。」

　　「我知道，凡妮姊，求求妳，請妳去向女皇求情，請她指派別人到辛家，好嗎？」她再也顧不得身心上要保持距離的禁忌，這件事對她太重要了，更何況凡妮姊都這樣抱著她了，她若再不向她求救，就要滅頂了。

　　看著她焦急的表情和懇求的眼神，白凡妮很難拒絕她，尤其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更激發了惹人憐愛的脆弱，讓她的保護欲一發不可收拾，很想點頭跟她說好，一切有她。

　　「詠心，我很想幫妳，但是女皇已經簽了調派令，就很難收回成命，若是我們貿然上殿去拒絕，恐怕會落個抗旨的罪名，這可是要殺頭的，妳總不能這樣害我吧？」

　　雷詠心宛如被判了死刑，但是她有不能說的苦衷，再加上若是因為自己的懦弱，不敢面對恐懼，恐怕會連累了凡妮姊和大哥。

　　一想到對自己有造命之恩，這三年來又視自己如親妹妹，萬般寵愛的大哥，雷詠心告訴自己，絕不能再讓他為她傷神了，何況大哥這兩年來也教了她防身功夫，她再也不怕有心人的傷害，因為她有自保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她已經變了容顏，就算現在走到那個人的面前，那個人也絕對認不出來。

　　鎮定點，雷詠心，妳已是個全新的人，過去發生的事，是上輩子的事了。

　　她從鬼門關走回來的時候，便發過誓，要當自己的過去是一片空白。

　　面對白凡妮，她只能隱忍住心事，偽裝神情，離開她的懷抱，愧疚的說：「凡妮姊，對不起，都怪我太緊張了，才會這樣為難妳，因為當年我考進宮裡，最大的希望就是能窩在書堆，天天與書冊為伍，現下女皇將我外派，我只要一想到以後再也不能看到那些書，就覺得世界末日即將臨，才會突然失控。」

　　「真是如此嗎？詠心，這三年來，我看著妳一路跌跌撞撞的走過來，雖然現在妳這張臉精緻得讓人覺得不像真的，可是有關妳的事，我都聽雷老虎說過了，妳……天啊！我怎麼會現在才想到？」她突然露出驚愕的表情，瞪視著雷詠心，很快又低下頭，若有所思。

　　雷詠心渾身發毛，忍不住開口，「妳想到什麼？」

　　「三年前，一場無名大火燒掉了辛家莊，也燒燬了辛家獨子的半邊臉，讓他擁有現今半月盟主的封號，而他的妻子則葬身火場，妳……妳該不會是……」白凡妮因為自己大膽的猜測而手指顫抖。

　　雷詠心心下一顫，維持面無表情，「凡妮姊，妳的聯想力太豐富了，我怎麼可能會是辛盟主的妻子呢？當年她的屍體在火場內被找到，並予以厚葬了。」

　　「也對，這世上有許多和妳一樣遭遇可憐的人，我又怎麼會把妳和他們聯想在一起？若妳真的是，早就回辛家莊去享受榮華富貴和盛名，盟主夫人這位置可是許多姑娘搶破頭也想坐上呢！」

　　「是嗎？以前的確是有很多姑娘處心積慮也要成為盟主夫人，但是現在他都變成了半月盟主，還有姑娘家敢嫁給他嗎？不怕半夜醒來，被他那半邊可怕的燙傷嚇死嗎？再說，他還有雙胞胎女兒呢！」雷詠心語帶嘲諷的說。

　　白凡妮沒有搭腔，用奇異的目光盯著她。

　　雷詠心忍不住頭皮發麻，「我這麼說，有什麼不對嗎？」

　　「是沒有什麼不對，但是妳一向對任何人的事都沒興趣，我倒是沒想到妳對辛家的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當年辛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就算到現在，眾人依然議論紛紛，我只是很疑惑，為什麼女皇會特地派我到辛家？畢竟要教導辛家那五歲的雙胞胎，任何一個女官都可以，不是嗎？」

　　她很明顯的在轉移話題，而且轉得還真好，因為白凡妮也很想知道。

　　「我曾經問過女皇，她卻怎麼樣都不肯透露，只說妳若是順利完成這個任務，將會替皇朝在民間帶來一股強而有力的力量和結盟，事後，女皇會給妳一個願望，只要妳說出口，她都會替妳辦到。」

　　雷詠心沉吟一會兒，「看來女皇很希望能在民間有一股強而有力的結盟靠山，辛家莊在武林確實實力雄厚，沒想到一向不愛和皇室打交道的辛盟主竟會願意這麼做。」

　　以她對他的瞭解，他並不是個喜愛攀權附貴的人，行事低調，絕不可能因為發生變故，就改變了他的行事作風才是。

　　「這次進到宮裡來的，並不是半月盟主，而是辛老夫人，她十分擔心那兩個五歲小女娃的教育問題。還有，半月盟主除了武林的事情外，幾乎不管家裡的事，一切都是辛老夫人在作主。女皇答應幫她這個忙，而她則答應和皇室結盟。」

　　「原來如此。」

　　「詠心，妳真的沒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白凡妮用精明洞悉的眼神盯著她，再次問道。

　　「真的沒有，把調派令給我吧！我準備好之後，立即出發。」

　　「嗯，我會幫妳做好所有的事前準備，也會通知辛家莊，保證讓妳一路順利的到達辛家莊。不過，詠心，妳若是有任何問題，一定要派人回宮，傳個訊息給我，畢竟雷老虎到宋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妳可要安然無恙，不然雷老虎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別擔心，凡妮姊，沒事的，若是真的有需要，我一定會和妳聯絡。」

　　「那我就放心了。」白凡妮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回到座位上。

　　雷詠心眼神複雜，神情深幽難測。

慕冰至

第二章

　　雲夢王國的第一大城是皇城，居住的不外乎皇親國戚或是貴族官員，還有不少商賈文士，卻少有俠士劍客或是拿刀耍槍的武人。

　　位在皇城五十里外的安荷城則是王國的第二大重鎮，也有許多經商的有錢人家居住在此地，至於那些喊得出名號的武林人士也大都在這裡買房子定居，少部分則散落在雲夢王國不同的城市裡。

　　安荷城最不需要讓皇室的人擔心，守護皇城安全的瑪雅將軍也不必多費心神，因為城裡有個品德最優、功夫最強的武林盟主，他是由所有的武林人士一致推薦，經過公開的比武場合所推選出來的。

　　這位盟主是武林世家出身的辛破天，雖然辛家歷代幾乎都是盟主，但是並不代表盟主這個位置是世襲的，而是要靠本身的能力，才有辦法成為武林盟主。

　　就算三年前一場大火燒燬了辛破天半邊的臉，也燒不掉他一身的文武雙全和強悍的意志力，不過半年，他就戴著半張特製的薄薄面罩現身眾人的面前，讓那些想趁他出意外而作亂的人士不敢輕舉妄動。

　　就算有的人居心叵測，也都被他一一解決了，他的行事作風比之前更強勢、冷硬，也更鐵面無私，不論誰來說情都沒用，以前的他還有一絲柔軟，但是三年前的意外發生之後，他全身上下只有強硬這兩個字。

　　縱然大家對他冷漠、不苟言笑的樣子有所議論，不過他總是公正無私的處理武林的事情，短短幾年，江湖上再也沒有任何事端，就算想要添亂，也得問過他手裡的那把利劍。

　　大家都認為他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三年前痛失愛妻的關係，也就不忍心再苛責他。

　　而辛破天只要一得空，一定會到亡妻谷曉晴的墓前看看她，和她說說話。

　　谷曉晴的墓地就在辛家別院後面的山坡地，那裡有座茂密的林子，以前她總愛拉著他往林子裡跑，那裡有許多他和她共同擁有的美好回憶。

　　他一頭黑色長髮用皮繩簡單的束在腦後，身上披著辛家專屬的黑色披風，上面精繡著辛家的記號和一隻栩栩如生的蒼鷹。

　　她總愛笑著對他說，他就像一隻老鷹，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飛翔，任何人都別想拴住他。

　　他卻一把抱住她，笑著對她說，只有她才能束綁他的心，就算他的人為了江湖上的事四處奔走，他的心卻是專屬於她一人。

　　身為辛家的長子與繼承人，他有該負的使命和責任。

　　他們辛家雖然是武林世家，當年曾祖父娶的卻是小小布莊的女兒，剛開始的生計幾乎都是靠這位布莊女兒的嫁妝──一間小小的鋪子。

　　到了他爹娘這一代，由於他娘是個商人的千金，十分聰明，交際手腕靈活，又習得經商之道，嫁入辛家後，將小小的布莊加以擴展，漸漸的有不小的規模。

　　後來他爹娘救了遇到土匪搶劫而差點沒命的谷家夫婦，進而結交成好友，認識後，他們才知道谷家夫婦正是以絲綢聞名於全國的谷家莊的莊主和夫人。

　　谷家的絲綢莊就設在皇城裡，掌握全城八成的買賣，每年進貢朝廷的絲綢也都是由他們負責，全國擁有的買賣也佔了七成以上，連他們辛家的布莊都得要跟他們進貨。

　　辛家算是他們的大盤商之一，但是再怎麼有錢，也比不上谷家的富可敵國。

　　谷家夫婦生了一對兒女，曉晴就是他們的掌上明珠，曉晴底下還有一個弟弟曉陽，若不是曉陽的話，谷家夫婦肯定難以熬過喪女之痛。

　　辛破天這三年的日子猶如行屍走肉，因為他和曉晴是青梅竹馬，第一次由谷家夫婦帶她到辛家莊來作客時，那粉嫩嫩的小人兒便已奪走了他的心。

　　從小他就立志要繼承爹的武藝絕學，比任何人都還要認真的學習，十五歲那年，他行走江湖，行俠仗義，累積了許多經驗，弱冠之年，回到辛家莊，跟在爹的身邊，協助他處理江湖上的大小事務。

　　他在武學上有奇才，甚至行走江湖時，有機會遇上奇人奇事，有一次在深山裡迷路，以為自己死定了，卻峰迴路轉的讓他遇到隱世高人，不但贈與他神秘果子，幫助他增加功力，還教他失傳絕學，讓他得以擁有高深功夫。

　　待他回到辛家莊，他的功夫造詣連他爹都比不上，於是二十三歲時，在家人的鼓勵下，參加一年一度的武林大會，還通過許多門派高人的武藝切磋，他當之無愧的坐上盟主寶座。

　　同年，他就在雙方父母作主，和曉晴兩情相許的情況下成了親，沒多久，就生下了雙胞胎女兒，誰知……

　　辛破天突然眼神悲憤的蹲在墓前，伸出大手，撫摸著墓碑上由他親手鐫刻的「愛妻曉晴」四個字。

　　「曉晴，三年前那場大火並不是意外，這三年來，我一直不動聲色的暗中調查，已經有點眉目了，到時我一定會將害死妳的人抓出來，替妳報仇，告慰妳在天之靈。」他語氣沉痛的喃喃。

　　他那沒被火燒燬的半邊臉龐俊美得不可思議，眼眸深邃，任何人看了，都會露出癡迷的眼神，因為這是男人與女人都夢寐以求的臉孔。

　　發生意外之前，他出色的外表確實讓他在行走江湖時男女通吃，幾乎見過他的人都被他的美貌迷惑，甚至對他傾心，然而不論外界的誘惑多麼大，他的心底只有曉晴一人。

　　他知道曉晴在谷家莊等著自己，甚至為了他的夢想和未來，願意等待他迎娶她的那一天，所以他一向自律甚嚴，並沒有因為家世背景和女人的主動投懷送抱而昏了頭。

　　他還為了要杜絕這種情況，總是冷著一張臉，面對那些對他有意的人。

　　誰知那些人不死心的黏上來，還說他這樣十分富有男子氣概，讓他們更加喜歡他，教他哭笑不得。

　　可是當三年前他發生意外，用特殊的面罩覆蓋半邊被燒燬的臉後，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嚴酷氣息反倒比較有氣勢，讓大部分的人嚇得迴避，免得被他身上的寒氣凍傷。

　　只有少數想成為盟主夫人的野心女繼續纏著他，甚至從辛老夫人那裡下手，但是他不為所動，因為他的心已給了妻子，她死了之後，要不是為了調查殺害她的兇手，以及辛家的責任和使命，他早就追隨她而去了。

　　一思及此，他不禁緊握拳頭，正想站起來時，敏銳的聽到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倏地繃緊神經，全身警戒，找個隱密的地方躲了起來。

　　來者究竟是何人？

　　他想看個仔細，因為除了他和谷家人外，絕對沒有人有興趣到這裡來看谷曉晴的墓地。

　　雷詠心眼底閃過複雜的光芒，怎麼都沒想到走馬上任，一來到辛家，就直接被帶領到別院，然而她是被女皇派到辛家來教導兩個小千金的，又豈能有任何意見？

　　因為辛老夫人決定兩位小千金在受教育前，先讓她們到別院遊玩、避暑。

　　這座位在郊外的辛家別院佔地十分寬廣，後面有一大片的山坡地和茂密的林子，十分涼爽，也是遊玩的好地方。

　　她稍作休息後，辛老夫人就派人帶話給她，要她四處走走看看，晚膳時候再見面，一起用膳，同時介紹兩個小千金和她認識。

　　意思很明顯，就是在晚膳之前她得自便。對於這一點，她沒有任何意見，反正獨處慣了，也挺會找樂子的，尤其是這裡……

　　她的眼神一黯，環顧四周，心情複雜的走著。

　　不一會兒，她來到後面的山坡地，萬紫千紅的花朵正在盛開，一股自然的風迎面吹來，十分舒服。

　　她瞇起眼，看著週遭的景物，胸口纏繞著一股不知名的愁緒，在看到山坡頂上有墓園時，眼底閃過一抹錯愕，隨即大步往前走，絲毫不受那只跛了的腳的妨礙。

　　這座墓園建造得十分美麗，可以讓人感受到這裡面躺著的人非常受重視，她卻緊握拳頭，直盯著墓碑上的字，然後發出諷刺的笑聲。

　　「谷曉晴，妳這個傻女人！生前癡戀辛破天，無怨無悔的付出所有，死後卻只得到這座美麗的墓園，這就是妳要的嗎？呵呵……付出了身心，到最後還要用性命來證明妳對他的愛，妳真的好悲哀，也好可憐。」

　　眼看她就要在墓前跪下，辛破天衝出來，厲聲質問，「妳是什麼人？和我家娘子是什麼關係？」

　　這個猶如娃娃般的小女人，他不曾見過，當她說出那些諷刺又帶著深沉悲痛的話時，扯痛了他的心。

　　如果是曉晴的閨中密友，他一定認識，曉晴和他無話不談，她認識的每一個人，他都見過也認識，沒道理他會沒見過這個長了一張娃娃臉又穿著一身娃娃裝的女子。

　　娃娃般可愛的臉蛋，細緻的四肢，吹彈可破的肌膚，以及那身直達腳踝的蕾絲禮服……這女子的裝扮和長相都十分特殊，只要見過她的人，一定會驚艷，且難以忘懷。

　　他不曾看過有任何女子穿著像她這樣極女性化的衣服，身上幾乎都被粉紅色的蕾絲布料包裹住，黑色的鬈曲長髮用粉色的緞帶綁起來，讓她看起來異常的迷人可愛，卻也讓他的心頭滑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她那頭鬈發是自然天生的柔軟黑亮，和曉晴一樣。當他質問她時，她愕然的抬起雙眼瞪向他，那清澄透亮的圓滾滾眼睛和濃密捲翹的眼睫毛讓他的心一凜。

　　老天！為什麼她有一雙和曉晴一模一樣的眼睛？

　　這個事實震得他一向波瀾不興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瘦長卻結實的高大身軀猛地一僵。

　　雷詠心動彈不得，全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凍結了，她知道此刻自己的臉龐一定毫無血色，因為根本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

　　被調派到辛家，她早已有會遇上他的心理準備，不過辛老夫人派來的人告訴她，別院裡只有她和兩位小千金，以及一些下人、護衛，辛破天到北邊百里之外的飛石山去辦事了，短期內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他現在會在這裡？

　　她發覺自己的喉嚨緊繃，完全無法發出聲音，只能一直瞪著他。

　　辛破天往前走，慢慢逼近她。

　　「說！你是什麼人？和谷曉晴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和她說話的時候，一副很瞭解她的樣子？只要是她的朋友，我都認得，不可能沒見過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是嗎？只要是她的朋友，你真的都認得？她在被大火燒死前的最後一年，你不是幾乎都在外面，很少回家嗎？就算回來了，也很少和她說話，你敢說你認識她所有的朋友？」雷詠心憤恨的說，緊握拳頭，一點都不怕他。

　　辛破天高大的身子倏地凍住，迅速伸出一隻手，扣住她纖細的脖頸，毫不憐香惜玉的略微加重力道。

　　「你知道些什麼？憑什麼這麼說話？你若是曉晴的朋友，為什麼舉行她的葬禮時，不現身來送她一程？還是說，你和 她被燒死在火場裡有什麼關聯？你知道是誰害死她的？」

　　她沒有露出畏懼的神情，語帶諷刺的說：「原來你還會關心她？還知道她是被人害死的？我以為你已經不再相信她， 認為她真的背叛了你，和別的男人私通。」

　　他緊緊抓住她的肩膀，急急的追問，「你知道什麼？她到底都和你說了什麼？快點告訴我！我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見 到，在她死前沒人陪在她身邊，她一定很害怕。你快點告訴我，你……」

　　「神經病！如果她死前是和我在一起的話，我還能活命嗎？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和她是有一次她回娘家，在店舖裡 認識的，我們相談甚歡，交換了許多刺繡的意見，進而結為閨中好友。我曾經聽她談起你，但是沒去過辛家莊，所以 你沒見過我，辛家莊的人也不曾見過我，更別說知道我這個人了。」

　　她的話或許說得合情合理，不過自從三年前的意外和曉晴死前的那一年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事，辛破天不再輕易的相信 任何人，懷疑的因子深種他的體內，不禁用質疑的目光盯著她。

　　「如果真如你所說的，你是曉晴的閨中密友，那麼谷家的人應該認識你囉？」

　　雷詠心的眼神微變，隨即冷靜的搖了搖頭，「不，我只和曉晴做朋友，沒興趣認識谷家的其他人。」

　　「是嗎？既然如此，我又如何能相信你？說！你假裝是曉晴的好朋友，究竟意欲為何？還特地跑到這個地方來，是想 幹什麼？別以為曉晴死了，死無對證，你就能胡說八道，編個故事想騙我。」

　　「我騙你做什麼？這世上除了我能和她這麼要好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辛破天因為她真誠的哀痛而震懾住，這種感覺已經停留在他身上三年了，幾乎深入他的骨髓，如今他在另一個女人的 身上看到，而且為的還是和他相同的原因，這讓他莫名的產生一種奇異的感受。

　　「好，既然你說得信誓旦旦，那麼我問你，她在死前究竟招惹了誰？為何有人那麼狠毒，竟然想置她於死地，還放火 燒了辛家莊？」

　　那場大火讓辛家莊變成廢墟，後來他們另外找地方，蓋了一座和辛家莊一模一樣的建築物，舊址再也沒人敢去，甚至 傳出鬧鬼的說法。

　　他倒情願人死後真的有靈魂，曉晴能來找他，告訴他究竟是誰害死了她。

　　「你也認為那場火是人為蓄意縱火的？」

　　「嗯。」

　　「那麼你還認為你的娘子背著你和別的男人私通嗎？你相信她會因為寂寞而背叛你，背叛你們之間的感情和信任？」 她問得直截了當，眼裡流露出悲恨和淒涼。

　　她的眼神和曉晴死前最後那一年好像，讓辛破天心驚，卻也讓他瞬間陷入恍神的狀態，記憶回到當年曉晴含怨帶怒的 瞪視著他的模樣。

　　午夜夢迴之際，他不時會驚醒，甚至只要獨處，眼前轉的全都是她的身影，幾乎要因為內疚和痛苦而喘不過氣。

　　舊時的回憶和眼前這雙眼睛重疊，他的神智頓時有些迷離，情緒激動到失控，忍不住將眼前的人兒當成他的妻子。

　　「曉晴，我的曉晴，請你原諒我，我不該忙著江湖上的事，忽略了你，還輕易的聽信外人的話，沒查清楚便懷疑你， 我早該知道你這麼愛我，絕不會背叛我，對不起……」

　　他突如其來的懺悔和歉意讓雷詠心受到極大的震撼，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她發覺自己的眼神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四目相對之際，感覺到他濃厚的男性氣息襲向她、籠罩她，接著她的唇被他攫住，重重的吮吻，用力的狂吸，像是要 將她吸入他的體內，讓她幾乎承受不住，只能癱軟在他的懷裡。

　　噢！天啦！為什麼會這樣？他怎麼會突然吻自己？而且他的吻是那麼的熾熱和貪婪，幾乎要將她揉進他體內的力道引 發她靈魂的共鳴，讓她完全忘了掙扎，只能任由他的舌頭強悍的探入她的嘴裡，沒給她回應的機會，吸吮她的粉舌， 嘗遍她的甜美津液。

　　她嚶嚀一聲，再也無力抵抗了，只能柔柔的圈住他的脖頸，情不自禁的解開他束綁頭髮的皮繩，任由他的黑髮迎風飛 揚。

　　他因為她的舉動而微微僵住，接著更狂暴的吮吻她，雙手也在她的身上游移，撫過她每一寸柔滑的肌膚，帶來令人震 顫的快感。

　　聽到她逸出嬌媚的呻吟聲，他再也無法克制，燃燒著奇異火焰的野獸眼光迅速掠奪她全身上下，發出一聲低吼，強壯 的手臂隨即舉起纖細嬌小的她，將她擁進懷裡。

　　他喃喃訴說著令她臉紅心跳的情話，時間彷彿回到兩人曾經在這片花朵盛開的山坡上濃情蜜意的時光，也讓他死寂的 心再度為她有力的跳動。

　　他眼神發亮，將她放在滿是青草和花朵的地上，接著瘦長結實的身軀覆蓋上去，一隻手動作靈巧的解開她繁複的宮廷 式娃娃裝禮服，讓她雪白的胸前肌膚暴露在空氣中。

　　他的眼睛微瞇，接著長指挑開了肚兜的繫帶。

　　他流露出讚賞的眼神，像是灼熱的火炬焚燒她的肌膚，讓她自然的起了反應，他因而輕笑出聲。

　　「你還是那麼敏感，只要我這樣看著你，你就有了反應。」

　　在這個男人的注視下和撫觸下，她到底在期待與興奮什麼？雷詠心不知道，她應該要推開他，但是這種飢渴就像已經 存在了千年，只有他才能讓她得到釋放和溫暖，她沒有說話，只是露出夢幻般的微笑，伸手撫觸他的髮絲，眼神含春 帶柔。

