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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有容 -【我願意(潘朵拉婚紗會館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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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2 00:00:3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有容 - 我願意(潘朵拉婚紗會館之四)

人家光源氏養大紫之上就吃了她,
她家的韓叔叔卻是現代柳下惠,
她不要再被他當觀音、媽祖供著啦,
要拐他上床好完成從小到大的夢想;
只是當蕩婦不容易,天生娃娃臉是缺陷,
幸好意外來到一家婚紗會館有得救,
妙手妝師幫她變臉,變身性感女神,
終於成功誘惑他去開房間來段一夜情,
哪知竟脫妝,美人痣滑到人中還壓扁,
當場從瑪麗蓮夢露變成小鬍子希特勒!
兩光的還有那家婚紗館的神算,
幫她算命居然說:野合姻緣,與子偕老,
拜託,不要說他怎可能和她在野外那個,
她也對這種「戶外活動」沒興趣好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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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2 00:01:1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甄冠君和尹傲秋堪稱勞師動眾的世紀婚禮功德圓滿後,潘朵拉婚紗會館的六大天才今天缺的人可多著。

  化妝師  Wind  在弄好最後一個新娘的造型後就飛到巴黎,應邀一場大型服飾發表的彩妝邀請。

  神算香景幽最近外務接得勤,要在潘朵拉見到他還得先預約。

  試吃名嘴施薇仙今天也正好沒上班。沒上班的理由還真令人好氣又好笑,她是因為在好姊妹甄冠君的婚宴上喝得大醉,至今仍宿醉,下不了床。

  不過說到最令人不敢相信的,莫過於逾期未歸的攝影冷喆。

  在外流浪多時的他,不知道還知不知道潘朵拉怎麼走?當然,他不是神算香景幽能未卜先知,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美女老闆華傾容給  Fire  了。

  總之,今天的潘朵拉只剩創意總監兼會計霍馨和華傾容。

  秋日的早晨別有一番特別的悠閒感受,在這個時候喝杯咖啡、聊聊八卦,是再享受不過的事了。

  一群男人湊在一起,聊的話題是事業、女人;而女人湊在一塊,聊的也不外是保養品和男人。

  世上好男人難找,壞男人當道,想要遇見生命中的  Mr.  Right,  那除了需要緣分還是緣分。

  當然,遇得到遇不到那就不打包票了,畢竟緣分指的不只是好緣分,還包括人人聞之色變的孽緣。

  好緣分如果那麼容易遇到,世上的曠男怨女就不會成串整掛的像端午的肉粽了。

  話說回來,如果不想用緣分這種風險極高的方式去賭愛情姻緣,那也只好自己「DIY」了。

  「我啊,是『人小』志氣高,一般的男人我根本看不上,所以咧,只怕要用『特別訂做』的了。」霍馨興致勃勃的說,好像有預謀的想來個「二十年計畫」。

  《源氏物語》可以拿來參考,傚法光源氏一手養大紫之上,創造出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妻子人選。

  「特別訂做?」華傾容笑了出來。「你當自己是女生版的光源氏嗎?」

  「對啊、對啊!你不覺得這可以免除『所遇非人』的悲劇嗎?」

  「是啊!然後社會上又多了一則小鄭和莉莉的故事。」她可不以為然了。

  光源氏的模式套用在女人身上,用以創造出自己的白馬王子?!想想,女大男二、三十歲?怎麼想都覺得不適用。

  當「阿母」遇上兒子,與其說是為自己創造出白馬王子,還不如說是養大了送人吧?!

  「而且,即使沒有年齡上的限制,你確定養出來的孩子是自己所期待的?」會不會特別訂做到頭來是「特別失敗」?

  所謂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若計畫的又是個人的話,那變量可就更大了!養個孩子可不像做動物蛋糕,只要把蛋糕液注入什麼樣的模型就能製造出什麼樣的蛋糕,要是想要創造白馬王子就能創造,那世上就沒有所謂「俗啦」的陪襯品了。

  門上的花鈴發出聲響,有客人上門了,打斷她們的話題。

  「歡迎光臨!」

  走進門來的是一個十五、六歲宛如從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小公主。

  她白裡透紅的臉蛋兒像是時下最流行的娃娃妝,可較之人工的做作,她渾然天成的雪膚映紅更是教人驚歎的可愛。

  紅艷艷的小口,襯著白膚,像是大廚在海綿蛋糕撲上一層柔滑鮮奶油後點綴而上的紅櫻桃,那嬌艷欲滴的模樣動人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最美麗而令人無法忽視的是她那雙明亮動人的大眼睛,兩排如羽扇般的長睫毛,喔!她那密長的睫毛上絕對可以放個幾根火柴棒。

  黑白分明的大眼閃爍著青春靈動的光彩,眼波流轉之際,散發一股嫵媚神秘,將青春和成熟的風味混融出一抹動人的神韻。

  女孩青春的外表下是一顆與實際年齡有著差距的心。

  她幾歲?十五、十六?那張娃娃臉上稚氣未退,這像洋娃娃的女孩最多不超過十八歲。

  這個孩子……絕對是個早熟過頭的小恐怖份子。

  「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華傾容有著比一般人更敏銳的纖細神經,一眼看出女孩的「本質」。

  女孩的大眼稍微環顧四下後,這才正眼的看向兩人。「這裡是婚紗店不是?」

  「你……你要訂婚紗?」霍馨訝異的看著眼前這八成還只是高中生的女孩。哪個男人不要命了?敢誘娶這種未成年少女?即使這丫頭真是美得驚人。「妹妹……你……你幾歲?」

  那句「妹妹」喚得女孩臉色略沉了下來。「我大學畢業了,不是什麼妹妹,你眼光不好。」揚了揚眉,她的視線落在模特兒身上的美麗婚紗上。

  霍馨臉部抽搐,想笑卻笑不出來。大學畢業?也就是這女孩已有二十三、四歲的「高齡」?

  啊啊……原來早晚飲用歐蕾的不只有她,有條件當「小龍女」的人也滿街都是。

  忍不住再多打量兩眼……騙肖欸!把她的頭扭下來她都不相信她已經二十三了。

  華傾容一直用玩味的眼神看著女孩。「有喜歡的婚紗嗎?」

  「傾容!」霍馨訝異自家女老闆的反應。

  華傾容的態度仍是那樣的優雅從容。「遲早要用到的東西,提前訂下來也沒什麼不好。」她美麗的眸子看著女孩。「你覺得這裡的婚紗怎麼樣?」

  「美則美矣,卻沒有專屬感。」女孩掃了一眼琳琅滿目的婚紗禮服。「你們婚紗的品質,看得出來無論是設計、質感絕對都是一流的,可我卻不想要,因為這些禮服都不是為我量身訂做的,穿得下穿不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要不要。

  「我不喜歡將就,也不喜歡活在別人認為的『理所當然』中,我要的就一定會努力爭取,一丁點也不妥協。」

  「看來……你要的東西還在努力的爭取中,對吧?」她的眸子裡滿是鬥志,這女孩很有趣!

  女孩眼裡閃過訝異,她看向華傾容。「你是這家婚紗會館的什麼人?」

  「老闆兼設計師。」

  「那你覺得……我適合什麼樣的婚紗?」

  華傾容從頭至腳將她審視一遍,沉吟道:「純粹青春可愛的風格不能滿足你小女人的綺思,成熟優雅的風格又抹殺了你的清純素雅,我想充滿浪漫氣息的雪紡和蝴蝶結,會比蕾絲、珍珠更適合你。」

  答案似乎令她滿意,女孩笑了,她有一雙適合笑的美眸。

  她禮貌的伸出手,「我叫樂禕,你好。」

  「我是華傾容,你好。」

  彼此的手才握上,潘朵拉門上的花鈴又響了起來,一名身著制服,看來像是司機模樣的人匆匆忙忙的推門而入,一臉的焦急,粗糙的大手還不斷的拭著額頭上的汗。

  「嘿喲!我的小祖宗、姑奶奶原來您在這裡,咱們得快回去了,韓先生要我在十一點前把您接回去,慢了一分半秒的那可不得了。」方才大小姐要他下車幫她買瓶礦泉水,誰知水買回來了,她卻不在車上了。

  他誰都可以弄丟,可要是大小姐出事了,他十條命都不夠賠。

  「想辦法把他腕上的表調慢不就得了。」

  司機八成平時就畏懼他口中的韓先生,聽樂禕這麼說,他慌得都快哭出來了。「小姐,您……您就別開玩笑了。」

  「既然說我在開玩笑那就笑一個啊!老張,你顏面神經失調嗎?瞧你現在的表情比哭還難看。」逗這韓家的老司機真的很好玩,他太正經,什麼話都會當真。

  「沒、沒的事。」

  「那就好。」

  「小姐,咱們回去了吧!」

  「好啊!如果見到韓叔叔,他還是那張面無表情、像是被雪活埋的死人臉,咱們每人一邊,把他的嘴角扯個弧度,讓他『開心』一下好不好?」

  嚇!扯……扯嘴角?讓韓先生開心?光是想像都覺得毀天滅地了。「小姐--」老張一臉好像世界末日到了般的哀嚎。

  「好嘛、好嘛!不玩了、不玩了!」和老人玩遊戲要適而可止,把人嚇出病來,她罪孽可深重了。

  「小姐,快十一點了。」

  又催促!「回家吧!」回頭,她向華傾容一笑,「我要的禮服就麻煩你了,我會再來的。」說完,她就和老張往外走。

  「小姐,你要訂禮服?」老張問。

  「是結婚禮服。」

  「誰要穿的?」

  「小姐我。」

  「韓先生知道嗎?」

  「他遲早會知道。」

  「不事先知會好嗎?」

  樂禕的腳步忽地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像在壓抑什麼,幾秒後她才又重拾了奶油般甜美的笑容,步伐再度邁開。「他在處理我的事情的時候,又什麼時候曾事先知會過我了?」

  老張也不再多說,現在趕緊把小姐她送回去最重要。

  目送著一老一少離開後,霍馨仍一臉呆相。「什麼樣的客人都有,從他們的對話聽來,你覺得這生意可以接嗎?」

  「你不覺得這生意會很有趣嗎?」

  「如果風險這回事在你看來是有趣的話!」她猜那個樂禕和她口中的韓叔叔似乎關係非比尋常。「傾容,我覺得……那丫頭和那韓先生的關係,不會是什麼援助交際吧?」

  「我寧可把他們想成現代版的源氏物語。」

  她的想像力倒還和她們剛才的話題扯上邊。「你的浪漫細胞又氾濫了。」她這老闆沒什麼可剔的,可她真的不得不說,老闆她的浪漫細胞已經成「癌」了,早把正常細胞吃干抹淨。不過話又說回來,方纔她不也妄想的想當女生版的光源氏?

  「你才社會事件看太多了哩!」援交?她可沒見過有哪個援交妹有樂禕那種公主氣質的。

  「我相信我的直覺。」霍馨昂高了下巴。

  「我的第六感一向都很準。」卯上了,華傾容也可以很堅持得沒道理。

  彼此對看了幾眼後,交換了一個頗有心機的笑容,異口同聲的說:「要賭什麼?」

  「一趟西歐豪華之旅。」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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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2 00:01: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KEN  國際集團,台灣總公司,位於一棟黑色的四十二層雄偉的建築物,它是個奇跡,二十世紀的傳奇。

  在十幾年前,絕對不會有人相信,當初不起眼的一家小計算機公司,在今日會成為國際傳頌的台灣驕傲。

  而讓  KEN  有今日深受國際矚目傲人成績的創辦人--韓映禧,在十幾年前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白手起家的大人物有太多,可這些人在功成名就之後,即使不是垂垂老矣,也早年過半百。不同於這些大人物,在帶領  KEN  成為資金雄厚的國際集團後,韓映禧只屆而立之年。

  幾個月前才滿三十的他,還真是名副其實的鑽石單身漢。

  韓映禧作風強勢、冷情鐵腕,其私人世界一向為人所好奇,不過  KEN  的新聞向來由公司公關部門統一對外界發稿,也不見哪家媒體敢把主意打在他身上。

  可他越神秘也就越引人好奇。世人皆在猜測,韓映禧的私人世界是否一如「凱世大樓」般冷硬,抑或別有春風秋波?

  凱世大樓第四十一層是公司高層主管的辦公樓層,東向通廊的盡處,即是韓映禧的辦公室。

  二十幾坪的空間清一色的冷色調,擺飾簡單俐落,黑色大理石的牆面和地板,沉肅而威嚴,一如韓映禧給人的印象。

  在這樣冷沉得幾乎教人快窒息的辦公室裡,今天卻出現了一尊怎麼看怎麼不搭軋的大「洋娃娃」,感覺有說不出的詭異。

  坐在總裁位子上冷然如冰、俊美如同神祇的韓映禧,淡淡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特大號洋娃娃,然後將視線落在她身旁的老司機身上。

  「老張,你遲到了十分鐘。」聲音悅耳而輕柔,可卻沒人會忽略那低柔嗓音中的威儀。

  老張光潔的額上又滲出了冷汗了,胖手拭汗頻頻。「是。」

  樂禕一言不發的走向冷冰冰的大總裁,動作一點也不遲疑的摘下他腕上、世界限量二十隻的月相表。

  「小……小姐!」老張本來阻止的,可顯然的還是慢了一步。

  看著她由自己手中把表摘下,她在調了時間把表拿給他看。

  「這樣就沒遲到了,而且還足足快了十分鐘。」他的臉仍像泡在南極冰山下似的。不怕,早習慣了這樣沒溫度的表情了,他這副德行能讓人膽戰心驚,卻丁點也嚇不了她。「嫌不夠快喔?那你說一聲,保證要多快有多快。」

  「小……小姐……」老張都快哭了。

  額上的汗像水龍頭似的冒個沒完,手上的泛黃手帕幾乎都要被汗水沾濕了。

  對老張無力的阻止充耳未聞,她逕自找了個舒適的位子,大剌剌的坐了下來。

  「韓叔叔,你的空調是不是壞了啊?瞧瞧老張熱得像在大熱天剛跑完百米似的。」

  冷眸仍是停留在洋娃娃身上。「老張。」

  「是。」

  「你很熱?」

  「不、不、不……我……我很冷、很冷!」他現在嚇得快掛、冷得想死!

  「是因為冷氣冷,還是因為看到『韓閻羅』?」

  「我……我……」

  韓映禧的綽號不少,最有名的大概就是韓閻羅。不過一般人也只敢私底下這樣稱呼,可沒有哪個人敢當著他的面這麼放肆的。

  可憐的老張,這輩子受到的驚嚇總和只怕都沒有今天多。

  韓映禧下了赦免令,「老張,你先出去。」

  「是。」老張一臉終於解脫的走了。

  待老張離去後,偌大的辦公室就只剩下他們兩人了。不知是因為冷氣突然轉強了,抑或是辦公室太空曠,樂禕覺得一時間溫度又降了幾度。

  「看來……四年的外地生活還是沒讓你變成熟。」

  「如果你把我送到美國唸書是為了讓我變成熟,很顯然的,你的如意算盤是打錯了。」

  「樂禕。」

  「我有說錯什麼嗎?」她笑咪咪的臉上找不出一咪咪老張臉上的畏懼。

  他淡淡的瞅了她一眼。「妳需要再教育。」

  只因為她喜歡捉弄人就需要再教育,會不會太  Over  了?這男人無論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都一樣的古板、開不得玩笑,明明就一個多月前才滿三十歲,可呆板的爛個性卻活似五、六十歲的歐吉桑。

  「你已經把我踢到美國四年了,這回又要把我流放到哪裡?」一想到這件事,即使現在也回台灣了,一她仍火冒得像暴龍!

  十三歲的某日,她毫無預警的給強制送上飛往美國的飛機,想她樂禕在小小年紀的時候就已經是小有名氣的「鬼見愁」,除了哪個不要命的敢招惹她。

  眼前這「製冰」業者--韓映禧。

  「你是去唸書,不是流放。」韓映禧有副好嗓子,可說話的音調卻是平到讓人想撞牆。

  「有人去唸書是給強行押上飛機,在機上喝了口水之後,醒來就在美國的嗎?」那根本就是預謀。

  「那是防止你爭吵。」

  「我為什麼會爭吵?那就表示我極端的不願意!在完全不願意的情況下給丟到美國,你還說那不是流放?」

  「流放要做苦工。」

  洋娃娃雪白的額上不協調的爆出了青筋。「您意思是我在那裡吃香、喝辣,外加住好的,因此稱不上流放就是了?!」

  他俊美的臉上仍是毫無表情。「那是事實。」

  用手指著他,樂禕氣得發抖。「你……你沒人性!」從來只有她惹得別人冒火抓狂的份,就只有他,才能惱得她全然端不往形象的活似噴火龍。

  「別忘了,你被你所謂沒人性的人養了十三年。」

  他在她五歲時就說服父親收養她,那年他才十七歲,還只是個學生,一直到法定年齡他才變成她的監護人。

  「你會突然變得有人性,那是因為我是你唯一動心過女人的女兒!」一思及此,她就覺得難過。

  漸漸長大後,她一直可以感覺到韓映禧常用一種既迷戀又懷念的眼神看著她,不過時間總只有短暫幾秒而已,一回神,他又恢復那雙冷靜自持的冷眸了。

  他透過她在尋找著那個他今生無緣的女人,那足足大了他十三秋,在最美麗而有風韻的時候彫落的牡丹。

  她知道美麗的牡丹容貌在她身上重現了,於是他的視線總不自覺的凝駐。

  他看的並不是她,他只是在她身上尋找著她媽媽的影子。

  可她不要當影子,她就是她,她是唯一、獨一無二的,她是樂禕,不是陳丹凝!

  「正因為你是她女兒,我才希望你有她的完美。」長駐在心中不曾離去的女人有著最美麗的容貌、最溫婉的性情。

  說到底在他心中她只是個「瑕疵品」!「我是我!我是樂禕,不是陳丹凝!」

  這話題不是他們第一次討論,每次都是以針鋒相對來結束。「你們是母女,即使你無法臻至完美,也可以達到百分之五十吧?」

  「你聽過基因突變吧?誰說俊男美女的組合就生不出『必雕』?我這人天生刁鑽難纏,生平無大志,唯一的志趣是征服全世界最難搞的男人。」男人的難搞分為裝模作樣、輕度、中度、高度和極度難搞。

  眼前這位絕對是可以出國參加比賽的國際級難搞!

  韓映禧眉頭一皺,「請注意你的措辭。」

  八股男!他嫌方纔的用語太「文雅」,那她就說白一點。

  「好吧!倒帶重來。我樂禕今生唯一的大志就是把我想要的男人拐上床、騙進禮堂,當我未來孩子的爹。」她說這些話時,眼睛可是直視著他的。

  就不知道這腦袋灌了水泥漿的男人有沒有那智能,聽出了她的「指桑罵槐」了。

  她要拐上床的男人可是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你還小。」

  「不小嘍。我有三十四C,預計未來能還可以提升個一至兩個  Cup。」扭曲他的意思,還刻意展現一下本錢。

  未老先古板的韓映禧終於也有些端不住威儀的紅了臉,他不自在的別過臉去。「咳咳……你還只是個小孩。」

  呵……她的三十四C還是有一點效果的,瞧瞧這冰山男也會臉紅耶!

  可見他還是有七情六慾的,她當他早忘了自己是男人,女人已對他沒了吸引力了呢!否則為什麼像她這樣的大美人吸引不了他呢?

  欸,胸前雄偉也不是她的錯,在美國的同齡女孩中,她的  Size  算普通,可就東方人來說,她的胸前算偉大了。

  身高一六七公分,三圍三十四、二十二點五、三十四,就個十七歲的女孩而言,樂禕絕對稱得上天使的臉孔、魔鬼的身材。

  「我兩個月後就滿十八歲。」

  歎了口氣,他算讓步了。「你要交朋友我不反對,可是我希望能讓我先看過。」

  「怪啦,要挑對象的人是我耶,為什麼要你先看過?」她要交男朋友了耶,他一點都沒有吃醋的感覺嗎?好歹也啃片檸檬嘛!

