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臣] 風起一九八一 (全文完)

官不聊生

第41章 共振

八十年代時尚先鋒的三件必備：聽歌、跳舞、燙頭。

電視內容太過貧乏，而且能收到的台太少，往往還要等到晚上才有，根本不足以滿足人民群眾的精神文明需求，於是，擁有一台高清晰立體聲的雙卡收錄機，就成了剛需，比鳳凰牌自行車還硬的剛需。

磁帶就像鑰匙，不僅能滿足精神需求，有時還會有意外收穫。

拎著收錄機的小夥子只要在大街上一站，身邊的同齡男女就會自動向他彙集，聊著聊著沒準就能擦出火花，從音樂的共鳴，發展到身體的共振，成就一段佳話，一段姻緣。

只是取向一定要正常。

市場潛力很大，很有搞頭。

路子算是找到了，接下來就是一些細節，如假期、資金、還有最重要的人手。

資金不愁，林啟風存摺里從開學初就躺著近一萬塊沒動過，現在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在這個萬元戶都很稀奇，能橫著走的時代，一萬多的啟動資金，綽綽有餘了。

假期也好辦，李想這幅狀態，只要眼不瞎，請個病假應該很輕鬆，林啟風也可以用陪護的名義，順帶著把他的假也請下來。

至於柔道隊，如果不是為了追他媳婦，他才不會沒事去找虐呢，現在兩人已經認識了，而且看李欣對他這段時間的態度，已經有明顯改觀，誤會應該已經消了，准假更好，不准他還不伺候了，前世不也這麼慢慢接觸、日久生情了嗎，重生一次要是還能出了岔子，林啟風乾脆買塊豆腐，拍死自己算了。



最後只剩下人手，這還真的是個問題，李想是不用指望了，即便跟著去了，以他的身體狀態，最多也就是精神助攻，林啟風一個人就算把他累死了，能抗多少貨？

戴強、劉建武倆人也直接排除，一個文藝青年，視金錢如糞土，一個著了魔，一門心思的出國留學，其他事一概不問。

這可把林啟風給難住了，班裡的同學，關係好的就宿舍這幾個兄弟，至於其他人，重生回來后，名字還沒認全，而且人家也不一定信他。

思來想去，林啟風最終把主意打到了衚衕身上。

目前看來，衚衕的人品還是不錯的，雖說林啟風幫他解了圍，可他也幫了林啟風，而且還是兩次，錢也還了。

更重要的是，衚衕身手很好，出家人，除了吃齋念佛，也練了一手好功夫，路上要是碰到什麼事，有他在，大概率能扛得住。

越想越覺得衚衕這個人選不錯，簡直是完美，而且以他那手剃頭的技術，以後大概率是要挨餓的，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黑夜裡，林啟風眼神越來越亮，暗道：「就他了，宜早不宜遲，明天找個機會，問一下他。」

「我以茶代酒，敬兄弟一杯，感謝兄弟昨天的幫助。」

早上起床，林啟風就把昨天的想法跟李想說了，李想大概也是覺得有搞頭，這些天給人送貨，他可是親眼見到人家大把賺錢的，要不是沒有本錢，說不定他也支個攤，賣貨去了。

倆人一拍即合，商量了一下怎麼把衚衕給拉上馬，就用感謝的名義，把他約進了飯館，飯菜上桌，李想端起杯茶感謝道。

「什麼謝不謝的，林兄弟幫了我，你又是他兄弟，應該的。」衚衕笑著客氣道，端起茶杯，倆人碰了下。

「茫茫人海中，能碰見就是有緣，現在也都認識了，以後就是朋友，不用客氣。」林啟風接了句，話題一轉道：「今天的生意，看起來不怎麼好啊？」

這是明知故問了，那麼大條街，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別人攤子前都圍滿了人，就他那裡無人問津，閑得都蹲在路邊數螞蟻了，能好才怪。

「唉。」衚衕一聲嘆息，滿臉心酸，抬眼就看到林啟風那個剃的板正的小寸頭，道：「頭髮找人給剃了？」

「剃了，早上出校門的時候，正好碰到一個老大爺，在路口支了個攤，沒想著麻煩你，就順便給剃了。」林啟風心裡暗罵，嘴上解釋道。

這可是他花了八毛錢專門請大師傅給剃的，頭髮雖然短了，可人看著精神。

「剃了也好，唉，昨晚才跟師傅學了一手，還想著挺適合你的。」衚衕一臉可惜道。

林啟風撇撇嘴，沒接話，旁邊李想倒是忍不住道：「兄弟有沒有考慮過換個營生？我說句實話你別介意，以你現在的水平，別說養家糊口了，養活你自己都很困難，還是要考慮長遠，為將來做個打算。」

這是直接接了短，衚衕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沉默一陣，嘆了口氣，無奈道：「怎麼沒想過，可我從小就被送進了廟裡，除了會念幾本佛經，練了兩膀子力氣，其他什麼都不會，回來大半年，才找了這麼個營生，先勉強混日子吧。」



「兄弟，咱們認識的時間雖短，可經歷的事卻不少了，我幫過你，你也幫過我，咱們也算是患難見真情了。」林啟風接過話茬，開始忽悠道：「我拿你當兄弟，就直說了，我有個門路，做好了能賺錢，賺大錢，缺人手，你……要不就跟著我干吧。」

這是他和李想商量好的說法，話說完，倆人緊張的盯著衚衕。

「什麼門路，我……可以先問一下嗎？」衚衕端起茶杯喝口水，開口道。

林啟風李想倆人開始畫餅，往大了畫。

「聽著倒是可行，天橋也有不少擺攤的，一天到晚生意不停，賺錢賺的我都眼紅，可是本錢從哪來？」衚衕提出問題。

「本錢我出，你負責進貨，老大負責管理和經營，等賺了錢，咱們三個平分。」林啟風直接攤開牌來說。

看這態度，大概率是同意了，既然決定合夥，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免得日後找麻煩。

分成比例是林啟風自己決定的，本來鼓搗這事就是為了幫李想，而且以後這攤子事也要交給他們兩個來做。

「不行不行，我就跑個腿，哪能跟你們平分啊。」衚衕連連擺手，直接拒絕道。

「不能這麼分，錢是你出的，風險都是你一個人擔，我倆就跟著搭把手，就拿走這麼多收益，沒有這麼辦事的。」李想也連連搖頭，就差拍屁股不幹了。

「那要不四三三？」林啟風試探著道。

倆人接著搖頭，最後一陣扯皮，比例最終定了下來，林啟風佔七成，他倆一人一成五。

純真年代的人啊……太可愛了。

林啟風只能這麼感嘆。

官不聊生

第42章 南下

火車上。

林啟風和李想坐著，衚衕站著，沒辦法，只買到兩張坐票。

李想身子還有點弱，肯定不能站著，林啟風算是老闆，也不行，那就只能委屈衚衕了。

請假很順利，但只請到三天假期，現在的火車還是蒸汽機車，要到九十年代中鐵才用內燃機車將蒸汽機車取代，目前最高時速也才八十公里每小時，從京城到深圳，光是來回坐火車的時間就得六十多個小時，這還是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

留給他們進貨的時間只有十幾個小時，很緊迫，必須爭分奪秒，請完假三人直奔火車站，趁夜出發，晚上十點的火車，這樣就能多爭取一夜的時間，到深圳的時候，應該就到早上了。

原本是想去上海的，八十年代的上海可是時裝的大本營，以時髦得體、華而不貴、雅而不俗聞名全國，即便是在六十年代，全國服裝還籠罩在藍灰色時，上海人就通過一些小修飾，為衣服增添一抹亮色。