　　她這樣的神態像是催情劑，融化了他最後一絲自制力，他張嘴吻住一隻敏感。

　　她高聲呼喚他的名字。

　　辛破天再也無法忍耐孤獨，渴望得到她的溫暖，讓他更加肯定底下的嬌小人兒就是他的曉晴。

　　她終於回來了！

　　他狂喜不已，潮濕的舌頭沿著她脖子的迷人曲線滑下肩膀，他的呼吸變得沉重。

　　感官受到刺激，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渾身顫抖。

　　他再度來到她的胸前，雙手自身側滑下，分開她的雙腿。

　　她的雙手放在他的頸項上，手指捲繞著他的長髮。

　　「曉晴，我好高興你能回到我的身邊，我要你，與我親暱的結合成一體，證實你真的活著，真實的存在。」他深情的 呢喃。

　　彷彿一桶冰水倒在她的頭上，雷詠心瞬間清醒過來，看到他充滿感情的眼眸，輕呼一聲，用力推開他，狼狽的坐了起 來，撈回衣裳，手忙腳亂的想要遮蓋住裸露的嬌軀。

　　他不肯輕易的放棄，與她拉扯。

　　她再也受不了，出拳攻擊他俊美的半邊容顏。

　　他靈敏的閃躲開來，微蹙起眉頭，陰沉的斥喝，「你以為你這是在做什麼？」

　　她激動的朝他揮舞拳頭，氣喘不已的低吼，「我不是谷曉晴那個笨女人，我叫做雷詠心，是雷震的妹妹，你是武林盟 主，只要去打聽一下，就能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因為我大哥的外號叫雷老虎，我相信你一定聽過，最重要的是， 我是雲夢王國的女官，是女皇派我來教導你的兩個女兒。」

　　她做個深呼吸，平復情緒，接著身子往後挪，與他保持距離，試圖將被他解開的衣裳扣好、弄整齊，卻怎麼樣都無法 勾到身後的繁複繫帶。

　　這是她早上起床更衣時，辛家莊的丫鬟幫忙她穿上的，現在只有眼前的男人可以幫她，瞪視著他那雙還染著情慾的眼 眸，她想要遠離強烈的散發出男性魅力的他，可是她的衣服該怎麼辦？

　　看著她防備的模樣，辛破天好一會兒才開口，「讓我幫你吧！既然是我解開的，就由我負責弄好，總不能穿這樣回去 ，讓每個人對你議論紛紛。」

　　她的下巴抬得高高的，故作高傲又理所當然的輕哼一聲，「本來就是你脫掉的，當然得由你把它弄好，不過你可別乘 機吃豆腐，否則我一定把你扁成豬頭！你應該知道，雷老虎是我的哥哥，他教過我功夫，別看輕我，不然你連自己是 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瞪視他的模樣是如此的生氣盎然，充滿活力，他不禁心生喜悅，迅速走近她，幫她拉好衣服，綁緊繫帶，灼熱的氣 息噴灑在她的頸項上，讓她微微打顫。

　　對於他一接近自己，她總是自然的有了反應，雷詠心懊惱不已，忍不住暗暗咒罵自己沒用。

　　「好了沒？」她嬌嫩的嗓音帶著娃娃音，就算故意要裝得粗聲粗氣，也沒那個氣勢。

　　辛破天站在她的後面，低笑一聲，吻了下她的頸背，「好了。」

　　「你！」她氣得臉都漲紅了，雙手緊握成拳，迅速轉身面對他，想要斥責他，卻在張口時，紅嫩的唇瓣又被他用力的 親了下，還發出聲響，她更是氣得跳腳。

　　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在遇上他後早已不復見，只有他有這個能耐激出她的脾氣。

　　「你這個登徒子！」她再度出拳，想要扁他。

　　他俐落的閃開，「嘖，出拳無力，下盤又不穩，真不知道你哥哥是怎麼教你的？連基礎功都沒練個結實，你還好意思 說你有功夫，我真懷疑，你說出雷老虎的名號，是和他有深仇大恨，所以才想丟他的臉嗎？」

　　「厚，我會被你氣死！你不要和我耍嘴皮子！」

　　「誰和你耍嘴皮子？我可是很認真的在向你請教這個問題。」他的語氣嚴肅，眼底卻盈滿笑意。好久了，他已好久不 曾和人這樣輕鬆的談笑。

　　對曉晴的歉意和愛意，讓他封鎖了自己的心，不讓自己好過，是向她贖罪的方式之一，可是眼前的女子卻奇妙的改變 了他的心態，他知道那是因為他在她身上找到他對曉晴的感覺。

　　他知道她也可能不是曉晴，但是他的感覺和他的心讓他認出了她就是曉晴，只是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否認，也不明白 她為何變了容顏。

　　就算換了時空，變了容顏，她那雙眼睛和她的靈魂都沒變，剛才他擁抱她時，她自然流露的一些肢體動作和反應，在 在證明了她和曉晴的關聯極為強烈。

　　他會找出答案來的，現在他允許她暫時用她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面前，最終他會讓她親口承認。

　　「可惡！我要走了，希望以後不要再碰到你這個登徒子兼混蛋。」

　　「是嗎？可惜我們要相處一段時間，因為你將入住辛家莊，和我碰面是不可避免的，我會去證實你說的話，若是你欺 騙我，我想，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承擔後果。」辛破天的嗓音輕柔卻冰冷，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突然伸長手，修長 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頰，

　　雷詠心嚇了一跳，隨即紅了臉。

　　他冷笑一聲，別具深意的說：「不過，若是你所說的屬實，那麼我倒很有興趣和你談一談，畢竟我們之間有個我們都 很親暱的聯結對象，不是嗎？」

　　「你……」

　　他摀住她的嘴巴，甚至還可惡的輕輕摩挲，發現她想要咬他，他冷冷的笑著，搖了搖頭。

　　「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若是我沒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你別想離開這裡，我會好好的盯著你。」

　　說完，他露出邪魅笑容，隨即揚長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雷詠心忍不住渾身打顫。

　　他變得真多，不再是以前那個愛笑的男人了，和他在一起時，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哀傷和陰鬱氣息，那冰冷的眼神和空 洞的表情讓人好心驚，卻也好……

　　心疼。

　　最後的感覺讓她驚愣住，然後轉身看著墓碑上鐫刻的「愛妻曉晴」四個字，突然湧起濃濃的悲傷，喃喃自語，「我來 這裡是對的嗎？」

　　她不知道，因為那個男人是她最不確定的因素，卻也是最容易影響她的人，剛才那個吻已經證明了她不是他的對手， 而她從一開始就不想當他的對手，因為當他對手的人，通常下場都不會太好。

　　而她發現他似乎在懷疑她了，或許她真的不該來，想盡辦法也要推辭這個任務，因為從一見到那對可愛的小女娃開始 ，她的心就淪陷了，而剛才和他發生的事，讓她有一種更強烈的感覺，好像再不走，就會走不了了。

　　她不過是想要完成女皇派遣的任務，然後毫不留戀的轉身走人，但是才剛開始而已，她卻好像已經被擊敗了。

　　尤其是那個男人……她的手放在紅唇上，閉上眼睛，輕輕晃動身子，細細品味著他對她的吻，絲毫沒察覺她竟然眷戀 著他的味道，她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在乎他。

　　事情並沒有過去，沒有隨著時間、空間和她的容顏的改變而過去，到最後，她終將面對她的過去和未來……

慕冰至

第三章

　　辛家別院佔地十分寬廣，戒備森嚴，若是主子到來，守衛更加嚴峻，尤其這次有辛老夫人和兩位小千金，以及後來趕 到的辛破天。

　　辛家莊護衛受過特別訓練，個個都身手了得，警覺力也比一般人強，江湖上的三教九流、宵小之輩都知道，不論要做 什麼壞事，千萬不能在辛家的地盤上，否則要是被抓到，辛家整治人的功夫絕對教人哭爹喊娘，後悔招惹了他們。

　　所以這裡的治安一向良好，不必太過擔心，也因為這個原因，當年的大火才會讓辛破天耿耿於懷。

　　此刻，他在辛家別院的書房裡與一名不走正門，從屋頂飛下來，直接開了門就走進來的男子談話，他是辛破天行走江 湖時結交的至交好友唐少凌。

　　唐少凌才成親沒多久，就跑來找辛破天，辛破天好訝異，抬起頭看著他。

　　「這樁婚姻可是你鬧了家庭革命才得來的，怎麼？佳人才剛到手，不在家裡抱嬌妻，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一身藍色衣袍襯得唐少凌原就嚴肅的男性臉龐更加嚴峻冰冷，本來較難親近的人是他，而辛破天較易和人打成一片， 可是自從三年前他的臉被燒燬一半，妻子也死掉後，他的性情大變。

　　兩個同樣冷冰冰的大男人在一起，旁人都能閃多遠就閃多遠，可不想被他們散發出來的氣息凍傷，尤其是唐少凌，除 了在新婚妻子的面前還會多少軟化一點，其他人就別想有這種待遇了。

　　唐家有一個組織建全的情報網，以搜集情報為主，想要知道任何消息，找唐家人就對了，他們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搜 集到完整的資料，只是得付出極高的費用，就算情報十分正確又迅速，依然引人非議。

　　唐少凌向來喜怒不形於色，沒人知道他端著那張嚇死人的臉，究竟在想什麼，只要他一個不爽，哪管是什麼大人物或是銀兩出得多高，他不接就是不接，就算再找他人，也絕對無法像他這樣詳細又快速的調查到想要的資料。

　　所以江湖上沒人敢得罪唐家，否則絕無翻身之日。

　　「我接到消息，有人對你暗中調查三年前的大火事件十分有意見。」他直接說明來意。

　　辛破天皺起眉頭，「既然是暗中調查，又怎麼會有人知道？」

　　「就是如此，我才會特地跑這一趟，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卻被我的屬下聽到有人在注意這件事，還十分緊張，甚至又想要採取行動，阻撓你調查。」

　　辛破天的眼底閃現嗜血的光芒，冷笑的說：「很好，我就希望對方能採取行動，甚至化暗為明，這樣我才能抓到他，問問他，究竟和我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狠心的放火，燒死曉晴？」

　　唐少凌嚴肅的臉龐閃過一抹怪異，沉聲的說：「破天，除了你的調查行動曝光外，我還想告訴你有關嫂夫人的事。」

　　辛破天的注意力迅速放在他的身上，「你是什麼意思？莫非曉晴當年背叛我的事，找到那個陷害她的人了？」

　　唐少凌陽剛的臉龐閃過一抹無奈，「不是，破天，在感情方面，你怎麼那麼笨？當年在你耳邊造謠的人一定有很大的問題，你怎麼就是不肯聽我的？」

　　「我沒有不聽，當年我已經派人把表妹送回她的家鄉，雖然她造謠生事，但不是放火燒了辛家莊的人，我無法把她怎麼樣，畢竟我姨娘死前要求我娘要好好的照顧她，我娘將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疼愛，而且她也很後悔不該隨便聽信別人的話，害我們夫妻的關係變得僵凝。」

　　「唉！只怪三年前那最後一段時日我剛好有要事，走不開，不然一定替你把事情調查清楚，雖然已經過了那麼久的時間，但我還是有把握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既然如此，你查到當年放火的幕後主使者了嗎？」

　　「只怕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因為牽涉的範圍極廣，有人覬覦你盟主的位置和江湖上的勢力，有人則是想得到你的人和心，你看，各方人馬都如此的具有野心，你卻還不知道凶險，一心一意的只理會江湖上的事。」

　　「你這是在替曉晴打抱不平嗎？我倒不知道當年你對她的印象那麼好。」

　　「她是個好女人，連我家娘子都很喜歡她，之前我鬧家庭革命時，曾帶我家娘子到辛家莊一趟，她說嫂夫人待她極好，還鼓勵她勇敢的追求所愛，我家娘子才能一直堅持下去，和我攜手奮戰，倒是你那個表妹……呋，若是我，絕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她。」

　　「好，現在你能告訴我，到底是有幾方人馬了吧？」

　　「除了你正全力對付的藍正旗以外，還有一直很想從你手裡搶過盟主寶座，並十分有野心，想要統一江湖的天山派父子。」

　　「怎麼可能？」辛破天站起來，表情十分震驚。「他們父子一向待我不薄，這……」

　　「呵呵……只能說他們偽善的功夫太過高深了，連我查到都覺得不可思議，不過這不是什麼新鮮的例子，做我這一行的，查到的事實和表面上所看到的，可謂相差十萬八千里。這三年來，這對父子的表面功夫做得非常棒，若不是在一個偶然的機遇下讓我察覺不對勁，也不會深入調查他們父子，而這一追查下去，有很多好戲可看，他們那雙面人的能耐，連我都要甘拜下風。」

　　唐少凌的眼裡閃過不屑和鄙夷，「程昆祥想成為盟主，一統天下，可是想了多年，卻一再受限於你們辛家，早把你們恨入骨子裡了。程可風則和他的老子半斤八兩，卻在看到嫂夫人時，妄想得到她的心，讓程昆祥很不滿兒子的改變，進而放火燒了辛家莊。」

　　「可恨！」辛破天用力的捶了下桌子，咬牙切齒的說：「原來是他們父子！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他們父子十分狡猾，你若沒想個名目，想就這樣除掉他們，只怕你會得罪江湖上所有的人。」唐少凌提醒道。

　　「我會找到證據，證明是他們殺害曉晴，還要讓他們暴露出野心，這樣到時他們就窮途末路了，而我則能名正言順的殺了他們。」

　　「既然你能應付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對了，少凌，我要你幫我調查一個人。」

　　「誰？」

　　「雷詠心。聽說她是雷老虎的妹妹，也是雲夢王國的女官，擔任女史的工作，現在則在我家擔任教育兩個小女娃的工作。」

　　唐少凌皺眉頭，思索片刻，「就我所知，雷老虎是個孤兒。」

　　「那個女人竟敢騙我？真是不知死活。」辛破天的眼底燃燒火焰，胸口充滿憤怒和失望。

　　當他親吻她時，發覺自己的慾望居然被她輕易的挑起，不禁心下一驚。

　　除了曉晴以外，沒有任何女人可以帶給他這們的感受，當她死了之後，他對任何女人都沒興趣，就算娘老是要他往前看，不然也該娶個妻子照顧那對可愛的女兒，他都充耳不聞。

　　在辛家莊，有那麼多人可以照顧兩個女兒，他為什麼要再娶？這世上除了曉晴，他是不會再娶，但是那個女人……她讓他慾望勃發，興趣盎然，當他親吻她的唇時，強烈的熟悉感襲向他，全身的備註都沸騰。

　　他狂野的需索著她的甜美，彷彿乾渴許久的旅人，渴望她的溫暖讓他冰冷、黑暗的內心能得到光明和救贖，抓著她狂吻，就像抓著一塊救命的浮木，他捨不得放手。

　　他在她那雙和曉晴一模一樣的眼睛裡和熟悉的味道中，迷失了自己，像飢餓已久卻又貪婪的野獸，想要得到一頓溫飽，卻發現怎樣都無法滿足，這讓他異常的沮喪和震驚。

　　若不是她推開他，朝他大吼她不是曉晴，他有可能就在野地裡，在曉晴的面前，直接要了她，讓她撫慰他孤寂已久的靈魂。

　　可是，她竟然騙他？

　　哼！他冷笑一聲，不顧唐少凌還在這裡，就想去找她。

　　高大的唐少凌擋在他的前面，「急什麼？我話都還沒說完呢！看你這樣子，雷詠心對你的影響還真大啊！」

　　「胡說什麼？」他輕聲斥喝。

　　「我胡說嗎？這三年來，每次我來看你，你都像行屍走肉，對外界的任何事物沒有太大的興趣，若不是答應了你娘，你連武林盟主都不想當了，不是嗎？沒想到雷詠心卻讓你的眼裡都燃起了火花，這不是很有趣嗎？」

　　辛破天定定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幽幽的說：「你相信嗎？這個叫雷詠心的女人有一雙和曉晴一模一樣的眼睛，還有她和我親吻時，抱著我的方式，以及解開我頭髮上的皮繩的動作，簡直和曉晴一個樣。」

　　唐少凌一向嚴肅的臉龐浮現一抹訝異，「你在想什麼？」

　　「如果她不是雷老虎的妹妹，會不會是和曉晴有什麼密切的關係？」

　　「該死！你又要說那種你認為嫂夫人沒死的話了嗎？要是讓辛老夫人聽見，她肯定又要難過半天。至少你親手埋葬了她，不是嗎？否則又怎麼會有山坡上那個墓園？」

　　「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那是個衣冠塚，雖然對外我宣稱曉晴死了，但是我若把火場裡那陌生的屍首當成她，還算是最愛她的男人嗎？」

　　「所以你認為雷詠心或許是嫂夫人。」

　　「我的心認得出她，不過她的模樣全變了，一張娃娃臉，十分精緻迷人，全然的陌生，就算她的父母和弟弟站在她的面前，也未必認得出她。」

　　「所以你為了確定你的猜想，要我調查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會更進一步和她接觸，以證實我的猜測。剛才聽你說，你應該是很清楚雷老虎這個人，能把他找來嗎？」

　　「呵，找他來，是想拆穿雷詠心的謊言吧？可惜不行，因為雷老虎確實是在三年前多了一個妹妹，他對外宣稱他妹妹失散多年，最近才找到，進而認親，你說，他會幫你拆穿她的謊言嗎？」

　　「為什麼我沒聽說這件事？」辛破天訝異的挑高眉頭。

　　「因為你一直過著行屍走肉般的日子，試問，一個只會呼吸，卻像死人的男人，還會知道他身邊發生什麼事嗎？」唐少凌諷刺的說。

　　辛破天瞪他一眼，「你查到怎麼回事了嗎？」

　　「沒有，當時雷老虎這麼說，就算有問題，也不關我的事，人家要冒出幾個妹妹，也是他家的事，不過時間點倒是挺巧合的，好，我會深入的調查。」

　　「很好，查到以後，馬上告訴我。」辛破天推開他，就要往門外走，卻發現他緊跟在自己身後，於是轉身面對他，「你沒事要做了嗎？跟著我做什麼？」

　　「現在剛好是晚膳的時間，我餓了，和你一塊用膳吧！」

　　「少來！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嗎？你是想去看看雷詠心，證實一下她是不是和我說的一樣，有雙和曉晴一模一樣的眼睛。」

　　「知道就好，我像是吃飽閒著沒事做的人嗎？總得讓我親眼瞧瞧她，我調查事情才帶勁啊！」

　　辛破天忍住翻白眼的舉動，「什麼時候開始你變得這麼八卦了？」

　　「辛盟主，別忘了，我是情報頭子，任何資訊都逃不過我的眼睛，這種小小的八卦，我信手拈來就是一大堆，你這個指控真是好笑。」唐少凌要笑不笑，冷冷的說。

　　「原來朋友多年，我還真不知道你兼任八卦教主，真是失敬。」

　　「夠了！辛破天，你恢復幽默感，做朋友的當然很高興，但是別把這種幽默用在我的身上，很冷。」

　　「你也會嫌冷？你也是擅長製造冷氣團的人，就不必客氣了。」

　　「辛破天，說真的，我很高興一個雷詠心就讓你恢復些許以前的樣子。」

　　辛破天當下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早已忘了自己以前輕鬆談笑的感覺，唐少凌卻點出了雷詠心對他的驚人影響力，他多麼希望雷詠心的出現能讓他多一絲找到曉晴的機會。

　　不管她究竟是不是曉晴，至少她帶給他的感覺和曉晴帶給他的是一樣的。

　　辛老夫人、雷詠心和辛家兩位小千金坐在圓桌旁，熱騰騰的飯菜擺在桌上。

　　總管風清真面向大門，看到辛破天和唐少凌走進來，連忙站起來，恭敬的開口，「盟主，唐少主。」

　　「風總管，好久不見。」唐少凌打個招呼，然後來到辛老夫人的面前，朝她作了個揖，在椅子上坐下，「老夫人，許久不見，你的身子依然硬朗，精神飽滿，真是太好了。」

　　辛老夫人是個頭髮花白，眼神凌厲，時常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的老婦人，不過造成別低估她，否則會吃大虧。

　　她年輕時曾經跟著丈夫行走江湖，也為了辛家的生計奔波，與人做生意，手段圓滑又高深，為人處事八面玲瓏，總是在不得罪人的情況下，把事情處理得圓滿。

　　這三年來，兒子除了做好盟主該做的事外，對其他事都不像以前那樣熱衷的投入，老是陷入回憶裡，人在眼前，心卻飄得老遠，她這雙老眼看得很清楚，兒子因為媳婦的死而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

　　她這個做娘親的十分心疼，卻又無可奈何，因為勸也勸了，該做的也都做了，不過她不是媳婦，無法撫平他內心的傷痛，若不是她的阻擋，說不定兒子當年就跟著媳婦走了。

　　憑著她送的玉鐲子和他送的玉珮，兒子在火場裡認出了已成焦屍的媳婦，當下崩潰抓狂，那畫面到現在還震撼著她的心，要不是她動作夠快，兒子早就擔劍自我也斷，陪著媳婦去了。

　　那段日子，不論她用什麼樣的方法，都無法改變他一心尋死的決心，尤其他自己當時也受了傷，半邊臉都毀了，完全沒了求生意志，抱著兩個女兒去看他，他卻連瞧都不瞧一眼。

　　她一直派人防著他尋短，直到半個月後，他的好友唐少凌風塵僕僕的趕來辛家莊，到房裡和他密談了許久，他竟然放棄了尋短，還答應她要振作起來，繼續做好盟主的職責，將辛家撐起來。

