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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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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織朱】缺氧時代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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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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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0 00:26: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聖父030

  說是山,和災變前復原圖上的山又有很大的區別。比不起復原圖上鬱鬱蔥蔥的山林,這裡的山更像是一個又一個長滿球棉的土坡,短則半人高,長則一人多高的球棉迎風站立,棉包垂掛,棉絮紛飛。

  說有路,和真正路也有很大的區別。不過是大大小小球棉植株間有些可以讓人通過的縫隙,有個行進的著力點而已。

  肖四方跟在刻意放滿了速度遷就她的岑薄身後,在這些縫隙裡快速穿行。

  很快,他們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塊球棉被清理的相當乾淨的空地,這塊地被圈起,周圍盤旋著嚴實的電網,入口極為窄小,且守著四個身穿戰鬥服,手持超能粒子槍的士兵。電網外還有數量不下百人的士兵以十人小隊模式分散巡邏,看守十分嚴密。

  空地不過一平方千米大小,在肖四方的位置只是依稀可以看見電網內有幾間簡易房,除此之外卻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她微微蹙起眉頭,感覺不太對勁。

  上百人的巡邏隊,這麼幾間簡易房肯定是住不下的,除非他們值崗的換班回城。可既然保護如此嚴密,這麼點大地方要守這麼多人,那為什麼要長途跋涉來換班增加不法分子混入其中的危險呢?要知道,這裡雖然也屬於外城,可並不是有人煙的外城,距離這裡十公里外才有居民,和外界來往很不方便。

  如果真心想要守護好這個種源地,為什麼不乾脆把四周再平整一番,擴建出幾千平方米的位置,直接讓這些巡邏隊駐紮在這裡呢。

  是故意這麼安排迷惑像他們一樣的闖入者,還是這個種源地根本就是個假的?

  「位置小,人數多,又有古怪。」肖四方往前爬了幾步,貼著岑薄的背小聲提醒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在附近找找疑點,再考慮要不要進去,以免打草驚蛇。」

  岑薄回頭,也壓低聲音附在她耳邊道:「可咱們才是那條蛇。」

  「……」

  「我們主要是來玩的,放鬆點,失敗了也沒關係,還有機會尊重星主權威不是麼?」岑薄看看她滿臉一言難盡的擔憂,無聲笑了笑,借著茂盛球棉的遮掩向前移動,「你就在這裡不要動,我馬上回來。」

  肖四方想叫他都來不及,只好繼續縮著身體躲著,沒再動彈。

  她可沒自信在一百多號人手底下全身而退。

  巡邏小隊的巡邏範圍很小,以圈出來的位置為圓心,在空地圓的基礎上擴散出去兩百米大小而已。也因此,每一個十人巡邏小隊,每隔一分鐘就交叉一次,把種源地圍得跟鐵桶似的。

  換了一個位置的岑薄又觀察到了新的異常,士兵們神色和狀態都不正常地鬆散,再有地面明明被他們踩得亂七八糟,卻仍有球棉長出……正常來說,常年被踩踏的地面長不出什麼東西,可這一塊地似乎無論被踩踏多少次,球棉依然會頑強地生長出來。

  生命研究院得到的種源地位置就是這個坐標,如果這裡面不是真的種源植株,那這個星球的星主上報假種源地位置背後的秘密,就很值得監察局好好調查了。

  摘掉右手的手套,白皙如玉的手指在身邊的球棉枝幹上拂過,原本只有大拇指粗的枝幹倏地瘋長,一米兩米三米節節攀升!

  隨著他的移動,數十株球棉拔地而起,以極其恐怖的速度生長盤結,劈裡啪啦的速生動靜和驟然拔節的球棉體積幾乎同時引起了巡邏隊的注意!

  「敵襲?!」

  「不,好像只是球棉出了問題……」

  「難道離得這麼遠也被影響到了嗎?」

  他們的聲音因為驚慌而沒有得到控制,每一個字肖四方都聽得清清楚楚。

  離得這麼遠也被影響……是什麼意思?

  「不會的,之前從來都沒有過這種突變,怕是別的什麼緣故,總而言之先戒嚴,立刻向上面匯報!」

  「要不要讓那邊的人過來看看,反正離得……」

  「住口!」

  未曾收斂的聲音隨著這一聲怒喝變低,四周重新安靜下來,肖四方所在的位置什麼都聽不見了,只能微微仰起頭,復雜地看著那一片被放大了十倍的球棉。

  毫無疑問,這種變故是離開的聖父大人造成的。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頭頂的棉包一動,熟悉的身影就回到了剛才的位置。

  「走。」

  他說完就往遠離巡邏範圍的方向移動,肖四方咬咬牙,只管盡力跟上。

  小心翼翼避出去近一公里,岑薄才停下來,歪著身體坐在一棵略大的球棉旁,頭頂的位置在球棉的中段,一片乾枯的葉子正好卡在他深灰色的頭髮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把帽子摘了,只戴著面具,露出輪廓完美的眼睛和嘴唇。

  「圍牆內除了一棵用玻璃罩罩著的普通球棉,沒有任何東西。」

  「普通球棉……果然是假的。」肖四方沒有太驚訝,把自己在外面聽到的話轉述給他,「他們說被影響的時候用了一個『也』字,還說要不要讓『那邊的人』過來看看,提到了距離,不過我沒聽見是遠還是近,按照語句分析應該是離得近。我猜,這個『那邊』才是正在的種源地。」

  岑薄若有所思,「原來真正的種源地就在附近啊。」

  肖四方點點頭,「應該是。」

  他一時沒有做聲,肖四方偷偷看他沉思時半闔的眼睛,剛才瘋狂長大甚至說是變異了的球棉在她心裡也不斷膨脹,一路擠出嗓子眼。「是您讓那些球棉長大的嗎?」

  一不小心就直接問了出來,肖四方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索性又問了一遍,「是生命研究院的新成果嗎,瞬間異化?」

  還挺聰明的,知道用異化來形容,而不是催長。

  岑薄微微一笑,薄唇輕啟,「不告訴你。」

  肖四方:「……」

  經歷得多了,她覺得自己也該習慣了,於是果斷放棄這個被他拒絕了話題,回到正事上來,「那我們要在附近找真正的種源地嗎?」

  她做事一直都秉持有始有終的理念,開頭遇到的一點波折並不影響她的積極性,很有熱情地繼續道:「既然就在附近,應該不難找,現在時間也還早,花一整個上午的時間來找肯定能找到。」

  可惜並不是每個人做事都有始有終。

  「嗯?」面具都擋不住岑薄臉上的無趣和興味索然,「不想找東西,好無聊,交給生院的人自己查吧。等他們查到,我們再來好了。」

  他一臉昏昏欲睡的模樣,看得肖四方憋氣極了,怎麼上頭那個棉包沒掉下來砸他一腦瓜子呢,有攤開的手掌那麼大的棉包砸下來應該挺疼……

  嗯?有攤開手掌那麼大的棉包?

  肖四方的目光上移,黏在了那個好像格外大,又沒有很突兀的棉包上。緩緩移動視線,相繼落在周圍的棉包上。

  剛才沒有發現,現在一看,這裡球棉植株的平均株高和棉包的平均大小,都比城外的球棉大上整整一倍!

  原本X-366作為球棉起源星,其遍地都是的球棉就比其他星球精心伺候的球棉要大一圈,可不知不覺的,這裡的球棉已經大得不尋常了。

  這個方向的球棉,比剛才那個假種源地旁邊的還要大一些。

  一個想法在她心中自然成型,「可能不用找,只要跟著這些球棉變大的方向走,自然就找到目的地了……」

  即便是歪著身體坐在地上,又看不出面貌,岑薄也還是那個光風霽月的星際聖父,語調不急不緩溫淡適中,「傻子,既然出了一個假種源地,這就證明這件事背後很復雜,牽涉其中對我們沒有好處。」

  他來X-366只是想研究一下這棵穩定的完全異化植物到底是個什麼形態,沒想牽扯到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

  道理肖四方都懂,可還是覺得遺憾,「防護罩隔離環還有槍我都沒用上呢,那不就白來了嗎……」

  岑薄啞然失笑,原來重點是在這裡嗎?

  看著她滿臉的失落和被拉住了韁繩的躍躍欲試,岑薄想了想,要是就這麼回去確實有點不值當,不如玩一把大的,反正是偷偷來的,沒人知道。

  這麼想定,他又開始往外掏東西,超結晶短刀,光壓雙栓炸彈,速燃液,定時引爆器,氫離子噴射管……

  看得肖四方眼睛紅了,紅得滴血。

  這些東西包括她之前接手的三樣,隨便拿一個出去都是她家五口人好幾年的開銷,她得花多少年才能像他一樣闊綽啊。

  跟移動軍火庫似的搬出一堆軍火後,他最後拿出兩隻便攜飛行器,「還好帶了一塊備用的,飛行器熟悉嗎?」

  肖四方接過其中一塊,沉甸甸的重量拿在手裡特別安心,輕撫踏板側邊小小的標記,答道:「F-E系列踏板型飛行器,這是第二代,今年五月份推出的最新款,比一代小巧,增速一點五倍,節能兩倍,雙腳卡扣加裝軟底轉盤,反震技術,更符合人因工程。」

  「嗯?我都不知道有這麼大的改進。」岑薄這回是真的有些驚訝,「有瞭解?」

  肖四方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飛行器,點點頭,「您上次救了我以後,我查了查,瞭解過它的構造,順便對比了一下其他型號的飛行器,不愧是最新型,F-E系列不愧是便攜飛行器中的王者……」

  等她有錢了,一定要給自己和八面都買一塊。

  「那你會用嗎?」

  岑薄的第二個問題打斷了她滿滿的贊美之詞,也讓她的神情出現一絲遲疑,「我懂它的內部運行,當時也把說明書看了一遍,應該會?」

  「哦~」岑薄笑眯眯點頭,「那就是不會用。」

  肖四方:「……」無法反駁。

  球棉叢裡,兩人坐在枯葉堆上,中間隔著一堆令人望而生畏的軍火,一對一口頭教導飛行器的使用方式。

  岑薄說得仔細,肖四方聽得也非常認真,等後者在腦海中順利踩著飛行器翱翔天際幾百公里,這堂課才算上完。

  「好,那我們就讓這些東西派上用場吧。」說著岑薄脫了身上的大風衣給肖四方穿上,在對方疑惑的視線裡把地上的武器一樣一樣塞進風衣的大口袋,「沒有帶空的空間鈕,所以你就將就用這個吧。」

  身上本就掛了一個大布袋的肖四方覺得整個人起碼重了二十公斤,暈乎乎問:「什麼用場?」

  扒開枯葉,底下黑色的泥土很是濕潤,岑薄歪著腦袋仔細看了看,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道:「閉上眼睛。」

  肖四方擰著眉頭照做了,黏糊又冰冷的東西黏上臉頰的時候她條件反射揮手要擋開,「什麼東西!」

  「別動別動,馬上就好。」岑薄輕鬆制住她的動作,上手對著她的臉就是一頓揉搓,直到白淨的臉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才滿意地停手,「好了,變裝完成。」

  終於能動的肖四方抬手往臉上一擦一手爛泥,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什麼變裝,分明就是在找機會玩弄人!

  想揭發他的真面目!非常想!

  「不是想把事情做完嗎?」已經熟練掌握怎麼把她惹毛,又怎麼讓她忽視這些小玩笑的岑薄把被她蹭掉的那塊泥補上,「這樣就可以去做了。」

  「哦……嗯!」肖四方的氣果然漏了個精光,滿眼只剩下認真和凝重。

  岑薄沒忍住,伸手又摸了她一腦袋泥,真是個好孩子啊。

  整裝完畢,兩人依舊保持一前一後的行進方式,順著球棉變大的方向快速移動。

  翻過兩座山,開放的山谷入口終於出現在兩人面前。

  澗溪潺潺,從山谷間蜿蜒而出,溪邊的球棉格外碩大,有災變前的喬木那麼粗那麼高,棉包也長到了腦袋那麼大,不停飛出棉絮的裂口成鋸齒狀,看起來有幾分猙獰。

  岑薄蹲在一棵球棉下,看著那個看似平靜的入口。

  「覺不覺得這裡球棉大的有點兒過分了?」

  肖四方環顧四周,小心點頭,「產量一定很高。」

  岑薄回頭看了她一眼。

  肖四方於是又補救道:「現在我覺得它像完全異化植物了。來時那一路把守如此森嚴,恐怕真正的種源地就在這個山谷裡。」

  從假種源地到這邊不過五公里,前兩公里還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後面三公里居然足足設了十六個哨點,若非聖父大人本領通天發現了蛛絲馬跡,帶著她悄無聲息全數避開,不然憑她現在的本事,估計連第一個哨點都過不去。

  「自然,前面的人手只會更多,說不定會上機甲,怕嗎?」

  肖四方下意識去摸脖子上的空間鈕,摸空了才反應過來寶貝已經抵押,便又把手放下,塞進口袋裡摸了摸那些武器尋求安心,斬釘截鐵道:「不怕。」她謹慎小心不假,可要是一點風險都不敢冒,她也不可能三天兩頭跨星球。

  「真棒。」岑薄誇了一句,「那我就這麼衝進去吧,你聽我的信號行動,記住了嗎?」

  「記住了。」肖四方沉下心,目光堅定。

  他們在假種源地弄出了動靜,這邊一定已經接到風聲戒嚴,再想偷偷摸摸進去並不現實,只能從正面突破,以最快的速度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才有見到真正種源的可能性。

  肖四方在新生中的水平還算馬馬虎虎,這種場面上就不能看了,帶她進去就是拖油瓶。不過沒她也不行,岑薄再厲害也就是一個人,還是不能暴露身份的一個人,突然衝進去容易,衝出來還是有一定風險的。

  多一個肖四方在外面接應,安全性會提高很多。

  面具下的眼睛冷厲幾分,人便跳了出去,腳下的飛行器如同擁有自主生命般靈活,帶著一條三十公分長的焰尾極射而去。

  一開始就提到最高速!

  他走了肖四方也沒閒著,活靶子升空時是觀察對面潛伏敵情的最佳時機。

  山谷兩側包括溪流水底都產生了異動,但只是一瞬的異常,在飛行器過去後立刻恢復了平靜。這些人沒打算立刻出手,如果肖四方猜得沒錯,他們才是最後一道防線。

  第一聲炮響後,巨大的光點接連不斷從地面炮台射出,岑薄在空中上上下下旋轉,盡數避開一口氣衝過山谷入口,真正的種源地終於在眼前緩緩展露。

  一個佔地約十萬平方米的敞開式圓形建築坐落在山谷最中央,過二十米的高度分成六層,每層房間數不下五十,建築的最中心挖空,無聲供養著一棵比建築本身還要高出數米的球棉,十多米粗的主幹,兩米寬的枝丫,巨大的棉包堪比一個四十平方的房間!

  岑薄避開腳下越來越密集的攻擊,全速衝向真正的種源。

  呵呵,看來有問題的不止X-366,生院內部也都是窟窿。

  果然,數百年無人發現球棉是完全異化植物並非馬虎大意,而是被刻意遮掩了。

  「攔住他!」

  「集火——」

  「升空,快!」

  種源地的總負責人臉都青了,明明在收到前方異變消息後立刻戒嚴了,可對方居然連藏都不藏直接打上門,他們還是措手不及!又因為這裡距離外城那些流民還是太近,不能出動機甲和一些高殺傷的武器,闖入者肆無忌憚,他們卻束手束腳,簡直憋屈死了!

  「一組二組在幹什麼,放電網給我套住他!」

  「外圍注意埋伏!可能有同夥!」

  距離球棉種源只剩不到二十米時,六層所有房間分別架出超能粒子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闖入者,扳機按下。與此同時,球棉的巨大棉包後閃現四位身穿戰鬥服腰佩新合金劍的男子,手上同樣舉著槍,同時衝了過去。

  這麼大的陣仗?

  岑薄挑眉,凌空收起腳下飛行器,拋出一顆拳頭大的金屬球,刺啦一聲張開成傘狀護盾,叮叮叮一陣連響,擋下房間內齊發的子彈。他自己則向球棉種源粗壯的枝幹落去,數顆子彈擦著衣服飛過,反手擒住拋棄槍支朝他襲來的一條大腿。

  衝在最前面踢出最強一擊的男子只覺一股巨力襲來,緊接著整個人被拋飛了出去。

  其餘三人見狀齊齊持劍圍攻上前,岑薄勾唇,一隻握在手中的小小信號彈往上一扔。

  咻——

  信號彈破空發出尖嘯,刺眼的白光落盡原地待命的肖四方眼底。

  該她上場了!

  體積縮減了大半的布袋子仍然掛在腰間,腳下飛行器一晃,人便歪歪扭扭地衝了出去。

  紙上談兵果然不牢靠!

  差點摔下去的肖四方手持氫離子噴射管,操縱飛行器大走S型,在第一顆炮彈打來時按下手中的引爆器。

  嘣,嘣,嘣!

  山谷兩側,溪水旁邊同時爆炸,火光席捲乾枯的球棉枝葉,大火瞬起,熊熊燃燒。

  「果然有援手!」

  「他們總攻了!」

  負責人氣得臉都紫了,一把奪過其中一人的飛行器,一邊怒吼一邊朝槍林彈雨中自如遊走的岑薄殺去,「全體出動!一至四組,一分鐘內務必拿下敵人!其餘人負責外面的雜魚,一個都不能放過!」

  這個首攻者到底什麼來路,這麼多人同時動手都沒傷到他!還有外面到底有多少援手,三個方位同時炸響那不就至少有三個人……該死,這麼多年沒出現過問題,光是演練的配合還是差了點火候!

  三顆光壓雙栓炸彈的威力足以把方圓百米內的一切夷為平地,肖四方膽大包天,在火力已經轉移過來的時候,邊躲邊狂撒速燃液!

  火舌瘋狂捲起,滾滾熱流和濃煙極大的阻礙了對手追擊,肖四方在飛行器上越晃越熟練,手中的噴射管到處亂射,只要是之前灑到過速燃液的地方,再被噴射管一噴,直接爆發小規模爆炸,砰砰砰接連作響,一時間無人可擋。

  忍痛放出定標器,充當炸彈投擲器的決定是正確的!放出去的那三隻定標器是她自製的,原本打算去一趟Y-305廢墟星,把它們賣給黑礦上的流民礦工下礦時做探測先鋒之用,賺個兩千星幣回來也算不虛此行……不過能派上這樣的用場,也值了!