不止時裝，還有床單，枕巾，臉盆，各種傢具，林啟風前世結婚時，就曾買過兩個大紅色的枕巾，上面「上海」兩個大字，讓他記憶深刻。



但是考慮到還要進磁帶，這東西大陸目前只有太平洋影音一家能錄製，在廣東，其他大多是走私或盜版，只能去深圳碰碰運氣。

三十多個小時火車坐下來，再加上中間還要輪換著休息，等到下了火車，三個人都是一臉疲憊，像是打了一場硬仗。

但也沒時間去休息，現在已經早上七點多，今天晚上就要返程，時間真的很緊張。

三人直奔附近的商鋪，找到幾家服裝店，問了價格基本上都是在十二三塊一件，以這個價格買回去，雖然也有得賺，但他們大老遠跑過來，可不是為了只賺個辛苦錢的。

想賺錢只能找到服裝工廠，走批發價。

蛇口，深圳第一個工業區，走在路上，到處都是「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口號。

現在雖然還是個大工地，到處都是機器轟鳴聲，可也已經有工廠建成並投產了。

林啟風三人找到一家服裝廠，還沒進去，就被門衛攔了下來。

「幹嘛的？」門衛大爺喊道審視著三人。

「談點生意。」林啟風笑著回道，兩包早就準備好的大前門適時塞進大爺手裡。

門衛大爺眼神一跳，神色緩了下來，不留痕跡的把煙塞進兜里，平靜道：「進去吧，別鬧事啊，經理辦公室在二樓左手第一間，別的地方別亂闖。」

「放心大爺，不會給您添麻煩的。」林啟風笑著保證道，三人直奔經理辦公室。

經理辦公室門關著，推了推，裡面鎖住了，肯定是有人，林啟風直接伸手敲了幾下。

「誰啊，等會。」

片刻之後，門打開，沒等林啟風他們進去，裡面跑出一道人影，低著頭，沒看清臉，但是看身形，以及那一頭長發，什麼情況，不用猜也知道了。

「真是個禽獸。」林啟風看著經理，心裡罵了一句，臉上卻是笑容燦爛，伸手上前道：「經理你好。」

辦公室里就剩一個人，想認錯都難。

經理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一頭長發梳的板正，眼睛有點小，還架著副眼鏡，看著就有點猥瑣，身上有點贅肉，桌子上擺著個大茶缸，標準的中年油膩男打扮。

「你們是？」經理看著三人，皺眉問道。

倆人簡單握了個手，雖然是一觸即分，可也把林啟風膈應的不行，鬼知道他這手剛才摸過什麼。把手身在背後，悄悄在身上摸了摸。

「我們是京城來的，想在您這裡進點衣服，回去賣。」林啟風直接開門見山，說著遞過根煙。

「想進多少？我們廠都是走批發，最少三百件起步，少了可不賣。」經理接過煙，也沒點。

「放心，不會讓您為難的，嗯，您看五百件怎麼樣？」林啟風笑著問道。

「五百件倒是也夠了，你們想要什麼衣服，我們這短袖、襯衫、外套、褲子都有。」經理裝模作樣點點頭道。

這可是個問題，現在雖然已經三月下旬，天氣還是有點冷，但馬上就要熱，短袖、襯衫、外套都有點不合時宜，那就乾脆都買褲子吧，這東西啥時候穿都沒問題。

「褲子吧，您這有喇叭褲嗎？」林啟風想了想道。

喇叭褲可是目前最火爆的時裝，在年輕人群里，簡直是所向披靡的利器。

「當然有，我們廠可是港資工廠，機器都是最先進的，各類時裝，你能想到的都有。」經理驕傲道。

「不知道價錢怎麼算？」林啟風接著問。

「批發價，每件七塊。」

這就有的賺了，買回去至少能翻個倍，五百件下來，就是近四千塊的利潤，目前看來，妥妥的暴利啊。

但，誰會嫌賺得多呢，尤其是這麼大老遠來一趟。

「經理，能不能便宜點，剛開始做，本錢有點緊。」說著，林啟風掏出一卷大團結，隱晦的塞給經理，看樣子至少也得有七八張。

經理熟練的把錢收起，眼中閃過讚賞，考慮一下道：「那就六塊錢一件吧。」

看動作，這事沒少干，他也就是個打工的，賺了錢都是廠里的，他就拿個死工資。

直接省下五百，除去剛才餵了狗的那部分，還是大賺。

林啟風很滿意，問道：「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提貨呢，我們時間有點趕，晚上就要走。」

「我給你開張條，讓小梅領著你們直接去提貨。」經理說著，坐下開始邊寫邊道。

門口站了個姑娘，紅著臉低著頭，梳著兩個麻花辮，看模樣還算清秀，站在門口沒進來，也不敢看林啟風，大概就是剛才那位了吧。

小梅拿了條，領著林啟風去了車間，一路上沒說話，交錢提貨，折騰了大半天。

五百件褲子，儘管是剛下的生產線，壓得瓷實，可還是裝了滿滿三大蛇皮袋。

衚衕直接一手拎一個，還轉了個圈，看樣子一點都不吃力。

林啟風也上前試了試，差點沒閃了腰，好傢夥，這一袋子得有六七十斤了吧。

李想兩手空空，表情輕鬆，眼裡滿是興奮，這批衣服要是賣出去，兒子吃藥的錢算是有了，多跑兩趟，手術費也有著落。

興奮了一陣，李想才問道：「衣服賣了就能掙不少，磁帶還要買嗎？」

林啟風看看錶，剛剛十二點，晚上九點返程就行，時間還有，想了想道：「去找找看吧，碰到了就順帶著買點。」

李想點點頭道：「那就找找看吧。」

「不急，先去吃個飯。」林啟風道。

官不聊生

第43章 擺攤

三人拎著東西，隨便找了家館子吃過飯，簡單休息一下，已經到了下午一點多。

吃飽喝足，三人起身準備離開，不走不行了，看老闆的眼神，估計再不走就要趕人了，正是中午飯點時間，三個大蛇皮袋擺在那裡，著實佔地方，要不是看他們點的菜挺貴，頂的上別人好幾桌，老闆早就發彪了。

拎著東西也不方便，林啟風乾脆找了輛三輪車。

「大哥，五塊錢包你一下午，傍晚再給送到火車站，成不？」林啟風問道。

蹬車的漢子三十來歲，看著挺壯實，聽到價格一口答應下來：「沒問題，你們要去哪，直接上車吧。」

連人帶貨三人直接上了車，倒是把漢子累了個夠嗆，滿頭大汗喘著氣，還要陪著林啟風聊天。

「大哥，知道哪有賣磁帶的不？」

「沒買過，不知道，不過你可以上老街那邊看看，那塊擺攤的不少，也許能碰到。」

「那就上老街瞧瞧。」

漢子應了一聲，吃力的瞪著三輪，路過一個上坡，大概也就是十幾度的小坡，速度直接變慢，漢子屁股直接離開了座位，咬著牙開始猛蹬。

林啟風三人也不好坐著了，下車幫著推了推車，漢子才輕鬆下來，連忙道謝。

到了老街，擺攤的不少，林啟風看著熱鬧，轉身對漢子道：「大哥，我們去轉轉，你先在這等會吧。」

說著，沖衚衕使個眼色，後者馬上恍然，道：「你倆去吧，我有點累，在這歇會。」

貨可都在車上，拎著不方便，就這麼交給一個陌生人，也不行，那是傻子乾的事，留下衚衕看著，就不怕出什麼事了。

林啟風和李想倆人開始在街上轉悠，接連問了好多攤主，都沒有磁帶，等到快轉完的時候，依然沒有收穫，倆人有點泄氣，準備去別的地方碰碰運氣。

剛轉身就跟人撞到了一起，林啟風剛想道個歉，就聽那人小聲道：「你在找磁帶嗎？」

林啟風眉頭一皺，打量起這人來，一腦袋黃毛，尖嘴猴腮的樣子，看著就不像正經人，但還是問道：「你有貨嗎？」

「有，想要的話，就跟我來。」黃毛點頭肯定道。

「有貨你就拿過來，不然就算了。」林啟風撇撇嘴，這是把他當傻子呢，跟你過去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黃毛急了，道：「這裡不行，太危險了。」

「那就沒辦法了。」林啟風攤手無所謂道。

「這樣，你要真想要，今天晚上在街角衚衕口交易，怎麼樣？」黃毛咬咬牙道。

「最晚七點，過時不候。」林啟風乾脆道。

七點天已經差不多黑了，地方也隱蔽，應該沒事，黃毛想了想點頭道：「可以，準備好錢，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價錢怎麼算，你有多少貨？」

