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6-2-26
- 最後登錄
- 2024-11-25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506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3892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三十六章 聖父036
外城流民弱小、無能、畏縮是內城居民的共識,因此打破常規進入戰鬥系的肖四方才會顯得特別突兀,既讓他們對這個意外震驚,又讓他們嗤之以鼻,而在這兩種情緒之中,又夾雜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忌憚。
在這種復雜心理作用下,這些無法接受的內城居民們哪怕平時裝著不屑一顧,等到她真的出了一點什麼岔子,就都心潮澎湃地用上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去中傷,誓要抓住機會把她踩回到爛泥堆裡,然後再說上一句「果然如此」。
這一次學院方可以這麼輕易顛倒黑白,也多虧了這種心理。
傍晚。
肖四方獨自一人,在同學們的指指點點下,慢吞吞往食堂走。
人流量最大的地方,除了飯點的食堂不做他選,再過一會兒,她就要和盧意在食堂門口來一場轟轟烈烈的爭吵。
在她前往目的地的幾分鐘裡,食堂內部的鋪墊已經展開。
一張桌子上,兩隻餐盤裡的飯菜剛剛打滿,打菜的人也剛剛落座,圓臉女孩在四周同學們小聲的絮語中猛地站起來,擠出憤怒的表情大聲喊道:「我受夠了,我真的沒有辦法再和一個打了人還推卸責任的人當朋友! 」
她們這一桌本來就矚目,她的聲音再一大,半個食堂的目光都集中起來。
盧意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盡管早有準備,心裡頭還是覺得無比難堪。
肖四方住院這一週她身上背著黑鍋,日子不好過但也沒難過到哪裡去。大家並不覺得打殘一個流民是什麼值得一提的大事,因此雖然背後有不少關於她推卸責任的指指點點,真正的火力還是集中在肖四方她們身上。
但是現在為了翻盤,她得先把大家的議論真正集中自己身上,自己找罵。
配合她做戲的是圓圓,也是她在學院裡唯一真心結交的朋友。
可憐沒撒過謊的孩子硬著頭皮,背課文似的一字一頓,艱難地把台詞說了出來,「這幾天,大家都在說你敢做不敢認沒有擔當,被那些流民帶壞了,我還不信,覺得你只是要面子,等你心裡緩和過來了,就會主動向我承認是你自己動的手,沒想到……」
圓圓有些忘詞,不過她忘得正是時候,這一停頓更顯得她對盧意失望至極,也讓吃瓜群眾們更有感觸。
「沒想到你還是死不認賬,還要把責任推到那兩個無辜的同學身上,你真是太……太無恥了!」
四周的同學們認同點頭,議論紛紛。
「唉,我還想不通為什麼還有同學要和這種人在一起,難道她就不怕哪天也被這女的栽贓陷害,推出去背鍋……原來是這位同學太過有情有義,給這個女的最後一次機會啊。」
「想想都窒息,人家招誰惹誰了,好心勸架,還要被扣屎盆子。如果這樣讓人寒心的事情發生多了,那還有誰願意出來做好事!」
「艸,這賤人已經被那些骯髒的流民同化了!」
這些話聽得盧意是怒火中燒,剛才還差點勁兒的情緒立刻就滿了,直接掀了餐盤,「我都說了不是我!是那兩個女的你為什麼就不信?你真的把我當好朋友了嗎?!如果我真的想把她打成重傷,我為什麼要在這麼多人面前下手?我瘋了嗎?」
圓圓退後一步,按照說好的那樣摀住心口,「你、你還不承認?誰不知道你脾氣差,平時就老是和大家嗆聲?發生矛盾就要動手?你說不是你,可為什麼大家都說是你?當時那麼多人圍觀,難道大家合起伙來,就是為了冤枉你?」
「是!就是他們冤枉我!」
「盧意!」圓圓漸入佳境,台詞越說也順口,「大家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這麼欺負你?就算那兩個同學和你有矛盾,難道宿管阿姨都和你有矛盾嗎?」
盧意又掀了一個餐盤,吼道:「就是他們一起欺負我!她們都看我不順眼,就是欺負我!不但是她們,現在你也欺負我,我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你不相信我,卻相信外人的一面之詞!我到底哪裡得罪你們了,要這樣詆毀我,侮辱我?我盧意,做什麼事情都是正大光明,你說我脾氣差我認,和大家嗆聲我也認,發生矛盾就要動手我也可以認,但我沒做過的事情,我不可能承認!」
「好,既然你執迷不悟,死不悔改,那我們也不必做朋友了。」圓圓終於說完台詞,心中鬆了一口氣,捂臉就跑。
結束了結束了,她演完了,沒有笑場!