  感謝茂密的球棉,感謝岑爸爸的財富!

  奪過新合金劍的岑薄聽著外面震天的動靜,心裡感嘆著後生可畏,甩脫試圖纏住他的三個男人,一劍劈向最近的棉包,斬下近十個立方米大小收進空間鈕,果斷離開。

  分散的戰力再加漫天的濃煙,岑薄沒費什麼力氣就順利脫身,找到正被十多位穿越了火海的守衛縮圈包圍的肖四方,正打算直接帶人逃走,就見小姑娘極冷靜地抬起手腕,槍口下壓快速掃射!

  不但會用槍,還用的不錯,果然有意思。

  岑薄眯著眼睛揮開濃煙和飄散的灰燼,把人一拎就走!

  「乖,下次再來玩吧。」

  他的聲線微微變調,音量卻沒控制,響亮的很,聽得守衛們紛紛嘔血。

  下次來玩?簡直欺人太甚!

  他們憤怒地想要衝上前,卻被彌天的大火和煙塵攔下。

  兩人全鬚全尾撤退成功,只留下滿地燃燒的球棉和再也起不來的屍體。

  親自上陣也沒能碰到入侵者一片衣角的總負責人眼睜睜看著他們揚長而去,再看看少掉的那小半塊棉包和滿目瘡痍的現場,如墜冰窟。

  「廢物!都是廢物!」

  「對方就兩個人!兩個人就把我們八百個人打成這樣!」

  「追個屁,滅火啊!」

  他死定了,他們都死定了。

  全完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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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聖父031

  逃出升天的兩個人卻沒第一時間跑遠,而是冒險留在了種源地附近。

  「摘吧,挑大的摘。」岑薄把空間鈕扔給肖四方,手指著這邊腦袋大的棉包,「玩耍的時間結束,賺錢的時候到了。」

  肖四方慌忙接住指環狀的銀色空間鈕,「這是X-366的種植作物,我是338的居民,這不是偷麼?」

  岑薄搖搖頭,溫和解釋:「怎麼能叫偷呢,這邊根本不被允許進入,棉包無人採摘,我們是在阻止資源的浪費……給你一分鐘時間。」

  「好吧,我覺得您說的很對。」肖四方沒有任何掙扎的就被他說服了。

  這一片的球棉也大得嚇人,均高兩米,棉包小的也有兩個拳頭那麼大,大的比人腦袋還要膨脹三分。球棉是種很直接的植物,產量質量都和棉包大小掛鉤,越是飽滿的棉包,裡頭的棉就越是細膩肥厚。

  只有一分鐘的採摘時間,肖四方使出了定生死的速度,雙手瘋狂連擊眨眼間掃蕩一片,不停地往空間鈕裡塞塞塞。

  岑薄沒有幫忙,剛才那一戰他消耗頗大,正好利用這點時間喘口氣。

  一分鐘整,肖四方準時停止採摘的手,留戀地看了這大片大片的財富最後一眼,抹了抹臉上乾裂的泥土,在岑薄的指示下把還放在外面的另一架飛行器也收起來。

  自覺在踏板上坐好,飛行器起飛時肖四方抱著聖父大人的大腿,開始計算這一趟的收獲能有多少。

  肖嬸嬸在家附近的球棉培育場工作過,印象中她說過生棉的收購價是一百星幣一公斤,不貴也不便宜。

  如果也算一百星幣一公斤的話,她剛才採了七十二個棉包,每個棉包裡生棉剛好淨重一公斤左右,那就是七千二百塊……而他們打這一仗的花銷,不下百萬。

  虧到血本無歸。

  雖然花的是聖父大人的錢,但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肖四方仍然心痛到無法呼吸,痛到最後她懷抱著最後一絲希冀,在飛行器落地的第一時間問道:「您說,我們有這麼重大的發現,上面會給獎勵嗎?」

  岑薄拍拍她的腦瓜子讓她放開自己的腿,把飛行器重新收起來,再拿出手提箱和帽子,才好笑地看了滿臉期待的女孩一眼,「獎勵?誰知道我們有重大的發現?」

  肖四方一愣,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壓低聲音道:「您不是要上報嗎?」

  岑薄一臉無辜:「什麼上報?」

  肖四方更愣了:「不上報?」

  「為什麼要上報?」看看她頭臉上的泥和灰,岑薄又拿出一瓶水遞過去,「擦擦,等會兒帶你去內城玩。」

  肖四方這時候哪還顧得上什麼玩不玩,對他的行為很不理解,「為什麼不上報呀,無論是不是走正常的渠道,他們欺上瞞下違法持有種源是事實……」

  「你看你又忘了。」岑薄伸出一隻手,曲起兩根手指毫不留情地敲在她頭頂,「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欺上瞞下,違法持有?」

  「本來就是,我們從來都不知道球棉的種源有異變啊,雖然我沒看見,可看外頭那些尋常球棉十倍那麼大不止的怪物就知道,第一棵球棉的體積絕對比它們誇張……這種信息都不公開,肯定是做賊心虛另有圖謀!」肖四方皺著眉頭摀住頭頂,為什麼要挨打,她又沒有說錯!

  看著她不服氣的小模樣,岑薄笑問:「按你的說法,他們頂多也就是瞞下,你又怎麼確定他們欺上違法?」

  「那肯定……」肖四方噎住了,她確實沒有證據,不能確定。

  岑薄:「說不下去了?我早說過這件事很復雜,怎麼就不長記性?傻得沒邊了。」

  這下肖四方連反駁都沒法反駁,只好又把那口氣憋著,憋到臉都紅了,才哼了一聲:「那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事,所有陰謀都應該被揭露。」

  岑薄隔著面具摸了摸下巴,「你這麼說倒是有點道理,陰謀的確應該被揭露……」

  肖四方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為了揭露陰謀,說好帶你去內城玩的約定就放到下次吧。」他想一齣是一齣,晃了晃空間鈕,「你的戰利品先放在我這裡,等我從W-1回來,你再拿去處理。」

  好像沒聽到後一句話,肖四方興奮道:「真的要揭露嗎,我可以做什麼?」

  岑薄:「……什麼都不用做,閉嘴就行哦。」

  肖四方相當失望地低下了頭。

  又一塊手帕扔過來。

  「好了,趕緊把臉上和頭上的泥清理掉,我送你回去後,才好去曝光壞事啊。」

  肖四方撇撇嘴,拿起手帕沾上水開始擦臉,只是擦完臉再去擦頭髮的時候,手頓住了。

  不對啊,怎麼頭髮上也有泥?!

  把不知道為什麼又開始獨自生氣的小姑娘送回到X-338,岑薄以最快地速度返回了主星。

  一進莊園,戴著禮帽的男子迎上來,「想我了嗎,這麼急找我過來?」

  換回一身白的岑薄笑了笑,「想到了新方案,你來給我試試手。」

  禮帽男心裡一沉,面上浮誇大叫:「我早該知道你叫我來肯定沒好事!我現在走還來不來得及……」

  「你說呢?」岑薄摘掉一塵不染的手套遞給守在一旁的管家,「走吧,我盡量讓你好受點兒。」

  「你上次也這麼說!」

  「抱歉,我不記得了。」

  托著手套的管家看著兩個人並肩離去,沒有再跟上去,而是轉身朝莊園的另一邊走去。

  走到玫瑰園門口時,他駐足片刻,自言自語了幾句,又離開了。

  實驗室的門輕輕闔上,一陣鬼哭狼嚎之後,再次打開,早早守在門口的兩個身穿白色長袍的女傭走進去,一人捧著乾淨的衣物和擦洗的毛巾,另一人只拿了一雙白色的絲質手套。

  室內。

  五顏六色的試劑擺滿兩個長櫃,一左一右放在東面和南面,中央是一張長二點五米寬一點五米高一點二米的石台。

  禮帽男脫得赤條條,正咬牙切齒地從石台上爬起來,一雙紅彤彤的眼睛死死盯著正在重新戴手套的男人。

  「我恨你。」

  岑薄戴好手套,看向他的眉眼彎起,「那就恨我吧。」

  看到異性裸體仍然面不改色的女傭見他一笑,紛紛紅了臉。

  大人好蘇好寵溺哦。

  禮帽男憤怒地抓起毛巾在身上擦了擦,擦乾後扭過窄痩的腰,皺著眉頭看後腰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黑斑,「小了不少唉,那苦就不算白吃了。」

  其中一位女傭看著他還是不太高興的臉,偷偷看了整理試劑櫃的岑薄一眼,柔聲勸道:「好多人求我們院長給他們修復都排不上隊呢,這點痛您就忍忍吧,不要埋怨我們院長了。」

  「呦,心疼啦?」禮帽男套上衣服,伸出手去勾人家姑娘的下巴,笑得邪氣。

  女傭看著面前那張稚嫩可愛的臉,努力忽略出現在這張臉上的違和表情,得體後退一步收回自己的下巴,「您說笑了。」

  「嘴硬。」禮帽男聳聳肩,「不過我要提醒你哈,按我跟他三十多年的交情看,你,沒戲。」

  女傭的臉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變紅,羞惱地瞪他一眼,「不知道您在胡說什麼。」

  「那我就再說一遍啦。」戴上標志性帽子擋住半個額頭後,男人過分幼稚的相貌英氣不少,戲謔的神情也冷漠下來,「非分之想要不得,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第一學院指揮系畢業的吧?成績優異,照片都貼在展示欄供學弟學妹學習,怎麼不上前線,跑來這裡當個端茶送水的傭人?」

  女人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慌張地看向旁邊的岑薄,「雖然我是指揮系畢業的,可我也有選擇什麼時候上戰場的權力……」

  「是,你有,但那又怎樣?莊園招聘寫明不招收指揮系戰鬥系製造系三個專業,你怎麼混進來的?」

  「我……」女人答不上來了,心底不是不羞愧,可還是不死心地去看岑薄,「院長,我是真的想留在這裡,等輪到我,我一定不會逃避!」

  禮帽男繼續怒喝:「多可悲啊,享受了最高級資源的指揮系學生,在這裡說輪到了才願意上戰場!」

  「你!院長……」女人露出哀切的神情,眼裡含淚似垂未垂,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岑薄朝她笑了笑,一句話讓她徹底死心。

  「抱歉,這裡不適合你。」

  人哭著跑走了,禮帽男哼哼一聲,目光落在另一名女傭身上,臉上恢復笑意,「還是老人看著舒服,小喬姐姐,我說的對不對?」

  小喬收好他的髒衣服,朝他露出標準的笑容,沒搭理他,果斷離開了。

  閒雜人等都走了,岑薄才搖搖頭,「你為難她做什麼?」

  禮帽男目光轉冷,「剛才要是小喬插話也就算了,她一個新來的也敢多嘴,這是生怕沒機會入你的眼啊。一個管家不夠,還想在你身邊塞女人……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塞個空有姿色的女人也就算了,找這麼個指揮系的高材生過來,是怕沒有共同語言你看不上眼?想讓你動真情?真是不知所謂!」

  「不是她也會是別人。」

  「呵呵,來一個老子趕一個,來兩個趕一雙唄。」

  「隨你,只要你不嫌麻煩。」

  遠處管家急匆匆走來,岑薄微微側過身體面朝裡,不讓外面的人看見自己的唇形,叮囑了最後一句,「跟你說的事盡快去辦。」

  禮帽男冷笑:「沒問題。」他倒要看看,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管家近在眼前了,男人隨即轉了話鋒:「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要在338待一年,你真的要拋棄我把我獨自留在這裡?」

  岑薄配合點頭微笑:「是這樣沒錯。」

  禮帽男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捂著臉也跑了。

  管家復雜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再看一臉無可奈何的岑薄,更復雜了。不過猜測這倆人真實關係顯然沒有正事重要,他彎了彎腰,恭敬道:「院長,殿下有請。」

  岑薄神情不變,語氣尋常,「哪位殿下?」

  明明還是一張不帶半分惱怒威嚴的臉,管家卻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發怵。這種感覺從他被派來監視這位以溫和良善著稱的聖父大人的第一天就產生了,並且一直揮之不去。

  一個人的情緒如果一直都保持一樣平穩,那真的能算是一個真正的人嗎?

  管家不知道答案,只好越發小心。

  「是三殿下哈里森。」

  「什麼事?」

  「私、私人修復。」

  「那請你去告訴他,我正在休假,起碼今年之內都不能給他修復,請他理解。」岑薄的嗓音依然是令人如沐春風的柔和,「如果殿下實在難以忍受,請他去生院進行常規治療。」

  管家有千言萬語卡在喉嚨口,有苦難言,要是他願意接受常規治療,那又怎麼會上門來請人。可這話他也不敢對岑薄說,只好應著退出去回話,受氣就受氣吧,三殿下也不可能過於為難他一個小管家,總還是會找正主直接對質的。

  半個小時後,一頭金髮張揚的哈里森衝進莊園。

  「岑薄!岑薄你給我出來!你都回到主星了,憑什麼不給我修復?!」

  他抓狂地喊了好一會兒,帶來的衛兵也進去搜了一圈,依然不見人影。

  管家都快哭了,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女傭趕緊問:「院長呢,他去哪兒了?」

  小喬輕輕掙脫他的手,「院長回來只是試試新方案而已,如果找不到人,那應該是已經離開了。您知道,院長大人休假的時候,沒人能過問他的行蹤。」

  走了?!

  管家看著大發雷霆的三殿下,整個人都懵了。

  那他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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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聖父032

  一把椅子放在宿舍門口,一個滿臉黑氣的女孩坐在椅子上,折疊光屏在前方打開,循環播放一段戰鬥視頻。

  視頻裡有兩個勢均力敵的人在格鬥,你來我往打得慘不忍睹。

  女孩看得很認真,也很仔細,反復觀摩視頻裡的對戰技巧,一身氣勢越積越厚,蓄勢待發。

  宿舍裡的艾達和娜拉她們恨不能踮起腳來走路,生怕發出一點不該有的動靜,這個一大早起來就發瘋的盧意會無差別攻擊,拿她們練手。

  又因為她堵在門口,寢室裡的人連午飯都沒敢出門吃,鵪鶉似的縮在各自的位置上,不敢說話,交流都通過網絡發文字信息。

  歲月靜好:她是在等四方吧[驚恐]

  磕學一級研究員:冷戰變熱戰的節奏?

  岑夫人:她們到底怎麼回事啊,好像就是從我老公去她們課上那一天起,就異常了

  目標是全身而退:呸呸呸那是我老公!你們知道四方去哪兒了嗎

  岑夫人:不造啊

  磕學一級研究員:好像剛過門禁就出去了,去了哪裡不知道

  歲月靜好:去了哪裡都好,趕緊回來吧,我要餓死了

  岑夫人:要是她和四方真打起來了,咱們拉不拉架?

  歲月靜好:她們也不是第一次打了,我們還是省省吧

  目標是全身而退:娜拉說得對,還是別管了

  岑夫人:肖八面說得也對,四方就是惹麻煩的一級高手!

  歲月靜好:唉

  目標是全身而退:唉

  磕學一級研究員:唉

  A不是B:唉

  回來正好趕上午餐時間的肖四方全然不知道有人等了她一個上午,去食堂吃了午飯,才慢悠悠回了宿舍。

  走上二樓的台階時,她一邊走一邊考慮回宿舍後是休息二十分鐘出去工作好,還是休息三十分鐘出去工作好……

  沒等她考慮出答案,一隻拳頭從前方直擊而來!

  肖四方反射性側身躲開,看清了來人的臉。

  「盧意?你幹什麼?」

  沒吃早飯也沒吃午飯的盧意繼續揮拳進攻,「打完告訴你。」

  莫名其妙!

  任憑肖四方脾氣再好,此刻也惱火不已。

  要打是嗎,她奉陪到底!

  正如盧意循環播放一上午的戰鬥視頻那樣,兩人實力不相上下,一時間你來我往打得難捨難分。

  平時她們在寢室衛生間打也就算了,門一關兩人都有所克制不鬧出大的動靜,外面的人自然也不知道,可如今在走廊上打,那效果可就完全不同了。

  拳腳碰撞聲,悶哼聲,還有路過女生受到驚嚇的叫聲,沒過二十秒,整棟樓的人都沸騰了。

  宿管員阿姨也沸騰了,抄起一把笤帚就往樓上衝。

  她當宿管二十餘年,聽說過不少男生宿舍打架鬥毆的事件,這女寢打起來還是第一次聽說也第一次看見。

  看她怎麼收拾這些不友愛同學不互相謙讓不知道包容的小女孩!

  阿姨衝到二樓,撥開人群,一把掃帚威風凜凜地立了出去,「幹什麼呢幹什麼?啊!」

  一道勁風從耳邊刮過,阿姨僵住,居然不是扯頭髮撓臉這種路數,而是正兒八經地打鬥……手中的笤帚靠不住了。

  「有、有話好好說啊——」

  話音未落盧意一腳踢中肖四方的小腹,同時也被對方沒有絲毫留手的拳頭砸中胸口,劇痛之下兩人同時輕哼,看向對方的眼神越發熱烈,同時吼道:

  「別圍在這裡!」

  「誤傷不負責!」

  女生們紛紛後退,宿管阿姨見喝止不住,忙放下笤帚求援聯絡能制止的人求援,「保衛科!快帶人來F棟,有兩個學生打架,戰鬥系的!!!」

  由於人群退開,打鬥的空間便又大了,肖四方忍著即將衝出喉嚨口的血腥味,甩脫盧意的糾纏,雙腿在圍欄上借力一蹬,整個人飛身過去,虛晃一個攻她面盤的假動作,雙手抱住她的腰,頭頂其腹部,後翻,砸!

  一陣令人肝膽顫抖的痛呼聲後,盧意頂著後背碎裂般的痛苦,提起拳頭同樣砸向她的後背,咬牙切齒:「你真想跟我同歸於盡?!」

  肖四方眼前一黑,立刻還回去一擊,「是你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你下這麼黑的手你還有臉說!」

  「還不算最黑呢!」

  「肖四方我跟你拼了!」

  「怕你嘛?!」

  宿管阿姨簡直要急死了,保衛科離宿舍樓很遠,也不知道人什麼時候能到,再這樣耽擱下去要是出人命那可怎麼辦啊!目光掃過一臉驚慌的其餘學生們,她忽然靈光一閃,有法子了。

  遠水難救近火,可她也不是沒有近水啊!

  這棟樓的女生裡肯定也有戰鬥系的學生,反正站著也是站著,能叫一個來幫忙也好的呀!

