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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謝王堂燕】三國之戰神劉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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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大頭寶珠 於 2021-6-6 00:12 編輯

三國之戰神劉封 作者: 謝王堂燕

內容簡介

這一年,劉備的親生兒子劉禪出生。                  
這一年,曹操號稱八十萬大軍南下。                  
這一年,現代小會計穿越成為劉備的養子劉封。                  
尷尬的身份,近在眼前的劫難,遠在將來的悲劇結局,熟知這一切的劉封,                  
只有奮起反抗命運的安排,在這個偉大的時代,為自己殺出一個光明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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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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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展翅

建安十三年,當陽長阪坡。

秋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狂風卷起無數的枯葉與泥沙,漫天塵土把太陽的光芒都掩蓋了起來。

劉封的目光順著大道北望,極目原野的盡頭,在滾滾的塵霧之中,有一條細細的黑線在徐徐的蠕動。

終於還是被追上了嗎?

風打在手中的槍柄上,發出沙沙的脆響,劉封的劍眉凝成一線,再一次束緊護身的鐵甲,手背上的條條青筋如樹藤般突起,一柄鋼槍握得更緊了些。

直到如今,劉封還是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時代的。他只記得幾個月前,公司組織了一次漢江之游,游輪翻船,自己不幸溺水昏迷,一覺醒來,就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大名鼎鼎的皇叔劉備的養子。

最初的那種恐懼與焦慮,至今仍不堪回首,然而,噩夢才剛剛開始。

不久之後,劉備的親子劉禪出世。劉封很清楚,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兒的出生,對自己意味著什麼。

那意味著,無論自己如何努力,到最後,為了給親生兒子鋪路,劉備必定會選擇犧牲他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養子。

認命嗎?

不,絕不!擁有著超越千年的歷史知識,以我的頭腦,一定能殺出一個未來!

劉封並不甘心認命,不過他現在卻沒有時間來謀劃遙遠的將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渡過這場近在咫尺的劫難。

掃平北方的曹操親率號稱八十萬的大軍南攻荊州,弱軟的劉表受驚而亡,無能的繼承者劉琮以十余萬帶甲之眾拱手投降。

作為劉備的兒子,劉封沒有別的選擇,只能跟隨著父親,還有荊襄十萬百姓,以蝸牛般的速度從樊城一路向南部重鎮江陵退卻。

天邊的那條漆黑的線條變得更加粗重,悠遠綿長的號角從天際傳來,空洞的仿佛來自于另外一個世界。

來自于地獄。

兩千人的步兵陣中,響起一陣兵器出鞘聲,士兵們緊握著兵器,瞪大眼睛,心懷忐忑的張望著即將殺至的敵人。

大地在震動,耳膜在隆隆作響,黃天反襯著枯野,耳邊烈風呼嘯,刮面如刀。

這些劉家軍的士兵,並未如從前一樣,一見曹軍就不戰自潰,在經過諸葛孔明的調教和操練之後,他們的軍紀和勇氣已大異于從前,此時的他們,沉穩的鬥志已蓋過緊張,儼然已經克服了噩夢般的恐曹症。

劉封卻並沒有底氣。

大道的盡頭,黑線愈加粗重,南移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在隱隱雷聲和大地顫抖的襯托下,敵人的影像終於闖入了眼簾,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空氣如同窒息,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化成前所未有的震怖,就連劉封的臉色也變得煞白。

那不是一支普通的曹軍,而是一支騎兵,威震天下的虎豹騎。

果然不出劉封所料,曹操正如歷史上一樣,不待大軍集結,就親率五千虎豹騎日夜南下追擊。

襄陽到長阪坡,日行三百里,何其恐怖的機動力!

除了劉封,誰也沒料到曹操會這麼做,他本可以呆在隊伍的更南邊,跟在劉備身邊安全的南撤,但卻被劉備安排殿后保護家眷,現在,他不得不以兩千步兵,對抗虎豹鐵騎的衝擊。

‘好吧,我可不打算死在這裡,呆會稍微意思一下就趕緊掉頭南撤,反正老子有馬,保住性命應該不在話下。’

“不要驚慌,準備應戰!”

劉封極力保持著鎮定自若,高聲激勵著戰戰兢兢的士兵,卻不動聲色的將位置往陣後又移動了幾分。

在毫無勝算的情況下,劉封只能希冀眼前的士兵們,能夠遲滯片刻虎豹騎,為自己,也為身後十萬百姓爭取到更多的撤退時間。

轉眼之間,敵騎已至三百步外。千余虎豹鐵騎組成的龐大楔形陣,仿佛決堤而下的洪流,挾裹著毀滅一切的無上威勢,如山崩石裂一般,向著正南方的劉家軍步陣突卷而至。

一瞬間,劉封的視野全部被敵騎所佔據,耳膜裡灌滿了隆隆巨響,那強有力的節奏,帶動著他的心臟幾乎要從胸膛中跳出。

沖在最前面的百余騎兵,將指向蒼穹的槍矛壓低,百余寒刃合成一柄令天地動容的巨大箭頭,撕裂空氣,如死神的獠牙撲面而來。

這令天地肅殺的威懾力,頃刻間就將劉家軍的抵抗意志壓垮。

前排的士兵驚恐相視,膽大者尚在四下環顧,怯懦者已經開始掉頭而逃。壓陣的軍官連連喝斥,但逃跑的人卻越來越多,軍官們甚至連殺數名逃兵都扼止不住潰逃的趨勢。

原本整齊劃一的步兵大陣,就如一道玻璃牆,一點被擊碎,整面牆便隨之四分五裂。

轉眼之間,土崩瓦解。

看著望風而逃的士兵,劉封算是領教到了什麼叫做“兵敗如山倒”。步兵在曠野上對抗騎兵,結陣而戰尚有一線活命的希望,這般一潰,只有死路一條,肉腿又怎麼能跑得過馬蹄呢?

潰敗也在劉封的預料之中,只是他沒想到潰得這麼快,他只能暗歎一聲,勒馬轉身也加入到了逃跑的隊伍中。

南逃的百姓本是畏懼曹軍之名,才盲目的跟隨著劉家軍南下,十萬老幼南行十余日,此刻早就精力憔悴,一聽聞曹軍追至,不等殿后的劉家軍防線瓦解就提前崩潰。

十萬人,猶如潰巢的螞蟻一樣,在方圓不足數裡的原野上望風狂奔,沒有方向,沒有目標,只是跟無頭的蒼蠅似的亂撞,盲目的隨著亂竄的人流,一會竄向東面,一會又湧向西面。

虎豹騎的目標顯然不是這些無知的百姓,一千鐵騎,如同出籠的野獸,一頭紮進了羊群,他們手中的兵刃無情的斬向這些阻擋他們的前進腳步的百姓,踏著他們的屍骨昂首前行。

策馬狂奔時,劉封偶一回頭,頓時被所看到的驚心動魄的一幕所震驚。

身後,到處都是血和屍體,鮮血浸透了每一寸土地,形成了大片令人作嘔的暗紅色泥沼。血地延著南下的大道,向東西兩翼平鋪擴展開去,無數殘缺不全的肢體、碎裂的頭顱散落在上面,仿佛大紅地毯上點綴的刺繡。

這就是亂世嗎?

劉封不敢再回頭,生怕再多看一眼,那修羅地獄般的慘景會削弱他求生的意志,他猛夾馬腹,試圖加快南行的速度,然而混亂的難民流卻遲滯了他的速度。

劉封完全可以像虎豹騎那樣,用手中的槍辟開了一血路,亂軍之中,沒有人會在意到劉家大公子竟會對自己的百姓下毒手。

劉封卻沒有,

速度遲滯之間,敵騎已逼近。馬背上的劉封目標更加顯眼,軍人的頭顱顯然比平民更加值得邀功,三名虎豹騎盯上了劉封,斜刺裡向他包抄而來。

當先一員敵騎,手中之戟一沉一挑,挾著淩厲勁氣,戳往劉封的前胸。

劉封繼承這具“身體”的同時,也繼承了其本有的武技,幾個月來雖然只領悟了七成,但也足以不把來敵放在眼裡,劉封唯一所顧慮的就是一旦交手,稍有拖延就會引來更多的敵人。

必須速戰速決。

心念已動,劉封一夾馬腹,胯下戰馬倏地斜奔而出,猿臂瀟灑一伸,右手順勢抹出,手中銀槍幻化出重重槍影,如疾風驟雨般射向敵人。

招式一出,那敵騎便知對手非同小可,急以戟刃貼上銀槍,用力一絞,希圖卸去襲來的槍式。

刀戟相交之際,槍影忽的一閃,銀槍突然由劉封的左腰處標射而出。那敵騎大驚失色,尚未弄清楚這年輕的小將,如何將右手的槍瞬息間換到左手之時,電光火石的一擊已至。

噗!