  「我怕你被騙。」

  「談感情本來就是種賭注,你那麼擔心我的話,那……你可以讓我贏啊。」她話中有話的暗示。

  韓映禧深邃的眸子瞥她一眼,隨即低垂下眼瞼。「小孩子不要開這種玩笑,別忘了我是妳叔叔。」

  沒血緣關係的叔叔!「對啊!若我媽沒走得這麼早,也許你還會變成我繼父。」男人要拒絕女人多得是借口,只是韓映禧的,特別不成理由。荒謬的感覺就像買一包五十元的糖果,你給對方一個五十元的銅幣,店家卻說他們只收五個十元的錢幣一樣。

  「樂禕,你今天剛回來,我們一定要這樣針鋒相對嗎?」

  「這不是針鋒相對,叫溝通。」吵架?!怎麼會呢?她這人最愛好和平了。

  「OK!那今天溝通暫停。」

  她笑咪咪的看著他。「可不『溝通』,我們好像就無話可說了耶。」她就是壞心眼,天生的美艷罌粟。

  「下個月是你生日,辦個舞會如何?」

  樂禕興致缺缺的聳了下肩。「隨便。」這種老古板辦的舞會八成是珠光寶氣、氣氛悶到令人斷氣的企業宴。

  可憐噢!她的生日宴竟然就要成為企業界人士顯示財力、名女人們爭奇鬥艷或物色對象的詭異宴會。

  光是想就給它很吐血。

  不過他提到生日倒令她想到一件事。「上個月不是你生日?」

  「過了。」

  「我有禮物要給你。」

  「不用破費,你有這心就夠了。」韓映禧的聲調平板依舊,似乎沒什麼期待。

  「你這人真的很討厭,人家都說有禮物要送你了,你好歹『表演』一下期待的表情,就算用一下興奮的聲音說句『真的嗎?!』或是開心的說『我很期待』都好嘛!」她唱作俱佳的示範。

  明知道他要是這麼做,她一定會懷疑他的精神狀態,可為了她,他偶爾不正常一下是會怎樣喔?!

  真不會做人!

  「更何況我送你的禮物是不花半毛錢的,我現在的生活還靠你『救助』,拿你的錢買禮物給你,這種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事我可做不來。」

  「你要送我什麼?」

  「還能是什麼,你每年生日時我都會送你的禮物唄。」

  六歲那年,她看到韓映禧生日時收到一堆禮物,她因為沒錢買東西送他而難過,他知道了失笑的安慰她說,沒錢買禮物沒關係,親一個也算是禮物。

  自那之後,每一次他過生日,她總會送他一個吻當禮物。

  「你閉上眼我才把禮物送你。」

  韓映禧依言閉上了眼。

  這男人還真是夠帥、又有型,她眼光果然好!

  上一回同學的哥哥想追求她,她拿出隨身攜帶的相片,說相片中的男人是她的男友,好友的哥哥當然黯然引退,還在班上引起傳閱風潮。

  會引起傳閱風潮是因為班上大美女--公認的冰山校花  Emma,她在看過相片後公然表示,想追她的男人要是像相片中的帥哥,她可以點頭交往。

  她念的是美國長春籐名校,班上可稱得上聯合國,可見韓映禧的俊美是國際認同的喲!

  「我總共欠了你四年份的禮物。」因為生氣她給專機流放,因此她這四年幾乎不理會韓映禧,更遑論會送他生日禮物了。

  樂禕在他的左臉頰香了一記,「這是四年前的生日禮物。」

  又在他右臉頰親了一下,「這是三年前的……」

  「去年的。」再度香完了左頰,最後她猶豫的看著他性格抿直的唇。「我要送出今年的生日禮物嘍!」她大膽的摟住他,把柔軟的唇湊上,目標--他那老是喜歡數落她的嘴巴。

  溫潤柔軟的唇感受到屬於少女的芳馨香軟,韓映禧的心跳漏了半拍。微微怔楞後訝異的睜開眼睛。

  不用他推開,她早已笑得如同偷腥的貓兒一般,退到一旁意猶未盡的抹嘴了。

  「雖然遲了些,可還是祝你生日快樂。」啊!他身上的氣息果然如同她幻想了千萬回般的好聞!

  淡淡的薄荷味、淺淺的古龍水味……綜合起來的感覺就是陽剛男人味。

  呵呵呵,她己經在心裡策畫了,下一回的吻……她要讓法式熱吻在彼此間發生,舌尖的挑逗交纏肯定會很勾魂。

  「你……」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

  「美國式的。」活似偷了口上等鮪魚肉的貓兒,她眼睛笑成了麥當勞的標誌。

  「我當它是美國式的問候。」他的聲音仍是冷淡呆板。

  這男人很早前可能就知道她的心意,可卻老是裝傻,甚至不惜把她踢到美國「改造」,哼哼!他不知道嗎?真能改造的人就不是真壞了,真正的大哥大是會越關越大尾的。而她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是天使,她是魔女!

  能裝傻的男人絕對不笨,她會用她的方式讓他不得不恢復精明。

  「那好,往後我會照三餐、外加一頓下午茶和宵夜問候你。」甜笑。她的笑容純淨聖潔,如同初生嬰兒一般。

  可從小看她長大的他卻清楚,這看似無害的笑容有時會致命。

  「這裡是台灣,不是美國。」冷冷的語調透著不耐。和這丫頭說話真的很累。

  「如果覺得不妥,你當初就不應該把我往美國扔。」手一攤她也很無奈的說。「有人說,人是習慣的奴隸,我已經適應了美式熱情了。這樣吧!你再給我四年的時間,我會努力把美式熱情改回東方含蓄的。」此話一聽就知道是說出來氣人的。

  「你到美國只學到這些?」

  「你如果把我送到法國我會學得更多。」激烈的舌吻她沒嘗試過,韓映禧是她鎖定練習的目標。

  喔--好大的吸氣聲呢!有人的脾氣快爆嘍!不怕、不怕!無論他的閻王臉有多麼可怕,不管他的脾氣有多麼眾所皆知的壞,她從小到大也沒怕過他,現下當然也不鳥他。

  對於他的壞脾氣,她一向把它當閃電打雷看,反正被雷劈到、慘遭電斃的又不是她。當然,她也會對那些被無辜累及的人投以同情的眼光。

  「樂禕!」

  「欸,別發火,你方才自己說的,咱們今天不吵架的。」

  冷冷的瞅了她一眼,看著她那張笑得甜蜜的臉,他也只能任由擺佈。舒了口氣,韓映禧說:「許久沒見面了,一起用餐吧。」他在「羅曼蒂」訂好了位置,法國料理一向是樂禕的最愛。

  「不了,我和滕櫛約好吃飯了。」這回回來,她可是先布好局了。

  滕櫛?那個精品連鎖店的小少爺?樂禕回來的事,那傢伙怎麼會知道?「你和他……一直有聯絡?」在她到美國前,聽管家說過有個叫滕櫛的男孩子來過家裡幾次,不過他一直沒見過就是。

  「那麼重要的人怎麼可以不聯絡?!」

  「比我重要?」

  「不能比的,你是叔叔,而他是……」洋娃娃般的臉上出現了一下下的窘困,有些懊惱、有些害羞,而遲遲無法接下去說。

  「他是什麼?」

  呵呵,會緊張了喔?!她最拿手的戲碼就是裝無辜和扮演「放羊的小孩」,年紀小卻比同齡小孩敏感而洞悉人性。她的一個表情、一個動作雖非經過設計,自個卻很清楚能引起旁人的什麼樣反應。

  韓映禧的反應通常不在她的預測中,可這一回他顯然上勾。

  太好了,看來他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在乎她。

  她做出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神秘的笑了。「即使是叔叔,有些事……我還是可以保有隱私吧?」

  他的聲音平板而冷漠。「也對。」

  這男人的心思真是可怕的縝密,像是銅牆鐵壁一般,好不容易才以為掌握到了什麼,他又恢復成了那個難懂的韓映禧。

  算了!對付他想「請君入甕」,她早有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啊,別提這事了,我差點忘了,我真的有禮物要送你喔!」

  「美式的完了,要送法式的?」

  喲!這古板歐吉桑難得有這種幽默吶!不過她要辜負他了。「能給猜中的禮物就顯得送禮人沒什麼創意。」樂禕將背包打開,遞出一個紙盒。「這是用我打工的錢買的,可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我給你的零用錢不夠嗎?為什麼還要打工?」他一聽不由得皺眉。

  一個大學生一個月有兩千美元的零用錢,和一張無上限的卡,她再說零用錢不夠,她會遭雷劈!不過她不喜歡當米蟲,韓映禧給的錢除了學費之外她都存起來,其它的花費她就打工。

  「在美國,大學生還什麼都靠家裡會被笑的。」在她的同學中有不少富家子女,大家還不是都打工賺取零用錢。

  「你只是資優跳級,否則你根本還只是個孩子。」

  「我已經可以當孩子的媽了。」孩子!她實在痛恨這兩個字,感覺上像是什麼都還得依靠人似的。

  「是什麼?」他不贊同的看著她。

  「你用得到的!」她的笑變得狡猾,像是等著看戲一般。「打開看看。」

  看著他撕開包裝紙,露出紙盒,就在他打開紙盒的同時,她的手機響了,她連忙接起,可因為不願錯過精采鏡頭,所以她的視線始終看著他,期待有趣的畫面出現,直到他用食指勾出一抹黑色布料時,她的臉色忽然驟變。

  「啊!那……那是……」喔!上帝!

  那是她精挑細選的黑色性感綁帶胸罩啦!

  「你覺得……我用得到這個?」韓映禧的聲音很冷……非常的冷。「身為男人給誤認成女人,我非常遺憾。」

  嗚--她拿錯了啦!她要送他的東西和胸罩是在同一家店買的,一定是店員裝錯盒子了。

  不是啦!這個是我「轉大人」要穿的!樂禕一把把他勾在手指上的招搖物品搶了回來,從包包中又拿出另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盒子。「這才是你的!」她的臉紅得像關公、心跳破百,演變到這種情況,她也沒心情看好戲了。

  今天她已經惹得他毛得像老虎了,又發生剛剛的烏龍,她再不怕死的留下來看好戲,只怕到時演出的戲碼會成了「羊入虎口」,別懷疑,她就是那只毫無招架之力的小羊。

  包包背她,她瀟灑揮了揮手。「先走啦!禮物希望你喜歡。」

  目送步伐有些倉皇的背影,韓映禧對她的禮物更加確定,絕對不會是什麼普通、正常的東西。

  「這丫頭在做什麼?」他拆了包裝紙,露出和方才同樣的盒子。盒子一掀,裡頭有數個印有各式口味的小盒……

  「這是……」

  每個小盒上還印著燙金的英文字,意思是--舔一口,讓我到達天堂。

  「什麼東西?」糖果嗎?

  他不太明白的拿起其中一個印了顆大草莓的小盒翻了面,盒底赫然出現了女幫男「吹簫」的交歡圖,上頭大大的印著「情趣保險套」的字樣。

  他呆若木雞的看著那小幅春宮圖。

  一秒過去了、兩秒……

  時間流逝,他僵化成石,幾分鐘後總裁室發出可怕的怒吼聲!

  「啊!樂禕,你不要命了嗎?惡作劇要看對象!」

  氣憤之下,韓映禧一把將小盒扔了出去,此時門打開,小盒砸中秘書歐陽沐的額頭,彈落在數步外的地毯上。

  「噢!」什麼東東?歐陽沐直覺彎腰要把東西撿起來。

  「不准撿、不准看。」

  結冰的語調讓他僵在當場,可彎下腰的他已看清楚盒子上的圖了。「……是。」

  喔喔!勁爆、勁爆!原來……原來向來八風吹不動的冷面總裁有另類的收集癖啊!

  「你……看到了什麼?」

  老闆的模樣,不太像是可以說實話的樣子。「雷……雷諾瓦的『少女的側顏』。」是側顏啊,可她在……

  韓映禧濃黑霸氣的濃眉一揚。「喔!」

  都已經深秋了,且辦公室也有空調,可為什麼他還是冷汗涔涔呢?到底是因為撒謊怕被雷劈,還是因為面對閻王還撤謊?

  秘書難為、秘書難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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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2 00:02: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星期五一早,韓映禧提著公文包出房門,打算到一樓看報用餐。出了房門才發現領帶有些歪斜,他低下頭調整之際,前方突然飛奔而來不明之物,撲向他,拉住他的領帶扯向自己,在他抿直嚴肅的唇上一掠。

  「Good    morning!這是早上份的『問候』。」樂禕甜美的笑容一如天使。

  他知道這天使樣只是表象,這丫頭骨子裡是撒旦。「這裡是台灣。」

  告訴她美式熱情不適合這裡嗎?「給我四年,我會努力記起來。」

  「丟人不要給我丟到外面去。」他的聲音很低沉、很悅耳,一大早的時候聽起來更別有一股慵懶的性感味道。

  「你的意思是……我在家裡可以外放,在外頭要含蓄?」她將有如搪瓷娃娃般的臉湊得老近,大眼無辜的瞅著他,玫瑰花瓣般的紅唇開闔著像引逗人。

  略過了她足夠引人遐思的女人味,他注意到她一身的運動服。

  就他所認識的樂禕,是那種會睡到日上三竿不輕易下床的人。在要上學的日子,每每他要把她從床上扛起來丟進浴室,她這天下第一號豬才會清醒。

  四年的留學日子,讓她覺悟到自己是個人了嗎?

  很難吧!他只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打住了她惱人的問話,韓映禧說:「難得你會這麼早起來。」

  樂禕笑咪咪的說:「我和別人有約。」

  「你最近常早出晚歸。」十七歲的丫頭,他不希望她玩過頭。

  「哪有,我昨天一點左右就回來了。」

  他一直在等她,怎會不知道她幾點回來。「妳未成年。」

  又是未成年!為什麼他老是把她當小孩看?!她相信即使她今天二、三十了,他還是認為她還是小孩子。

  「誰歸定未成年的人就得活得縛手縛腳的?很多人還不是十五、六歲就吞雲吐霧的學當神仙;一堆女生肚子大了,人家還不是進禮堂去?」

  喔喔,好大的抽氣聲!她不怕死的接著說--

  「都十七要跨十八嘍,也不見我做出什麼會令人『刮目相看』的事。說到底啊,我真是太乖了、太乖了啦!」

  「晚上回來吃飯。」她回來快一個星期了,兩人還沒同一張飯桌吃飯過。

  「我有約。」

  「取消掉。」強勢而霸道一向是他的作風。

  偏偏有人根本不理他。「不要!」口氣是像連猶豫一下都沒有的果決。

  在她去美國之前,只要他肯抽空陪她吃飯她就開心得不得了,還把自己打扮得像公主、像禮物隨時可以送他似的。現在的她可不這麼好約了,她想通了,若她再這麼好約,他不會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對他而言,她還是一樣無足輕重。

  「我和朋友早約好了,沒理由取消掉。」

  「哪個朋友?」那麼重要,連取消都不行?

  樂禕看了他一眼,不理會他冷冰冰的語氣,天外飛來一筆的開口,「爸爸。」

  韓映禧一怔,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沉聲說:「我是妳叔叔。」

  「你現在盤問我的語氣像我爸爸,一般人的叔叔不會這麼多事。」沒理會那張俊美的臉蛋額上青筋爆凸,她很能漠視他的怒火。

  說著她很兄弟式的往那寬肩上一拍。「安啦!我不會被欺負的啦!我很能保護自己,該做的『保護措施』也不會偷工減料。你還這麼年輕,讓你當『少年阿公』我也會過意不去的。」接著她瀟灑的向他揮了揮手。「我走啦!」

  「你那朋友是誰?」他冷漠的語氣把不悅的情緒掩飾得很好。

  她不耐煩的皺了皺眉。「當然是滕櫛嘍。」看了下表,她再匆匆的揮了揮手,「要遲到了,我走啦!」

  目送著樂禕雀躍的身影,韓映禧的心裡不舒坦起來,眉頭也不自覺的攏聚了……



  一家高尚優雅的會員制  Club。

  沒有太多的累贅裝飾,一室檜木香燈光昏黃;沒有吵雜的重金屬音樂,柔和悅耳的輕音樂演奏輕盈流洩。

  高門檻的入會資格,嚇人的年費,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這裡提供了最完美的休息空間和高格調的享受。

  角落靠落地窗的位子,兩個男人相對而坐,同等級的俊美、超水準的好看,可兩人給人的感覺是南轅北轍,截然不同。

  面對著吧台的男人臉上總是揚著笑容,那笑容像春風,不用說必能招得桃花朵朵;另一個男人更是有張好看到少見的容貌,可那俊美的臉上像覆了層冰,而沒有桃花能在雪中綻放的。

  藍月帶笑的電眼像能勾魂,來者不拒的「隨和」性子總能博愛的披澤女眾。

  和「冰男」對相已經超過十分鐘了,看來這韓映禧還是沒開口說話的打算!他不想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上一次「兩個小時又三分」的記憶,他這輩子怕是忘不了了。

  想起一回,他閒來無事,找惜字如金的韓映禧出來小酌,他刻意的不開口說話,而他想知道這冷沉的男人究竟有多沉默,結果韓映禧還真的可以給他一路沉默到底,道別時的那句「再見」還是他說的,他只回了一聲「嗯」。

  哇哩咧!他是有語言障礙嗎?

  有這種朋友他認了!他知道這回他若不先開口,也許又要歷史重演,再一次的發生「無言的結局」。

  男人的嘴巴是用來吃喝、說話和調情的,而韓映禧的嘴快喪失三分之一的功能了。

  「韓閻王,和你一塊喝酒已經夠讓我有壓力了,你不說話,還真讓我有種處於森羅殿中,準備受審的感覺。」

  「你可以說話。」韓映禧啜了口酒。他的話一向不多,沒必要說話的時候他就懶得開口。

  「我當然可以說話,我又不是啞巴。」藍月很努力的維持風度,不翻白眼。

  「那就說吧。」

  又他要開口!算了!習慣了啦!「你今天……心情不好?」韓映禧這人平常不大喝酒,一喝酒就八成有什麼不如意事。

  可想半天,他還是想不出來他在悶什麼,就他所知,KEN  最近和美國第一大金控公司才簽下了一紙令同業人人眼紅的合約,其它投資也大獲其利,他該得意春風的才是。

  就他這個多年好友對他的瞭解,除了事業能左右他的心情,莫非……托著下巴看著他又啜了口酒。

  「樂禕回來了嗎?」另一個可能的原因就只有這個了。

  那可愛、鬼靈精怪又早熟到令人頭疼的丫頭。

  「嗯。」韓映禧仍是沉默的飲了口酒。

  「原來是長著黑翅膀的天使回來了,怪不得你要藉酒澆愁了。」身邊有個把整人當飯吃的小惡魔,想起來就怕怕。「小丫頭想必是長成了美麗的大小姐了。她今年幾歲?十八?十九?」那丫頭打小就是美人胚子,雖說玫瑰有刺,可任誰也得承認它的艷冠群倫。

  韓映禧把她送出國時她才十三、四歲吧?那時的她就已經是眾所皆知的小美人了。現在的她,等級想必又往上提升。

  啊,正是含苞待放的青春艷蕊啊!