  於是她張開雙手擴在嘴邊朝樓上大喊:「戰鬥系的女生過來幫忙,快!戰鬥系的女生過來……」

  這一喊效果卓越,原本在樓上看熱鬧的女生很快下來兩個,都是身材傲然,四肢修長有力的類型。

  「阿姨。」

  宿管阿姨忙不迭應了,招呼她們往裡頭去,「快幫忙拉個架,阿姨謝謝你們!」

  兩個女生對視一眼,點點頭就往人群中擠了過去,目光同時落在打鬥當事人手腕的身份環上,心中有了計較。

  根本不用約定和商量,兩人衝上去直接制住了肖四方,後者身體驟然被困,盧意的腿直接劈在她肩膀上,哢嚓一聲,整隻胳膊便垂了下去,劇痛麻痺讓她短暫地失去了行動力,兩人一邊一個抓住她的肩膀將其按倒,一左一右兩隻膝蓋抬起,朝她的腹部落下!

  然後膝蓋再次抬起,二次朝她胸口落去!

  肖四方喉嚨口的血氣終於有機會衝上來,吐出一大口鮮血。

  盧意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她被壓倒在地,白皙的臉唰地青紫,鼻翼微張,平日總睜得溜圓的大眼睛一點點闔了起來。

  「不自量力。」

  「區區流民居然敢對二等居民下手,死了活該!」

  兩位女生同時冷哼,完了揚起笑容走向盧意,「同學,你沒事……」

  「滾開!」終於反應過來的盧意揮開她們,白著一張臉撲到整個人都黯淡了肖四方邊上,抖著手拉出脖子上掛的空間鈕,把儲備氧氣拿出來塞進她嘴裡,「四方,別怕,吸進去就好了,是純氧,吸進去就好了……」

  她語無倫次地說著,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肖四方聽的。

  「快吸啊……」

  快點變回原來的樣子吧,她好害怕,她沒想這樣的。

  艾達她們也衝了過來,看著雖然睜著眼睛,但儼然出氣多進氣少的肖四方,個別脆弱些的,眼淚就直接下來了。

  「四方!四方你振作一點!」

  「喂,八面嗚嗚……四方、四方出事了……你快來嗚嗚嗚……」

  「急救中心嗎,救命啊!」

  一陣兵荒馬亂,宿管阿姨看到這一幕幾乎暈厥過去,闖禍了,她闖禍了。

  動手的那兩個戰鬥系的女生擰著眉頭,不滿也不屑地看著緊急施救的盧意,相互嘀咕一聲「好心當成驢肝肺」,轉身欲走。

  娜拉打完急救電話就看見她們往外走,下意識拉住其中一個,「不許走!星際公約規定……」

  「放手!」女生一把甩開她的手,娜拉的身體強度很低,對於二等居民來說很是尋常的力道放在她身上直接讓她的肩膀脫臼,痛得她一陣撕心裂肺。

  可她頑強地用另一隻手重新把人抓住,抽口涼氣繼續把話說完:「嘶,星際公約規定,殘害流民者最高可判處死刑!」

  女生心中一跳,餘光掃向一動不動的肖四方,色厲內荏大叫起來,「你有病啊!」

  四周亂糟糟吵得很,肖四方模糊的意識在一片哀戚的哭聲中重新凝聚起來,窒息感與疼痛感放大,折磨得她反射性地吸了一口氣。

  氧氣罐上的指針一晃,盧意的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對!就是這樣吸進去,肖四方,你不會死了……」

  救護飛艇和保衛科的人幾乎是一起抵達的,訓練有素的醫護人員直接連人帶氧氣管塞進救援艙,艙門合上後,高濃度的基底液瞬間充滿整個艙內,糖漿一般將人裹住。

  醫護人員皺著眉頭喊道:「一個人隨艙!」

  宿管阿姨忙跑出來,「我來……」

  「不,我去。」盧意隨手扔掉剛被自己吸空的氧氣瓶,渾身的傷有所好轉,臉上也恢復了些許紅潤,「我自己的責任我自己承擔。」

  「可是你還得配合保衛科……」

  「定好沒?」醫護人員已經把救援艙抬進飛艇,不耐煩地朝他們喊道:「快點兒!」

  盧意看了還攔著人不讓走的娜拉一眼,說了一句「等我回來處理」,直接跳上了飛艇。

  一手拉上艙門,一手按住因為劇烈動作重新牽扯到的肋骨,她看了救援艙內已經閉上眼睛的肖四方一眼,脫力地把臉靠在了透明的舷窗上。

  雖然剛才罵過這傢伙下手黑,可她心裡知道彼此下手都留了分寸,只是想讓對方疼一疼,先開口認輸而已。尤其是她,她原本是打算打完這一架,如果贏了,就看在肖四方被自己打的這麼慘的份上跟她和好,如果輸了,那就是技不如人理應退一步跟她和好……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應該聽格瑞塔老師的話,直接發錄音的。

  她錯了。

  救護飛艇如流星般劃向遠方,盧意縮緊身體,四肢百骸一陣陣發冷。

  身份環上的指示燈閃爍起來,能量面板直接彈出,一個眉目俊秀,氣勢卻有些剛毅的男子出現在她面前,不高興地抱怨:「小如意,你這周怎麼不回家,虧爸爸特意趕回來,還給你帶了花……小如意?」

  男人發現女兒神色明顯異常,立馬慌張起來,「怎麼了啊?不難過,咱們不難過,你跟爸爸說怎麼了,爸爸都幫你解決!好不好?」

  盧意紅著的眼眶盈起淚水,蠕動著嘴唇喊出一聲「爸爸」,便又咬住嘴唇壓抑哭腔去了。

  急得男人差點跟著一起哭,「哎,爸爸在呢,不著急,慢慢說……」

  在中年男人溫聲細語的安撫下,盧意終於抽泣了一聲,鬆開已經被咬出血的嘴唇,把滿腹的害怕與委屈統統倒了出來。

  「我跟同學打架了,但我不是真的想打她,我只是想跟她道歉……」

  飛艇另一側的醫護人員僵硬地把自己的目光收回來。

  天啊,屏幕上的居然是星主的兒子,一直活躍在前線的盧郇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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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郇:音同巡,國名。周代諸侯國,姬姓,後為晉所滅。故城約在今大陸地區山西省猗氏縣西南。​姓。如東漢時有郇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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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聖父033

  山本醫院。

  院長山本俊夫捧著碩大的肚子,不計形象地在走廊上奔跑,頭頂的油花在日光燈的反射下格外光輝。他臉上的神情有欣喜,也有焦急,還摻雜了那麼一點點畏懼,一副諂媚又拚命克制的模樣。

  他身後跟著兩個副院長還有兩個貌美的護士,都跟他一樣步履匆匆。

  五人還沒出醫院,一道挺拔的身影先走了進來,見到這陣仗,不等他們開口直接擺了擺手,「別說廢話,這次我獨自來的,不想別人知道,直接帶我去病房。」

  院長擦擦汗,忙不迭點頭,「好的元帥,我立即帶您前去。」

  說完立即向前走,步子盡可能邁大,頻率跟競走似的快,嘴裡自覺為他說明目前的情況,「令千金的朋友剛才已經醒了,除了瞬間大量供氧帶來的副作用,還有身體反應需要的恢復期,其他方面已經和正常人無異了,再過一週就可以回學校上課。」

  盧郇點點頭,「辛苦了。」

  院長客氣道:「哪裡,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就是前面這間,您請。」

  「謝謝,你們去忙吧,我自己進去就行。」

  「……好的好的,那您有需要隨時聯繫我。」

  院長五人離開,盧郇站在病房門口,正待敲門,比絕大多數人靈敏數倍的耳朵卻捕捉到了裡面的說話聲,他暫停了動作。

  病房裡,盧意的臉又臭又硬,說話的語氣也跟神情一般無二,彷彿很是心不甘情不願。

  「對不起。」

  肖四方的身體還在恢復反應期,使不上力氣,想把手抬高都不能,只能看著她眼眶中的淚水嘆氣:「幹嘛呀,我又沒有怪你,你怎麼老要人哄啊。」

  她是真的不怪盧意,這件事意外屬性偏大,落到這個局面是她們倆都沒想到的。

  她們都有錯,也都沒錯。

  「誰要你哄了,噁心死了。」盧意瞪大眼睛把眼淚逼回去,「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我可不想欠你什麼。」

  「哦~」肖四方點點頭,當真算起來,「那你去幫我從那兩個打我的人手上,討回我的醫藥費、營養費、精神損失費以及誤工費吧。醫藥費直接拿賬單去跟她們報銷,營養費按照一千星幣一天,就算半個月一共一萬五,然後精神損失費要三萬,誤工費……」

  她按照自己的手速仔細計算了一番,「誤工費六千星幣,醫療費報銷後,你得幫我拿回五萬一千星幣。」

  盧意狠狠地瞪她一眼,「你會不會算賬,就五萬星幣?」

  於是肖四方又算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算錯後認真點頭,「確實是五萬一千星幣,沒有算錯。」

  「呵。」盧意冷笑,「五萬星幣打發流民嗎,五十萬我都嫌太少!」

  肖四方:「……我就是流民。」

  盧意:「……哦,我忘了。」

  一時無話。

  篤篤。

  門從外面敲響,肖四方疑惑,八面坐公交過來肯定沒有這麼快,醫生又剛走,那現在會是誰呢?

  「進來。」

  門打開來,一個身穿灰黑常服,滿身威儀的男人走進來,五官標致面色紅潤皮膚緊致不見任何皺紋,內城人的年齡對於肖四方來說很難判斷,不過來人面目和盧意很有幾分相似,她估摸著是盧意的父親或者兄長。

  果然,人一進來,盧意就撲了過去,「爸爸!你怎麼來了?」

  男人咧嘴一笑,進門時的冷意就消散了,將人接個滿懷,疼愛地拍了拍她的背,「小如意都哭了,我哪裡放心的下,只好過來看看了。」

  盧意眼眶熱熱的,又想哭了。

  肖四方坐在病床上,眼中流露出幾分羨慕。

  小時候在父母懷裡撒嬌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父母離世被叔叔嬸嬸收養後,盡管他們對自己都很好,可嬸嬸的性格強硬哪怕是對八面都沒有親暱的舉動,叔叔又是男人,也不可能跟她過於親近,奶奶身體一直不好,也沒法像這樣抱她哄她……

  或許發現了她的心理,盧郇笑著將盧意推開一些,「好了,給我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吧。」

  盧意下意識呸道:「她才不是我朋友!」

  「好吧。」盧郇也不為難她,換了個說法,「那就跟我介紹一下你的同學吧。」

  盧意這才勉強接受了,指了指肖四方,「跟我同班同寢,叫肖四方,是我們學院今年跳出來的奇葩,明明是個流民,卻主修戰鬥系,還有個輔修,好像是製造系……我有說錯嗎?」

  最後一句話她對著肖四方說,後者搖搖頭,示意她沒錯。

  盧郇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很快掩藏起來,目光收斂地在病床上蒼白瘦弱的小女孩身上掃過,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盧意的爸爸,你可以叫我盧叔叔,身體感覺怎麼樣?」

  肖四方早在醒來的第一件事努力把全身感受了個遍,此刻答得很快,「目前沒有問題,感謝您的關心。」

  「那就好。」盧郇在病床旁的小凳子上坐下,「我過來前聽小如意說你這次重傷,是因為你們倆打架,然後有外人橫插進來導致的,你怎麼說?」

  他的語氣很溫和,對著肖四方擺出一副不偏聽不偏信的公正態度,讓人很有好感。

  不過盧意說的本來就是事實,肖四方也沒有什麼好反駁的,點點頭,「確實如此,那兩個人拉偏架,只對我下手,本來我和盧意不會打成這樣,我們都沒有穿戰鬥服,是不會用十成十力道的。」

  「好。」盧郇應了一聲,然後又問:「那你希望她們得到什麼樣的懲罰呢?」

  肖四方反問:「我希望她們得到什麼樣的懲罰,她們就能被怎麼懲罰嗎?」

  沒想到這小孩思維如此敏捷,說話也毫不客氣,盧郇一愣,頓了頓才道:「當然還是要合理合法的。」

  「那我就要……」肖四方看著他的眼睛,「真正合理合法的結果。」

  聽到這個答案,盧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笑了,鄭重點頭,「我答應你。」

  這便算談完了,盧郇剛準備帶女兒另外找個地方好好說說話,前線的急報就過來了,他只好留下給女兒帶的禮物,急匆匆又走了。

  盧意捧著玻璃罩裡碧綠的小仙人掌,憂心忡忡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前線越來越緊張了。」

  肖四方沒想到她會開口說其他的事情,還是用這種正常到像跟人聊天似的口吻,不適應地挪了挪身體,接道:「你父親是軍人?」

  這一句話又捅了馬蜂窩,盧意雙眉一絞,「你連我爸都不認識?!」

  肖四方:「……」人臉識別是她的知識盲區之一,畢竟每天都在為生計奔波,是太窮的鍋。

  「算了。」盧意自己想開了,這傢伙連岑副院都不關注,不知道自家父親也算不上什麼太意外的事情。「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反正你們流民又不用上戰場,每天平平安安在那一畝三分地待著共享天倫,想見面就能見面,想在一起就能一起,沒法理解我作為軍人家屬整天提心吊膽的心情。」

  「哦。」肖四方乾巴巴應了一聲。

  盧意看著她這幅樣子忍不住又氣了起來,「所以我就不明白那天你憑什麼生氣,像你們這樣安分地待在外城,每天和爸媽一起吃飯開開心心的,就算壽命短一些,又有什麼關係呢?已經很讓人羨慕了!」

  「哦。」肖四方乾巴巴應了第二聲,不過這次沒就這麼結束,而是慢吞吞說了下面的話,「可我也沒法跟我爸媽一起吃飯了,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在一次遠航中遭遇了異形攻擊,遇難了。」

  盧意猛地把頭轉向她。

  肖四方繼續道:「不止是我的父母,還有很多很多前往廢墟星工作或者好不容易攢起錢出門一趟的其他外城居民,都死在了異形的手上。還記得我對你說,內城人和外城人總是在互相冤枉嗎?你們覺得我們在外城什麼都不用想每天按部就班就應該感恩戴德快快樂樂,可你們怎麼知道,我們不想衝鋒陷陣?就算不為什麼生存大義,只為死在異形手上的家人報仇呢?」

  「可現在的我們連報仇的資格都沒有。」

  「我們是很懦弱,也相對無能,可我們難道不是被故意養成這樣的嗎?不是我們自己選擇這樣,而是被安排成這樣的。」

  是被安排成這樣的。

  盧意的心像是被一把錘子重重地敲醒了,這一次她終於明白那時候格瑞塔老師為什麼要跟她說那句話了。

  她在不知不覺中,也替肖四方做了選擇,認為她只要比常規狀態的流民更好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潛意識裡壓根就沒把她當成一個能不斷向上不斷進步的人。

  對這樣一個掙扎著要跳出舒適圈的人,那天說的話無異於是對她的全盤否定。

  可要再一次道歉嗎?

  她說不出口。

  盧意把小仙人掌花盆捧住,試圖通過這樣汲取一點父親的力量,來讓自己上躥下跳的心好受一些。

  肖四方說完後,卻又不當回事了,總結道:「人與人之間的想法總是存在隔閡的啦,也正常。」

  反正她盡她的努力,問心無愧就好。

  盧意抱著仙人掌乾坐半晌,才在肖四方睡著前打破沉默,「你不是想知道那天的事情嗎,我可以告訴你。」

  半眯著就要闔上的眼睛立刻睜大了,肖四方精神奕奕地坐起來。

  「過於具體的我不能說,如果以後你有機會上戰場,自然就會發現。我能告訴你的有兩點,一是前線戰況比新聞中播報的還要吃力,異形人的智力在不斷提高,而它們的身體強度卻是我們的數倍甚至數十倍,常規攻擊根本殺不了它們,只有能量熱焰能將這些怪物徹底摧毀。可目前還沒有能夠把能量熱焰牽引出機甲的辦法,所以要殺死一個異形人,我們只能離開機甲進行肉搏,因此傷亡慘重,甚至於前方已經出現過敗退!」

  肖四方的心沉了下去。

  「第二點正是基於這第一點而不得不採取的對策,內城居民按家庭編碼,每個編碼內都必須保證有一名成員在前線,才能保證前線士兵的數量,捍衛人類的領土。」

  「我們也很痛苦,因為在前線的家人……」盧意低頭,隔著玻璃罩輕輕撫摸懷裡的仙人掌,「隨時可能犧牲,再也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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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聖父034

  這個世界何其殘酷,一切所得背後都充滿著沉痛的代價。

  肖八面和徐誠心趕到醫院後,盧意就回去了。

  看著床上睡得死沉的女孩,肖八面偷偷擦了一下眼睛,「等她醒了,我一定要再打她一頓。」

  徐誠心哭笑不得,「不是都瞭解過,今天的事情不是四方學妹的錯嗎?」

  「唉。」肖八面嘆口氣,提著的心怎麼都放不下來,「她就是個麻煩體質,不然這麼多人裡,怎麼就她一個人狀況頻出……這次真的是太嚇人了。」

  「人既然已經沒事了,就別再多想了。」徐誠心安慰他一句,接著自己也發起愁來,「只是又發生了這種事,咱們特供生裡,恐怕又有一部分人不待見四方了。」

  肖四方在特供生群體裡的口碑已然兩級分化,有些人視她為先驅和偶像,有些人覺得她愛出風頭惹麻煩,本來兩邊陣營人數基本持平,可經歷了這件事後,支持者陣營只怕又要縮水了。

  畢竟人性本自私,肖四方屢拉仇恨,讓本就不和的內外城學生群體之間的衝突又凸顯出來,無辜遭殃的人心裡自然不好受,也不可能再待見她這個異類了。

  「這一點她不會放在心上的,這傢伙我行我素的,才不管外面的人怎麼說呢。」肖八面也只擔心她的安全,至於其他的閒言碎語,他也不在乎。

  他不放在心上,徐誠心也就不提了,轉而說起傷人的那兩個女生,「也不知道學校會怎麼處理這件事,好在目擊證人很多,四方的室友……哦,包括那個跟她打架的二等居民都站在四方這邊,我想這件事應該還是可以得到妥善處理的。」

  肖八面咬牙切齒,「無論後續處理多合適,她們都太過分了,拉架只拉住四方也就算了,居然還兩人一起朝四方下手,要不是四方那個二等居民室友隨身帶了純氧,四方……未必能撐到救援。」

  他這半月在內城謹小慎微,只顧著害怕都快忘記自己滿腔的不平了,今天的事情發生後,才又統統想了起來。

  內城和外城是沒有辦法和平共處的,即便他們把頭低得再貼近地面,這些人也不可能對他們有好臉色。

  既然這樣,一昧怕事真的有用嗎?龜縮三年,什麼事都不敢冒頭,甚至連學習也不敢拔尖,只為平平安安返回外城真的有意義嗎?

