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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想得多,不如做得多。給了自己這樣一句老話,黑雪對著鏡子裡那張絕豔的妝容露出滿意的笑顏。
這時,身邊傳來兩個人的對話,讓她笑的嘴角弧度微微抽搐。
他們是班和道奇。
論「文攻武略」,他們倆可說是她爸爸黑剛最得力的左右手,也正因為是親信,所以當年被指派前來接黑雪遠赴日本,甚至後來也成了黑雪的隨身保鏢。
當時的黑雪可說是打從心底排斥,面對道奇那張一絲不苟的棺材板臉譜,以及班那隨時面紅耳赤、準備砍人的凶惡面貌,她無法相像要如何跟這兩人共處一個屋簷下。
只是五年過去了,對她來說,班和道奇不只是爸爸的好兄弟,也是她最親近的長輩。
如今,這兩個長輩……聽聽,窩在角落邊畫圈圈的兩個「老男人」說的是什麼話──
「欸,不是說好回來處理這塊土地的嗎?她瞞著老大把要收起來的酒店重新開張,到底想幹什麼?」班嘀咕著。
「這叫障眼法,就是製造一個讓別人沒有戒心的假象。」道奇的口吻老成。
「那也不一定要挑酒店,要是讓老大知道,不把咱們倆踢到太平洋才怪!」
「我想,她也是想試探那個姓嚴的,看看他的反應怎麼樣。」
「何必那麼麻煩呢?老大不是已經都告訴她了,她也知道嚴青宸當年是不得已才配合逼走她的,如果她還愛著那小子,直接去找他不就結了?」
「就怕她很難再愛下去啊!你忘了嗎?當時她一走,姓嚴的馬上就跟別人訂婚,而且這個人還是當年害她的章安安,你說她能不恨嗎?」道奇繼續解惑。
「那就更奇怪了,她如果不愛他了,幹嘛還要鳥他什麼反應的?」班的問題還真多。
「嗯,這就是矛盾的地方,這個你是不懂的,女人心啊,海底針……」
接著,兩個男人同時嘆了口氣。
黑雪也暗暗嘆息著。兩位親愛的大叔啊,就說是女人的心似針般的細了,這麼大剌剌地把人家難為的心事攤開來討論,實在是很……很缺德欸!
原本她還想出聲抗議一下,但最後還是識相地選擇裝作沒聽到,因為那樣做的話,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差的道奇,絕對會繼續列舉有關她這般心跡的「事證」,而班也會不斷地重複「為什麼」。
此時此刻,她不想心情受到影響,因為還有很多計畫要去完成……
負責招待的公關經理適時走了進來,也開啟了她首要的「計畫」。
「小雪小姐,有位嚴先生說要見妳,那……」
「知道了,妳先招呼他,我準備一下,等等就過去。」透著冷冽光芒的眼眸再度看向鏡子,晶亮潤澤的唇瓣微微一勾,黑雪笑了。
還準備什麼呢?五年,一千八百多個日子,四萬多個小時……他的情深意重、他的翻臉無情,成了兩種選項,在分分秒秒、日日夜夜,一遍又遍地成為她反覆的習題,這樣的準備還不夠嗎?
很多事,很多時候,一旦太過就會成了一種麻痹,誠如此刻她對他的設想,不論這次給的選項是什麼,對她也應該已經無傷。
她這麼想著,一直一直想著,瞪著那雙繡線黑色高跟鞋,一路招搖著那身玲瓏的曲線,直直到了包廂門前。
吸了一口氣,黑雪一鼓作氣,直接推門,直接跨入……
「啊?!」最後,她直接掉入了某個堅硬又溫暖的圈制中。
原本坐著等候的嚴青宸,站起身,正想步出包廂,適巧她一個跨入,兩個人就這麼撞在一起。
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撞入懷裡的女人是推,及時停止彼此的踉蹌之後,他本能地想將人扶正,但定睛一看,那落在她肩頭上的雙手再也動彈不得。
是她!是他的小雪……
粉彩裝飾後的臉龐即便不再素淨,但那對眼睛在瞬間閃爍而過的驚悸和無助不知道在他的夢裡出現過多少次,也讓他不知道驚醒過多少次,然後度過一個又一個渴夢卻總是不得眠的夜。
如今,不是夢,此刻的她一如夢中那般,仰頭望著他,他終於再度看見落在她眼裡的自己。
她是看著他,卻是一臉的無法接受。
明明是布好的局,可是在落入他懷裡的那一刻,她竟覺得誤入陷阱的是自己……否則她的心為什麼跳得這麼厲害?