  「十七。她未滿十八。」

  「正是美好的年紀。」好友的臉色還是冷冰冰,不過,他的眼神變得防備了喲,那感覺像是,好不容易嬌養大的名花,卻有人在一旁覬覦一樣。哼哼……很有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沒有男朋友啊?」

  「不知道。」冷冷的橫了他一眼,韓映禧指桑罵槐的說:「不過我知道有人覬覦她。」
    呃,他用那種防害蟲接近名花的眼神看著他做啥?嘖嘖嘖!韓閻王沒人能揣測心思的防護罩變薄了喔。

  「沒人覬覦的女人稱不上有魅力,你不希望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孩兒乏人問津吧?」藍月笑嘻嘻的說。

  有趣!有趣!真有趣!平常不多話的男人,原來也有話題可以讓他多說一些了。咦?這麼說來,好像從以前到現在,只有那小丫頭的話題能引起他熱烈參與。

  欸,說熱烈參與是太過了啦!也不過是能讓他多說幾句話罷了。

  「離她遠一點。」

  有威脅的味道喔!「美麗的事物令人著迷,更何況男未婚、女未嫁,你怎能剝奪人追求美好事物的權利?」

  「你和她叔叔同齡。」

  「三十歲正是意氣風發、男人開始像個男人的時候,我不會介意她還是小女孩的。」

  韓映禧冷哼了一聲,又逕自喝自己的酒。

  藍月繼續遊說,「她叔叔是青年俊彥,國際級的鑽石單身漢,當然,物以類聚,龍交龍、鳳交鳳,他的朋友也絕對是個鑽石男。」

  「嗤!」

  「喂,你那聲『嗤』是什麼意思?」

  「蘇聯切割鑽。」

  說他是那種鑽石中最沒價值的切割鑽?這人還真是不開口則矣,開口對方死!他可是公認的鑽石男哎!

  「說到底你就是認為我沒資格追你家的公主就是了,那你覺得誰才有資格?」這個男人的想法一向保密到家,就連最好的朋友也不肯鬆一下口風。

  「我記得你和航遠精品有生意往來,你對滕櫛這個人印象如何?」

  「滕櫛?那個細皮嫩肉的公子兒?」咦,不是在談樂禕的事嗎?怎麼又給轉移話題了?「怎麼,你對那人有興趣?」又想了一下,他忽然哇哇叫,「你不會認為那不男不女的……呃,長得很清秀的公子哥兒才有資格追你家公主吧?」

  「樂禕……似乎和他往來挺密切的。」韓映禧默默的喝著酒,密長的睫毛半掩,似乎透露了些許的情緒。

  方纔好像說得太毒了,他重新消毒。「那人長得白淨高瘦,除了有些……呃,娘之外,似乎就是小女生眼中的白馬王子。」不是「有些」娘,是很娘!不過既然是樂禕中意的對象,他還是別多話,反正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只希望韓映禧看到他別吐血就是。

  白嫩嫩的一如大姑娘似的,樂禕喜歡那一種的?她喜歡保護人嗎?

  「滕老頭在正室死了後,又娶了三個妻妾,生了一堆女兒,到了三姨太張夫人進門後才生了這個小兒子,他疼兒子疼得不像話,連帶著母憑子貴,張夫人也被扶正為正室。」

  「滕櫛多大年紀?」

  「大學剛畢業吧!」一想起他那竹竿似的身材和唇紅齒白、巴掌大的瓜子臉,他就忍不住皺眉。「嗯,有一點經我慎重考慮後,我還是覺得該告訴你。那個……那傢伙好像是『雙向插頭』。」

  「嗯?」

  他那句「嗯」是訝異還是疑惑?

  厚!和這種年紀明明不大,可卻和年輕、流行脫節的  LKK  人類說話真是有夠累。「我不是說那傢伙家是賣雙向插頭的,而是他……他是個雙向插頭啦!就是那種雙性戀,男女適用的。」有些東西意會比較好,言傳就尷尬了。

  「我知道。」

  他知道?知道哪一個?是滕櫛是雙向插頭,還是雙向插頭是指雙性戀?欸,不管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

  「喂,有人覬覦你的『紫之上』耶,你的冷漠反應……太令人失望了。」從以前到現在,他一直有種感覺,樂禕是韓映禧的紫之上,而他自己當然就是那個光源氏嘍。

  只是這部「源氏物語」算是變調版的吧?辛苦養大的女孩不是溫柔溫馴如綿羊,卻早熟難纏的像狐狸。

  就不知道韓映禧是不是在心中早把樂禕由紫之上降為童養媳,養大了滿意自己用,不滿意就打包送人。

  「那你覺得我該怎樣?」

  咦?他沒否認樂禕是他的「紫之上」耶。「好歹把那姓滕的找到廁所吃大餐、呷粗飽,然後再送入醫院度個假,這樣只要下一次樂禕出現在他方圓十裡內,被他的危機雷達偵測到的話,保證他跑得比飛得快。」

  韓映禧冷哼一聲,「無聊!」

  「你……」他都這麼努力的搧風點火了,這八風吹不動的傢伙還是連眉毛都沒動一根。「有時候我還是真不懂你,你究竟對樂禕那丫頭是什麼樣的情感。」

  他不說話,藍月很習慣的自顧自的說下去。

  「十七歲的男生想盡辦法想收養一個五歲的奶娃,全然是為了陳丹凝這我可以理解。」不就是人不癡狂枉少年嘛!韓映禧的情感一直內斂而誠摯,他承諾過的事,怎麼棘手也會為她辦到。

  「後來奶娃漸漸長大了,越來越像陳丹凝,你送走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因為丫頭早熟得可怕,開始想談情說愛,而對像當然是近水樓台的他了。

  也許是想杜絕小女孩的胡思亂想,也也許他自己亦無法釐清對樂禕的情感,因此只得把她遠送美國。

  「可四年後她回來了,你的態度還是像團迷霧。而奇怪的是,我卻感覺得到你對她的在乎,不是爸爸、叔叔對女兒小輩的那種親情,是男人對心愛的女人的那種情感。」

  他滿意的看著他眸裡倏然一逝的黯然再加把勁!

  「現在你的紫之上有人肖想了,往後肖想的人一定可比擬妠褻購  N95  口罩的盛況。」哎哎……講了一大串口都渴了。「嘖嘖,我這朋友今晚算多事。」啜了口酒,藍月算放他一馬的閉嘴了。

  沉默的男人不知在想什麼,密長的睫毛半覆,而比起他的無語冷漠,覆在如扇睫毛下的眸子顯得有感情多了。

  十二點多兩人步出了俱樂部,分手各自回家。

  車子停在馬路的另一端,走在人行道上,韓映禧駐足明亮仰視天際--

  今晚的月亮很模糊,都會的霓虹減低了它的,像裹了層迷霧……

  迷霧啊!

  他對樂禕的感情態度仍像迷霧嗎?

  再看了一眼不甚清晰的月,其實要看清楚月亮並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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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秘書說,昨天你拒絕她為你選禮服?」星期日的午後,韓映禧和樂禕兩人很難得的同時都在家。

  應該說,韓映禧很難得的抽空在等她,而她是正要出門卻很不幸的給他逮著了。

  被逮之則安之,她索性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在生日宴上要穿禮服的人是我,為什麼我要聽從別人的命令?」那張秘書是李副總的專用秘書,這傢伙八成認為那風騷女人穿著很有風格,因此情商借來的吧?

  嗤!那女人一見到她馬上就擺出大姊姊為心愛的小妹妹選衣服的模樣,為她選的衣服花稍的令她直冒冷汗。

  那也就算了,在選衣服當中她還不斷的打聽關於韓映禧的事,什麼喜歡吃什麼啦、有什麼特別的興趣啦,最後當然不免問上一句--他喜歡什麼型的女人?

  她看她真正想問的是--我合不合他的胃口吧?

  對於張秘書這種妄想把她當「踏板」的女人,她當然不會給她好過。也沒什麼啦,只是好心的告訴她--你太老了,韓映禧有戀童癖,越幼齒的越合他的胃口。

  「那不是命令,只是意見。」

  「OK!那是意見。既然那是意見,表示我有採納與否的權利嘍?我只能說,她和我的眼光相差太大,我當然拒絕她為我選的禮服了。」她有自己的審美觀,也清楚什麼樣的打扮穿著適合自己。

  「你對她有偏見。」

  「的確。」難得她的話比他少。

  「理由呢?」

  「太多了,一時半刻數不完。」她就是不喜歡她,討厭她不夠坦率、討厭她把她當小孩,最最重要的是,她的感覺和她媽咪很像。

  長相有五六分像,如果再加上電視模仿秀的化妝技巧的話,那就真的像死人復活了一般。

  長得有些像也就算了,連溫柔會照顧人的性子都像。

  「換我問你了,你似乎對那個張秘書很有好感?」

  「她是個盡職的好部屬。」

  只是這樣?「如果我說,她對你很有好感呢?那種好感是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去喜歡你,而不只是因為你是個好上司。」

  「是嗎?」他一點也不在意的語氣。

  「你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人話少得像有語障,可他的那顆腦袋絕對精明得像狐狸。

  「不重要的事我知不知道沒差別。」

  「是嗎?」也就是說那張秘書在他心裡頭一點份量也沒有嘍?不會是騙她的吧?

  韓映禧沉默的打量著她。「你生日宴會的禮服打算怎麼樣?」此刻她一身的牛仔褲、T恤。

  如果她的穿衣哲學僅止於牛仔褲、T恤配……他不由得揉了揉太陽穴。

  「找滕櫛一塊去選嘍!我覺得他挺有眼光的,對於女孩子的穿著他……」

  未說完的話給人無禮的截斷了。

  「禮服我陪你去選。」情緒一向掩飾得平靜無波的他,此刻的語氣卻透著濃濃的不耐。

  又是滕櫛!現在一聽到這名字,韓映禧就不自覺的皺眉,再想到樂禕試著一套又一套的禮服,任由滕櫛評頭論足,他渾身就不舒服了起來。

  「我和他約好了。」她很委屈、很委屈的說,心裡卻偷笑得快得內傷。

  呵……終於也注意到滕櫛的存在了喔!她最近和滕櫛約會約到彼此一見面就直呼想吐的地步,他再沒發現就太不關心他了。

  「約會取消!」沒有轉圜餘地的蠻橫語氣。

  「不行,其實我現在出門就是為了要和他去挑禮服。」直視著他,樂禕根本不理會他的臭臉。「也許他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他直接把手機遞到她面前。「打電話給他,取消約會。」

  「如果我拒絕呢?」

  「那你今天就不要出門。」

  「你養的那群忠僕根本看不住我。」她自認還挺機伶的,要製造一些小意外引開那些傭人不是難事。

  「你覺得我也看不住你?」

  喔--語氣冷森森,像是在問「你要不要試試」一樣。

  平常可以逗著他玩,不過當他真的發火的時候就要懂見風轉舵,也許還可以順道談個小條件。

  「好嘛、好嘛,不去就不去,不過選完禮服之後我要去吃巧克力聖代。」

  「到底還是小孩子。」韓映禧極度不悅的情緒竟因為她的答應而悄悄放鬆了。

他的情緒什麼時候這麼的容易受她影響了?

  吃巧克力聖代就是小孩子是吧?那好。「忘了補充,是你陪我共吃巧克力聖代。」

  「我不愛吃甜的。」

  「不愛並不是不能,那不是什麼大問題。」看著他一臉冷冰冰,她跩跩的昂高臉,「更何況人的一生中總有那麼幾回不得不勉強自己嘛。」暗示他,不能和約好的人見面,她可是很委屈的呢!

  「就這樣?」

  「當然不,不得不失約於朋友,我很委屈、很委屈的呢!」

  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委屈,那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臉上仍看不出任何情緒,韓映禧那雙像透視鏡般的利眸卻閃過了一抹嘲弄,似乎早知道事情沒那麼容易了。

  「要不然呢?」

  「晚上用完餐後我還要去喝酒。」像是早計畫好,樂禕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他搖著頭反對。「你未滿十八。」

  「你這是逼著我和別人去喝嘍?那好,我先想想,到底要和誰去喝好呢?」她大眼吊得高高的,一副很認真在想酒伴人選的樣子。

  「你威脅我?」

  「哪敢,只是我是真的想試試喝酒的感覺嘛。」

  「去的話只能喝無酒精濃度的調酒。」

  她搖了搖頭。「好不容易才去了那種地方,卻點了『綜合果汁』,想起來真是遜斃了。」所謂的無酒精濃度的調酒,就是好幾種果汁加在一起唄。

  「只能點一杯。」

  「好吧!」條件談成,樂禕乖乖拿起手機撥了電話,推掉滕櫛的約會。

  約會啊,還是得和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才有感覺。瞧瞧她現在心情樂得像中了頭彩似的……欸,她可不能太得意忘形,臉上的表情還是得裝像「沒什麼了不起」一樣。

  從小到大,好像除了小時候的幾次野餐外,韓映禧幾乎沒什麼機會和她單獨出門,記憶中他一直是個大忙人,忙著工作、出國……

  算起來,這是他們第一次約會耶!他會不會和她一樣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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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2 00:02: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木質圓桌上放置一盞燭光,增添了幾許浪漫風情。

  隔著燭光、玫瑰,和喜歡的人相對小酌,是何等詩情畫意的事,到目前為止,樂禕都顯得十分開心。唯一不滿意的部分,大概是那件生日宴要穿的小禮服吧!

  就不懂,每當她試了一件她自覺挺喜歡也能把自個曼妙身材秀出來、宣告她滿十八、已經長大了的禮服時,當簾幕一拉開,他的眼神明明就是驚艷的,可下一秒卻又冷著聲要她再試下一件。

  看了幾家高級服飾的禮服後,才終於選中現在擱在袋子的那一件。

  剪裁是簡單大方,款式也適合她,可它會不會包得太多了?該露的地方不露,有曲線也看不出來了。

  她覺得那件禮服好像是專門設計給沒什麼身材的人遮瑕用的。

  拜託!她對自己的身材可是很有自信的好嗎?

  喝著冰涼的檸檬水,樂禕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家店。

  感覺是還不錯,不過鮮花和蕾絲的東西會不會用得太多了?這種店的風格是韓映禧喜歡的?

  他那種硬邦邦、鐵錚錚,渾身上下都很Man的男人會喜歡這種少女風格?

  噗……光是想都很滑稽。

  他們坐的這個角落還算是感覺最「俐落」的一處了,店裡有一個位子就真的花稍得過火,他要是選擇坐那裡,一定很像合成相片。

  「這家店你常來?」

  「偶爾。」該說很少。

  「你在這家店的感覺比穿著三件式西裝加風衣、站在炎夏海邊照相更詭異。」

  「有—些女性的朋友和客人似乎很喜歡這裡。」

  酸意無預警的湧上心頭,酸得她臉色都不對了。「就說嘛,這裡一點也不像你會來的店,原來是有佳人相伴,就算是遷就也開心。」

  服務生遞來了冰開水和Menu。

  不理會她酸得毫不掩飾的語氣,攤開Menu,韓映禧很快的作了決定,要了杯馬丁尼。「想暍什麼?」

  樂禕闔上了Menu,有些賭氣。「和你一樣好了。」

  「那酒很烈,不適合從來沒喝過酒的人。」

  「卻適合想買醉的人。」生氣、生氣!她在美國有一票績優股的男生想盡辦法追她,她卻只情系這個思想八股、腦袋「控固力」的老頭子,過著規規矩矩、猶如修女的日子……呃,也不全然像修女啦!可他呢?

  一想到他在沒有她的日子,仍還過著多采多姿的「匪累」生活,她就覺得很不平衡。

  「給她一杯柳橙汁。」

  可惡的男人!他以為他還可以像以前那樣,叫她往東她不敢往西嗎?「我要一杯螺絲起子。」

  「呃,先、先生……」服務生很猶豫,不知道該聽誰的。

  「喝的人是我,當然是聽我的。」樂禕橫眉豎目的,彷彿不聽她的就要把人宰了似的。

  「呃,是、是……」可憐的服務生給嚇得連話都說不全。

  「野蠻任性的丫頭。」

  她是野蠻也的確很任性,但那又怎麼樣?!「現在野蠻女正流行,溫柔沒個性的女人不吃香了,要不『我的野蠻女友』就不會大賣。」她不情願的看他一眼。「當然,還是有很多LKK很捧場。」

  想來挺心酸的,她全身上下能吸引他的部分只怕是越來越少,個性就甭提了,他搞不好還認為那是她的人格缺陷,甚至於連長相,她也越來越不像媽媽,那天無意間看到媽咪的相片,她覺得自己比起小時候跟媽媽的神似程度越差越多,甚至連張秘書都比她像一些。

  韓映禧沉默不語,好一會兒才說:「對男人而言,溫柔的女人比較不具壓力。」

  「對你而言也是嗎?」她問得輕鬆,可一顆心卻在等待他回答的時間裡懸得高高的。

  見他久久不答,她不高興的說:「我就知道,被我說中了。」

  其實為了他,她也可以「裝」得很溫柔,可那終究不是真性情,遲早會露餡兒的。她就是她,為什麼要裝得不像自己?

  「任何女人,無論是女強人、再倔強任性的女人,在喜歡的男人面前都會化為繞指柔。」

  「也就是說,再冷漠絕情的冰山男,在喜歡的女人面前也會化為春水嘍?」

  「應該是。」

  眼中有著無法掩飾的沮喪,她喃喃低語,「怪不得你在我面前還是座冰山。」她的聲音刻意放小,在有現場演奏的情況,他是聽不到的。

  她喜歡他在彼此間是公開的秘密,只是一再的由單方面說出門也挺心酸的。

  她喜歡他的程度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十七歲的少女情竇初開,因此迷上了俊美的青年企業家?對韓映禧的感情如果是這麼容易解釋就好了,可她對他的感情絕對不是這麼淺薄的。

  何時開始喜歡上他的,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她開始對他持有一種佔有慾、眼裡就只有他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踩煞車了。

  小學、國中,當同學們流行著與同齡的異性談著青澀單純的小小戀情時,她只覺得他們幼稚,她要的情人是要像「韓叔叔」這樣成熟穩健的男人。漸漸長大後,她的感覺一如當初。

  而一如當初的不只有她,韓映禧也一如當初——到現在都仍把她當小孩。

  真不知道愛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有誰的愛情是像她一樣坎坷啊?

  有一堆人追的她,誰會相信她的愛情一直是苦澀而沒有回應的單戀?

  有時很沮喪時她也不免會想,她的愛情由單戀開始,結束時會不會仍是單戀收尾?可想是會這麼想,倔強如她根本不會讓自己沮喪太久,因為她知道即使真的是悲劇收場,她還是會努力到最後一刻。

  韓映禧值得。

  最初的愛戀,她會刻下最深的記憶,因為盡力過,即使事與願違,她還是會有美好的回憶。

  不過當務之急不是製造回憶,而是得把韓映禧變成她的。

  服務生送來了調酒,她啜了一口如同果汁一般的螺絲起子,故做輕鬆的說:「你這座冰山一直沒有軟化的跡象,更甭說化為繞指柔,想必還沒遇到真命天女吧?」

  啜了口馬丁尼,韓映禧揚了揚眉,「也許。」

  「你的『也許』把答案變得很曖昧。」一顆心怦怦跳的,她不喜歡這種不放心的答案。年紀太輕,即使她智商再高,EQ仍是有待加強,有些她在意的事,她沒有辦法裝做不在乎。「你在意的女人……出現了嗎?」

  他別有用意的快速看了她一眼,密長的眼睫掩去其中的心思。「月亮……」他再度抬起眼看著她。「你看過都會的月亮沒有?」

  重要的問題他不答,幹啥天外飛來一筆的問這麼奇怪、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問題?「在都會看不到月亮的啦!」霓虹炫人眼目,在都會待久了,幾乎快忘了月亮的存在了。

  「即使是這樣,它還是一直在那裡。」他在意的那個人一直都在,沒有出不出現的問題。

  有些感隋不是刻意漠視就能漠視的,既是這樣,他有了選擇。

  樂禕聽不出他話中有話,執意要他回答她早先的問題。才想開口,有個嬌嗲、熱情的聲音傳來。

  「韓總裁,好巧吶!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KEN最近有個產品在找代言人,據說腳本和導演都是國際級的人物,因為廣告是國內外同步,廣告中的男主角是最新一屆國際影展影帝,所以即使影片中的女主角只是綠葉性質,還是一堆女星欲毛遂自薦。

  噢!老天!她運氣真是好到不可思議,平時想要見到KEN的總裁,不知道要透過多少關係還不見得見得著,劉曉君在心中告訴自己,今天這個機會她絕對要好好把握住。

  韓映禧淡淡的看了眼只有過一面之雅的女星。「你好。」

  「真開心,我當韓總裁貴人多忘事的早忘了我這高不成低不就的女演員了哩,沒想到你還記得我。」超低胸的洋裝包覆不住呼之欲出的渾圓,她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不,該說是挨著韓映禧坐了下來,身子雖不至於整個掛在他身上,但胸前的高峰可是有意無意的碰觸他。

  公然挑逗的絕招讓人大開眼界。

  樂禕的臉色變了變,隱忍著怒火,不屑的撇了撇嘴角,端起高腳杯,很快的就終結了一杯螺絲起子。

  上一次是個溫柔取勝的女秘書,這次是女演員,真不知道下一個貼上來的會是哪號人物?