  當年大伯考入製造系引起軒然大波,聽奶奶說在裡頭九死一生,可後來區裡的發展,也就是靠大伯的銳意進取換來的。

  如果一直普普通通,何必進修?

  肖八面無意識握緊拳頭,脖子上的青筋都繃出了形狀,無法改變現狀,就只會一直任人欺凌,想有話語權,就必須先跑到別人的前面!

  目光再次落在肖四方閉著眼時堪稱甜美可愛的臉上,他臉上的神色逐漸堅定。

  也……沒什麼好怕的,一來四方一直都在前面擋著,二來反正四方死的時候他多半也跑不了,就算跑得了他也要替四方報仇,那還不如一起做事一起死,到時候也不必為難怎麼跟爸媽奶奶交代!

  徐誠心只見他臉上風雲變幻,終於沉靜下來時,卻發現自己有些看不透這個咋咋呼呼又膽小如鼠的學弟了。

  就好像受這一次刺激後,瞬間長大了。

  肖四方醒來後,被肖八面劈頭蓋臉足足罵了兩個小時,好不容易等到他說累了閉嘴休息,趕緊要把人打發走。

  「你回去休息吧,雖然我們是姐弟,但終究男女有別。」肖四方一本正經,「你不要在我這裡待太久,到時候別人說閒話就不好了。你也不用擔心我,我的室友們已經發信息給我說了,每天晚上都會來看我,我也不會無聊的。」

  肖八面怎麼不知道她是嫌自己煩了,正好心頭沉重,也懶得跟她糾纏,再來徐誠心陪他在這裡待的也夠久了,不能把人家的時間一直耽誤下去。於是起身道:「那我先走,你把你們製造系的各種課件視頻都發給我,我自己學,隨時聯絡你。」

  弟弟忽然這麼不囉嗦,語氣也如此正經,肖四方眨了眨眼睛,「你怎麼了?」

  「你別管我怎麼了肖四方,你別再怎麼了就行!」

  說完他理也不理震驚的四方,拍拍徐誠心的肩膀,在人家也道完別後,並肩出去了。

  肖四方一臉失落,雖然說弟弟又煩又囉嗦,可忽然這麼老成,她也高興不起來。

  不過很快她就沒有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了,今晚過來陪她的艾達和另外一位室友已經來了,還帶來了洗漱用品、耳機、電子本,在病房待了一個多小時才走。

  等室友走了,已經在她們的幫助下洗白白的肖四方有心無力地看了床頭的電子本一眼,動動手指拉出了身份環的能量面板。

  首頁同平時不太一樣,功能欄被往下壓縮了一些距離,上方留出一行字寬,滾動著一條振奮人心的消息。

  ——生命研究院新突破,解密異化又一起點!

  肖四方對這個標題有些興趣,想點進去看看詳情,可惜根本點不進去,就只是這一句話而已。

  或許因為還只是起點,所以具體內容不能公佈?

  她也沒多想,直接進入學生界面,把課程視頻投影在前方雪白的牆壁上,專心致志學習起來。

  休養一週,得錯過不少課程,她必須得加倍努力才行。

  岑薄直到週四才從主星返回,回來前拿著明面上是靈光一閃得來,實則老早就研究出來只是沒告訴那些老傢伙們的「新」修復方案在生命研究院掩人耳目,等X-366的事情在安排下有序地一步步爆發完畢,才藉口要實地去一趟真正的種源地,提前返回了X-338。

  行事縝密,讓人抓不住任何他有參與其中的蛛絲馬跡。

  只是沒想到才回克瑞斯,就聽到滿學院關於小姑娘被打進醫院的消息。

  夜深人靜,肖四方拖著已經能夠正常走動的身體下床,正要關上窗戶準備入睡,黝黑的窗外晃過一道滲人的白!

  窗外,昏暗的夜色裡,仿生樹的樹頂還在輕輕搖擺,發出枝葉碰撞的沙沙聲。

  樹影糾結,一股腦兒堆在淺色的醫院牆根,隨著微弱的風推拉起伏。

  肖四方緩緩回頭。

  床邊的小凳子上坐著一個人,白色常服,從頭到腳發光。

  不知道為什麼總戴手套的手上拎著一個水果籃,正往床頭櫃上放。

  見她轉身,不速之客迎上她的目光,露出完美的笑容,招呼道:「夜風涼,快把窗關上吧。」

  一顆擠在嗓子眼的心落回到胸腔裡,肖四方轉身,木木地把窗關上了。

  真是人嚇人,嚇死人。

  等她回到床上,動作奇快的岑薄已經削好蘋果,紅豔豔的果皮完整地落進垃圾桶裡,微黃的果肉則整個遞到肖四方面前,「吃吧。」

  肖四方卻沒接,眼睛死死盯著垃圾桶,既惋惜又遺憾地問:「那個皮不能吃嗎?」

  這可是水果!高濃度氧氣環境裡才能培育出來的植物,價格十分昂貴,就這一個,說不定就趕上週日去X-366的收獲了!

  什麼叫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岑薄早有體會,視線隨之移到膝蓋前的垃圾桶裡,再落回她身上,沉吟道:「或許……可以吃?」

  從感受看,表皮纖維似乎也不算粗壯的樣子。

  肖四方的眼睛無意識地睜圓了,艱難道:「那為什麼要去掉呢?」

  「因為影響口感吧?」

  「口感會比營養泥更差嗎?」

  「不知道唉,營養泥和蘋果皮我都沒有吃過。」

  「……」

  肖四方摀住自己的心口,躺到在了床上,胸口太悶了,太憋氣了。

  岑薄看著她不平甚至有些仇富的小模樣,忍俊不禁,抬手將削好的蘋果貼在她緊閉的嘴唇上,「吃吧,我都特意來探望你了,還不趁機賺點便宜?」

  這話說得對。

  肖四方一想,立刻坐起來,接過蘋果就哢嚓哢嚓咬起來。

  「甜嗎?」

  「甜。」

  甜甜的果肉充滿整個口腔,嚥下的汁水微微帶酸,這種味道說不上讓人喜歡,可肖四方是第一次吃到蘋果,光新鮮勁兒就讓她的心理加成拉到極大了,一顆蘋果下肚後她還隔著肚皮摸了摸,心滿意足極了。

  吃人嘴軟,肖四方不好再計較他太過富有以及神出鬼沒的事情,收拾收拾心情問:「您買這個果籃花了多少星幣啊?」

  這果籃是在醫院門口的慰問禮品店中隨手拎的,岑薄也沒注意價格,不過既然她問起,便也翻開身份環查了查,「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元。」

  肖四方倒吸一口涼氣 ,目光無法控制地又落進了垃圾桶裡。

  要不撿起來洗洗吃了?!

  岑薄留意到她的眼神後樂不可支,「好了好了,下次不削皮,已經扔進垃圾桶裡的就別心疼了。」

  他語帶戲謔,卻沒對她小家子氣的行為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嘲諷,正如肖四方也沒有對他大手大腳的行為橫加指責。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主張和不同的活法,相互尊重對彼此都好。

  肖四方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改去數果籃裡各色水果的數量。一共三種不同的水果,肖四方都叫不出名字,便只按顏色分類在心裡計數,紅色的加上自己的吃掉的那個有四個,橙色的有三個,紫色的有兩串,一串二十來顆果子……

  貪念起來了又下去,起來了又下去,半晌肖四方終於戰勝了自我,開口:「太貴重了,您拿回去吧。」

  她進一趟醫院算賠償都只算到五萬星幣,收六萬多的慰問禮不合適。

  而且拿人手短,要是聖父大人持續性心血來潮,把故事講成一千零一夜,那要為之付出多少心血和精力呀。

  不劃算的。

  岑薄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笑眯眯想年紀小就是有年紀小的好處,臉上不那麼能藏事,各種情緒一清二楚。

  於是他又把手伸進果籃,這次拎了一串葡萄出來,摘了一顆親手剝好皮送到她嘴邊,「啊~」

  「……」

  肖四方定定看著他的手,充滿清香的果肉拈在指尖,充沛的果汁順著果肉下滑,最後貼在不知道什麼材質的手套上,白色的布料清爽依舊,微微發綠的果汁也不能破壞這份清爽,像個裝飾品一樣掛著,用紙巾輕輕一擦就能抹掉。

  「吃掉,就讓你近距離觀察我的手套。」

  充滿魔力的聲音鑽進耳朵裡,肖四方心中所求得到許諾,下意識張嘴就把酸甜多汁的果肉吃進嘴裡。

  剛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耳邊的那道聲音就又響了起來,「真乖。」

  肖四方看著他完美的笑容心灰意冷了,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淪落成這樣的。

  岑薄說話算話,擦乾掛在指尖的果汁後就脫了一隻手套給她,只是剛才還好奇手套的人,現在又改盯他的手指了。

  多麼好看的手指呀,像Y-112特產的羊脂玉,原石就美,經過打磨後更美。無論是指尖指節還是指骨掌骨,都透著獨一無二的秀美,讓人不禁想摸摸它的皮肉,也想探探底下的骨頭。

  「這個不能摸哦。」

  走神的肖四方一個激靈,對上他高深莫測的神情,又聽他道:「不過,你不能摸它,它卻能摸你。」

  「什麼……」下半句話還沒說出來,手捧手套坐在床上的肖四方就被掀翻了,後頸被按住,臉被迫埋進柔軟的被子裡,無力翻身。

  她試圖掙扎,然而令人昏昏欲睡的舒適感又從後頸傳來,她無法抵擋地昏睡過去。

  岑薄拉起她的上衣,白皙的後背隨之暴露在燈光下,和後腰初具規模的黑色斑點一起。

  斑點直徑不過一毫米,出現的範圍在尾椎骨上一寸的位置,目前的斑點數量不過百,看分佈的位置,有擴散趨勢。

  他在病床邊緣坐下,把修長如玉的手指放在那一片斑點上。

  來小姑娘的病房前他去了一趟修復室,查到了事發那天醫院給這孩子的供氧記錄。記錄顯示救援前吸入純氧兩百一十二毫升,入院後分三次供氧,一共輸入二點三升純氧,六點一升A級氧……

  這麼大用量若放在流民身上,過氧反應絕不會這麼小,斑點大小和數量至少都該再翻兩倍。

  現下反應輕微,實在不合理。

  或許……跟她特殊的身份有關?

  岑薄微微蹙起眉頭,普通流民的身體由於長期缺氧,讓本就微小的異變節點逐年退化,以至於對氧氣的承受量也不斷降低,可這小姑娘不是單純的流民,只要她的異變節點達到二等居民標準,那麼這種幅面的反應就可以解釋了。

  只是如果真是這樣,那一次性補充了這麼多的氧氣,也足以滋養常年乾涸的異變節點,而讓它產生應該有的功能。

  移開手,剛才還都是黑點的後腰一片白淨,不見半點異色。

  把熟睡中的人翻過面來,修長的手指按在鎖骨下一寸的位置,輕輕摩挲。

  門外傳來窸窣的動靜,下一秒門便被推開,護士小姐夾著一塊記錄板走進來,一抬頭就傻眼了。

  只見病床上的女孩蓋著被子,雙目緊閉嘴角微翹,睡容甜美安詳。而病床旁的位置上坐著一位氣質高華的男子,穿著白色常服,一語不發便已讓人移不開眼。

  竟然是岑爸爸!

  年紀尚輕的護士小姐摀住自己的嘴,大氣也不敢出地看著他站起來,朝自己走過來,還對自己說:「麻煩聯繫一下你們院長,請他到這裡來一下,另外對外保密我出現在這裡的事情,謝謝。」

  天吶,他離自己好近。

  一個照面護士小姐便已經被瞧的五迷三道,要不是心中殘存的職業道德提醒,她恐怕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好好好,我這就去……」

  「辛苦你了。」

  「不會不會! 我、我先走了!」

  護士小姐飄著出去了,不到十分鐘,山本俊夫便頂著一腦袋油花衝了進來,西裝扣子都扣岔了。

  他是從床上爬下來的,在飛行器上穿的衣服,心裡頭簡直跟炸開了似的亂糟糟的。

  先是盧郇元帥親自來了一趟,現在連岑副院也來了,這個流民到底什麼來頭?

  現實由不得他繼續想下去,只能先把門關好,回頭諂媚道:「岑院長,您說要保密所以就我一人來了,請問您……」

  「坐,我慢慢跟你說。」岑薄把房間裡唯一一個凳子讓出來,自己坐在床沿上,「有件事需要你配合。」

  山本俊夫擦擦腦門,忐忑地在凳子上坐下。

  「院長知道我接下來一年會在這邊定居的消息嗎?」

  「知道知道。」山本俊夫連連點頭,「聽說您還要在克瑞斯學院的戰鬥系某個班級擔任特教員……」

  「是這樣,受傷的這位學生就是那個班上的一名學生,也是我的觀察對象之一。」

  岑薄一臉坦然,山本俊夫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自以為機靈地找到理由,恍然大悟,「我說呢,明明是個流民,怎麼身體的各項指標都接近普通二等居民了,原來是您的試驗對象……岑院長您放心,我這邊一定保密,絕不會讓您為難。」

  岑薄露出微笑, 「 感謝理解,因為是新的切入口,未來方向和結果都不一定,為防止有些機構盲目跟風,前期對保密性要求比較高。再加上這次的試驗有流民參與,更要慎重,就怕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

  「是是是,我這就讓修復室那邊把有關資料覆蓋了,其他經手的人也會馬上處理,不會走漏風聲的。」山本俊夫自以為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沒讓聖父大人把話說得太明白,體貼地自己都給補全了。

  「那就麻煩你了。」

  岑薄面含歉意,看得院長心頭一陣滾燙,好似萬千榮譽加身,嚴肅回道:「這是我應該做的,您何必致謝。」

  原來這女孩是重要的試驗的對象,怪不得這些大人物都親自來了!

  他許下種種承諾,興高采烈點頭哈腰退出去了,病房裡便又剩下最開始的兩個人。

  岑薄靜靜坐著,半晌才低語一句。

  「唔,是福還是禍呢?」

  窗戶從裡面打開,風吹起白紗,又從外面關上了。

  肖四方睡得小臉粉紅,也不知道做了什麼美夢,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幾乎要露出牙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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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聖父035

  聖父大人出現了一下就又消失了,連帶果籃和垃圾桶裡的蘋果皮也不見了,肖四方第二天醒來後有些迷糊,懷疑是自己做了個令人羞恥的夢。

  她在醫院住了剛好一週出院,出院當天除了八面和徐誠心,她的全部室友包括盧意也都來了。

  「你真沒事兒了吧?」

  「沒事了呀。」

  「唉,會不會有後遺症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盧意眼中閃了閃,視線在肖四方後腰轉了一圈,她應該沒有發現背後的異常,也不知道過氧反應吧……

  「啊。」被圍得團團轉時,肖四方忽然想起來,看向盧意,「我的賠償,已經解決了嗎?」

  這是個嚴肅的話題,大家都安靜下來,一起看向在場唯一有資格和那兩個女生唱對台戲的內城人。

  盧意的臉色瞬間有些不好看,她脾氣本就不好,這會說話都咬牙切齒上了,「這事我暫時沒辦好,那兩個女的不要臉,動用了背後的人脈讓院長把這件事以『勸架』的名義壓住了,目前別說賠償,就是道歉也懸……」

  眾人一愣,焦急起來:「怎麼可以這樣呢,當時這麼多人證,大家都看見了呀,她們根本不是單純的勸架,分明就是沒把四方的當人看,惡意出手!難道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事情,都不能公正裁決嗎?」

  盧意冷笑,「沒有人證了,當時在場的每個人包括宿管,都否認了四方的傷是那兩個人動的手,只說那兩個人拉開人後,她就已經傷成那樣了。」這次人不但矢口否認,因為她站出來為四方說話,還直接把黑鍋推到她身上。

  艾達憤怒了,聲音都沒能控制地尖銳起來,「什麼叫沒有人證,我們難道不是?」

  「嗯……」肖四方社會經驗比在場的大家都多一些,一下子就理解了「沒有人證」的意思,「她們是不是反過來說我們寢室一夥,故意勒索啊?」

  盧意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冷哼:「算你聰明。」

  這些人一鍋扣到底,說她傷人的同時,還給室友們定罪集體借機訛詐。

  最容易認清現實的娜拉嘆了口氣,愁容滿面,「雖然不甘心,但這件事恐怕只能這麼算了。」她脫臼的胳膊都疼了好久呢,當時堅持拉住她們就是擔心這些人沆瀣一氣,沒想到還是於事無補。

  「不能就這麼算了。」肖八面繃著臉,平日裡最懦弱的人此刻爆發出強烈的恨意,「哪怕現在拿她們沒辦法,以後也要討回來!」

  徐誠心被他嚇了一跳,卻也同意他的說法,這幾天他可沒閒著,這件事會以什麼樣的結局告終他早有預料,因此提前做了些準備。

  正要開口,卻被盧意搶先了。

  盧意復雜地看著肖八面,剛才的怒意減了點,語氣稍平和,「你這個弟弟倒也挺有骨氣,不過別著急,我剛才還沒說完。她們背後有人,我也不是吃素的。這幾天沒著急動手,只是想看看這些人能噁心到什麼程度,底線到底在哪兒,沒想到是我見識短淺了,這些人哪還有底線!」

  因從小被灌輸努力上進靠自己的理念,再加上出身那樣的家庭,言行舉止很容易被人惡意曲解大做文章,她向來低調,哪怕是這次入學因為慘不忍睹的畢業考成績被分配到和流民一個宿舍,她也咬咬牙接受了,沒有像其他兩位室友那樣動用關係調到別的寢室。