　　這三年來，經過風風雨雨，辛家莊在兒子的辛苦支撐下，終於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這都要感謝唐少凌，所以她是真心的歡迎他。

　　「少凌，真高興看到你，你還在新婚期間，怎麼沒帶新娘子一塊來？」

　　「我臨時接到緊急任務，不得不出門辦事，所以沒將她帶出門，改天我一定帶著妻子來府上拜訪，還請老夫人見諒。」

　　「少凌，何必如此客氣？在我的心目中，你算是自己人。」

　　在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女兒熱切的呼喚下，辛破天在她們中間坐下，她們的長相和谷曉晴有著驚人的相似度，每次他只要看著她們，思念和痛苦就會增加，心情也變得複雜。

　　想要與兩個女兒親近，因為她們是他和曉晴的寶貝，但是只要一想到當年他是如何的誤解妻子，讓她傷心流淚，他便覺得面對這兩張酷似妻子的臉蛋會讓他十分愧疚和痛苦。

　　這種想要親近她們卻又無法面對面把矛盾掙扎，讓他總是笨拙的選擇投入公事，能避免和她們接觸，就絕對不靠近，但若是這種無法避免的場合，他只好拚命克制住想要奪門而出的衝動。

　　每當她們用和曉晴一樣熱切的圓滾滾眼眸看著他時，他都無法做出任何傷害她們的事，而兩個當年才兩歲的孩童，如今也已經五歲了。

　　娘親將她們裝扮得一模一樣，她們也很愛和他這個極少見面的爹玩一玩猜猜看她們究竟誰是誰的遊戲。

　　「爹，你快點猜猜看，我叫什麼名字？」粉嫩可愛的小臉仰望著他，采兒非常喜愛爹陪她們吃飯。在爹以為她和蘋兒睡著之際，其實她們只是假睡，所以知道爹晚上會來看看她們，替她們蓋被子。

　　「對呀！爹，猜猜看嘛！」蘋兒附和。

　　她們兩人古靈精怪又愛闖禍，嘴巴甜得像是塗了蜜，哄得辛家莊所有的人都拿她們沒辦法。

　　辛老夫人知道自己太寵愛兩個孫女了，要是希望以後她們不闖出禍事，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個有能力的人來管管她們。

　　以前她也找過好多個夫子和奶娘，卻都被她們整得哀哀叫，做沒多久就落荒而逃，讓她頭疼得要命，剛好前些日子女皇召見他們辛家，依兒子的個性，絕對不和皇家沾上關係，就算女皇召見，也一定置之不理，可是當年大火燒掉了辛家莊，是女皇伸出援手，對他們辛家展現了誠意和皇恩，就算女皇想要收攏他們，她知道自己也必須要去一趟。

　　沒想到和女皇聊過之後，她發現女皇並不如她想像的，是個專權獨斷，高高在上，而令人討厭的人，她們有許多理念和想法都很相近或類似，也對她這個老人家十分禮遇和友善，並邀她在皇宮住下，結果這一住，就被她看到了雷詠心。

　　她因為她那雙雷同媳婦的眼睛而大受震驚，畢竟兒子當年那麼深情又驚心動魄的一幕還深刻的烙印在她的心底，就算她希望兒子再娶，重新振作起來，讓兩個小女娃有娘可以疼，也不敢提。

　　如今她看到雷詠心那種宛如看見曉晴的震憾，讓她的心底燃燒起來希望的火焰，決定打聽並觀察雷詠心的身世背景和處事做人，後來一個主意形成，她就用打算和皇室合作的方式，向女皇討了雷詠心，以教導兩個小女娃為由，讓女皇輕易的答應了。

　　老實說，她希望的是雷詠心的出現能讓兒子的人生出現希望和光明。

　　「采兒、蘋兒，奶奶不是告訴過你們了嗎？吃飯的時候要注意禮儀，不能這樣玩鬧，你們的爹一定餓了，要玩遊戲，等吃飽再玩。」

　　「喔。」

　　兩個小女娃失望的低下頭，因為奶奶很疼她們，所以只要是奶奶說的話，她們都會聽。

　　雷詠心的心揪了一下，看得出兩個小女娃渴望親近父親，那個男人卻繃著一張臉，渾身散發出令人難以親近的冰冷，這讓她對他心生不滿，直瞪著他。

　　辛破天對她的瞪視置若罔聞，正準備拿起碗筷時，突然改變主意，兩隻手掌放在兩個小女娃的頭上，溫柔的撫摸著。

　　「緞帶綁在左邊的是采兒，右邊的則是蘋兒，爹猜得對不對？」

　　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溫柔的對待她們，雷詠心不禁愣住。

　　兩個小女娃開心得大聲歡呼，幾乎坐不住，嘰嘰喳喳吵個沒完，搶著要和一向與她們互動並不熱絡的爹說話。

　　其實她們小孩的心靈很容易滿足，只要親愛的爹願意理她們，她們就很高興了，沒想到爹竟然比那些照顧她們的下人還要厲害，能分辨得出她們兩人，還叫對了她們的名字。

　　那些常和她們接觸的奶娘和丫鬟未必能正確的叫出她們的名字，讓她們將角色扮演扮得十分成功，她們卻還沒發覺她們曾經調換過身份呢！

　　這表示爹不論再怎麼忙，還是很關心她們，於是再也沒有禁忌，她們想要擠到他的懷裡撒嬌。

　　辛破天卻因為她們的舉動而全身僵硬，臉部線條緊繃，緊張得不知所措，大手放到身體的兩側，緊握著拳頭，沒有任何反應。

　　辛老夫人暗自竊笑，努力不讓嘴角上揚。

　　唐少凌的眼底閃現笑意，好整以暇的看著。

　　雷詠心先是瞪大眼，接著噗哧一聲，很沒禮貌的笑出聲。

　　在場的眾人轉頭，有志一同的看向她。

　　雷詠心羞紅了雙頰，隨即望向辛破天，揚起眉頭。怎樣？我就是要笑你！

　　沒想到他的眼眸出乎意料的執著、灼熱，她反而先轉開視線。

　　「好嘛！算你厲害，我怕了你，行了吧？」她低聲咕噥。

　　為了掩飾情緒，她撇開頭，卻對上唐少凌玩味的眼神，那張嚴肅的臉龐配上這樣的眼神，讓她覺得怪異。

　　而她咕噥的話語被耳尖的三個大男人聽到，其中還包括風清真總管，他在辛家待了二十幾年，也算是辛家的一分子，初次看到雷詠心那雙眼睛時，也不免為她和少夫人的相似度如此之高而大吃一驚。

　　「老夫人，這位眉宇之間與過世的嫂夫人如此想像的姑娘，可就是破天告訴我，專門來進行教導兩位小千金的女官雷詠心？」唐少凌開口詢問。

　　氣氛瞬間僵凝，雷詠心的笑容也迅速消失，微蹙眉頭打量著他，暗暗驚詫，他話裡的含意究竟為何？

　　一看就知道這男人不是好相處的人，再加上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眸，讓她忍不住正襟危坐，從他的臉上看向辛破天，再從辛破天看向辛老夫人，好一會兒都沒人說話。

　　突然，采兒語出驚人的說：「唐叔叔，原來你也發現詠心姐姐的眼睛和畫像裡的娘一樣漂亮，我和蘋兒早就發現了，所以我們不和她惡作劇，要讓她留下來陪我們。」

　　原本僵硬如石的辛破天變得激動，一手抓住一個小娃兒，將她們小小的身子提到眼前，咬牙切齒的質問，「你們怎麼會有娘的畫像？爹把畫像鎖在書房裡，你們是怎麼拿到的？說！」

　　兩個小女娃被他發脾氣的樣子嚇到，不明白爹怎麼會突然變臉，眼眶含著淚水，扁著嘴巴。

　　「我們想娘……嗚哇……」蘋兒一臉無辜的解釋，然後哇哇大哭。

　　采兒受到影響，再也忍不住，也大聲哭了起來。

　　「破天，你要去哪裡？」辛老夫人大喊。

　　他急著回書房，完全不理會。

　　「別擔心，老夫人，我過去看看他。」唐少凌站起來，深深的看了雷詠心一眼，轉身離去。

慕冰至

第四章

　　辛老夫人抱著采兒，雷詠心擁著蘋兒，低聲安撫她們的情緒。

　　雷詠心暗暗詛咒辛破天，同時對他如此在意妻子的畫像而感到奇異，沒想到他遺留著當初特地找來城裡最好的畫師，替谷曉晴所畫的人像。

　　在谷曉晴的墓前，他一時失神的喊出她的名字，還說出後悔的話，想來不假，但是他若能早點相信她說的話，或許當年她也不會心碎神傷了。

　　看著眼前哭得涕泗縱橫的粉嫩小人兒，雷詠心心疼的用溫暖的懷抱安慰她受傷的小小心靈。

　　「辛老夫人，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要我來教導、照顧采兒和蘋兒了，她們的爹對待她們的態度還真的是陰晴不定。」她非常不滿的說。

　　辛老夫人歎了口氣，「詠心，請你多給破天一點時間，他要承受的傷痛實在太多了，這兩個孩子的長相簡直是曉晴的 翻版，破天每次看著她們，都是一種折磨啊！」

　　「但是他也不該拿孩子出氣！」

　　「雷姑娘，盟主對兩個女兒是愧疚和心疼，絕不是厭惡和不耐煩，只是事情一和少夫人牽扯在一起，盟主就會完全失 去控制，盟主以前不是這樣個性的人，那場大火不只燒死了他心愛的妻子，也燒燬了他的人生。」風清真一臉難過的 說。

　　雷詠心渾身一震，愣愣的看著他，「風總管，不管他有什麼遭遇，都不該這麼粗心的對待這兩個小孩。如果他真的那 麼愛他過世的妻子，就應該更加疼愛、關心這兩個可愛的小孩，因為她們是他們夫妻愛的結晶，他要用行動來證明他 的懺悔和他的愛，尤其她們又那麼酷似他心愛的妻子，他該感激上蒼賜給他這麼一對寶貝，因為她們的存在證明了他 們夫妻真的曾經深深的愛過，不是嗎？」雷詠心說得義憤填膺。

　　辛老夫人和風清真直瞅著她，好像曉晴是透過她在發言，他們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你是以谷曉晴的身份說出這番話嗎？如果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回答你，我們之間確實深深的愛著，這段感情不曾隨 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你若是有這樣錯誤的認知，我勸你最好調整、改變一下目前的心態。」辛破天去而復返，站在 門口，沉聲說道，似乎也在對她宣誓，直勾勾的看著她。

　　他眼裡燃燒的奇異火焰讓雷詠心忍不住想後退，渾身一顫，不敢相信他竟然認定她是谷曉晴。

　　想了想，她覺得自己不該退縮，否則豈不是間接幫他證實了他的猜測是對的？

　　於是咬了咬牙，她用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憤恨語氣反駁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不要以為我有一雙和你的妻子相同的 眼睛就以為我是她，她已經死了，你們之間的愛早已隨著她的死去而煙消雲散，你早該認清這個事實，而不是一直陰 陽怪氣，連這兩個小女娃的未來都陪葬了。」

　　「真不簡單，你才來幾天，就這麼關心、疼愛我的兩個女兒，幾乎把自己當成她們的親娘。抑或你根本就是在彌補這 幾年沒盡到的母親責任？」

　　他的語氣擺明了認定她是谷曉晴，雷詠心氣得跳腳，忍不住衝到他的面前，伸出纖細的手指，微微發抖的指著他的鼻 子，破口大罵，「你這個神經病！我都說了我不是谷曉晴，我叫雷詠心，是雷老虎的妹妹，你聽不懂人話嗎？幹嘛因 為我的眼睛像她，你就這樣發瘋？你要不要親自問問你娘，她是從什麼地方把我找來的？」

　　「我當然知道你現在叫雷詠心，也知道我娘是在宮裡請求女皇將你派遣到辛家，不過我更想知道的是，若你真的不是 曉晴，那麼你以曉晴的閨中密友自居，大聲質問我這些事，究竟有何居心？」

　　「辛破天，你真的是個超級大混蛋！我能有什麼居心？我和曉晴是閨中密友，她不在了，我剛好有這個機會可以代替 她照顧她最寶貝的一雙女兒，好好的疼愛她們，這有什麼不對？」

　　「當然大大的不對，因為你的語氣和神情彷彿你曾經有過這樣的切身之痛，就像曉晴復活一樣的質問我，充滿了怨恨 和怒氣，試問，你是在為自己當年受到的委屈出氣嗎？」

　　「當然不是，我是在替曉晴伸張正義，你這個王八蛋！」雷詠心罵得太過激動，雙眼泛紅，一時失去理智，竟然打了 他一巴掌。

　　霎時，氣氛僵凝。

　　「詠心，有話好好說，不要太激動。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不知道你是曉晴的閨中密友？還有，破天怎麼會一直認 為你是曉晴？」辛老夫人驚呼出聲。

　　「這就是我一開始不想到這裡來的原因，事實上，曉晴已經過世了，再面對這些和她有關的人事物，一點意義都沒有 。老夫人，你因為我這雙和曉晴一樣的眼睛，想要讓辛破天的人生重見光明，卻讓他發瘋似的把我當成了曉晴，如果 我再說我是曉晴的閨中密友，你做媒的念頭豈不是更堅定？」

　　「我不否認有這樣的想法，不過一切都要取決於你的意思，最重要的是，你既然是曉晴的閨中密友，那麼不是更有希 望嗎？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兩個小娃兒如此喜歡親近像你這樣的年輕姑娘，莫非她們也在你身上感受到像親娘的溫暖和 母愛？」辛老夫人眼眸精明，語氣質疑。

　　雷詠心真想翻白眼，然而她只是露出無畏的表情，十分堅定的說：「我再說一次，我是雷詠心，曉晴已經死了，不在 這個世上了，你們不能因為我的眼睛像她，就把我誤認為是她。這個世上有不少人長得相似，難道你們都要把她們當 成曉晴嗎？

　　我和曉晴真的是在她回娘家時認識的，她當時還因為我的眼睛和她一模一樣而高興得想和我結拜做姐妹呢！所以老夫 人，你不知道我的存在也是正常的。」

　　「原來如此。」辛老夫人是何等沉著的人物，嘴巴雖然認同她的話，精明的雙眼卻閃著光芒，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辛破天、辛老夫人，和兩個小女娃，再加上風清真，雷詠心被五個人共十雙眼睛同時盯著，頓時整個人不對勁，忍不 住抗議，「你們幹嘛這樣看著我？」

　　不妙！他們好像真的把她當成谷曉晴了……她心底充滿排斥感，不想當成谷曉晴的替身，如果他們再這樣執意下去， 她可是會逃跑的。

　　辛老夫人突然笑了起來，親切的握住她的手，連同兩個小女娃，一起來到圓桌旁坐下。

　　「詠心啊！剛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既然你是曉晴的閨中密友，以後我們有好多話可以聊，曉晴可是我的好媳婦，總 會抽空來陪我這個婆婆聊天，又十分孝順我，十分善解人意，簡直讓人疼入心坎裡。」

　　「老夫人，如果你要和我聊曉晴，我很樂意，只要你別把我當成她的替身，或是認為我是她就好了。」

　　「怎麼會呢？我雖然年紀大了，但是還不至於老眼昏花，曉晴已經死了，就埋在山坡上，她生前最愛去那個地方，我 又怎麼會把你當成她呢？至於我兒子剛才說的那些話，你大人大量，別和他計較，他只是思念太深，才會胡言亂語， 請你多多包容他。」

　　「既然老夫人都這麼說了，我不再和他計較，否則就算是冒著抗旨的罪名，我也要到皇宮裡，請求女皇收回成命，因 為我實在無法待在一個會錯認我的身份的地方。」

　　「不要嘛！詠心姐姐，我和采兒會乖乖的聽話，絕不會因為你和娘有一模一樣的眼睛，偷偷想著姐姐就是娘而真的把 姐姐叫成娘，你不要走，留下來嘛！」蘋兒拉著她的袖子，可憐兮兮的說，好不容易才碰到一個讓她喜歡的姐姐，她 不要這個長得像娃娃一樣可愛、漂亮又溫暖的詠心姐姐離開。

　　「對，詠心姐姐，你不要走，采兒會聽話。你走了，我和蘋兒會很孤單又寂寞，只有你會陪我們玩，和我們說話，也 沒人敢笑我們沒娘愛、沒爹疼。」

　　看著兩個小女娃圓圓的眼睛盈滿晶瑩的淚水，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雷詠心的一顆心都揪成一團，忍不住抱著她們， 用娃娃般的嗓音安慰道：「別怕，詠心姐姐不會離開你們，誰敢笑你們沒娘愛，我就和他們拚命。」

　　「詠心姐姐……」她們嘴甜的喊著，膩在她身上撒嬌。

　　雷詠心的心都快融化了，眉宇間流露出對她們的疼愛之情。

　　辛老夫人、辛破天和風清真忍不住看了看彼此，交換奇異的眼光。

　　半晌，老夫人清了清喉嚨，慈愛的說：「采兒、蘋兒，乖，坐好。詠心，你也坐下來用膳，剛才那麼一耽擱，你什麼 都沒吃，來，我幫你夾菜。」

　　「呃……不用了，怎麼好意思麻煩老夫人？豈不是折煞我了？還是我幫你夾你愛吃的菜吧！」雷詠心坐下，拿起筷子 ，正準備夾清蒸豆腐，突然想起什麼，連忙縮回筷子，然後傻笑的說：「哎呀！老夫人，請問你愛吃什麼？請告訴我 ，我才好為你服務。」

　　明明你剛才要夾的那道菜就是老夫人的最愛……在場的每個人都用奇異的眼神盯著她。

　　雷詠心不知道應該看哪裡，拿筷子的手幾乎要顫抖。

　　好一會，辛老夫人慢吞吞的說：「你剛才想夾的那道菜正是我愛吃的。」

　　「呵……我還真是蒙對了，我幫老夫人夾菜。」

　　「我也要……」

　　「我也要……」

　　兩個小女娃也吵著要雷詠心幫她們夾菜。

　　她笑得十分開心，並很有耐性的夾菜到她們的碗裡，還照顧她們吃飯，就算自己沒空吃，也不在乎。

　　她知道站在門口的辛破天還在密切的注視著她，暗暗告訴自己要冷靜，當作沒看到，一再的給自己心理建設，才能熬 過這頓漫長卻又令她心驚膽跳的用膳時間。

　　「破天，別站在那裡，過來用膳啊！」辛老夫人催促道。

　　他搖搖頭，目光如炬的看著雷詠心的一舉一動。

　　辛老夫人看了看吃得很高興的雷詠心和兩個小孫女，然後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小聲的勸說，「破天，不 管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娘不許你再像剛才那樣逼問詠心，要是她被你逼走了，到時你後悔就來不及了。」

　　他依然專注的看著雷詠心，語氣堅定的說：「我絕不會讓她走，沒有我的允許，她走不了的。」

　　「別太有自信，娘知道你一直認為曉晴沒死，無法忘記她，所以才會在看到詠心時，私心的把她帶回辛家，就是希望 你能重新振作，給兩個女兒一個完整的家。如果你想讓詠心心甘情願的留下來，那麼剛才對她的質疑就不要再提了， 做個好爹，才是親近她的好方法。」

　　「娘，我會讓她心甘情願的留下來，也會讓她親口承認她就是曉晴。」

　　「如果你的猜測是錯的呢？」

　　「不會的，我已經請少凌去調查了，一定能證明她就是曉晴，我的心總是能認出她，縱然她的容顏已改，但是我的感 覺絕對不會出錯，她已經烙印在我的靈魂深處。娘，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不會再輕舉妄動，不過也請你給我一個 覺得明天醒來充滿希望的理由，讓我感覺自己是真的活著，感受生命是那麼的美好，可以嗎？」

　　辛老夫人重重的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的說：「破天，三年來，這是你第一次和娘說這麼多的話，你知道 嗎？只要你開心，娘不會管你怎麼做。」

　　「嗯，娘，你們好好的用膳吧！我還有事，先離開了。」

　　「你別只顧著工作，我要人送一份餐點去書房吧！」

　　「不用了，我吃不下。」辛破天再深深的看了雷詠心一眼，隨即轉身，大步離開。

　　雷詠心端著托盤，托盤上有一份熱騰騰的餐點，站在書房門口，舉起手又放下，猶豫著要不要敲門，不自覺的咬住紅 唇。

　　真是！她為何一時心軟，答應了辛老夫人和兩個小女娃可憐兮兮的懇求，送餐點來書房？更令她介意的是，為何只是 聽到那男人餓肚子，她便心疼不已？

　　那男人對待她的態度如此惡質，就算他餓死，也不干她的事呀！可是，她就是狠不下心。可惡！事情根本就和她想像 的不一樣，真正面對時，她發覺自己輕而易舉便心軟。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只要一想到他盯著她的灼熱眼神，她就覺得招架不住，應該立刻離開，但是已經答應辛老夫人和 兩個小女娃要送餐點給他……還是把餐點放在地上，然後敲門，她趕快離開？

　　她彎下腰，打算照著剛剛的想法做。

　　突然，門被打開。

　　她抬起頭，正好對上那雙她招架不住的好看眼睛。

　　他原本就是個俊美無暇的男子，那雙迷人的眼眸像是隨時在放電，總是讓和他四目相接的姑娘們被電得暈頭轉向，就 連男人都抵擋不了他的魅力。

　　「你從剛才就一直站在門口，為什麼不進來？難道還要我像這樣開門迎接你進來？」

　　「你幹嘛每次和我說話都是這副討厭的德行？再說，我才沒興趣進入你的地方呢！喏，這是老夫人和你的女兒們要我 拿來給你吃的，她們怕你餓死，很擔心你。你都這麼大了，還讓你的母親和女兒們擔心你，丟不丟臉啊？」雷詠心沒 好氣的說，將托盤推進他的懷裡，轉身就想離開。