「單價三塊，要多少有多少，鄧麗君、劉文正的都有，都是那邊搞過來的。」黃毛小聲道。

「那就要一百盤吧。」三塊買回去，賣個十塊八塊沒問題，這東西也比衣服佔地小，做好了有得賺。

只是林啟風和衚衕已經拎了衣服，磁帶就只能靠李想拿了，以他目前這身體，一百盤應該就很吃力了，林啟風盤算了一下道。

一切談妥，雙方各自分開。

最後一樁事也解決了，林啟風輕鬆下來，剛才只顧著找磁帶，也沒認真逛，現在左瞧右看，見什麼都熱鬧，興緻不錯，逛了起來。

時間晃晃悠悠到了接近下午七點，林啟風倆人走向街角。

他倆人還沒到，就見黃毛已經到了，沖他倆招手。

「錢帶了嗎？」等林啟風走到跟前，黃毛道。

林啟風點點頭，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三百塊錢，捏在手裡道：「貨呢？」

「給。」黃毛把手上的袋子遞了過來。

打開一看全都是磁帶，看數量應該不少，林啟風也沒數，給了錢剛準備走，就聽黃毛接著道：「以後要貨就來找我，我就在這一塊轉悠。」

林啟風沖他點點頭，直接走了。

沒再耽擱，找到衚衕，三人直奔火車站，還是十點的車，這次倒是買上了坐票，等坐到座位上時，三人才算輕鬆下來。

一人看著東西，另外兩人睡，這麼輪換著，等到了站，同樣是早上七點多。

林啟風和李想倆人都住宿舍，貨只能交給衚衕。

「總算回來了。」衚衕抻了抻腰道。

「回來了就不怕貨賣不掉，來回折騰這麼久，都累的夠嗆，先回去休息一下，下午再去擺攤。」林啟風道。

「那成，我先回去休息一下，確實有點累了，下午你倆直接到天橋等我就行。」衚衕說著，攔了輛三輪道。

老師在前面講的興緻勃勃，林啟風在下面睡得昏天黑地，下課的聲音都沒吵醒他。

睡夢中林啟風感覺有人在拍他，睡眼惺忪睜開眼抬頭一看，果然有人，還是熟人。

「林啟風同學，課堂是教書育人、傳道解惑的神聖之地，你怎麼能在課堂上睡覺呢？」白爽皺著眉，表情有點生氣。

「對不起啊，我實在太困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林啟風不好意思道。

這次確實把他累壞了，不過路子已經趟好，以後交給衚衕就行，這也不算說謊。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是國家對你的培養，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爽妹子哼了一聲，留下句話直接走了。

林啟風撇撇嘴，完全沒當回事，李想已經在旁邊等他了，倆人一起好好吃了頓午飯，又回宿舍補了個午覺，下午兩點才出發。

到了天橋，衚衕已經到了，攤子支好，但沒擺貨。

「怎麼沒擺貨？」林啟風走到跟前問道。

「還沒定價呢，我也不知道賣什麼價合適，還是你來決定吧。」衚衕解釋一句。

林啟風盤算了一下，道：「先按十六塊錢一條試試，賣不動就在降點，反正有得賺，不怕。」

「好嘞。」衚衕應了一聲，開始擺貨，李想也跟著上前幫起忙。

一會兒的功夫，攤子上就擺滿褲子，當下最新最時尚的的喇叭褲。

剛擺好攤，沒等吆喝呢，就有眼尖的人看見，直接吸引了過來，越看眼睛越亮，終於忍不住問道：「老闆，你這喇叭褲多少錢？」

官不聊生

第44章 火爆

「十六塊錢一條。」林啟風緊接著回道。

「有點貴啊，能便宜點不。」

「真不貴了大哥，同樣的貨你拿到百貨大樓，起碼就得二十多，這樣，你要真想要，兩條算你三十塊錢，怎麼樣？」林啟風跟他扯著皮。

那人沒接話，愛不釋手的擺弄著褲子，眼睛都離不開，最後咬咬牙，道：「那就給我來兩條，一男一女，給我那口子也買一條。」

「好嘞，大哥您收好。」衚衕利索的把褲子裝好遞給那人，末了還說了句：「穿得好下次還來啊。」

剛擺好攤，就拿了開門紅，三人精神振奮，開始吆喝起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最新最潮的喇叭褲，揮淚大甩賣了。」

「老闆，什麼價啊？」

「男款女款都一樣嗎？」

「老闆我再多買兩條，價錢能再便宜點嗎？」

很快攤子前開始圍起了人，七嘴八舌問起來，林啟風三人分頭應付著。

雖然圍觀的人已經把攤子堵了個嚴實，都快看不清賣什麼東西了，可有時候越是熱鬧越吸引人，從眾效應就是這樣。

攤子前人越聚越多，三個人都有點快要應付不過來了，喝水的功夫都沒，忙得腳不沾地，嗓子都快要冒煙了。

大多都是問價的，湊個熱鬧，可擋不住圍觀的人多，這個買一條，那個買兩條，沒到六點，衚衕帶過來的貨已經見了底。

因為第一次賣，沒經驗，也不知道銷量會是多少，衚衕只拿了一個蛇皮袋，大概一百六十幾條褲子，到現在就剩幾件了。

趕在天黑前，徹底售罄。

「好傢夥，這次真發財了。」李想激動的嘴唇都在抖，抱著收錢的箱子不捨得鬆手。

「算過沒有，掙了多少？」衚衕也很高興，咧著嘴巴止不住笑。

「還用算嗎，每件利潤九塊到十塊，一千五六總是有的。」林啟風笑著道。

一千五六頂的上一個普通工人好幾年的收入了，而他們三個只用了一下午，就掙到了這些錢。

「明天再去秀水街支個攤，那塊人也不少，而且旁邊就是使館區，萬一碰到洋鬼子，說不定還能掙點外匯券。」衚衕開始建言建策。

「試試倒是可以，就是按這個速度賣，貨恐怕要供不上了。」李想接了句，說著皺起了眉。

「這是個問題，說到底還是人手不足，磁帶都沒顧得上賣，就只賣褲子，都要忙不過來，另外還得進貨，還是得再找點人才行。」林啟風道。

說著，見衚衕在旁邊欲言又止，直接問道：「怎麼了，有事直說。」

「我倒是有幾個人選，就是……」衚衕猶豫著道。

「什麼人？」

「我的幾個師兄弟，力氣沒的說，扛東西絕對是把好手，可以跟我一起去進貨。」

這倒是個好選擇，知根知底，林啟風眼睛一亮道：「一共幾個人？」

「六個，一個師兄，五個師弟，你要是覺得行，我現在就回去寫信。」衚衕道。

「寫吧，順便給寄點路費，坐火車來，別因為沒錢，一路化緣化過來，黃花菜都涼了。」林啟風笑著答應下來，順帶著調侃了一句。

招個佛門七聖子來打工，聽著就很牛的樣子啊，別的不說，起碼安全有保障啊，只看衚衕的身手，他的師兄弟也不能差了，這以後要是碰到流氓地痞小混混來找麻煩，就不知道是誰找誰麻煩了。

「那成，我現在就回去寫，只是等他們到，估計還得再等上幾天了，這幾天我自己先去進批貨，先賣著。」

衚衕有點興奮，都是家裡日子過不下去，才會送孩子去出家，能給師兄弟們找個出路，他很高興。

三人正說著話，遠遠走過來一人，旁邊那麼寬條路不走，偏偏要往李想那邊來，不避不讓，跟李想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天有點暗沒看清。」那人連忙鞠躬道歉，然後就要走。

衚衕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稍一用力，陰著臉道：「小子，爪子伸到我這來了是嗎？」

「鬆手，你幹嘛，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那人吃痛，但依然嘴硬道。

「不知道是吧，那我就幫你想想。」衚衕冷著臉，手上加了力。

「痛痛痛……大哥，我知道了，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那人疼的齜牙咧嘴，認了慫。

「這次給你長點記性，下次見了我記得繞道走。」衚衕說著，把手伸到那人兜里掏出一把錢交給李想，就要再用力。

林啟風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李想也大驚，打開箱子發現果然少了一疊，臉色慶幸又憤怒。