岑爸爸保佑,接下來盧意一切順利!。
周邊眾人輕蔑鄙視,盧意一腳踹在桌子上,把暴脾氣展露的淋漓盡致,「看什麼看,一群沒腦袋的傻瓜,滾開!看見你們這些別人說什麼都信,一點自我判斷能力都沒有的腦殘就噁心!」
正義的同學們都被她氣笑了。
「誰能比你噁心?」
「天啊,我第一次見到做錯事還這麼理直氣壯的!」
「算了算了,別跟這種人計較,掉價!」
……
遲早打這些傻逼的臉!
盧意拉足仇恨,憋著滿肚子的氣,掐著時間快步朝食堂門口走去。
肖四方來的比約好的快了一些,她到食堂門口時,兩人正好撞個正著。
對視一眼,盧意牙一咬心一橫,上去抓著肖四方的肩膀就把人甩到了地上,罵道:「都怪你!」
肖四方摔倒,險些撞到一個無辜的同學。
嘩——
這下全食堂包括食堂外都沸騰了,一些好事者甚至開始錄像,說要把這狗咬狗的好戲共享到校園網上。
在大家的包圍圈裡,盧意揪住肖四方的衣領,早把從娜拉那裡學的哭泣技巧忘了個一乾二淨,只努力瞪大眼睛不眨眼,好讓眼睛酸澀發紅,早點擠出眼淚來,「你怎麼那麼沒用!要不是你沒用,被那兩個女的幾下子就打成重傷,我也不會背這個黑鍋!」
肖四方比她強多了,充分汲取上次在廢墟星上假哭的經驗,眼睛一眨就含起水汽,「你講不講道理,我被打成重傷的時候那麼痛,在醫院治療的時候也那麼痛,你居然還來指責我?」
「你痛?你再痛現在不也沒事了嗎?」盧意終於擠出了眼淚,哭道:「我呢?我背著別人的黑鍋,還給你交了一百多萬的治療費,現在不過是罵你幾句出出氣,怎麼了?!」
肖四方也哭:「那我會被那兩個人打成這樣起因也是你呀,要不是你非要我陪你練習你新學的格鬥技巧,宿管阿姨也不會錯以為我們在打架,也就不會把那兩個人找來,她們也就沒機會把我打成那樣了啊!我還沒怪你呢,你怎麼能罵我?」
三言兩語給大家展現了完全不同內幕的兩個女孩越哭越凶,甚至還開始扭打起來,看客們終於又立不住了。
「什麼情況,她們說的怎麼跟之前傳的不一樣?」
「就是啊,我看她們都打起來了,不像在說謊。」
「那學院也不可能跟我們撒謊啊?」
這是人群中忽然有一道不一樣的聲音響起。
「欸,你們知不知道那兩個被冤枉的女生,其中有一個是元茂集團股東的女兒?」
眾人一驚,紛紛朝發聲的方向看去,可人太多又擠,愣是找不到說話的人是誰,也聽不到後續。不過這一句話給大家提的醒也夠了,有些人馬上打開自己的身份環查證起來,不到一分鐘時間就把兩人的背景扒了個底朝天。
「還真是有背景啊,你們說,不會真是那兩個女生動的手吧?不想承擔責任的是她們?」
「應該不會吧,既然背後是元茂,這點責任有什麼好推卸的?」
「那倒也是,不過現在想想這件事確實有點奇怪啊,那兩個女的都是戰鬥系的吧,她倆明明說是勸架的,可難道兩個人都拉不住架,還能讓流民被那個盧意打成這樣?」
「或許是去晚了?」
「那也不對啊,如果去晚了,那就是沒碰到人,那這些流民為什麼敲詐她們,直接跟這個盧意索賠不是更好嗎?」
「有道理,而且這個盧意剛才都承認自己脾氣不好也喜歡上手,在這麼多人面前說罵就罵要踹桌子就踹桌子,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為了名聲推卸責任的人……」