  劉曉君旁若無人的對著韓映禧低語調笑,他卻只是淡漠的回應,至於被晾在一旁的樂禕則是氣不過的又招來服務生要調酒,想喝個痛陝。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韓映禧為了接通電話離了席,劉曉君啜了口酒,笑得很假的開口了。

  「韓總裁真是個大忙人啊!」看了樂禕一眼,她做作的說:「對不起,方才忙著和總裁打招呼,請問你是……」

  她坐在這裡這麼久了,現在才看到她會不會太慢?「不重要的人,不用太客套。」好像喝太多了,頭有點暈。

  劉曉君笑得有些尷尬,沒想到這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小丫頭,說起話來挺犀利的。「呵呵……跟在韓總裁身邊的人怎會不重要呢!」

  「說得好像不跟在他身邊,我就什麼也不是似的。」她口氣有幾分醉意的調調。「我的存在好沒價值啊!」

  劉曉君的臉紅了,乾笑了幾聲。「也……也不是這麼說啦。」死丫頭!她忍她是因為還不知道她和韓映禧是什麼關係,生怕得罪了他身邊的什麼人,要讓她知道她和他沒什麼關係,她可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樂禕看著她在巧妝下而顯得明艷動人的臉。「你現在一定在猜我和韓映禧究竟是什麼關係,好適時的給我『合宜』的待遇,對不?」

  給一個丫頭一語命中心裡事,劉曉君一臉吃驚。「你……」

  「款,別急著否認。我呢,對韓映禧而言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啦,我是他的故人之女,到目前為止他還是我的監護人,我幾乎是他養大的。」

  韓映禧是這女娃的監護人,而且她還是他養大的?!原來他們的關係這麼密切。劉曉君暗自鬆了口氣,幸好方纔她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她未語先笑。「我就說哪來的漂亮女娃,原來是韓家的千金吶!」對這丫頭多巴結準沒錯。

  女娃?有些人喜歡裝年輕,有些人則最怕給人看小了。這女演員顯然拍馬屁拍在馬腿上。「我不是那傢伙的女兒,充其量只看在被他養大的份上,叫他一聲叔叔而已。」

  她叫企業界人土眼中的韓閻王叫那傢伙?!劉曉君深覺不可思議。

  「你……好像對KEN的那支廣告很有興趣?」樂禕問。她方才是在喝悶酒,並不代表沒注意他們談話的內容。

  「若是有機會的話……那當然。」

  樂禕神秘一笑。「機會有時得靠自己製造。」很久沒有整人了,今晚的韓映禧令她生氣,而眼前這當著她的面賣弄風騷的女人,同樣令她很不爽。

  「你……你要幫我?」

  她搖了搖頭。「我最多只能告訴你,要如何幫自己製造機會。」

  「有什麼法子?」劉曉君急急的問,她雖也覺得奇怪,為什麼這女孩要幫她,不過此刻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

  「女人和男人談交易,上床絕對是捷徑。」

  「上……上床?」

  「你方才在他身上磨磨蹭蹭的,不就是為了引起他的興趣嗎?」不愧是演員,前一刻是欲女,下一刻裝得像玉女。

  「可……」好吧!如果她的意圖連一個女娃都看得透的話,她也不必再裝了。「你也看到了,方纔他一點意思也沒有。」她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性感女星呢!對付一般男人,她只要一個眼神就能勾魂,只是那韓映禧……唉,他淡漠的態度真教人沮喪。

  她覺得方纔的勾引戲碼活似跳鋼管舞,她自然是那賣力熱情的鋼管女郎,週遭的觀眾也看得血脈僨張,唯一依舊冷硬的就是那鋼管——韓映禧。

  「他那人是標準的悶騷,你看不出他那死人臉是ㄍ一ㄥ出來的嗎?」

  「是……是嗎?」真的是ㄍ一ㄥ出來的嗎?她怎麼覺得他的冷是由骨子裡透出來,徹頭徹尾的透心涼。

  「聽我的沒錯,同處於一屋簷下,沒人比我更瞭解他了。只要你夠熱情、懂得取悅他,別說是一支廣告,天上的星星他都會摘下來給你。」

  「看不出來他是這種男人。」

  「安吶!信我者得永生。」也許真有幾分醉了,樂禕笑得很嬌憨,一點也看不出她正在設陷阱,請君入甕。「等一下別忘了把電話留給他,最最重要的是,別忘了到醫院掛個號。」

  劉曉君的臉紅了。「我……沒有那麼大的魅力能讓韓總裁需索無度吧?」雖說媒體老叫她性感女神,也的確有不少男人在她身上忘了累。

  女人有時的自以為是其實比男人嚴重。「那個號是為你自己掛的。」

  「咦?」她一怔。「他是一夜七次郎?」

  「他該不是那種重量不重質的人。」杯中的水喝完了,樂禕看了一眼韓映禧那杯只啜了口的馬丁尼。

  誰打來的電話講那麼久?嗤!不會又是哪個女人吧?一思及此,她的手撈過了界,端起馬丁尼。

  「還是……他……他有什麼病嗎?」菜花還是AIDS?否則她為什麼要先去掛號?

  罵丁尼還不錯,就是烈了些。「你不知道嗎?」樂禕黑白分明的美眸瞪得老大,一臉要對方小心。「那傢伙有嚴重的SM嗜好,沒有先揍女伴一頓他沒有辦法興奮。」

  「S……SM?」劉曉君彷彿聽到什麼可怕的話,足足有好幾秒回不了神。

  「是啊!和他去開過房間的女人都知道,他進房時一定會提個大皮箱,裡頭有皮鞭啊、鐵鏈、蠟燭、鋸子什麼的,反正裡頭的『傢俬』應有盡有。」

  一陣寒意襲來,她凍得連話都說不完整。「鋸……鋸子?他帶鋸子幹什麼?」

  「他會先用鐵鏈把女伴鏈在床頭,然後再用鋸子……」

  劉曉君幾乎用尖叫的聲音說:「那會出人命的!」真人版的血腥鏡頭已在她腦海中成形。

  「聽我說完哏!他手中的鋸子是鋸在床板上,女伴的慘叫聲可以激發他無比的快感。」以為她聽得不夠清楚,樂禕進一步具體形容。「你應該可以想像吧?一個女人給五花大綁的動彈不得,一把鋸子就在自己頭上一兩公分處嘰嘎,嘰嘎的鋸,哪個女人不尖叫的?」

  看著劉曉君給嚇得呈失智狀態,一副快昏過去的表情,她接著說:「當然,這只是其中一種玩法。」

  「我……我不相信韓總裁是這樣的變態。」那個……那個冷面總裁怎麼可能是這樣的瘋子?光是想,她都覺得冷汗冒得凶。

  「歡迎親身體驗。」以膽博膽,這招她是不常用,用了也不曾輸過。「對了,他許久沒有女人了,你若有共同嗜好就絕不能錯過。」

  「誰……誰跟他一樣是變態!」SM?光想就倒盡胃口。劉曉君離了座想快快離去。

  「款,你還沒留電話呢!」

  「留什麼留,我還想多活幾年!」說完她氣沖沖的走了。

  劉曉君走後不久,韓映禧也接完電話回來。才坐下來,他就發現她身上他已習慣聞到的淡雅馨香,給酒味掩得一點不剩。

  「你究竟喝了多少酒?」看了看桌上空了的酒杯,他不記得自己接電話前喝光了馬丁尼。

  「酒啊?好像不少。」頭好昏,究竟喝了多少?沒記憶。「比起我喝了多少,我還以為你會比較在意那女明星的離去呢!」款,他的臉真的好臭!

  瞧她那飄忽得像在大浪中航行小船的眼神。「你醉了。」不自覺的皺了眉,他一向不喜歡狀況外的事。

  「沒的事,我……我還可以再喝!」她笑了,笑得一臉嬌憨、傻呼呼的。

  「回去了。」這丫頭第一次喝酒就喝醉,他還真是失算。

  「不……不要!」

  「不要任性。」

  「我的任性又不是一兩天的事,你……呃……」打了聲酒嗝後她說:「你喜歡很……很溫柔又乖得像狗一樣的女人,卻養出我這刁鑽又難纏的個性,你一定很……很失望吧?」

  看他不說話也不阻止她,她繼續說下去。

  「我……我告訴你,方纔你說,再倔強任性的女人在喜歡的男人面前都會化為繞指柔,那……那是在彼此兩情相悅的狀況不好嗎?要是那男的根本不喜歡她,連正眼都沒……沒瞧過她,別說化為繞指柔,就算化成爛泥巴都沒有用。」她用醉眼看著他。

  「於是……於是那個倔強任性的女人為了引起喜歡的對象的注意,她會變得更倔強任性,更倔強喔……我……我啦!」她指了指自己,「就像我啦!」

  他淡淡的歎了口氣,「這樣也許會引起反效果。」

  「那……那也好過被……」眼前出現好幾個韓映禧!嗯……好暈,好……好想吐!「被當隱形人好。」

  樂禕搖頭晃腦的,猛然一甩頭想甩掉昏沉暈眩的感覺,可一晃動身子就不穩的一傾,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攬入溫暖的懷中,黑暗很快的吞噬了她。

  「這麼一個大娃娃,要當你是隱形人還真的很難。」他再歎了口氣,很深很沉的一聲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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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2 00:03: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回到家中已經十二點鄉了,樂禕醉得寸步難行,韓映禧只好好人做到底的抱著她上樓,把她安置在那張她堅持自己選的圓型大床上。

  十幾坪大的房間裡,牆上的蘋果白色調是她選的,白色的麻質沙發也是她挑的,天花板上的花型吊燈依舊是她的堅持。

  十多歲的丫頭哪來那麼多堅持?

  看了看這在他印象中幾乎沒什麼變化的房間——

  上一次進到這裡,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是四年前他堅持把她送上飛往美國的飛機吧!之後,他就再也沒進到這個房間過。

  人去樓空的房間總是藏了太多的回憶,而他不習慣靠回憶過日子,即使只是隔著一扇門扉,他也選擇讓思念塵封。

  十幾歲的丫頭太小,太青澀,還不懂什麼是真愛,也許在她認知的愛情中,親情其實是佔大半數。

  她說她愛他,七歲的樂禕如是說的時候,他失笑了,那是她第一次向當時十九歲的他告白,之後她八歲、九歲、十、十一……

  十二歲的樂禕還是如是說的時候,他也未當真。每年她生日時,像例行公事般,她都會向他告白,對於「女童」的頻頻示愛,他只覺得好笑而無幅消受。

  直到她十三歲的那年,當她收下他送的禮物,用一種很純情而認真的眼神對他告白後,他依舊失笑,依舊覺得荒謬。

  可讓他失笑、覺得荒謬的對象換成了自己。

  她告白的話仍是激不起他丁點的感覺,可那不含雜質的純真眼神和深深的戀慕,卻讓他亂了心緒!他想,一個身心尚未臻至成熟的女孩,哪來這樣深沉幽邃的眼神,最該死的是,他的心竟起了波瀾。

  是驚覺到自己的「不正常」,他才心一橫的把她送到美國去。

  時隔四年她回來了,她……會恨他吧?

  愛恨並存,如果她還恨,那是不是也意味她的心一如從前?只是若如此的話,那個滕櫛在她心中又是什麼樣的地位?

  韓映禧想著說不出口的心裡事時,身邊的她秀眉一蹙,嘴巴動了動,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

  「水……我好渴。」密長的羽睫像兩排漂亮的扇子般微微掀動,她乾燥的喉嚨正如火烤,開口要水是出於本能,並非真的清醒。

  倒了杯溫開水後又回到床沿,他原本要叫醒她喝水,可看她的樣子似乎仍是醉得厲害,喚她可能只是白費工夫。

  醉得很難受嗎?他氣她不知節制,也惱自己讓她喝成這樣。

  一手扶起她靠在自己身上,一手端著水杯餵她喝水,一口、兩口……一杯水喝個精光。

  「還要再喝嗎?」

  樂禕搖了搖頭,韓映禧將水杯隨手放在床頭,傾身要將她安置回床上時,她忽然狀似清醒的睜開眼,手扯著他昂貴的亞曼尼西裝。

  「你……」眼前的人好……好模糊。她用力的甩了甩頭,可只是徒增暈眩感,什麼幫助也沒有。

  「我是韓叔叔。」似乎讀出醉得像團爛泥的丫頭眼中的疑惑,他沉聲說。

  醉眼透出嫵媚,她輕輕的喚了句,「映禧?」隨即一臉醉意的笑了。人在真醉的時候,平常什麼不敢做的事再不是忌諱。

  平常得叫韓映禧叔叔,當然啦!她常常故意省去不叫,天曉得那句叔叔她叫得有多生疏、多不習慣,只是一個稱呼卻像道鴻溝似的,把一切變得不可能。

  她真正想叫的是他的名!

  幾乎沒人敢當他的面叫他的名字,如果她能喚他映禧,那感覺就像他只屬於她的。

  多少次她就這樣一遍又一遞的在夢中喚著他的名字——映禧、映禧……

  他是她的,在夢中他是她的!

  即使她是醉意濃重的一喚,韓映禧仍是心口一跳,紅霞染上了耳朵。

  「樂禕。」

  是責備的語氣,似乎又不怎麼重。「你……愛不愛我?呃……」她忍不住又打了個酒嗝。

  無預警的,心又是一跳。「你醉了,趕快睡。」

  把枕頭擺好,他扶著她躺下,正要幫她蓋被子時,她的手又纏上來了,一把勾纏住他的頸項,把彼此的距離拉近。

  「我……我不管,你……到底愛不愛我?」靈動的大眼給酒意醺得嬌憨,她令人頭疼的任性在這時看來,可愛得像要糖吃的小孩。

  「你連醉了都跟任性。」

  因為無戒心,韓映禧此時的語氣不若平時的冷淡,還充滿連自己都訝異的寵溺。

  「映禧……映禧……我的任性你一向知道的。」啊!光是這樣輕喚著他的名,她都幸福到想哭。「可是我……我可以更任性哦……」

  他不察,她雙臂往內一縮,玫瑰花瓣般的唇貼觸上他的,丁香小舌更想探入他口中與他熱情交纏,可緊閉的薄唇令她不得其門而入的受挫。

  他緊閉「門扉」,她就在門外賴皮叩門,帶著酒意,她的任性還真發揮到了極致。

  用著櫻桃般誘人紅唇一寸一寸的輕吻著他的嘴角、唇瓣,細細密密的挑逗著,幾許的生疏青澀很難不勾起男人的憐惜,紊亂的氣息和未經人事少女的馨甜,交錯出勾魂的媚情。

  這種細膩貼心的溫柔,比起火辣辣的舌吻更令韓映禧動心,他冷靜的腦袋終於也罷工了。

  唇一啟回應了她的勾引,他反客為主的當起她的啟蒙師,靈巧的舌探入她檀口,交換著彼此的氣息……

  這麼親密的唇舌交纏?他真的是那個韓映禧,那個正經八百又臭脾氣、成年戴著冰面具的男人?!

  她都已經想好,再沒法子讓他有所行動的話,她就要使出春藥這招讓他乖乖就範了。

  口鼻間除了酒味外,幾乎都是他的味道……啊,沒錯沒錯!就是這味道……可……是不是因為喝多了的原因,她總覺得有些不真切……

  樂禕很努力、很努力的想睜開眼,可……可是……

  天旋地轉的,頭好昏,啊……不行!她不行睡!她想多嘗幾口接吻的滋味……她好怕明天一醒來,才發覺這原是她作的「半套」春夢……

  她好擔心醒來會發現一切只是她的癡心妄想,忍不住用力的抱得更緊,好像這樣做,她就能確定這一刻的真實。「我愛你……好久以前就只愛你……」

  激情的熱吻加速了她體內酒精的發酵,不一會勾纏在韓映禧頸項上的小手垂落了……

  看著樂禕睡去,他替她蓋好了被子。

  他在她左頰印了一記,「祝好夢。」

  把床邊的小燈熄去,他走出房間。



  一家靜謐而瀰漫著咖啡香和西洋老歌的老式咖啡館。

  樂禕和滕櫛約在這裡,她面對著櫃檯而坐,一身西裝筆挺的滕櫛和她對坐著。

  「你昨天和你那韓叔叔的約會究竟如何?」滕櫛的嗓音好聽悅耳,不過與其說他聲音低沉有磁性,不如說那聲音偏中性而特殊,帶笑的聲音有著調侃,剛才樂禕她說了不少事,可實在沒什麼特別精采的。

  「別忘了,那可是你犧牲了我這男友的約會得來的,別告訴我那約會平淡得像喝白開水。」

  「白開水沒多喝,倒暍了不少酒。」

  「喝到連唇都腫了?」從方才到韓公館接到她時,他就一直很注意她腫得很有感情的唇。

  「上火了吧。」她對這事不甚在意的隨口回了一句。

  上火啊,是誰上火?看來他這號稱長著黑色翅膀的天使朋友,在有些事情上還挺粗心的。

  想騙他,她那紅脹飽滿的唇,明眼人一看就知是給人大吃豆腐的結果。

  「你真的覺得,你那閻王叔叔是柳下惠?」他試探的問著。

  「對別人我就不知道,可面對我時,他的定力比得道高僧還無敵。」即使她穿得再性感,媚眼拋得快抽筋,他還是能眉毛動都不動一下。

  他唯一對她會有反應,大概只有在夢中了。

  昨夜她作了一個夢,夢見韓映禧深情款款的吻著她,那個夢好真實,真實到即使她醉得糊裡糊塗,即使她覺得應該是在作夢,都還可以感覺到唇舌間儘是他的味道……

  一直到她醒來,她還一度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吻了她?可當她盥洗完下樓看到他時,他那雙冷眸根本不像在看情人。

  那激烈又熱情的吻,果然只會出現在夢中。

  她長歎了口氣,「要不是真的愛定了他,我努力了這麼久,只得了點暖昧的感覺,我還真有些累了。」

  曖昧?

  就他從外人那兒聽來、拼湊而成對韓映禧的印象,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工作狂,是不是和尚、對女人是不是真的沒興趣他不知道,然而他身邊從來不乏女人,而不論那些女人對他來說是工作需要,抑或是生理需求,他絕對是個作風明確,凡事說清楚、講明白的人,不可能給任何女人曖昧的感覺。

  「你為了試探他對你的真實情感玩了一堆花招,即使再累你也會繼續下去的。」

  「如果他跟你一樣瞭解我就好了,我還真是自討苦吃。」

  滕櫛一笑,背光的臉上有著惡作劇的笑意。「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她啐了一口,「我才不要,你根本就是……」

  「喂!」他阻止她往下說,「當心隔牆有耳。」他是個全身是秘密的人,有些事一見光,緊接而來的就是無止境的麻煩,而他苦心維持的世界就崩塌了。

  「噢。」樂禕很快的噤口。也對啦,凡事還是要小心一點好。

  她看了他一下,忽然笑了出來。「咱們目前的處境還真是唇亡齒寒,彼此是彼此的煙霧彈,沒辦法,俊男美女的組合就是有說服力。」她和滕櫛站在一塊真的是很登對,比起她和那個閻王還速配。

  那閻王沒有人和他登對的啦!又不是牛頭馬面。嘖!