「放開他。」幾人身後突然傳來聲音，堅定又威嚴。

林啟風三人幾乎同時轉身，就見身後走過來五個人，懷裡鼓鼓囊囊的，得是揣了什麼東西。

當先一人留著寸頭，眼角有塊疤，仰著下巴眯著眼，一臉不屑，估計就是大哥了。

「我要是不放呢？」衚衕也來了勁。

「老子剛出來，還不想進去，現在放了他，把錢交出來，這事就算過去了，不然，你可以試試。」那大哥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沉聲道。

「試試就試試。」

「夠囂張呀小子，你們三個人對上我們六個，還敢這麼橫。」旁邊一個狗腿子罵道。

「六個？你是把他也算上了嗎？」衚衕指了指手上這人，說著一拳打在他肚子上，鬆了手。

那人慘叫都喊不出來，嘴裡嗚咽著癱在地上。

「你看，現在是五個了。」衚衕輕笑道。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衚衕這一拳看在那大哥眼裡，臉色微變，沒等他說話，狗腿子跳了出來：「小子，找死是吧。」

衚衕一個箭步上前，一拳又狠又快又准，直接打在狗腿子勃頸上，狗腿子翻著白眼倒了下去，這才道：「就剩四個了。」

「兄弟混那塊兒的，以前沒聽過有你這號人物啊？」大哥臉色已經徹底變了，剛才那一下他都沒反應過來，這要是打在他身上……而且，旁邊還有兩人不知道深淺，事情棘手了。

衚衕向西指了指天，道：「老子混那塊，要打就打，不打就滾。」

「這事我記下了，以後定有回報。」大哥深深看了衚衕一眼，然後道：「把人抬上，我們走。」

官不聊生

第45章 燈泡

「剛才好險。」等人走遠，李想有點后怕道。

「沒事，一群社會渣子而已，隨時來，隨時修理他們。」衚衕自通道。

「我的意思是錢差點被偷了好險，不是他們那些人。」

……

衚衕無話可說。

雖然只是個插曲，可以後只要接著幹下去，這種事就不會少，生意這麼火爆，難免被人惦記，還是得儘快找點鎮得住場子的人。

林啟風想著，對衚衕道：「寫信的時候，跟你的師兄弟們說明，事情很急，讓他們儘快動身，剛才那幫人估計不會善罷甘休，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一個人，難免有照看不到的時候。」

衚衕點點頭，表示知道。

「對了，招人的事我也有個人選。」李想突然道。

「誰？」林啟風奇怪道，老大人是外地的，以前也是個書獃子，一門心思撲在讀書上，什麼時候也交友廣闊了。

「你應該見過的，之前跟我一起在天橋給人送貨，叫陶小亮，也是個窮苦人，心地不錯，我倆搭檔那段時間，沒少幫我，要不然我也撐不了那麼久，早就累趴了。」李想道。

林啟風想了起來，這人他還有印象，看著是挺老實本分，既然李想覺得行，那就招來試試，點頭道：「明天找個時間，你跟他把事說一下，工錢你看著給。」

「成。」李想笑著道。

賺了錢，雖然還沒分，但那是遲早的事，吃頓大餐慶祝一下，末了，林啟風又去衚衕那拿了幾盤磁帶，這才跟李想一起回了宿舍。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剛打開門，宿舍里就傳來鄧麗君悅耳甜美的歌聲，林啟風笑著說了句：「來小武，換這個聽聽。」

說著，遞給劉建武一盤磁帶。

劉建武剛要開懟，看到磁帶封面，瞬間瞪大了眼睛，一把搶過來驚喜道：「鄧麗君專輯，還是去年十二月剛出的《勢不兩立》，咱們這還沒貨呢啊，可以呀風子，你從哪搞到的？」

一邊說，一邊關了錄音機，掏出他那盤珍藏了好久，捨不得借人的磁帶，隨手扔到一邊，換上這盤新的，再打開錄音機，一首他從未聽過的新歌，緩緩傳出。

將一生夢想

換到多少悔恨與禍殃

誰願鏡內照出孤獨影

無奈往事烙心上

……

鄧麗君新專輯《勢不兩立》的主題曲《風霜任我行》，被鄧麗君用粵語緩緩唱出。

劉建武閉著眼一臉陶醉，跟著音樂搖頭晃腦，一曲聽罷，這才緩過來瞪著眼睛道：「我不管，這盤磁帶是我的了，多少錢我給你。」

一副財大氣粗不講理的模樣。

林啟風笑著大氣道：「給什麼錢，就是送你的。」

「那不行，一盤磁帶好貴的，這還是新專輯，肯定更貴，多少錢？」劉建武很認真。

林啟風沒理他，現在好歹也是一個土豪了，這點錢根本不在意，眼睛隨意瞥了下，就見戴強正蒙著頭睡覺，這才八點多，平常可是要挑燈夜戰到凌晨的，不符合他的風格啊。

林啟風湊到劉建武床前，他是上鋪，倆人一躺一站，正好面對面，小聲問道：「強子是咋了？還沒複合呢？」

「沒呢，這次是真硬氣了，這都第四天了，都打破最長時間記錄了。」劉建武擠眉弄眼道。

「長本事了啊。」林啟風驚訝道：「咱們再打個賭怎麼樣，我賭他絕對撐不過一周，要是我輸了，磁帶送你，要是我贏了，以後宿舍每天放半小時歌。」

「成交。」

倆人相視一笑。

好幾天沒見到媳婦，林啟風還是怪想她的，擺攤的事交給李想，進貨有衚衕，路子都趟好了，不需要他操心。

第二天下了課，簡單吃了點飯，林啟風直奔柔道隊。

飯沒敢多吃，怕被摔到吐出來。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是正確的，有些日子沒被摔，突然來這麼幾下，還真有點不適應。

一下午幾百下摔下來，林啟風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雙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欲哭無淚。

好歹他也是一個土豪老闆萬元戶了，幹嘛要沒事跑這找虐，這是何苦來哉。

「喂，你沒事吧。」李欣走過來問道，語帶關心。

林啟風撐起身子站起來，裝作不在意道：「沒事，摔了這麼久，皮實著呢。」

童珍也走了過來，問道：「幾天沒見，去哪了？」

「有點事。」林啟風隨意道：「對了，給你們帶了點禮物。」

林啟風跑到邊上把地上包里的磁帶拿了出來，迎著童珍那雙亮晶晶一臉期待的小眼神，遞了過去。

「呀，這是鄧麗君的專輯，還有劉文正的。」童珍接過來驚呼道，臉上喜不自勝。

男聽鄧麗君，女聽劉文正，這是此時家喻戶曉的兩個巨星了。

「這是給你的。」林啟風把另一份交給李欣，有點緊張，生怕她不要。

一起生活三十多年，自己媳婦什麼性子，他太清楚了，平白無故拿人禮物這事，她可做不出來。

有點頭疼。

「太貴重了，兩盤加起來得快二十塊了吧，我不能要。」李欣猶豫一下，拒絕道。

果然，林啟風心裡一沉，急忙道：「這是朋友送的，沒花錢，我平時也不聽歌，放著也是浪費，你就收下吧。」

「對呀，你就收下吧，他平時大手大腳的，哪會在乎這些，而且，你沒看出來嗎……」童珍在旁邊助攻道，說著湊到李欣耳朵邊小聲嘀咕起來。

也不知道說了啥，反正李欣的臉紅了下，看他的眼神也變得有點怪，緊張、生氣、甚至還有點期待，總之不是討厭。

李欣還在猶豫，童珍直接就把東西接了過來，嘴裡說著不拿白不拿，順帶著還遞給林啟風一個放心的眼神。

日子又開始平淡的過，有課上課，沒課……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再去柔道隊找虐，即便去了也是找準時間，偷摸躲在外面，等著李欣訓練結束，一起說說話，順帶著吃個飯。

進展還算順利，唯一遺憾的就是，每次旁邊都會有童珍這個電燈泡，不然李欣也不來，沒辦法。

衚衕又去帶了批貨，然後就沒再去，估摸著時間，他那些師兄弟也快來了。

林啟風也很期待，七個光頭湊一起，到底能不能頂個燈泡。

官不聊生

第47章 信

「由於布雷頓森林體系的瓦解，浮動匯率制度登上歷史舞台，黃金的貨幣性職能受到削弱，作為儲備資產的功能得到加強。各國官方黃金儲備量增加，直接導致了國際黃金價格大幅度上漲。