「看來這裡頭有點復雜啊。」
「誰說不是呢,你們可能不知道,院長在我們面前人模狗樣的,背地裡的風評可不太好。」
「有瓜!說說唄!」
「晚點說吧,現在說太跑題了,等這倆的事情解決了,我再給你們好好說道說道……」
圍觀群眾熱鬧了一陣,又冷卻了下來,而負責拉架的肖八面也在此刻登場了。
他擠過人群,誇張地撲倒扭打中的兩人身上,「別打了,我姐姐才剛剛出院,要是又進了醫院,你就算再怎麼埋怨她都沒有用!我代替她向你道歉好不好,都是她沒用,都是她不好……」
肖四方和盧意知道該收尾了,立刻一人狠掐了對方一把,快乾涸的眼淚就又順勢下來了,盧意裝作精疲力竭的樣子撒開手,踉踉蹌蹌扶住門口的桌子,「滾吧!」
「好好。」肖八面做低伏小,把肖四方扶起來,用小聲但又足以讓周圍人聽見的聲音,情真意切地說了她幾句。
「你自己不是說盧意同學只是嘴巴壞暴躁了點嗎?」
「那你讓她說兩句不就完了。」
「又這麼吵萬一再有什麼人來拉架又重傷怎麼辦?」
說著他又把肖四方凌亂的頭髮弄弄整齊,最後道:「學院裡多少人看你不順眼,你還不低調一點?槍打出頭鳥!我們特供生這麼多年安分守己的形象,全被你這幾天折騰壞了,你不但想得罪內城人,還想把特供生都得罪個精光嗎?趕緊回寢室去吧,這幾天除了上課都別出門了,三餐我給你帶,省得你又闖禍。」
他完全是本色出演,不但把徐誠心交代的中心句式都用上了,還自由發揮了好幾句,趁機又罵了肖四方一通,簡直爽歪歪。
而學生們聽完他的話,再次沉思起來。
「這些特供生,本來好像是挺安分的,平時不都是挨著牆角走的存在嗎?」
「對,也就是這個戰鬥系的奇葩,敢抬著腦袋到處晃。」
「話說回來,訛詐二等居民這個膽子……流民有麼?」
「不會真是槍打出頭鳥吧?」
「細思極恐!」
第一把火燒起來了,肖八面成功把肖四方趕走,然後轉向盧意,開始點第二把火。
他誠心誠意地朝盧意鞠了一個躬,「實在對不起,她這個人就是有點軸,不服輸,我再次代她向你道歉。另外,也要向你道謝,真的非常感謝你當時對她採取了急救措施,我聽同學多虧你當時給她用了純氧,她才有命活……真的非常謝謝你,還要感謝你二話不說就墊付了那麼高昂的醫藥費,我們一定會想辦法還你的……」
「滾開啊!那點小錢就當我施捨你們了!」
「謝謝,但我們一定會還的!」
說著他又鞠了一個躬,就縮著肩膀跑了,在食堂窗口要了兩份營養泥,不聲不響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只剩下盧意一個人扶著桌子發抖,最後把臉埋進臂彎裡大哭起來。
一時間場面令人鼻根發酸,眼眶都不可控制地熱了起來。
眾人心想,要不是真的委屈,這麼凶悍的女孩怎麼會當著這麼多的人,哭得這麼傷心呢。
視頻一段接一段被發到校園網上,全過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一傳十十傳百,不出半小時,克瑞斯學院就沒有人不知道食堂發生的這場鬧劇。
校園論壇的帖子像外城猛烈的風沙卷來,一帖接一帖。
【討論】關於上週傳的沸沸揚揚的特供生重傷訛詐事件,你怎麼看?
