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臣] 風起一九八一 (全文完)

官不聊生

第713章 緣分

該處理的事都處理完，又再三跟俊雅確認過，確定不需要他這個老父親繼續陪伴之後，林啟風依依不捨的準備回國了。

前後來去一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了，至少夠他把俊雅有可能需要用到的各種生活、學習、娛樂設施都安排妥當，又經歷了一次互聯網泡沫破滅的危機，最後還完美的錯過了春節。

老娘的電話已經連著打了好多天，態度從最初的埋怨、到後來的思念、再到最後的擔憂，雜七雜八叮囑了很多。

林啟風只是耐心聽著，沒敢還嘴，俊雅出國留學的事忘了跟她說，他跟老四也都一聲不響跑到了美國，大過年的一家人直接少了仨，氣氛冷清不少，老娘生氣埋怨很正常。

兩世為人父，這種心情他很能理解，再三安撫把老娘哄好之後，他也收拾好了行李，正式踏上了回國路。

同行的還有老四，公司化危為機，成了這次泡沫破滅中的大贏家，一切全都蒸蒸日上，用不著他再多操心，聽說林啟風要走，他索性也跟著一塊回來了。

家裡還是老樣子，李欣依舊忙碌，騰騰依舊鬧騰，防護依舊嚴密，俊軒也依舊樂於學習。

要非說有什麼不一樣的，那大概就是俊軒旁邊突然多了一個小夥伴吧。

衚衕這幾年重心逐漸轉移到了京城，他老娘又一直念叨著想孫子、想兒媳，他被煩的受不了，索性就把老婆孩子都接回了京城。

跟俊雅同齡的胡碩小朋友，自然順理成章轉了學，好巧不巧，居然跟俊軒成了同班同學。

望著倆人坐一塊，一起寫作業的場景，林啟風忽然有些唏噓感慨，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嗎？都提前讓你先出生三年了，居然又混到同一起跑線上了？

衚衕也有點感慨：「哥，你說你這倆孩子都是咋教的？一個個的成績怎麼都那麼好？俊雅都出國上大學了，俊軒眼看著也上高中了，倆孩子一個賽一個的爭氣，你說我也沒虧待過碩碩，從小到大俊雅有的他都有，俊雅上過的補習班瑩瑩也都替他報過了，可成績怎麼就能這麼差？」

林啟風瞥他一眼：「你不是不在乎成績的嗎？現在怎麼又改主意了？」

衚衕嘆口氣：「沒辦法啊，實在太丟人了，白吃了三年乾飯，現在居然都跟俊軒成同班同學了，成績還那麼差，老師都跟我建議說讓他蹲一屆了，真要留了級，那瑩瑩還不得掐死我啊。」

林啟風笑了笑：「放心，她捨不得。」

衚衕撇撇嘴：「哥你快別取笑我了，你到底是怎麼教倆孩子的，有什麼心得，跟我說道說道唄。」

「其實也沒什麼心得，孩子學習好，全靠他倆自己爭氣，跟我關係不大，硬要說有的話，那就是遺傳了一點點我的智商吧。」

衚衕頓時翻個白眼：「哥你這意思，碩碩學習不好，全都怪我是吧？」

林啟風擺擺手：「別誤會，遺傳是兩個人的事，不能全怪任意一方，而且先天基因是一部分，後天教育也是一部分，多重因素疊加才導致現在的結果，不能簡單全部歸咎到你身上。」

「那就是怪我們兩口子唄？」

「你要非這麼理解，倒也沒毛病。」

衚衕咧咧嘴，有點不想再跟他聊下去了：「公司還有事，我就不多呆了，碩碩就讓他先留下來，跟俊軒多學習一下，等下午我再來接他。」

「成吧，你要沒空，我安排人把他送回去也行。」

「不用，接趟人的工夫總能擠出來的，實在不行就讓他自己回去，站起來都快趕上我高了，拐孩子也沒人拐這樣的。」

衚衕擺擺手，又沖胡碩嚴肅叮囑道：「在你林伯伯這給我老實點，好好學習，有不懂的地方多向俊軒請教，別搗亂、別走神，今天布置的作業記得寫完，下午我要檢查，如果完不成，小心我收拾你，聽到沒？」