那員虎豹騎從馬上倒飛出數步,重重摔落于地,眉心一點紅星急速擴大,血如岩漿噴湧而出。

‘太不可思議了,想不到我的武技竟然這麼厲害。’

餘下兩名敵人見同伴竟被一個少年敵將所殺,頓時紅了眼,怒嘯著揮舞著兵器夾攻而來,一刀一斧,在嘶吼聲中,全力的向著劉封殺去。

此刻,一擊斃敵的劉封信心倍增,銀槍高舉于前,策馬迎上。

三騎交匯之際,左翼之敵暴喝一聲,有若平地一聲驚雷,倏的離鞍躍起,居高臨下,明晃晃的大刀挾著獵獵勁風,向著劉封的天靈砍去,刀勢之沉,大有將他連人帶馬斬為碎粉的氣勢。

與此同時,右翼敵漢坐腰立馬,板斧展開,一式橫掃千軍,向著劉封的腰間蕩來,馬蹄踐起的塵屑隨著斧刃而起,像一道煙流般卷去。這一掃氣勁十足,倘若中招,非被攔腰斬斷不可。

天衣無縫的配合。

那二人一出手,劉封心中也不禁暗贊,人言虎豹騎皆是百裡挑一之士,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只是,這幫兇神惡煞面對的可不是普通的劉家軍士兵。

劉封嘴角微露一絲猙獰之笑,身形微側,銀槍沖天揚起,不偏不倚的粘住了淩空而至的刀鋒,一身的氣勁盡灌于臂,銀槍下滑三寸,順勢往右一帶,竟似將那重似千斤的刀力,輕描淡定的引向右翼襲來的敵斧。

鏘!

刀斧相擊,發出一聲悶濁的低鳴。

那兩員自相殘殺的敵人若被雷擊一般全身一震,反彈之力逼得二人身形一挫,頃刻間亂了陣角。

破綻一出,劉封手中銀槍暴漲,猿臂紛飛間,千百道槍影如若搖擺不定的游龍,四面八方的向那兩名敵漢裹去。兩名敵人兵器盡皆脫手,身子如同被抽打的陀螺般從馬上飛轉跌落,身上的鮮血則如雨點般從漏斗似的身體濺出。

‘這就是我的真正實力嗎!’

須臾間連殺三名虎豹騎,劉封驚喜過望。

正在興奮之時,驀的聽聞身後尖鳴之聲大作,劉封本能的意識到有人背後以暗器偷襲。

他身形急轉,果然見迎面一道白光穿空而至,便以銀槍反撥,封住了暗器來襲的路數。

鐺!

暗器擊中了槍柄,令劉封震驚的是那暗器上所附的力道,竟是超乎想像的雄厚,這一擋所承受的衝擊力,竟然震得他連晃了三晃,手掌虎口處更是震裂了數道創口。

而那被擋落的暗器,竟然只是一枚拇指大小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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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對稱之戰

是什麼人,竟能將一枚不起眼的石子,運用出如此強悍的殺傷力!

劉封忍著虎口之痛,抬頭凝目掃視,目光穿越混亂的人群,七步之外,他找到了那個可怕的敵人。

那是一名身壯如牛的巨漢,他沒有如其餘虎豹騎士一樣身披鐵鎧,**的上身被輕皮甲緊裹,肌肉盤虯的手臂仿佛蘊涵著無窮的力量。

他同樣沒有帶頭盔,亂糟糟的頭髮胡亂的在腦後紮了一個結。他粗糙的臉上全是漆黑剛硬的短須,毛茸茸的露出一雙猙獰的虎目。遍地鮮血映照下,他的眼睛仿佛在燃燒。

此刻,那雙燃燒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死盯著劉封,一柄寬大的象鼻刀從環抱的雙臂中露出,刀刃明亮如新,很顯然他並沒有像其他虎豹騎一樣大開殺戒,劉封忽然間有種錯覺,他的刀仿佛是專門為了自己而留著。

眼前這個人,尚未交手,但其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強烈殺氣,已經不動聲色的全面壓制住劉封的氣勢。

此人氣勢非同尋常,到底是誰?

突然間,劉封的腦海裡閃過一個恐怖的名字:虎癡許褚!

沒錯,應該就是他了。

想到此,劉封的背上不禁冷汗直流,要知眼前這個人,可是能與呂布、關羽這等當代絕世高手相匹敵的人物,以自己這點本事,實不知能不能抵擋得住許褚的一招半式。

風從南來,侵入汗濕的背脊,劉封感覺到一陣冰涼,不過,這點涼意跟許褚漸濃的殺氣所帶來透心徹骨的冰寒,實不足同日而語。

在對方強大的壓迫感之下,劉封的腦海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字——逃!

心念一動,劉封雙腿一夾馬背,便準備轉身而退。

七步之外的許褚,那雙燃燒的眼睛,如同鷹眼一般,在劉封動作尚未施展之前,就輕易的洞察了他的意圖。

虎臂一抖,一枚石子破空而出,石子射去的路徑,不偏不倚,正好封住了劉封退轉的方向。

‘好快的反應。’

劉封領教過那石彈的威力,不敢再以銀槍隨意撥擋,急將身形偏移,如流光而來的石彈從他的臉龐寸許之外擦過,那雄渾之極的力道所挾裹的勁風,竟是將劉封的臉龐掃割出了幾條隱隱紅印。

“好強……”

來不及驚歎,劉封驀覺整個身軀已被一股瘋狂流轉的殺氣所包圍,心中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四圍的空氣在一瞬間被抽幹了一樣,令他幾近窒息。

猛回頭時,七步之外的許褚已赫然如鐵塔一般屹立在劉封的身前。

如此龐大的身軀,禦馬行動竟能這般神速,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不及多加思索,許褚的象鼻刀已化作一道扇形之面,沒有帶起絲毫氣流,無聲無息的割向劉封的脖頸。

躲無可躲,劉封惟有咬緊牙關,舉起銀槍,以全身的氣力奮力格擋。

“鐺————”

許褚刀上的勁力,看似平平無奇,但卻如同無堅不摧的風暴,狂撲而至,在金屬交鳴聲中,劉封只覺雙臂一麻,接著雷擊般的力量從雙臂徑直貫于體內,如沾水的鞭子似的肆意的抽打著他的五臟六腑。

一瞬間,劉封感到天旋地轉,胸腹劇痛難當,張嘴便激噴出一蓬血箭。

傾盡全力都無法抵擋這一擊,這就是傳說中虎癡的實力嗎?

許褚一擊重創劉封,但他卻並未急於再殺下招,退後一步,他眼放奇光:“小小年紀,便能接下我許褚這一刀而不死,有趣,著實有趣。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他果然是許褚。

劉封得以緩一口氣,暗自平伏著澎湃激蕩的氣血,面對許褚的問話,劉封忽然心生一個大膽的念頭:既然早晚要被劉備犧牲,我何不報出姓名,跟著他歸降曹操,以曹操的性格,在他手下富貴一生應該不是問題。

這念頭一閃即過,旋即被劉封果斷的否決。

投降曹操,固然可保一世富貴,但卻同樣要一生背負著背叛父親的罪名,一輩子苟活在別人鄙夷的目光之下。劉封,你能夠忍受那樣的折磨嗎?

不,絕不,我劉封大好男兒,寧願死也不願屈辱的苟活!

“久仰虎侯大名,實在幸會,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姓名什麼的不值一提。”劉封不敢自報家門。

“是個可造之才,殺之可惜,年輕人,可願歸降曹丞相。”

難得許褚如此賞識他,竟起了收降之心,不過那語氣之中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握刀之手青筋時隱時現,劉封知道,只要他敢說一個“不”字,頃刻間許褚的殺招即至。

劉封抹乾淨了嘴角的血跡,嘴角微微上揚,慘白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冷笑:“多謝虎侯抬舉,只可惜我對曹丞相不感興趣。”

話音未落,眼前人影晃動,那巨塔般的身軀和胯下黑馬已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撲至近前。

伴隨著一聲悶雷般的暴喝,象鼻刀有如一道銳風,撕裂空氣的阻隔,向著劉封胸口橫劈而來。

顯然劉封的拒絕激怒了那鬼神般的敵人,這神鬼難當的一刀,已不留半分餘地。

剛才硬擋一刀,已讓劉封認清了和許褚間的巨大差距,若再接這氣勢更沉的第二刀,斷然沒有生存的希望。

劉封靈思轉動,橫槍格擋的同時,雙足奮力一踏,身形拔地而起向後躍去。

又是一聲金鐵交鳴,巨響之音震盪得劉封的耳膜刺痛,臂上傳來的巨力令他剛剛壓制的氣血再度翻滾如潮,口中鮮血狂噴,但他卻借著這一刀的力量,身體順勢後躍丈許。

落地之時,強大的衝擊力仍未消散,劉封急以銀槍撐地,沉重的步邁磨地三尺方才停止後退,只覺雙手劇痛難當,幾難握住兵器,余光一瞟,才發現滿手已盡是鮮血。

儘管內外齊受重創,但劉封卻奇跡般的在許褚手底下兩招而不死。

無名少年的頑強令許褚既驚又怒,就在他準備拍馬再上之時,忽然間,由戰場東南方向傳來的喊殺之聲吸引了許褚的注意力。

凝目遠望,只見左翼數百步外,一員白袍敵將正揮舞著銀槍,在虎豹騎的圍攻中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

只一人一騎,竟能將威震天下的虎豹騎攪得人仰馬翻,劉備手下,能有如此武技者屈指可數。

許褚仿佛尋覓許久,終於發現了美味獵物的雄獅,而眼前的劉封在他眼中,連一隻塞牙縫的老鼠都算不上,一瞬間他就把劉封拋在了腦後,仿佛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收刀勒馬,折向著東南方向奔去。