不,這是個意外!該死的意外!縱使他依然英俊得讓人心跳加速,但這個人絕對不應該是她!
「小雪……是妳!真的是妳……」握著她雙肩的手一收,那強勁的力道讓她的頭顱直接撞上胸膛,同時交雜著某種銳物的戳痛感,但他似乎已失去疼痛的感覺,兩隻手繞過她的腰背,死命地讓她偎進自己的懷裡。
黑雪的兩手在他身後騰空,拳頭緊握。
就是這個擁抱,五年前,她是這麼的渴望著,哪怕是一點點的溫暖都好;而如今,依然溫暖厚實的胸膛,在此刻卻無法熨暖她冰冷的心。
倒抽一口氣,她努力調整那種快窒息的感覺,本來想一把推開他的兩手忽然停住。
不急,不能急!太多直接的反應,不過是更加顯示出自己受到影響,就像方才她出乎意料之外地落入他懷裡而顯得措手不及,接下來……
沒有反應,就是最好的反應。
她僵挺不動的身軀,任由他緊緊摟著,沒有反抗,但也不為所動。
「小雪……妳……」終於,嚴青宸也感覺到什麼而鬆手,因為激動而氤氳的眸子瞅著她,帶著探索和困擾的意味。
就衝著他這困惑的眼神,黑雪暗暗吁了口氣。
很好!她不想再去咒罵那不受管束而狂跳的心,但就拜那些痛苦的回憶所賜,讓她至少管住了腦子的正常運作,也讓她很清楚地記起自己該做些什麼。
「聽說你一直要見我?什麼事?」扭動妖嬈的身軀,她眼皮不抬地繞過他眼前,眼角餘光掃到他緊蹙的眉頭,她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繼順利完成的開場白,再加上他此刻那無法接受的表情,都會是一種支持她的動力,也讓她更能夠順利演繹所有預設好的情節……
「妳怎麼會……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搖頭,艱難地開口。
「什麼怎麼樣的?」她挑了挑眉頭,輕率的笑著回應。
「小雪,妳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那我……」
「我最大的困難,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度過了,現在的我很好。」眼眸一抬,她望著他充滿關心的臉龐,冷冷地笑著,「是說,你也真奇怪,我怎麼樣又關你什麼事?我們早就各走各的,不是嗎?」
「妳……還是這麼恨我?」
「恨?也許有吧!不過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現在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啊,什麼恨啊愛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繞回他身邊,她用塗上蔻丹的纖纖玉指輕輕地刮了下他扭曲的臉龐,媚笑地說:「你現在是客人,我有錢賺就好,還恨你做什麼?」
「妳……如果妳是因為恨我才故意這樣對我,那我認了,可是……妳不能自暴自棄,妳就是不能這樣糟蹋妳自己!」嚴青宸啞著聲音,滿臉痛楚地搖頭。「妳就不怕妳媽媽要是知道了,會有多難過?」
媽媽……悄然緊握拳頭,這句話讓她差點失去所有的自制力。天知道她有多麼希望可以再喊「媽媽」兩字,這也是她這次回來的另一個目的,只是回到原來的住所,卻發現已經人去樓空,她也曾想過從他身上可能可以找到媽媽,但是……在察覺他試圖用親情打動自己的這一刻,她卻不願讓他得逞。
深深地吸口氣,努力恢復鎮定,她揮揮手,「不會的,當初不要我的人,又怎麼會為我難過什麼呢?」
「不是這樣的!小雪……」
「好了,你有完沒完啊?你到底想做什麼?」她知道再不制止他往下說,自己隨時會決堤。
「小雪,妳聽我說,當年……」
「行了!行了!」她不耐煩地再次揮揮手,打斷他的話,「我不想再提當年的事了,我很忙,沒空聽你在這裡說這些五四三。如果你不是來捧場的,就請回吧!」
「小雪!」他低聲喚道。
「嚴先生!」她也不客氣地嬌喝。
嚴青宸愣了下,看著怒而不退讓的她,半晌,搖頭苦笑,「嚴先生?!」
「不然呢?」還希望她叫他「宸老大」?私會時候的「宸」?還是……「哥哥」?