黃金價格從1971年的35美元盎司，漲到去年的最高點850美元盎司，短短十年間，漲幅高達24倍，直到去年年中才出現下跌趨勢。

個人觀點，金價將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裡，保持走低趨勢。「

講台上，老師講的滔滔不絕，黑板上「國際經濟局勢對黃金價格影響」的標題，格外醒目。

林啟風坐在下面，聽得一個頭兩個大。

前世今生兩輩子沒有接觸過金融，唯一的理財方式就是把錢存到銀行，存定期吃利息，可作為一名高大上的重生人世，這輩子註定是要跟金融打交道的，趁現在還在上學，有機會、有條件學習一下，總是好的，不說精通，起碼了解個大概，不至於被騙就行。

自從決定減少去柔道隊找虐的次數之後，林啟風的時間一下子充沛起來，左右閑著沒事，乾脆跑到金融系聽課來了。

一節課聽下來，就覺的頭昏腦漲，彷彿回到了前世備戰高考時的狀態。

走出教室，漫步校園，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林啟風才覺得身心舒暢，頭腦清晰起來。

路過宿舍樓拐角時，遠遠就見到戴強站在那裡，一臉著急的在跟人交談，看背影像是個姑娘。

林啟風剛想上去打個招呼，就見戴強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抱住姑娘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開始懇求：

「小英，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額，這個時候貌似不適合過去，林啟風腳步一轉，拐進了宿舍樓。

剛進宿舍，就聽劉建武從上鋪探出頭：「有你一封信，我給你拿回來了，在你床上。」

信？好多年沒見過了啊，而且誰會給他寫信，家裡有了錢，現在都是直接給他拍電報的，方便速度又快。

帶著疑惑，隨手拿起信，看到寄信人沈蘇，林啟風才恍然。

打開信封拿出信，滿滿當當寫了一頁，羅里吧嗦一大堆，總結起來就一句話：老娘已經在上大學了，煤渣堆那攤子事有人處理，別瞎操心，等著數錢就行。

林啟風無語，你要不說我都快忘了還有這檔子事，值當你專門寫封信來。

不過這妮子竟然也是個大學生，倒是沒看出來，重又拿起信封，看寄信地址：滬市戲劇學院。

豁，還是個藝術生，這倒挺符合她的氣質，現在能上滬戲的，將來怎麼著都能混成個明星吧，不過，前世好像沒聽過有她這號人物啊。

難道中間出了什麼岔子？

林啟風不解，眼睛在信封上隨意一瞟，下一秒直接就看直了眼。

一隻小猴子貼在信封上，右下角8分兩個大字，有點扎眼。

這就是猴票嗎？林啟風有點驚喜，記得前世曾看到過報道，一枚普通猴票價格都在上萬，而1980版的生肖郵票大版票市值更是高達百萬，而現在呢，只要八分，這妮子簡直送了個驚喜啊。

「太奢侈了，居然拿猴票當郵票。」林啟風一邊數落，一邊眉開眼笑的從信封上往下扣著郵票。

「猴票不就是郵票嗎，奢侈啥。」劉建武一臉看傻子的表情。

「你不懂，別怪我沒提醒你啊，現在多存幾張猴票，以後沒準就能躺著數錢了。」林啟風道。

「鬼才信你，它就是成精了開始細胞分裂，也值不了幾個錢吧。」劉建武根本不信。

「哼哼。」林啟風懶得跟他多說，扣了半天，郵票都快摳破了，都沒扣下來，心裡開始埋怨，這妮子咋這麼實在，貼這麼牢幹嘛。

扣不下來，那就去買，這麼好的發財機會，可不能錯過，囤上幾版，下輩子都不愁吃喝。

扔下信封，剛要出門，就跟急匆匆趕過來的李想撞了個滿懷。

「這是怎麼了，著急忙慌的？」林啟風問道。

「回來跟你說一聲，衚衕的那些師兄弟來了，那場面，嘖嘖。「李想一臉玩味道。

「是嗎，正好要去找他，倒是巧了，你要不要一起？」林啟風道。

「去，怎麼不去，正好認識一下，等我兒子做手術的時候，正好請他們幫忙念個經，求個平安。」李想回道。

「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們老闆，林啟風。」衚衕介紹道。

飯店裡，雞鴨魚肉擺了一桌，一群人圍坐在桌前，七個光頭佔了大半，格外吸引眼球，好在沒穿僧服，要不這頓飯乾脆別吃了。

「不用客氣，以後大家都是自家兄弟，隨意點。」林啟風道。

「簡單介紹一下吧，這是七師弟潘越，六師弟秦振，五師弟李奇堂，四師弟薛錦州，三師弟高偉，大師兄范全。」衚衕挨著介紹完，才道：「我是二師兄，其他的大家都知道，就不介紹了。」

林啟風點點頭，挨個看過之後，心裡泛起疑惑，衚衕就夠老成了，這師弟看上去倒是比他還大，反倒是這大師兄，白白嫩嫩的，怎麼看都像是最小的。



「師門排序不看年紀，只按入門時間，我比法明早入門幾日，僥倖做了大師兄，其他幾位師弟也是如此，我年紀最小，今年22，六師弟年紀最大，27歲，三師弟、四師弟、五師弟今年都是25，七師弟23。」像是看出了林啟風的疑惑，大師兄微笑解釋道。

倒是善解人意，是個聰明人，不過，這法明是指衚衕嗎，林啟風剛要問，就聽衚衕道：「廟都沒了，法號就別用了，以後就叫名字吧。」

「唉。」范全嘆了口氣。

「大師兄不用沮喪，以後等我們賺了錢，自己蓋座廟不就成了。」七師弟潘越隨口說了句。

這是還想著回去當和尚？難怪還俗這麼久，都沒留頭髮，佛心倒是堅固，不過你這吃的倒是不忌口啊。

「這幾天先讓衚衕帶著你們熟悉一下情況，帶貨的事先不急。」林啟風道。

「不用熟悉了，大致情況我都跟他們交代過了，斷貨好幾天，還是先去進批貨回來再說。」衚衕有點心疼，少賣一天就少賺一天的錢。

「你自己決定，第一次就算了，反正斷著貨，以後就得注意點，不能全部去帶貨，必須隨時留下兩個人，防著出什麼意外。」林啟風交代道。

「明白。」

官不聊生

第48章 進去了

「對了，跟你介紹一下，這是陶小亮，京城本地人，前幾天的事我跟他提過，他倒是知道那幫人什麼來頭。」李想突然接話道。

林啟風看向李想旁邊那人，之前見過，看著大概三十來歲，挺老實淳樸一漢子，突然被點名，有點拘謹，急忙站起來跟他打招呼。

「坐，不用緊張。」林啟風擺擺手，然後才問道：「那幫人什麼來頭？」

「領頭的叫張斌，綽號大斌，四九城裡有名的頑主，打小就在街面上混，進局子是常有的事，次數多了倒是學聰明了，聚了一幫小弟，偷雞摸狗啥都干，有什麼事都讓小弟出面，已經有些日子沒聽到他犯事了。」陶小亮介紹道。

「最近沒出什麼事吧？」林啟風點點頭，看向李想。

「沒，斷了幾天貨，也沒怎麼上街。」李想道。

「不會就這麼算了的。」陶小亮接了句：「他雖然沒做過什麼大惡，可性子卻是個記仇的，眥睚必報，這會兒沒準就在憋著什麼壞呢。」

這是個定時炸彈，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炸了，得想個辦法解決掉才行，林啟風正盤算著，就聽衚衕道：

「不用擔心，敢伸爪子直接給他剁掉就是。」

很霸氣，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敢跟他們一幫人頂著干，現在師兄弟齊聚一堂，底氣足的很。