「聽到了。」胡碩嘟囔一句，眼瞅著衚衕前腳剛踏出林家大門，後腳他就解放了，看看這摸摸那，末了再玩會筆，眼睛就是不往書上瞄。

林啟風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子學習不好，不是沒道理的。

俊富過完寒假，回到京城準備返校了。

分開半年，大概是實在捨不得，大哥大嫂這回又跟來了，而且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跟要舉家搬遷似的。

「大哥，你這是要把家都搬過來嗎？」林啟風笑著隨口一問，沒想到還真讓他猜著了。

大哥呵呵一笑：「你嫂子實在煩的緊，我有點受不了，只能先跟她一塊搬過來住一段時間了。」

「說的跟你不想兒子似的，什麼事都能賴我身上。」大嫂有點不樂意，在旁邊埋怨了一句。

林啟風很理解，他不也剛從美國回來嗎？俊雅前腳剛走，他後腳就飛過去陪了一個月，家裡還有俊軒他都捨不得，更何況只有俊富一根獨苗的大哥大嫂了。

「搬過來就搬過來吧，京城機會多，不論生活還是發展前途，都比老家好不少，住的地方找好沒，我去給你找一套房子吧。」

「不用，我自己去找就行。」

林啟風擺擺手：「你們剛來，人生地不熟的找起來麻煩，還是我去替你們找吧，打個電話的事，費不了多少工夫，對房子你倆有什麼要求？我看著去給你們找。」

「沒什麼要求，只要能住人就成。」大哥很隨意。

「最好能離俊富學校近一點。」大嫂補充一句。

林啟風咂咂嘴：「就這些？成吧，我讓人去給你們找。」

他自己名下就不知道有多少房產，衚衕、胡慶、王旭東、李想、杜帥這些人又都在京城幹上了房地產，找房子這種事，對他而言簡直不要太輕鬆。

一個電話打出去還沒五分鐘，就收到了回信，房子找好了，北建附近李想正好有幾棟樓盤正在出售，讓他帶人過去隨便挑。

林啟風沒遲疑，直接道：「走吧大哥，房子找好了，現在帶你過去看一下。」

「這麼快？」大哥很驚詫，望著剛剛搬下車的一大堆行李，表情逐漸苦澀：「早知道我就不費這麼大工夫了。」

林啟風聳聳肩：「剛才跟你說了你不信，這可不能怪我。」

官不聊生

第714章 修成正果

御景花園。

林啟風帶著大哥大嫂趕到的時候，李想已經等在了售樓部，簡單寒暄幾句之後，直接切入了正題。

「目前在售的樓盤有四棟，環境最好、面積最大、交通最便利的是這一棟，三室兩廳一廚兩衛的戶型，面積120平，小是小了點，但設計和裝修都還不錯，搬進來就能住，樓下有人工湖，再往前不遠處就是紫竹院公園，旁邊還有海洋館，景點不少，休閑娛樂生活都很方便。