原以為必會死在許褚第三招之下的劉封,卻不可思議的看著許褚離去,鬼門關裡溜了一圈,簡直是恍然若夢。

愣怔了一刻,劉封從恍惚中驚醒,強忍著身上的傷痛,翻身上馬,順著許褚離去的方向掃去,同樣看到了那員如入無人之境的白袍之將。而在北邊的山崗上,曹軍的令旗搖動,更多的虎豹騎正在向白袍將所在而去。

能把曹軍鬧個天翻地覆的,甚至把許褚都吸引過去,想來那人必是趙子龍了。

以趙雲的武功,恐怕沒人能擋得住他,劉封不及多想,強撐著一口氣,繼續望南奔去。

或許是因為趙雲的出現,延緩了曹軍的追擊,劉封一路南下順利了許多,只偶爾碰上一兩個散騎游勇,儘管他身上有傷,也能勉強解決。

劉封不敢逗留片刻,一路南行,過了午後是又渴又痛,實在熬不住,瞧見一間破落的人家,眼見四下無人,便驅馬進了院中,想找口水喝再行趕路。

“不要……救命……救……”

剛一進門,就聽到後院一堵燒毀的牆後有女人求救之聲。

劉封撥馬轉往後院,看到的是在一面燒黑的土牆之下,兩名曹軍正在奸辱一名婦人,那女人披頭散髮,全身的衣衫已被撕扯成一條一條,白淨的肌膚盡露,卻仍在拼命的掙扎,只是身體柔弱,被那兩個軍漢死死按著無法掙脫。

被許褚兩招傷得不輕,劉封正憋著一口惡氣,如今碰上兩個為非作歹的曹軍,壓抑的怒火立時被點燃。

“雜種,受死!”

一聲怒喝,劉封從馬上飛躍而下。那兩名曹兵嚇了一跳,回頭一際,驚見一員浴血之將從天而降,尚未看清來者面容時,眼前白光一閃,二人只覺脖頸一涼,兩顆人頭便滾落于地。

斷頸處,熱血如泉湧而噴,無頭的軀體晃了一晃,栽倒在土牆之下。

一切都來的太快,那被侮辱的婦人緊縮在牆角,尚不知惡人已伏法,仍是哭哭啼啼個不停。

劉封見她衣不裹體,便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上前將她的身體裹起,安慰道:“那兩個畜生已經被我宰了,不要哭了。”

那婦人紊亂的精神稍有平伏,抬起頭來,感激的眼神望向劉封。

穿過那亂糟糟的髮絲,劉封驀的看清了那婦人的面容,身子不禁一震。

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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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覺悟

“母親,怎會是你?”

劉封一臉驚色,趕緊鬆開了扶她的手。糜夫人是劉備正室,名義上也就是劉封的嫡母,這個時代男女之防雖然沒有後世那麼嚴重,但禮法畢竟尚在,若是讓人瞧見他這個做兒子的,這般抱扶著衣衫不整,肌膚外露的“母親”,即使身處不便,那也必遭人非議。

糜夫人也認出了劉封,被兒子從敵人手下救出,本該慶倖才是,可糜夫人卻羞愧不已,將頭偏向一邊不敢正視劉封,仿佛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劉封明白她為什麼羞愧,要知她可是名動天下的大漢皇叔劉備的正妻,即使當年屢被劉備拋棄,但俘獲她的敵人也總是以禮相待。而如今,卻被兩個不知名的曹兵這般淩辱,而且還被自己的養子看在眼裡,這樣的事傳揚出去,她的名節又將何在,劉備的聲名也必受打擊。

想到此,劉封乾咳了一聲:“母親放心,今日之事我不會與任何人提起。母親且等一下,我去屋裡看看能不能找幾件衣服給你換。”

劉封安慰過糜夫人,轉過土牆,一腳踏開了土屋的柴門,裡面擺設整齊卻並無一人,想來是住在此的百姓外逃躲避兵災去了。劉封翻箱倒櫃,好歹尋到幾件乾淨的女裝。

“母親,有幾件農婦衣服,還算乾淨,母親將就著換了吧。”劉封拿著衣服回到土牆下,忽然間愣在了那裡。

因為,此時的糜夫人懷中竟然多了一個嬰兒。

“方才我被那兩個敵人追至這裡,我怕他們謀害阿斗,便將他藏在了柴草堆中。”糜夫人解釋道。

阿斗,這小子竟然也在這裡。一瞬間,劉封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他旋即強行壓制住這念頭。

他拿著衣服上前,低眉一瞧尚在繈褓中的阿斗,這小子正睡得香甜。外面他的嫡母差點被敵人強姦,這小子竟然一丁點沒被吵醒,還真是貪睡。

“母親和阿斗怎會在這裡?甘娘呢?”劉封問道。

糜夫人幽幽一歎:“那時敵人來得突然,大夥一哄而散,我便與甘妹走失,後來保護我們的軍兵也逃了,我沒辦法,只好抱著阿斗胡亂的逃。還好碰上了封兒你,夫君他就這麼一個兒子,總算是保住了。”

糜夫人那句“夫君他就這麼一個兒子”,看似說得隨意,但卻刺痛了劉封的心。

劉封依稀記得,幾個月前阿斗尚未出生前,糜夫人還曾對他說:夫君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可要好好的努力,萬不可辜負了我們對你的期望。

才短短數月,就變成了這樣,隨口而言才是真心,看來,在你們的心裡,壓根就沒把我當作劉氏的一員來看待。

“此地不宜久留,母親還是換了衣服,我們儘早去與父親會合吧。”劉封不想聽她再訴說阿斗對劉備是多麼的重要。

“你且抱會阿斗,我把衣服換一下。”

劉封接過了阿斗,轉到了土牆外面,他望著懷中這個熟睡的小生命,忽然間覺得現在的自己很是荒謬。正是為了給這個傢伙鋪路,歷史上的劉備才不顧父子之情,以關羽之死為藉口將“劉封”除去,而現在的自己,明知歷史,卻還要保護著這禍根。

腦海中的那個邪念再度萌發,佈滿血絲的眼眸中,滿是創傷的手掌緊緊握拳,殺氣在逐漸凝聚。

劉禪的命在我手裡,我何不將這個禍胎除掉,我的悲劇結局,不就可以一舉改變了嗎?

可是,糜夫人在此,我若是殺了阿斗,又如何能瞞得住?

雙拳緊握,劍眉凝成可怖的鋒刃。

另一個更加可怕的念頭充斥著腦海:既是如此,那就一不做,二不休,連同糜氏一同幹掉!

正當劉封在這決定性的時刻躊躇不定時,忽然聽到土牆那邊嗵的一聲悶響。猛然間想起了什麼,劉封急收惡念,幾步奔了過去,整個人頓時震驚無語。

換好民婦衣服的糜夫人,正伏在土牆根下,額頭上開了一個大洞,鮮血濺了一大灘,顯然方才是她在撞牆自盡。

劉封剛才正是想起:歷史上應該是趙雲先發現了糜夫人和阿斗,糜夫人為不拖累阿斗才自盡,如今,冥冥之中似乎是讓自己代替了趙雲,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糜夫人是否還會自盡呢?

不過現在,劉封無需再猜想了。

“母親,你這又是何必呢?”劉封默默的走上前去,搖頭歎息卻不施救。糜夫人傷得實在太重,眼下只餘下一口氣,在這樣無醫無藥的情況下,自己任何的努力都是徒勞無功的。

奄奄一息的糜夫人撐著最後一口氣,顫聲道:“我……受此侮辱……無……無顏再見夫君……求你……求你保護阿……阿斗……保護……”

糜夫人聲音沙啞,以一種近似哀求的目光望著自己,劉封明白,如果自己不答應的話,她走得也不安心。對一個將要死的女人,劉封還能怎麼樣呢,只得默默的點了點頭。

糜夫人得到了劉封的承諾,慘白的容顏竟然露出一分釋然的笑,接著便雙目一閉,帶著笑容倒在了血泊之中。

‘劉備三番五次的拋棄你,而這阿斗也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你到死卻還一心為劉備著想,唉,真不知該說你是可敬還是可悲。’

劉封低頭看阿斗,這小子還是睡得深沉,渾然不覺外面世界的生離死別。

此刻,劉封忘卻了對糜夫人的承諾,仿佛手中抱得不是一個活生生的嬰兒,而是自己的命運。

命運就握在自己的手中,天賜的良機,逆天改命就決定于劉封的一念之間。

殺?還是不殺?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劉封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劇,聽到腔中熱血在澎湃。他的目光愈加的猙獰,沾滿血跡的臉龐扭曲得不成人形。

就在抉擇的關鍵時刻,懷中的阿斗醒了,他睜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黑溜溜眼珠茫然的望著那個懷抱著他的人,忽然,他笑了。

這小傢伙的天真無邪的笑容,一瞬間把劉封從殺意的籠罩中驚醒,這時的劉封,忽然有種醍酤灌頂般的覺悟。

禍根真的是劉禪嗎?