　　辛破天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進懷裡。

　　「你做什麼？」她大吃一驚，想要掙脫，卻敵不過他的力氣。

　　他動作流暢的將她拉進書房，關上門，來到書桌前，放下托盤，握住她的肩膀，目光深沉的盯著她。

　　她忍不住伸手推他，「放開我，你別以為這樣看著我，我就會怕你，我已經把餐點送到你的面前了，吃不吃隨便你， 很晚了，我要走了。」

　　「等等，我有話想和你說。」

　　「要我聽你說話，可以，有個條件，你把餐點都吃光，我就留下來聽你說，不然我要走了。」她嚇了一跳，不敢相信 自己會說出這樣的交換條件。

　　辛破天也愣住了，然後眼裡閃著晶亮的光芒。

　　她不自在的移開視線，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催促道：「快點吃完餐點，把想說的話說一說，我要回房休息了。」

　　他看著她好一會兒，像是有什麼話想要說，卻又隱忍著，然後走到書桌後，坐下來，靜靜的吃了起來。

　　雷詠心偷偷的看向他，看見他將不愛吃的青菜挑到旁邊，忍不住跳了起來，伸出食指指著他，好像他殺了人，大聲指 責，「你怎麼可以挑食？又不是小孩子，那些菜都要吃光。」

　　他抬起頭，眼底閃著火焰。

　　她縮回食指，收斂目光，懊惱的摀住嘴巴，又坐回椅子上。

　　「厚！我幹嘛那麼雞婆？」她很怕自己的舉動又會讓他說她是曉晴，不能再隨便表現出關心他的行徑了。

　　可是她又情不自禁的再度瞄向他，發現他已經把青菜吃光了，忍不住露出驚訝的表情。

　　「咦？你……」

　　「既然你那麼關心我，我怎麼能辜負你對我的心意？我記得以前你……曉晴也曾經這樣抱怨我挑食的行為，不過她對 我的態度溫柔多了，不像你這樣哇哇叫、蹦蹦跳，就像你現在的外表，娃娃般讓人覺得很可愛。」

　　奸詐！雷詠心暗暗罵他一聲。這人根本就是用對待曉晴的態度在對待她嘛！真是太可惡了！難道他不知道他的溫柔和 縱容會讓人沉醉？

　　看著他那雙深情凝視她的眼眸，她頓時明白，他清楚的知道這個事實，而且也明瞭她吃這一套，所以才會用這招對付 她。

　　如果他沒有這樣的認定，她想以辛老夫人告訴她的，有關這男人因意外而大變的性情，可能早就把她掃出門了，豈會 用這樣關愛的態度對待她？

　　那她還真是沾了曉晴的福氣啊！她忍不住露出嘲諷的笑容，可惜她消受不起。

　　雖然這麼想，她卻無法克制想要關心他的心。

　　她沒有回應，辛破天也沒想要她的回答，像這樣靜靜的在一起，他暫時就滿足了，已經好久不曾像這樣平靜又滿足的 吃一頓飯，並嘗到其中的味道，那段食不知味的日子，他過怕了。

　　娘說得對，他不能嚇跑她，尤其猶如娃娃般嬌小可人的她坐在那張大椅子上，顯得更加脆弱，讓他心生憐愛，好想將 她抱入懷裡，恣意的疼愛一番。

　　才這麼想著，他便感覺到自己生理上的明顯變化，因為她的存在而輕易被挑起的情慾，只有她才能滿足他的想望，於 是加快動作，將食物全都掃進肚子裡。

　　他倒了一杯茶，緩緩的喝著，解膩的同時，仔細的打量著她。

　　她的身形和曉晴十分相似，連那雙眼睛也是，只有她的五官……難道她的臉在發生那場大火時，被燒得面目全非，才 會變了容顏？

　　辛破天放下茶杯，冷靜的開口，「有人說過你的長相像個精緻卻又可愛的娃娃嗎？」

　　「當然有，而且很多，不然我又怎麼會被叫做娃娃女官呢？後來女皇也覺得這四個字很適合我，還特地賜封我為娃娃 女官這個職位。你說，女皇是不是很疼愛我？」

　　「你很幸運，能得到女皇的皇恩加被，看來這個女皇不是那麼惹人厭，我們辛家能因為你的關係而和皇室結盟友好， 也算是值得了。」

　　雷詠心的身子一僵，繃著臉，站了起來，沉聲的說：「你又這麼說，好像我是你家的人，讓我很生氣，如果你是要和 我談這個，恕不奉陪。」她隨即背對著他，甩袖就要離去。

　　他猶如一陣風，捲到她的身後，伸手抱住她嬌小的身子，將她按在自己的胸前，完全不顧她的掙扎，

　　「好，我以後不再這麼說了，你別生氣，而且我再也不會把你當成曉晴，你是雷詠心，雲夢王國的娃娃女官，讓我們 和平共處，重新認識對方，好嗎？」

　　她的身子放軟，在他的懷裡轉圈，與他面對面，想要離開他的懷抱，他卻不放手。

　　「你如果不放開我，要我怎麼相信你說的話？」

　　不得已，他鬆開手臂。

　　「你為什麼會改變想法，這麼對我提議？我還以為你要一直把我當成曉晴呢！」

　　「我派人查過了，你確實是雷老虎的妹妹，所以我該為了自己誤解你而向你道歉，對不起。」

　　他突如其來的歉意和柔軟的身段，讓雷詠心一時之間看傻了眼。她知道這男人絕不輕易向人認錯，若遇上他認為對的 事，態度非常強硬，任何人都別想動搖他分毫，就因為這樣，他得罪不少無理、蠻橫的門派和江湖人士。

　　不過他相信他的理念沒錯，不然天下將會因為毫無規章而大亂，她很欣賞他的理念和正義，所以看見他在她的面前展 現柔軟，她很驚訝，卻也在聽到他說的話之後，放下了心。

　　「我就說嘛，你只要去查，便會明白我和曉晴根本是不同的兩個人，很高興我們達成共識。」她難得的綻放燦爛的笑 容，友善的說。

　　他眼底閃過一抹光芒，嘴角微揚。

　　她真是太天真了，這樣就相信他說的話。

　　唐少凌的調查才有趣多了呢！否則以他現在孤僻、難相處的性子，又豈容她在他的面前轉？她難道看不出來，他對她 是縱容的、是特別的？

　　他娘和風總管都看出來了，甚至別院裡的少數辛家下人也看出來了，就她還沒進入狀況，沒關係，等回到辛家莊，她 就會明白。

　　「詠心，時間不早了，你若要回房休息，我送你回去吧！」

　　「沒關係，只要你不誤會我，我還可以再陪你聊一會兒，反正兩個小女娃不會那麼早醒來。」不知為何，她愛上了和 他相處的感覺，當然，她不會說出口。

　　「我想，你還是早點回房休息吧！因為我們已經決定明天一大早就要回城裡的辛家莊了。」

　　「咦？辛老夫人怎麼沒告訴我？」

　　「我娘可能是忘記了，一心掛念著我肚子餓的事吧！走，我送你回房，我也要回房休息了，剛好順路。」他很自然的 牽起她的手。

　　掌心傳來的熱度讓雷詠心紅了臉頰，想要甩開，去發現他握得好緊，而且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你的心情很好？」

　　「嗯，是這三年來第一次感覺這麼好，所以你的手就讓我握著，別想著甩開，可以嗎？」他帶她離開書房。

　　她的臉色變得有些怪異，「你……你不會是想追求我吧？」

　　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出口，辛破天停下腳步，神情怪異的看著她，「你在胡說什麼？我為什麼要追求你？」

　　雷詠心臉上大變，血色盡失，眼裡滿是傷痛和羞辱，用力掙脫他的手。

　　「既然是這樣，你就別握著我的手。」

　　「原來你想要我追求你？你喜歡我。」他喜歡這個結論，嘴角揚起的弧度更明顯。

　　「才不是！誰喜歡你了？曉晴愛你愛得那麼苦，我才不像她那麼笨，步上她的後塵。再說，你剛才已經表明了自己的 意思，我也沒那麼花癡，以後你別再做出這種讓人產生錯誤聯想的曖昧舉動了。」

　　他弄懂了她的意思，忍不住懊惱的握住她的肩膀，急急的解釋，「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

　　「我以為……」他突然住口，眼神複雜的望著她。才剛和她說過不把她當成曉晴，又怎麼能說出他的心事？他認為自 己根本不需要追求她，因為她是他的。

　　看他一臉猶豫，她更加認定他就是這麼想的，才會詞窮，根據她對他的瞭解，他是個連視情況說出善意的謊言都堅持 不肯的人，現下這樣欲言又止，便清楚的說明了他的心意。

　　更詭異的是她自己的反應，怎麼會因為他的拒絕，就心痛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他真是個危險的男人，總是有辦法穿透 她層層的防護，直達她的內心深處。

　　來這裡之前，她做好完全的心理準備，就是希望能躲過他致命的吸引力，誰知他老愛來招惹她，讓她對他的心有了期 盼，這……她簡直不知所措，唯一的辦法只有躲著他。

　　雷詠心旋即轉身，要逃離他的身邊。

　　他對她的行為感到很不滿，動作迅速的從她的身後拉住她的手臂，輕推她的身子，讓她靠向迴廊的牆面，利用男性優 勢的體力，將她困在他高大的身軀與牆壁之間。

　　他的雙臂撐在她臉頰兩邊的牆上，純男性的氣息包圍著她，呼吸之間充斥著他的味道，讓她覺得快要窒息了，連忙捶 打他厚實的胸膛，想要推開他。

　　「你做什麼？放開我，快點放開我。」

　　他低下頭，攫住她的紅唇。

　　她猝不及防，愣愣的任由他親吻、啃咬她的唇瓣，微瞇的雙眼看到他異常溫柔的神情，慢慢的停止掙扎。

　　辛破天察覺到她的態度軟化，隨即加深這個吻，潮濕的舌頭色情的舔舐著她的唇瓣，並探入她的嘴裡，誘惑的挑起她 的熱情，讓她瞬間癱軟在他的懷裡。

　　好一會兒，他才氣息微喘又不捨的離開她，看著她半閉雙眼，嘴唇腫脹，他的雙眼更加深邃，閃著點點火光，伸出拇 指摩挲著她的唇瓣，帶點煽情的撩撥意味。

　　雷詠心忍不住呻吟出聲。

　　「詠心，你聽我說，我剛才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下意識的反應，因為和你在一起，讓我有一種很熟悉的感 覺。不，你不要說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在我的面前，這個有著娃娃臉孔的袖珍女子叫做雷詠心，我知道，但是我 不能假裝對你的感覺不存在，你應該知道，我是個絕對忠於自己的感覺、自己的心的人。」

　　她比誰都還要清楚他說的這一點，然而只能瞪著他，無法回應，有一種就要溺斃在他溫柔眼眸裡的感覺。

　　她知道不能順著他的話和他討論這個危險的話題，於是轉移注意力，看著他右邊臉頰那精緻的面罩，脫口而出，「你 的臉真的被燒燬到連修復都不能的地步嗎？」

　　她的手彷彿自有意識，撫摸他戴著面罩的那半邊臉。

　　這是任何人都不曾碰觸，他也不許任何人去摸的一個禁忌，原本想要阻止她，但她的手已溫柔的碰觸了，而且她眼神 裡的溫柔讓他的喉嚨發不出聲音。

　　好一會兒，他清了清喉嚨，嗓音沙啞的說：「這半邊臉被火燒得很嚴重，戴上這特殊的面罩，可以保護我皮膚的再生 和傷口的復原，每個星期都要換一個新的，以保持它的清爽和乾淨。」

　　「現在還會痛嗎？」

　　「還是會隱隱作痛，不過我可以忍受，反正我是男人，這點痛不算什麼，比起失去……」辛破天頓住。

　　他沒說出口的話，兩人心知肚明，接著他握住她輕觸他的臉龐的那隻手，毫無預警的抱起她。

　　「啊！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要是被其他人看見，會怎麼說？」她驚呼出聲。

　　「這裡我最大，誰敢多嘴，我就讓那人再也開不了口。我抱你回你的房間，你要早點休息，剛才我看你跛腳的情況比 平常嚴重多了，一定是太累了，別太操勞它，免得引起它的抗議，一旦疼起來，你就難受了。」他溫柔體貼的說。

　　雷詠心無法再對他的行為有任何意見，只能閉上嘴巴，任由他抱著自己走回房間。

　　看著他俊美的側臉，有一種莫名的激動情緒湧上來，梗住了她的喉頭，也讓她紅了眼眶。

　　他還不到三十歲吧？三年前那場大火卻如此的折磨著他，讓她清楚的看見他的眼眶周圍有著明顯的疲憊和細紋，那是 經過深刻的痛楚和煎熬才會出現的紋路，她十分明白。

　　因為她和他有著同樣的心情，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麼深刻的感慨，讓她心底糾結的那些愛恨情仇瞬 間淡化不少，只有眼前的男人奇異的帶給她平靜的心靈。

　　今夜，就讓她稍微放縱一下自己的情緒吧！

　　她的頭擱放在他的胸口，感覺他的心跳，一雙手圈繞住他的頸項，閉上眼睛，決定暫時什麼都不想。

　　因為抗爭到今天，她已經好累了，而他平穩的心跳和溫暖的懷抱是她這幾年來尋到最安全的港灣，讓她終於可以安心的隨著他腳步的前進，沉沉的入睡……

慕冰至

第五章

　　一大早，辛破天騎著一匹黑得發亮的駿馬，帶領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前往安荷城的辛家莊。

　　辛老夫人乘坐一頂轎子，雷詠心則和兩個小女娃共乘另一頂轎子。

　　原本她也想騎馬，但是她堅持她若要騎馬，就必須與他共騎，否則她就得坐轎子，只有這兩種選擇，讓她有些嘔。

　　他完全不肯妥協，還說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甚至說她的腳最適合舒適的轎子，要她別太過操勞它，以後它若是罷工，她就不能走路了。

　　一思及早晨的談話，她便想到昨夜他抱著她回房的情景，真的沒想到才一段短短的路，她竟然沉沉的睡著，等醒來時，早已天亮了。

　　她睜開眼睛，看見他坐在床邊，閉眼休息，一顆心完全無法控制的為他改動，眼眶迅速盈滿淚水。

　　她就這樣愣愣的看著他，沒有任何動作，直到他睜開眼睛，兩人四目相對，火花四射，但他們都沒開口說話，似乎十分珍惜這段默默凝視而獨處的時光。

　　一手抱著一個小女娃，她的心思卻早已飛到辛破天的身上，腦海裡滿滿的都是他，她知道不論自己做再多的防衛功夫，只要遇上他，她永遠敵不過他的魅力。

　　這時，轎子搖晃，傳來撞擊的聲音，兩個小女娃害怕得驚叫，雷詠心連忙將她們摟進懷裡，用自己的身子保護他們，並輕聲安撫。

　　「別怕，詠心姐姐會保護你們。」

　　轎子隨即傳來怦然巨響，緊接著一陣搖晃，然後靜止不動。

　　她一邊護著兩個小女娃，一邊想要掀開布簾，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辛破天搶先一步，打開轎子的門，擔憂的開口，「你們沒事吧？快點出來，我們受到襲擊了。」

　　兩個小女孩像是看到救星，連忙奔向他。

　　「爹……」

　　辛夏天一手抱住采兒，要雷詠心抱緊蘋兒，用另一手抱起她們兩人，四個人緊密的貼在一起，他警覺的看著四周。

　　這時，雷詠心才看清楚，轎夫們都去和敵人對打，轎子早就被閒置在一旁，刀劍相碰的聲響不絕於耳，現場的氣氛更形肅殺，她環顧四周，搜尋辛老夫人的身影。

　　「老夫人呢？她沒事吧？」

　　辛夏天緊摟著他最在乎的三個人，帶著她們退向安全的地方，他的人已形成一道人牆，保護他們撤退。

　　「沒事，我去找你們之前，風總管已經先護著她和幾個伺候她的丫鬟一起走了。」

　　「那我就放心了。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襲擊我們？」那些攻擊他們的人面無表情，眼神空洞，好像是被控制了。

　　「不知道。」他冷冷的說，下顎抽緊，表情緊繃，似乎十分生氣，「別再多說了，我先保護你們到安全的地方，和我娘及風總管他們會合。」

　　「嗯。」她溫柔的看著懷裡的蘋兒，柔聲的說：「蘋兒，別鬆開你的小手，現在很危險，詠心姐姐和你爹會保護你，你別怕。」

　　蘋兒乖巧的點頭。

　　她連忙又看向采兒，關心的問：「采兒，你也是，別害怕。」

　　「詠心姐姐，不用擔心我，在爹的懷裡好安全，而且爹一定會保護我們，因為爹是最強也是會打架的人，他可是武林盟主。」她用炫耀的語氣說話。

　　蘋兒立刻點頭附和。

　　雷詠心忍不住翻個白眼。很會打架並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她們卻如此與有榮焉，價值觀根本就是錯誤的，看來她得好好的教育她們，不過現在不是一個好時機，於是她瞪了辛破天一眼，卻發現他正笑看著她，她的心臟猛地躁動一下，雙頰不自覺的泛紅。

　　「詠心姐姐，你也覺得爹很厲害，對吧？我和采兒都好喜歡爹，詠心姐姐，你也喜歡爹，是吧？」

　　「為什麼我要喜歡他？」

　　「因為爹長得好帥，又好會打架，他的懷抱也很舒服，你為什麼會不喜歡？最重要的是，我們現在這樣好像一家人在逃難，好好玩喔！」采兒咯咯笑著。

　　蘋兒好像覺得很有趣，跟著大笑了起來。

　　雷詠心完全被童言童語打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很快就將剛才的驚險情景拋到腦後，尤其在大人溫暖的懷抱裡，更是容易忘卻。

　　「采兒，蘋兒，原來在你們的眼底，爹只有長得帥，又很會打架，以及懷抱很舒服這些優點。可惜，這樣也不能吸引詠心姐姐和爹變成一家人，不如你們問問詠心姐姐，她希望爹怎麼做，才能討她歡心。」辛破天護著她們，還能聊天。

　　雷詠心瞪大眼，斥喝道：「辛破天，你在胡說什麼啊？她們還只是五歲的小女娃，什麼都不懂，你……」

　　「誰說我們不懂？詠心姐姐，爹會這麼問，就是他喜歡你……呵呵，我和蘋兒也好喜歡你，因為你長得超級無敵可愛，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抱抱，所以詠心姐姐，爹如果討你歡心，你就會永遠留下來嗎？」采兒真的很古靈精怪，圓滾滾的眼睛閃閃發光。

　　雷詠心看著那粉嫩的小女娃，一時之間說不出話，只能無奈的再度瞪著瞎起哄的罪魁禍首。

　　辛破天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還故意追問，「你還沒回答采兒的問題。如果我討你歡心，讓你開心的話，你會永遠留下來嗎？」

　　「哼，如果我現在不答應，你就不討我歡心，讓我開心了嗎？」話一說出口，她驚覺自己竟然跟他打情罵俏，耳根子霎時通紅，嘴角忍不住上揚。

　　她發覺自己愛極了與他抬槓的感覺，好幸福喔！

　　看著她嬌嗔的模樣，他好驚喜，眼眸瞬間染上笑意，將她摟得更近，附在她的耳邊，小聲的向她保證，「就算你現在不答應，我還是會努力的討你歡心，讓你捨不得離開我。」

　　「你……」她轉頭想看他，嘴唇卻意外的擦過他的下巴，羞澀得整張臉通紅。

　　他開懷的笑了，笑聲深厚又響亮。

　　兩個小女娃歡呼出聲，笑著拍手，不曾看見爹如此開心的大笑，詠心姐姐卻做到了。

　　不一會兒，她們有默契的交換意會的眼光，決定要幫爹討詠心姐姐歡心，讓她永遠留下來陪她們，因為詠心姐姐不但讓爹開心，也讓她們姐妹倆深深覺得，若是要有娘，就要像她那樣溫柔，真心的對待她們。

　　辛老夫人和風清真待在茶棚裡，看到他們一行四人歡樂的模樣，不可思議的瞪大眼，因為已經有三年不曾看過辛破天開懷大笑的樣子。

　　辛老夫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清真啦，我沒看錯吧？破天竟然笑了，還笑得那麼開心。」

　　「是啊！真像一家人，我總算等到這一天了，真希望他們能繼續下去，這樣我向女皇討來詠心，就有價值了。」辛老夫人欣慰的笑了。

　　「老夫人人，有一件事，我想在回辛家莊前告訴你。」風清真語氣十分嚴肅。

　　辛老夫人稍微轉移視線，看向他。

　　「是表小姐，她……她從關外回來了，一直跪在大門口，不肯離去，眾人指指點點，連下人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為了不引起更多的注目和議論，我安排她住進遠離主屋的偏僻小院落。」

　　「唉，這件事暫時別讓破天知道，否則他一定會將她趕出門。她怎麼會回來？我以為她在關外的生活都有專人打理。」

　　「關外的氣候比較寒冷，這三年來她的身子骨比以前差，所以才想回來，最重要的是……」他突然吞吞吐吐。

　　辛老夫人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銳眼一閃，厲聲的說：「清真，有話直說。」

　　「是。表小姐還帶著一個兩歲的小男孩回來，小男孩長得和表小姐一個樣，她聲稱那是盟主的孩子。」

　　「什麼？」辛老夫人一臉震驚，難以置信。「清真，這件事非同小可，你怎麼沒早點告訴我？」

　　「因為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說，我不認為表小姐帶回來的小男孩會是盟主的，但是現在看到盟主和詠心姑娘的互動情形，覺得以表小姐的個性，可能又會像以前那樣興風作浪，所以想提醒老夫人，別讓三年前的憾事再次發生……」