  「是,家中現在的相親風浪小了下來,我真得感謝你這大美人。」這自信的辣丫頭這麼褒自己也不懂害臊。

  「相較於我對你的幫助,你和我走在一塊,對韓叔叔的壓力似乎不大。」樂禕有些苦惱的托著下巴。「是有啦,例如我和你老是見面,他似乎有些不快,可是不明顯耶,他好歹也打個電話去向你撂狠話嘛,擺臭臉給我看有什麼用。」

  滕櫛失笑的看著小自己幾歲,十足孩子氣的她。「他要不要也像你這樣,拿嚇劉曉君的話用在我身上試試?」韓映禧有嚴重SM癖好?!哈!方纔她在車上跟他說這事時,他笑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這種事虧她掰得出來,也奇怪劉曉君會相信,果真波大無腦。

  「他要是會這麼做,他就不叫韓映禧了。」

  「喂,據我所知,劉曉君可是演藝圈裡的大嘴巴,你這麼捉弄她,當心她當真的四處免費宣傳。」

  「那才好啊,如果一些蜜蜂蝴蝶的臭花癡可以離他離得遠遠的,那正合我意。」

  「是啊,到時候引來了一些被虐待狂,那就更合你意了。」

  一想到韓映禧那張閻王臉,樂禕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噗……哈哈哈……有像,韓映禧有像那種會拿皮鞭、滴蠟油的人。」要是真有那種特殊癖好的人找上他,他的臉大概可以臭上一年半個月的。

  「他真是那種變態,你現在就笑不出來了。」

  她揚了揚眉,低頭啜了口香濃的咖啡,這家的咖啡真是合了她的胃,又香、又濃、又醇……啊,午後咖啡香還真是令人感動啊!

  「喂,你向不嚮往一夜情?」

  她的一口咖啡還含在口中細品,滕櫛的勁爆問題嗆得她差些沒把口中的咖啡噴出去。

  「咳……嗯……咳……你……」平時靈動的腦袋忽然當機。一夜情就是那種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兩人也可以在床上嘿咻的遊戲?

  「一夜情很糟糕嗎?」

  「呃……」她是正值愛玩的年紀,也認為性沒什麼了不起的沒錯,可是在她的想法中,那種事一定是要和喜歡的人吧!

  再想到要是給韓映禧知道她玩一夜情,會死得很淒慘的……是她一夜情的對象會死得很淒慘。

  「如果我一夜情的對象是那韓閻羅的話……呵呵,怎麼會槽呢?那很好啊!」

  「拜託!一夜情的對象通常是互相不認識的好嗎?」他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她實在中韓映禧的毒太深了。「你和韓映禧?拜託,他自小照顧你,也許連你屁股上有痣的事他都知道。」

  樂禕臉一紅,大聲辯解。「那個人是工作狂,我是奶媽帶大的啦!」可說完後臉上的紅霞仍沒退去,神情間儘是心虛的狼狽。

  是……是啦!他是幫她洗過澡,那是她幼稚園有次奶媽請假,而她又生病發燒,不得已下他才幫她洗。

  「總之,你們太熱了,不可能發展一夜情,除非你把這張臉換過。」想像兩個在同一屋簷下對望了N年的人發生一夜情,怎麼想都不是浪漫,而是滑稽。

  「換臉?!你是電影看多了噢!」當她是「Face  off」裡的約翰屈伏塔?說到這裡,她忽然想到了什麼,眉一揚,她看著滕櫛,問:「一夜情……有趣嗎?」

  「新鮮、銷魂,刺激,若對手對了,甚至會令人……欲罷不能。」他的眸子沉了下來,像是沒有星星的夜幕。

  喔喔,一夜情是吧,看來這長相斯文的人是高危險群喔!

  樂禕靜靜的喝著咖啡,沒把心裡話說出口,只是她真的訝異,做事一向中規中矩、給人感覺極為謹慎的好友竟曾有一夜情經驗,果然裡外不一啊!

  倒是她這小惡魔到現在還沒做出什麼「豐功偉業」,款款,想起來好像挺對不住自己,也對不住韓映禧哦!

  一夜情啊……滕櫛說得她的心好癢,只是,就算是一夜情,她還是只想和韓映禧。

  「喂,樂禕,你明天有沒有空?」

  心緒還在神遊,突然給喚回現實,她微微愕住。「有啊,有事?」

  「陪我去找一家相命館,有人說,那個算命的很神,神到能未卜先知。」

  算命?方才才說一夜情,現在話題馬上轉到算命,滕櫛是怎麼了?

  「未卜先知?你信?」算命?她怎麼不知道他是這樣迷信的人?

  「是有些懷疑,不過那個提供訊息的人是一個我很信得過的人,即使不怎麼相信算命那一套,還是去看看好了。」

  聽起來很好玩。「好啊,那我陪你去。」

  看著滕櫛又若有所思的托著下巴,他最近好常發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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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2 00:03: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潘朵拉婚紗會館一隅裝飾著美麗的粉色玫瑰,一個美得猶如畫中走出來的美女就置身其中。

  削肩的套頭淡紫色毛衣、白色長裙,搭著時髦的白色披肩,即使衣著只是隨意的搭配,美人的一舉手一投足仍是風情萬種。

  用軟擦修飾著婚紗設計圖稿,華傾容給人的感覺總是十足十的完美和優雅。

  不過,再完美的人還是可能有可怕的人格缺陷,幸好只有在面對潘朵拉的攝影師冷喆時,那深藏在馬裡亞那海溝的暴力傾向才會給刨出來。

  冷喆不在的這段時間,潘朵拉一切安好,風平浪靜得很,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就是了。

  比起優雅忙碌著的華傾容,坐在她隔壁,長得一臉秀氣,笑起來嬌憨得只想讓人往懷裡帶的清秀佳人,她就實在閒得很令人嫉妒了。

  施薇仙正閒閒沒事的看著雜誌,這一期的雜誌主題談的正是時下女人話題中最火的「整形」。

  雜誌內頁中滿是一些名女人、女明星整形前、整形後的對照相片。

  「哇!太厲害了,真是太厲害了!原來圓圓的大餅臉也可以削成漂亮的瓜子臉款!」施薇仙的臉型偏圓,所以她很羨慕像華傾容或好友甄冠君那種巴掌大的瓜子臉。

  不過,她這人天生怕痛,受一點小傷都會躲到廁所哭,更別說嘗試那種據體驗者轉述,會痛到連尿都快失禁的削骨手術了。

  對於整形心動歸心動,她其實有心理障礙而無法付諸行動。

  正在替雜誌寫專欄的化妝師Wind抬起頭來看她,兩星期前Wind才從巴黎回來,今天穿戴的正是這次買回或一些名服裝設計師贛贈的時尚品。

  「丫頭,你夠好看了。」她最具吸引力的地方就是那張帶著些許嬰兒肥的圓臉。「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長得滿像那個演『愛上女主播』的韓星?」眼睛大大的、臉有點圓圓的那個。

  那女星叫什麼來著?哎!他老記不住。

  「蔡琳?」

  「對啦!就是她,你不覺得你和她有幾分像,沒人說過嗎?」越看越像,她還真是小一號的……那叫什麼來著?啊!是啦!叫蔡琳!

  施薇仙扁嘴看著Wind。「有啊!上一次說我像她的也是你,你一面看雜誌一面朝著我大笑,說那女星怎麼長得像我一樣呆,還說什麼四肢明明瘦得剩皮包骨,那張臉還是嬰兒肥。」

  「啊!我真的這樣說過嗎?」

  古色古香而充滿神秘氣息的一隅,神算香景幽難得的多事。「要證人嗎?」他拿起左前方的牌洗了又洗,又歸了位,似乎在等人。

  「不必。」要他作證,他寧可自己承認。那姓香的就是和他不對盤。「總之,我想說的是你已經長得夠好了,不必跟著流行去東割西填。」就他看來,人只要長得有特色就好,沒有必要非得整成時下的美人標準。

  滿街的瓜子臉、大而深邃的眼睛、高而挺的鼻子……感覺上就像進到存放假人模特兒的倉庫,那種感覺稱不上視覺享受,而是恐怖到令人想吐。

  「我只是佩服那些人的勇氣,為了變美,可真吃盡了苦頭。」施薇仙歎了口氣。「後天美人可真難為。」

  Wind不以為然了,「我這雙手可是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他神奇的化妝技巧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新娘妝、舞台妝算什麼,即使是被視為藝術的身體彩繪,他也能駕輕就熟。

  「原來之前那些出現在潘朵拉的新娘都是『腐朽』,是靠Wind才幻化為『神奇』的。」

  這算命的今天是吃飽撐著嗎?Wind咬著牙很不爽的「青」了他一眼,一是啊,你這『腐朽』要不要也感受一下化為神奇的感覺?」

  揚了揚眉,香景幽一臉無所謂,「好啊,那你要不要也來卜一卦?」

  「哼!」Wind生氣歸生氣卻也沒再逞口舌之快,他自許非男非女的神秘,可不想因為這臭算命的而見光。人吶,若單單只固定一個性別,那實在是少了太多樂趣。

  早見慣了香景幽和Wind不定時性的抬槓,施薇仙對於他們的對話內容實在沒興趣,思緒還停留在Wind方纔的話。「化妝真的有這麼神嗎?」

  這麼一想她才忽然想到,對啊!並不是所有進潘朵拉的女孩都是美女,可在她們成為新娘的那天,穿上華傾容設計的禮服,在Wind的巧手下,新娘們都是超水準的漂亮。

  化妝師果然是魔法師。

  「不信嗎?」Wind還有些不快,正要往下說時,門上的花鈴發出好聽的聲音。

  客人上門。「歡迎光臨。」

  方纔專心一致、對四週一觸即發的氣氛視而不見的華傾容抬起了頭,看見一同前來的金童玉女她優雅的笑了。

  「樂禕,你總算來了。」距她上一回到潘朵拉來足足過了半個多月,這當中她是收到她轉帳進來的婚紗訂金,之後就再也沒消息,她當她要放棄那件婚紗了。

  這陣子她老被霍馨取笑,說她「視人不明」,白白的浪費心思設計婚紗。

  樂禕對她一頷首,拉著同來的帥氣男子,壓低聲音,「滕櫛,你說有家十分著名的算命館,怎麼走到婚紗館來了?」在這家婚紗店訂婚紗的事她……呃,咳……是忘了,怪不得方才推門進來時,她覺得這地方好像來過……

  「可是……朋友說的住址是這裡沒錯。」會不會是朋友給的住址弄錯了?

  一群人用著好奇的眼光看著他們,八成當他們是想要結婚的情侶吧,正忐忑不安之際,一道溫吞而傭懶的聲音由身後傳來。

  「朋友,抽張牌吧。」

  咦?滕櫛回過頭去,可能是潘朵拉的裝潢太華麗耀眼了,相較之下,角落那古色古香的一隅就很不引人注目。

  古董桌後坐了個……很有仙氣的男人。

  除了仙氣兩字,他想不出其他更恰當的形容詞。

  這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具備美男子的條件——高大、溫文儒雅,一身的長袍馬褂像走錯了時代的古儒生。

  他的氣質沉靜,臉上的表情雖不多,倒也稱不上面無表情,給人的感覺和善但也有種距離感,尤其是那雙眸子,看似溫柔卻比什麼都冷漠,像是早悟透了貪嗔癡、看盡了生老病死,什麼事看在他眼中都像是理所當然。

  「你是……香景幽先生?」滕櫛猶豫了一下開口問。看來朋友給的住址並沒有錯。

  看著滕櫛走上前去抽牌,樂禕也好奇的想跟過去瞧瞧。她上一回到潘朵拉來時,好像沒看到這個穿長袍馬褂的男子。不過才移動了步伐,她忽然給人拉住。

  咦?這個身材高瘦、像是伸展台上的模特兒,長得很美,卻看不出來是先生還是小姐的人,到底是誰?

  「小姐,可以讓我試個妝嗎?」生意怎麼可以老是讓對面那個沒生活品味的臭算命給搶了呢?

  「我不化妝的。」參加宴會或Party她會穿著正式一些,頂多塗個口紅而已,她天生麗質的連多畫道眉毛都嫌多餘,沒事幹啥把自己的臉當調色盤?

  Wind十分瞭解女孩的心態,連忙遊說,「並不是臉上有瑕疵的女人才化妝,當然,不可諱言的,很多女人化妝是因為五官、皮膚……種種的不完美。

  「可也有不少女人化妝是為了改變感覺,例如,俐落的女人想卸下女強人面具,變成小女人的溫婉風情,又例如青春氣息濃重的女孩,想展現嫵媚的女人味的時候,化妝是完美的魔法。」

  胖的女人想藉由化妝使自己看起來比較瘦,瘦的女人則想看起來豐腴一些,至於年紀輕輕的小女生,通常會想看起來成熟一點。

  而這像洋娃娃一般的丫頭很年輕,絕對不超過十八歲。

  嫵媚的女人味?一語道出她的渴求,樂禕猶豫了一下。「你是……及格魔法師?」魔法完美若魔法師是不及格,光是想都覺得很可怕,點石成金也許會變成點金成屎!

  這實在不是什麼恭維的話。算了!他這國際級的彩妝大師才不會和小女孩一般見識,再說,被質疑能力時,反而能激起他的好勝心。

  Wind自信的一笑,「被質疑的感覺不好受,我會以行動化解你的疑惑。」

  「是嗎?」

  哎!這丫頭很白目耶!一句恭維的話也吐不出來,盡說一些讓人想扭斷她脖子的話。二話不說,他把布圍往她脖子上圈。

  「有特別想要的感覺嗎?」他相信自己的感覺,不過有時還是得和客人做好溝通,尤其是那種老在雞蛋裡挑骨頭的龜毛澳客。

  「你能讓我看起來很嫵媚嗎?」樂禕說出了她的期待。

  「當然。」

  「那……你能讓我看起來像很勾魂嗎?」進一步的希望。「最好能像瑪麗蓮夢露一樣。」

  「可以。」

  「妝化好之後,男人看到我都會血脈僨張嗎?」

  咦,這丫頭到底想說什麼?「你可不可以一次把你的願望全說了?」

  「好吧!我的願望是,你能夠把我變成男人一看到我,就被我迷得神魂顛倒的超級發電機,最好是連那種絕緣體都無法倖免的超級勾魂女嗎?!」

  「扼?」Wind拿著海綿的手懸在半空中。這丫頭到底有什麼企圖?

  見Wind發呆,樂禕以為他沒聽懂她的話,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我期待的妝容是那種妝成後,男人光是看到我就會被電得四肢無力,直接癱在床上任我擺佈的那種。」

  抽氣聲四起,可她依舊說得興致勃勃的。

  她在考驗他的能力嗎?「我建議你去買支強力電擊棒,再要不養只電鰻也是很好的選擇。」話是如此說,他的手還是開始動了起來。

  「對了對了,我還有一個要求,就是化妝前、化妝後能如同整形前、整形後一樣判若兩人。」呵,原本呢,她已經忘了昨天滕櫛說的一夜情,剛靈光一閃,突然覺得此計可行。

  如果真能藉由彩妝來使自己變臉,她倒很想變了之後去勾引韓映禧,看他到底是對女人沒興趣,還是只對她沒興趣。

  「呃?」Wind怔住了。

  在一旁聽得入迷的施薇仙忍不住開口,「你……想去勾引熟人嗎?」

  華傾容看了施薇仙一眼,心中暗忖,這阿呆的直覺倒特別,不過,她這樣直接將客人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就不對了。

  她把老是搞不清狀況的阿呆叫過來。「小仙,有事麻煩你一下。」

  「喔。」走之前施薇仙還頻頻往樂禕方向看,那邊比較有趣。

  「我的要求你可以做得到嗎?」樂禕閉上眼睛,讓Wind把粉底均勻的抹到她臉上。

  「盡力而為。」



  「那女人是明星嗎?」

  「老天!真是絕色!」

  「嘖嘖嘖!我終於見識到什麼叫做魔鬼的身材了!」大膽的服裝剪裁將美人曼妙的身材表露無遺。

  呼之欲出的渾圓像兩團火,纖細的水蛇腰、挺俏的臀……完美的曲線像是藝術家嘔心瀝血展現出來的完美傑作。

  這樣的尤物能吸引住男人的目光是理所當然的。

  「喔!老天,她不但性感得跟瑪麗蓮夢露有拚,連眼角那性感象徵的痣都在同一個地方。」

  「好有味道的女人!」

  某家會員制的高級俱樂部裡,角落一隅的性感美人引起男人們的注目。美人臉兒俏、身材好自然成為吸引男人目光的首要條件,不過她會造成話題的原因,是因為這家俱樂部是針對男顧客設計的,偶爾會有女客出現,也多半是男客人攜來的,少有女客會單獨出現在這裡。

  身邊沒有護花使者的絕艷美人是最教人注意的,注視著她以表示傾慕的人更是大剌剌的不加掩飾。

  「你右後桌有個超級尤物。」

  「方纔進來我就發現,今晚俱樂部裡的男人有九成九都注意到那性感女神了。」

  男人眼神迷戀的大讚,「我看吶,十成十都有可能,如果沒注意到這樣尤物的男人,不是瞎了八成也是同性戀、太監。」

  只是……真是抱歉吶!此刻在男人們的正後方就坐著他們所謂的瞎子或者是同性戀、太監。

  今晚俱樂部的氣氛太浮躁,韓映禧聽了隔桌的男人對他的「評語」之後,冷漠倨傲的臉上有抹嘲諷,一言不發的繼續喝著杯中物。

  一個女人可以引起這樣的騷動?他不以為然的心情分不清是為了那引起騷動的女人,還是那些騷動的男人。

  不過他也不以為意,他這人一向不太在意週遭的事,不相干的人事物他一律視而不見。

  然而淡漠、目空一切不代表他就能平靜獨處,還是有人會想招惹。

  「小姐,我有那個榮幸請你喝杯酒嗎?」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渾身散發著成熟的男人味,模樣斯文、聲音斯文,可那悅耳的嗓音卻別有弦外之音。

  這裡有別於一般夜店,品味優雅而高尚,高門檻的入會資格顯示著男人們財富地位,可即使如此,並不表示這裡不會出現男女眼神意會的「交流」。

  美人未語先笑,水眸微掀,秋波流轉間儘是風情,抹著艷紅色口紅的唇有著令人遐思的春色,在微啟、一張一闔中散發著勾引的氣息。

  「謝謝,比起先生的盛情,我更想體驗一下那位先生的好意。」美麗的纖秀柔荑一指,韓映禧雀屏中選。

  在中年男子的訝異中,美人離了席,直直的往她鎖定的男人眼前走去。

  「先生,我可以坐下嗎?」

  韓映禧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彷彿當她是透明人。

  不請自來的美人逕自大剌剌的坐下,美麗的笑意未曾從臉上退去,可在別人看不到的心中她卻很不客氣的低咒了聲,去你媽的!

  「先生,今晚你寂寞嗎?」手托香腮,迷濛的眼像是兩潭春水,柔柔的,但其實暗藏深不見底的危機。

  胸前乳溝因為動作的關係更是加深了峰谷的暗影,要是一般的男人見了,想必早神蕩太虛了,然而韓映禧堅毅的薄唇像是上了膠似的仍緊抿著,對美人給的機會完全不領情。

  輕啜了口服務生端來的檸檬水,美人表面上依舊笑吟吟,而隔著一層皮的心中卻是怒火延燒。

  去死吧,王八蛋!

  也不想想本小姐頂著一個活似粉刷上漆過的妝,蹂躪虐待粉嫩嫩的皮膚,照鏡子還會把自己嚇了一跳,想說鏡子中出現的女人是誰,現在跑來這裡卯足了勁的勾引你,你還一臉道貌岸然?!