【交流】我想談談今天食堂發生的事情,願意交流的進
【灌水】八一八那兩個「受害者」的來歷
……
隨便點開一個帖子,都有上千樓層,或心平氣和討論或戾氣十足掐架,說得熱火朝天!
姐妹站起來:我今年大三,在我兩年多的校園生涯裡,講真特供生這種生物完全沒有存在感,要說他們敢勒索二等居民,打死我都不信
我有個腦殘朋友:我當時就覺得這件事過於荒謬,果然有反轉
必有提付:樓上的馬後炮好臭啊
春夏不是秋冬:好復雜哦
我有個腦殘朋友:艸樓上,老子才不是馬後炮!我之所以覺得荒謬是因為我親身經歷過的一件事!我那個腦殘朋友剛開學那會兒犯了點錯誤,被肖四方抓住了把柄,那會兒我也擔心這個特供生會趁機勒索我朋友,特意讓他買了個新光屏去封口,結果人家壓根不敢收,還一副你要謀害我的架勢開了錄像!你們想想,特供生裡最囂張的就是這個肖四方,連她都這麼小心謹慎愛惜羽毛,那些見了我們頭都不敢抬的特供生敢這麼做?
李李李李跳跳:有一說一,樓上手速真快
平生最愛小喬:我槽你媽!你居然說老子是腦殘!
必有提付:呃
彪子:這智商確實令人窒息
我有個腦殘朋友: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丁小姐:草草草草,大家快去隔壁,真的反轉了!!!
校園論壇首頁刷新出了一個最新的帖子,標題就讓人心猿意馬按捺不住。
【紀實】我們是當時作證的女生,現在我們決定站出來道歉了
樓主:首先要和206寢室所有同學道歉,對不起,當時的我們說謊了。
那天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同學的重傷令我們心有餘悸,而隨即過來告誡我們不要亂說話的老師更讓我們六神無主。當時,我們所有知情的學生都被集中到一個房間裡,原本我和室友們都以為進來的老師是來向我們取證事發的經過,沒想到他們上來就給我們安排了一個「經過」。
那個「經過」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贅述了,主要說說他們要求我們作偽證時的說辭吧。
他們說:還原真相固然是正確的行為,但絕不是最恰當的處理方式。段同學和雲同學(也就是那兩個動手的女生)本是好意拉架,讓流民同學重傷純屬意外,但如果對外公佈這樣的真相,流民們是不會相信的,一定會說她們是故意而為,到時候容易挑起內外城的矛盾,影響不好。但如果說,是盧同學和流民同學打架的時候,一不小心致人重傷,再給當時在場的其他流民同學套上故意勒索的名頭,這件事就會很普通地鬧一陣,然後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一切都恢復平靜。
其實我們何嘗不覺得這樣的說辭荒唐,但當時的我們別無選擇,因為在談話的最後,老師跟我們強調了集體榮譽感,還強調了破壞集體團結的下場。
我們被嚇住了,不敢說出真相,直到今天看到盧同學這麼強硬的人走投無路在大家面前大哭,我們的良心受到了極大的譴責,也害怕有一天,我們也會因為所謂的影響不好,而被這樣不公的對待。因此我們選擇站出來,還盧同學一個清白,也讓真正的凶手得到懲罰。
那天是段同學和雲同學下了狠手,明明只要把兩人拉開就好,可她們在把人拉開後,還是選擇了向流民同學下手!致人重傷的就是她們!我們願拿家族榮光起誓,對上述所有言論負責!
這長長的幾段話拉下來,泡在網上的學生們越看越震驚,越看越怒不可遏!