  但這不代表她真的死板到在有需要的時候還拋開家庭背景,單打獨鬥。

  上週她爸爸已經親口答應四方,這件事可以合法合理,那就證明爸爸也認為這件事應該合法合理,她完全可以放手去做。

  肖四方眨了眨眼睛,看著比自己還生氣的盧意,軟綿綿道:「你真是我的好搭檔~」

  眾人:「……」

  盧意渾身跟過了電似的,受不了地大叫:「肖四方你知不知道你本來的聲音就很噁心了,現在更噁心了!」

  病房外的護士聽到這麼大的動靜,急匆匆走進來告誡他們:「不要大聲喧嘩。」尤其嚴厲地瞪了盧意一眼。

  後者氣急,一把拖著肖四方就往外走,看架勢要和她在醫院門口的空地再打一架。

  其他人唯恐她真這麼對待一個剛剛辦完出院手續的柔弱傷號,急忙忙拎了東西,追著出去。

  好在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出了醫院盧意就鬆了手,一副不想和肖四方再有糾纏的模樣,急匆匆上了停在門口的車型飛行器。

  眼看著盧意就要招呼人開走,艾達急忙忙拉了肖四方上去,等大家都坐下,才解釋道:「盧意同學包的,來時也是坐這個過來。」

  「哦。」肖四方自覺地朝人說了聲謝謝,不過道謝對象並不領情,沒搭理她。

  徐誠心和肖八面單獨坐在一側,飛行器正式滑入空軌後,徐誠心的屁股在位置上蹭了又蹭,沒忍住道:「盧意同學,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能說說嗎?」

  盧意梗著脖子,冷淡地看了這個五官清秀的男孩一眼,言簡意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徐誠心沒有就此作罷,追問:「是也拿身份壓人的意思嗎?據我調查,在那些人的煽動下,現在學院的學生們都認為你致人重傷,特供生借機合夥訛詐是事實真相,就算你背後的地位比他們高,能把這件事重新翻過來,但在輿論的角度,你也只能落個強權壓人的下場。」

  盧意擰起眉頭。

  徐誠心繼續分析給她聽:「對於學生來說,院方的第一次表態才是權威的,事後反口可信度存疑,更何況內城外城矛盾極大,流民的形象在二等居民心目中很不堪,如果只是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們只會落於下風。」

  見她的神色越來越難看,徐誠心趁機建議:「你要不聽聽我的想法?」

  肖四方好奇,「學長的想法不能直接說嗎,需要她配合?」

  徐誠心點點頭,「我們需要一個把假象打穿的入口,只有盧意同學能創造出這個入口。」

  盧意:「……你說說看。」

  徐誠心也不耽誤,立刻娓娓道來:「我調查過,那兩個傷人的女生跟你們一樣,也是一年級戰鬥系,不過她們倆是二班的學生。兩個女生裡其中一位姓段,姐姐是段飛飛,傳統機械的講師,這位關係稍微普通些,另一位女生的來頭就大多了,戰鬥系主任是她舅舅,她爸爸更厲害,是元茂集團的股東之一,聽說還有不低的軍銜。」

  「元茂集團?」盧意冷哼一聲,「那她可真是撞我手裡了,元茂我家的,有一半多股權在我媽手裡,其餘股東就算持股也沒有單人超過百分之三的,就這麼點份額也好意思在外面吹自己是股東?噁心。」

  室友們:「!!!」

  元茂集團是X-338最大的紡織品集團,幾乎壟斷了本土的紡織品市場,甚至在別的星球也有一席之地!

  絕世大土豪居然是她們的室友!平時一點兒不顯山漏水!

  徐誠心:「……好的,那我繼續了。咳,因為對方的家庭背景不足為懼,所以我們要解決的就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扭轉輿論。我們現在處於下風,所以得先造勢。展來開說就是四方和盧意同學先通過種種表現,讓那些人篤定傳言的人自己覺得違和,有哪裡不對。」

  肖四方和盧意異口同聲:「什麼樣的表現?」

  徐誠心給出兩個字,「委屈。」

  兩人同時皺起眉頭。

  他繼續道:「你們倆挑個人流大的地方,直接吵一架,吵到最後你倆得哭,哭得越大聲效果越好。」

  盧意最討厭的就是在人前示弱,當即拒絕:「太噁心了,我做不來!」

  肖四方一尋思,覺得是個辦法,忙安撫她,「你先聽他說完嘛,對敵手段不要侷限在拳腳呀。你不想扭轉局面,把他們放在大家議論鄙夷的那一方嘛?」

  她說的話戳到了憋屈不已的癢處,盧意勉強按捺下來,「你繼續。」

  「吵架的時候你們要以對立的形式,相互埋怨把自己的委屈都哭出來,四方學妹哭明明是盧意同學要求在走廊上陪她練習對戰技巧,結果自己身受重傷不說還被人污衊訛詐,盧意同學哭明明不是她下的手卻給人背黑鍋還支付了所有的醫藥費,更被二等居民同學排擠……」說到這裡徐誠心停了片刻,等她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才繼續往下說,「這樣一來,院方營造的特供生訛詐,和盧意同學致人重傷這兩件事就有了新的想像空間。」

  「在哭的時候,四方的表現都是其次,主要在盧意同學夠不夠委屈,一個流民遭遇了什麼對內城居民來說不痛不癢,盧意同學作為二等居民受的委屈就可以讓人共鳴了。至於盧意同學的家世可以放在最後提,等懷疑的種子種下,你的身份將會成為你遭遇黑幕的最有利證詞!畢竟……強大的背景總是會被默認成沒必要耍心機的象徵。」

  「就像現在的局面,正是他們利用兩個有錢有勢的內城居民沒必要對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流民下手這個觀念打造出來的。」

  徐誠心認真地看著盧意,「我們能不能翻身,全看你哭得夠不夠慘。我希望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哪怕是為了你自己的名譽,也盡可能地努力一下。只要這個裂縫打開,我保證讓那些倒打一耙的人聲名掃地。」

  盧意頂天立地,最不屑的就是這種手段,可如今看來沒有更好的辦法,輿論戰的根本就是爭取吃瓜群眾好感,更直白點說就是博取同情,按照她的原本的風格沒法扭轉局面……

  她憋著一口氣,幾乎要把自己嘔死,搖搖擺擺下不了決心。

  「試試嘛。」肖四方抬手在她面前一揮,吸引她的注意力,「就當提前嘗試改變自我,就像你一成不變的打法也是時候拐彎了,我想你自己也清楚,要不是我的身體強度過低不能跟你硬碰硬,你根本打不過我……」

  「呸!」這記猛藥下得狠,盧意立即豁出去了,「你才不是我的對手!哭就哭,誰不會拐彎兒?!」

  「你會你會。」肖四方敷衍一笑,偷偷朝徐誠心比了一個解決了的手勢,後者果斷給她一個大拇指。

  這個步驟解決了,眾人的心稍微放了放,艾達看看總是臭臉的盧意,突然轉向娜拉,「我覺得讓盧意同學自己發揮不行,她沒有經驗,娜拉,你哭得最可憐,你多給她示範示範吧,這樣才能哭得更真,更有力量。」

  安安靜靜聽對策的娜拉只覺一盆污水潑來,立即紅了眼圈,「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就哭得可憐了,你……你不要太過分了!」

  說著她眼中已然蓄起水汽,一副委屈得讓人的無比動容的羞惱面孔。

  眾人眼中放光:「就是這樣!!!」

  娜拉:「……」

  計劃初步定下,徐誠心又簡明扼要地講了後續的一些事項,給飛行器裡的每個人都安排了角色,接下來只等依次登台,把戲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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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0 00:27: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聖父036

  外城流民弱小、無能、畏縮是內城居民的共識,因此打破常規進入戰鬥系的肖四方才會顯得特別突兀,既讓他們對這個意外震驚,又讓他們嗤之以鼻,而在這兩種情緒之中,又夾雜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忌憚。

  在這種復雜心理作用下,這些無法接受的內城居民們哪怕平時裝著不屑一顧,等到她真的出了一點什麼岔子,就都心潮澎湃地用上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去中傷,誓要抓住機會把她踩回到爛泥堆裡,然後再說上一句「果然如此」。

  這一次學院方可以這麼輕易顛倒黑白,也多虧了這種心理。

  傍晚。

  肖四方獨自一人,在同學們的指指點點下,慢吞吞往食堂走。

  人流量最大的地方,除了飯點的食堂不做他選,再過一會兒,她就要和盧意在食堂門口來一場轟轟烈烈的爭吵。

  在她前往目的地的幾分鐘裡,食堂內部的鋪墊已經展開。

  一張桌子上,兩隻餐盤裡的飯菜剛剛打滿,打菜的人也剛剛落座,圓臉女孩在四周同學們小聲的絮語中猛地站起來,擠出憤怒的表情大聲喊道:「我受夠了,我真的沒有辦法再和一個打了人還推卸責任的人當朋友! 」

  她們這一桌本來就矚目,她的聲音再一大,半個食堂的目光都集中起來。

  盧意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盡管早有準備,心裡頭還是覺得無比難堪。

  肖四方住院這一週她身上背著黑鍋,日子不好過但也沒難過到哪裡去。大家並不覺得打殘一個流民是什麼值得一提的大事,因此雖然背後有不少關於她推卸責任的指指點點,真正的火力還是集中在肖四方她們身上。

  但是現在為了翻盤,她得先把大家的議論真正集中自己身上,自己找罵。

  配合她做戲的是圓圓,也是她在學院裡唯一真心結交的朋友。

  可憐沒撒過謊的孩子硬著頭皮,背課文似的一字一頓,艱難地把台詞說了出來,「這幾天,大家都在說你敢做不敢認沒有擔當,被那些流民帶壞了,我還不信,覺得你只是要面子,等你心裡緩和過來了,就會主動向我承認是你自己動的手,沒想到……」

  圓圓有些忘詞,不過她忘得正是時候,這一停頓更顯得她對盧意失望至極,也讓吃瓜群眾們更有感觸。

  「沒想到你還是死不認賬,還要把責任推到那兩個無辜的同學身上,你真是太……太無恥了!」

  四周的同學們認同點頭,議論紛紛。

  「唉,我還想不通為什麼還有同學要和這種人在一起,難道她就不怕哪天也被這女的栽贓陷害,推出去背鍋……原來是這位同學太過有情有義,給這個女的最後一次機會啊。」

  「想想都窒息,人家招誰惹誰了,好心勸架,還要被扣屎盆子。如果這樣讓人寒心的事情發生多了,那還有誰願意出來做好事!」

  「艸,這賤人已經被那些骯髒的流民同化了!」

  這些話聽得盧意是怒火中燒,剛才還差點勁兒的情緒立刻就滿了,直接掀了餐盤,「我都說了不是我!是那兩個女的你為什麼就不信?你真的把我當好朋友了嗎?!如果我真的想把她打成重傷,我為什麼要在這麼多人面前下手?我瘋了嗎?」

  圓圓退後一步,按照說好的那樣摀住心口,「你、你還不承認?誰不知道你脾氣差,平時就老是和大家嗆聲?發生矛盾就要動手?你說不是你,可為什麼大家都說是你?當時那麼多人圍觀,難道大家合起伙來,就是為了冤枉你?」

  「是!就是他們冤枉我!」

  「盧意!」圓圓漸入佳境,台詞越說也順口,「大家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這麼欺負你?就算那兩個同學和你有矛盾,難道宿管阿姨都和你有矛盾嗎?」

  盧意又掀了一個餐盤,吼道:「就是他們一起欺負我!她們都看我不順眼,就是欺負我!不但是她們,現在你也欺負我,我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你不相信我,卻相信外人的一面之詞!我到底哪裡得罪你們了,要這樣詆毀我,侮辱我?我盧意,做什麼事情都是正大光明,你說我脾氣差我認,和大家嗆聲我也認,發生矛盾就要動手我也可以認,但我沒做過的事情,我不可能承認!」

  「好,既然你執迷不悟,死不悔改,那我們也不必做朋友了。」圓圓終於說完台詞,心中鬆了一口氣,捂臉就跑。

  結束了結束了,她演完了,沒有笑場!

  岑爸爸保佑,接下來盧意一切順利!。

  周邊眾人輕蔑鄙視,盧意一腳踹在桌子上,把暴脾氣展露的淋漓盡致,「看什麼看,一群沒腦袋的傻瓜,滾開!看見你們這些別人說什麼都信,一點自我判斷能力都沒有的腦殘就噁心!」

  正義的同學們都被她氣笑了。

  「誰能比你噁心?」

  「天啊,我第一次見到做錯事還這麼理直氣壯的!」

  「算了算了,別跟這種人計較,掉價!」

  ……

  遲早打這些傻逼的臉!

  盧意拉足仇恨,憋著滿肚子的氣,掐著時間快步朝食堂門口走去。

  肖四方來的比約好的快了一些,她到食堂門口時,兩人正好撞個正著。

  對視一眼,盧意牙一咬心一橫,上去抓著肖四方的肩膀就把人甩到了地上,罵道:「都怪你!」

  肖四方摔倒,險些撞到一個無辜的同學。

  嘩——

  這下全食堂包括食堂外都沸騰了,一些好事者甚至開始錄像,說要把這狗咬狗的好戲共享到校園網上。

  在大家的包圍圈裡,盧意揪住肖四方的衣領,早把從娜拉那裡學的哭泣技巧忘了個一乾二淨,只努力瞪大眼睛不眨眼,好讓眼睛酸澀發紅,早點擠出眼淚來,「你怎麼那麼沒用!要不是你沒用,被那兩個女的幾下子就打成重傷,我也不會背這個黑鍋!」

  肖四方比她強多了,充分汲取上次在廢墟星上假哭的經驗,眼睛一眨就含起水汽,「你講不講道理,我被打成重傷的時候那麼痛,在醫院治療的時候也那麼痛,你居然還來指責我?」

  「你痛?你再痛現在不也沒事了嗎?」盧意終於擠出了眼淚,哭道:「我呢?我背著別人的黑鍋,還給你交了一百多萬的治療費,現在不過是罵你幾句出出氣,怎麼了?!」

  肖四方也哭:「那我會被那兩個人打成這樣起因也是你呀,要不是你非要我陪你練習你新學的格鬥技巧,宿管阿姨也不會錯以為我們在打架,也就不會把那兩個人找來,她們也就沒機會把我打成那樣了啊!我還沒怪你呢,你怎麼能罵我?」

  三言兩語給大家展現了完全不同內幕的兩個女孩越哭越凶,甚至還開始扭打起來,看客們終於又立不住了。

  「什麼情況,她們說的怎麼跟之前傳的不一樣?」

  「就是啊,我看她們都打起來了,不像在說謊。」

  「那學院也不可能跟我們撒謊啊?」

  這是人群中忽然有一道不一樣的聲音響起。

  「欸,你們知不知道那兩個被冤枉的女生,其中有一個是元茂集團股東的女兒?」

  眾人一驚,紛紛朝發聲的方向看去,可人太多又擠,愣是找不到說話的人是誰,也聽不到後續。不過這一句話給大家提的醒也夠了,有些人馬上打開自己的身份環查證起來,不到一分鐘時間就把兩人的背景扒了個底朝天。

  「還真是有背景啊,你們說,不會真是那兩個女生動的手吧?不想承擔責任的是她們?」

  「應該不會吧,既然背後是元茂,這點責任有什麼好推卸的?」

  「那倒也是,不過現在想想這件事確實有點奇怪啊,那兩個女的都是戰鬥系的吧,她倆明明說是勸架的,可難道兩個人都拉不住架,還能讓流民被那個盧意打成這樣?」

  「或許是去晚了?」

  「那也不對啊,如果去晚了,那就是沒碰到人,那這些流民為什麼敲詐她們,直接跟這個盧意索賠不是更好嗎?」

  「有道理,而且這個盧意剛才都承認自己脾氣不好也喜歡上手,在這麼多人面前說罵就罵要踹桌子就踹桌子,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為了名聲推卸責任的人……」

  「看來這裡頭有點復雜啊。」

  「誰說不是呢,你們可能不知道,院長在我們面前人模狗樣的,背地裡的風評可不太好。」

  「有瓜!說說唄!」

  「晚點說吧,現在說太跑題了,等這倆的事情解決了,我再給你們好好說道說道……」

  圍觀群眾熱鬧了一陣,又冷卻了下來,而負責拉架的肖八面也在此刻登場了。

  他擠過人群,誇張地撲倒扭打中的兩人身上,「別打了,我姐姐才剛剛出院,要是又進了醫院,你就算再怎麼埋怨她都沒有用!我代替她向你道歉好不好,都是她沒用,都是她不好……」

  肖四方和盧意知道該收尾了,立刻一人狠掐了對方一把,快乾涸的眼淚就又順勢下來了,盧意裝作精疲力竭的樣子撒開手,踉踉蹌蹌扶住門口的桌子,「滾吧!」

  「好好。」肖八面做低伏小,把肖四方扶起來,用小聲但又足以讓周圍人聽見的聲音,情真意切地說了她幾句。

  「你自己不是說盧意同學只是嘴巴壞暴躁了點嗎?」

  「那你讓她說兩句不就完了。」

  「又這麼吵萬一再有什麼人來拉架又重傷怎麼辦?」

  說著他又把肖四方凌亂的頭髮弄弄整齊,最後道:「學院裡多少人看你不順眼,你還不低調一點?槍打出頭鳥!我們特供生這麼多年安分守己的形象,全被你這幾天折騰壞了,你不但想得罪內城人,還想把特供生都得罪個精光嗎?趕緊回寢室去吧,這幾天除了上課都別出門了,三餐我給你帶,省得你又闖禍。」

  他完全是本色出演,不但把徐誠心交代的中心句式都用上了,還自由發揮了好幾句,趁機又罵了肖四方一通,簡直爽歪歪。

  而學生們聽完他的話,再次沉思起來。

  「這些特供生,本來好像是挺安分的,平時不都是挨著牆角走的存在嗎?」

  「對,也就是這個戰鬥系的奇葩,敢抬著腦袋到處晃。」

  「話說回來,訛詐二等居民這個膽子……流民有麼?」

  「不會真是槍打出頭鳥吧?」

  「細思極恐!」

  第一把火燒起來了,肖八面成功把肖四方趕走,然後轉向盧意,開始點第二把火。

  他誠心誠意地朝盧意鞠了一個躬,「實在對不起,她這個人就是有點軸,不服輸,我再次代她向你道歉。另外,也要向你道謝,真的非常感謝你當時對她採取了急救措施,我聽同學多虧你當時給她用了純氧,她才有命活……真的非常謝謝你,還要感謝你二話不說就墊付了那麼高昂的醫藥費,我們一定會想辦法還你的……」

  「滾開啊!那點小錢就當我施捨你們了!」

  「謝謝,但我們一定會還的!」

  說著他又鞠了一個躬,就縮著肩膀跑了,在食堂窗口要了兩份營養泥,不聲不響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只剩下盧意一個人扶著桌子發抖,最後把臉埋進臂彎裡大哭起來。

  一時間場面令人鼻根發酸,眼眶都不可控制地熱了起來。

  眾人心想,要不是真的委屈,這麼凶悍的女孩怎麼會當著這麼多的人,哭得這麼傷心呢。

  視頻一段接一段被發到校園網上,全過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一傳十十傳百,不出半小時,克瑞斯學院就沒有人不知道食堂發生的這場鬧劇。

  校園論壇的帖子像外城猛烈的風沙卷來,一帖接一帖。

  【討論】關於上週傳的沸沸揚揚的特供生重傷訛詐事件,你怎麼看?