你們要不著急，也可以再等等，附近還有一個項目馬上就要開盤，面積150平，比這個稍大點，住的也寬敞。」

「寬不寬敞倒無所謂，關鍵是這離北建遠嗎？」大嫂撿最關心的問了句。

李想笑道：「不遠，出門步行走上十分鐘就能到，開車還能更快點。」

「那就不等了，就住這兒吧。」大嫂瞬間眉開眼笑，一口確定下來。

李想點點頭，吩咐售樓部經理道：「去拿份合同來，帶大嫂把手續辦一下，順便把鑰匙交了，先讓大哥大嫂住進去。」

「好的。」

「給你添麻煩了，等安頓好了，一定來家裡吃頓飯。」大哥笑著道了句謝。

李想擺擺手：「咱們不說這些，但飯我是一定會去蹭的，大哥既然要來京城發展，以後咱們可得好好親近親近。」

大哥連忙笑道：「這是一定的，實不相瞞，我在老家搞的也是房地產，但跟你們一比，簡直是小打小鬧，以後可得跟你們多取取經。」

「取經不敢當，算是互相學習吧。」

林啟風聽不下去了：「咱能不這麼客套了嗎？假不假啊，都是自己人，用不著來這些虛的，以後有麻煩了互相幫襯著點就得了。」

李想攤攤手：「聽見了吧大哥，老闆發話了，以後不用跟我客氣，有什麼麻煩儘管來找我。」

大哥呵呵一笑，連勝道了謝。

說話的工夫，大嫂已經辦好了手續，拿著鑰匙喜滋滋的回來了。

行李都拉了過來，房子都是精裝修好的，兩口子也沒再耽擱，直接奔了新家。

李想公司還有事要忙，告辭先走了，林啟風閑著沒事，跟著過去打算幫下忙。

剛到樓下，好巧不巧居然碰見了范全，旁邊還跟著安晴，倆人手牽手，笑容幸福而甜蜜。

林啟風瞬間就樂了，追了大半年，小和尚這是終於抱得美人歸了啊，瞧這一臉膩歪的樣……

「誒誒誒，別撒手啊，多大的人了，還害什麼臊，該牽還接著牽你們的，就當我不存在。」

范全乾笑兩聲，沒接話：「您怎麼跑這來了？」

林啟風嘴角含笑道：「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吧，工作時間你不好好在公司待著，上這來幹嘛？這裡成你新的辦公地點了？」

安晴瞬間羞紅了臉。

范全苦笑著解釋道：「小晴住這裡，今天突然身體不舒服，我帶她上醫院看了下，檢查完又順帶著把她送回來了。」

「就這些？」

「就這些。」

「嗯……小晴這個稱呼不錯啊，老實交代，是不是快吃上你倆的喜糖了？」林啟風忽然嬉笑一句。

安晴瞬間大囧：「林哥，你既然都看出來了，就別取笑我了。」

范全無奈道：「喜糖還早呢，小晴下半年才畢業，最快也要再等上小半年。」

「那也不遠了，小半年而已，一晃就過去了，先提前恭喜你倆了啊。」林啟風笑了笑，又猛然想起來：「對了，安晴你讀的是北建對吧？」

「誰，誰讀北建？」大嫂兩口子正忙著搬行李，猛然聽到話茬，陡然問了句。

安晴奇怪道：「是啊，林哥你問這個幹嘛？」

「沒事，我侄子也讀北建，去年剛入學，這是他爸媽，也是我大哥大嫂，以後也要搬到這棟樓來住了，互相認識一下，以後有什麼困難，你們互相多照應。」林啟風笑著介紹道。

大嫂挺熱情：「姑娘你也讀北建？」

「對。」

「讀的什麼專業？」

「建築設計。」

「設計嗎？」大嫂笑容一滯，忽然有點遺憾，她還想著能讓她幫俊富輔導一下呢，專業不對口，她這個算盤顯然是要落空了：「我兒子讀的是工商管理，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安晴微微一笑：「隨時歡迎，我住701，大嫂您住幾樓？」