那兩個女的居然串通校方這樣欺騙他們!玩弄他們的感情!
學生們群情激憤,奔湧到院長信箱,一封又一封投訴郵件發送成功的同時,還抄送給了監察局的公共郵箱,甚至有個別出奇憤怒的,直接撥打了監察局的舉報電話,實名舉報克瑞斯學院院方徇私枉法,要求明察官徹查!
事情發生在週末,校方的反應速度較平時遲鈍數倍,食堂的視頻傳遍校內網後,那兩個女生及其家人才聯繫上院長。等整個團隊都趕回學校,當時做了偽證的學生聯名致歉帖已經發了出來,至此輿論戰徹底翻盤,校方名譽回天乏術。
校長室。
一邊是段飄飄一個勁兒擦眼淚,她的姐姐段飛飛低聲安慰著,另一邊是大發雷霆的雲清,寬大的辦公桌被她拍得震天響。
「快點澄清,說她們在撒謊,說這一切都是串通好的戲碼!我和飄飄才是無辜的!」
威利院長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頭痛地揉自己的眉心,「雲小姐,現在我們說什麼他們都不會相信的,我們院方的信譽已經被為你發聲的那則通告摧毀了……」
雲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這是在怪我?」
女孩轉頭,朝身後的中年男人哭訴,「爸,他居然這麼跟我說話!」
雲父沉著臉,冷冷地看了威利一眼,「這麼多年我們雲家可沒少為保住你這個院長之位捐錢,你現在這種作態,是要過河拆橋?」
他一開口就上升到這個高度,威利一個頭兩個大,壓下心頭的不耐煩溫聲道:「雲總,不是我不願意把這件事解決好,而是我現在根本沒有能力把整個學院的非議都壓下去。就算我咬死了不改通告,監察局的人一來,我就是不改也得改啊!現在最好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讓令愛主動站出來道歉賠償……」
「要我道歉?!」雲清尖叫起來,「做夢!」
雲父也冷聲道:「不可能,我們雲家丟不起這個人。既然你沒有辦法,那就只能用我的辦法了,你現在立刻把那些當事人叫到這裡來,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一人給個一百萬,他們還不改口!」
威利一怔,覺得不妥。
「雲總你冷靜一點,這要是買通了那確實就是花點錢的事,沒什麼大不了,可要是買不通,那就是罪加一等!網上視頻大家都看了,先說那個替令愛背了黑鍋的學生,她可是直接墊了一百多萬急救費的,想必家境不差……」
雲父不屑一顧,「一百萬不行那就一千萬,我就不信她不心動。」
威利見他如此固執,心頭的火也冒了起來,默念了好幾遍他們現在綁在一起,才耐著性子繼續分析:「那就再說重傷的流民,這可是個油鹽不進的主,拿錢也未必壓得住……」
「一個流民,面對誘惑能有多大的抵抗能力?」雲父不想聽了,「你不用再說廢話,趕緊把人叫過來,再耽誤下去,你這個院長也不用當了!」
威利沒想到他說話這麼不客氣,也撕破臉了,「難道你以為監察局的人一來,我這個院長還能當下去?」
他現在都後悔死了,這些姓雲的沒一個善茬,他在這個位置上都替這家人擦了多少屁股了,早知道他就應該在雲家人第一次找上門來的時候,就把這些禍害給轟出去!