  【交流】我想談談今天食堂發生的事情,願意交流的進

  【灌水】八一八那兩個「受害者」的來歷

  ……

  隨便點開一個帖子,都有上千樓層,或心平氣和討論或戾氣十足掐架,說得熱火朝天!

  姐妹站起來:我今年大三,在我兩年多的校園生涯裡,講真特供生這種生物完全沒有存在感,要說他們敢勒索二等居民,打死我都不信

  我有個腦殘朋友:我當時就覺得這件事過於荒謬,果然有反轉

  必有提付:樓上的馬後炮好臭啊

  春夏不是秋冬:好復雜哦

  我有個腦殘朋友:艸樓上,老子才不是馬後炮!我之所以覺得荒謬是因為我親身經歷過的一件事!我那個腦殘朋友剛開學那會兒犯了點錯誤,被肖四方抓住了把柄,那會兒我也擔心這個特供生會趁機勒索我朋友,特意讓他買了個新光屏去封口,結果人家壓根不敢收,還一副你要謀害我的架勢開了錄像!你們想想,特供生裡最囂張的就是這個肖四方,連她都這麼小心謹慎愛惜羽毛,那些見了我們頭都不敢抬的特供生敢這麼做?

  李李李李跳跳:有一說一,樓上手速真快

  平生最愛小喬:我槽你媽!你居然說老子是腦殘!

  必有提付:呃

  彪子:這智商確實令人窒息

  我有個腦殘朋友: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丁小姐:草草草草,大家快去隔壁,真的反轉了!!!

  校園論壇首頁刷新出了一個最新的帖子,標題就讓人心猿意馬按捺不住。

  【紀實】我們是當時作證的女生,現在我們決定站出來道歉了

  樓主:首先要和206寢室所有同學道歉,對不起,當時的我們說謊了。

  那天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同學的重傷令我們心有餘悸,而隨即過來告誡我們不要亂說話的老師更讓我們六神無主。當時,我們所有知情的學生都被集中到一個房間裡,原本我和室友們都以為進來的老師是來向我們取證事發的經過,沒想到他們上來就給我們安排了一個「經過」。

  那個「經過」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贅述了,主要說說他們要求我們作偽證時的說辭吧。

  他們說:還原真相固然是正確的行為,但絕不是最恰當的處理方式。段同學和雲同學(也就是那兩個動手的女生)本是好意拉架,讓流民同學重傷純屬意外,但如果對外公佈這樣的真相,流民們是不會相信的,一定會說她們是故意而為,到時候容易挑起內外城的矛盾,影響不好。但如果說,是盧同學和流民同學打架的時候,一不小心致人重傷,再給當時在場的其他流民同學套上故意勒索的名頭,這件事就會很普通地鬧一陣,然後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一切都恢復平靜。

  其實我們何嘗不覺得這樣的說辭荒唐,但當時的我們別無選擇,因為在談話的最後,老師跟我們強調了集體榮譽感,還強調了破壞集體團結的下場。

  我們被嚇住了,不敢說出真相,直到今天看到盧同學這麼強硬的人走投無路在大家面前大哭,我們的良心受到了極大的譴責,也害怕有一天,我們也會因為所謂的影響不好,而被這樣不公的對待。因此我們選擇站出來,還盧同學一個清白,也讓真正的凶手得到懲罰。

  那天是段同學和雲同學下了狠手,明明只要把兩人拉開就好,可她們在把人拉開後,還是選擇了向流民同學下手!致人重傷的就是她們!我們願拿家族榮光起誓,對上述所有言論負責!

  這長長的幾段話拉下來,泡在網上的學生們越看越震驚,越看越怒不可遏!

  那兩個女的居然串通校方這樣欺騙他們!玩弄他們的感情!

  學生們群情激憤,奔湧到院長信箱,一封又一封投訴郵件發送成功的同時,還抄送給了監察局的公共郵箱,甚至有個別出奇憤怒的,直接撥打了監察局的舉報電話,實名舉報克瑞斯學院院方徇私枉法,要求明察官徹查!

  事情發生在週末,校方的反應速度較平時遲鈍數倍,食堂的視頻傳遍校內網後,那兩個女生及其家人才聯繫上院長。等整個團隊都趕回學校,當時做了偽證的學生聯名致歉帖已經發了出來,至此輿論戰徹底翻盤,校方名譽回天乏術。

  校長室。

  一邊是段飄飄一個勁兒擦眼淚,她的姐姐段飛飛低聲安慰著,另一邊是大發雷霆的雲清,寬大的辦公桌被她拍得震天響。

  「快點澄清,說她們在撒謊,說這一切都是串通好的戲碼!我和飄飄才是無辜的!」

  威利院長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頭痛地揉自己的眉心,「雲小姐,現在我們說什麼他們都不會相信的,我們院方的信譽已經被為你發聲的那則通告摧毀了……」

  雲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這是在怪我?」

  女孩轉頭,朝身後的中年男人哭訴,「爸,他居然這麼跟我說話!」

  雲父沉著臉,冷冷地看了威利一眼,「這麼多年我們雲家可沒少為保住你這個院長之位捐錢,你現在這種作態,是要過河拆橋?」

  他一開口就上升到這個高度,威利一個頭兩個大,壓下心頭的不耐煩溫聲道:「雲總,不是我不願意把這件事解決好,而是我現在根本沒有能力把整個學院的非議都壓下去。就算我咬死了不改通告,監察局的人一來,我就是不改也得改啊!現在最好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讓令愛主動站出來道歉賠償……」

  「要我道歉?!」雲清尖叫起來,「做夢!」

  雲父也冷聲道:「不可能,我們雲家丟不起這個人。既然你沒有辦法,那就只能用我的辦法了,你現在立刻把那些當事人叫到這裡來,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一人給個一百萬,他們還不改口!」

  威利一怔,覺得不妥。

  「雲總你冷靜一點,這要是買通了那確實就是花點錢的事,沒什麼大不了,可要是買不通,那就是罪加一等!網上視頻大家都看了,先說那個替令愛背了黑鍋的學生,她可是直接墊了一百多萬急救費的,想必家境不差……」

  雲父不屑一顧,「一百萬不行那就一千萬,我就不信她不心動。」

  威利見他如此固執,心頭的火也冒了起來,默念了好幾遍他們現在綁在一起,才耐著性子繼續分析:「那就再說重傷的流民,這可是個油鹽不進的主,拿錢也未必壓得住……」

  「一個流民,面對誘惑能有多大的抵抗能力?」雲父不想聽了,「你不用再說廢話,趕緊把人叫過來,再耽誤下去,你這個院長也不用當了!」

  威利沒想到他說話這麼不客氣,也撕破臉了,「難道你以為監察局的人一來,我這個院長還能當下去?」

  他現在都後悔死了,這些姓雲的沒一個善茬,他在這個位置上都替這家人擦了多少屁股了,早知道他就應該在雲家人第一次找上門來的時候,就把這些禍害給轟出去!

  「好,你好得很!」雲父氣紅了臉,轉向站在旁邊一語不發的特里,「他不願意叫人,那你去叫,把這件事辦好了,明年的院長換你當!」

  特里心神一蕩,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當主任已有多年,早就想動一動了,只不過他自家人知自家事,知道以他的資歷就算當了院長也坐不住這個位置,不如趁機賣個人情給姓雲的……當然也不能落下威利的面子,兩邊討好,到時候弄個副院長的空銜還是可以的。

  於是他站出來,一副義不容辭的模樣,「院長,我覺得雲總說的辦法可行,要不這樣,這件事就以我的名義去辦,如果不成功,再做其他打算。」成功了一本萬利,如果不行,反正出面敲打威脅學生的也是他,主任位置不保是肯定的,不如主動背了這口黑鍋,到時候這兩方人為了堵他的嘴,也一定會想盡辦法讓他官復原職……

  這個提議確實不錯,威利和雲父的神色都緩和下來,無聲同意了。

  特里便整了整心情,準備請人。

  誰知門都還沒踏出去,校長室的門先被敲響了,也不等他們中有人回應,從裡面鎖上的大門就被暴力踹開,合金的門板重重地撞在後面的牆壁上。

  一個束著高馬尾,五官隱約讓人覺得熟悉的女人站在門外明亮的光線裡,嘴角噙著冷笑,目光睥睨,「這麼熱鬧?校長是哪個,沒睡醒嗎發的什麼狗屁公告,差點給我把隔夜飯都噁心出來。」

  威利下意識皺眉,「你是什麼人,怎麼……」

  「秦總!」雲父慌忙打斷他的話,腆起笑容迎上去,「您怎麼有空到學院來了?」

  氣惱威利不長眼的同時,他的心中漸漸湧出一股不安,如果秦總也是為同一件事而來……

  秦如瞥了他一眼,又掃了在場兩個女生幾眼,挑起眉頭,「不會這麼湊巧,就是你女兒讓我女兒背鍋,還害得我家小如意哭那麼慘吧?」

  雲父的冷汗瞬間下來了,那個叫盧意的女生,居然是這位的孩子!

  怎麼可能,如果她真的出身於這種家庭,又怎麼會任由校方發布抹黑她的通告,又怎麼會任由事情發酵至今而不去處理!這不應該!

  「秦、秦總,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

  秦如雙手環胸,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那你倒是說說,有什麼誤會?」

  雲父臉色慘白,根本說不出話來。

  什麼誤會,難道說是以為秦總和盧郇元帥的女兒沒權沒勢可以任人拿捏的誤會嗎!

  想到這裡,他只覺四肢麻痺眼前發黑,幾欲昏倒。

  從小跋扈慣了的雲清發現自家父親居然有這麼低聲下氣的一面,不敢置信地大叫:「爸,你怎麼回事?」

  她這一張嘴提醒了雲父,看著女兒憤怒的面孔,心一狠就是一巴掌甩過去,「住口!你這個不孝女,居然連爸爸也騙,你太令我失望了!」

  雲清被打懵了,後面的段飄飄也被嚇得停止了哭泣,看著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雲父,大氣也不敢出。

  秦如翻了個白眼,「行了行了,這麼惺惺作態也不怕把大家都噁心吐了,念在我們也算共事一場,這件事怎麼處理,你自己拿個說法出來吧。要是讓我滿意呢,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要是我不滿意,那就……按我的說法來。」

  雲父聽出她話裡的狠勁兒,知道事情注定無法善了,整個人都頹敗下來,苦笑:「這件事是我們的錯,我願意把手頭所有的股份無償轉讓給您,並且讓小女下跪道歉……您看可以嗎?」

  秦如不置可否,只冷冷地瞧了他一眼。

  雲父閉上眼睛,咬牙加註:「我剛拿下的Y-664的礦藏恐怕是無力開採了,不如由您辛苦代勞?」他的心都在滴血,拿下這個礦光是關係疏通,搭進去的過路費就有上億,更別提買下這一年開採權花費的資金,投進去的設備……

  「行吧。」秦如滿意了,沖他揮揮手,「現在就去辦吧,哦對了,你女兒下跪道歉就不必了,我怕我家小如意再被噁心一次,以後上學都有陰影,你們消失就行。」

  她在心中冷笑,既然小小年紀就選擇了當個惡人,那就當到底吧,會道歉的惡人可不是一個好壞蛋。

  雲父不敢反駁,拉著還沒回過神來的女兒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校長室內的氣氛壓抑到滴出水來,威利掐了一把發軟的大腿,賠笑道:「秦總,這件事確實是我們的疏忽,我們立刻就把這兩個學生開除,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閉嘴吧。」秦如掏了掏耳朵,「還沒輪到你呢。」

  段飄飄人聞言一抖,撲通一聲就跪下來,哭嚎不止:「阿姨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求你不要讓院長開除我,我再也不敢了……」

  她是有眼色的,連雲清的爸爸都慫成那個樣子,這個女人肯定來頭不小,她只有求饒一條路。

  「打住,別哭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一個孩子。」秦如走過去,抓著她的胳膊就把人拎起來,目光卻看著旁邊面容緊繃一語不發的段飛飛,「孩子不學好,家長至少得承擔一半責任,我也不為難一個怕成這樣的孩子,就只問你願不願意承擔責任?」

  段飛飛嘴裡都咬破了,濃重的血腥味令她保持住了清醒,明白自己此時沒有任何談判餘地,只能點頭。

  「是我們的責任,一定承擔。」

  「好!」秦如開口,「我家孩子的名譽損失補償我從姓雲的那裡討回來了,就不跟你們算了,但我家小如意為重傷的同學墊付醫藥費一百八十三萬,這筆費用你們該不該承擔?」

  段飛飛不過是個普通講師,家裡背景也很普通,一百八十三萬對雲家來說是個小數目,對她家可不算,為了供妹妹上戰鬥系,家裡的存款緊張不說,她的工資也要用來補貼家用。

  一百八十三萬,是要掏空她多年的積蓄!

  可她沒有選擇,只能硬著頭皮應下:「該,我可以現在轉給你。」

  秦如看著她肉痛的表情,心道可不能現在就扛不住,還沒完呢。

  「重傷的孩子日後的營養費、精神損失費,該不該你們承擔?」

  段飛飛咬牙:「該,我會親自登門道歉,給予補償……」

  「跟剛才那個孩子一樣,道歉就不必了。」秦如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二等居民對上流民,後者敢讓她道歉麼?「我簡單算了算,流民孩子生活水平相對低,就不用按照我家孩子的標準賠償了,你就簡單給她轉個一百萬意思意思吧。」

  「一百萬?!」段飛飛下意識大叫,「一個流民也值一百萬?!她也配?!說到底這件事有這麼嚴重嗎,不過是孩子之間玩鬧推卸了責任而已,道歉加上賠付醫藥費還不行?」

  這種言論也真是讓秦如眼界大開,「不過是孩子之間玩鬧推卸了責任而已,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那個孩子要不是流民,你家的這個恐怕已經被關進監獄,判決書都要下來了!」

  「可她就是個低賤、下等的流民!」段飛飛刻意放慢語速,把兩個不堪的形容詞咬得極重。

  秦如看著她猙獰到沒有一絲氣度可言的臉,失望透頂,「你的思想怎麼這麼狹隘?年輕人,一個人的位置取決於他自身的成就,而不是祖宗的光輝,你有什麼資格去侮辱一個群體?賠償款你不願意拿出來沒有關係,那就走正規的程序吧,《星際公約》還沒作廢,以前那些醃臢事情判不了是因為沒有二等居民擔保出庭,這一次,我願意代表流民……」

  「等等!」威利穩不住了,他賠著笑臉上前一步,「秦總,給我一分鐘時間,賠償款這件事我負責解決,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秦如瞥了他一眼,擺擺手同意了。

  她也沒這多的時間在這裡跟人多費口舌。

  威利把眼底血紅的段飛飛拉到角落裡,壓低聲音:「人現在明擺著是同意私了,你非得鬧到大家一起滾蛋的程度? 」

  段飛飛驚愕地看著他,「你也威脅我?」

  威利搖頭,「是保護你,一百萬賠償款我替你出,答應她吧。」再這麼鬧下去,他這個院長真的再也起不來了。

  一百萬保住了,段飛飛的臉色好看了不少,復雜地看了他一眼,走回到秦如面前,心不甘情不願道:「我給。」

  秦如看都懶得看她,「那現在就給了吧。」

  段飛飛看向威利,後者點點頭,直接給她轉了一百萬。

  段飛飛陰著臉,當場和秦如刷了轉賬碼,把合計二百八十三萬賠償款一起轉了過去,「那一百萬也給你了,你轉交吧。」

  「可以。」秦如查收到賬後,鬆口氣捋了一把長髮,「這件事就這麼結了,至於你們院方……我也不多加干涉,只要你們自己挺得過監察局的調查,那就這麼算了。」

  威利眼中一亮,忙道:「我向您保證,絕不會讓類似的事情再度發生!」

  「跟我保證什麼,跟監察局保證去吧。」秦如揮揮手,朝門口走去,快走出大門時又回過頭來,面露警告,「我家小如意是個普通孩子,別讓人打攪到她。」

  「是是是。」素來威風的院長此刻恭敬地像隻哈巴狗,恨不能汪兩聲轉一圈再搖搖尾巴送她出門。

  她離開後,威利看向段飛飛,語氣恢復從容淡定:「帶著你妹妹去辦轉學手續吧,她在學院裡肯定是不能待了。」

  段飛飛恨得咬破嘴唇,最後也只能帶著妹妹黯然離開。

  這個世界,錢權才是王道。

  辦公室裡的人走得只剩下主人和他的忠僕,威利只是淡淡地掃過去一眼,特里就垂下眼眸,主動開口:「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會負起全責,請院長放心。」

  威利吐出一口氣,擺擺手,「那就去吧。」

  這一次,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功成身退都已經回到寢室的四方盧意分別坐在自己的床上,一秒不停地刷校園論壇。

  寢室裡其他五位同胞仍盡職盡責地充當水軍引導風向,幹勁十足。

  看著逐漸淹沒在主流觀點中的不同言論,肖四方心滿意足地再一次點開食堂那段視頻自我欣賞起來。

  由於沒有連接耳機,聲音直接外放出來,惹得盧意高聲抵制:「還嫌不夠丟人嗎?難看死了,關掉!」

  「不丟人啊。」肖四方關了靜音,繼續看,「不用流血沒有花錢就扭轉了局面,這分明是我們的勳章呀。」

  盧意沉默,經歷上次的矛盾後,她學會了有話先在肚子裡憋一會兒,不魯莽開口。

  半晌,她才臭著臉道:「我理解不了丟人換來的勝利哪裡值得高興,我寧願流血寧願花錢,你的這種思想讓我覺得匪夷所思。」

  肖四方正看到她們倆扭打的精彩處,一邊呵呵笑著一邊搖頭,「沒辦法理解的啦,前十七年我們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環境裡,當下也處在不和的兩個階層裡,別強求了,能做到相互尊重就好啦。」

  相互尊重?