大嫂一拍手：「巧了，我住702，咱兩家還是對門。」

林啟風也樂了：「那還真是巧了，上同一所大學，現在又成了鄰居，你倆還真挺有緣分。」

大哥也笑了。

唯獨范全有點不太自然，雖然說的是事實，但聽著怎麼就有點不對味呢？她都名花有主的人了，正主可還在旁邊站著呢，你們難道還硬要撮合他倆不成？

幾人歡歡喜喜一塊上了樓，范全悶悶不樂跟在了身後。

一頓忙活，等全部都安頓好，窗外天已經黑了。

大嫂表示要去買菜親自下廚，既感謝范全、安晴跟著忙活大半下午，也當接風宴，順帶著再替他們暖一下居。

想法挺多，但很可惜，忙活這麼久，幾人都又餓又累了，等她買好再做好飯菜，他們估計早歇菜了。

沒耐心等下去，林啟風提議下館子，幾人瞬間一拍即合了，下樓直奔萬福酒店，吃了頓豐盛的接風、感謝、暖居宴，大哥大嫂正式開始了京城生涯。

男人大概是更有事業心的，可能不準確，但放在大哥家簡直再合適不過。

大嫂還在忙著熟悉新環境，做慣了生意、有些閑不下來的大哥，已經在籌劃著重新創業了，做的當然還是老本行房地產。

有林啟風關照，外加衚衕、胡慶、李想等一眾本地土著大佬幫忙，大哥的創業之路簡直順利的有些一塌糊塗。

沒地？幾人聯合扔出一千多萬平儲備用地，由著他隨便挑，提什麼錢，看不起他們嗎？

缺設計規劃？說吧，看上哪家設計院所了，他們去幫著聯繫。

審批手續太慢？就說哪個環節被卡住了吧，他們去幫著疏通。

有人找麻煩？誰他麼瞎了眼了，活的不耐煩了？

……

幾人一頓出謀劃策、排危解難，原本應該舉步維艱的創業之路，瞬間就變的一馬平川了。

一個初來乍到的外來戶，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京城，生意做的居然比在老家還順風順水。

大哥很感慨：「要麼說是首都呢，氣象就是不一樣啊，我一個鄉下人進城，沒遭人瞧不起不說，不論誰見了還都是客客氣氣的，剛才去辦手續，那主任非要請我去辦公室喝杯茶，臨走前還要約我改天一起吃飯，到底是京城，人民夠熱情、夠好客。」

林啟風抿了抿嘴，忽然有些無言以對。

官不聊生

第715章 不負責任

為人父母，大概是註定要為孩子操勞一生的。

林啟風如此。

大哥大嫂如此。

李想也如此。

家裡唯一一根獨苗，從小身子骨還不好，從籌錢治病，到在京安家上學，再到送出國深造，一走就是七年，好不容易熬到博士畢業回國了，李想就盼著他兒子李炎能進公司工作，日後好接他的班呢，結果這小子忽然犯了軸，非要自己去創業。

李想很不滿，但耐不住他兒子脾氣更軸，父子倆冷戰了兩個月，最後到底還是他心軟了。

林啟風有點不太明白：「想創業你就讓他去創唄，有夢想有野心不是挺好的嘛，至於把你氣成這樣？」

李想嘆口氣，道：「我不是想讓他能走的更順暢一點嗎？我們都是白手起家，一路創業走過來的，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既然現在有條件，幹嘛還要讓他去吃我們吃過的那份苦，而且小炎身體不好，心臟做過手術，萬一太拼把自己累出事了怎麼辦？我家可就他一根獨苗。」

林啟風寬慰道：「他自己有事業心，就算你硬逼著把他扔進公司，該拼他還是會拼，風險同樣存在，還會白白影響你們父子感情，還不如遂了他的願，由著他自己去闖的好。」

「不想遂也不行了，我已經跟他談好了，放手讓他自己去闖五年，要是發展的不好，就老老實實給我回公司來上班，以後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他答應了？」

「答應了。」

「那你過來找我是想幹嘛？讓我想辦法去拖他後腿嗎？」林啟風奇怪道。

李想搖搖頭：「用不著去拖後腿，你只要出面打聲招呼，讓集團所有人都別去幫他就好了，既然想自己創業，那就別打我的招牌，完完全全憑自己能力去闖，如果這樣還能成功，那我就心服口服，以後徹底放手不管了。」

林啟風撇撇嘴，這還不算拖後腿？你都快攔腰斬了好吧，他名下的產業可是遍布各行各業的，他要出面打了招呼，不論李炎想干哪一行，都得受到掣肘，說是釜底抽薪都不為過。

他就有點想不明白了：「你說你跟他較什麼勁，有關係不用，非要讓他自己扎破腦袋去闖，這不是犯傻嗎？」

「不是較勁，也不是犯傻，從小到大，除了身體上，他基本沒受過什麼挫折，現在又心高氣傲的，要是再讓他一帆風順把事業做成了，對他不見得是好事，等哪天我一走，他再遇到挫折，甚至跌到谷底，以他的心臟，不一定能承受的了，我不可能永遠看護著他的，趁現在還有機會，還是先磨練一下他的性格為好。」