她永遠記得他當著章安安的面,更正了她的稱呼,同時更忘不了他是如何喝令她跟章安安道歉,以及章安安那得意的竊笑……
想到這兒,她感覺到一股酸澀打從心裡直竄到鼻腔,瞬間模糊的視線讓她暗暗一驚,還來不及咒罵自己那不爭氣的淚水,更驚人的是他已經靠過來。
他像是發現了什麼,黑眸一瞇,緩步跛向她……
她迅速轉頭,但即便迴避了他的視線,卻依然備感威脅,這一刻的感覺竟是自己成了獵物?只能隨著狩獵者的潛行而膽戰心驚?
下一刻,他的兩手扶著她的肩膀,讓她裸露的肌膚感受著他手掌的溫度,吞下囁嚅在嘴邊的問句,悄悄壓抑著某種亢奮。
她哭了?從來不以為自己會樂見她的眼淚,但此時此刻,他在她眸底乍現淚珠之際,感覺到某種欣慰;隨著她欲蓋彌彰的快速轉身,更讓他確定了些什麼。
她不希望他看見什麼,比如,難以自禁的淚水,以及最真實的情緒起伏,甚至是那輕佻神態下的另一層面。
也就是說,眼前她對他的態度都是裝出來的?這個想法讓他精神一振,但他告訴自己,必須忍住。
絕對不願繼續面對她的面具,可是拆穿她偽裝的企圖之前,他必須好好地想想,怎麼做會讓她更好過一些?
而這也包括了所謂的「消費」?她直接挑明了,這兒只歡迎花錢消費的客人,而這也是找他來的目的。
「花錢消費嗎?可以。」嚴青宸皺起眉頭,吁了口氣,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突如其來的一把拉住她,將她拽入自己的懷裡。「可是……我只要妳!今夜的妳,我買單!」
好個只要她!那足以令人酩酊的甜蜜字句,心跳的迅疾再度證明她無法對他免疫,挫敗的感覺更加深那股惱意,但倒也適時轉換了她強自鎮靜的力量。
以為自己可以繼續下去的黑雪,擺出了一副謝謝惠顧的姿態,奉陪到底了。
就這樣,一個晚上下來,隨著一杯接一杯醇酒的飲罄,從他嘴裡吐出的往事也一樁跟著一樁,就像一個說書人,他陶醉在自己的故事裡,無視聽眾的冷場。
「妳還記得那次去KTV的事嗎?」他愈說愈興奮,帶著幾分酒意的英俊臉龐多了種意氣飛揚。
「忘了。」她連想也不想。
「可是我從來沒忘,而且只要一想到就停不下來,停不下來的想著妳。」他望著她,忽然伸出手,撥開她前額的一綹劉海,動作依然那般輕柔,目光也依舊深情,彷彿又回到了過去。
他是故意的嗎?讓她置入一種時空錯亂中,打亂所有鎮定的心神嗎?
她盡可能地保持淡漠的反應,讓他知道自己的無動於衷,但只是盡可能。
隨著他以「今夜已買單」的理由,她跟著他離開了酒店,來到以前常去吃宵夜的小麵攤、曾經躲雨的小涼亭、依偎私語的花間小徑……
太多種種的熟悉,都讓黑雪幾度幾乎無法把持住,直到回到他的住所。
那個房間,那張床……
那曾經交纏的,不單單是熾熱的肉體,還有她奉為至上無價的靈魂,最後卻是吞沒了她的熱情,也銷毀了她對人性的信任,甚至也成了另一個女人的戰利品……
原以為已經從故事走出來的她,重回舊地,情緒一下子崩潰了。
她緊咬著唇,努力忍住隨時放聲大哭的衝動,然後直接轉身,踩著微醺的步伐,搖搖晃晃地走向他。
「不要說那麼多,來吧!」她開始動手,幫他解開鈕釦。
「小雪……」他猝不及防,被她奮力一推,倒往床面。