  盧意心頭的陰翳散去,茅塞頓開。

  對啊,她幹嘛這麼關注流民的想法,瞭解原因後尊重對方不就好了,感同身受這種東西沒必要啊。

  剛想明白,一則短訊就發了進來,她兩眼看完,喜形於色。

  「 搞定了,我媽媽幫我把醫藥費要回來了,把你的補償款也要來了!」

  肖四方疑惑地看向她:「你媽媽?」

  寢室裡的其他幾人也停下手裡的活看向她,面露不解。

  盧意得意一笑,抬起下巴,「我可不滿足單單打贏一場輿論戰,當然是該拿的都要拿回來。」

  說著她爬下床,站在肖四方床位邊上,直接拉過她的胳膊,「轉賬碼給我。」

  肖四方還在反思自己的想法還是稚嫩了,要記下這個案例擴充自己短淺的見識,任由她在自己的身份環上操作,等錢轉進來才回過神。

  她一邊去查餘額,一邊真誠地誇贊盧意:「你真厲害,我會向你學……」

  聲音戛然而止,她震驚地看著餘額裡多出來的兩個零,又一次短淺了。

  盧意翹著尾巴哼哼:「終於可以陪我痛快地打幾場了。」

  下次實戰課,她要把這傢伙打得滿地找牙!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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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0 00:27: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聖父037

  流民真假訛詐事件最終以兩個涉事學生被開除,責任老師特里引咎辭職,學院公開發布致歉信落幕,這個結果雖然沒能讓所有學生滿意,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堵住了悠悠眾口,讓人挑不出大的毛病了。

  對於肖四方來說,這段經歷似乎並沒有對她造成太多影響,只是突然的富裕令她心頭惴惴,錢不是腳踏實地雙手掙來的,這讓她倍感空虛。

  不過,有錢總比沒錢好!

  第一時間還了之前買戰鬥服的欠款,肖四方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先不把寶貝贖回來,畢竟短時間內都用不上,算是閒置資源。

  又因為這橫財來路不那麼正,並不能光天化日在食堂為給予自己莫大幫助的同學們慶功,她只能斥六千巨資網購了一些小零食,打算偷偷組織一場小型感謝會,然後挨個兒道謝。

  她尤其想和徐誠心談談,不單單為這次的事情,還為上次那位同學被一隊軍人帶走後續的調查事件。這兩件事都讓她覺得這個學長很是了不起,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在傳統機械學院混日子未免過於可惜。

  「四方四方!」難得在寢室看到她的艾達興沖沖跑過來,「你知道嗎,球棉居然是完全異化植物!」

  早就從聖父大人口中得知這一知識的肖四方興趣缺缺哦了一聲,不作其他表示。

  正在興頭上的艾達也不計較,繼續激動,「更令人振奮的是,X-366那株種源結出的棉包,裡頭的棉絲表面是白的,放大兩百倍後發現中心是金色的!加工成布料後,居然可以隔絕能量熱焰!」

  「什麼?」 肖四方終於有興趣了,「種源植株的棉這麼特殊?」

  艾達笑道:「可不是嗎,而且不單單是種源,據說生長在種源地周邊的球棉也很特殊,雖然比種源差了點,但也是夾雜金色的摻金棉!天啊,聽說就算是種源地旁邊長出來的球棉,加工成衣物後,其緩衝分散作用力的上限也高到嚇人!」

  「聽說哪怕是摻金棉,現在也都是有價無市,那些有錢人都在瘋狂扔錢,就為換一件這樣的戰鬥服,X-366要翻身了,他們的經濟要開始恢復了。」

  肖四方無意識吞了吞口水,想起了被聖父大人保管著的七十二個棉包。這些棉包摘取地點離種源地可是近的很,要是裡面的棉也是那什麼摻金棉……

  她坐不住了,連總是能讓她心海激蕩的教學視頻也失去了原本的魅力。

  她現在只想馬上見到聖父大人……手裡的棉包。

  上完晚上的課,肖四方心事重重地往寢室走,可不知怎麼的,路線偏離,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走到通往外城的出口附近了。

  在空無一人的長椅前待站許久,她才重重捶了捶自己的腦袋,咕噥:「鑽錢眼裡了吧你?」

  剛轉身要走,腦袋上就拂過一陣風,然後頭頂一痛。

  「在找我?」

  肖四方捂著腦袋回頭,鳳表龍姿的聖父大人端坐長椅中央,正笑盈盈看著她。

  她啊了一聲,真的見到本人,問出的第一個問題竟然不是棉包如何,而是——

  「 上週四,您來醫院探望我了嗎?」

  岑薄挑起眉頭,「怎麼這麼問,你夢到我了?」

  聽他的口吻,應該是沒有來過,可若要說是夢,那感覺未免太真實了。

  肖四方皺起臉,「 我夢見您帶了一個價值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星幣的果籃來探望我,還給我削了一個紅色的水果,並奢侈地把果皮扔進了垃圾桶裡。」

  岑薄:「……」對那點果皮還真是念念不忘啊。

  「還有然後嗎?」

  肖四方點點頭,「然後你還給我玩了不會被果汁沾濕的手套,接著把我翻了過來。」

  她清晰地回憶起了當時發生的事情,漂亮到讓人想要撫摸的手指按住了她的身體……

  肖四方的臉騰地紅了,遲到的少女情懷令她有些害羞,這要是她做的夢,那她可太齷齪下流卑鄙無恥了!

  「然後掀開了你的衣服,把手放在了你的後腰上。」

  肖四方一驚,抬起熱氣蒸騰的一張臉,「您怎麼知道後續,我自己都……你真的來過,你又騙我!」

  看著炸毛的小孩,岑薄低聲笑起來,愉悅地摸了摸人家的腦殼 ,「瞧瞧你都腦補了些什麼有趣的事情,你還是個小孩子呢,哪有兒你自己想的那麼成熟。過來坐,我給你說說你的身體~」

  肖四方的臉又紅了,不過這次是氣紅的。

  「請不要對一個小孩說這麼猥瑣的話!」

  「好吧。」岑薄從善如流,「那我就給你說說你的身體發生的變化吧。」

  所以剛才為什麼要省略後面的幾個字……肖四方疲憊了,放棄地坐下來,「我在聽呢。」

  因為下午上過實戰課,所以她回去的時候就洗了澡,晚上去上課也就沒有把頭髮紮起來。略微有些營養不良的頭髮披散在肩膀上,柔軟蓬鬆地包住本就不大的臉,人顯得更小了,只一雙圓圓的眼睛稍微透出幾分正在成長中的穩重。

  岑薄側著身體,手指挑開散落在她胸前的長髮,在對方既窘迫又震驚的眼神裡,點住鎖骨下一寸的位置,「知道這裡有什麼嗎?」

  肖四方鬆了一口氣,都已經上過好幾節異形概論她自然知道,答得飛快:「異變節點。」

  「對,就是內城居民日益強壯,而外城流民日漸萎縮的異變節點。」岑薄收回手指,又問:「那你覺得你的異變節點還能用嗎?」

  肖四方看著他風輕雲淡的神情,一瞬間福至心靈,「您是說,我的異變節點可以用了?也對,我重傷的時候,急救首選應該就是大量供氧,如果說異變節點是否生效和氧氣吸入量有關,那麼當我的吸氧量達到激活的標準時,它應該就能產生作用!」

  「嗯……」岑薄沉吟,意味不明。

  肖四方眉毛都擰成疙瘩了,焦急追問:「是這樣嘛,是不是呀?」

  面前的這雙眼睛太亮,岑薄抬手就給她遮上了,下一秒又被她掰開,頑強地又露出來。

  他被打敗了,遂教育她:「死讀書是不行的,人類的智慧不能全放在知識層面,不但在學習上要認真,人際交往也應該開竅……」

  這就是肯定她的猜測了,肖四方假裝沒有聽見後半句,徑自問:「那我也可以使用能量熱焰了嗎?」

  岑薄無奈,孩子太正經的時候也不好玩,不過看在她這麼心急的份上,還是先教她一些東西再玩吧。

  「在我對面站好。」

  肖四方立刻起身,筆直地站到他的正前方。

  岑薄抬起自己的手,手掌向上伸出,「把你的手放上來。」

  「哦。」肖四方懵懵懂懂的,嚴肅地將自己的手疊在面前的手掌上方,摸、摸到了!

  「人類慣用四肢,所以能量熱焰的表現形式多數為能量體包裹四肢,通過招式給敵人造成傷害。能量熱焰應用入門也是從包裹四肢開始,而第一次應用,則需要進行點火。」

  一股令人舒適的暖流從手掌相貼的地方向上蔓延,逐漸匯聚於胸口的節點。

  「能量熱焰又分冷熱屬性,用冷熱來形容其實不太準確,這兩種屬性實際按照能量的活躍度區分,活躍度高的瞬發強度大,能量體集中,就被稱之為熱,活躍度低的蓄勢綿長,能量體鬆散,被稱之為冷。絕大多數人擁有的都是熱屬性,而極少部分擁有冷屬性,前者上陣殺敵,後者則專門為新一代點火。」

  「當然,這並不是說熱屬性就不能點火,只不過能量熱焰是一種高殺傷的存在,熱屬性居民想要做到安全點火十分困難,冷屬性相較而言更安全輕鬆。」

  胸口越發滾燙起來,肖四方彷彿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一下比一下快,撞鐘似的,在她腦子裡嗡嗡作響。

  「放輕鬆,集中注意力跟著讓你覺得舒適的方向走,自然地鬆氣。」

  舒適的方向,自然地鬆氣……

  肖四方閉上眼睛,胸口的熱流正在往四肢遊走,熱流經過的地方微微發麻,帶起陣陣戰慄,讓她不禁想再有一股熱流,把這些地方都再過一遍,撫平這種微妙的感覺。

  嘭——

  不輕不重的炸響聲嚇了她自己一跳,下意識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與聖父大人之間隔了一道詭異的火焰,裡面火紅,而外邊被冰藍色層層包裹。

  「好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摘了手套的岑薄微微一笑,冰藍色褪去,只餘紅色纏繞在肖四方掌中指間。

  她新奇不已,高高的抬起手看屬於自己的能量熱焰。

  岑薄任她晃動,只提醒道:「不要碰到任何東西,會把它們弄壞的。」

  「嗯!」肖四方大大的眼睛裡映著火光,「好神奇,它可以傷害一切,唯獨不會傷害我。」

  岑薄一愣,隨即高深莫測地笑了起來。

  「包裹拳腳是最初級的手段,更高級一些是仿照激光的形式拉長能量熱焰,達到遠距離攻擊的效果,具體的手段需要你自己慢慢摸索……我建議你,暫時不要在人前暴露你的異能。」

  「越是特殊,就會遭遇越多的不幸和痛苦。」

  肖四方疑惑地看著他,看了一會兒後點頭,「那我以後偷偷練習。」

  「真乖。」

  說著他的手穿越她身上的熱焰,擼了擼圓乎乎的腦袋,嚇得肖四方立刻收了異能,岑薄又笑:「你想傷到我還早一百年呢,傻孩子。」

  肖四方就又不服氣了,在心裡發誓肯定要不了那麼久。

  重新在長椅上坐下,一個指環狀的空間鈕就遞了過來。

  肖四方的心開始狂跳,「這是……」

  「你的戰利品。」岑薄這回不吝嗇地告訴了她正確答案。

  「你、你放心,如、如果真是摻金棉……」肖四方接過空間鈕,激動地都結巴了,「我保證不獨、獨吞。」

  她沒出息的樣子再次取悅到了岑薄,「這是你的戰利品,當時採摘棉包我可沒動手,所以不用算我的份。不過,你既然已經知道摻金棉的存在意味著什麼,那處理這些東西的時候就要格外注意了。」

  肖四方凝重點頭,「我會小心的。」

  「嗯,那就早點回去吧。」岑薄自己坐在原地沒動,卻讓她起來,「快月考了,學生還是要以學業為主,這一週好好學習吧。」

  「我會的。」肖四方自然不會主動耽誤學習,比起這種廢話,再走之前她還想再問一件事,「實戰課您就來了一次,以後還來嗎?」

  「當然,在任何有必要的時候我都會出現。」岑薄說完朝她揮揮手,卻是不讓她再問了。

  肖四方只好揣著一肚子疑惑離開。

  感覺聖父大人在醞釀大事,又像單純的貪玩。

  究竟是那一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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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聖父038

  臨近月考,學習的氣氛逐漸濃厚,嬉笑打鬧的身影減少,校內的長椅坐著的不再是甜蜜膩歪的情侶,而是認真復習的學生。

  這是新學年的第一次月考,也是學院宿舍制度改革後的第一次考試,本次月考的成績將直接決定未來一個月的住宿條件,學生們想不重視都不行,稍微有些想法的都卯足了勁兒學習,好保住當前的位置或者再向前動一動。

  相比起來,不在宿舍競爭範圍內的傳統機械系學生就很輕鬆了,艾達娜拉她們正常學習娛樂,時不時朝寢室裡另外兩個挑燈夜讀的娃兒投去同情一眼。

  月考後天舉行,雙專業的學生們稍微辛苦些,白天考完了晚上還要考,時間安排十分緊張。

  盧意的高馬尾已經被她抓成了凌亂的麻線團,手中的電子筆都摔了兩次,煩躁不堪。

  另一邊的肖四方狀態與她全然不同,復習腳步有條不紊,似乎雙專業的繁重任務並沒有給她帶來比別人多一絲一毫的壓力。

  事實上,她的專業基礎也確實穩當,雖然沒有八面過目不忘的天賦技能,但多年來的學習慣性讓她的思維活性保持在一個遠超常人的水平,知識內容再多都處在她的消化範圍之內。

  戰鬥系的考點範圍她已經全部復習完畢,現在在看的是製造系的內容。雖然是輔修,但與期末考和入學考不同,月考這種小考試是不單獨出卷的,輔修學生和主兼修學生都在一個題庫裡抽題,區別在於輔修同學在滿分一百的卷面拿到三十分,這一次月考的平時分就給了,而主兼修同學則需要達到六十分,才能計入這次小考的平時分。

  課表沒安排上的製造系課程肖四方都抽時間補上了,只是製造系的內容遠比戰鬥系的復雜晦澀,有些知識點她還沒嚼透,為了防止卷面分太過難看,也只好再犧牲一點休息時間了。

  啪。

  盧意把電子筆摔到第三次,終於站起來了。

  黑著臉出去接了水,重重地拍在桌面上,趿拉著拖鞋又進了衛生間。

  艾達和娜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做出了同一選擇。倆人輕手輕腳走到肖四方身邊,捅了捅她的背,要她回頭去看盧意。

  那場風波過後,她們和盧意的關係表面上看不出變化,但寢室氛圍可不大相同了,原本大家共處一室也透著股井水不犯河水的勁兒,現在那種隔閡感早找不著在哪兒了。

  女孩子們心思細膩,有時候敏感一些,也不全是壞事兒,至少現在艾達她們都挺擔心盧意,打從心底也希望她不要老發脾氣,心情能愉快點。

  「你問問她怎麼了唄?」艾達小聲道。

  肖四方忙著復習呢,不太樂意分心,「你們自己去問嘛~」

  娜拉瞪她:「不是你跟她關係最好嗎?」

  肖四方心說這是什麼歪理,現在關心她的你們又不是我,跟誰跟她關係好有什麼關係。

  不過如果堅持不問,這倆人恐怕也不會放過自己,放任盧意這麼吵吵下去也不是事兒,肖四方沒辦法,只好答應下來,「好吧,等她回來我就問。」

  娜拉和艾達這次滿意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盧意啪嗒啪嗒回來了,拉開凳子坐下的動作也粗暴得很,渾身上下寫滿暴躁。

  肖四方把椅子轉過去,面朝她的方向,看著她端起水又放下,拿起筆又扔開,不難猜到這個黑臉怪是為什麼在發脾氣。

  從盧意和她們這些特供生分在同一宿舍這一點,完全可以看出來這傢伙的成績有多麼慘不忍睹,要不是戰鬥系對文化成績要求不高,她妥妥得進傳統機械系。

  「你好吵啊,就不能安靜地復習嘛。」

  盧意早發現她對著自己,聞言一個眼刀飛過去,「別和我說話,不然就直接打一架 。」

  肖四方恍然大悟般點頭,「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啊。」

  「你!」猛地被戳心窩子,盧意憤怒地站了起來,「這幾天沒跟你吵,就得寸進尺了是嗎?」

  肖四方根本不怵她,神情自若地壓壓手掌,「坐下坐下,你不就是因為復習情況不好在發脾氣嘛,可發脾氣能解決你不會的題?」

  盧意僵硬還嘴:「那也不關你的事。」

  「說不定有關,畢竟你發脾氣不能解決的題,我能解。」

  「……」

  盧意的胸口起起伏伏,寢室裡其餘五人提心吊膽都以為她要朝四方出手了,人挺直的肩膀忽然塌下來,半側過身體別別扭扭道:「你真的都會?」

  「如果你願意相信,那就不要再耽誤時間了。」肖四方舉起電子本,給她看製造系密密麻麻的知識點,「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那就試試。

  盧意咬牙,再怎麼樣都比到時候考不及格,明明是三班的學生,總成績卻不如後頭班級的同學來得強。

  她拎起光屏,把題目擺到誇下海口的肖四方面前,「我學得最艱難的是《地勢學》和《綜合力學》,這張卷子是上一屆第一次月考的地勢學試卷,我自己做了一遍,在翻書的情況下只考了……三十六分。」

  雖然羞恥,但她還是說出來了,「如果你能幫我考及格,我把這個光屏送你。」

  肖四方擺擺手,時間緊張她也懶得開玩笑,直言道:「送東西就不必了,下次考前別在寢室裡摔東西就行。既然你對這兩門課的要求只是及格,又是臨時抱佛腳,那有些題目你根本不需要看。」

  接過光屏翻開考點,她的手指在上面大肆滑動,刪掉了三分之一的內容,「這次都不用琢磨,剩下的必須弄懂。」

  盧意眼睜睜看著她在剩下的內容上一個點一個點關聯對應題目,速度奇快,不到十分鐘,原本乾乾淨淨最多只用熒光筆標出了幾個重點的考試範圍布滿紅色的上標數字。

  「這張卷子的題目你先別著急做,先把這些題目都看了,結合考點和固定題型還不能理解的,你整理出來,我一起給你講一遍。」說到這裡,肖四方頓了頓,「靜下心來,開學才一個月,能有多少知識點?」