  嘖嘖嘖,看了真是火大,看來不撩得你上火,就實在太對不起我今天的精心策畫了。

  原來,這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就是幾個小時前才步出潘朵拉婚紗會館的樂禕。

  呵呵呵……Wind功力之高果真不含糊,他真的很厲害耶!整形醫師有什麼了不起,女人要變臉得經歷「流血革命」,挨完刀還得等復元,最最可怕的是風險問題,一個不小心,臉斜嘴歪,弄得不好還會顏面神經失調。

  Wind式的整形可就什麼風險也沒有了,不滿意可以重來,而且還有多款選擇。

  她的妝化得很濃,可卻沒有一般濃妝下的俗艷感,恰到好處的呈現了成熟和風韻。剛開始看鏡子時,她老覺得自己像誰,直到Wind最後把一顆痣黏上,她才發覺味道是像極了美國人心中永遠的性感女神——瑪麗蓮夢露。

  喔,老天!她原本長得一點都不像她的說,Wind竟然能辦到!

  今天她算是大開眼界了。

  而說到Wind的神奇,那個神算香景幽可就有辱盛名了。

  Wind幫她化完妝之後,她也去香景幽那裡抽了張牌,聽說這是進潘朵拉的規矩,可她抽了後,那算命的什麼也沒說。

  這種人八成是其實什麼也不知道的故做神秘,才閉嘴不說,反正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就沒錯了。

  而似乎看出她的不屑,香景幽淡笑的開口,「年紀輕輕,裝得再成熟,小孩心性仍在。」

  小孩?樂禕瞇了瞇眼,這可惡的江湖術士,他難道不知道她最痛恨別人當她是小孩嗎?「我不小了,已經大學畢業。」

  他看了她一眼,溫吞的說:「美國資優學生教育制度健全,十來歲大學畢業不是件難事。」

  露……露餡了嗎?她呆了呆。「你……」他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吧?

  「就中國人的觀念呢,只要是未出嫁的丫頭都是孩子,十七歲的丫頭絕對稱不上大人。」

  她聽得目瞪口呆的呼吸窒了窒。「你、你、你……你養小鬼調查我!」

  旁邊又忍不住嘴饞的吃起東西的施薇仙插口,「他沒有養小鬼,他根本不是人。」神得不像人。

  咦,為什麼每一次都是由她來否定這事?該不該向老香要助理費啊?

  我的媽呀!「他……他是鬼?」再刁鑽的人一想到鬼字還是忍不住的發毛。

  「是啊!討厭鬼。」Wind一面收拾化妝箱,忍不住的發聲咕噥。

  華傾容的設計稿修飾得差不多了,她溫柔優雅的開口,「Wind是開玩笑的,老香可是很有口碑的神算喲,有什麼問題可以問他。」

  怎麼……怎麼大夥兒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啊?樂禕尷尬的看了一眼同來的滕櫛。

  呃?他算完命後怎麼一臉魂遊太虛的呆樣?這算命的跟他說了什麼嗎?

  算了、算了,她現在都自身難保了!一堆人注意著她隱私的感覺真是奇怪,就像在台灣夏季的海灘上裸奔一樣。

  「我……我不信算命的這一套,不過,我可以給這個叫老香的一個機會。」這個算命的氣質很正,不像是一般的「邊仙仔」,也許還可以信他一信。「我想問……有關姻緣。」

  香景幽要了一些資料,拿出平時擦得發亮的龜甲和銅板,從龜甲中倒了幾次銅板,說了一堆文縐縐又奇奇怪怪的話。他看出她一臉「你是在說什麼碗糕」,於是拿了張紙,寫了八個字後,樂禕一看就滿臉通紅、很不高興的走人了。

  狗屎!根本不准,虧她之前還有些相信呢!

  什麼叫「野合姻緣,與子偕老」?!

  野合?他就是說,她要和男人在野外嘿咻之後,才能與那個人一起到老?!這……這是什麼話?

  真是有夠&@☆*……

  此際,樂禕在面對冷冰冰的韓映禧時,很難不想起那算命仔的屁話。

  她想把韓映禧拐上床就很不容易了,以他這種古怪又八股的「控固力」腦袋,要他在野外做愛做的事,即使不把他打昏,起碼要下個藥讓他無法反抗。

  「你……不寂寞嗎?」手輕攏了一下波浪鬈發(當然是假的),她風情萬種的眨眨眼,眼珠子要往上一些些,不能太有神,據說這種樣子叫傭懶,對男人最具魅惑力。

  韓映禧啜了口酒。「寂寞的人是你吧。」

  「你看得出來?!」見他似乎有興趣了,她演得更賣力,連瑪麗蓮夢露的招牌笑容都出來了。

  「不寂寞,不會有女人這麼無聊。」

  無聊?!她這麼賣力演出,他居然說她無聊?!樂禕的手撐在桌沿,差一些就給他翻桌洩恨,勉強咬著牙忍了忍。

  深呼吸……微笑,她現在是尋找一夜情的勾魂女,勾魂女不會有翻桌的舉動,當然,更不會有想拿刀捅人一刀的暴行。

  「那也要有男人瞭解我的寂寞吶!」幽幽怨怨的歎氣,她的樣子多了幾分楚然,惹人憐惜。

  她賣力的演出,卯足力氣的賣弄風騷,可……老天,Wind是用什麼把那顆性感黑痣黏在她臉上的?

  好……好癢,好想抓!她現在好像可以體會得香港腳的人在公共場合發癢的痛苦。

  「你認為我是那個瞭解你的人?」深沉冷漠的眸子半闔,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勾引成功了嗎?「可以這麼說。」

  「在你的想法中,瞭解兩字不需要時間做基礎?」薄唇沾上杯沿,今夜的酒有些辣口。

  「這不是鐵則。」美眸秋波微送,第一次這樣勾引男人,可她發現這對她而言一點也不難,也許因為勾引的對象是她早想勾引的男人,她只是把平時的壓抑表現出來而已,因此還挺上手的。「不過,我卻知道,快樂的夜需要刺激。」對上了他依舊將情緒深藏的冷眸,她的話別有弦外之音。

  壓低眼瞼,密長眼睫掩去思緒。「說出你的願望。」

  哈哈……樂禕又緊張又興奮,激動得連心都絞痛了起來。他要她說出願望耶!

  「我想要……」好想笑,不行、不行!現在一笑就什麼都完了。穿著三寸高跟鞋的右腳後跟毫不猶豫的往左腳蹬去,痛感拉回她想笑的情緒。

  她要貫徹自己精湛的演技,手一托,她的眼神又迷濛了,刻意壓低的聲音磁性而帶有勾引味道。「一個絢爛而激情的夜。」

  韓映禧眉一揚。「如你所願。」

  成功了!她真的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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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2 00:03: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淋浴的水聲不斷的由浴室中傳來。

  為什麼是先洗澡咧?一夜情的人不都該是開了房間後就由飯店的通廊一路熱吻到房間,甚至門未打開就已經衣衫不整了,待門好不容易在喘息中打開,男方就會很猴急的把女方推到地毯去,然後○○又XX……

  為什麼她遇到的情況和書上、電影情節中的都不一樣呢?

  她喜歡的男人有潔癖!她只能這樣想。樂禕又想到了一個問題,等一下真正上場的時候,她要如何做?是主動進攻,還是由男方主導?這方面的事她只能紙上談兵,雖說A書、A片她看了不少,可實戰經驗值是零。

  浴室的水聲搔得人心癢難耐,她不禁在腦海裡勾勒著韓映禧裸體的樣子,那傢伙一年四季都包著西裝,實在不太好想像。

  會是猛男型嗎?腦中出現劉德華在「大只佬」中的猛男樣,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還是無油白斬雞型?眼兒一吊,她想到皮包排骨的滑稽身材。

  抑或是肉雞型,俗稱「仿仔雞」的那種……臉小小的,脖子以下卻異常的肥腫

  是這樣……還是那樣……抑或是……想了半天,她的「人腦」合成出太多滑稽、可怕、不正常的影像,歎了口氣,還真是無法想像啊!

  韓閻王的身材還好吧?會不會待會兒看到他光不溜丟的身材後,她十多年來的夢就突然醒了?

  腦子亂烘烘之際,浴室裡的水聲停止了,樂禕忙躺回床上,擺出最嫵媚、最撩人的姿勢……手托著香腮,側著身子,引人遐思的乳溝給他露到底,修長的腿還微曲著……

  浴室的門打開了,韓映禧黑髮微濕,身上一絲不掛,只在腰上圍了條浴巾。

  「咕嚕」一聲,她狠狠的嚥下一口口水,她原本演出來的微微上吊迷濛的眼忽然瞪得老大。

  喔喔……老天,這男人……這男人的身材真不是蓋的!他不是大只佬,也不是仿仔雞,她方才真是自己嚇自己。

  寬厚結實的背、肩,窄削而下的腰部曲線,這男人不是肌肉男,沒有僨起會抖動的六塊肌,可卻精瘦結實,該有的肌肉線條都在。

  她凶狠的瞪住那條擋住風情的白色浴巾。

  那條浴巾的存在很不受歡迎他不知道嗎?

  啊……著迷啊!心動吶……她專情了十多年的男人穿著衣服時高大軒昂,剝光後依舊有看頭。

  韓映禧拿著吹風機走到床邊坐了下來,打算先把頭髮吹乾。

  樂禕接過吹風機。「我來。」喔,老天!這很有激情味的聲音是她的嗎?

  嗡嗡的吹風機聲音在充滿曖昧氣氛的房間響起,她透過衣櫥前的落地鏡看著鏡中的絕色美景,韓映禧閉上眼睛讓她吹頭髮,她偷偷的把視線往下調到他光裸的上半身……咕嚕,又吞下了口口水。

  風情萬種的大野狼對上即使臉看起來很臭、但還是很可口的小紅帽,她真必須說啊,她實在等不及的想吃掉他。

  「你的手在摸哪裡?」臭臉小紅帽開口了,胸口來回遭襲,毛手毛腳的從這邊摸來又從那邊抹去,他又不是死人。

  「呃……」對噢!吹風機對著他的頭髮猛吹,可她撥弄頭髮的手怎麼摸到他身上來了?!「嗯……哈哈……我發現你有根頭髮……掉、掉了,幫你拍掉。」乘機又揩了他一把。

  「你眼睛真利。」他冷哼了句。

  「是啊、是啊!我眼力大概可媲美老鷹。」

  「你該去從軍的,國防部會很需要你這種人。」

  呃……她方才在胡說些什麼?嗤,氣氛全沒了,不怕!她還有一招。「你……很會拖延時間?」曖昧的話語,包準讓男人慾火中燒。

  韓映禧回過身子。「你喜歡速戰速決?」

  「不,只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手圈上他的頸項,媚波頻送……來吧!推倒我吧!推倒我吧……

  一記熱吻來得突然,唇舌交纏的感覺有點熟悉又懷念……他這樣吻過她嗎?只有在夢中吧?

  啊……她感動得快痛哭流涕了!原來這男人的吻是可以這麼熱情又挑人情慾的,還以為這塊冰在這方面大概沒什麼情趣,也許上床這事對他而言就是連親吻、愛撫都沒有的「一桿到底」的無趣。想不到……想不到光是一個吻就教她欲罷不能的想更進一步。

  隨著他的巧手,火燙的慾望由所到之處蔓延開來,甜蜜中帶著激情味道的騷動如同野火般一發不可收拾……

  在這種照理來說應該會繼續下去的熱情中,韓映禧突然打住了,他撐著手臂俯視著她。

  「你……」

  「你的妝好濃。」

  「呃?」仍沉浸在激情中的樂禕還一臉茫然。這男人有什麼病?在這種要命時候說這種奇怪又殺風景的話。

  「你的妝好濃,讓我感覺像和戴著面具的女人做愛。」

  去你的!都這個時候跟她說這些有的沒有的!咬了咬牙,她擠出笑容。「這樣不是很好嗎?聽說有很多男人喜歡女伴戴上某女星的面具,這樣才High得起來。」

  「我沒那種特殊癖好,不過……沒有先揍女伴一頓我沒有辦法興奮。」

  咦?這話……好……好熟啊!猛然的吞口口水,方才給挑起的情慾退了一半。「你……」她往後挪動,坐了起來。

  「假髮掉了。」他好心的替她撿了起來,遞還給她。

  看著他遞來的假髮,她眼睛差些瞪凸了。「這……這……」總不能說不是她的吧?這裡只有兩個人,難不成是他的?

  韓映禧盯著她直看,看到她心裡直發毛。「你……你看什麼?」

  「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我還是說好了,嗯……我記得方才在俱樂部時,你的痣是長在眼下,怎麼現在它是長在人中了?」

  她的瑪麗蓮夢露痣會長在人……人中?開什麼玩笑!

  顧不得衣衫不整,她快速的奔到鏡子前,定眼一看——

  喔喔(野獸受傷的慘叫聲)……我的天!她那顆瑪麗蓮夢露痣什麼時候滑到人中,還因為被壓扁而擴大了面積,遠看好像人中蓄了一撮鬍子。她……她……她……希特勒啊!

  瑪麗蓮夢露和希特勒原來只一痣之隔,性感的感覺因為一顆痣而蕩然無存。

  「丫頭……」

  「呃?」樂禕對著鏡子哀悼自己已逝的性感之際,又聽到了一句令她心臟不堪負荷的稱謂。「丫頭?」

  不喜歡被叫丫頭嗎?也成。「樂禕。」

  聽到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名字,她陷入失智狀態,幾秒後她才尖叫,「啊……我……我不是、我不是!我是……是……」

  「不管你是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男人喜歡女人穿結繩的貼身衣物,那是因為解開繩帶的感覺就像拆禮物一樣,沒有人會喜歡別人拆好的禮物。」說著沒多看她一眼,他拿著自己的衣物到浴室換上。

  他……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又他怎麼知道她今天穿的是結繩的貼身衣物?莫非……

  小腿好像卡了個東西,樂禕脖子僵硬的低下頭去。

  黑色的兩頭結繩性感內褲鬆了一邊,很詭異的卡在左邊的小腿肚上。

  她頓時僵化成石。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由房內傳出尖叫聲……

  今晚「Face  off」的一夜情計畫真是前所未有的滑稽,空前絕後的失敗啊!

  為什麼會這樣呢?



  潘朵拉婚紗會館——

  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某立委嫁女兒,婚禮都由潘朵拉包辦。都已經下午五點了,早上不到五點就上工的婚紗設計師、化妝師、會場佈置兼氣氛營造的創意總監還沒一個人回來,只有施薇仙和香景幽看家。

  對於婚禮來說,他們兩人的工作性質都是屬事前工作。沒有人在結婚當天才要決定喜餅或是選擇菜色的,也沒人會是到結婚當天才看良辰吉時,甚至是排男女的八字合不合。

  其實新人也通常會來函邀請,只是香景幽對喝喜酒沒興趣,而施薇仙也不太喜歡鬧烘烘的結婚會場,即時是貪嘴,她也是會選場合的,這也就是為什麼這兩人老看家的原因了。

  施薇仙悶了一下午,無聊到大眼此刻正盯著香景幽不知在看什麼。

  這人好像什麼都古,連長相都很古典,他那雙眼就是所謂的丹鳳眼吧?好有型喔!

  盯著他看了許久,老低著頭看他的書的男人開口了,「你這樣看著我沒關係,可這樣看著別的男人可能就會被誤會了。」

  哇!他頭上長眼睛嗎?知道她一直盯著他看款!「誤會?」

  「是啊!別人可能會以為你對他有興趣,那會是一種邀請的訊息。」

  「那為什麼你不會誤會?」她露出單純而嬌憨的表情,在別人說來也許有些曖昧或探試,由她說出,就真的只是因為疑惑而問。

  「因為我知道你沒那個智商用眼神發出電波去邀請人。」他溫吞吞的話語中帶笑,很惡質的損人法。

  「嗤!又欺負人!」略圓的小臉皺成了一團。「你少看不起人,我啊,也許哪天為我動心的男人,會做出很瘋狂的事喲!」

  香景幽抬起頭忍了忍,還是很不小心的洩出了嘴角的笑意。「你又不是霍馨。」

  那個霍大膽要是有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也是在情理中沒啥好訝異。「我的確不是她,可是我也可以很瘋狂。」

  「好吧!我等著瞧。」

  他還是一臉不相信。「說到動心……我到底要什麼時候才會戀愛呀?」她看了他一眼,「老香,我什麼時候紅鸞星動?」

  他壓下眼瞼。「我怎會知道。」

  「喂,你是算命的吶,怎會不知道?」施薇仙大驚小怪。想了想,算了,其實她對愛情、婚姻也沒什麼憧憬,問這個不是很無聊。「好吧,你不想說我不問就是,可問一下解釋名詞可以吧?」

  他把書闔上。「你想問什麼叫『野合姻緣』?」

  對於他像擁有讀心術般的能力,她早見慣不怪了。「是啊,我好奇死了,上一回我聽Wind解釋野合這兩個字,真覺得太勁爆了!」一想到那解釋,即使是神經再大條的人還是會覺得很奇怪。

  「他說野合是指在野外交合是吧?」

  她臉紅了。「又……又不是野獸,這種方式的姻緣也太怪了吧?」有這種姻緣的人是不是要一直在野外嘿咻才能保有姻緣,一直到老?

  一直到老都要在野外、在花園、在山區、在沙灘上、在公路旁……

  喔哇,我的媽呀!好……好狂野喔!

  「這樣的解釋方式是比較勁爆,沒想到Wind除了化妝技巧一流,想像力也不差,他適合去幫片商想劇名。」他想起前些日子流行的笑話。

  一群好色的男人去看電影,看到片名為「一個女人與七個男人的故事」,大夥興致勃勃的買票入座,沒想到播出的片子是白雪公主與七矮人的故事。

  上當後的某日他們再去尋找刺激電影,又看到一部名為一個女人與七個男人的故事的電影,且片名後標明——絕非白雪公主。

  這群好色的男人又興匆匆的進電影院,結果那天播出……八仙過海。

  有些事哪能這麼望文生義啊?不過這麼解釋還真是比較多人感興趣,前幾天連潘朵拉中最不八卦的美女老闆都神秘兮兮的跑來問他,野合真的是指在野外那個嗎?

  真是哭笑不得!算了,原諒這些天才,因為這些人有好幾個是在外國受教育的,只是施薇仙,她不是國內某名校的學生嗎?想不到程度這麼差。

  「恐怕要辜負你們大夥兒的想像力了,野合姻緣是指男女兩人在年紀差異有些大的情況下,仍成就姻緣的意思。」這典故出自孔子的父母,現在泛指男女年紀差距較大的姻緣,可一般人都想歪了。

  「啊?只是這樣啊?」

  「你好像很失望。」搖了搖頭,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啊?有……有嗎?」不擅說謊的人臉紅了,施薇仙心虛的乾笑。「呃,哈哈……那個……樂禕的對象是個老頭子嗎?」

  「也許吧。」

  「又也許!」他這個人有時候真的讓人「疼袂落心」,明明知道的事就愛打太極。

  「待會兒她出現的話,你可以自己問她。」

  她?「誰啊?」話才說完,室內響起悅耳好聽的花鈴聲,有人推門而入,「歡迎光臨!咦?樂禕!」

  樂禕給了她一個笑,然後臭著一張臉的走向香景幽,她雙手撐著古董桌俯視著他。

  被仇視的人完全不受影響,仍然神態自若。「你是來告訴我,Wind的『勾魂妝』失利的事嗎?」

  呼吸窒了窒,她更生氣的瞪著他。「我是來告訴你,你算得根本不准!那顆頑石……那顆頑石我連要把他勾引上床都會失敗,更何況是在野外……那個!」她臉紅得無法把話說完整。事實上她今天是找滕櫛來看禮服的。可一看到這靠一張嘴唬人的算命仔,她就是忍不住的想發火。

  「你誤會了,其實你們不用在野外那個也能白頭偕老的。」施薇仙插話。「孔子的爸媽也沒這樣犧牲過啊!」

  香景幽差些沒翻白眼。這個丫頭講話永遠掌握不到重點。「樂小姐,我想你對我的話有誤解,去找個中文程度好一點的人為你解釋野合的意思吧!」同樣的話他沒興趣一再的解釋。「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喂!你……」

  他走到門口正好和泊好車,推門而入的滕櫛打了照面,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他又回頭對樂禕說:「有些事得先弄清楚再下決定,要不,有時會累及無辜。」他說到累及無辜時,看了滕櫛一眼。「還有,你滿十八歲的那一天,一切將如你所願。」

  目送他離開,樂禕很疑惑。「神秘兮兮的,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施薇仙搖了搖頭。「不過,我知道野合是孔老夫子爹娘的故事。」她起身去找樂禕的禮服。

  「呃?」樂禕瞪大眼。孔老夫子爹娘的故事?難道至聖先師是他爹娘郊遊一時興起的產物嗎?