　　辛老夫人站起身，盛怒的用力拍桌上，「簡直是亂來！這種事，我絕不允許再發生一次，只要破天能再度開心就好，不管那個小男孩是不是我們辛家的，我絕不容許她亂來。清真，這件事別和破天提起，讓我處理。」

　　「是。」

　　「奶奶……」

　　「奶奶……」

　　兩個小女娃一到茶棚，看到最疼愛她們的奶奶，連忙邁動小腳，奔了過來。

　　辛老夫人連忙換上慈愛的笑容，將她們摟進懷裡。

　　「采兒、蘋兒，你們都是奶奶的心肝寶貝，只有你們才是辛家的孫兒。」

　　風清真知道老夫人在向他表明她的立場和心意，意會的點了點頭，看到辛破天和雷詠心一起走進來，恭敬的說：「盟主，詠心姑娘，先坐下來歇歇腿，喝杯茶，我已派人嚴密防守這裡，不會有事的。至於前方的襲擊事件，李勇在結束後，會到茶棚裡來向盟主報告。」

　　「嗯，風總管，你做得很好。詠心，來，坐下來喝茶。」辛破天十分溫柔。

　　雷詠心很不習慣，想要推辭，卻因為眾人期待的目光，不得不坐下來。

　　「你也幫采兒和蘋兒倒杯茶，讓她們壓壓驚。」

　　兩個小女娃原本賴在奶奶懷裡，看見有吃的又有喝的，連忙跑過來，心滿意足的吃喝著。

　　「娘，你剛才在氣什麼？」辛破天突然發問。

　　辛老夫人面不改色，鎮定的說：「哪有氣什麼？清真向我報告辛家莊的事，我們到別院來玩了好幾天，有些事要做交代，我只是表情嚴肅了點。」

　　「嗯，等前面的事情結束後，我們馬上起程回辛家莊，別再耽擱了，我怕拖得愈久，愈有可能發生其他變數。這些人根本就是針對我們而來，若不是我早有準備，死傷可能不少。」

　　「破天，你知道是誰想找我們辛家莊的麻煩嗎？」

　　「隱約知道，娘，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你不必擔心，他們敢來惹我，我絕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容忍，任何人想動我身邊的人，我一定會讓他們後悔惹了我，絕不寬貸。」他俊美的臉龐散發出冰冷的肅殺之氣，眼裡閃著凌厲的光芒，令人看了害怕。

　　雷詠心緊握著杯子，發現辛破天的性情真的大變，變得強悍、冷衷心戾和殘暴。

　　以前他總是溫文的對待人，現在的他卻再也不輕易的饒過得罪他的敵人，別說是敵人，就算是身邊想靠近他的人，他也沒有好臉色。

　　辛老夫人曾經對她說過，以前的辛家莊，總是有許多江湖人士走動，現在卻是門禁森嚴，因為辛破天完全不想與人結交、親近，也讓那些想找他的人不得其門而入。

　　或許這次的襲擊事件也是因為他難以親近的關係，讓那些想取代他的江湖人士蠢蠢欲動，只是都找不到他的弱點，再加上放眼江湖，幾乎沒人能打贏他，也找不到借口叫他卸下盟主的職位。

　　回到安荷城的辛家莊後，雷詠心致力於教導兩個小女娃的課業，精心安排了一連串和日常生活有關的日課和一些小遊戲，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和她們在一起。

　　對於這樣的安排和生活，她很滿足，因為這是她最主要的工作，而且她也愛極了和兩個可愛又聰明的小女娃在一起，彌補 了她心底的缺憾，同時激起她的母愛。

　　至於那個說要討她歡心的男人，則沒日沒夜的擔負起盟主的職責，以及處理有人想對辛家人不利的事件，雖然她每天都會收到他派人送來給她的小禮物，但是回來十天了，她完全見不到他。

　　老夫人說他忙到連三餐都不定時，有時還會忘了吃，睡眠時間更是少得可憐，幾乎都是在書房裡瞇一下眼，根本沒回房間，偶爾還要在外面過夜，連她這個親娘要見他，得透過風總管的安排。

　　更別說是他的兩個寶貝女兒了，也難怪她無法見到他，因為他太忙了，對於這點，她倒是有些不滿和埋怨，不過沒有顯露出來，畢竟她現在的身份並不適宜。

　　然而思念卻如影隨形的跟著她，就算她用盡所有的氣力來抵抗，他的身影依然頑固的鑽入她的腦海裡，不肯離開，讓她只要睜開眼，就不由自主的想著，他現在在做什麼？

　　這樣的情況真的很不妙，她卻無能為力，因為愈抵抗，只是讓自己愈辛苦，所以她放棄了，任由思念蔓延，將她淹沒，所以只要她在辛家莊聽到有人談起他的名字，就會馬上豎起耳朵，想要瞭解有關他的更多事情。

　　這天，她哄兩個小女娃睡著之後，決定四處走走。

　　看著和以前被燒燬的辛家大宅一樣的建築和景色，她有無限的感慨，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辛破天居住的晴園前。

　　看著眼前一大片的百合花，有白色、紅色粉紅色和粉紫色等各色珍貴品種，有專人照顧、整理，嗅聞著隨著微風吹拂而來的百合花香味，不禁心曠神怡，她忍不住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重建時，辛破天堅持這裡要這麼建造。

　　這裡之所以取名為晴園，是取曉晴的最後一個字，用來紀念她的。

　　回到辛家莊之後，她一直不願意踏進這裡，這裡是辛破天的私人領域，就算她再怎麼想念他，也不許自己在行動上有所放縱，沒想到她的心依然帶領她來到這裡。

　　歎了口氣，她張開眼睛，環顧四周的景象，發覺眼前的一草一木和所有的建築，並不像宅子的外觀，和以前的辛家莊一模一樣，反倒做了某種程度的變動，而且都是照曉晴之前告訴他的那樣改變。

　　她的心瞬間風起雲湧，如此強烈的情緒襲向她，幾乎讓她承受不住，感到暈眩，腳踝也隱隱傳來疼痛，她蹙起眉頭，緊握拳頭，突然有一種自己不該來到這裡的強烈感受，想要馬上離開。

　　才一轉身，雷詠心就聽到吵嚷的聲浪從前院拱門那裡傳了過來，她不自覺的看過去，一眼就看到那個被人攙扶的高大身影，那身黑色的衣服與他臉上的面罩是那麼明顯。

　　幾日不見，他的眉宇之間更添深紋，讓她忍不住想要關心他，才踏上前一步，便因為他胸前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而驚叫出聲。

　　她沒想到自己的叫喊聲裡會有如此深切的擔憂，讓原本把注意力放在辛破天身上的眾人都看向她，她卻毫無所覺的奔到他的面前，心跳幾乎要停止。

　　「你……你怎麼會流那麼多血？怎麼回事？你不是武林盟主嗎？為什麼還會被人家打傷？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的保護自己？」

　　對辛破天短簡一連串的指責都是因為她心痛，他握住她顫抖得厲害的手，試圖穩住她的情緒。

　　「別哭，我沒事，只是不小心被人暗算，不過我馬上就反擊，對方被我傷得更嚴重，我已經派人將他關起來了，你別擔心。」

　　「誰……誰擔心你？再說，我才沒有哭，是沙子跑進眼睛裡，才會眼眶紅紅的，自然而然的流淚。我才不可能為你流眼淚，我又不是笨蛋，會為了一個沒保護好自己，還被人暗處的大傻瓜哭。」雷詠心逞強的說，淚水依然不受控制的滑落，標準的睜眼說瞎話。

　　「好，你沒哭，是我傻，才會被人暗算，以後我會更加小心。」辛破天還願意配合她，語氣溫柔的說。

　　眾人嚇了一跳，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她趕緊扶住他的身子，並瞪了他一眼，「你不要那麼矜持，受了那麼嚴重的傷，臉色變得那麼難看，還要安慰我，你是欠我罵嗎？」

　　「沒關係，我……噢！」他痛得叫出聲。

　　「你別說話了，先回你的房間躺著。」雷詠心面露擔心，甚至臉色發白，急忙指揮若定的吩咐，「風總管，快點去請大夫。你們還愣在那裡做什麼？去拿溫水和乾淨的布巾。」

　　盟主一路上都不喊疼，怎麼在詠心姑娘的面前突然變得好虛弱？風清真不解，接著在看到詠心姑娘指揮他們的模樣和吩咐的內容時，詭異的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尤其她瞪大眼睛時，竟讓他有一種少夫人附身的感覺，然後發現盟主用令人膽寒的目光瞪視他，連忙回過神來，吩咐其他人照著詠心姑娘的話去做。

　　風清真幫忙雷詠心，扶著辛破天躺到床上，隨即開口，「少夫人……不是，詠心姑娘，我現在就去請大夫，盟主麻煩你照顧了。」

　　雷詠心揮了揮手，注意力全都放在辛破天的身上，沒看到風清真越過她的頭頂，對著辛破天露出揶揄的眼光，揚高的眉毛像是在嘲笑他，直到辛破天瞪他一眼，他才竊笑著退了出去。

　　只有他和盟主知道，盟主胸前的鮮血幾乎都是敵人沾染上的，就算遭人暗算，也不嚴重，盟主的警覺心很高，自保的能力也是頂尖的，才能躲過攻擊，讓敵人的暗器劃過他的胸膛，留下一道血痕。

　　但是敵人的暗器上有劇毒，盟主為了逼出體內的毒，耗費不少功力，才會顯得如此蒼白，毫無氣力，需要他扶著他回來，只要好好的調養、休息，幾個時辰之後，盟主便能慢慢的恢復。

　　護院裡的人看到盟主胸前有大片血清，臉龐無血色，以及被他扶著回來，就大驚小怪的爭相攙扶他，誰知剛好被詠心姑娘看見，才會讓她誤會了。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盟主竟會對詠心姑娘使出苦肉計，這……盟主真是對詠心姑娘志在必得，否則為何連這種招數都使得出來？

　　搖了搖頭，風清真吩咐下人把溫水和布巾送進房裡，然後都不許打擾盟主和詠心姑娘，再派人到信任的大夫那裡抓幾貼中毒後調理身體的藥，接著前往老夫人的院落。

　　剛才的騷動一定引起老夫人的注意，他還是主動去向她報告，順道問問老夫人，表小姐的事處理得如何了？

慕冰至

第六章

　　「你把乾淨的衣服收到哪裡去了？快告訴我。」

　　雷詠心急著看他的傷勢究竟多麼嚴重，如果可以，在大夫來之前先稍做處理，減輕他的疼痛，順便幫他把染血的衣服換下來。

　　辛破天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床邊，要她坐下，並將她的手置放在自己的大掌上，專注的看著她，「詠心，別忙了，我有話要問你。」

　　「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現在還有什麼事會比你的性命來得重要？你別老是以為自己是鐵打的身子，受了傷只會耍賴、拖延，這毛病怎麼一點都沒變？」她叨叨唸唸，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他察覺到了，露出奇異又熾烈的眼神，打量著她。

　　她露出憂慮的神情，所有的心思都擺放在他染血的胸膛上。

　　歎了口氣，他粗魯的扯開上衣，露出一道約莫十公分長、滲著血的傷口，並不嚴重。

　　她瞪大眼睛，還伸出手指想要碰觸它。

　　辛破天毫不在意的將她緊摟在胸前，不需要再問她什麼問題了，她剛才的話已經證實了他的猜測，但是他不動聲色，因為不想嚇跑她，更迫切的是想從她身上獲得滿足，填補三年來的思念和寂寞。

　　「詠心，我沒事，剛才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現在我只想抱著你，那麼多天沒見，我好想你，難道你不想我？喜不喜歡我送你的那些小禮物？」

　　「它們很小，但是很貴，你實在不需要送我那麼貴重的禮物。」

　　「誰說不需要？你值得最好、最貴重的禮物，這樣才能表示我對你的心意。再說，那些首飾翠環和你漂亮的娃娃裝很相配，戴起來一定很好看。還有你頭髮上這些五顏六色的緞帶，是我特地上大街買的。」

　　「你為什麼不親自送來給我？」雷詠心悶著聲音問，對自己竟然那麼在乎他覺得有些不甘願。

　　為何她那麼快就沉淪在他的魅力裡，甚至只要他說幾句甜言蜜語，被他一抱，她就沒用的回應他？

　　他突然推開她的身子，修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顎，與她四眼相對，讓她看清楚他眼底燃燒的熱情火焰。

　　「那是因為我若見了你，會想要吻你……再也無法停止，直到你成為我的……」

　　她瞪大眼，不知所措。

　　他乘機攫住她的紅唇，輾轉吮吻。

　　好一會兒，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輕輕推開他，「不可以，你受了傷，怎麼能……」

　　「放心，我沒事，讓我吻你，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對你的渴望便逐漸累積，愈積愈深，只有你能舒解我的飢渴，別拒絕我……」他溫柔的呢喃。

　　她難以抗拒，卻忘不了他身上的傷，「你的衣服怎麼沾滿了血？你……」

　　「那是暗算我的人受了傷，血濺到我的身上，才會讓你誤會。我身上這道血痕才真的是被暗器劃到的，暗器上有劇毒，幸好被我逼出來了，我沒事的。」眼看她執意要問清楚，他乾脆一次說個明白，好讓她安心。

　　「既然這樣，你應該要好好的休息。」她還是不放心。

　　「放心，我很強壯，沒事的，讓我吻你……」他再度吻住她的紅唇，一想到她對自己的關心，不禁覺得很溫暖，只是慾望來得又急又快，只有她能撫平，既然她主動來到他身邊，他又豈會放過這個愛她的機會？

　　他要她親口承認，她就是他的妻。

　　他的企圖太過明顯，熾熱的火焰不是她拒絕就能阻擋的，他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他赤裸的胸膛貼著她嬌小的身子，讓她清楚的感受到他男性的體熱正侵襲她的感官。

　　當看進他那雙深邃又多情的眼裡時，雷詠心的心狂跳一下，雙手抵著他光滑結實的胸膛，低聲的問：「破天，你現在看著的人是我，還是曉晴？」

　　沒想到她會這麼問，辛破天微微愣了下，隨即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以謎樣的眼神盯著她，「沒關係，我知道你現在的意思，希望我不要再忘情的喊錯名字，是嗎？」

　　她的眼底閃過複雜又矛盾的情緒，接著肯定的點點頭，「我知道自己的眼睛像曉晴，也知道你想抱我，跟我那麼的親近，都是因為她的關係，我只希望你能明白，現在你抱著的這個人，她叫詠心。」

　　她的話像是一種要求，辛破天百感交集，愁緒湧上胸口，痛苦讓他俊美的臉孔一陣扭曲，對她的歉疚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他無法說話，只能緊緊的抱著她，將她的頭按壓在自己的胸前。

　　這種被痛苦、傷悲和自責的情緒緊緊纏繞的滋味，他並不是第一次嘗到，這三年來，他總是這樣自我折磨，因為他覺得這是自己欠曉晴的。

　　他說愛她，要疼寵她、照顧她一輩子，後來他竟然不信任她，還傷害她，讓她痛苦難過。

　　當年他在火場裡找不到她的屍首，只看到足以證明她的身份、那條他在新婚之夜送給她的傳家玉珮，和娘送的玉鐲子，以為她被火燒得只剩下灰燼，才會替她做了個衣冠塚。

　　然而在內心深處，他從來不認為她已經死去，一直追尋著辛家莊大火的真相，沒想到在三年後遇見了有著與她一模一樣的眼睛的雷詠心，她的個性和長相雖然和原先的曉晴不大一樣，但是他的心依然能認出她相同的靈魂。

　　他如此的深受她，又豈會不懂她對他的怨和恨？只要她好好的活著，要他承受這一切，他都願意，這些折磨都是他該受的，但是現在聽到她對他說，她叫詠心，他知道她想要做一個全新的人，怎麼都不願再做回他的妻子，那是一種怎樣哀莫大於心死。

　　現在他的痛苦和折磨根本不算什麼，因為他在乎的只有她的感受，這讓他好心疼，卻也只能用她的方式疼她，而不願逼近她，以消除自己的痛苦，若這樣能讓她好過點，他無所謂。

　　溫柔的撫摸她柔嫩的臉頰，他暗暗下了個決定。

　　「詠心，嫁給你，讓我愛你、疼你，照顧你一輩子，好嗎？」

　　如果她堅持要用雷詠心這個名字才能找到全新的人生，那麼她的幸福和快樂由他來負責、由他來給，他又何妨再娶她一次，讓她以雷詠心這個人成為他的妻子。

　　他願意，也心甘情願，因為這是他欠她的，也是愛她的一種方式，只要她快樂，他就快樂了，他的幸福全都繫在她的身上，她的喜怒哀愁都是他該負的責任。

　　雷詠心因為他突如其來的深情告白和求婚而怔住，不敢相信他竟然會這麼做。

　　她一直沒有做出回應，辛破天有些不滿，忍不住催促道：「詠心，你回答我啊！難道你不喜歡我？我吻你的時候，你是有反應的，不是嗎？還是你很介意我半邊臉上的燒傷？放心好了，就算我需要讓肌膚透透氣，也不會在你面前拿下面罩。」

　　她瞪了他一眼，「你在胡說什麼？我會在乎這個嗎？我只是認為我們之間進展得太快了，很多事情和感覺都還沒弄清楚，你卻突然對我這麼說，讓我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你……你可以給我多一點時間嗎？」

　　他的表情愈來愈陰鬱，一語不發。

　　她握住他的手臂，急急的說：「破天，我不是不喜歡你，只是我真的從來沒想過你會向我求婚，也不曾想過來到這裡，會和你有這麼深的牽扯，我只是單純的以為把工作做好，時間到了就回宮裡。」

　　「好，我給你時間考慮，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能想離開就自個兒離開，有什麼，不管任何事，你都可以找我商量，不要用離開我來懲罰我。」

　　他眼裡的痛苦和語氣裡壓抑的情緒，狠狠的揪痛她的心，讓她幾乎要融化了。

　　這個男人還是讓她這麼的心疼、如此的不捨，他已深深的烙印在她的靈魂深處，命運讓她殘酷的離開過他一次，當她再度回到他的生命裡，她發現自己依然割捨不下他。

　　當他用這麼孤寂又令人心疼的眼神看著她時，胸口澎湃的情感讓她再也克制不了，緊緊擁抱著這副以為一輩子再也無法擁抱的男性身軀。

　　「破天，我答應你，不論發生任何事，我絕不會輕易的離開你，除非你親口要我走，或做了令我傷心的事。」

　　「不會了，傷心痛苦的憾事，我不會讓它再次發生，因為這是老天慈悲，給了我第二次再愛人的機會，也把你送到我的面前，我又怎麼會不珍惜，不好好的把握？」

　　「破天，你……」是不是不管我怎麼說都認定了我是曉晴？就算我的容顏改變，你還是堅持用你的感覺認出了我？她欲言又止，因為發現自己竟然害怕知道答案，此刻的心情好複雜。

　　他深情的看著她，溫柔的說：「不管任何事，你都可以問我，不必害怕。」

　　她搖搖頭，「目前就先這樣吧！」

　　「好，我已經退了一步，你現在先讓我愛你，好嗎？」

　　他的柔情幾乎滿溢，雷詠心無法拒絕，只能用行動回應他，於是抬起頭，主動吻上他的薄唇。

　　因為他們在山坡上的那一吻，激起了她體內深處飢渴的慾望，她這才知道，他的擁吻是這世界上她唯一無法忘記的，也是最想要的。

　　這麼猛烈的渴望在心底壓抑了許久，他吻上她的那一刻，掀開了她慾望的情潮，她用理智苦苦的壓抑，告訴自己，絕不能放縱自己沉淪在他帶給她的歡愉罪惡裡。

　　不過現下再也沒有那些顧慮和禁忌，在他深情的告白和慾望下，她的慾望全數爆發開來，逸出一聲吟哦，彷彿求偶的訊息，接著伸出舌頭舔舐他。

　　辛破天猛地僵住，隨即發出低吼聲，不客氣的接收她的獻吻，甚至化被動為主動，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深吻，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他才得意的咧嘴一笑。

　　她嬌嗔的抗議，伸手拍打他。

　　他伸出潮濕的舌頭，沿著她曲線優美的脖子往下滑動，經過肩膀，來到她的鎖骨，輕輕的舔弄。

　　「你好漂亮，我想看全部的你。」

　　他將她綴著蕾絲邊的華服往下拉，露出她粉嫩的肩膀與肚兜，用力一扯，肚兜的繫帶應聲斷掉。

　　「你別那麼粗魯，這可是我最喜歡的肚兜和衣服，你不要把它們弄壞了。」雷詠心驚呼出聲。

　　「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我可以送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現在先別管它們了，它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若不馬上佔有你，就要死掉了。」他低吼的聲音裡有著極度壓抑的痛苦和渴望，他的手捧著她的臉，大拇指溫柔的摩挲著她的臉頰。

　　她偏過頭，溫柔的親吻他的手。

　　辛破天瞬間化作猛獸，大手毫不費力的扯裂她的衣裙。

　　他恣意埋首在她的胸前，恣意的享受她的美好滋味和觸感。

　　雷詠心臉頰通紅，想要推開他，卻又被挑逗得幾乎無力抵抗。

　　她在他的懷裡扭動身軀，不住的踢動雙腳，並拱起身子，回應他的憐愛。

　　他用強壯的雙腿分開她的雪白玉腿，並瞇起眼，欣賞她的私密，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雙唇貼近。