「少廢話了,你想要什麼,我很清楚,不就是這樣嗎?你放心,我會讓你滿意,你……等著,等著看我怎麼讓你滿意……」她扒去他的上衣,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他裸露的胸膛出現了一道明顯的刮痕,而且看起來是剛剛刮到的。
「是晚上在酒店的時候,不小心弄到你的耳環。」
黑雪愣住,回想著在酒店裡他將自己緊緊摟住的一刻。原來那時候他已經被刮傷了?而他忍住了,所以她絲毫沒有察覺……倏地,心頭跟著緊揪了下。
「不疼了,疼的是這兒。」他抓起她的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好熟悉的場景和對話。黑雪快速抬起眼,望著他。
「你是故意的嗎?你以為這樣做還有什麼意義?沒有,什麼都沒有。」唯一有的,就是喚起她記得那曾經萬般難捨而被辜負的情分。
「小雪……」她痛楚的低嘶在他心裡形成不能負荷的沉重,捧著她的臉龐,他急切地湊向她的唇,試圖封緘。
她及時伸出手,擋住他。
「我們是不讓客人親嘴的,你不知道嗎?你不懂,我可以教你……」她瞇著醉眼,咯咯笑著,一雙手胡亂地在他身上摸著,「還有啊,等等你要記得戴套子,如果你沒準備的話,我有自備……唔……」
一手環抱著她的腰,一手托著她的後腦勺,他抱著她快速翻轉,將她整個人壓制在床上的時候,嘴也快速掠奪她的唇,在她驚喘出聲之際,舌頭更是直接掃入她的口中。
「唔……」她所有的抗議都成了哼吟。
就這樣……就是這樣子了……
※※※※
此時此刻,嚴青宸再也聽不得黑雪任何自虐虐人的字句。
只是他這一記熱吻,卻開始了她身心的另一種肆虐。
由著他的舌頭在嘴裡不斷攪拌、不住吸吮,承受他強勢的熱吻,她面對自己的腦漿宛如瞬間成糊的事實,崩潰的情愫和高亢的意志在撕裂著她,讓她整個人狂亂了。
罷了、罷了……她就是對他情難自禁,就是克制不了自己……那又如何?
「我自己……脫。」她可以取悅自己,也可以擁有主導權,就在這張床上。
她脫去自己的衣服,同時也動手脫著他的,跟著做同樣動作的他,一時之間形成某種拉扯,直到所有的遮蔽物都被扯下,兩具赤裸的身軀還在交纏打滾。
就這麼時上時下的,他們像是飢餓的野獸,在出柙一刻,想把對方吞噬。
她跨騎在他身上,以極盡性感撩人的姿態挑逗著他,也挑戰著他所有忍耐的極限,可是同時她也在暗自強忍著什麼。
直接壓迫在她身子底下的那種堅硬,讓人不得不心驚,她本能地挪動了下,然而這喬姿勢的動作卻讓他逸出了更痛楚的低吟。
她更顯豐滿成熟的兩座玉峰就在他的眼前晃出美麗的波浪,粉嫩的緋珠也不時擦過他的臉龐,隨著她忽然的挪動身體,那抵著她私處的堅挺已忍不住刺激而躍動……
奮力起身,他抓起那個在身上肆虐的女人,然後直接將她按倒在床上。
整個人壓了上去,他狂吻著她的嘴,手也不住地揉捏著她的酥胸,瘋狂似的親吻和愛撫,傳達再也無法忍耐壓抑的思念和愛慾,恨不得傾盡所有熱力貫注到她身上,但他也一樣要引爆她,引爆她體內的情潮,讓她再度湧入自己的心魂。
他的嘴、他的手,佔有著她的嘴、她的胸脯、她的小腹……
撫摸花苞的手指,揉捻花核一番後,最後直搗深處……就像掉入溫暖的池水中,那動情的濕潤更加振奮著他,誘導他的手指持續加深……深深地挺進,掏掬著滿壺春水。
「哼……嗯……」她難耐地呻吟,不斷蠕動的胴體隨著他的律動而開始大起大落,直到他的嘴來到她的私處,讓她倒抽一口氣,發出嬌呼,「啊……」