  古人的尺度有這麼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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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2 00:04: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同樣的俱樂部、同一個位子,甚至連調酒都是同一款的,可有人的心情和上一次到此地時大不相同啊!

  今天到俱樂部小酌的人除了韓映禧、藍月,還有一個韓映禧最近正式調任到身邊當秘書的張婷芝。

  趁著張婷芝到化妝室的空檔,藍月嘖嘖稱奇。「上一次在公司看到她,我就覺得她挺像樂禕的媽媽的,可今天也不知是燈光還是化妝的關係,她和她真是像到可怕,剛才在門口看到她時,我當陳丹凝顯靈了。」

  「是很像。」韓映禧語氣淡漠的不帶一絲感情。

  「我以為樂禕已經夠像她了,沒想到張秘書更像。」

  「樂禕……不像丹凝姊。」他的話帶著複雜的情緒。藍月不懂,而他也逃避著不想去釐清,卻明白當他感覺到樂禕和陳丹凝的差距時,那意味著什麼。

  當心中原本的影子成為實體越來越清晰,而原來的實體反而模糊時,也許他的心已遺落了。

  他不否認他曾在樂禕身上尋找著陳丹凝的影子,卻不料隨著日子一天天過,他已無法把她和她母親影像重疊了。不是她越大越不像陳丹凝,而是她不再被當成陳丹凝的影子活在他心中,她就是她,不是誰的影子,別人也無法取代她。

  在他心中,她是獨一無二。

  始料未及的結果令他不禁失笑,卻不後悔。

  「因為張秘書更像,因此她才被調到你身邊當秘書?」

  「我公私一向分明。」他的秘書陞官,正好有個缺,他沒有特別指定而由秘書課挑人補缺,剛好選中她而已。

  「可從沒見你帶秘書來和我見面。」藍月笑得很可惡,一臉「別再裝了,再裝就不像了」的表情。

  「如果你們彼此看上眼,以後要帶她來和我見面,甚至要撇開我私下見面都沒問題。」

  「什麼意思?」

  「她符合你媽咪口中好女人的條件。」

  「我……我媽?」干他媽什麼事?想了一下,藍月懂了。「等一下,該不會是我媽叫你幫我介紹對象吧?」喔!那想抱孫子想瘋了的臭老太婆!

  「綜合她開出的條件,張秘書挺適合的。」

  「所以你也隨她起舞?」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狗屎!推他入火坑的事,他倒做得挺有效率的。張婷芝看起來就是好女人的感覺,只是他還沒玩夠啊!

  算了,好女人不好找,先納入好球袋當朋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了。

  不想話題老繞在自己身上,他說:「你最近心情很好?」

  他注意到,這男人的那張閻王臉還是冷冰冰,可那雙眸子卻不像往常的難以靠近。

  有好事嗎?才一陣子沒見面他就得意春風了,這絕對無關事業。這傢伙一向在事業上就是呼風喚雨的人,再得意的時候也不見他有春風拂面的感覺。這麼說是愛情得意嘍?

  令人既羨慕又嫉妒啊!昨天還聽朋友說了很勁爆的事哩!

  看不出這小子「惦惦呷三碗公飯」,對女人還挺有一手的。

  嗯……好像也不對啊!剛才下班途中,他才看到一個在外人看來挺賞心悅目,可就韓映禧看來,只怕會吐血的「好畫面」,難道韓映禧移情別戀了?

  「不壞。」

  不壞就表示好,他要是心情不好,話是會異常的少的。既然他心情好,放在心裡的疑問他也就不問不快嘍!

  「心情好是當然的嘛!有朋友告訴我,上個星期有個身材一流、臉蛋超優的大美人在這裡主動向你投懷送抱?」這家俱樂部是會員制的,超高的門檻,能入會員的都是一些政商名人,很多是有生意往來的朋友。

  「然後呢?」他的語氣太瞹昧,想必連後續也有所聞了。

  「然後還上了樓去開房間。」韓映禧的冷酷形象太「堅強」了,因為身份地位和那張迷死人不賠錢的俊美臉蛋,美女的主動投懷送抱對他而言並不是新鮮事,不過會接受桃色邀請,那可就新奇了。

  究竟是什麼樣的美女能把穿著鐵內褲的男人給拐上床去呢?

  「你消息挺靈通的。」被美女搭訕是真的,開了房間也是不假,不過事實和外人想像的有極大的落差就是了。

  「好小子開竅了嗎?你的好心情一定和那美女有關,對不對?」

  韓映禧沉默,算是默認了。

  要是讓藍月知道,那夜讓大夥兒眼晴一亮的性感尤物是樂禕,他大概會說他騙他吧!

  換個身份,勾引他來段一夜情,也虧她這才十多歲的丫頭想得出來,對於她總突發奇想的舉動他既訝異也好笑,在哭笑不得的情緒中還有淡淡的感動。

  「也許。」韓映禧啜了口酒,在酒香中品著一種叫「溫柔」的心情。

  「那太好了,也就是說你已經另外有喜歡的對象了。我就說唄!即使再美的娃娃也不足以吸引成熟的男人的,女人還是要成熟些才有味道,十幾歲……還沒有那麼大的魅力啦!你瞧,現在你不就迷上了性感尤物了?

  「既然這樣,那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事,想必給你的刺激就不會那麼大了。」

  方纔他還猶豫著要不要說呢!映禧雖然從來沒有對自己正面承認過,他心繫於他家的那個紫之上,可直覺告訴他,他的心一直在那丫頭身上。

  如果現在還是如此,那他看到的畫面就很不得了了。

  不過幸好,映禧心中有了其他人,雖然他會對一夜情對像用情是挺怪的,根本不像他認識的韓映禧,可愛情本來就是有太多的不可思議。

  韓映禧跟那一夜情美女就只能把它想成一見鍾情了。一見鍾情的魔力自然勝過那種日久生情。

  「什麼事?」刺激?能刺激到他的事還真不多。

  看著韓映禧的表情、語氣依舊從容,還真是有些失望哩!「你們家的喜事近了。」

  「我怎麼不知道。」

  還是沒變臉色?嗤!失望。「可憐喔!好歹你也是養大她的人,要結婚的事她顯然連提都還沒跟你提過。」

  藍月可是很替好友抱不平,可他得承認,比起那些些不平,他對好友知情後的反應更有興趣。沒法子,映禧這人平時太無趣,當「有趣」的畫面即將出現時,他不能放過。「你呀你,快要多一個人叫你韓叔叔了。」

  「你嗎?」這傢伙說話老不說重點。

  「你難得的幽默我無福消受,我可是跟你說真的,我今天下班在來這的路上,在某個路口紅燈停車之際,看到你家樂禕和滕櫛在婚紗店試禮服。」變臉吧、變臉吧!

  怔了一下,韓映禧才開口,「也許……樂禕要當誰的伴娘,滕櫛陪她去試禮服吧。」他們還見面?

  一夜情的笑話之後,樂禕可能怕尷尬,一直避著他,因此即使同處於一個屋簷下,也已經事過一個星期了,他還沒見到她。又這星期他很忙,連著三天都沒回家,睡在公司頂樓的套房,對於她的事他也不是很清楚。

  「有頭紗的婚紗,你覺得是伴娘禮服?」款!你就當是表演性質的裝個苦瓜臉,哀悼一下「舊戀情」是會怎樣?

  難道他因為另結新歡,對舊愛就能馬上釋懷?

  韓映禧招來了服務生又要了杯酒。

  「你……很傷心厚?」

  「是喜事,為什麼要傷心?」淡漠的語氣依然,空杯率卻加速了。他索性召來了服務生開了一瓶XO。「即使不知道你和張秘書後續發展如何,還是希望你別錯過好女人。」他舉起酒杯。「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看來你真的很開心。」

  「嗯哼。」開心?是啊!心裂了個洞。

  婚紗嗎?韓映禧閉上了眼睛,樂禕穿著婚紗的模樣一定很美……

  依她頑皮又活潑的性子,一定會開心的直轉圈圈,然後問著:很美吧?好看哦?!

  是啊!她一定會是最美的新娘。



  樂禕心情很黑暗,她一直待在書房看書解悶,到十二點多才準備回房。

  十二點不是該關燈了嗎?怎麼二樓的燈還亮著,而且似乎還有些小騷動?

  她找了個看來挺忙,正要上樓的傭人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韓先生回來了,喝得醉醺醺的,方纔還吐了送他回來的那位小姐一身哩。」說著傭人急忙的上了樓。

  喝醉?那個自制力一向異於常人的韓映禧會喝醉?這倒是鮮事!他有什麼事那麼開心或那麼難過嗎?真正該去喝一杯的人是她吧!

  還有,送他回來的人是個小姐?這更鮮,誰呀?

  才這麼想,有人從樓上下來,一抬眼她正好和張婷芝四目交接。

  「韓總喝醉了,我送他回來。」張婷芝可以感覺到樂禕對她的敵意,她做錯了什麼嗎?從上一回韓映禧委託她陪樂禕去挑禮服,她就有這種感覺。

  這個小女孩好像把她當情敵了,可她誤會了啦,她對韓映禧是好奇,也不否認有好感,但說暗戀也太過了,那種感覺就像一般人憧憬欣賞明星一樣,很單純的純欣賞,沒有非分之想。

  更何況,其實她怕死他了!最近好些,剛調到他身邊工作時,她連續胃痛了一個星期,連作夢都夢見在打文件。

  總之,她沒那個膽倒追他。比起他,現在也醉得不省人事的躺在外頭車上的藍月先生還幽默有趣多了。

  而對於樂禕,她並不討厭,因為她真的長得好可愛,雖然有時候說的話既任性又勁爆,可她很純、很真。

  出了社會看多了那種人前說盡好,人後又捅人一刀的虛假人類後,她更能欣賞這種直來直往的人。

  樂禕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天外飛來一筆的說:「你長得真像我媽,難怪……」難怪韓映禧會喜歡她。

  又溫柔又漂亮,不像她是只全身豎毛刺的刺蝟。

  一個自制力嚴密到固若金湯的男人會在一個女人面前醉倒,韓映禧還真是信任她,是否也不在乎酣醉後的酒後亂性?

  「咦?」

  「算了,你不懂啦!」樂禕越過她往二樓走,走了幾階又駐足,沒有回頭。「今的事……謝謝你。」

  「沒什麼,應該的。」

  經過韓映禧的臥房時,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走進去,進了房,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就是睡不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隱約聽到杯子摔裂的聲音,她才起身。

  樓上只住她和韓映禧,他怎麼了嗎?原本不想理他的,可她就是狠不下心來。

  躡手躡腳的來到他房門口,悄俏的旋轉門把推出門縫往裡頭瞧——

  水杯果然是砸在地上。他想喝水嗎?

  大著膽子走了進去,大理石地板、冷硬的裝潢風格,偌大的房間中東西還是這麼少。

  這房間她有多久沒進來過了?打從她給專機遣美吧!這回回來後,在此刻之前她都沒有進來過。

  加加減減四、五年沒進來的房間還是幾乎什麼都沒變,牆上的畫、落地窗前的鐵線蕨……一切的一切都沒變。

  他這人生活的空間還真是和他一致,冷冰冰沒啥感情,擺設有條不紊、一絲不苟。而他越是這樣就越把她天生的劣根性給刨出來,想把他的一切弄得亂糟糟的,讓他再也板不起那張面無表情的閻王臉。

  她真的是想這麼做,可好像什麼也沒弄亂吧?就連她「換了張臉」的去誘惑他,他也一眼看出,把原本預計的浪漫一夜情弄成了搞笑肥皂劇。

  心寒吶!他對她還真可以坐懷不亂,對他而言,她可能真的毫無魅力可言。

  張婷芝就不同了,他願意找她一塊去喝酒,甚至拋棄他原本的沉穩自制,喝得酩酊大醉。

  她呀,還真的什麼都不是。

  「即使是這樣,我……我還是很愛你!」公開式的「暗戀」他多年了,真能放棄她早鬆手,對於感情,她還真是執著到像個傻瓜。

  坐在床沿看著他熟睡的臉,樂禕難過得想哭。然而一想到他和張婷芝的曖昧,她就覺得很不爽!

  她這個人太不適合當失戀的苦旦了,天生的頑皮性子又起——

  她湊近他耳邊,「喂,我要吻你了喔!」

  「嗯……」

  突來的回應令她嚇了一跳,馬上坐直身子。「原來是呻吟聲,嚇人一跳。」吁了口氣,但心跳的速度仍是平息不下來。

  偷看了他一眼,確定他是真的熟睡了,她又想繼續她的惡作劇——在他身上,尤其是脖子,種滿「草莓」,讓他即使穿襯衫、打上領帶,還是遮不去被「侵害」過的痕跡。

  哼哼,女人的心思是異常縝密的,她倒要看看,明天他怎麼去面對他的張秘書。

  「我這回真的要吻你嘍!」嗯嗯,反正只是惡作劇,她今天不要接吻。理由一,聽說他喝醉且吐過,她沒有什麼特殊癖好,敬謝不敏;理由二,她可不要自己第一次舌吻就落個對方沒記憶的下場。

  哇!只是個惡作劇,哪來那麼多規矩!想了半天,她還真覺得自己很無聊。

  不過,即使是要開惡質的玩笑,面對自己喜歡到無以復加的男人毫無防備的熟睡模樣,她還是……心跳如擂鼓啊!

  說好只是種草莓的,可忍不住的,她吻上了他令她百看不厭的眉、眼、鼻尖、唇辦,堅毅有型的下顎……

  解去他睡袍上的繫帶,春光乍現,即使上一回自己已見識過,她還是訝異他的好身材。現在,她就要這樣的好身材上種草莓。

  哎呀呀……想到就心癢難耐。

  她靠近他耳邊,像詢問意見,「我要種嘍,沒意見喔?」嘴角揚起惡作劇的笑,「不說話就表示默許。」第一口吻在他的脖子上,一路下來又吮又嚙的,成功的種出瑰色曖昧的紅痕。

  吻痕最瞹昧、容易讓人光是看就想入非非的地方就是在衣領外,於是她很用力、很認真的給他吻下去……

  啵啵啵……啵啵……她在他脖子吻出了個心型吻痕,完成後抬起身子看著自己的傑作。

  喔喔,光是看都覺得很桃色喲!明天這玫瑰色的吻痕只怕會變紫青,你呀你,到時候你可真的會紅到發「紫」了。

  想到他那張閻王臉將會端不住,她就覺得很爽。

  惡整完成,可她還吻他吻得不過癮吶!反正這時候他什麼也不知道,要揩油、要SM可是任她自由選擇的,機會難得,要為所欲為可得趁現在。

  樂禕俯在他胸口努力的施加「侵害」時,韓映禧無預警的翻身,原本跨騎在他腰上放肆的她這下反而給壓在床上,兩人姿勢十分曖昧,他的一隻腳還插在她雙腿之間。

  呃……他、他不是喝醉、睡死了嗎?她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偷偷的抬眼看他,眼睛是閉上的沒錯。他應該是在作夢吧,夢見他壓住一個女人?

  慢慢的將身子往後抽,想脫離這尷尬的姿勢……上蒼保佑啊,千萬別驚動他,否則他就知道脖子上的愛心是怎麼來的了。她是夠厚臉皮,可此舉好像也太過了。

  一寸寸、一寸寸的往後挪……再挪……快抽離時身子卻驀地給他一把抱住,在她又嚇得連呼吸都忘了時,他又一寸寸的纏了上來。

  原以為他纏上來後大概只是維持原狀,可抱住她的大手卻精準無誤的由她衣服下擺探入,緩緩的在她身上游移了起來。

  「你……」他……他在摸她?她簡直緊張到不能呼吸,心跳又像剛跑完百米,感覺像是快掛了。

  他……他是睡著的吧?怎麼他的動作還這麼……這麼的令人意亂情迷?樂禕口乾舌燥的咬著唇,生怕一個不小心春音外洩令人難為情。

  「我愛你……」

  低啞而磁性的嗓音在低語之際最為性感,說出的又是任何女人對於心愛的男人最渴望的一句承諾,尤其這句話又是從韓映禧這個嚴肅得從不說愛的男人口中說出。她的心中一顫……

  他在夢中說著愛語,是對她說的嗎?

  「那句我愛你是對我說的嗎?」她輕輕的問,沉溺於夢中雲雨的韓映禧自然不會回答她。「如果不是,那人又會是誰?」

  她捧起他的臉,阻止他的邪恣。「我是誰?」如果對象是他,她一點不在乎提前發生關係,可她無法忍受他連和她交歡的時候都不記得。

  她要他記得她,他抱著的人是樂禕,他吻著的人是樂禕……她不是別人,不要他醒來時後悔,更不要她只是別人的替身。

  「我愛你……好愛……」他的聲音像在撒嬌又像在請求,唇再度往下印下吻痕,挑逗的火焰像野火,蔓延了……

  他根本不知道懷中的女人是誰!

  樂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眼中多了層霧氣,心中有苦被他挑起的情慾、有著不悅,還有著因為不知道他夢中雲雨對象是誰而生起的妒意。

  她很在意!他那句我愛你究竟是對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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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2 00:04:2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男人有些毛病……哎,真不知道該怎麼說。」藍月揉了揉依舊有些發疼的太陽穴,他呀,今天早上根本沒去上班。

  沒辦法,宿醉得嚴重,好久沒這麼放縱了,也不能怪他不濟事,兩個人三瓶XO,普天之下大概沒幾個人喝了後講話不大舌頭、走路腳不打架的吧?

  比起他,韓映禧也沒好多少,黑咖啡一早就喝了兩杯,精神到現在還有些渾噩。不過,他比他堅強一些,即使腦袋裡像有鐵鑽在打地基似的,他還是準時上班。

  剛吃過中餐,他又要了杯濃縮咖啡。「你是外星人嗎?」

  「什麼?」藍月有些愕然。

  「你從方才到現在說的話,我每一句都聽懂,可不明白你要表達什麼。」

  「你昨天喝醉了,不是嗎?」

  「嗯哼!然後呢?」不但喝醉,還醉得不省人事,而且……脖子上還佈滿了許許多鄉不明可疑的瘀痕。

  要是平常時候韓映禧一定早發現了,可因為宿醉的關係,他沒注意那麼多,淋浴盥洗後穿上衣服,他連早餐都來不及吃就上班了。

  一進公司,他顯然成為眾所矚目的目標,一直到後來,他實在覺得奇怪,為什麼大家老往他脖子上瞧,之後還鬼鬼祟祟的交頭接耳,到洗手間一看……

  天!那是被什麼咬的?!