  尤其戰鬥系,所有的知識都只為日後實戰打基礎,中心點就一個,多聯繫聯繫根本不成問題。

  盧意難得沒有嗆聲,她自己焦急,看得出肖四方也急,真沒必要浪費兩份時間。

  「行。」

  她點頭,拿著光屏回到了座位上。

  四周恢復安靜,肖四方的目光落回到電子本上,無縫回到知識的海洋裡,像一塊拚命吸水的海綿,勢要把自己沉進海底。

  考試如期而至。

  戰鬥系除開實戰課一共七門文化課,從早上八點開始四門連考,十一點鐘結束,休息兩小時後繼續考剩下三門,下午三點結束所有文化課程,三點半到實戰樓集合,依次進行近身格鬥的考核。

  七門文化課考完,三班一片哀鴻遍野。

  「 有毒吧,居然比去年難那麼多!」

  「求求了,讓我及格吧,我不能沒有這部分平時分……」

  「考完就丟啊同學們!咱們是戰鬥系,等會兒的近身格鬥才是正經大考,拿出氣勢來!」

  「害,聽說今年近身格鬥考法有變化,不再是往年那種兩人對打然後老師看心情打分的形式了。不知道是不是也變難了……」

  「這個我知道,今年換對戰人偶了,向主星看齊,那邊好幾年前就是這種考核方式了。」

  學生們高聲討論著,離開各個考場奔赴實戰樓。

  一進場地,就看見二十隻橡膠皮人偶筆直地站立在不同的對戰區內,體表刻意塗成與異形一致的黑褐兩色,縱然遠觀,也帶著幾分不可名狀的威勢。

  人偶旁邊分別站了一位老師,面容都很肅穆。

  擔任一年級實戰月考主考官的是一班的實戰課老師徐元,一位身材矮小兩頰凹陷的中年人。或許是因為太瘦,他的面相略刻薄,兩片嘴唇白慘慘的,一副風吹就倒的樣子。

  不過他一開口,這種表象就被打破了。

  與外表不符的渾厚男聲響遍五百名學生組成隊列方陣,「由於今年規則有變,我不得不佔用大家一點時間,簡單介紹一下學院花巨資引進的新玩具——對戰人偶。」

  「對戰人偶,也就是外面包了一層軟皮的高靈活度機器人,其頭部設置了三個反應中樞,分別植入不同強度的格鬥技巧,擁有三個檔次的對戰水平。本次考核開啟的是最低一檔,開啟時間為一分鐘。在人偶停動的最後一秒擊倒人偶得六十分,每提前一秒加一分,加至滿分為止。超時者,本次考核不予通過。」

  「聽清楚了嗎?」

  同學們頭皮一緊,齊聲喊道:「聽清楚了!」

  「那按考號列隊,每二十人一撥入場吧。」徐元大手一揮,「祝你們好運。」

  隊伍長長地盤旋起來,三班在隊伍前列,以二十人每次的速度,很快就能輪到。

  「第一批進去了!」有人激動地喊了一聲,「不知道這些看著有點噁心的人偶到底是什麼水平。」

  他們排隊的位置距離考試用的對戰區不遠,能很清晰地看見人偶的動作,眾人都打起十萬分精神,眼睛睜得大大的,生怕漏看任何細節。

  一班的學生在指定的位置站好後,尖銳的哨聲響起,人偶旁的老師紛紛抬手在人偶的後背搗鼓了幾下,然後退開。

  大約五秒後,距離考試學生不到兩米的人偶頭頂紅光一閃,考核開始!

  迎戰機器人沒有了顧慮的學生們火力全開,拳腳碰撞,力與力瘋狂相加,一號場的學生僅用時二十四秒,就成功擊倒了人偶,走出對戰場。

  他出來的時候,學生堆裡發出一片花痴聲。

  「盛夏啊啊啊,永遠的第一名!」

  「人帥有錢還這麼強大,造物主果然偏心!」

  「次奧,真的帥,老子要彎……」

  素來遠離八卦的肖四方在這樣狂熱的吶喊聲中也多看了幾眼,很是不以為然搖頭,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還在打鬥的場地上。

  目前沒有聖父大人強大,日後也不可能比聖父大人美貌唉,不至於這麼激動。

  渾然不覺自己看人的標準已經出現偏差,亟須糾正。

  二號場的考生比他足足慢了十秒才出來,接下來的學生基本都在差不多時間出來,都是四十秒左右的成績。

  十三號場的女生出來時也引起了一陣喧嘩。

  「不愧是我女神,四十秒內吧,太厲害了!」

  「都快四十秒了還厲害?我們盛夏二十來秒呢。」

  「這位姐姐不至於這麼酸,我們白雪可是漂亮的女孩子,這個成績很不錯了好嗎?你出個同樣的成績試試?」

  肖四方又側目了,盡管被聖父大人那一通解釋後對自己的名字接受度高了不少,但聽到白雪這個自己夢寐以求的名字,心裡頭還是忍不住酸了酸。

  多好聽的名字呀,羨慕。

  一組接一組進去,二班的最後一組平均成績已經掉到了四十五秒,看得一群老師紛紛搖頭。

  「差距還是很明顯啊,同樣的強度,主星戰鬥系所有的學生平均成績是四十秒,我們這邊的尖子生都掉到四十五了……」

  「不過也不好比啊,主星那些孩子是什麼條件,走在街上都是全面供氧。」

  「那倒也是,硬件跟不上,確實不能比。」

  隊伍快速行進,終於輪到肖四方了,她也是十三號場,正巧陪考老師是格瑞塔,後者面容嚴肅地朝她點點頭,「放開手打,讓我看看你到底能有多快。」

  別人或許不知道,觀察了她一個月的格瑞塔卻很清楚,這個打破常規擠進戰鬥系的流民學生在平時的訓練中受限有多嚴重。這孩子看著斯文,可實際手段比誰都狠辣,招式野蠻,最擅長閃電戰,平時對戰根本沒有完全放開。

  「好的老師。」肖四方爽快應下,人在圈中站定,右腳後移二十公分,開始蓄勢。

  哨聲吹響,對戰人偶頭頂紅光大放,一條被橡膠皮包裹的機械腿便掃了過來。

  肖四方雙手一甩,身體瞬間發力,直直地衝了過去。

  機械腿從耳畔掃過,柔軟無骨的手臂攀上砸來的雙拳,身體晃動間躲過人偶不慌不忙但又步步緊逼的連擊,右膝上提,左腳輕踏地面借力,轉眼間竟是完全避開了人偶密集的攻勢,與它背背相貼!

  格瑞塔還沒反應過來,肖四方的雙手已經反抓住人偶的雙肩,身體對折胸口貼住膝蓋。人偶跟著她的動作劃出接近三百六十度的圓,頭部落地。

  嘭!

  沒有痛覺的人偶雙拳抄起欲砸她頭部,然而還是慢了一步,一雙腳搶先踏住它的胸口,再次將它翻轉。

  肖四方的拳頭擊向它的後頸,橡膠皮裡的金屬變形移位,脖子都拉長好幾公分。

  結束了。

  格瑞塔的目光落在與機器人關聯的計時器上——二十一秒。

  比目前的最好成績還快三秒。

  每個對戰區都有人盯著的外圍學生第一時間失控地叫出聲來。

  「我沒數錯吧,十三號場好像比盛夏大神快?!」

  「什麼什麼,那肯定是你數錯了,十三號場剛進去的是那個流民唉。」

  「不,我也數了這個區,時間肯定沒錯,是不是人偶壞了啊?」

  「真的是人偶壞了嗎,感覺她剛才那一套走下來,我要是那個人偶,直接就被帶走了……」

  場內。

  早有準備但還是感到意外的格瑞塔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肖四方的肩膀,「幹得漂亮,把耐力提上去,我等你代表學院參加明年的星球資源分配戰。」

  肖四方本人對自己這一次的表現也很滿意,上次重傷輸入的氧氣不但滋養了異變節點,同時也讓她的身體強度上了一個台階,剛才全力爆發出來的力量都讓她自己震驚了一把。

  不過該問的還是得問。

  她面露疑惑:「資源分配戰是什麼?」

  格瑞塔:「……平時沒事兒多上校園論壇逛逛,太過閉塞對你未來的發展沒有任何好處。」

  肖四方慚愧地低下了頭。

  聖父大人也說了類似的話,她真的太短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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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聖父039

  格瑞塔揮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後,肖四方便馬不停蹄離開了實戰樓,完全沒注意同學們的議論和驚詫的眼神。

  製造系的考試比戰鬥系殘酷多了,別看課程數量還沒有戰鬥系多,只有區區五門課,但每一門的知識點都比戰鬥系所有加起來還多。

  在學習上嚴於律己的肖四方不願浪費一分一秒可以提升分值的機會,衝到食堂吃了頓早晚飯,就直接殺到製造系的建築群前,找了把空著長椅坐下苦讀。

  製造系的學生考前也比戰鬥系的狠多了,考前三天每天睡不到兩個小時,其餘時間除了上課,吃飯上廁所都在溫故知新。

  由於知識面太廣太多,為了讓學生們不至於混亂,製造系的五門課程都沒法連考,每科一個半小時考試時間,中間都給大家留了半小時休息。

  肖四方到的時候,主修製造系的同學們已經在考最後一門了,她偶爾抬頭放鬆眼睛,就能看見莘莘學子們遊魂似的從樓裡出來,一副被榨乾了的慘樣。

  她心有慼慼,感同身受。

  考點真的太多太散了,光是《基礎材料精編》的第一章節就介紹了足足六十種材料,每種材料還有一大段一大段不同的特性,與之搭配的《熱處理的選擇與應用》又根據這六十種材料分別介紹了不下三種處理方法以及處理後的各種物質體有多少重結構……又因為是基礎材料,每種都是重點,每個都可能考到!

  這還只是其中的兩門,其他三門的噁心程度完全不亞於這兩門。

  製造系的每一位學生,都是頭頂花圈的禿頭天使。

  輔修的學生今晚要考掉兩門,明天週日再考剩下的三門,院方把時間湊了又湊,盡量給雙專業的學生們留下半天休息時間,好讓大家恢復精神,飽滿地迎接正常上課的週一。

  不過,像肖四方這樣修兩門大專業的學生畢竟是極少數,在本就不多的雙專業學生中,大部分都是人文、藝術等空閒時間多一些的學生。

  指揮、製造、戰鬥三大專業的學生課程本就緊張,基本沒人會弄個兼輔修折騰自己。

  橫跨戰鬥系和製造系的,也就是肖四方和魯達兩個瘋子而已。

  她開了免打擾在製造系的淨土潛心備考,完全不知道外頭已經因為她的實戰成績掀起腥風血雨。

  八卦第一線校園論壇因為她第二次擁擠了。

  【灌水】震驚,老子居然幹不過一個流民!

  【吐槽】這個世界一定是哪裡出問題了對不對!

  【吐槽】男神女神雙雙被壓,這究竟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206寢室內鴉雀無聲,考完試的喜悅被引爆校園的消息沖散,五個女生面面相覷,已經說不上來現在是什麼感受了。

  太復雜了,既震驚,又驕傲,又害怕,又欣喜。

  她們朝夕相處的室友,一個白皙瘦小,和她們一樣來自外城的普通女孩,讓這些眼高於頂的二等居民發出了真心實意的喟嘆!

  原先對肖四方最不看好的娜拉此刻的心理最是復雜,四方考上戰鬥系的時候她不看好,四方和難搞至極的盧意說上話時她不看好,四方被那兩個女生趁亂重傷的時候她更是覺得前途黑暗,可現在……沒有被她看好過的四方沒有如她所想開始落於人後,反而更往前走了。

  她甚至在這些帖子裡看到了二等居民們遮遮掩掩的敬佩。

  她不禁開始懷疑,一直以來自詡清醒的認命,真的正確嗎?

  靜默了不知道多久,艾達輕輕地嘆了口氣:「她厲害到我都開始痛恨自己為什麼這麼沒想法了。」

  另有舍友應和:「是啊,好羨慕她有可以這樣奮鬥的目標,只是……她以後的路也會比我們艱難很多很多倍吧。」

  「即使這樣,她也不會退縮的。」娜拉眼眶微紅,像是說給室友聽,也像是告訴自己,「她永遠都不會退縮的。」

  六點一到,肖四方準時進入考場。

  負責輔修學生入場檢測的老師正好是當初入學考核的那位主考官,看到她很是高興,調侃道:「學得怎麼樣,還能考九十分嗎?」

  很少遇到這樣和顏悅色老師的肖四方還以甜美微笑,「可以的老師,就在十分鐘前我復習完第三遍了,確定沒有遺漏知識點。」

  老師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又這麼有自信?!製造系的正規考試跟入學考核不是一個難度的哦!題量很大考得很細很雜哦!真的很難很難的哦!

  可惜肖四方聽不見他心中的吶喊,過了登記口便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戴上頭盔直接進入系統。

  今晚的兩場考試九點半結束,肖四方做完後提前交了卷,在題海中所向披靡的快感令她亢奮不已,恨不能一口氣把剩下的三門也考了。

  因為高興,她出考場的時候還特地跟友善的老師打了招呼,才蹦著離開。

  老師:……這是考瘋了?

  跟在肖四方身後交卷的學生:肯定考瘋了!

  出了製造系大樓,肖四方看看漆黑的夜色,覺得有些餓了。

  她抬起手腕,目光落在身份環上,剛解除免打擾模式,一大堆未讀信息跳出來,滴滴滴響個不停。

  點開一看,盧意給她發了三條,八面發了三十一條,其餘室友兩條,胖老闆一條。

  秉著金錢至上的原則,肖四方優先查看了胖老闆的短訊。

  ——小肖他孩兒,我家妞妞說你考了戰鬥系第一,是不是真的?!

  肖四方莫名其妙,隨手回了一條。

  ——假消息,成績還沒出來。

  接著點開了弟弟的。

  ——肖四方你死哪兒去了,考試不是還沒開始嗎?

  ——速回通訊!

  ——你這到底是超常發揮還是超超常發揮啊?

  ——真的第一了?

  居然還能和胖老闆發的短訊關聯起來,肖四方仔細想了想,心裡有數了。大概是實戰考後面的同學們用時都比自己長,說的實戰考第一吧。

  她撇撇嘴,並沒有為這個意料外的名次感到高興。

  這次考核其實是不公平的,其他同學是第一次和對戰人偶交手,她可不是。

  剩下的短訊她也懶得拆了,反正都是一個意思,直接點了一鍵已讀。最後只給八面回了一句考完再說,然後直接回了寢室。

  推開寢室門,大燈沒開,只五個床位上散發著幽幽綠光。

  肖四方一進門,五道綠光便照了過來,也不出聲。

  她看了黑暗中屬於盧意的那張床一眼,謹慎地壓低聲音:「盧意睡啦?」

  黑暗中艾達的臉從綠光中顯露出來,「她回家了。」

  啪嗒。肖四方乾脆俐落開了燈。

  閃耀的燈光下,五個包著被子拉著能量面板的女孩原形畢露,被忽然的亮光刺得眯了一下眼睛。

  肖四方看了一圈,萬分不解:「那為什麼不開燈?」

  艾達把脖子從棉被裡伸出來,神神叨叨說:「我們在舉行道別儀式,剛進入最後的沉默階段,你就進來了。」

  肖四方關上門,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一邊拿水杯一邊問:「什麼道別儀式?」

  「告別~過去的~自己~」艾達用奇異的詠嘆調吟唱起來,「除去~昔日的~畏懼~迎接~明天的~新生!」

  肖四方拿水杯的手一頓,哈哈大笑起來。

  床上五人同時怒目相向,什麼人啊,簡直沒心肝!

  肖四方笑完,也沒問為什麼,擺擺手讓她們繼續,自己出去接了一杯水回來,屁股一沾椅子,又開啟了學習模式。

  床上的女孩子們看她一眼,再相互對視一陣,同時起身下床。

  四方不睡我不睡,我是上進小寶貝!

  週日下午兩點,肖四方提前半小時交卷走出考場,抬頭迎著擬態鏡面奪目的光線眨了眨眼,舒展開四肢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終於考完啦~

  她在路邊站了半分鐘短暫地放空自己,回神後又馬不停蹄往校外走去。

  她已經和八面約好,考完試就到園區找他。

  許久沒去的工廠還是老樣子,堆滿了舊機,今天兩個老闆都不在,只有八面一個人背對著大門坐在小板凳上,手裡的工具使得虎虎生風。

  聽見門打開發出的嘰嘎聲,肖八面回過頭,順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一見她就催促,「我真是欠你的,快來幹活,邊做邊聊。」

  肖四方笑嘻嘻走過去,從腰間的袋子裡拿出自製工具,隨手抄了個微波爐。

  「昨天的事其實沒什麼好說的,這個第一名是假的第一名。」

  肖八面白了她一眼,「假的?那你下一次考試豈不是要丟臉?」

  「那也說不好。」肖四方劈裡啪啦把手裡的東西拆了,「反正會不會丟臉都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忘了這件事吧。」

  「算了,反正我也說不過你……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月考結束後我心裡頭有點不安。」肖八面停下動作,別扭地用乾淨的手肘戳了戳自己,「七上八下的,我原以為是預感到了你會惹麻煩,可你這麻煩都惹完了,我心裡頭還是有點憋悶。」

  「這幾天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嗎?」

  肖八面下意識搖頭,搖到一半的時候猶豫了,又點點頭,「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奇怪,就那個段飛飛啊,正如你所說我運氣不太好,她是我物質學基礎的老師麼。」

  肖四方驚訝地看向他,「我還以為你運氣好了一次沒選上她,你之前怎麼都沒說?」

  「唉,那不是因為她對我們這些特供生的態度都差,我夾在裡頭也沒有被特別針對麼。」肖八面憂心忡忡的,「但是吧,就她妹妹的事情出來之後,我就總覺得她看我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這事不小,像段飛飛這種極度仇視外城人的二等居民,經歷妹妹因為特供生被開除的刺激後,說不定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

  肖四方心中有了強烈的危機意識,當即道:「錄像吧,任何有她的場合都開錄像,有備無患。」

  見她這麼嚴肅,肖八面又覺得小題大做了,「也可能是我自己多心了吧,她可能就是最近情緒不好看我們這些特供生個更不爽了。」

  肖四方才不管段飛飛到底怎麼回事,她只是再三要求肖八面一定要按她說的做,直到他保證一定開,才放過他。

  肖八面摸摸身份環,悻悻道:「只要我都跟小夥伴們一起,想來就算她真要找機會對付我,也難。」

  可誰也沒料到的是,在他們說完的第二天段飛飛就發難了,而且是以那種令人想像不到的卑劣方式。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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