即使他殺了劉禪,劉備還會有劉永劉理,只要劉備不是性無能,在其有生之年,總會有自己的親生兒子,歷史上不正是如此嗎。

到那個時候,他劉封依然是個威脅,無論是劉禪還是別人,只要威脅到自己親生兒子的地位,劉備都會義無反顧的將他除去。

真正的禍根,其實是劉備才對!

想明白了這一切,劉封自嘲的笑了:“劉封啊劉封,記著,以後凡事要多動腦子。殺一個連爬都沒學會的嬰兒,虧你也想得出來。”

殺念即消,劉封便用披風將阿斗裹于身上,懷抱于前胸,他準備履行對糜夫人的承諾,將阿斗安全的護送到劉備的手中,或許救阿斗的功勞,對改變自己的命運會有一定的説明也說不定。

劉封綁好阿斗,本來準備離此地繼續南行,但想到把糜夫人的屍體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若是給曹軍尋了去,用來對劉備進行羞辱,自己還要負上責任。

於是,劉封便將糜夫人身上的血跡擦淨,算是對一個死者的尊重,然後將她移到土牆之下,準備推翻土牆把她掩埋起來。

以平時的力量,推倒這面土牆不在話下,但現在劉封受傷之下,氣力大減,只得忍著內腑之痛,儘量的聚集力量,吃力的去推那土牆。

傾盡全力之下,土牆搖搖欲墜,正這時,耳邊突然湧如一聲暴雷似的怒喝:“住手!”

劉封的耳膜嗡的作響,頭腦眩震,猛回頭時,看到的是一團雲一樣的純白之影。

隨著耳鳴的減削,目光漸漸清晰起來,那人身著一銀甲,披著一件純白色的錦袍,手中的長槍流轉著銀色的光芒。

仰頭細望,那古銅色的英俊臉龐棱角分明,有如刀削斧砍一般,兩道橫眉下是高聳的鼻樑與深深陷下的眼眶,黃褐色的瞳孔中眼神閃動,有如刀鋒。此刻,那雙眼睛正在冷冷的注視著他,帶著幾分怒色。

那人,正是趙雲。

劉封正愁以現在自己這身體狀況,能不能帶著一個嬰兒南逃成功還是個未知數,趙雲的突然出現,本應該讓他感到驚喜才對,但趙雲那一聲帶有怒意的沉喝,卻讓劉封感到了一絲不祥。

“你在做什麼!”趙雲再次怒喝,握槍的手背青筋湧動,狐疑與殺氣迅速迸射開來。

劉封心中咯噔一下:糟了,他來得可真不是時候,莫非他以為是我害了糜夫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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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為你開路

趙雲眉宇間透露的怒意,令劉封感到一陣的不寒而慄。

額頭帶血的糜夫人躺倒在地,而自己卻試圖去推牆掩埋她的軀體,再加上自己養子的身份,不知內情的人看去,豈能不心生懷疑。

劉封心中本無鬼,被趙雲這麼一喝,心中便十分不悅,冷冷反問道:“雲叔以為我又在做什麼。”

趙雲見劉封神色坦然冷靜,一點都沒有做賊心虛的樣子,刀鋒似的目光稍有緩和。他一躍下馬,幾步奔到牆下,單膝伏地伸手去試糜夫人的鼻息,驟然間神色驚變,抬起頭來直視著劉封,厲聲道:“主母她是怎麼死的?”

劉封便默默的將之前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不過他答應過糜夫人,不會將她被曹兵侮辱的事講出去,所以就重編了個理由,說糜夫人怕拖累他救阿斗脫困,所以才毅然選擇了自盡。

“我怕曹賊尋去母親的遺體,用來羞辱父親大人,所以剛才正想推倒土牆掩埋了遺體,不想雲叔正好趕來。”

劉封的解釋坦然自若,沒有半點吞吞吐吐,再加上他故作沉痛之狀,趙雲聽罷這番解釋,臉上的狐疑與震怒頓時煙銷雲散,隱約還有幾分慚愧之色,似乎在為自己方才誤會劉封而感到內疚。

“夫人她真是不應該,若再等片刻,有我趙雲在,何愁不能保她殺出重圍。”

慚愧之下,趙雲又是一陣的唏噓遺憾,英武的面龐上,流露出幾分黯然。趙雲跟隨劉備半生,劉備待其如弟,在趙雲看來,糜夫人既是主母,又是嫂夫人,這其中的感情,絕非劉封這個名義上的兒子所可比,糜夫人如今花容逝去,趙雲乃性情中人,又如何能不傷懷。

“母親是為了阿斗弟弟才自我犧牲,若想讓她在天之靈安息,我們就必須保護弟弟殺出一條血路。雲叔,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先掩埋了母親遺體,趕緊上路南下吧。”

趙雲深吸了口氣,旋即壓抑了內心的傷感,便與劉封一起用力,將那面土牆掩埋。粗粗安葬過糜夫人,二人又在屋中尋了口水喝,稍適休息,便翻身上馬南下去尋找大部隊。

他二人現下所在的位置,距離與虎豹騎接戰之地已有三十余裡,那十萬跟隨南逃的百姓雖然被殺得極為慘重,但卻顯著的遲滯了虎豹騎的速度,一路南行,除了偶爾會有零散的逃難平民之外,倒未發現一名敵騎蹤跡。

‘看來總算是逃過一劫,只要能與劉備順利會合退往江夏,這條命就算是保住了。’

劉封的心情開始放鬆起來,儘管許褚那兩招給他造成的創傷越來越難受,但一想到逃出升天,內傷所帶來的苦楚也似乎有所緩減。

不過,片刻之後,劉封就知道自己高興得太早了,正前方的大道上,塵霧沖天而起,漫天的黃塵之中,隱約有百余道黑影在湧動,仿佛破開的地獄之門中,無數噬血的黑色幽靈正向人間撲來。

雖相隔數百步,但那彌天的殺氣,已讓劉封感受到了強烈的壓迫感,剛剛平伏不久的熱血再度燃燒起來。

終於,幽靈們的猙獰影像闖入了他的眼簾,又是虎豹騎!

黑坳的鐵鎧反射著斜陽之光,與穿透塵霧後昏光的太陽光交相輝映,呈現出一種奇特的昏暗光層,就像籠罩了一層光甲一般。百余虎豹騎整齊得劃一,仿佛合體成一隻鐵鑄的龐然巨獸,身披著那昏暗的光之鎧甲急速狂奔。

腳下的大地在顫慄,隆隆的雷聲刺得耳膜隱隱作痛,儘管眼前的虎豹騎數量遠少於先前劉封所經歷的那一次,但其所形成的巨大威勢,卻依然令他驚心動魄。

“雲叔,沒想到這裡碰上這麼多的虎豹騎,我們可要小心。”劉封的口氣中明顯隱含著些許焦慮。

而一馬之隔的趙雲卻絲毫不為所動,敵人強悍的威懾力,仿佛在他心中連一丁點漣漪都沒有激起,那古銅色的臉龐上依舊是雲淡風輕。

“大公子,你只管保護好阿斗小公子跟在後面就是,我趙雲來為你們開路。”

話音方落,那一襲純白的身影,還有那胯下矯健的白馬,仿佛合二為一一般,隨一團隨風而動的雲團,迎著對面鋪天蓋地而來的黑雲而去。

既是如此,今日就讓我見識一下子龍你的實力吧,雖萬人,吾隨之往矣!

劉封豪氣頓生,再一次束緊綁裹著阿斗的披風,縱馬揮槍,追隨著趙雲的方向而上。

馬蹄飛揚,踐起一抹枯草輕塵。蒼天之下,一望無邊的曠野之中,只見一條細若銀絲的流煙,一往無前的向著那團渾黑的巨雲射去。

弱小的敵人,竟然敢逆流而上,這以卵擊石的勇敢舉動,似乎刺痛了巨獸傲慢的心,在隆隆咆哮聲中,巨獸堅不可摧的軀殼上,立時生出一根根鋒利的尖刺,如死亡的森林一樣流射著懾人的寒光。

撞擊,頃刻即至!

一瞬間,兵器橫飛,人仰馬翻,肢離破碎的混亂之音蓋過了馬蹄的雷鳴。

趙雲,就像是一柄天下間最鋒利的矛,輕易的刺穿了虎豹騎這面看似堅不可摧的盾牌。一柄銀槍紛飛舞動,流光閃爍間,重重槍影如滿天飛舞的梨花,四面八方激射開來。

槍影過處,如狂風橫掃落葉,每一名和趙雲擦肩而過的虎豹騎,手中的刀斧兵器,幸運者被他強橫之極的力道激飛,倒楣的則連他的槍影都沒看到,便被挑落遠跌。

槍法,在趙雲的手中已運用至登峰造極的地步,已不是博殺的武技,而是一門令人賞心悅目的藝術。

這就是常山趙子龍的實力嗎!

跟隨在後的劉封深深的為趙雲的實力所震撼,這種震撼甚至超越了許褚所帶給他的那種,生與死的強烈壓迫感。

看著左右紛飛落馬,落于身後的曹軍騎士,劉封恍惚間竟有一種感同深受的驚悚:如果換成是我,面對這等鬼神難測的槍法,能否接下一招嗎?