　　她伸手拉扯他的黑髮，想讓他抬起頭。

　　他悶哼一聲，不理會她的抗議，挑逗著她的悸動。

　　她心跳如擂鼓，深陷在激情裡，不斷的吶喊著他的名字。

　　他不為所動，繼續用潮濕的舌頭挑弄她。

　　她的尖叫聲高亢，身子在他強壯的身體下劇烈的扭動。

　　辛破天對她的反應感到很滿意，加快刺激她的速度。

　　一波波的快感衝擊著她，讓她動彈不得，只能緊緊抓著他的黑髮，尖叫到聲音沙啞。

　　他依然不肯停下來，繼續折磨她。

　　雷詠心昏然欲醉，全身虛軟，大喊，「破天，我愛你。」

　　他驚喜的抬起頭，欣然又狂放的深吻著她，幾乎將她的唇瓣吻破，激動的情緒可以想見有多麼的深受她愛的告白的影響。

　　「我也愛你。」他親暱的開口，並乘機翻轉她的身體，讓她趴在床上，從背後進入她。

　　她享受到結合的快感，強烈的抽搐。

　　不久，他激動的低吼一聲，感覺一股熱流竄過四肢百骸，瞬間在她的體內傾注所有的熱情。

　　他好像一個尋覓多年、到處流浪的孩子，終於找到了他的家和歸屬，依偎在她的懷裡，沉覺的睡著了，他緊繃的肌肉因為她溫柔的撫摸而鬆弛，呼吸透露出累積多年的疲憊和孤寂。

　　他戴著面罩的半邊臉壓在底下，露出俊美的一邊，像個脆弱無助又沒有防備的大孩子。

　　他畢竟只是個凡人罷了，這個領悟讓雷詠心對他心生無限的憐惜，源源不絕的愛意幾乎淹沒她。

　　她輕撫著他柔軟的髮絲，享受著他就在她的懷裡信任的睡覺，感覺好滿足。

　　一會兒，她的手來到他的背脊，卻摸到凹凸不平的肌膚，瞬間頓住。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那場大火不只燒燬你的一邊臉頰，也燒到了你的背部？」她喃喃，既震驚又不捨，繼續撫摸。

　　老天！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手掌摸到的範圍幾乎遍及他一半的軀體肌膚，那麼廣大的範圍，讓她的心好痛，很想馬上翻轉他的身子，看個清楚。

　　不過他現在睡得正熟，她捨不得吵醒他，因為知道他平時有多忙，連睡覺的時間都很少，為了讓他補充睡眠，只好暫時隱忍住自己想看的渴望。

　　她伸手抱住他的頭，讓他可以更舒服的睡著，然後輕柔又充滿愛意的拍著他的背部。

　　「破天，等你睡醒了，我不只要看你背部的肌膚，也要看你那被燒燬的臉……你到底被傷得多麼嚴重，為什麼江湖人士要改叫你為半月盟主？雖然知道傷得不輕，但是我不怕，非看不可。」她堅定的說，然後閉上眼睛，在他濃烈的男性氣息裡，安心的進入夢鄉。

慕冰至

第七章

　　辛破天還沒有睜開眼睛，就察覺到她的氣息，幸福的感覺瞬間充滿全身，不禁露出醉人的笑容。

　　雷詠心剛好睜開眼，捕捉到他的表情變化，心頭一暖，覺得好甜蜜、好幸福，有一股想要留住那抹笑容的衝動，在她意識到自己大膽的舉動前，已先吻住他。

　　他的笑容逐漸擴大，很滿意她的主動。

　　她知道他已經醒來，他的反應鼓舞了她，讓她變得更加大膽，開始熱烈的親吻他。

　　他呻吟出聲，微微張開眼，看著她寵愛的撫著他的臉龐，印下憐愛的吻。

　　當她隔著面罩親吻他時，他的肌肉瞬間緊繃。

　　「破天，你願意讓我看嗎？」她看著他，輕柔的問，小手輕拍他的面罩。

　　他原本很享受她的親吻，呈現放鬆與喜悅的狀態，卻因為她的話語而全身僵住，眼神陰沉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輕輕的開口，「你知道你在對我要求什麼嗎？」

　　「當然知道，破天，我不是因為好奇，而是關心，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嚇得逃跑。我們之間已經有那麼親密的關係了，你以為我若不在乎你，又怎麼會願意把自己的身子給你？我不是個那麼隨便的女人。」

　　「我知道你不是，但你不明白那場大火帶給我的改變。你一定聽聞過江湖上的人給我取的外號，半月盟主，這個稱呼的意義，你明白嗎？」

　　「我明白，破天，我想看，想要知道那場大火對你造成的傷害到底有多嚴重。如果我要和你繼續走下去，就得一併接受你的殘缺，所以你讓我看，好不好？」

　　「你真的要看？我怕我自己會後悔……就讓我帶著面罩對你，不好嗎？我可以接受你不去正視它的事實，只要我不讓你看見，你就不會嚇得逃跑，我無法冒一丁點失去你的風險，尤其這又是可以避免的。」

　　雷詠心搖搖頭，極力說服他，「不！如果我不去正視它的話，以後還是會有問題的。破天，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嚇得逃跑。不然你緊緊的抓著我的手，好不好？」

　　「不！我不要你用恐懼的眼神看我，這樣就像在凌遲我的心一樣的痛苦，我情願我們之間就這樣，沒關係的。」

　　「誰說沒關係？」她激動的打斷他的話，「我已經摸到你背部一半以上的肌膚都是燙傷的疤痕，就算沒有親眼看見，摸起來就夠讓我膽戰心驚了。你到底要不要讓我看？還是讓我繼續在這裡猜測，讓自己的心痛個半死？」

　　看著她的眼眶泛紅，辛破天的心都揪緊了，為了她的反應，也為了這並不在他預期內的情緒而茫然。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的伸出手，摸索著罩住半邊臉的黑色面罩，渾身肌肉緊繃，深幽的黑眸閃過深刻的恐懼和痛楚。

　　「我希望自己這麼做不會後悔，也希望你不要後悔。」

　　他怕她看了之後，會尖叫，會逃跑，甚至罵他是惡魔，更令他恐懼的是，他將失去她，就算他用強硬的手段將她留下來，她再也不會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他，而他將無法承受，從此墜入永久的黑暗，再也見不到光明。

　　「我不會。」

　　不等她說完她的保證，他已迅速掀開面罩。

　　「噢！天啦！」她為親眼看到的景象而瞪大眼睛，忍不住驚呼出聲。

　　他半邊的臉孔佈滿燙傷的疤痕，一直延伸到頸子後方，往背部延伸下去，這邊的眼眸呈現低垂的狀態，一副拒與人相見的模樣，鼻翼變形、歪斜，嘴角呈現邪獰的上翻，肌膚呈現病態的蒼白，表情猙獰、不自然。

　　對照他另一邊俊美無暇的精緻臉孔和光滑無比的肌膚，讓他變成了半邊像天人，半邊像惡魔，會嚇得孩童大哭，女人尖叫，男人本能的想要攻擊的怪異臉孔。

　　當她審視著他的臉龐時，不論他的哪邊臉都沒有任何表情，肌肉繃得硬硬的，眼睛直盯著她，雙手緊握成拳，似乎在克制自己不要去抓住她或許想逃跑的身子。

　　他就這樣一直看著她，等著她的反應，沒想到那半邊燒傷的臉孔竟感覺到熾熱的淚水，一顆接著一顆滑落，讓他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她的眼淚直接滴在他的臉上，同時熨燙了他的心。

　　「你……」

　　雷詠心抱住他的頭，輕輕搖晃他，像是安撫，又像是憐愛，一時之間說不出話，只能用哭泣表達她的心意，因為她深怕現在不論說什麼，對他都是一種傷害。

　　唯有行動才能撫平他的痛苦，所以她用珍愛的態度擁抱他，讓他感受她的心，接著抬起他的頭，細細的吻遷他臉上的每一道疤痕，她的手撫摸著他的臉，想要撫平他的傷痛。

　　辛破天先是僵住，接著緊緊抱住她身子，像是在擁抱救生的浮木，死都不肯放手。

　　「天啦！」他忍不住輕呼出聲，嘴巴熱烈的回應她，以驚人的氣魄親吻著她，他堅硬的身體抵著她，清楚的告訴她，他的慾望有多強烈。

　　突然，他離開她的唇，盯著她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告訴我，你是在同情我嗎？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我想要的是你的愛。」

　　她的回應對他來說太重要了，她十分清楚，因此柔聲的說：「如果那場大火燒燬的只是你的半邊臉，而不是弄瞎了你的眼睛，那麼你將清楚的看見，我對你絕不是憐憫和同情。」她晶亮的眼裡，明顯的閃現愛意。

　　辛破天忍不住紅了眼眶，神情的喊了她一聲，用更激烈的吻傳達他此刻內心的激動。

　　雷詠心欣然接受他親吻她的方式，縱然曾經對這個男人有怨、有恨，也曾經想要躲開他，過著雲淡風清的日子，但是現在躺在他的懷裡，在他強烈感情的擁吻下，她終於明白自己對他的愛並沒有過去。

　　因為怨和恨有多深，就代表她愛他的心有多濃烈，是他的孤寂和深情，以及自我折磨的懲罰，讓她心中的怨和恨一點一滴的慢慢浮現，最後連同愛也被喚醒了。

　　她從來都不是冷心硬情的人，尤其在他的面前更不是，因為她太愛他了，愛到連自尊與性命都可以不顧，唯一無法失去的只有他，而他現在用脆弱又無助的眼神盯著她，向她渴求他的需要，她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

　　她終究為他而心軟了，因為愛他，很愛很愛他，所以願意無條件的包容他，在親眼看見他的後悔和飽受折磨的靈魂正在受苦，她也覺得好難受，恨和怨是那麼的容易，卻也讓兩顆心同時受到煎熬。

　　然而愛和包容讓他們兩人靠得如此近，甚至讓他們同時得到救贖和幸福，那麼她情願選擇寬恕和原諒，用剩餘的時間繼續愛。

　　她這個已從毀了容顏和鬼門關前走了一趟回來的人，還有什麼好怕的？

　　「破天，告訴我，這次你絕不會再像傷害曉晴那樣的傷害我，對不對？你不會再讓猜疑和不信任橫亙在我們之間，不會讓任何人輕易的破壞我們的感情，讓悲劇重演，對不對？」雷詠心向他尋求保證。

　　辛破天渾身一震，懂了她眼神，那是曉晴的靈魂正在向他祈乞求保護和信任，他欣喜若狂，熱淚盈眶，柔聲的說：「不會，絕對不會，不論是曉晴還是詠心，我都會用我的性命保護，不讓任何人傷害我們的感情，只要你一輩子陪在我身邊，我保證，我只會帶給你快樂，悲傷和痛苦都不會再有了，我會和你一起捍衛我們的愛。」

　　「破天，這是你說的，你要幫我把曉晴曾經對你的信任找回來，也把你們之間曾經有過的傷痛全都撫平，因為你們付出的代價太過昂貴了，你一定很痛，對不對？」她憐惜的親吻他。

　　他搖了搖頭，順勢抹去眼角的淚水，哽咽的說：「不痛，真的，和失去曉晴的痛比起來，這些皮肉之傷又算什麼？」

　　「傻瓜！」她柔柔的斥責他，然後納悶的問：「我記得發生大火的那一夜，你不是不在辛家莊？」

　　他的眼神黯然，「對，我不在莊裡，和人談事情去了，那時剛好在大街上，聽到眾人議論紛紛，討論著大火的事情，我全身的血液幾乎凍結，無法思考，隨即飛奔回辛家莊，看見辛家莊陷入火海，娘、風總管和其他好多人都逃了出來，連兩個小女娃都有人去抱出來，卻沒人見到你……詠心。」他在她的瞪視下，硬生生的改口。

　　明明他們都清楚的知道她就是曉晴，但是她怎麼都不肯鬆口，堅持要叫詠心，這讓他深深的歎息，因為他從她的眼底和表情，看到了原諒、寬容與愛，卻看不到釋懷。

　　當年那麼的痛，他想，或許他需要多一點時間，她願意原諒他，再度的愛他，讓他這樣擁抱她，讓他再度佔有她，她已經太過包容他了。

　　「詠心，你依然那麼的善良，心腸柔軟，像大海一般包容我，我會一輩子對你好，讓你不會後悔愛上我，並回到辛家莊。」

　　「破天，我要知道，你為什麼會……噢！天啦！你你該不會衝入火場，要去救……救曉晴吧？」雷詠心驚駭的瞪大眼，猜測道。

　　辛破天露出淒楚的笑容，「對，我衝進去救曉晴。當我知道她身陷火海時，頓時失去理智，在眾人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衝進火場。」

　　他腦海裡深刻的記憶，還有著當年那烈焰沖天的景象，那眾人的聲浪讓靜謐的夜晚沸騰，那熊熊大火燒了一整夜，將什麼都燒盡了，那觸目驚心的一幕……到現在還震撼著他的心。

　　然而最令他心神俱裂的是，他心愛的妻子曉晴就在房間裡面，根本沒有逃出來。

　　那一天他外出前，還和她冷戰，用冰冷的態度面對她想與他重修舊好的討好態度，看在他的眼底，他認為她是心虛，是她背叛了他們的感情，所以她才會露出那種巴結的笑容，因此他硬起心腸，不看她拿雙充滿哀傷的懇求眼眸，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任由她傷心的哭泣。

　　「我以為我們還有時間，我真的以為我可以這樣任性的轉頭離去，等到自尊得到滿足之後，再來決定要不要選擇原諒，卻沒想到殘酷的命運早已替我們做了抉擇……如果我早知道的話，那天就不會這樣離開，造成我三年來的遺憾和無盡的悔恨。」

　　「破天，事情都過去了，你不需要這麼自責和內疚……」

　　「不！我要牢牢的記住這些教訓，才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還有，我臉上這些傷疤也在提醒我，我對曉晴是多麼的無情。當年我衝進火場，只看到娘送的玉鐲子和我送的傳家玉珮，差點要追隨她而去，要不是娘要人提水淋濕了一條路，及時讓風總管把怎樣都不肯離去的我打暈，可能我會在當時就被燒到面目全非。」他沉痛的說。

　　「破天，你真傻。」她淚流滿面，溫柔的吻去他臉頰上的淚水。

　　他全身顫動，想要主動親吻她。

　　「別動，破天，讓我愛你，好嗎？」

　　他沒說話，只是鬆開手，任由她的雙手撫遍他的身體，讓她的唇由他的臉頰移到他的胸膛。

　　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氣，一把抓住她，將她狠狠的壓在身下，化被動為主動。

　　她充滿愛意的呼喊他的名字，並伸手撫摸他的臉，直到感覺狂喜襲向她，她的雙腿下意識的緊緊夾住他的腰。

　　他勇猛的衝刺，在她的體內深處得到釋放。

　　激情過後，辛破天伏在她的身上，微微喘息。

　　好一會兒後，他眷戀的撫摸她的臉頰和嘴唇，享受歡愛後的溫存，並用甜蜜的吻讓她的意識變得迷離，感覺他熾熱的體溫和堅硬的身軀，她迷濛的美目充滿眷戀的看著他俊美的臉龐，一隻手則溫柔的撫觸他那半邊殘缺的面容，既憐惜又心疼。

　　「破天，答應我，以後當我們獨處時，不要戴著面罩，我們之間不需要有任何的遮掩，我喜歡看著你真實的面貌。」

　　他眼神複雜的看著她，也輕撫著她的臉頰，很想問她，她這張娃娃般的臉孔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想看他真實的容顏，難道他就不想？只是他怎麼也問不出口。

　　看著她那雙依然清澈卻沾染上幾許滄桑的眼眸，他的聲音便梗在喉頭，只能不斷的輕撫著她肌膚光滑的臉頰。

　　替她重整容顏的人肯定擁有精湛的醫術，否則無法讓她有這樣一張完全改變容顏，卻又看不出任何瑕疵的完美臉蛋，他在乎的不是她的外表，而是她當年到底受到多大的創傷，否則又豈會完全改變自己的容顏？

　　他真的好想問她，吞嚥幾次口水，終究沒有問出口，只是用額頭親密的頂著她的，低聲呢喃，「我答應你，以後都用真實的面貌面對你。」

　　雷詠心笑了，主動親吻他。

　　「從今天起，你就搬到我的房裡，我會叫風總管把你的東西都搬進來，好嗎？」

　　她稍微遲疑了一下，隨即點頭答應，心知肚明，他們的關係又了新的改變，而她並不排斥這樣的發展，因為是跟他，她願意再勇敢的試一次，只是不知道這次會得到一輩子的幸福，還是同樣走向毀滅？

　　而且她十分明白，從她踏入辛家莊的那一刻起，他們都沒有回頭路了，只能一直往前走。

慕冰至

第八章

　　辛家莊裡，凡是有眼睛的人都可以明顯的看出盟主的改變，雖然不像出意外前那樣老是面帶笑容，依然面無表情，但是不再渾身散發出冰冷和嚴厲的氣息，反倒能從他身上感受到春天的氣息。

　　每個人都知道，盟主會有這樣的改變，全都和娃娃女官有關，他們兩人的關係，竟然在盟主受了傷之後，有了不可思議的微妙轉變，只要盟主在莊裡，就能看到他伴在詠心姑娘的身邊。

　　他的眼睛沒有離開過她，隨時注意她的一舉一動，眼裡還充滿了寵愛的神情，讓他們好像看到當年盟主和少夫人的恩愛情形，而莊裡也難得出現歡樂的氣氛，老夫人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

　　兩個小千金也不再調皮搗蛋，惹得下人們雞飛狗跳，抱怨連連，因為她們現在的心思都在那位娃娃女官的身上，她帶著她們學習、玩樂，讓她們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沒空來找其他人的麻煩。

　　娃娃女官的出現，真的有解救到他們這些奴僕，再加上她的雙眼和少夫人如此相似，他們簡直把她當成曉晴夫人再世，尊敬又愛戴。

　　而且盟主也時常應她的要求，帶著兩個小千金去逛大街，買了好多孩童玩的小玩意回來，讓兩位小千金樂翻了，那位娃娃女官也真是名副其實，竟然也愛玩那些娃娃才會愛玩的小玩意。

　　在後花園的涼亭內，辛破天和雷詠心坐在石椅上，兩個小女娃則精力旺盛的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玩著數數兒，兩人的手臂上都掛著一個面具。

　　童稚的嗓音在空氣裡飄揚，伴隨著兩個大人的柔情蜜意，辛破天溫柔的看著吃糖葫蘆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女人，石桌上還有她買的一隻面具，以及幾個手工布娃娃。

　　她一看到手工布娃娃便喜歡得不得了，和兩個女兒興高采烈的在攤子前討論了起來，那股狂熱和兩個小女娃簡直有得比，最後他只能好笑的替她們買下幾個。

　　辛破天原本很不愛逛街，卻愛上了帶著他生命力最重要的三個人上街，因為貪看她們那驚喜的笑容和閃著純粹喜悅的眼神，他覺得好幸福。

　　她和兩個女兒相處融洽，甚至玩在一起，和他鬧著要買一些小孩才會玩的童玩，他想要幫她買胭脂水粉和布料，她卻說之前他派人送來的小禮物已經有那些了，她想和采兒、蘋兒逛逛她們喜歡的攤子，好買些她們想要的東西。

　　他知道她用自己的方式疼愛她們，彌補這幾年來她們欠缺的母愛，也只好任由她，並與她一起寵愛他們的女兒。

　　「累不累？要不要回房休息？」

　　「不用了，我在這裡歇歇腿、吹吹風就好了。」面對他溫柔的眼光，雷詠心臉紅心跳，不好意思的別開眼，看著玩得正開心的兩個小女娃。

　　辛破天對她羞赧的模樣感到有趣，忍不住微揚嘴角，想要開口逗弄她，卻因為聽到令他震怒又不敢置信的熟悉嗓音而渾身一僵。

　　「表哥，我到辛家莊作客都一段時間了，你怎麼沒來看我？我好想你喔！」

　　辛破天和雷詠心同時轉頭，看向不遠處那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

　　楊月婷緩緩的走過來，露出嬌媚的笑容，眼睛直瞅著他，手裡牽著一個和她長得頗為相似的小男孩，身後還跟著一個丫鬟。

　　辛破天站了起來，低聲詛咒，接著大聲質問，「見鬼的！你怎麼會在這裡？」

　　「表哥，從小我把辛家莊當成自己的家，因為表嫂的意外過世，你氣得把我放逐關外，我在外頭流浪了三年，這樣的懲罰也該夠了吧？」楊月婷好不委屈。

　　「楊月婷，你怎麼會以為我把你送走是對你的懲罰？我只是不想看見你那張令我作嘔的臉，更怕自己有一天會克制不住，想把你殺了，再加上我娘為你說情，我才讓人以最快的速度將你送走，現在沒有我的允許，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是誰讓你進來的？」他怒氣衝天，大聲叫喚風清真，渾厚的嗓音夾帶驚人的內力，震得眾人耳朵發麻，嚇了一大跳。

　　辛老夫人也被驚動了，連忙走出自己的院落。

　　一時之間，後花園聚集了不少的人。

　　風清真迅速趕了過來，一見到楊月婷，心底便有數，表情變得凝重。

　　「表小姐，老夫人不是要你安分點，不要隨便到處亂跑嗎？你怎麼可以擅自出現在這裡？」

　　楊月婷原本甜美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風清真，你不過是個小小的總管，竟然連本小姐的事都敢管，真是愈來愈大膽了。」

　　風清真不再理會她，看向辛破天，「盟主，有關表小姐的事，老夫人要我瞞著你，她會處理，所以你別放在心上，我馬上派人帶她回到北側最偏遠的那個小院落。」

　　「風清真，你敢？」楊月婷瞪大眼，咬牙切齒。

　　辛老夫人現身，「他為什麼不敢？他在辛家莊的地位比你這個不被我認同的丫頭還要高，若沒有他的從旁協助，辛家莊還能維持現在這樣的局面嗎？」

　　楊月婷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迅速轉身，看著辛老夫人，恨恨的說：「姨娘，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我才是你的親人，風清真不過是個外人，你這樣放任他，只會讓他騎到你的頭上。」

　　「我們辛家的事，輪不到你來管。月婷，你答應過我什麼？你竟敢跑到這裡來？我警告過你，千萬別讓破天看到你，沒想到你不知死活，難道你不知道破天根本不想看到你？」

　　「娘，原來是你和風總管瞞著我，讓這女人住進辛家莊，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做？當年要不是她在曉晴的面前亂說話，我和曉晴的關係也不會變成那樣，曉晴更不會過得那麼痛苦、難過，我曾經發過誓，只要是傷害了曉晴的人，絕對不放過。」