「好,你好得很!」雲父氣紅了臉,轉向站在旁邊一語不發的特里,「他不願意叫人,那你去叫,把這件事辦好了,明年的院長換你當!」
特里心神一蕩,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當主任已有多年,早就想動一動了,只不過他自家人知自家事,知道以他的資歷就算當了院長也坐不住這個位置,不如趁機賣個人情給姓雲的……當然也不能落下威利的面子,兩邊討好,到時候弄個副院長的空銜還是可以的。
於是他站出來,一副義不容辭的模樣,「院長,我覺得雲總說的辦法可行,要不這樣,這件事就以我的名義去辦,如果不成功,再做其他打算。」成功了一本萬利,如果不行,反正出面敲打威脅學生的也是他,主任位置不保是肯定的,不如主動背了這口黑鍋,到時候這兩方人為了堵他的嘴,也一定會想盡辦法讓他官復原職……
這個提議確實不錯,威利和雲父的神色都緩和下來,無聲同意了。
特里便整了整心情,準備請人。
誰知門都還沒踏出去,校長室的門先被敲響了,也不等他們中有人回應,從裡面鎖上的大門就被暴力踹開,合金的門板重重地撞在後面的牆壁上。
一個束著高馬尾,五官隱約讓人覺得熟悉的女人站在門外明亮的光線裡,嘴角噙著冷笑,目光睥睨,「這麼熱鬧?校長是哪個,沒睡醒嗎發的什麼狗屁公告,差點給我把隔夜飯都噁心出來。」
威利下意識皺眉,「你是什麼人,怎麼……」
「秦總!」雲父慌忙打斷他的話,腆起笑容迎上去,「您怎麼有空到學院來了?」
氣惱威利不長眼的同時,他的心中漸漸湧出一股不安,如果秦總也是為同一件事而來……
秦如瞥了他一眼,又掃了在場兩個女生幾眼,挑起眉頭,「不會這麼湊巧,就是你女兒讓我女兒背鍋,還害得我家小如意哭那麼慘吧?」
雲父的冷汗瞬間下來了,那個叫盧意的女生,居然是這位的孩子!
怎麼可能,如果她真的出身於這種家庭,又怎麼會任由校方發布抹黑她的通告,又怎麼會任由事情發酵至今而不去處理!這不應該!
「秦、秦總,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
秦如雙手環胸,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那你倒是說說,有什麼誤會?」
雲父臉色慘白,根本說不出話來。
什麼誤會,難道說是以為秦總和盧郇元帥的女兒沒權沒勢可以任人拿捏的誤會嗎!
想到這裡,他只覺四肢麻痺眼前發黑,幾欲昏倒。
從小跋扈慣了的雲清發現自家父親居然有這麼低聲下氣的一面,不敢置信地大叫:「爸,你怎麼回事?」
她這一張嘴提醒了雲父,看著女兒憤怒的面孔,心一狠就是一巴掌甩過去,「住口!你這個不孝女,居然連爸爸也騙,你太令我失望了!」
雲清被打懵了,後面的段飄飄也被嚇得停止了哭泣,看著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雲父,大氣也不敢出。
秦如翻了個白眼,「行了行了,這麼惺惺作態也不怕把大家都噁心吐了,念在我們也算共事一場,這件事怎麼處理,你自己拿個說法出來吧。要是讓我滿意呢,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要是我不滿意,那就……按我的說法來。」
雲父聽出她話裡的狠勁兒,知道事情注定無法善了,整個人都頹敗下來,苦笑:「這件事是我們的錯,我願意把手頭所有的股份無償轉讓給您,並且讓小女下跪道歉……您看可以嗎?」
秦如不置可否,只冷冷地瞧了他一眼。
雲父閉上眼睛,咬牙加註:「我剛拿下的Y-664的礦藏恐怕是無力開採了,不如由您辛苦代勞?」他的心都在滴血,拿下這個礦光是關係疏通,搭進去的過路費就有上億,更別提買下這一年開採權花費的資金,投進去的設備……
「行吧。」秦如滿意了,沖他揮揮手,「現在就去辦吧,哦對了,你女兒下跪道歉就不必了,我怕我家小如意再被噁心一次,以後上學都有陰影,你們消失就行。」