一天之內,親身見識了天下間兩名絕世高手的實力,劉封猛然意識到自己迫切的需要提升自己的實力。

僅僅兩名敵騎,便輕易的摧垮了百余虎豹騎的軍陣,這令這些曹軍中最精銳的士兵大為震怖。不過,敵人的勇武並未擊垮他們的意志,後排的騎士依然無畏的迎戰那神鬼莫測的銀槍,前排錯過的虎豹騎,則折馬而回,重後包圍上來。

趙雲為他辟開了前行的路,但身後追來的敵人,劉封卻需要自己解決。他強壓著內腑的不適,手中之槍上下翻飛,拼盡全力擊退了一**追擊上來的敵人,儘管他的能耐不能似趙雲那般如入無人之境,但勉強退敵自保還是綽綽有餘的。

眼看著就要殺出重圍之時,左翼與後方兩敵騎再度殺至。左翼處一柄板斧先至,明晃晃的斧鋒挾著獵獵的破空之勢,當頭撲面而至。

劉封不及多想,身形斜向一偏,左手銀槍轉到右手,臂腕猛一發力,銀槍若蛟龍出海,從腰下標射而出。

一聲骨肉碎爛的悶響,憑藉著更勝一籌的速度優勢,銀槍搶在斧刃當頭而下之前,穿透了敵人的喉嚨。劉封手腕再一抖,沾血的銀槍順勢在敵人的嚨喉中螺旋一攪,爬滿脖頸的青筋根根斷裂,一腔滾燙的熱血,瞬間灌滿了敵人喉腔,如井噴一般從耳鼻七竅,以及創口處湧出。

斃敵之時,身後的敵人已然襲到,余光一膘,那敵人竟是揮舞著一柄長劍向他後砍來。似乎想趁著劉封兵刃之外之時,趁機偷襲。

區區一柄脆弱的長劍,何足掛齒。

劉封想也不想,左手摸到腰間,寒光一閃,配劍刷的出鞘,反手橫于背後三寸,封住了敵招的路線,右手同發力,欲將長槍從敵人的嚨喉中拔出,順勢再反殺身後之敵。

然而,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隨著一聲金屬斷裂的刺耳聲,劉封那柄精鐵打造的上好寶劍,竟如敗絮一般被那敵將輕描淡寫的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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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男兒的承諾

劍斷的一瞬間,劉封忽然有種錯覺,仿佛自己手裡握的不是劍,而只是一束不堪一折的麥稈。

震驚之時,敵劍的殺式仍未被抵消,在根本不及躲避的情況下,那鋒利得讓人驚悸的劍刃狠狠的劈在了劉封的背甲上。堅厚得連強弓硬弩都可以擋住的鐵鎧,此刻,竟如同豆腐做的一樣被輕易切開。

瞬間,劉封感覺到背上一陣鑽心的痛疼,那是劍刃穿過厚甲,削破他肌膚的所帶來的痛疼。而正是這切膚之痛,猛的將劉封從驚駭中叫醒,他的身體幾乎是本能的,跟隨著敵劍的劈勢同步向前傾去。

劍勢終於在入肉三分之時停止,幸好劉封反應奇快,若不然的話,此刻他想必已被攔胸斬成兩斷。

生與死發生在電光火時的一瞬間,躲過致命一擊的劉封怒了,收回的長槍反身掃出,準備報這一劍之仇。而就在他身體扭動之時,懷抱著的阿斗竟然是飛了出去。

那一劍,不但斬斷了劉封的劍,斬破了他的鎧甲,削入了他的肌膚,而且還斬斷了反綁著的披風!

戰馬在飛奔,繈褓中的阿斗飛快的向後落去,在劉封回頭之際,已是重重的摔落于地。在那落地嬰兒的後面,數十騎虎豹騎正飛奔而至,眼看著無數重蹄,在轉眼間就能將那弱小的生命踏為肉泥。

‘或許,讓那小子就這樣死在亂軍之中,我又可以恢復劉備唯一兒子的身份,至少,那份束縛在自己身上的尷尬身份,可以消失到劉備下一個兒子出世。’

在阿斗落地的一瞬間,劉封漆黑一片的腦海中,如閃電般劃過這樣一個念頭。

紛飛的馬蹄,挾裹著飛揚的草與塵,無情的向那啼哭的嬰兒輾去。

‘不,他並不是真正的禍根,既然我答應了糜夫人要救他,豈能這樣出爾反爾!’

那可怕的念頭如流星般一閃即逝,旋即,劉封星目如刀,一聲暴喝,雙手齊握槍柄,傾盡全力揮槍而出。

那一槍,並非刺向手持寶劍的敵將,而是向下猛紮去,狠狠的楔入了腳下的土地。同時,他的雙足奮力一躍,整個人離鞍而起,借著銀槍之助,向前的慣性沖勢被化為了旋轉之力,劉封諾大的身軀,竟是順著槍柄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砰!

雙足落地,震起一片揚塵,左手猿臂探出,麻利的將地上的阿斗撿起。

數十名虎豹騎,瞪大眼睛目睹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征戰沙場多年,什麼樣的高手沒有見過,他們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古怪的招式。

而那手持寶劍的敵將,原以為仗著寶劍之利,妄圖一擊斃敵,卻萬沒想到,只一瞬間的功夫,那少年的敵將竟奇跡般的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

驚詫之際,猛然回頭,一道紅白相間的霞光撲面而來,那敵將只覺胸口一涼,劉封在撿起阿斗之時,順勢反手刺出的一槍已如電襲至。

“你——”

鮮血從口中泉湧而去,那敵將含糊的吐了一個字,手中的那柄寶劍無力再握,鐺啷落地,雙手抓著穿胸的銀槍,被劉封從馬上拖了下來。

“讓你砍老子!”

劉封手上再一用力,銀槍再入三分,鋒刃從敵人的背上透出,帶出了一水的肉沫子。

“夏侯將軍!”

後方的眾虎豹騎眼前這敵將被殺,無不悲憤驚怒,數十騎人馬遲怔片刻,便一窩蜂的向著劉封再度撲來。

群敵逼近,劉封欲待回槍迎戰,但那姓夏侯的敵將雖死,兩只僵硬的屍手卻死死的抓著槍柄不放,劉封臂上加力,拖著那屍體連移數步,卻仍是無法將銀槍拔出。

兵器被縛,復仇的群敵洶洶而至,劉封不及多想,迅速的做出反應,將插在屍體上的銀槍果斷放棄,飛身一躍,撿起幾步之外的那柄寶劍。

憤怒的喊殺直灌耳膜,大地在隆隆的馬蹄震擊下,仿佛要崩裂一般。猛回頭時,兩名虎豹騎已飛撲而至,戰馬前蹄高高躍起,猶如聳立的鐵塔一般,巨影幾乎將殘陽遮擋。殺氣淩烈的巨影中,兩條雪亮的寒光破空而下,雖看不清是什麼兵器,但劉封已能感覺那傾盡全力的壓迫感。

敵騎居高臨下,以重型長兵器傾力擊來,劉封手中雖握有削鐵如泥的寶劍,但畢竟只是質輕體短的短兵器而己,正面迎擊,必然處於劣勢。而且,後面更多的敵人接踵而至,前方的趙雲還在回救的途中,遠水解不了近火,單以一柄劍,如何能擋得住數十倍于己的敵人群攻呢。

‘我該怎麼辦?’

此刻,劉封如同置身于萬丈懸崖的邊緣,稍有不慎就要墜入深淵粉身碎骨,沒人能救得了他,生與死只能靠自己。

驀然間,劉封的腦海中閃過一絲靈感,就像是懸崖上方突然垂下一條繩索,管他三七二十一,毫不猶豫的抓住再說。

膝蓋一屈,整個人矮下三分,同時腳步向後急蹭。敵騎的馬蹄轟然而落,巨刃劈空在了地面上,將地面劃開兩條溝壑,掀起了一片飛塵。

躲過一擊的劉封,貓步向前一竄,手中之劍左右奮然一掃,噗噗聲中,兩匹高大的戰馬痛然慘嘶,巨大的軀體向前轟然栽倒,它們粗壯的前蹄,竟是被劉封用手中那削鐵如泥的寶劍輕易的斬斷。

兩名敵兵萬沒想到眼前這少年竟這般狡猾,他們驚叫著從癱倒的殘馬上栽落下來,尚未落地,劉封的身形後縱一步,原地急旋一周,手中之劍如翻飛的浪花閃過。

兩名敵人的身體尚未墜地,便在一片刃光中被攔腰斬斷,前後兩截肢體先後落地,一根根斷腸隨著黏稠的熱血從斷裂處淌出,各種噁心的污穢之物從斷腸中噴出,將四周的地面盡皆打濕,形成了兩片令人作嘔的泥濘。

劍招之快,刃之鋒利,以至於落地之後,那兩名敵兵才感覺斷體的劇痛,回頭一看,驚駭的發現自己的下半身已經分了家。只餘下半截的敵人,悲嚎著,如同被掐斷了身體的蚯蚓,雙手死命的摳著惡臭的泥地,向著自己的下半截身體爬了幾寸,只留下一條短短的血路之後,很快就沒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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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故人

斷蹄的兩匹戰馬栽倒于地,彼此碰撞向前翻滾,再次將那兩具主人分裂的屍體壓成肉泥,最後卷成了一大癱血肉模糊的屍堆,人與馬斷折的肢骸混堆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驟然的變化所形成的屍堆,正好擋住了身後數十騎敵人的來路,當先的幾騎不及止步,連人帶馬被屍堆所絆倒,互相之間傾軋輾壓,又是一片肢飛血舞。如此一來,大部分的虎豹騎被阻斷了衝擊的路線,幾十騎人馬混亂的擠在一起,原先步調一致的衝擊陣形,就此被擊破。

親手造就了這眼前噁心的場面,劉封一顆心激蕩得幾乎從胸腔中跳出,其實他方才那奇特戰鬥之法,也僅僅是走投無路下的隨機應變,卻沒想到手中那柄利劍竟如此鋒利無雙,斬蹄斷腰不費吹灰之力。

斜瞟一眼手中滴血的寶劍,卻見寒光流轉的劍身上,隱隱紋刻著“青釭”二字。劉封猛然間想起,傳聞曹操有兩柄寶劍,一柄為“倚天”,由自己所佩戴,另一柄就叫“青釭”,由一名姓夏侯的將領所佩,莫非自己方才所斬那姓夏侯的敵將,就是此人不成。

“大公子,發什麼愣,還不快走!”