他親吻著她的下體,牙齒輕磨她那堅硬的花核,舌頭不住舔著、刷著腫脹的花瓣,最後還直接刺入她的幽洞……
他的舌頭鑽入她的小穴,攪弄那滿滿的蜜汁,也粉碎了她所有的理智。
「啊啊……噢……」她張開的雙腿在顫抖,抬高的臀瓣也不斷狂扭,後來她的雙腿交纏在他的頸後,拱起的身子也不住湊向他的嘴……
循著那股讓人崩潰的顫震來源,不論是被喚醒的情慾還是酒精的催化,她熱切地迎合著他……直到一種驚人的擠迫和穿刺。
當他的壯碩插入她的軟嫩時,她還是忍不住低呼出聲。
「啊……不……不要……」她哀哀呻吟的模樣格外惹人憐愛。
可是他停不下來,一進入她依然緊窒的神秘禁地,品嚐著那專屬於她的銷魂滋味,他只想要得更多……
「怎麼了?妳怕了?不是把自己說得好像經驗有多豐富、有多放蕩嗎?怎麼我現在覺得好像不太像?」
呃,不像?那要怎麼樣才像?不必等到她豁出去的意念成形,他很快地幫她辦到了,順著最最真實的聲音就對了。
他的巨大開始衝刺,力道又狠又重。
「現在呢?還要我停下來嗎?」他粗重地喘息。
「嗯……」她沒有回答,但那不斷從花苞流出來的花蜜已經為所有極度歡愉表態,而串串崩潰的吶喊更是一種解放。
就解放吧!不論是身體還是心靈,至少就在這一刻,她錯亂的以為真的又回到了過去,像過去一樣的深情繾綣,她心甘情願緊緊追隨著他的律動,任由那一波波強烈的快感將自己席捲、吞沒……
「宸……」迷濛中,黑雪再度吐出那個親暱的稱呼。
「小雪……」他又聽見這聲輕喚了,魂夢中的渴念終於成真,決堤的情緒讓他眼眶一熱,啞著聲音說道:「我的小雪……」
將所有交織內心的激動付諸更為狂熱的縱情去回應,就在這一夜,他和她只屬於對方。
過了今夜呢?
黑雪率先離開了那張床,匆忙找到自己的衣服,不理會虎視眈眈的男人,逕自整理服裝儀容。
「小雪,我有些話要跟妳說……」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怎麼?不敢接嗎?」黑雪整裝完畢,撇唇冷笑。
電話應該是章安安打的?所以「偷吃腥」的他當然心虛不敢接?這個設想對她來說,無疑又是一種自虐。該死!這該死的男人讓她成為那個被偷吃的「腥物」了?!
這種感覺讓她想要更快離開,不待那個已經從床上快速滾落的男人來到身邊,她快步走出房間。
「小雪……」來不及阻止她離去,嚴青宸只能愣在門邊呆望著,然後忍不住咒罵一聲,咬牙接通電話,「什麼事?」
電話線那一頭的人回應了些什麼,讓他原本沒好氣的臉色逐漸變得和緩。
「真的嗎?好兄弟,幹得好!那是時候到了……」他高揚的聲調透著興奮。
好兄弟?還沒走遠的黑雪聽見了他從那扇虛掩門板裡傳來的聲音,不禁微微一愣。看來打電話給他的……不是章安安?
只是當她發現自己竟然因為這樣而心頭感覺舒坦時,忍不住暗暗咒罵自己。在乎什麼?怎麼可以這麼不爭氣啊?
不過念頭一轉,她再度勾起嘴角,忍不住想套用剛剛男人對著電話說的話──
也應該是時候到了!
黑雪微微抿著嘴唇,露出冷冽的笑容。
※※※※
時候?什麼時候?一天接著一天過去,日子似乎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只是,真的都沒有改變嗎?