她在心中冷笑,既然小小年紀就選擇了當個惡人,那就當到底吧,會道歉的惡人可不是一個好壞蛋。
雲父不敢反駁,拉著還沒回過神來的女兒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校長室內的氣氛壓抑到滴出水來,威利掐了一把發軟的大腿,賠笑道:「秦總,這件事確實是我們的疏忽,我們立刻就把這兩個學生開除,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閉嘴吧。」秦如掏了掏耳朵,「還沒輪到你呢。」
段飄飄人聞言一抖,撲通一聲就跪下來,哭嚎不止:「阿姨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求你不要讓院長開除我,我再也不敢了……」
她是有眼色的,連雲清的爸爸都慫成那個樣子,這個女人肯定來頭不小,她只有求饒一條路。
「打住,別哭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一個孩子。」秦如走過去,抓著她的胳膊就把人拎起來,目光卻看著旁邊面容緊繃一語不發的段飛飛,「孩子不學好,家長至少得承擔一半責任,我也不為難一個怕成這樣的孩子,就只問你願不願意承擔責任?」
段飛飛嘴裡都咬破了,濃重的血腥味令她保持住了清醒,明白自己此時沒有任何談判餘地,只能點頭。
「是我們的責任,一定承擔。」
「好!」秦如開口,「我家孩子的名譽損失補償我從姓雲的那裡討回來了,就不跟你們算了,但我家小如意為重傷的同學墊付醫藥費一百八十三萬,這筆費用你們該不該承擔?」
段飛飛不過是個普通講師,家裡背景也很普通,一百八十三萬對雲家來說是個小數目,對她家可不算,為了供妹妹上戰鬥系,家裡的存款緊張不說,她的工資也要用來補貼家用。
一百八十三萬,是要掏空她多年的積蓄!
可她沒有選擇,只能硬著頭皮應下:「該,我可以現在轉給你。」
秦如看著她肉痛的表情,心道可不能現在就扛不住,還沒完呢。
「重傷的孩子日後的營養費、精神損失費,該不該你們承擔?」
段飛飛咬牙:「該,我會親自登門道歉,給予補償……」
「跟剛才那個孩子一樣,道歉就不必了。」秦如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二等居民對上流民,後者敢讓她道歉麼?「我簡單算了算,流民孩子生活水平相對低,就不用按照我家孩子的標準賠償了,你就簡單給她轉個一百萬意思意思吧。」
「一百萬?!」段飛飛下意識大叫,「一個流民也值一百萬?!她也配?!說到底這件事有這麼嚴重嗎,不過是孩子之間玩鬧推卸了責任而已,道歉加上賠付醫藥費還不行?」
這種言論也真是讓秦如眼界大開,「不過是孩子之間玩鬧推卸了責任而已,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那個孩子要不是流民,你家的這個恐怕已經被關進監獄,判決書都要下來了!」
「可她就是個低賤、下等的流民!」段飛飛刻意放慢語速,把兩個不堪的形容詞咬得極重。
秦如看著她猙獰到沒有一絲氣度可言的臉,失望透頂,「你的思想怎麼這麼狹隘?年輕人,一個人的位置取決於他自身的成就,而不是祖宗的光輝,你有什麼資格去侮辱一個群體?賠償款你不願意拿出來沒有關係,那就走正規的程序吧,《星際公約》還沒作廢,以前那些醃臢事情判不了是因為沒有二等居民擔保出庭,這一次,我願意代表流民……」
「等等!」威利穩不住了,他賠著笑臉上前一步,「秦總,給我一分鐘時間,賠償款這件事我負責解決,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秦如瞥了他一眼,擺擺手同意了。
她也沒這多的時間在這裡跟人多費口舌。
威利把眼底血紅的段飛飛拉到角落裡,壓低聲音:「人現在明擺著是同意私了,你非得鬧到大家一起滾蛋的程度? 」