  「你……沒發生什麼事嗎?」

  他眼神有些閃爍。「什麼事?」他作了個夢……既綺麗又夢幻。都已經脫離血氣方剛的年紀了還會作這種夢,真不知道要說什麼。

  藍月一向粗心,也可能因為心裡有事,所以還沒注意到韓映禧脖子上的曖昧。

  「喝到茫酥酥的時候,你難道不會特別的有生理需求嗎?」哎,果然吶!酒能亂性,人一旦沒了理智,就回復原始的獸性了。

  怪不得有人說,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韓映禧沉默了,一張俊臉也染上了紅霞。那絕對不是因為藍月的話,而是心虛。

  藍月沒捕捉到精采的畫面,自顧說自己的。「我啊我,很少喝成這樣,醉了就很自然的想找女人,反正女友多嘛!可昨天旁邊沒有對象,所以……」

  「幹啥這樣看我?」一副要向他懺悔的樣子。

  「放心,我沒對你怎麼樣,我只是……」他一臉頭大的樣子。「只是把張秘書給吃了。」昨晚是她和司機送他回去的,誰知道他會順手把她吞了,雖然她早上起來也沒說什麼。

  韓映禧揚了揚眉,「動作會不會太快了?」

  「是快了些,她沒跟你告狀?」

  「她為什麼要跟我告狀?那是你們倆的私事,不在公事範圍。張秘書是個不錯的女人,即使你們進行的順序先後有些錯亂,還是認真交往看看吧!」

  她倒是和他之前交往過的女人很不同。他以為她會向他要什麼「遮羞費」,甚至哭哭啼啼的向韓映禧哭訴,要他主持公道呢!可她什麼也沒有做,只交代他早上多喝些熱牛奶溫溫胃。

  「我想啊,可昨天好像有點對不住人家。」

  「那就約會補償吧!」

  藍月看了他一眼。這傢伙對別人的事倒決定得挺快的。「你這人……還真是夠可怕的了。」他真正想問的是,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即使在喝得醉醺醺的情況下,腦袋都還能照常運轉,連些小失誤都沒有,現代柳下惠大概就是像你這種人。」

  柳下惠?他要是的話,那位古早人八成要哭了。韓映禧沒有搭腔的繼續沉默。

  「要是我啊,即使再醉都要摸上那位性感尤物的床,乾柴烈火想必一定是燒得劈哩咱啦響!」

  無預警的,韓映禧的心跳又加速了,臉上有心虛的狼狽。和藍月說話,他第一次有這種像是老被說中心事、赤裸裸無所遁形的感覺。

  他在夢中的確是和某個女人上演了十八禁的限制級鏡頭,現在他只要一閉上眼睛,那些畫面都還可以在腦海中重播。

  一切是那麼的真實,無論是激渴的索吻、熱情的愛撫,抑或是身下女子春音低吟……真實到即使一覺醒來,他身邊多了個人他都不訝異。

  老天!他是怎麼了,烈酒喝太多而上火了嗎?

  最最要命的是,他清清楚楚的記得,他身下的女孩不是別人,而是樂禕。

  那種像要將愛火付諸一炬的渴求、忘情的交歡……光是回想身體仍不由得發燙起來。

  「映禧,你的臉好紅,發燒了嗎?」怎麼忽然臉紅成這樣?

  「沒……沒事。」

  「咦,你脖子上……」藍月瞇了瞇眼,不可置信的驀地瞪大!God!他敢保證,以他花花公子之名起誓,他脖子上的那些瘀青絕對不是血路不通,也絕對不可能是什麼胎記,而是……

  「你脖子上有一堆吻痕!咻——」口哨一吹,「老兄,你這柳下惠也未免太稱職了,給人種了一堆草莓還能坐懷不亂,嗯……哎呀呀,還有一個心型哩!那個女人是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被她種了草莓嗎?」那麼大一顆愛心,方纔他是瞎了嗎?竟沒發覺這樣一個好東西。

  「是哪個狠角色敢這樣肆無忌禪的種你草莓?不介紹一下嗎?」

  「我要是知道是誰就好了。」

  「不知道兇手是誰?」太離譜了,「你在開玩笑吧?」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他是有懷疑一個人,可是……不可能是樂禕,她現在不是和滕櫛正是濃情時候,兩人可以相偕去試婚紗,感情進展想必有相當程度。

  一個心裡有人的女人做不出這樣的事情,昨天醉得迷糊的人是他不是她。

  「不像。」想了一下藍月又開口,「昨天你有被送回自己家吧?」

  「當然。」

  「那也就是說下『口』的人是你家的人嘍?」他笑得賊兮兮的。「你想會不會是樂禕?」

  「絕不可能是她。」

  「為什麼?」

  「她和滕櫛正要好,不是?」

  「也對。」一個要結婚了的人應該會規矩許多,即使怎麼想都覺得她嫌疑最大。「那你的心理創傷可大了,據我所知,你家的那些傭人都是歐巴桑級的,給一個足以當媽的人種草莓,感覺想必是百味雜陳。」

  韓映禧橫了他一眼,卻沒話反駁。的確也是這樣。

  「要不是歐巴桑,那只剩歐吉桑這種選擇了,如果真是這樣,你會更想哭吧?」

  「如果真是這樣,我會讓那歐吉桑比我更想哭。」心情因為樂禕已經夠郁卒了,他可不想再聽這些無聊的風涼話。「你中午找我出來還有什麼事嗎?」

  「就只有為了張秘書的事前來告解,沒什麼其他事。」

  他看了下表準備起身走人。「時間差不多了,我回公司了。」

  「喂,放自己半天假不好嗎?」

  「我很忙。」與其閒在這裡,三不五時的回想到昨晚夢境的點滴,他寧可回去用忙碌忘了一切。

  「別把自己當鐵人,偶爾也需要放鬆吧,喂,什麼時候把那尤物帶出來介紹一下唄!」朋友把那美女形容得像是萬中選一似的,不親眼見識好像挺對不住自己的。

  「我和她……完了吧?」

  「玩了?!為什麼?」

  「她要準備嫁人了。我先走了」他點個頭轉身離去。

  「呃?」藍月一怔,然後快步的跟上他。「你最近在走什麼狗屎運?先是養大的紫之上跟人家跑了,現在連性感尤物也是別人的,和你扯上邊的女人都很快的會嫁給別人嗎?」

  「要不然呢?」人家都要嫁了,他能說什麼?

  「搶回來呀!真的喜歡的話就去搶回來。」

  「即使搶得回來又怎樣?她的心還是不在你身上。」愛上一個人的寂寞……相思欲狂。

  如果樂禕愛他,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即使是有些傻、有些瘋狂。可如果不是,他什麼也不能做,自以為是的行為,對她而言也許只是傷害。

  之前他一直對她的愛意視而不見,並不是不願接受,而是他在等待,等待她長大,等待她確定自己的心意。

  他是個不易動情的人,然而一旦動了心,就是孤注一擲的豪賭。他無力陪她玩一場沒有勝算的遊戲。因此,他將感情控制得剛剛好,就只是喜歡,沒有瘋狂的執著和熱情。

  只是,他必須承認,這個期待是他一生中少數出問題的計畫。

  感情的事是沒法子有計畫的。他的就只是喜歡,沒有瘋狂的執著和熱情,到了最後成了自欺欺人的騙局。

  對於樂禕的感情就像是決了堤的黃河,一發不可收拾。

  感情付出了,可計畫仍繼續。他沒有那種愛上對方,對方也非愛你不可的荒謬想法,於是他仍只是等著她,如果她想要的人是他,依她強勢的性子,她會想盡辦法把他變成她的。

  因此當她想設計他成為一夜情對像時,他是開心大於訝異的,只是她的想法他不敢領教。

  一夜情對他而言是個不負責任的名詞,而且他也不明白,她的真正動機是什麼?只是單純的尋求刺激,追求性愛的歡愉,抑或有別的想法?

  無論是性或是其他肢體語言都只是示愛的方式,沒有愛為出發點,就沒有意義。

  真正動了心,他沒有辦法率性而為。

  「你管她!」要是他的話,什麼事都是先做了再說。對方都不怕他痛了,他還怕傷她嗎?

  「真愛上一個人,就不能不管她。」

  藍月不以為然。「那你一定是沒瘋狂的愛過人。」

  瘋狂嗎?瘋狂的滋味是什麼?在情緒起伏之際,外放瘋狂的行為是再容易不過了,他不是沒瘋狂的愛過人,而是為了喜歡的人,他必須壓抑。

  「我啊,這輩子要能看你為愛而做出脫離常軌的事……」藍月伸出食指。「一次,只要一次就畢生回味了。」

  「脫離常軌的事?」

  「例如跑進禮堂搶婚啊,或是為了女人爭風吃醋的和人幹架啦……等等的,可惜啊,終其一生我大概看不到什麼精采鏡頭了。」

  韓映禧戴上了深色太陽眼鏡,獨自驅車回公司,一路上他想著藍月的說笑話

  爭風吃醋的和人幹架、跑進禮堂搶婚?光是想就覺得像電視上常上演的肥皂劇,可……挺痛快的!



  「春夢?」樂禕附在滕櫛耳邊咬耳朵,不時聽到滕櫛發出低呼聲。

  「啥?夢境成真?」他倒抽了口氣,連耳朵都紅了。

  「做……做愛?」滕櫛看了她一眼,訝異得不得了。

  「沒有啦,我……只差一點點就……就完成壯舉,可……我後來就……就朝著他分身用力捏了一把,逃掉了。」樂禕和他是無話不說的,心中有苦惱的事,她一定找他傾訴。

  那辣手一捏是看漫畫來的,沒想到在現實生活中真派上用場了。

  「噗……哈哈哈……」滕櫛很沒節制的笑了出來,後來連眼淚都擠出來。「你……你真的動手……呃……哈哈……攻擊他的『老二』?」

  樂禕臉紅了,也記不得當時哪來的果決和勇氣。「我那時還能臨危不亂,我很自豪耶!」

  「怪不得古人會說最毒婦人心。」他嘖嘖稱奇。「你就不怕他要是成了公公,你將來得守活寡?」

  她紅著臉說不出話。

  算了、算了!今天的她已經夠煩躁,別再招惹她了,言歸正傳吧。「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把他拐上床?像昨天這麼好的機會,你為什麼不順水推舟,如了願?」即使是好友,有時他還是弄不懂她。

  人說五歲一鴻溝,果然是真的。

  「他那時醉得糊塗,而且還是在夢中……他也許根本不知道和誰上了床。」

  「你之前化著濃妝意圖勾引他,不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那不一樣,起碼他是清醒的。」

  「即使是這樣,要是他沒能認出你而和你上床,對他而言他就是和別的女人上床,而不是和你,這樣不也等於他不知道和誰上了床?」

  她橫了他一眼。「反正就是不一樣嘛!」其實在進行一夜情計畫時,她也想過這問題。因此當勾引失敗,得知韓映禧早認出她時,她的心情還真不是普通的複雜。

  「好吧!你既然認為韓映禧醉得迷糊,不會記得和誰上了床,因而下手歹毒的拒絕了,那你為什麼打一開始不拒絕,到緊要關頭才Say  No?他應該不會一開始就是蓄勢待發的狀態吧?」

  「滕櫛!」他的話很難不教人臉紅。

  厚!他是當久了男人,忘了含蓄了是不是?

  「不是這樣嗎?還是……被心愛的男人抱在懷中,你一點也不想掙扎?」

  呃……有一點啦!「他在夢中一直低語『我愛你』,說真的,那幾個字對我而言,絕對是能催眠理智的。」

  「他會說『我愛你』?不敢相信。」那個冷漠的商場悍將?喔喔!怪不得樂禕會神魂顛倒,差一些連貞操也賠了進去。「然後呢?他連這關鍵語都說出口了,你怎麼還拒絕得了他?」像韓映禧這樣的人,大概也只有在醉了,或是睡夢中才說得出這樣的話吧?

  「就因為他說出了關鍵語,我才更要拒絕,因為我不確定,他說那句話的對象是我。」

  「哪來那麼多堅持。」不過,要是他的話,他也會這樣做吧!「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我待會要去公司找他。」她原本是想一大早就問他,可她一夜失眠,一直到凌晨五、六點才沉沉睡去,一覺醒來已經下午快四點了。

  「變積極嘍!」

  當然!情敵都侵門踏戶的送他回家了,有些事可不能就這樣一直擱著,而且她也想好好的弄清楚他和張婷芝到底到什麼地步了。

  因為不想放棄,更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樂禕從包包中拿出一個紙袋。「這個東西一直要送你,可老是忘了。今天出門前正好看到它,所以就拿過來了。」她笑咪咪的,是很ㄅ一ㄤ的禮物喔!

  從美國買回來的,造型特別、款式少有,想來想去就是覺得適合滕櫛。之前把它忘在行李箱,和滕櫛見面時老忘了要帶出來給他。

  「是什麼?」

  「別急著拆,第一,隔牆有眼;第二嘛,我怕你心臟不堪負荷,而且它有些小複雜,晚上我到你那裡再研究。」她興致勃勃的。

  「比起這個,我對韓映禧那句我愛你,究竟是對誰說還比較有興趣。」

  她起了身。「那我得快去問明白了。」

  「靜候佳音。」

  「別對我咬文嚼字的,一聽到這個我就頭大,因為咬文嚼字很難不教我想起潘朵拉那臭算命的。」那句「野合姻緣」,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該去問誰,問韓映禧嗎?要被他知道她跑去算命,也許還會嘲諷她有命算到沒命。

  而她的朋友又以自小就留美的人居多,再要不就是ABC了。那些人懂中國文學?那大概可列名世界十大奇跡之一了。

  「咦?那位香先生……他惹到你了嗎?」他倒覺得稱神算,香景幽受之無愧。「那天你不是也算了?」那天因為算命的關係,他的腦袋裡裝的全是香景幽的話,因此無暇顧及樂禕的事,倒不記得樂禕說了什麼了,只知道她一張臉好像挺臭的。

  「那傢伙的卦既下流又無聊,而且又喜歡故弄玄虛。」一想到這,她就忍不住一肚子火。「他居然說我的姻緣是野合姻緣耶!有沒有搞錯啊?我看起來是喜歡『戶外運動』的人嗎?」不知道找誰問,她乾脆上網查,結果輸入「野合」這兩宇搜尋到的,清一色的都是野外炒飯的色情片或是成人網站。

  真是有夠○○XX的!

  啊?什麼戶外運動?野合姻緣和戶外運動有什麼關係嗎?「野合姻緣?嗯……還真準,你應該是很開心才是,為什麼那麼憤憤不平?」

  「我的姻緣得和男人在野外嘿咻才得以長久,這是什麼鬼話!野合不就這麼解嗎?」

  滕櫛怔了好幾秒後才忽然笑了出來。「哈哈……這真是天大的誤會,野合姻緣是指男女年齡有落差的姻緣啦!」他仔細的把典故說了一遍。

  聽完他的解釋後,樂禕的臉徹底的紅了,一直到她離開滕櫛的公司,上了車前去韓映禧公司途中,她臉上的紅暈仍是久久未退……

  啊!為什麼會發生這種烏龍事件?

  她丟臉丟到想死!還好到了KEN那棟看起來就很有壓力的大樓時,她臉上的紅暈已經退去了。

  她直接搭上韓映禧的專用電梯,來到他的辦公室。

  這個時候他在幹什麼?他那種工作狂,即使是快下班了,八成還是沉溺於工作中,忘我的工作著吧?

  「啪」一聲,連叩門都沒有的她就推門而入,原本預計會看到的男人埋首於工作中的畫面並沒有出現,卻看到張婷芝紅著臉躺在地毯上,而韓映禧姿勢瞹昧的撲在她身上。

  「你……」樂禕的腳像是長了根似的釘在原處,眼神慌亂失措,根本沒料到自己會正好撞見這種場面!

  「樂禕?」

  她搗著嘴,眼中噙著淚,二話不說的回身就走。

  「該死的!」

  韓映禧原本想追上去的,猶豫了一下,他慢條斯理的由地上站了起來,順手將張婷芝從地毯上拉站起來。「你沒事吧?」

  「沒……沒事!」看著韓映禧擔心又鐵青的臉色,她還真有點害怕。方纔她因為前來報告一筆龐大交易成功的好消息,沒想到進門走沒幾步就絆倒了,韓映禧直覺反應的想扶住她,結果兩人重心不穩的跌在一塊,情急下她還拉鬆了他的領帶、抓掉他襯衫上的一顆扣子。

  天!他現在的樣子還真有些衣衫不整。

  而這個樣子卻給樂禕瞧個正著!

  「韓總,樂禕小姐可能誤會了,你……你不追上去解釋嗎?」方才明明感覺到他身子動了一下,直覺他是想起身追上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又沒行動。

  平常就很像閻王的人,現在臭著臉的樣子就更可怕了,當他的秘書有段日子,可說真的,話題非關公事時,她還是得鼓起勇氣才敢開口跟他講話。

  他的眼神老是給她一種「你多管閒事了」的感覺。

  「不用了。」韓映禧有些懊惱自己的在意,對一個此時心已不在他身上的丫頭。

  方纔他是想追上她,可追上後呢?努力的向她解釋這是一場誤會,請她別多想嗎?

  他們現在的關係他是不需要特別向她解釋什麼。

  張婷芝看著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再狠狠的吞了口口水,像是把畢生的勇氣用於此役,即將慷慨就義似的,她說:「女孩子其實是很奇怪的,也許你追上去剛開始她會說些任性的話,可你不追上去她會很傷心,甚至懷疑你根本不愛她。」

  「比起女孩子的奇怪,你今天更奇怪。」他愛不愛誰又干她啥事?韓映禧的心情越來越煩躁。

  她偷偷的又做個深呼吸。「再奇怪也沒韓總你奇怪,明明就喜歡人家喜歡得要死,卻又擺酷裝冷,你……你這種爛性子要是不改,你會永遠打光棍!」喔……好可怕、好可怕!有人的額頭上爆青筋了!

  「張秘書。」

  誰把空調調低啦?為什麼有人一開口室溫驟降。「……是。」她開始後悔,沒事幹啥管閒事,要是給Fire,她喝西北風啊她!

  「你到底知道了什麼?」她會篤定他喜歡樂禕,一定知道了什麼吧。

  「什麼?」

  「我喜歡樂禕的事,你打哪兒聽來的?」會是藍月嗎?不可能,那傢伙也不能很肯定他鍾情於樂禕,因為還有那個性感尤物。

  「你自己告訴我的。」

  「嗯?」

  「昨晚你和藍月先生都暍醉了,是我和藍先生家的司機送你們回去。中途你……」她很想笑又沒敢笑,只得在心裡偷笑。醉了的韓總真的好可愛,會使性子、還會撒嬌,一點也不像現在這冷冰冰、硬邦邦的樣子。「你說了醉話。一直喚著樂禕小姐的名字,還說……」偷看了下他的表情,她猶豫要不要繼續。

  「說下去。」他昨天醉得厲害,除了夢境,他到底說了些什麼、做了什麼,根本記不得了。

  「要模仿語調嗎?」她清了清喉嚨,有些哽咽、又有些撒嬌,再加上少許的怨慰。「樂禕,我愛你……真的好愛你……你……」

  雞皮疙瘩全冒起來了。他沉聲道:「閉嘴!」

  「韓總,我是實況模擬啊!而且說這些話的人是你,也是你要我重複給你聽的。」她很委屈的調調。「我還沒學完,還要繼續嗎?」後面更精采喔!

  可惡!他昨天到底說了什麼鬼話引他臭著一張臉的說:「繼續。」

  「樂禕,我這麼愛你,你怎麼能……怎麼能……」肩一聳,「沒了。所以我知道你喜歡樂禕小姐的事,算是你自己告訴我。」

  「我說了蠢話。」

  是酒後吐真言吧!「我想樂禕小姐該也是鍾情你的,要不,她就不會用一種看情敵的眼神看我了。我想她真的是誤會了,你該好好解釋。」

  韓映禧吐了口氣,「我昨天醉糊塗了,亂說話,你就把那些話當笑話聽吧!還有,樂禕可能快結婚了,她不會在意什麼誤會不誤會的。」

  「啊?」怎麼會這樣?

  「張秘書。」

  「是。」戰戰兢兢啊!她家的老闆一向沒什麼表情,方才才鐵青著一張臉,活似冷硬鋼板似的,現在忽然變得有些……呃,親切。不知不覺中她的手心冒了冷汗。

  「我今天心情特別……好,你有空嗎?」

  「咦?」

  「一起加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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