太陽的起起落落,大地物表的幻變可以清楚辨知,有些變化雖然不易看見,卻依然存在,一如那拍擊礁石的暗流,一如那可以穿石的滴水……
對章家來說,貪念無疑就是那涓滴的水,直到版圖已遭腐蝕的一刻,一切已無法挽回。
因為一樁偷工減料的工程,捲入官商勾結弊案的林大強被收押,讓當年扮演白手套的章啟明緊張了起來,特別吩咐女兒章安安前去找林玉貞,就怕林大強把自己供出來。
「爸,找玉貞表妹有用嗎?當年她跟那個導演鬧翻,一直在怪我沒挺她,而且你以為舅舅那麼笨,他就沒有懷疑是你故意把他從公司逼退的嗎?」
「懷疑歸懷疑,至少他還沒確定,如果他真的不笨,就應該知道把我拖著一起死對他沒好處。留著我,還可以幫他照顧家裡老小。」
只是章啟明怎麼也沒想到,接下來自己不但幫不了別人,連自救都有問題。
原本想在股市大撈一筆,好挽救資金周轉的問題,將所有僅剩的資金都投入不說,還加碼玩起期貨,沒想到順興跟百達的合併案居然中途喊卡,讓章啟明一夕之間損失慘重。
而他最恨的是,不但不能怪罪錯誤的情報,還得低聲下氣地懇求史密斯給予還債的寬限期。
史密斯拿著已屆還款期限的借據和本票,揚言即將進行債務保全的動作,就是直接申請假扣押,凍結章家所有的資產。
「賣掉成衣廠吧!先弄點錢比較要緊,別說史密斯那邊,銀行那兒的利息也得付。」章啟明不得不忍痛作下這個決定,就算出面交涉的買主竟是對手千暉,議價也不盡滿意,但這時候已別無選擇。
這一天,章安安奉命完成了簽約等轉讓程序,卻忽然看見黑雪現身,整個人呆掉了。
然而真正讓她震驚的是,黑雪居然就是幕後的買主,也是千暉的負責人!
「滕原,是我爸去了日本所改的名字。」黑雪指著合約,從容地抿唇一笑。
「原來……我明白了!原來是妳為了報復,所以千暉才會不惜成本跟我們搶單?」
「不,做生意怎麼可以不計成本呢?我是想報復妳,但還沒有那麼愚蠢,好嗎?」抬起下巴,睥睨著眼前那張驚愕挫敗的臉,黑雪保持優雅的身姿,繼續娓娓道來。
原來她去日本之後,專攻服裝設計,學成之後,也如願地開發了SUNNY這個國產知名品牌,而該品牌的加工則由千暉一手負責。所以相較於其他只是代工的成衣廠來說,千暉擁有自己的設計,也有自己成品的行銷市場,而釋出的高額獲利自然成就接洽其他單子的更多議價空間。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可是妳……妳不是在酒店?妳……」不服輸的章安安看著黑雪的成功,大受打擊。
但,又能如何?別說簽約了,就算不惜悔諾,怕就怕另尋買主一個拖延,一旦資產被凍結,那找到再好的買主也沒用了。
「如果我不在酒店,又怎麼能讓青宸主動找上門?而且……還能跟我敘敘舊情呢!」一想到當年所受的凌辱,黑雪咬咬牙,故意這麼說。
「妳是說妳跟青宸……你們……」緊握拳頭,章安安氣得渾身顫抖,然後突然想到什麼,終於再度抬起頭,冷哼一聲,「那又怎麼樣?不論如何,他還是把妳當成妓女,妳真的以為這樣就能改變什麼?把成衣廠買走了又怎麼樣?章家還沒倒,而且妳別忘了,青宸還是我的未婚夫,而妳呢?不過是他花錢買來享用的女人!」
「妳這個臭三八……」班激動得想要衝上前。
章安安快速奪門而出,逃離現場。
只是有些事,卻怎麼逃也逃不過。
不過幾天,原本被拘押的林大強因為轉為汙點證人而獲得保釋,供出的證詞卻讓章啟明戴上手銬,鎯鐺入獄,雖然最後獲得暫時保釋的機會,但需要龐大的保釋金。
這下子無法把賣掉成衣廠的錢拿去還掉欠史密斯的債務,章安安最後只得把希望寄託在嚴青宸身上,希望他幫忙說情,再得到一次寬限。
只是這一次,她再度嚐到另一種震撼的滋味。
受到幾個凶神惡煞般的男人包圍,而且不斷討論討債的凶殘手段,章安安對著史密斯的背影苦苦哀求,同時也拉了拉身邊的嚴青宸。
「青宸,你快點幫我跟史密斯求情,快點!你不要都不說話啊!」
「妳希望我說什麼呢?」嚴青宸沉凝著臉色,緩慢卻堅定地撥開章安安的手,迎著那張驚惶不已的臉,緩緩地開口,「說出內心的實話?還是繼續五年的謊話?」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章安安愣住,再聽見史密斯接著說出口的話,訝異得合不攏嘴巴。