身後的暴喝將劉封驚醒,猛回頭時,趙雲已飛馬殺至近前,在他的身後,則是累累的屍體和無盡的鮮血鋪就的血腥地毯。在他二人幾番衝殺之下,這百余虎豹騎的戰鬥意志終於被擊垮,再無心戰此強敵,一個個如過街的老鼠四散潰去。

懷中的阿斗尚在哭泣,劉封卻沒有時間卻哄他,他將那青釭劍收入鞘中,懷抱阿斗一躍上馬。

虎豹騎潰散之後,在其後面留下了十幾名俘虜,像奴隸一樣被繩索綁成一串,這些人中有男有女,穿著講究不似普通平姓,想來不是富戶人家,就是官吏的家眷,多半是因此才被虎豹騎擄掠,打算作為邀功的戰利品。

趙雲將捆綁他們的繩索幾下斬斷:“碰上我們算你們走運,此地不可久留,你們速速去逃命吧。”

“求將軍救我們。”

“我是劉使軍帳下屬官之妻,請將軍救救我吧。”

這一干失魂落魄的老弱婦幼,經歷了長阪坡這一場劫難,原以為落入曹軍之手生死難測,哪想到被兩名自家兵將從虎口救出,就如落水之人,好容易撞上了救命的稻草,自然不肯輕易放手,十幾號人又哭又拜的請求趙雲和劉封不要拋下他們。

趙雲刀鋒似的目光中,流露著幾分複雜的眼神,這些人當中,畢竟不乏同僚的家眷,就這般鐵石心腸的將他們拋棄,自然心中難忍。可是,他此番殺入重圍,為的就是救阿斗,如果再帶上這些老弱,倘若因此而使阿斗再陷入危境,又如何能負起那重責。

劉封知道趙雲在猶豫之什麼,他自己也並非沒有同情心之人,但他更明白,在連自保都成問題的前提下去氾濫同情心,不但是極其危險的,而且也是愚蠢的。

這時,那十幾號人見他二人沒有一走了之,更是變本加厲,一窩蜂的圍了將來,阻住了他們的去路,仿佛賴上了他們似的,不答應就休想走。

趙雲顯得有些無可奈何,劉封卻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方才那些被殺散的虎豹騎很可能會捲土重來,靈機一動,他有了主意。

忽然間,劉封臉色變得驚恐異常,指著身後驚叫道:“不好了,又有敵人追來了,看陣勢有幾百騎兵,這一回連我們也不是對手啦!”

那十幾人早就如同驚弓之鳥,被劉封這麼一嚇唬就信以為真,立時一哄而散。

趙雲輕吐了口氣:“幸虧大公子機敏,若不然還真不知如何擺脫他們的糾纏,我們趕緊走吧。”

二人正準備策馬上路,才走幾步,劉封猛的勒住了馬,指著幾步之外,一名伏在地上的老婦人道:“雲叔,你可認得那位老夫人是誰嗎?”

趙雲轉身望去,人群散去,僅有一名老婦人伏在地上不動,看其穿著雖然樸素,但卻頗有幾分氣質。

趙雲的眼睛驀的一亮:“是徐元直先生的母親!”

劉備幕府之下,劉封所知道的知名人物,無非是關張趙諸葛徐庶等人而已,當初在得知自己穿越在了劉封之後,為了儘快理清楚劉備集團的各方關係,便親往各人的府上拜訪,在拜會徐庶之時,就曾見過其母。

雖然只是一面之緣,但劉封記憶力極強,方才匆匆一瞥,忽然覺得那老婦人眼熟,聽趙雲之詞,才敢確信自己沒記錯。

徐庶乃是劉備幕下第二號謀士,他的母親,自然與旁人不同,既然認了出來,就不能將棄之不顧。

二人策馬而回,趙雲翻身下馬,上前拱手道:“老夫人,你怎麼會在此,徐先生他人呢?”

那老婦老眼昏花,趙雲走至近前方才認出,臉上頓時湧上喜極而泣的表情,握著趙雲的手哽咽道:“原來是趙將軍,老身這下有救了。我本是與元直,還有主公他們在一起,可是突然間不知從哪裡沖來一夥曹軍騎兵,一下子就把大家沖散了,後來老身就被那些曹軍擄了去,幸得遇上你們呀。”

趙雲面露驚色:“我本來以為曹軍只衝擊了隊伍的後方,難道還另有一路騎兵繞過隊伍,直接殺向主公所在不成?”

趙雲在擔心劉備的安危,劉封很想安慰他:你放心吧,我那老爸別的本事不見得有多牛,遁逃的本事可是當世無人能及的。

“雲叔,父親他有三叔他們保護,必定安然無恙。我們還是帶了老夫人趕緊南下吧,若是給曹軍據斷了當陽橋就真的走投無路了。”

經劉封的提醒,趙雲只能暫時放下擔憂,當老夫人扶上馬,坐在自己的背後,二人護著這一老一小兩個弱者,縱馬向南狂奔而行。

殘陽如血,落日懶懶的躺在西面群山之巔,眼看著就要沉了下去。蒼涼的大道上,兩騎飛奔而行,陪伴著他們的是拉得長長的身影。

突然之間,趙雲疲憊的臉上再度浮現出警覺之色,劉封的心情就像彈簧一樣立刻繃緊,一手持僵,另一手迅速的摸到了劍柄上。

隱隱約約的馬蹄聲,穿過愈見昏暗的荒野,由遠及近的飄來,馬蹄的節奏十分倉促。

“只有一騎,我來對付。”

趙雲解下了像是用血刷了一層紅漆的槍,殺意穿透鎧甲迸射而出,就連身後的徐老夫人也為這殺氣所懾,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果然,片刻之後,一人一騎飛奔而至。

劉封的心情卻已平靜如水,懷著一顆欣賞之心,準備再見識一下槍法絕世的趙雲,如何在一招之間瀟灑的秒殺敵人。

雙腿一夾馬腹,黑暗中的趙雲,如同一樣炫麗的銀光,槍鋒如電,標射而出。

殺招既出,必見血光!

就在趙雲沖出去的一瞬間,劉封猛然間看清了來敵的面容,神色驚變,急喝一聲:“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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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幸虧眼力好

那匆匆而來之人,一身的青色儒衣,裝束倒似文人,但身材卻甚是高大,肌肉蟠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五官配合得恰到好處,含蓄之中又散發著幾分男兒粗野豪放的魅力。只是此刻他眼神中流露著彷徨,兩道劍眉擰得糾結如繩。

是徐庶。

“是徐先生!”劉封目力驚人,借著落日最後一抹余暉,搶先看清楚了那張臉。

趙雲猛的勒馬,星目穿越清冷的空間,幾秒鐘之後,同樣認出了徐庶的面容。他身後的老夫人一聽到兒子的姓名,虛弱的身軀一瞬間仿佛充了電一樣,激動得顫抖起來,卻又因太過激動,喉中被濕潤的淚水所堵,一時竟開不了口。

“徐先生,你怎會獨自在此,父親他們人在何處?”劉封搶先高聲問道。

徐庶也認出了那二人,只是光線昏暗,趙雲身體魁健,遮住了背後的老夫人。

劉封的身份雖然已因阿斗的出生,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但若論身份,依舊是劉家的大公子,平素之時,除了關張二人之外,劉備的那些臣下們對他還是不敢疏忽君臣之禮。

但如今,徐庶見到他時,卻連一聲大公子也沒稱呼,只是敷衍似的拱了拱手:“主公他們安然無恙,現下已過當陽橋,大公子和子龍速去與他們會合吧,晚了只怕曹軍又會追上來。”

徐庶說話之間,始終是心事重重的樣子,話一說完撥馬便欲北行。

“元直先生,北面盡是曹軍,你不與我們去跟父親會合,卻為何要獨自往北去。”劉封已經猜到了幾分,卻又暫不點破。

徐庶苦笑了一聲,無奈歎道:“實不相瞞,我聽聞老母已被曹操擄去,孝字當頭,為了老母安危,我只能前往曹營了。”

趙雲神色一變,也暫不點穿,質問道:“元直先生,莫非你要背棄主公,歸順曹賊不成?”