　　「表哥，你太過分了，曉晴那個不要臉的女人背著你偷情，你居然還這樣衛護她……」

　　他毫不猶豫的衝上前，用力賞她幾巴掌。

　　「啊！你為什麼打我？」楊月婷尖叫，雙手捂著紅腫的臉頰。

　　「因為你不知悔改，竟然還在譭謗曉晴的名聲！她沒有偷人，只愛我一個，都是你在亂說，你以為我還是三年前那個笨蛋，會傻傻的相信你說的話？你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去！」

　　「我不走。」

　　「你不走，我就叫人把你趕出去。」

　　「是姨娘讓我留在這裡的，你沒資格趕我走。再說，小安是你的兒子，你連自己的親骨肉都要趕走嗎？你不怕把我們母子趕出去後，人家會說你這個盟主無情無義，罷免你嗎？」

　　辛破天的眼眸微瞇，充滿肅殺之氣，一隻手放在她纖細的頸項上，粗暴的吼道：「你到底在說什麼瘋話？我什麼時候那麼倒楣，和你生了個兒子？我又不是得了失心瘋，怎麼會不正常的和你這種女人上床？你當我是那麼隨便的男人嗎？」

　　聽著他侮辱性的話語，楊月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表哥，你欺人太甚，怎麼可以這麼說我？若非小安是你的兒子，我會回來自找罪受嗎？我想說三年的時間應該夠讓你平復傷痛，才回來找你的。」

　　「我不需要你回來找我，我恨不得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你。還有，那個小孩絕對不是我的，一定是你和別的男人生的，因為你最喜歡和那些來家裡的男人談笑了，誰知道你和哪個人在一起亂來？該不會你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搞不清楚，才想賴到我身上吧？」

　　「姨娘，表哥太侮辱人了，我決定了，既然他不歡迎我住下來，我立刻帶著小安走，不過可不能保證走出這扇大門之後，不將這件事宣揚開來，畢竟表哥是武林盟主，你們辛家丟臉可就丟大了，到時還能不能繼續擔任盟主，我就……呃，放開……」

　　辛破天刻意收攏五指，且慢慢的加重力道。

　　楊月婷露出痛苦的表情，揮舞雙手，向辛老夫人求救。

　　辛老夫人被她的威脅氣得說不出話，一時之間根本不想理會她。

　　在場的每個人都撇開頭，故意假裝沒看到。

　　雷詠心走到辛破天的身邊，「破天，別這樣，放開她，雖然我也和你一樣恨不得她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但是不希望你因為她而背上殺人的罪名。」

　　楊月婷這才注意到她，當看到她那雙與谷曉晴一模一樣的眼睛時，嚇得瞪大眼睛，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你……你……」

　　「怎麼？以為自己見鬼了？還是認為當年應該已經把我凌遲至死，所以在見到這雙眼睛時，作賊心虛，嚇得要死？」

　　眾人一聽，驚覺有異。

　　辛破天的反應最大，敏銳的雙眼立即緊盯著雷詠心，「你說什麼？當年她除了破壞你的聲譽外，還對你做了什麼？」

　　「啊！你……你怎麼可能會是谷曉晴？你不是在那場大火裡被燒死了嗎？」楊月婷聽到表哥這麼說，嚇得魂不附體，失聲尖叫。

　　其他人也都驚訝到幾乎說不出話。

　　「破天，你說詠心是曉晴？真的嗎？你確定了？」辛老夫人喜形於色，激動的問。

　　辛破天還來不及回答，雷詠心已採取動作，伸手拉開他掐住楊月婷的脖子的手。

　　「破天，她不值得你動手，因為你和她並沒有那麼大的恩怨。」

　　他直盯著她，想聽她親口說出當年的情形。

　　她沒有理會他，反倒迅速面對楊月婷，手裡不知何時出現一把刀子，抵著她的面頰。

　　「楊月婷，老天爺是公平的，當年我沒死，等的就是這一天，如果你沒讓我碰上，那就算了，但是你不知悔改，被破天送走就應該認分，而不是再回來這裡興風作浪，現在你落在我的手裡，我們就來算一算當年那筆舊帳好了。」

　　她的眼神一變，充滿怨恨和復仇的火焰，娃娃般的臉孔染上一抹肅殺。

　　眾人覺得異常的毛骨悚然，忍不住一顫。

　　她跟楊月婷之間怎麼會有那麼大的仇恨？莫非當年她們還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辛破天決定靜觀其變，因為他知道接下來詠心會在和楊月婷的對談裡，說出當年發生的事。

　　「我、我和你有什麼舊帳好算？是你自己福薄，被那場大火燒得變了個容顏，現在想把罪都怪到我的頭上嗎？」楊月婷臉色蒼白，表情十分難看。

　　「好，既然你的記憶力那麼差，就讓我來提醒你，當年你對我做了什麼事！」雷詠心邊說邊滑動刀子。

　　楊月婷快要嚇死了，尖聲討饒，「不要！不要毀了我的臉！我錯了，表嫂，我不該找人架著你，用刀子畫花你的臉，讓你嚇得渾身發抖，在你苦苦哀求的情況下，還嘲笑你，要你跪下來向我求饒。當你照做時，我還狠心的將你的臉砍得皮開肉綻，讓你面目全非，只為了不讓表哥再看到你那張臉，而繼續迷戀著你，只要你變醜了，表哥就會嫌棄你，進而休了你，誰知道……竟然會有大火把你燒死，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聽到這麼駭人聽聞的話語，眾人幾乎都呆住了。

　　辛老夫人更是渾身顫抖，雙腳發軟，幸好身邊的丫鬟連忙伸手扶住她。

　　一想到曉晴竟遭到這樣慘絕人寰的凌辱，她整顆心都揪了起來，淚流滿面。

　　「造孽啊！月婷，你怎麼能因為喜歡破天，就如此造孽？枉費我這麼疼愛你，曉晴也對你極好，老是要我多多顧及你的感受，說你無父無母，需要比別人多一點關愛……她那麼替你著想，你卻喪心病狂，殘忍的對待她，你真是……」她氣到快要無法呼吸，為了曉晴當年的遭遇而傷心不已。「曉晴，可憐的孩子……當年我們都被這表裡不一的死丫頭蒙騙，才讓她對你做出這等事情。」

　　辛破天卻顯得寂靜無比，眼神裡的悲痛是那麼的深沉，閃著濃烈的陰鬱，不是死命的瞪著楊月婷，不然就是瞅著雷詠心。

　　他的身軀僵硬如石，根本不敢相信親耳聽到的事實，終於明瞭他們第一次在山坡上碰面時，她為何要用那麼怨恨的眼神瞪著他，並嚴厲的指責他，因為她所嘗到的苦，現在揭露的真相，是那麼的令人難以承受。

　　纖細如她，是如何度過那些痛苦的折磨？

　　體內有一股風暴形成，他很想用暴力的方式發洩，於是緊瞅著楊月婷，太過清楚良善的曉晴不過是虛張聲勢。

　　沒關係，到時她若是無法下手，他會替她報仇，緊握成拳的手掌裡多了一把鋒利的小刀，伺機而動。

　　「姨娘，當年要不是你偏心，怎麼也不肯作主讓表哥和我成親，偏偏要貪戀這個家大業大的女人，冀望她可以幫助辛家的事業，我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你現在居然還罵我？」楊月婷有些顫抖的替自己的行為脫罪。「谷曉晴，你要怪就怪我姨娘，是她……啊！好痛，不要！」她感覺臉頰上一陣刺痛，忍不住尖叫出聲。她不想被毀容，也不想像她一樣換張臉。

　　「那你立刻閉上嘴，我不想聽到你狡辯。還有，我比誰都清楚，娘會同意我和破天成親，不但是因為我們兩家是世交，而且我和破天青梅竹馬，我們互相喜歡對方，才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娘絕對不是勢利的人，否則就不會那麼照顧你了。」

　　辛老夫人感覺好窩心，不枉費當年她如此疼愛她，卻也更加愧疚。

　　「孩子，對不起，如果當年我早點認清這死丫頭的壞心和歹毒，你就不會受那麼多苦了。」

　　「娘，你別這麼說，當年她勾結江湖上的人士，跑到我住的院落，要人押住我，把我毀容，讓我滿臉鮮血，痛到渾身無力，無法及時逃出火場，才會被壓住腳，從此不能正常走路，也讓我幾乎死掉……這一切都是她的錯，這筆帳要由她來償還。」雷詠心恨恨的說，「現在我們先來算一算你毀了我的容貌這件事好了。」

　　「啊！不要，表嫂，你饒了我，我保證絕不會再亂來，看在小安是破天的兒子的份上，我只要當個小妾就好了。」

　　「你還敢說？你當年一刀一刀的劃在我的臉上，讓我血流滿面，折磨著我的身心，痛得生不如死，你不檢討就算了，居然還不死心的想要我當作沒這回事，與我共享破天，你怎麼敢？」

　　「為什麼不敢？小安需要有個爹來疼他啊！還有，你現在不是一點事都沒有的站在我的面前嗎？最重要的是，你已經換了一張臉，也換得很好看，雖然這張娃娃臉有點……啊！」

　　楊月婷似乎吃定了她，所以才會這樣不知死活的回應，讓雷詠心氣得全身發抖，雖然滿腦子都是復仇的念頭，但是她一向心地善良，根本下不了手，只是在她臉上輕劃了幾下，看到滲出血絲，就無法繼續下去。

　　在辛破天採取行動之前，有一把飛刀凌空劃過，準確的削過楊月婷的臉頰，留下一道血口子。

　　「你這個歹毒的女人，我妹妹心地善良，不想對你動手，就由我這個當年救了她的大哥來替她出一口氣！」一道渾厚的男性嗓音響起，接著一個陽剛的男子現身，來到雷詠心的身邊。

　　「大哥，你怎麼會來？」她的眼睛閃著驚喜的光芒，原本抵在楊月婷臉上的刀子也放了下來。

　　外號雷老虎的雷震是個高大魁梧的男人，長相十分粗獷、勇猛，身上帶著一把大刀，濃眉大眼，剛正不阿，脾氣十分火爆，一般人都不會想去惹他，因為只要一招惹到他，他二話不說，拿起那把大刀，劈得那人哭爹喊娘。

　　他除了擁有神力之外，還擁有一身家傳的絕學，再加上他是雷家堡的堡主，讓他在江湖上也有著不容人欺負的堅強實力。

　　「因為我一從外地回來，就聽說你來到辛家莊當夫子，教導半月盟主的雙生女兒，同時發現有人在探我的底，於是立刻趕回雷家堡，想弄個清楚，究竟是誰那麼大膽，敢犯到我雷老虎的頭上？後來發現原來是半月盟主派人查采我的底，我很不爽，當然就來了。」他一雙虎目瞪向辛破天。

　　辛破天不卑不亢的迎視他，「沒錯，是我讓人去查你的底，因為我第一眼見到詠心，就知道她是我的曉晴娘子。」

　　「哼，說得那麼好聽，如果你真的對她有那麼深情的話，又怎麼會放任她被人欺負得那麼慘！要不是我救了她，你早就連她的面都見不著了，枉費你是武林盟主，連自己的娘子都無法保護了，還好意思一直坐在那個位置上不下來。」雷震嗤之以鼻。

　　辛破天視若無睹，「既然你這麼想，那麼讓你當武林盟主好了。」

　　「表哥，不行！」楊月婷尖叫，卻因為兩個男人銳利的視線而嚇得縮起肩膀。

　　「你這個女人，都被教訓成這個樣子了，還敢出聲？你是真的很想變成當年我碰到詠心時，那副面目全非、渾身是傷的狼狽樣子，是吧？沒問題，我雷老虎可以成全你。」

　　「她是我的，你別插手！」辛破天出手極快，在她的臉頰上劃了兩道傷口，還想再動作，卻被雷詠心阻止，她死命的抱住他的手臂，不讓他繼續下去。

　　「啊……」楊月婷發出淒厲的叫聲。

　　雷震覺得吵死了，於是點了她的啞穴，讓她再也發不出聲音，這才滿意的開口，「詠心妹子，你就是心腸太軟了，半月盟主這樣對她，還算客氣了，你當年那恐怖的樣子，我可是一直都沒忘記，就讓那男人教訓她一下也好。」

　　「大哥，這樣就夠了，這口氣我憋了三年，看到她現在這樣的下場就已足夠了。我曾經想過，若是再碰上她，一定要狠狠的出這口氣，不過現在看到她，我只覺得她很可悲，這樣就是給她最大的打擊了，別再追究下去。」

　　「你不追究，但是我不會善罷干休！她冷血又殘酷的凌遲你，如果我不用她當年對待你的方式替你報仇，絕不甘願。還有，當年的那場大火，我懷疑根本就是她串通外人的關係，才讓人有機會對我們辛家莊放火，所以她也要負一些責任。」

　　「什麼？辛家莊大火和這個女人都是你這個半月盟主惹來的，卻讓我家妹子全都擔了，你還是不是男人啊？我曾發過誓，若碰到毀我妹子容顏的兇手，要好好的懲治她。我管你們有什麼恩怨，我雷老虎現在就先教訓她，再來教訓你這個不是男人的半月盟主。」

　　「大哥，不要！」雷詠心出聲阻止。

　　他卻不聽勸，打得楊月婷哀哀叫，是小安哭著喊娘，楊月婷趕緊將他抓到胸前，才讓他住手。

　　「你這臭娘兒們，竟然拿你的兒子擋在自己的面前，果真不是人！」他無法打下去，只能不斷的咆哮。

　　「雷堡主，請給我一個面子，讓我來處理這件事，既然我已經知道這個丫頭闖下如此大的禍事，又對我的媳婦做出這種事，一定不會輕饒她。」辛老夫人出聲。

　　「哼！什麼你的媳婦？老太婆，詠心可是我雷家人，和辛家一點關聯都沒有。」反正他對姓辛的都沒好感就是了。

　　「大哥，別對我娘這麼沒禮貌，她是長輩，而且十分疼愛我，我知道你疼我、為我好，但是不能對娘這樣。」

　　「詠心，她是半月盟主的親娘，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別忘了，當年你告訴我，你什麼都不記得了，讓我給你取個新名字，給你一個新身份。要不是我當年太有耐性，硬把你從自閉的世界拉出來，雲夢王國哪裡還有個名聲響亮的娃娃女官啊？」

　　「大哥，你的再造之恩，我沒齒難忘，若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我，但是請你不要把娘……」

　　「好，我不叫她老太婆，叫她辛老夫人好了，你也和我一樣這樣叫，別再叫她娘，不然我馬上帶你離開這裡。」

　　「大哥……」

　　「詠心，你別忘了曾經答應過我什麼。」雷震突然沉下臉，提醒她。

　　不是他不讓她恢復谷曉晴的身份，而是半月盟主讓他很生氣，看似深情的樣子，卻沒能力保護自己的妻子，那算什麼？

　　要是再來一次當年的傲事，他可是會受不了的，因為這些年他舉目無親，只有雷家堡，是詠心陪他一起擴充雷家堡的勢力，他早已將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子了、

　　「大哥，我……啊！」她感覺自己的身子被人旋轉半圈，忍不住輕叫出聲，抬頭卻看見辛破天憂慮的看著自己。「破天，你做什麼？」

　　「你答應雷老虎什麼？快告訴我！不管怎樣，你也答應過我，絕對不離開我。」他焦急的說，深怕她又離開他，在他好不容易又擁有她時。

　　「我……」雷詠心猶豫著。

　　雷震輕哼一聲，想將她奪回身邊，與辛破天過了幾招，她受不了的喊著要他們住手，辛破天不想讓她難過，於是先收手。

　　雷震卻不領情的冷哼一聲，「你不敢說，讓我來說。這輩子詠心都是我雷老虎的妹妹，改日她若想婚配，也必須是我安排和同意的對象，所以你沒機會了。」

　　「你說什麼？曉晴是我的娘子，這輩子都不會改變，就算你救了她的命，也別想將她許配給別的男子！」

　　「你吼什麼吼啊？你這個沒用的男人，當年要不是我救了她，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在這裡和我大小聲嗎？再說，若不是你們碰了面，你根本不知道她還活著，假以時日，我遇到不錯的男人，將她許配給他，你也不知道。」

　　「誰說我不知道她還活著？從我衝入火場裡，看到她遺留的衣物和玉珮時，就知道她沒死！以為隨便找個女人代替她，我就認不出來嗎？就算死了、化成灰了，我也可以認得出她。」

　　眾人十分震撼。

　　雷震也不禁怔住，看著他認真的眼角泛起紅霧，知道他是說真的。

　　雷詠心紅了眼眶，啞著嗓子問：「你沒告訴我，你一直認為我沒死，所以第一次在山坡上看到我時，你才會那麼激動的喊我的名字，對嗎？」

　　「對，因為我一直不相信你就這樣死了，他們卻都說你死了，那段日子我哀莫大於心死，很想追隨你而去，是娘和女兒們留住了我，讓我就是人沒死，心也跟著你去了，後來少凌的到來和到現場的調查，替我帶回了好消息，我的直覺是對的，你根本沒死。」辛破天上前，深情的撫摸她的臉頰。「晴，我一直在找你的下落，甚至等著你回來……終於讓我等到了，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不要離開我，因為沒有你，我會死。」

　　「你怎麼不趕快去死？說的比做的容易，當年你若不要輕信小人的話，誤會了詠心，又讓她受到那麼大的傷害，你現在有必要在這裡演深情的戲碼嗎？要我答應讓詠心留在你身邊，等下輩子吧！」雷震其實已經有些心軟，他知道這男人是真的深愛著詠心，只是愛得那麼深，傷害卻也有著相同的份量。況且詠心的一顆心都放在這男人的身上，他也知道這幾年她根本不快樂，只有半月盟主才能真正帶給她幸福，但他就是心有不甘，想著剛遇到她時，她所受的苦，就讓他想要再狠狠的折磨他，故意說話刺激他。

　　突然，辛破天露出有些瘋狂的神情，直直的望著他。

　　雷震嚇了一跳，退後一步，「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只是想替詠心出口氣罷了。」

　　「好，你想替她出口氣，就衝著我來，因為你救了她，所以我心甘情願的承受。來呀！看是要再毀了我的另一邊臉，還是讓我和曉晴一樣殘了一隻腿，抑或是要砍我幾刀，都可以，但是你不能帶走她，我不能沒有她，她是我的命，她是我的，是我的！」他整人陷入狂亂，語氣十分激昂，似乎被逼到了絕境。

　　「破天，不要這樣……」

　　「曉晴，你說，你不會離開我，對吧？我知道他救了你的命，但是也要尊重你的意思，你告訴他，你要留在我身邊！」

　　「該死！」雷震發覺他真的不對勁，自己好像逼得太過火了，於是對雷詠心使眼色，要她安撫他。

　　辛破天卻誤會了他的意思，衝向他手上的大刀。

　　雷震嚇得趕緊跳開，「半月盟主，你做什麼？別亂來啊！我反對詠心和你在一起，是怕你再傷害她。當年是她一個陪嫁的丫鬟衝進去救了她，讓她拖著一隻傷腳逃離辛家莊，自己則被大火燒死，然後她好運的遇上我，才留下一條命，所以我氣不過，不想讓她和你在一起，不過我也沒想要你的命，你別盡衝向我的大刀，我可不想為你背上殺人罪啊！」

　　辛破天失控的行為，嚇壞了一夥人。

　　辛老夫人連忙要風清真上前，幫忙雷詠心抓住失去理智的兒子，只是連風清真也快要抓不住他。

　　等了那麼久，誰要從他身邊帶走曉晴，就得踏過他的屍體。

　　他的武功高強，加上這三年來瘋狂的習武、練功，為的是讓自己變得更強，才能報仇，而且憑他現在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任誰都拿他沒辦法。

　　「辛破天，你在發什麼瘋？以前你不懂得珍惜，別人在你耳邊隨便說個兩句，你就信了，不顧我苦苦的哭著哀求你，要你相信我，你卻狠心的和我冷戰，還絕情的轉身離去，即使我已被你弄得心碎，依然認為我背叛了你，現在你卻表現出寧願死，也不願意失去我的深情的模樣，是怎樣？想讓我們都為了你的表現而感動嗎？」雷詠心大聲斥責，用力甩了他一巴掌。

　　終於，辛破天凍結住動作，臉龐變得蒼白又難看，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眸子緊盯著她，愧疚又陰暗的情緒折磨著他的心靈。

　　雷詠心看了，心驚又心痛，高大的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卻讓她覺得他是如此的蕭索、孤寂，彷彿受了傷的野獸，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倏地將她摟進懷裡，深深的吻住她，那麼的狂野、需索，吻疼了她的唇瓣，他卻依然沒有放鬆，當她伸手想要推他時，他卻猝然轉身就走，讓她愣住了。

　　「破天……」

　　她從他這一吻裡強烈的感受到他的絕望和心碎，那麼陰暗的情緒抓住了他，籠罩在他的週身，並讓他關閉心房，將自己鎖在孤寂的世界裡，否則他不會轉身離開她，剛才他還激烈的說沒有她，他會死。

　　這個思緒閃過她的腦海，她整個人恢復清醒，領悟到他那陰暗的情緒是什麼，不禁驚跳起來，想要追上他。

　　「辛破天，你不可以！」

　　她想到自己曾答應過要給彼此時間，讓他有機會撫平她對他的怨和恨，可是看到楊月婷，負面的情緒全然不受控制，只想對那個殘忍的女人發洩她這三年來的恨意，所以什麼都顧不了了，全面爆發，連破天，這個她怨著、恨著，卻也同時愛著的男人，竟也一古腦的對他發洩，在意識到剛才指責他什麼時，她幾乎要恨死自己的口不擇言。

　　雷震一頭霧水，連忙拉住她的手，「詠心，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找破天，剛才我……」

　　「詠心，你的心腸就是太軟了，剛才你那樣罵他，比起你這幾年受的苦，還算是小意思，現在你先不要去找他，他剛才好像受了傷的野獸，閃著野蠻的光芒，直盯著人，簡直讓我毛骨悚然，就讓他靜一靜，免得他不小心傷了你，那就不好了。」雷震忍不住翻個白眼，低聲咒罵，「他娘的，怎麼都沒人告訴我，半月盟主其實是個瘋子？」