「我說表妹婿,你還是直接給她一刀斃命吧!雖然說我這個股神是當之無愧,但老是演一個角色也沒趣,所以就讓我回去跟我老媽交個差,我好下台。」轉過身子,史密斯瀟灑不羈的俊容佈滿笑意。
「什麼表妹婿?史密斯,你在說什麼?」章安安瞪大眼。
「這妳也不懂喔?誰要是娶了我表妹,當然就是我的表妹婿啊!還不懂嗎?喔!對了,我忘了跟妳說一下,我的表妹就是黑雪。還有,我的名字叫做官少飛,雖然有人很有意見,一直想改成龍少飛,不過這說來就話長……」
果然不短!史密斯……不,是官少飛開始說著當年的一段往事。
話說當年黑剛跟在龍川井身邊,後來慘遭誣陷而被迫逃亡,以至於女友官玉蘭最後未婚生女,也造成女兒小雪流離的命運。而官玉蘭的姊姊官玉玲認為枕邊人龍川井難辭其咎,所以也帶著孩子離開,甚至因為愧疚的心理而不敢面對妹妹官玉蘭,直到後來得知官玉蘭和小雪的遭遇,官玉玲終於接受龍川井的合作計策,讓兒子官少飛化名出現,跟嚴青宸聯手大玩釣魚──
「不過這釣餌比較特別就是了,用的是『貪』。」官少飛咧開帥氣的笑容,為這串落落長的人物關係圖劃下句點。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們……你們設計好的?」章安安慘白著臉色。
「別這樣嘛!都說是釣魚了,也得願者上鉤,不是嗎?」官少飛轉身,將手裡的本票和借據交給嚴青宸,然後又看著章安安,「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妳欠的都是我表妹婿的錢,跟我無關,所以妳想求情、想還錢都可以找他,但如果是想賴帳,我就會找妳,OK?」
「你……怎麼可能?錢是你的?你哪來這麼多錢?」章安安始終在問,這次對象是嚴青宸。
「這個我來回答,免得我的表妹婿太低調、太謙虛,他這人就是這樣,明明開了間研發中心,研發那麼多的美容生技產品,幾家生技大廠都搶著要合作,所以他私底下不知道賺進了多少錢,可是就是不敢讓別人知道,大概是怕被綁架吧!」回答的人還是那個一再聲明與自己無關的官少飛。
這當然不是刻意隱瞞的理由,那還有多少隱瞞的事由?章安安瞪著嚴青宸手裡的本票和借據,不解地問:「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妳想知道為什麼嗎?」
嚴青宸沒有多說,直接拿出筆記型電腦,放入一只隨身碟,播放裡頭的影片,赫然出現的正是章安安和父親的密談過程。
顯然已經看過全部內容,他快轉,摘取了其中的「精華」,比如,如何逼林大強退股、陷害黑剛,以及設計娶官玉蘭等等。
「你竟然裝監視器偷錄我跟爸爸的談話?」
「拜託!」官少飛又忍不住插嘴了,「不然怎麼知道妳跟妳爸對我的表演滿不滿意?你們都裝了,我們為什麼不能裝?而且沒有這些東西,怎麼讓林大強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實話呢?」
「原來是你們……是你們煽動舅舅把我爸爸咬出來的?而且你們還故意放假消息,害我爸爸輸得那麼慘?」
「冤枉啊!這是真的內線,怎麼能說是假消息呢?頂多可以說是知道不會成真的消息。這也沒法子,我就是剛好知道我那個無緣喊爸的爸,他早就想取消跟順興的合併案。」官少飛再度提點,原來百達也是隸屬官少飛的父親龍川井所有,所以早先知悉箇中變數也不足為奇。
「你……」章安安轉頭,看向嚴青宸,怒聲咆哮,「為什麼?青宸,我是怎麼對待你的?你怎麼可以忘恩負義?」
她歇斯底里地握著拳頭,想要撲打嚴青宸,卻被他一把抓住。
「忘恩負義?我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忘記妳跟妳爸是怎麼對我的!」他用力推開她,隨即丟出一支鑰匙。「我已經保存五年了,就等著今天還給妳。」
那是章安安當年複製他倉庫的那支鑰匙,也是偷偷進去倉庫放入問題蔬果的證物。
一見到那支鑰匙,她的臉龐立即血色盡失。
當年自己偷偷複製他倉庫的鑰匙,然後才有機會將問題蔬果掉包,雖然不是真心想陷害他入罪,但無意間偷聽到他跟蘭姨說對自己無意,當時的她又傷心又不服氣。