徐庶有氣無力道:“主公與我有知遇之恩,可是為了老母,我不得不如此,主公仁慈,也已體諒了我的難處。二位,我心已亂,就不多說了,你們保重吧。”

徐庶那急切的樣子,仿佛一刻都不願再逗留,欲拍馬走時,劉封卻搶先扯住了他的馬韁繩,笑道:“人言徐元直乃當世孝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呀。不過,元直先生今天若是去了曹營,只怕你孝子的聲名從此就要臭了。”

“大公子你……”徐庶不解其意。

“先生,你看這是何人。”

劉封往趙雲身後一指,徐庶茫然的目光順著劉封所指轉去,當他看清楚趙雲身後那激動得淚流滿面的老婦人時,整個人猶如一瞬間從冰寒的淵底,爬上了驕陽似火的山頂似的,淚水立時奪目而出。

“母親!”

徐庶滾鞍下馬,與被劉封扶下馬的老母撲擁在一起,母子倆歷經了生離死別,萬千的感慨,此刻都盡在淚水之中。

看到這一副母慈子愛的場面,忽然間想起了相隔異世的親人,劉封的心中感慨油然而生。

母子相擁而泣一陣後,激動的感情方才平伏下來,徐庶收斂淚容,便問他母親為何會與大公子和趙子龍在一起,老夫人遂將她如何被曹軍所俘,又如何被那二人所救,死裡逃生之事說與了兒子。

徐庶聽罷,立刻整肅面容,向著劉趙二人深深一拜:“大公子和子龍將軍之恩,徐庶無以為報,請受我一拜。”

趙雲趕緊將徐庶扶起:“舉手之勞而已,徐先生見外了。況且這件事還虧得大公子眼力好,及時認出了老夫人,要不然的話,我還險些釀成大錯。”

“大公子,你的恩德,庶銘記于心。”豪曠的面龐上,湧動著發自內心的感激,徐庶面向劉封,屈膝便又要跪拜。

劉封趕緊伸手將他扶住,淡淡笑道:“先生為父親出謀劃策,傾盡心血,我做的這點微末之事,何足掛齒。先生就不要再拜來拜去了,若真想謝我,改日請我大飲一場好酒便是了。”

徐庶眼下雖擔任著劉備幕下謀士的職責,但其早年卻遊歷四方,以行俠仗義而聞名,後來見亂世之中,光憑用武解決不了問題,所以才偃武而修文,不過說到底,徐庶的血脈裡還是流淌著一股俠義豪情的男兒血色。

劉封這般豪邁大氣,正好對了徐庶的味口,他便不再拘泥那些禮數,爽朗的笑道:“好,大公子說得好,改日我必與大公子痛飲千杯。子龍,到時候你也一定要來,我們喝他個不醉不休。”

趙雲淡笑道:“這倒不必了,你們知道,我從來不飲酒的。”

“雲叔,你可不要掃興,這酒是一定要喝的。”

趙雲笑而不言。

長阪坡一日血與火的洗禮,經歷過眼前這場母子重逢的小小溫馨,仿佛暫時忘卻了先前的驚心動魄,秋風蕭蕭的荒野上,爽朗的笑語隨風飄散。

天黑之前,劉封等人順利的過了由張飛據守的當陽橋,改道向東走了五六裡,終於追上了大部隊。而所謂的“大部隊”,其實不過二三十人而已。

此番從樊城南撤襄陽,劉備在經過與諸葛亮的商議之後,決定將全部約萬余左右的人馬分成了水陸兩路。水路由關羽率五千左右的水軍,三百多艘戰船,由漢水南下。陸路則由劉備前自率領五千兵馬,走當陽大道前往江陵。

當時曹軍虎豹騎追到時,以許褚率一千兵馬衝擊劉封所在的兩千殿后部隊,同時另外曹純率兩千兵馬,從側面繞過十萬人的平民隊伍,直接殺向隊伍最前端的劉備中軍所在,準備給劉備來一個斬首行動。

不過由於時間差的原因,許褚所部提前發動了進攻,使得龐大的南逃隊伍先行潰散,混亂的難民潮遲滯了曹純的進攻。儘管如此,那最精銳的三千劉家軍,還是沒能擋住虎豹騎被削減過的攻勢。三千兵馬死得死,潰得潰,只是在張飛的死命苦戰下,劉備才能帶著諸葛亮等一干核心隊伍幸運的逃過當陽橋。

忽明忽暗的篝火不時劈剝作響,火堆旁,衣衫破舊的劉備默然而坐,手中燒黑了的木棍隨意的撥弄著火堆。

他的額頭上滿是歲月蹉跎的痕跡,一張瘦長臉,眼睛微微的分開,嘴唇上的兩撇小鬍子仍沾著灰漬。一張相貌平庸的臉上,看似沒有任何的威嚴氣勢可言,但正是這種平庸,卻不知為何,卻能讓周圍沉默的部僚們感受到含而不露的氣勢。

沉默如水的表情下麵,是一顆滴血的心,五千苦心經營七年的兵馬,就這樣在一天之內損失殆盡,不痛才怪。不過,真正讓他感到心如刀割的,卻是徐庶的離去。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

寂寥之中,忽聽遠處傳來一陣輕快的馬蹄聲,所有人的心頓時一緊,跟著就是此起彼伏的兵器出鞘聲。

過不多時,聽得了望的哨兵興奮的喊道:“是大公子和子龍將軍回來啦,還有徐先生!”

“元直回來了?”沉默的劉備騰的一下跳了起來,暗淡的表情瞬間被驚喜所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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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梟雄

劉封和趙雲的歸來,讓劉備陰鬱的心情為之一振,但徐庶的去而複返,卻能令劉備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一躍而起,丟下手中的燒火棍,向著馬蹄聲的方向奔去。

在火光的映照下,三騎人馬飛奔而近,或許是心中懷有愧意,徐庶更是迫切的想要率先見到劉備,他那一騎奔行在最前面。

當劉備看清楚了那熟悉的面孔時,竟是激動得熱淚盈眶,幾步上前,親自為勒馬的徐庶扯住了韁繩,欣喜若狂的叫道:“元直,你終於還是不忍舍備而去呀。”

“庶實在是慚愧,幸得路上遇見了大公子和子龍,是他們救了我的老母,若非如此,只怕再難與主公相見。”滾鞍下馬,伏地而拜的徐庶,既是感慨又是愧然。

“好好好,回來就好。”劉備趕緊將徐庶扶起,目光又轉向了隨後而來的那二人,笑呵呵道:“封兒和子龍也回來了,好好,甚好啊,大家都平安無事就好。”

看著眼前這個自己稱之為“父親”的梟雄,劉封的心情頗為複雜。幾個月的時間相處下來,憑心而論,劉備對他確實不錯,即使是在阿斗出生之後,那種父親的關愛也從未曾減少過。而在這時,大難之後的父子重聚,劉備所體現出來的那種激動與欣賞,同樣也感染著劉封。

‘溫情只是表像,劉封啊,你絕不能被這種表像所迷惑,你可要知道,在那張溫情脈脈的笑臉下麵,隱藏的可是一顆梟雄之心呀。’

劉封在心中告誡自己的同時,趕忙將阿斗從懷抱中解下,雙手遞向了劉備:“父親,我和雲叔把弟弟他救回來了。”

這個消息,讓在場的所有人精神都為之一振。經歷了極度混亂的一天,很多人的家眷都失散于亂流之中,或是喪命于敵人的鐵蹄下,或是被擄掠而去,一整天都沒有阿斗的消息,大多數人都以為,這個剛出生的小生命,就如同早年劉備其他的兒子一樣,死在了顛沛流離之中。

“阿斗在哪裡,在哪裡?”