　　「你才是瘋子！誰教你搞不清楚狀況，就一直刺激我兒子。雷老虎，你衝動的個性也改一改，別見到人就亂來，這件事我自會好好的處理，給曉晴一個交代。」辛老夫人轉向雷詠心，「曉晴，你先帶兩個小女娃回房裡休息，再去看看破天，娘很擔心他剛才的反應，這件事讓娘來處理，你別擔心。」

　　「可是……」雷詠心也很擔心辛破天，卻在看到她的女兒們驚惶不定的看著她時，忍不住心疼，於是柔聲的說：「采兒、蘋兒，我們先回房，好不好？」

　　也只能這樣了，她先安撫好兩個女兒，再去找他，和他好好的談一談，他一定可以諒解她剛才的反應。

　　兩個小女娃的眼眶有點紅紅的，對事情的發展一知半解，只隱約覺得詠心姐姐好像變成她們死去的娘。

　　「好。」

　　她們異口同聲，點了點頭，用力握住她的手，一起離開。

慕冰至

第九章

　　辛老夫人率先回過神來，又恢復精明幹練的樣子，看著雷震，「你的事，等一下再來說，現在先來解決這丫頭。」

　　「老夫人，要我解開她的穴嗎？」

　　她想了想，「嗯，就解了她的啞穴，我相信這裡有你，她絕對跑不了。」

　　雷震快速的上前，解開她的啞穴，然後又回到原位，「好，那你要怎麼處置欺負詠心的的兇手？」

　　楊月婷嚇得汗流浹背，恨不得自己沒回到辛家莊。

　　「月婷，姨娘暫時讓你待在小院落裡，是為了調查你所說的事，也擔心你出去亂說話，壞了破天的名聲，現在我已經調查清楚了，小安的爹是藍正旗，當年你污蔑曉晴和那個男人有染，現在你還想藉著小安回到辛家莊，是何居心？」

　　楊月婷的腿都軟了，眼神閃爍，心底卻在咒罵，這死老太婆，竟然私下調查她，還假裝安撫她，說什麼會給她一個交代，以後她就別犯在她的手裡，要不然她絕對給她好看。

　　不過現在不是她逞強要狠的時候，眼珠子一轉，隨即有了心思，放聲哭泣，「嗚，姨娘，我哪裡還能有什麼居心？只是無處可去，為了讓小安能有個安定的居所，才會……才會說出這種謊話。姨娘，求求你，可憐我們母子，收留我們吧！」

　　辛老夫人不為所動。

　　楊月婷連忙把哭泣的小安拉過來，一起跪到地上，懇求她。

　　站在一旁看戲的雷震輕蔑的哼了一聲，十分不屑的瞪著她。

　　她不甘示弱，反擊的瞪他一眼。

　　雷震正待發作，辛老夫人卻先開口說話。

　　「月婷，今天你也別怪姨娘心腸硬，是你自己造的孽，就要自己承受，其他的事，姨娘都還可以原諒你、護著你，但是當我聽到你對曉晴做出比禽獸還不如的事時，也無法再讓你在辛家莊待下去了。」

　　楊月婷心下一震，連忙哭著叩頭，求她收留她們母子。

　　辛老夫人狠了心，強硬的說：「不用再求了，絕不可能，之前你表哥把你送回家鄉，也安排人照顧你，你卻不知安分，還想回來興風作浪，我都沒好好的教訓你，你還好意思繼續留在這裡。」

　　「姨娘，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我保證以後會乖乖的，不然讓我留在現在住的小院落就好，就算你不肯原諒我，也要看在小安還小的份上。」

　　辛老夫人這次鐵了心，不想再幫她，否則只會害了好不容易才又在一起的破天和曉晴。

　　「好，我就看在小孩子的份上，要風總管派人將你們母子送到關外，在那裡替你們找個住處，每個月給你們固定的生活費，保證不會讓你們凍著、餓著，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什麼都別再說。」她走到雷震的面前，「現在，我們來談談詠心的事。雷堡主，請和我到大廳，讓我好好的招待你。」

　　雷震跟進在她的身後，朝大廳走去。

　　風清真派人將楊月婷母子送到關外，安頓好他們後，再趕回來，回報情況，並要人好好的盯著她，免得她再作亂。

　　儘管心不甘情不願，楊月婷也只能任人擺佈，不過絕不會這樣就放棄，她這次來到辛家莊是有目的的，既然無法達到一開始的計劃，那麼她就去找孩子的爹商量。

　　她決定找機會擺脫辛家莊的人，帶著小安到天山山腳下找藍正旗，並將谷曉晴沒有死的事實告訴他，她相信天山派的少主程可風一定對這件事很有興趣。

　　揚起惡意的笑容，她心想，辛家今天給她的羞辱，她一定會加倍奉還。還有，她楊月婷如果不好過，辛家莊上上下下也都別想要有好日子過。

　　辛破天的情緒十分不穩定，雷詠心也因為傷心往事被赤裸裸的翻開來說，心情大受影響，她很敏銳的察覺到兩個女兒的不安，當她們一再追問她是不是她們的娘親時，她承認了。

　　事已至此，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何況兩個小女娃用純真、期待的眼神看著她，她真的無法對一直思念、牽掛，甚至感覺愧疚的女兒們說謊。

　　剛發生事情時，他萬念俱灰，完全失去生存的意志，可是想到兩個可愛的女兒，她真的沒有勇氣再活下去，但是她知道，她必須為了有一天或許還有機會見到女兒們而生存下去。

　　就算她不想如此接近辛家，對於接下這份工作也十分不甘願，不過能和兩個女兒相處是她最快樂的事。

　　她和她們做足了這幾年來她想要和她們做的事，這讓她很滿足，所以面對兩個女兒的追問，她無法否認她真實的身份，也在稍早和她們相認了，她們很興奮，說出早就希望她是她們的娘的話，讓她很感動，也很高興。

　　等到兩個女兒終於睡著了，已經過了不少時間，她要去找破天時，腦海裡浮現他剛才用充滿痛楚的眼神盯著她的模樣，忍不住想哭，更迫不急待的想要回房去找他。

　　然而等待她的卻是滿室寂靜，沒有到應該坐在房裡的男人，她有些心慌意亂。

　　這個房間和三年前被大火燒燬的建築是一樣的，如果她四處都找不到他，那麼或許……

　　她靈光一閃，想到她和破天都很愛泡澡，所以才會特地命人在房間的後面建造了一座大浴池，足以讓他們在裡面戲水玩耍，有時他若心情不好，也會到那裡。

　　雖然現在的辛家莊是重建的，但是她想，若這裡的建築和一切的建設都仿造以前，那麼應該也會有一座大浴池才對。

　　於是她依循之前的記憶，摸索著來到屋內另一扇門邊，用力推開，果然看到以白石砌成的大浴池。

　　兩旁的立燈映照著池水，大浴池分成兩個部分，一邊熱氣氤氳，另一邊則是引進天然冷泉，雖然用白石阻隔了冷熱泉水，但是如此寬敞的浴池依然令人印象深刻。

　　雷詠心一眼就看到在浴池裡賣力游水的男人，他潛進水裡，接著以一個流暢的動作衝出水面，再將頭埋入池水裡，久到令她心驚。

　　她張口想要叫喚他，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聲音，而她的手卻先有了動作，迅速褪去身上的衣物，俐落的跳進浴池，迅速游到他身邊，纖細的手臂環住他的腰，身子緊貼著他。

　　她用力踢著腳，用無聲的動作要求他浮出水面，兩人在水裡面凝視著彼此，直到她感覺胸口疼痛，忍不住蹙起眉頭，他敏銳的察覺到她的極限，連忙強力一踢，將他們兩人推出水面。

　　辛破天看見她大口急喘，輕輕拍撫她的背，在她張口想要說些什麼時，他的薄唇攫住她的唇瓣，強壯的雙手滑上她的身體，撫摸她的胸部。

　　她用腳勾住他，差點把兩人又拉回水裡。

　　他連忙離開她的嘴，帶著她來到淺水區，他坐在石階上，讓她坐到他的腿上，與他面對面。

　　「破天，你是故意嚇我的嗎？我可以說，你成功了，只是我希望你以後不要那麼做，我覺得好難過。」

　　「我沒有想讓你難過，沒辦法，我的心太痛了，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曉晴，我哭不出來，卻聽到自己靈魂深處哭泣的聲音，簡直難以忍受，所以我才來這裡，想用這種方式發洩情緒的。」

　　「破天，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來傷你，我說過要給彼此時間，卻發現每當遇到事情，我便無法那麼灑脫，無法輕易的原諒你。經過這些日子的相片，我明白自己對你的愛原來一直埋藏在深處，是你讓它們又活，相對的，對你的怨和恨卻也同時在翻滾，這種痛苦的拉鋸，我幾乎要承受不住，才會全面的爆發出來，還說話傷了你……那不是我的本意，你懂嗎？」

　　辛破天靜靜的看著她。

　　她的心都慌了，「破天，你說話，不要沉默不語。你知道嗎？剛才你的反應讓我好害怕，因為我失去理智的胡言亂語，傷了你的心。而你轉身離去，更讓我恐懼，好像當年我哀求你時，你轉身離去的模樣。」

　　她語氣裡的恐懼、不安和顫然，終於讓他伸出手，摟著她的腰肢。

　　「曉晴，我絕不會再對你做出三年前那種混帳的行為，剛才我離開，只是怕無法控制自己，抱著你就跑開，也怕你真的和雷震走……我以為我終究得繼續孤單在黑暗世界裡生活，因為這是我讓你受了那麼多苦的懲罰。」

　　「胡說！若真有什麼懲罰的話，也該是你用你的愛來彌補我的一輩子，讓我過得快樂幸福，才是你真正要做的。」

　　「曉晴，你真是太善良了，我很高興你又回來找我，剛開始看到你時，我還以為自己在作夢，但是當我深深的吻著你的唇時，才發覺你是真的，你沒和雷震走。」

　　是她將他拉出黑暗與毀滅的世界，他想著，如果她沒回來，等他報了仇之後，一定會緊緊跟隨著她，暗地裡保護著她，就算渴望擁有她是一種奢想，不過只要看著她安好，他願意忍受這種折磨，和死亡比較起來，這種折磨又算得了什麼？

　　「破天，我怎麼可能和大哥走？這裡才是我的家，采兒和蘋兒已過了三年沒有親娘在身邊的日子，我怎麼捨得再離開？何況這裡還有你，破天，你別不相信，剛才我只是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面對楊月婷這個用盡心機又殘忍折磨我的女人，再加上她那副又想賴上你，我才會情緒失控。」她的語氣既哀怨又委屈。

　　辛破天當然聽出來了，因為她來找他，讓他一下子從地獄又回到了天堂，抱著她的手臂圈緊，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

　　「沒關係，曉晴，這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她心機太重，她一心想要得到的不過是盟主夫人這個位置，不像你是真的愛我，我都知道，當年我卻被嫉妒蒙蔽了理智和判斷力，只要事情牽扯到你，我都無法有清明的思緒，滿腦子只有你。」

　　他的臉上刻劃著極深的痛楚，充滿歉意的說，「對不起，曉晴，我終於可以當著你的面親口對你說出這句我欠了你三年的話，我知道你怨我、恨我，沒關係，我可以等，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會讓你慢慢的消除這些情緒。若你真的無法做到的話，也沒關係，不管你要恨我、怨我多久，我都毫無怨尤，只要你別離開我的身邊。」

　　「破天，我以為你不要我，再也不愛我了，剛才你說沒有我，你會死，是真的嗎？」

　　「我會用行動證明，讓你清楚的知道答案。」他男性的陽剛生氣勃發的抵著雙腿之間，讓她感受他對她迫切的需要。

　　「噢！破天，你怎麼會認為我能離開你？再次見到你，我發現自己對你的愛比之前更深濃，沒人能打開我的心房，只有你，破天，我要你。」

　　「我也要你。」他再次飢渴且火熱的攫住她的唇，舌頭探入她的嘴裡，品嚐她甜美的味道，一隻手掌貼在她的胸房，讓她仰躺在他伸長的臂彎中。

　　她雙眼微瞇的看著他，伸手撫摸他的臉頰。

　　他的心窩暖洋洋的，低聲呢喃著愛語，低頭挑逗她。

　　她因為激情，雙腿緊緊夾住他的臀部。

　　他扭動臀部，熾熱的眼眸凝視著她，「曉晴，我的曉晴，我終於再度擁有你了，這次我絕不會放手，你是我的，永遠都是。」辛破天的意念堅決、強悍，將自己推入她體內。

　　她張開雙腿迎接他，想用行動向他表達她也想要他，更想借由這個動作消除他心中的不安，和他如此靠近的她，清楚的感受到此刻他是脆弱和凶險同時並存的，君子坦蕩蕩將導致他走向毀滅。

　　而她絕對不允許，用力的拉扯他漂亮的長髮，迫使他看著她，她貼著他的唇瓣，喃喃訴說愛語，「破天，我好愛你，所以對你的怨恨才會那麼的深，我期待你用愛消除我剩餘的怨恨，所以我一定會留下來看你是怎麼愛我的，你懂嗎？」

　　「曉晴，我的愛，你等著看，我一定會讓你感受到滿滿的愛和幸福。」

　　他的眼眸發亮，痛苦彷彿在瞬間消失，臉上深刻的紋路也不再那麼明顯。

　　雷詠心很開心，伸手撫摸著他，身體迎合他，同樣的想要更多，當高潮在她的體內爆發，她嘗到喜悅的滋味。

　　辛破天則在猛烈的佔有之後，釋放出他的需求。

　　他緊緊摟著她，細碎的吻落在她浸濕的黑髮上，「曉晴，謝謝你還肯再愛我，你讓我對你的內疚和自責，不再像火焚般那麼煎熬和難受，因為你問題那麼善良，寬容、體貼又溫柔的對待我，這就是我無法放手讓你離開的原因。」

　　沉浸在歡愉的浪潮裡，她無法開口對他說些什麼，只是緊緊的回擁著他，並細細的在他被火焚的臉頰上印下輕憐蜜意的吻，用行動告訴他，因為愛他，所以無悔。

　　就算換了時空、變了容顏，她對他的愛依然不曾改變，這一路走來，恨呀、怨啊，早就因為彼此的痛苦而增添了心疼與不捨，讓滿滿的愛意撫平了那些怨恨和傷痛。

　　半月盟主的夫人死而復生又變了容顏的消息，很快的在江湖上傳揚開來。

　　女皇知道之後，馬上主動修詔書一封，派白凡妮到辛家慶莊一趟，傳達她的旨意和祝福，並解除雷詠心的官職，改封谷曉晴為名譽女官。

　　讓盟主夫人，和皇室有了一層關係，用意十分明顯，就是要和盟主結成友好關係，讓皇室得以鞏固在江湖上的勢力，谷曉晴當然不會拒絕，因為皇室對她諸多照顧，女皇也十分疼愛她。

　　辛破天原本不想和皇室有任何牽扯，但是看在愛妻的份上，他決定以後若是皇室有需要他效勞的地方，絕不會拒絕。

　　「好，女皇要的就是你這句話，辛盟主，我們皇室的戰略系統也是很堅強的，或許根本不需要讓你效勞，不過皇室在民間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盟友，我今天算是任務圓滿達成了。」白凡妮笑說。

　　「凡妮姐，既然談完公事，剛好我大哥也在這裡，你就留下來作客嘛！」

　　白凡妮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雷震，「好，我留下來，詠心，喔，不，現在我應該叫你曉晴，我……」

　　「哼！」

　　她瞪向雷震，質問道：「你哼什麼哼啊？」

　　「我當然要哼，凡妮，她可是雷老虎的妹妹，你怎麼可以和那個男人一樣叫她曉晴？在我的心目中，她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又沒人說不是。」白凡妮拉著谷曉晴的手，「別理他，你大哥只是在嫉妒，他是個佔有慾極強的男人，只要是在他的管轄範圍，他就變得很不正常。」

　　「呵呵，凡妮姐，聽你這麼說，一定深受其害，不過大哥就是太愛你了，才會對你這樣，而我現在有破天，就不需要大哥操心煩惱，他應該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你身上，早早把你娶回雷家堡才是。」

　　「你在胡說什麼啊？我又沒說要嫁給他。」白凡妮的臉上浮現嬌羞，還偷瞄了他一眼，小女兒的心意表露無遺。

　　「是啊！你又不願意嫁給我，只想待在宮裡替女皇辦事，要我怎麼把你娶回家？剛好你答應要待在辛家作客，就多留幾天，和我作伴，免得我這個沒良心的妹妹見色忘兄，只顧自己甜蜜恩愛，根本就沒把我這個大哥放在眼底。」

　　「大哥，你怎麼這麼說？我和破天一輩子都會感激你替我們做的，若沒有你當年的救命之恩，我又怎麼會有今天幸福的生活？」她扯了扯辛破天的手臂。

　　「大哥，如果你不嫌棄，我會和曉晴一樣，把你當成親大哥一樣的尊敬，因為若沒有你，我和她早已天人永隔，這份恩情，我辛破天一輩子都償還不了。」辛夏天感激不已。

　　「好了，你們夫妻別來這套，我無視消受。辛破天，看在詠心跟著你，才讓我見識到她也能那麼幸福快樂的份上，我就接受你了，以後你要敢讓她受到一丁點委屈，我絕不會饒了你。」

　　「說得好，雷大哥，以後我姐夫要是敢讓她受到這種天大的委屈，我谷曉陽絕對會像三年前一樣，和他們辛家斷絕關係，並狠狠的教訓他一番。」說話的人走進大廳。

　　谷曉晴看到那俊秀的少年，忍不住發出驚喜的叫聲，掙脫辛破天的手，不顧形象的飛奔上前，撲進張開手臂，歡迎她的懷抱裡。

　　「曉陽，姐姐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怎麼會來？我還想著要破天帶我回皇城去看你和爹娘，這三年來，我總是偷偷的看著你們，好想和你們相認，在娘的懷裡撒嬌。」她哭了起來。

　　原本想要責怪她應該與他們相認的谷曉陽，也只好安撫著她。姐姐從小就是他們家的寶貝，每個人都寵愛她，連他這個做弟弟都爭著要寵她，因為她怎麼寵都寵不壞，而且還十分惹人心疼。

　　「姐，你這個傻瓜，想我們就該來找我們啊！就算你變了容顏，難道我們還認不出你？我和爹娘都好想你，以為你去世了，爹娘簡直痛不欲生，尤其是娘，因為思念你而生了場大病，你怎麼能不出現？」

　　「因為我怕你們以為我是冒牌貨啊！」她激動的抬起頭，直視著弟弟。

　　「你仔細看看我，這麼陌生的臉，你真的可以認出來嗎？我怕跑上去相認，你們會以為我別有居心，更怕……更怕爹娘一知道我悲慘的遭遇，會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他們已經為我的死傷透了心，若我這樣出現，將緣由告訴他們，我怕他們……」她啞著聲音，再也說不下去。

　　辛破天伸出手臂，將她摟進懷裡，語帶痛苦的說：「曉晴，不要哭，都是我的錯，我罪大惡極，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當上盟主之後，我有能力維護整個武林的和平，卻沒有能力保護最愛的女人，還讓爹娘哀痛欲絕，我真是該死！」

　　「不要，破天，不要再這樣責怪你自己，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從自責的深淵拉出來，我不要你再折磨自己，一切都過去了，從現在開始，我們都要笑著過日子，因為沒有什麼時候比得上我們能平安的活著相愛還要來得重要，而且我們一家人在一起，這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谷曉陽看到姐姐能從以往的悲傷走出來，現在和姐夫如此幸福的樣子，忍不住微笑，「姐，爹娘要我轉告你，等我成親時，你一定要和姐夫帶著兩個可愛的外孫女一起回來。」

　　「什麼？曉陽，你要成親了？對方是誰？你們交往多久？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你……」她驚喜不已，提出一連串的問題。

　　「姐，你一次問那麼多問題，我要先回答哪一個？」谷曉陽好笑的抗議。

　　「哎呀！你也知道，我們那麼久沒見，你馬上丟出這個天大的喜訊，我當然會激動。再說，三年前你還是個大孩子，一轉眼，你都要娶妻了，你說，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麼能不焦急的多問你幾句？」

　　「好哇！姐，原來你一直把我當成孩子，會不會太過分了？三年前我都已經十六歲了，早就是個大人，就算現在要娶妻，也不過是因為門當戶對、彼此互利罷了，你要我說出曹家千金是怎樣的女孩，我怎麼說得出口？」

　　「什麼？」谷曉晴忍不住怔住，「我們家富可敵國，還需要商業聯姻嗎？」她以為弟弟會和她一樣，找個自己喜歡的姑娘成親。

　　谷曉陽露出淡淡的笑容，「姐，你太天真了，有人會嫌銀兩少的嗎？何況谷家也需要一個傳宗接代的女主人，最重要的是，這門親事是我自己談成的，和爹娘無關。」

　　「曉陽，你……」

　　他輕笑的打斷她的話，「好了，姐，這是我的人生，由我自己來打算，你只要和姐夫幸福的過日子，並記得下個月初來參加我的喜宴，回家讓爹娘看看你即可。」

　　「但是我……」她還想說些什麼。

　　「風總管，怎麼回事？外面怎麼如此嘈雜？簡直不成體統。」辛破天皺起眉頭，對著風才帶領谷曉陽進門的風清真發問。

　　「盟主，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現在就出去看看情況。」風清真大步走了出去。

　　辛破天擁著谷曉晴，有禮的招呼谷曉陽。

　　自從發生三年前那樁意外後，谷家人的悲傷無處可以發洩，一古代腦把錯都怪到他的頭上，他一點怨尤也沒有，默默的承受，因為他確實沒有保護好曉晴，才會讓他們那麼傷心難過。

　　現在因為曉晴再度回到他身邊，谷家人終於願意再次踏入辛家莊，說什麼他都要好好的修復他們之間的關係，讓曉晴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