但也是這麼個理兒，只要拳頭硬，哪管他是什麼牛鬼蛇神。

一頓飯邊說邊吃，很快盤子就見了底，看范全幾個吃的滿嘴流油揉肚子的狀態，應該挺滿意。

飯後，衚衕帶著他的幾個師兄弟先走了，人剛到，得安排一下。住的地方已經找好了，就在衚衕家那條衚衕，租了個院子，很方便。

林啟風幾人剛要走，突然想起件事，對陶小亮道：「對了老陶，你這幾天找個空子幫我買幾張郵票。」

「沒問題，要多少？」陶小亮一口答應下來。

「只要是猴票，有多少要多少。」

陶小亮張著嘴沒說話，李想倒是開了口：「你這是要砸了郵局的飯碗嗎？」

林啟風沒理他，反倒是叮囑陶小亮道：「記著啊，別忘了。」

「哦。」

衚衕帶著他的師兄弟進貨去了，佛門七子下江南這種壯景，可惜林啟風是沒辦法看到了。

這兩天忙著惡補金融常識，腦袋都要炸了，就靠著每天和李欣吃頓飯，吸點愛情的養分，回回血。

讓他欣喜的是，自從上次送過磁帶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李欣對他的態度好了不少，即使不用童珍陪著，也能約出來一起吃頓飯了。

這讓他備受鼓舞，不管多忙，每天下午都堅持跟李欣一起吃頓飯，似乎有往慣例發展的趨勢。

又是一次愉快的約會，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心滿意足帶著笑回了宿舍。

「可算回來了。」李想等在宿舍里，見了他直接道。

「咋了？」

「衚衕回來了，這次帶了好多貨，好傢夥，到底是練過的，力氣真的大，一人兩大蛇皮袋，裝得滿滿當當，也不知道是怎麼上的火車。」李想道。

「分開坐不就行了，火車又不是只有一個車廂，而且，現在哪個坐火車的不是大包小包一大堆，大家都一樣，沒什麼稀奇的。」林啟風隨口兩句，接著問道：「都帶了點什麼貨？」



「這次帶的種類挺多，除了喇叭褲之外，還有雞腿褲、直筒褲，還帶了襯衫，天氣已經暖和了，行情應該不錯，另外還有襪子、鞋，磁帶也有，還有點鏡子之類的小商品。」李想介紹道。

「我跟老陶又找了幾個人幫忙散貨，都是之前一起送貨的，處過一段時間，人都不錯，能吃苦，肯賣力。」李想說著突然遲疑一下，然後道：「還有，老陶有個建議，沒敢跟你直說，跟我提了一嘴，我覺得可以試試。」

「啥，有話直說啊。」林啟風瞥了他一眼道。

「老陶他們以前一直給人送貨，跟那些攤主都很熟，就想著能不能分出點貨給攤主，讓他們幫著賣，都是多年的老生意人，該怎麼**他們這些門外漢要懂得多，賣的也快。」李想道。

林啟風想了想，道：「這倒是個辦法，可以試試，不過我們自己也得賣，萬一要是被他們合起伙來卡了脖子，那麻煩就大了，所以自己的渠道一定要有，不會就學，不怕交學費。」

「知道了，明天我給他們交代一下，就開始散貨了。」李想道。

一夜無話。

第二天，銷售正式開始。

李想這邊，除了在天橋、秀水各支了個攤之外，周邊的攤主也都拿到了貨，幫著分銷。

價錢比李想他們零賣要便宜上幾塊，得讓他們也有的賺，才有動力幫著賣。

有衚衕這幾個師兄弟在，以後貨源是不缺了。

「蔡老闆，這是你要的二十條褲子，提前祝你生意興隆啊。」

「哈哈，借您吉言了。」

「王老闆，這是你的……」

「張老闆……」

有興趣的攤主不少，實在是李想前幾天生意的火爆，把他們羨慕壞了，聽到李想有意讓他們幫著散貨，直接答應下來。

現在都收到了貨，一個個喜笑顏開，彷彿已經賺了錢。

除此之外，新招的幾個人也都挎著斜包，裝著磁帶和鏡子之類的小商品，開始走街串巷，看到有拎著錄音機的人就湊到跟前，一臉神秘的小聲道：「哥們，磁帶要不，鄧麗君的專輯，最新的，劉文正的也有。」

「多少錢？」

「八塊，要兩盤可以便宜點，算你十五。」

同樣的場景，幾乎同時多次出現，一個個都忙碌的很，不過這一切都跟林啟風沒什麼關係。

作為一名合格的甩手掌櫃，此時正悠閑的躺在床上，翻著從書店裡買來的金融方面的書，看的昏昏欲睡。

在夢與現實中掙扎良久，終於快要睡著時，宿舍門被推開，李想急匆匆闖了進來，一臉焦急的道：「出事了。」

「什麼事？」林啟風陡然清醒，擦了一下嘴角，問道。

「衚衕進去了。」

「進哪了？」

「局子。」

官不聊生

第49章 度化

「張斌找來了？」林啟風第一時間想到了這點。

「沒，衚衕找上門去了。」

「嗯？為什麼？」

「攤位上有衚衕和范全看著，他們沒敢來找麻煩，倒是盯上了幫咱們走街串巷散貨的人，無一例外全都被打了，弄的沒人敢再幫著散貨，衚衕氣不過，問了陶小亮地址后，直接就走了，我別說攔了，追都追不上，等我到的時候，警察已經到了，倆人都被銬了起來，進去了。」李想一口氣說完。

「倆人？張斌也被抓起來了？」林啟風追問道。

「嗯。」

本來還沒想好怎麼解決他，總是這麼冷不丁的來一下，確實噁心，現在倒好，直接進去了，想跑都跑不了，事情倒是簡單不少。

「范全他們呢？」林啟風一邊盤算一邊問道。

「都在攤位前守著，怕再出什麼事。」李想道。

「走，叫上他們，一起去把這件事徹底解決了。」說著，倆人一起出了門。

「這就是張斌家？」

一條衚衕里，林啟風、李想、陶小亮、范全和他的師弟們看著眼前一座院子，說著話。

「對，就是這。」陶小亮肯定的點點頭。

「房子倒是不差。」林啟風有點羨慕。

硃紅色的大門剛刷過漆，看著就氣派，此時的京城，一處院子里，少說也得住上幾戶人，像這種獨門獨戶的院子，還是挺奢侈，通過虛掩的大門，看到窗戶上明晃晃的玻璃，採光一定也不錯。

「靠著手下人的孝敬，林斌這些年沒少撈錢，自己住的院子，怎麼著也得收拾的像點樣，要不跌份兒。」陶小亮解釋一句。

林啟風點點頭，道：「確定就他爺兒倆住這嗎？」

「確定。」陶小亮肯定道。

「那就好，按照剛才商量好的，開始吧。」林啟風看向范全道。

范全點點頭，對潘越道：「七師弟，去吧。」

潘越沒說話，從地上撿起半截磚頭，直接走進院子，手上的磚頭劃過一道弧線，正中玻璃。

「哐當。」

一陣脆響，玻璃碎了滿地。

「哪個崽子不長眼，不知道這是誰的宅子嗎？」屋裡傳來怒罵，一道人影拎著個酒瓶子，走了出來。

「這是張老嘎，張斌他老子，也是個混不吝，嗜酒如命，每次喝大了就打媳婦，媳婦受不了跟人跑了，他就成了老光棍，仗著他兒子的威風，平日里沒少調戲大媳婦小寡婦，父子倆的名聲算是臭大街了，鄰里街坊背地裡沒少咒他。」陶小亮介紹道。