林啟風終於鬧明白了，這大概才是他真實目的所在，無奈的搖搖頭：「你啊……成吧，我會叮囑好的，你自己也多注意著點，磨礪太過，打擊到他的自信，甚至一蹶不振了，那就麻煩了。」

「我會把握好分寸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林啟風算是又深切的體會到了，跟李想一比，他簡直有點不稱職。

兩個孩子從小到大他基本沒操過什麼心，身體有李欣從小開始打磨，結實的很，學習有學校和補習老師共同教育輔導，作業倆人也都很自覺，不用人看著自己就會寫，成績也一個賽著一個的優秀。

難得想表現一下父愛，給他倆做頓飯吧，倆人還都不愛吃，仔細算下來，好像除了在零花錢方面他能有求必應之外，其它再沒盡到過更多責任了。

要非說有什麼功勞，那大概就是遺傳了一點點優秀的基因吧，唉，微不足道啊。

林啟風想改變，想要重拾作為一名父親應盡的義務和責任，俊雅遠在美國，能讓他下手的就只剩俊軒了。

「兒子，寫作業呢？」

「嗯。」

「呦，還是物理題？這可是你爸老本行，有什麼不會的沒？爸給你輔導輔導？」

俊軒抬頭看他一眼，表情有些古怪：「爸，你……身體還好吧？」

林啟風一繃臉：「這孩子，說的什麼話，你爸我身體能差了？」

「那你怎麼……哦，我知道了，爸你一定是眼花了，也對，到了您這年齡，是該有老花眼了。」俊軒一臉恍然大悟。

林啟風完全黑了臉：「胡說什麼，你爸我才剛四十，怎麼就該有老花眼了？」

俊軒頓時皺眉：「那你難道就沒看出來我寫的是高中物理題嗎？初中的我都掌握了，正為高中打基礎呢，下半年才上高中，先自習一下就行，不用你來輔導。」

林啟風有點尷尬，難得想盡回責任，結果還挑錯時機了，他有點不死心：「那數學呢？數理化不分家，數學這方面，爸也是有點造詣的。」

「不用，這方面我也不差。」

「語文也行，文學功底你爸深厚著呢。」

「爸，你是不是有些無聊啊，要不我教你去玩網游吧，星際爭霸、魔獸爭霸都很好玩的，夠你打發時間了。」俊軒熱情貼心的問了句。

旁邊胡碩瞬間憋了笑。

林啟風老臉一紅：「跟你說學習呢，玩什麼網游，真不用我輔導是吧？」

「不用。」

聲音很乾脆，林啟風很無奈，得，是他不給機會的，可不能怪他不負責。

其實仔細想想，當個不稱職的爹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嘛，至少兒子小小年紀就已經鍛煉到可以自立自強了，瞧瞧李想，兒子都二十六了，還得繼續替他操碎了心呢，簡直是溺愛，這才是不負責，必須吸取教訓。

林啟風嚴肅的鄙視了李想一番，順帶著安慰了下自己，溜溜的出了門。

一場小雨不期而至，正式宣告了冬天逐漸走遠，春天已經悄然來臨。

雨後初晴，難得的艷陽天，林啟風搬了把躺椅，正跟門前曬太陽呢，李剛匆匆找來了。

眉頭緊皺，表情有點糾結：「姐夫，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林啟風眯開眼瞥向他：「你都開口了，還有什麼該不該的，說吧，到底出什麼事了？」