驚叫聲中,一個衣衫落魄,形容嬌美的少婦推開人群闖了進來,那少婦正是劉備的側室甘夫人,也是阿斗的親生母親。

在將阿斗交給劉備的過程中,劉封能清楚的感覺到劉備的手在顫抖,顯然阿斗的失而復得,帶給他極大的驚喜,但那張臉卻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他甚至連阿斗多抱一刻也不願,就將之轉交給了欣喜若狂的甘夫人。

‘喜怒不形于色,這樣的人才真正可怕。’

劉封心中暗自唏噓,準備將糜夫人自盡的噩耗,以及自己如何救下阿斗的事說出來。

這時,趙雲卻搶先道:“阿斗公子本是和主母在一起,主母身受重傷,怕拖累阿斗,就撞牆自盡犧牲,我與大公子只好將主母的遺體掩埋,護送著小公子一路追上了主公。主公,趙雲護主不力,請主公降罪。”

糜夫人死訊的道出,在場立時響起陣陣輕歎唏噓,眾人多為糜夫人的死而傷感,顯然這位劉家正妻平素很得人心。不過,在聽到妻子的死訊時,劉備的嘴角只是微微抽動了一下,臉上並未多添一絲傷感的表情。

劉封卻很驚訝,按理來說,救下阿斗,這好歹也算立下一功,這功勞本該由自己來獲得,而趙雲搶先的那一番話,前半段似乎在爭救少主之功,後半段又像是在求罰,這般矛盾的言詞舉動,自然讓劉封疑心重重。

‘趙雲為什麼要這麼做?以我所知的為人,他並不是那種搶功之徒呀。’

心思細膩的他,腦子轉了幾轉,猛然間明白了趙雲的用意:他這不是在搶功,而是在幫我。

糜夫人究竟是否是自殺,除了劉封自己,並沒有人能作證,就算是離真相最近的趙雲,在第一時間也曾疑心過劉封的動機。

畢竟,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阿斗的出生使劉封的地位發生了微妙的轉變,如果懷著極端的心思來揣測的話,劉封想趁亂殺了阿斗和糜夫人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而趙雲之所以相信了劉封的解釋,就是因為他當時看到劉封用披風懷裹著阿斗,如果他真有惡念的話,完全可能將那母子二人一起掩埋于土牆之下,又何必多此一舉。

更何況,趙雲親眼見到之前面對百余虎豹騎時,在那樣兇險萬分的情況下,劉封能夠奮不顧身的去救落地的阿斗,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是蓄意殺母害弟的凶徒呢。

可是,並非人人都能像趙雲這樣瞭解整個過程,倘若劉封把整件事情的經過,不加掩飾的全盤說出,反而有可能遭到無謂的猜忌,所以趙雲才會那麼做。

想明白了趙雲的苦心後,劉封對趙雲頓生感激,目光悄悄掃向趙雲,暗示以謝意,接著忙也單膝伏地:“兒奉命殿后護送家眷,卻有負父親重托,這全是兒的責任,不關雲叔之事,父親要責罰就請罰我吧。”

連劉備自己親率的三千最精銳的劉家軍都被輕易沖潰,又何況是劉封他們那區區兩千二線部隊,誰都知道,長阪坡的這場大潰敗,任何人都沒有錯,如果真的要怪罪的話,只能怪曹軍太厲害。

“你們這是什麼話,都快起來。”劉備伸手將他二人扶起,撫著他們的肩膀歎道:“若要罪怪,也是我決策失誤,硬要帶著十萬百姓一同南撤,結果非但沒能救這些無辜的百姓,還連累他們被曹賊所害。至於糜氏的死,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看似把兵敗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其實卻間接的強調自己仁慈愛民的初衷,順勢把責任全部推在了曹軍的殘暴上,嗯,這話說得高明。’

區區幾句平平無奇的自責,卻讓劉封見識到了他父親那張舌頭的高明之處。果然,劉備一說罷,在場的諸僚們紛紛勸說劉備無需自責,大罵曹賊之殘暴不仁,傷天害理,殘殺百姓。

“阿斗,阿斗你怎麼了!”

正當眾人大罵曹賊來發洩不快時,懷抱阿斗的甘夫人突然花容驚變,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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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心中有火

“夫君,你看阿斗他……”甘夫人將阿斗舉到劉備面前。

劉封和其他人一樣圍了上去,當他看到繈褓中的阿斗時,不由心頭一震。

那個原本白白淨淨的嬰兒,此時卻背上一片血淤之狀,顯然是受了傷。

劉封依稀記得,當初從糜夫人那裡接過阿斗時,他曾仔細的檢查過,這小子身體健康的很,怎的這會背上突然會出現撞傷的痕跡呢?

“定是先前跟虎豹騎交戰時,阿斗小公子從馬上跌落地才被撞傷。”

趙雲的話提醒了劉封,要知道即使是成年人,若不習武藝,從快奔的馬上落下都有可能摔殘摔死,更何況是阿斗這麼一個脆生生的嬰兒。

這一點劉封本應該儘早想到的,只是當時大戰激烈,死裡逃生之後,一路忙著南逃,就忘了去查看阿斗是否完好。

“到底是怎麼回事?”在看到親生骨肉受傷的可憐樣後,劉備這個當父親的終於是沉不住氣了。

“當時我們碰上了一百多虎豹騎,本來就快殺出去了,可沒想到一個姓夏侯的敵將,竟用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從背後斬斷了我的劍,順帶著斬斷了包裹弟弟的披風,所以阿斗才從馬上跌落了下去,多半是因此才摔傷。”

劉封如實的說明了當時的情況,在阿斗受傷這件事上,劉封雖覺余心不忍,但卻並沒有自責之心,畢竟在那樣惡劣的情況下,他已經傾盡全力,誰又能想到會碰上青釭劍這樣的利器呢。

“胡說,哪裡有什麼劍能削鐵如泥,定是你不細心保護阿斗,還編什麼謊話。”或許是做母親的本性,眼見兒子受傷,甘夫人一時失去了理智,竟是當著諸多人的面,公然斥責起了劉封。

甘氏的埋怨立時刺痛了劉封的心,他劍眉驟凝,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冤憤的目光奪眶而出,他真的是怒了。

他本來可以丟下這個“威脅”,一走了之,甚至還可以趁亂除掉阿斗,但他沒有。

他也可以在阿斗落地之時,不必置身于險地,冒著被虎豹騎輾碎的風險,跳下馬去救那小子,可是他也沒有。

如今,冒著生死,將這個與自己沒有血肉之親的小子送到了你這個當媽的手裡,你非但沒有一個謝字,反而還怪我沒能照顧好你的兒子。

這他媽的是哪門子的道理,換成了木頭人也會憤怒。

劉封很想當場發飆,但他卻忍住了,甘氏畢竟是個女流,自己堂堂男兒,何屑于跟一個女人一般較真。

何況,這個女人還是自己名義上的庶母,在這個君君臣臣的時代,就算她是故意如此,劉封也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做出以下犯上之舉,那樣非但無助于為自己辯護,反而還會讓他陷於更不利的境地。

‘可是,若不反擊,難道老子就承認自己有錯嗎?’

正當劉封一時不知應對時,趙雲果斷的站了出來,拱手道:“夫人請息怒,大公子為保護小公子,一路上可謂捨生忘死,但當時敵眾多寡,大公子又有傷在身,稍不留神也是無可奈何,這其中也多有雲從旁保護不周的責任,請夫人原諒。”

還是趙雲夠意思,又一次站出來維護劉封。

趙雲自河北時就跟隨劉備,十餘年間生死不棄,他的官位雖然不及關張,甚至連新加入劉家軍的諸葛亮和徐庶都不及,但劉備對他的信任卻是無人能取代的,他一開口,甘夫人便不敢再有抱怨。

劉封趁著趙雲為他說話,忙將青釭劍解下,雙手捧向劉備:“這就是兒奪獲的那柄寶劍,此劍鋒利無雙,甚至連兒的鎧甲都能斬入,若不是我反應快,差點就給這攔胸斬斷,父親請過目。

劉備並沒有檢視劉封手上的劍,而是轉過頭去,瞪著甘氏喝斥道:“我劉備的兒子,受點傷算得了什麼,你還不讓醫者給阿斗治傷,在這裡聒躁做什麼。”

被劉備這麼一訓,甘夫人再不敢吱聲,只得抱著阿斗扭頭離了人群。

劉備轉過身來,本是清冷的目光轉眼換上了一副慈祥,他將劉封手中的劍按下,笑著安慰道:“你對弟弟怎樣,為父豈會不知。今天你也辛苦了,早些休息吧,明早天一亮我們還要趕往漢津與雲長他們會合。”

劉備也沒詢問劉封的傷勢如何,只粗粗的安慰了幾句而已。在場之人都已筋疲力盡,事已結束,也沒心思再多關注于他,眾人各自找地方,依偎在火堆周圍,不多時便沉沉入睡。

長阪坡一役,劉家軍步軍主力損失殆盡,再加上曹軍已追至,再強行南下搶奪南郡治所江陵已經不現實。好在過了當陽橋不久,劉備就遇上了從東吳而來的魯肅,初步商定了聯手抵抗曹操南侵的意向。

因此劉備就派孔明等一行人星夜先趕往東面的漢津港,聯絡統帥水軍的關羽所部,待在漢津會合之後再沿漢水南下退往江夏,會同劉琦所部,再做計議。

親身經歷過長阪一戰,劉封知道歷史已經開始發生改變,但慶倖的是,劉備戰略的改變,卻似乎仍然按照著歷史的進程在發展,如果這樣的話,安然渡過這場曹操南侵的危急,應該不成問題。

劉封現下所關心的卻並非眼前的劫難,而是方才所發生的那段不愉快的插曲,對自己所造成的影響。

他原想如果自己履行對糜夫人的承諾,成功的救出阿斗,獲許能夠有助於改善自己尷尬的身份,但是,途中出現的意外,使阿斗受了傷,卻又意外的得罪了甘夫人。

儘管劉備明確的表示了對他的信任,但劉封依然能感覺得到,劉備那副慈祥的面容之下,隱約已暗生幾分不滿。

‘事與願違了麼?’

躺在遠離火堆之外的一和角落,劉封仰望著滿天閃爍的繁星,心中的陰霾卻在加重。身上的傷還在不時的隱隱作痛,但對經歷過生與死的他來說,這點痛已經算不了什麼。

真正讓他如芒在背的,是那雙慈祥的眼睛之下,捉摸不透的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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