「又是和尚？老子沒錢給你化緣，玻璃錢50塊，賠給我，這事算完，要不然報警把你抓進去。」張老嘎還沒認清事實，張嘴就訛道。

「不報你是我孫子。」潘越沖他齜牙道。

「嘿，我就不信了，走，上派出所說理去。」張老嘎摔了瓶子，上來拉著潘越就往門外走。

潘越沒反抗，迫不及待的跟著他出了門。

林啟風幾人趕忙躲了起來，等了好一陣，才見張老嘎罵罵咧咧的走了回來，進了家門。

沒見潘越人影，按照先前商定的，不賠錢，直接去找衚衕報道。

「六師弟，到你了。」范全沖秦振說道。

秦振點點頭，從地上尋摸了塊石頭，進了張家門，如法炮製。

「哐當。」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罵聲。

「又特麼是哪個崽子。」張老嘎氣急敗壞，剛進門屁股都沒坐熱呢，又來，怒氣沖沖的走了出來。

「又特麼是和尚？我今天是燒錯了哪炷香嗎？喂，死禿子，你們今天就跟我幹上了是嗎？」張老嘎罵道。

「對，不服就報警抓我啊。」秦振一臉囂張。

倆人拉扯著出了門。

「五師弟，到你了。」

……

「四師弟，到你了。」

……

「三師弟……」

「師兄，沒玻璃了，都被砸了。」沒等說完，高偉就打斷道。

「那就砸門。」旁邊李想支了個招。

范全都不忍心了，猶豫了好久，才點點頭：「去吧，張施主作惡多端，命里該有這一劫。」

「那就瞧好吧。」高偉點點頭，進了門。

「咚。」

換了個聲兒，怒罵也沒了。

「您到底要幹嘛呀，咱們有什麼過節，說出來，我給您賠禮道歉還不成嗎。」張老嘎快哭了，就是再蠢，他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了，哭喪著臉道。

高偉，一米七的個子，黝黑敦實的壯漢，咧開嘴沖他甜甜一笑：「你來抓我呀。」

「不抓了，不抓了，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張老嘎搖著頭。

「那怎麼行，走，咱們上派出所評理去。」高偉急了，抓著張老嘎就走。

「不會出什麼岔子吧？」等高偉拖著張老嘎走遠，范全才有點擔心道，進去的可都是他的師弟。

「應該不會，砸塊玻璃也不是什麼大事，大不了到時候多賠點錢，而且，張家這對父子名聲太臭，看街坊笑的多開心，就是警察估計也猜到是什麼情況了。」林啟風道。

這麼大動靜，想聽不到都難，街坊們早就透過門縫、趴在牆頭看著了，他們平時自己不敢招惹張家這對父子，可看著別人讓他倆倒霉，一樣挺爽的，那眉開眼笑的表情，就差沖林啟風點個贊了。

「人是送進去了，可萬一張斌還是死硬不服軟怎麼辦？」李想這時候皺眉道。

「放心吧，幾率應該不大，他身體上會遭受什麼打擊暫且不算，單是六個和尚圍著他，《地藏經》《般若經》《華嚴經》《法華經》《涅槃經》《勝鬟經》《解深密經》《楞伽經》，這一套導人向善的經書念下來，想不聽都不行，躲都沒地兒躲，關幾天就念幾天，渡也能度化了他，唉，希望他能撐住，精神別出什麼問題。」林啟風道。

「噗，這麼一想，確實挺可怕的啊。」李想忍不住笑了。

衚衕被關了十五天，林啟風也在第十三天時，找到張老嘎，提出賠錢和解，老光棍都快崩潰了，生怕再出什麼么蛾子，一口答應下來。

十五天後，衚衕出來了，一同出來的還有他的師弟，還有張斌。

「怎麼樣，住著舒服不？」等在門外的林啟風幾人，見衚衕出來，笑著道。

「舒服，離開廟裡大半年，都沒念過經，這次念了個爽，倒是挺懷念的。」衚衕咧嘴笑道，精神還不錯。

潘越、秦振他們幾個也都露出懷念的表情，一臉嚮往，似乎有點意猶未盡。

張斌走在最後，一臉獃滯的表情，嘴角掛著口水，打擊太大，短時間估計緩不過來了。

官不聊生

第50章 宅子

衚衕進去這幾天，貨早就賣斷了，出來沒多待，直接南下帶貨去了。

好在這些天在裡面歇了那麼久，也不累，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也挺好。

潘越跟高偉留了下來，倆人受了傷，嗓子啞了，得養養。

解決了張斌這檔子事，生意做得一路順遂，衚衕帶著范全他們跑了幾趟，把路子趟熟之後，乾脆也不去了，找了幾個靠得住的本家兄弟，有范全他們跟著，也不怕出什麼事。

生意做的紅火，林啟風三股東都發了財，除去成本，依然沒少賺，只是林啟風和李想還是學生，平時很低調，屬於悶聲發大財那類。

風頭倒是讓衚衕出了個夠，賺了錢走路都帶風，有張斌這個前車之鑒，再加上拳頭硬、手段足、腰包還鼓，一來二去，還混出個「大師」的稱號，四九城裡，街面上混的有頭有臉的人物，哪個見了都得客客氣氣叫聲「大師」，屬實威風。

平日里失散的親戚，突然就冒了出來，家裡門檻都快踩爛了，都想跟著沾沾光。

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午飯前還是烈日當空，睡了個午覺，外面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房檐上流下來得水嘩啦啦，像個瀑布，倒給出行的人找了點麻煩。

比天還陰的，是林啟風的心，簡直陰雲密布，太愁了。

兩個月的時間，就掙了小三十萬，存摺里存了不到十萬，就不敢再去了，沒辦法，存摺上數字越來越大，營業員大姐看他的眼神從驚訝，到困惑，最後再到審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罪犯，林啟風相信，他要是再敢去存，哪怕就一次，那位大姐一定會報警的。

銀行是不能存了，可辛苦賺來的錢總得找地兒放吧，沒辦法，拎個塑料袋裡，扔宿舍櫃子里了。

開始還好，可錢越來越多，二十萬，就算全是大團結，那也得兩萬張，屁大點個櫃子，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都騰了出來，就只裝錢，還有陶小亮淘來的郵票，都快要裝滿了。

「難道真要去專門租個宅子來存錢？是不是有點奢侈啊？」林啟風皺著眉，想想就頭痛，愁啊。

突然，林啟風一拍大腿，疼的吸口涼氣，眉頭卻舒展開了：「對呀，可以去買座宅子呀，現在這房價，跟白送有啥區別，挑個好的先買一座，既能住又保值，再過個幾十年，先不說值多少錢，妥妥的文物啊，住在文物里，那感覺……嘖嘖」

林啟風一臉嚮往，想到就干，哪管他還下不下雨，起身翻下床，找衚衕去了。

這事還得衚衕這個地頭蛇來做，最近風頭正盛，面子廣人脈足，大師開了口，等著拍馬屁的還不瘋了一樣去找。

「呦，大師歇著呢？」衚衕家院子里，衚衕正搬把躺椅坐門口看雨呢，手裡搖把扇子，手邊放個茶缸，愜意得很。

認識這麼久，衚衕家也來過幾次，倒是認識，林啟風打著傘，進門就調侃道。

「哥，別人叫著玩的，你就別調侃我了。」見是林啟風，衚衕趕忙起身把他迎進來，臉上苦笑道。

衚衕是個知恩圖報的，雖然威風起來，可從沒在林啟風面前抖過架子，被人捧得越高，對林啟風就越尊敬，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管林啟風比他還小，對林啟風的稱呼變成了哥，連帶著其他人也都跟著這麼叫了起來。

說過他幾次，但沒用，林啟風就沒再管，雖然聽著挺彆扭，但再彆扭能比范全一口一個「施主哥」「老闆哥」更彆扭？隨他們去吧。

「哥，找我有啥事？」等林啟風進了門，衚衕問道。

「是有點事，我想買套宅子，最好是四合院，你找人幫著打聽一下，有消息就通知我，只要房子好，價錢好說。」林啟風道。

「行，我找人問問。」衚衕一口答應下來，然後道：「難得來一趟，要不一起喝二兩？認識這麼久，喝酒的次數都數的過來。」

「那就……走起。」下著雨，左右沒事，林啟風興緻不錯，笑著道。

說是喝二兩，可這一杯接一杯，兩瓶子都見了底，一直到下午，倆人都喝大了，好在就在衚衕家，也不怕沒地住，歪在床上，昏天黑地睡過去了。

一連過去幾天，衚衕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櫃子眼看就要裝滿，林啟風眉毛都要抓破了，才盼來衚衕的消息。