「二娃來京城了。」

林啟風奇怪道：「他來就來唄，至於讓你這麼為難？難不成他是專程找你來借錢的？」

官不聊生

714章：別具一格

李剛搖搖頭：「不是，美芝嬸兒也來了，身體不舒服，縣裡治不了，只能上京城來碰碰運氣。」

林啟風皺眉道：「得的什麼病？」

「胃癌二期，已經確診了。」李剛情緒有些低沉：「美芝嬸兒苦了半輩子，好日子還沒過幾天，現在又……」

林啟風也忽然有些凝重，許久沒聽到過二娃的消息，還以為他一家幾口現在正過的幸福甜蜜呢，沒想到忽然又來了這一遭。

回想一下，前世好像也就是這幾年，李美芝遭遇到的車禍，然後撒手人寰的，以前還曾想過因為他的出現，能改變一下這個苦命女人的命運，沒想到到底還是沒躲過這一劫，沒出車禍，又改胃癌了？

這算是命中注定嗎？

林啟風有點感傷，命運為什麼非要去跟一個苦命女人開這種玩笑呢？

「胃癌二期，發現的還算早，應該還有的治，她現在住哪家醫院？」

「市腫瘤醫院，我幫著安排的，已經住進去三天了，現在正在做術前準備，再有兩天就該上手術台了。」

林啟風點點頭，這是家權威醫院，水平不錯，用不著他再另去安排了。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去看上一眼，怎麼說都是熟人，以後說不定就見不著了。

「你有事要忙嗎，要沒有就一塊上醫院看看去。」

「沒有，我帶你去。」

說起來也是慶幸，兩世為人，加起來住在京城得有五六十年了，市腫瘤醫院他還是頭一次來。

生病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得的要還是癌症，那就更絕望了，很多癌症患者死因不是癌症，而是對癌症的恐懼，精神意志被摧毀，免疫力大幅下滑，癌細胞更加長驅直入，直到癥狀不可挽回。

所以樂觀的態度就是應對癌症的良藥，萬幸，李美芝態度還不錯。

身體有些消瘦，臉色有些蒼白，但見了林啟風的第一眼，臉上就帶起了笑：「啟風，你怎麼來了？小剛，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去驚動其他人了嗎？」

李剛乾笑兩聲，沒有應答。

林啟風笑了笑：「是我要來的，不怪小剛，你們難得來趟京城，我作為東道主，怎麼說也得來看看你們啊，怎麼樣，身體現在感覺還好嗎？」

「好的很，醫生給開了葯，效果很好，等過幾天做完手術就沒事了，你別跟著擔心。」李美芝聲音輕鬆，笑容依舊燦爛。

林啟風仔細看了下，不像是強裝出來的，心下鬆口氣：「那就好，我不擔心，你也別有心理負擔，既然生了病，那就樂觀去面對，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知道，一把年紀的人了，還能有什麼負擔，了不起兩腿一蹬，沒什麼好怕的。」

「可不能蹬可不能蹬，華福還等著娘你來照顧呢。」二娃急忙擺擺手。

李美芝白他一眼：「你個小白眼狼，娘辛苦一輩子了，去休息一下都不行嗎？」

「行的，娘你想休息，等病好了咱回家休息去，我跟二娃一起孝敬您，等華福長大了，再讓他來接我們的班。」旁邊一個女人輕笑著說了句。

年紀大概四十齣頭，不算漂亮，但也說不上丑，人很樸實。

林啟風有些陌生，但聽也能聽的出，這大概就是二娃的媳婦了。

旁邊還站著為小男孩，十歲左右的樣子，虎頭虎腦的，眉宇間跟二娃有七分像，不用說也知道，這肯定就是華福了。

林啟風揉了揉他腦袋，笑著看向二娃：「你兒子？今年多大了？」

二娃使勁點點頭：「九歲了，叫李華福，名字是娘跟秀梅一塊取的，啟風你聽聽好不好聽？」

「好聽。」林啟風笑了笑，平心而論，除了有些土，確實很好聽。

二娃頓時樂了：「是吧是吧，我也覺的很好聽，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媳婦秀梅，啟風你還沒見過吧，秀梅她可厲害了，讀過書、會算數，力氣還大，干起活來都快能趕上我了。」