段飛飛驚愕地看著他,「你也威脅我?」
威利搖頭,「是保護你,一百萬賠償款我替你出,答應她吧。」再這麼鬧下去,他這個院長真的再也起不來了。
一百萬保住了,段飛飛的臉色好看了不少,復雜地看了他一眼,走回到秦如面前,心不甘情不願道:「我給。」
秦如看都懶得看她,「那現在就給了吧。」
段飛飛看向威利,後者點點頭,直接給她轉了一百萬。
段飛飛陰著臉,當場和秦如刷了轉賬碼,把合計二百八十三萬賠償款一起轉了過去,「那一百萬也給你了,你轉交吧。」
「可以。」秦如查收到賬後,鬆口氣捋了一把長髮,「這件事就這麼結了,至於你們院方……我也不多加干涉,只要你們自己挺得過監察局的調查,那就這麼算了。」
威利眼中一亮,忙道:「我向您保證,絕不會讓類似的事情再度發生!」
「跟我保證什麼,跟監察局保證去吧。」秦如揮揮手,朝門口走去,快走出大門時又回過頭來,面露警告,「我家小如意是個普通孩子,別讓人打攪到她。」
「是是是。」素來威風的院長此刻恭敬地像隻哈巴狗,恨不能汪兩聲轉一圈再搖搖尾巴送她出門。
她離開後,威利看向段飛飛,語氣恢復從容淡定:「帶著你妹妹去辦轉學手續吧,她在學院裡肯定是不能待了。」
段飛飛恨得咬破嘴唇,最後也只能帶著妹妹黯然離開。
這個世界,錢權才是王道。
辦公室裡的人走得只剩下主人和他的忠僕,威利只是淡淡地掃過去一眼,特里就垂下眼眸,主動開口:「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會負起全責,請院長放心。」
威利吐出一口氣,擺擺手,「那就去吧。」
這一次,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功成身退都已經回到寢室的四方盧意分別坐在自己的床上,一秒不停地刷校園論壇。
寢室裡其他五位同胞仍盡職盡責地充當水軍引導風向,幹勁十足。
看著逐漸淹沒在主流觀點中的不同言論,肖四方心滿意足地再一次點開食堂那段視頻自我欣賞起來。
由於沒有連接耳機,聲音直接外放出來,惹得盧意高聲抵制:「還嫌不夠丟人嗎?難看死了,關掉!」
「不丟人啊。」肖四方關了靜音,繼續看,「不用流血沒有花錢就扭轉了局面,這分明是我們的勳章呀。」
盧意沉默,經歷上次的矛盾後,她學會了有話先在肚子裡憋一會兒,不魯莽開口。
半晌,她才臭著臉道:「我理解不了丟人換來的勝利哪裡值得高興,我寧願流血寧願花錢,你的這種思想讓我覺得匪夷所思。」
肖四方正看到她們倆扭打的精彩處,一邊呵呵笑著一邊搖頭,「沒辦法理解的啦,前十七年我們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環境裡,當下也處在不和的兩個階層裡,別強求了,能做到相互尊重就好啦。」
相互尊重?
盧意心頭的陰翳散去,茅塞頓開。
對啊,她幹嘛這麼關注流民的想法,瞭解原因後尊重對方不就好了,感同身受這種東西沒必要啊。
剛想明白,一則短訊就發了進來,她兩眼看完,喜形於色。
「 搞定了,我媽媽幫我把醫藥費要回來了,把你的補償款也要來了!」
肖四方疑惑地看向她:「你媽媽?」
寢室裡的其他幾人也停下手裡的活看向她,面露不解。
盧意得意一笑,抬起下巴,「我可不滿足單單打贏一場輿論戰,當然是該拿的都要拿回來。」
說著她爬下床,站在肖四方床位邊上,直接拉過她的胳膊,「轉賬碼給我。」
肖四方還在反思自己的想法還是稚嫩了,要記下這個案例擴充自己短淺的見識,任由她在自己的身份環上操作,等錢轉進來才回過神。
她一邊去查餘額,一邊真誠地誇贊盧意:「你真厲害,我會向你學……」
聲音戛然而止,她震驚地看著餘額裡多出來的兩個零,又一次短淺了。
盧意翹著尾巴哼哼:「終於可以陪我痛快地打幾場了。」
下次實戰課,她要把這傢伙打得滿地找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