「哥，房子的事有著落了。」校門口，衚衕等林啟風走過來，直接道。

「在哪？」

「胡慶，你來說。」衚衕看向身邊一人，介紹道：「這是我家一個表弟，人挺老實的，現在跟著我，房子的事就是他找到的。」

「哥，你好，我叫胡慶。」那人剛剛二十齣頭，穿著普通，眼睛卻透著機靈，大哥都叫哥了，趕忙鞠躬打招呼，然後才道：「房子在後海，兩進門的院子，六百平左右，之前一直住著人，保存的還好，全產權，買下就能過戶，就是價錢有點高。」



后海在內城，二環里，寸土寸金的地兒，還是全產權，省了不少麻煩，林啟風聽著眼睛就亮了，問道：「多少錢？」

「房主開價三萬。」價有點高，怕事沒辦好，胡慶說的都小心。

三萬林啟風倒是出的起，價錢高不高的，他就不知道了，前世一直住宿舍，後來學校分了房子，沒為房價發過愁，對這方面也不太了解，後來房價飛漲，才聽周圍人議論起來。

三萬，在現在也是個天價了。

「房主有說什麼時候能去看房子嗎？」林啟風想了想問道。

「隨時都行，他就住裡邊。」胡慶道。

「那就瞧瞧去。」

后海，位於XC區，是什剎海的一個組成部分，東起地安門外大街，西至新街口大街，南起平安大街，北至北二環。

鴉兒衚衕，林啟風看向胡慶指著的宅子，外觀有點破舊，大門掉了漆，牆面被翹掉幾塊，漏出破損的磚頭，其他倒還好，就是門前掛著的喪幡是怎麼回事？

「喪幡是怎麼回事？」林啟風皺眉道。

「家裡剛死了人。」胡慶小心翼翼道。

官不聊生

第51章 成交

作為一名接受過現代科學教育的人，林啟風對這種事並不忌諱，反倒可以借著這點趁機壓壓價，腳步一抬，向宅子里走去。

衚衕、胡慶兩人緊隨其後。

進門就見一面影壁，牆面疊砌考究、雕飾精美，上面刻著一些吉辭頌語。

進到院子里，收拾的還算乾淨，青磚鋪就的地面，雨過天晴也不怕積水，一道垂花門連接向後院，也就是內宅。

環境不錯，也不用大修，買來之後打掃過後就能直接住人，林啟風越看越滿意，就是遠遠瞧見大廳正中掛著的黑白照片，有點滲人。

照片上是個男的，看年紀也不過五十齣頭，這麼早就走了，也算有點遺憾吧。

「你是來看房子的？」聽到院子里的動靜，大廳里走出來一人，二十來歲，一頭長發快遮住眼，鼻樑上架副眼鏡，可能是悲傷過度，臉色有點蒼白，見到林啟風，再看到他身後的胡慶，明白過來，問道。

「對，來看看情況，合適的話我就買下了。」林啟風回道。

「隨便看吧，家裡就我一個人了，也沒什麼避諱的。」那人隨意道。

「不用看了，剛才大致看過，總體上不錯，就是大門得重新刷漆，牆面也得修補，耳房廂房這些門窗也都透氣了，都得費番功夫，還有你家裡剛走了人，這種情況這個價錢就太高了。」林啟風挑了一堆刺兒。

「你要真想要，價錢可以降點，兩萬九，但必須一次性付清。」那人想了想道。

「還是太高，你家裡剛走了人，不介意這點，還能一次性拿出這麼多錢的人可不多，一口價，兩萬。」林啟風搖搖頭，抓住他家剛死人這點不放，開始砍價。

一下降了一萬，那人明顯急了：「兩萬想都不要想，這可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前兩年剛發還回來時，還仔細修繕過，全產權，桌椅板凳、鍋碗瓢盆全都是現成的，買下就能住，省了多少麻煩。」

倆人一頓扯皮，價格最後定在了兩萬五千八，比原價便宜了四千二。

主要是那人態度堅決，降這點錢就跟死了老子一樣，一臉痛苦，最後咬著牙死不鬆口，一副再降價就不賣了的表情，林啟風這才作罷。

交錢過戶，一切順利。

那人也很利索，拿了錢，抱著他老子的遺像，眉開眼笑的走了，剩下的全都留給了林啟風。

捏著鑰匙，林啟風還有點恍惚，這就算是有個窩了？

「這小子也真是個敗家子，你說他老子有沒有可能是被他氣死的，這邊還屍骨未寒呢，就著急把祖宅給賣了。」衚衕鄙視道。

「對，真是個混球。」胡慶很狗腿的應聲。

「管他呢，沒準兒人急等著用錢呢。」林啟風深吸口氣，手裡的鑰匙劃過一道弧線，被林啟風隨手丟了出去，接著道：「找點人來，把院子好好打掃一下，該修的就修，該補的就補，新家得有個新氣象，鍋碗瓢盆全部扔了換新的，還有把鎖也換了。」

「對了，桌椅板凳全都別動。」末了，林啟風叮囑一句，這可都是一水的黃花梨，先前他仔細確認過的。

「放心吧，我這就找人來打掃，最多三五天就能弄完。」衚衕大包大攬肯定道。

五天之後，院子里煥然一新，明天就進七月了，後天開始進入暑假，林啟風本來還想著晚點回家，趁著暑假正好開始他的追妻攻略，可計劃趕不上變化，二哥一封電報拍來，他要結婚了。

離家四個多月，二哥也沒閑著，到底是把他和徐佳悅的事給定了下來，這可是件大事，老娘一早就找人看好了日子，時間就在9號，農曆六月初八。

暑假當天就得走，婚禮他還得幫著籌備。

趁著還有時間，林啟風盤算著借喬遷新居的名義，邀請李欣過來吃個燭光晚餐，過個二人世界，也是挺好的。

「你怎麼來了。」下午訓練完，剛走出體育館，李欣就見林啟風等在門口，旁邊還停著輛自行車。

車是衚衕的，有點舊了，自從當了大師，有了錢，衚衕就沒再騎過，閑跌份兒，另外買了輛新的。

林啟風可不嫌棄，正好搬了家，有輛自行車方便點，打個招呼，就騎走了。

「有點喜事，想找你慶祝一下。」林啟風笑著道。

「什麼喜事？來多久了，怎麼不進去，外面多熱啊。」李欣問道。

「傻子才進去，萬一陪練不夠，被抓了壯丁怎麼辦，還是熱點好。」林啟風吐槽一句，臉上卻笑著道：「沒事，這會兒已經涼快點了，至於什麼事，到了你就知道了，走吧。」

林啟風拍拍後座邀請到，李欣撇撇嘴，「神叨叨的。」

雖然這麼說，可還是上了座。

自行車啟動，帶起微風，吹起女孩的頭髮，兩個熱情洋溢的年輕人，屬於自行車的年代，簡單又美好。

「這是哪？」宅院前，李欣看著緊閉的大門，好奇的問道。

「剛買下來的，走，進去瞧瞧。」林啟風停好車，笑著道。

說著，拿出鑰匙打開門，伸手做邀請狀。

李欣眼中閃過驚訝，嘴唇輕啟，最終也沒說出什麼話，跟著林啟風一起進了院子。

從前院到內宅，里裡外外轉了個遍，林啟風笑著道：「覺得怎麼樣？」

「挺好的，怎麼突然想到買房子了？這麼大的宅子挺貴的吧？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李欣接連問道。

「前段時間，跟人合夥做了點生意，掙了點錢，也沒什麼花錢的地方，想著以後總是要找地方住的，乾脆就買了個宅子，找你來一是搬家第一天，吃個飯慶祝一下，二也是想請你幫個忙，後天就放暑假了，兩個月的假期，房子總空著也不好，想請你沒事的時候經常來打掃一下，添點人氣，這是鑰匙。」林啟風把準備好的一套說辭道出，拿著鑰匙遞給李欣，眼中有點緊張。

「這樣不好吧。」李欣皺著眉，沒接鑰匙。

「千萬別拒絕，我的同學都是外地的，也得回家，在京城裡，我就只有你這一個朋友了。」林啟風急忙道，最後乾脆把鑰匙塞給她，懇求道：「幫幫忙。」

既成事實已造成，再加上林啟風態度誠懇，李欣心一軟，答應下來，道：「不是要吃飯嗎，菜買好沒，我去做。」

「買好了，在廚房，我領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