也因為感覺到他跟小雪之間的不尋常,所以她決定豁出去了,心想,反正到時候再幫忙解圍就好,而事實也證明自己順利辦到了,不但取得他的倚重,也拔走眼中釘小雪,可是現在……
望著那支鑰匙,章安安摀著胸口,困難地吞著口水,「原來你早就知道?那當時你……你為什麼不……」
「當時為什麼不揭穿妳嗎?我想過,我是真的想,因為那樣一來,也許小雪就不用離開。可是單憑撿到一支鑰匙,而沒有其他任何證據,我承認我沒有那個勇氣去賭,因為那樣做的話,是把小雪跟大媽她們都賭了進來,所以我只好忍了下來,反正……小雪也離開了,也沒什麼不能忍的了。」
「你……開口閉口都是小雪,你的心裡就只有她?那……那我呢?難道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
「有。」看著章安安乍然顯現喜悅的臉龐,嚴青宸平靜地開口,「曾經我把妳當成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貼心的妹妹,可是妳呢?妳傷害我也就罷了,連我身邊的人也不放過,一個一個想趕盡殺絕……」他一一數落她的罪行,比如,小雪被記過、遇襲,以及砸店等等。
「夠了!對,都是我,是我聽見你跟蘭姨的談話,是我把蘭姨和小雪的關係告訴爸爸的,是我要玉貞去激怒小雪,也是我設計先陷害你,再出面幫你……都是我!可是……那是因為我愛你,我只是因為太愛你……青宸,你就不能原諒我嗎?」章安安哭花了一張臉,可憐兮兮地乞求著。
「不是以愛為名,就可以為所欲為,甚至是去傷害別人。妳這樣的愛太殘忍,也太可怕了。我……」搖了搖頭,嚴青宸撇開眼,不再看著她,「我承受不起。」
「你說了那麼多,反正你心裡就是只有小雪?」
「這點妳應該早就知道,也是我從來不曾想改變的事實,而且我相信這輩子都是如此。」
章安安一聽,瞪著死魚般的雙眼,然後嗚咽一聲,掩面奔了出去。
「唉……」望著她離開的方向,嚴青宸長嘆一聲,神情複雜,久久不能自己。
「怎麼?你這個多情種,不會是捨不得吧?這樣是不行的喔!該斬斷就得狠心地斬斷,如果你捨不得跟章安安斷絕關係的話,最好不要去招惹我那個還沒機會相認的小表妹,若是想要腳踏兩條船,別說黑剛不放過你,單是我那個親生老爸就好了,為了討好我老媽,他一定會毫不手軟地把你剁了。」官少飛給他良心的建議,隨即又想到什麼,補充一句,「而且我不保證他會剁哪兒。」
嚴青宸啐笑一聲,「你想到哪兒去了?我怎麼可能有那種念頭?我只是有點感慨,看到安安這樣,不禁心想,是否我也有點責任?如果早點發現她對我的心思,說不定還有機會導正她,她也不會愈走愈偏了。」
「呿!千金難買早知道,更何況你現在說的可是一個女人的心思,要是想把女人使的那些心眼的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的話,那我保證,你不只可以說是佛心來著,甚至還可以直接升天去見佛祖。」
「嗯,也許。」縱笑之餘,嚴青宸又嘆口氣,「眼前的,不正是有那麼一個?實在是……唉!」
「你指的是小表妹?安啦!交給我,我已經幫你想好一個法子了。」
「喔?」
「不過你得答應我兩件事,第一,先別對表妹說出我的身分;第二,事成之後,不論死活……」看著嚴青宸瞪大的眼,官少飛連忙更正,「不論成敗,本人一概不負責,而且也拒絕承認任何關係,如何?」
「OK!」成交!嚴青宸做出擊掌的手勢,只是隨著官少飛附在耳邊的話,一對黑眸卻瞪得大大的,忍不住發問,「你……這樣會不會有危險?」
「不會。」官少飛直截了當又阿莎力的回答,蹺著二郎腿,「嘿嘿……我怎麼會有危險呢?危險的當然是你們啊!」
嚴青宸聽了,想要出聲抗議。
「是說,都這樣子了,你還怕什麼?」官少飛根本不給他機會。
「是,都這樣子了……想到她那決裂般的字句和眼色,嚴青宸重重地吁了口氣,再也沒有任何異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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