林啟風沖他媳婦點點頭，剛才還很陌生，現在經他一介紹，一下子就印象深刻了，用這些來形容一個女人厲害……倒是也挺別具一格的。

看的出來，二娃很為有這樣一個媳婦而自豪。

祝秀梅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別聽他胡說，這算哪門子厲害啊。」

「怎麼不算，店裡這麼多年的賬都是你記的，華福的功課也是你來輔導的，老師上學期還誇他能及格了呢，這還不算厲害？」二娃說的一本正經。

李剛和林啟風都有些忍俊不禁。

祝秀梅瞬間有些羞惱。

李美芝最直接：「傻小子你胡說什麼呢？」

二娃不太樂意，嘟囔著嘴：「哪有胡說，我就覺的秀梅很厲害。」

「你給我閉嘴，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李美芝直接黑了臉，又沖林啟風乾笑道：「他就這樣，說話滿嘴跑火車，你別介意啊。」

「不會。」林啟風搖搖頭，又寒暄幾句，告辭轉身出了門。

沒直接離開，又拐了趟醫生辦公室，了解了下詳細情況，確實是胃癌二期，屬於中早期，腫瘤已經突破了隔膜層，但是萬幸還沒向外轉移，醫生態度還是比較樂觀的，五年生存率能達到70%~80%。

林啟風嘆口氣，這還能叫樂觀？

「麻煩醫院幫忙多聯繫幾位專家，一起開個會診，盡量拿出一套最佳治療方案來，主刀醫生也要挑經驗最豐富的，所有費用我來承擔。」

醫生皺了皺眉：「你確定要請專家會診？如果用最佳方案來治療，費用恐怕不會是筆小數目。」

「林先生，費用已經預繳過了，暫時只交了一百萬，留了電話，如果不夠隨時來補交。」

林啟風點點頭，又看向醫生：「對，你有什麼疑問嗎？」

醫生張了張嘴，茫然的搖搖頭：「沒，我會儘快按你要求去聯繫專家會診的，只是這樣一來，手術時間恐怕就得延期幾天了。」

「那就延期幾天，專家一定要請最優秀的，多多益善，不怕花錢。」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李欣聽到消息，也跟著李竹琴兩口子過去看了一眼，然後就是全京城的腫瘤科專家聞風而動，陣仗搞得挺大，效果也還不錯，手術時間雖然推遲了兩天，但是手術更成功，效果也更出色。

官不聊生

第717章 二流子

「美芝，你都能下地了？」

術后第二天，李洪江、李竹琴兩口子照例來醫院探望，一個村的人，以往關係處的也挺好，對於她的遭遇，兩人都很同情，基本每天都會過來看上一眼。

剛進門就見李美芝正在兒子兒媳的攙扶下，繞著病房緩緩挪動，步伐不算大，但對於一個剛做完胃癌手術，僅僅才過去一天的人來說，能下地活動就是一種好現象。

可能走了有一會了，李美芝額頭上已經冒了汗，呼吸微微急促，精神還算不錯，看見兩人歷時笑道：「大夫說要儘早下地活動，對術后康復好，你倆先坐，我再走兩圈就夠數了。」

「謔，都定好目標了？」

「剛做完手術，你可悠著點，別硬來。」

兩口子一人一句，李美芝邊走邊笑道：「我心裡有數，你倆先做著，華福，去給爺爺奶奶倒杯水。」

「嗯。」小傢伙乖巧應一聲，蹬蹬蹬倒水去了。

祝秀梅勸了句：「娘，要不咱先休息會吧，醫生說讓鍛煉，但也說了要適度，瞧你都出汗了，剛做完手術，別再累出事了。」

「對的對的，醫生說的對，秀梅說的也對，娘你先休息一下吧。」二娃趕忙跟了句。

李美芝拗不過兩人，只能同意了，挪到床邊擦了把汗，道：「你倆天天過來，不會耽誤家裡的事吧？要有事你們就忙，不用一直過來，醫生都說了，手術很成功的，你們不用擔心。」

李洪江笑了笑：「手術成功就好，在家閑著也是沒事，還不如來找你嘮嘮嗑呢。」

李竹琴問道：「現在算是把病給治好了吧，等身體恢復好，是不是就能出院了？」

李美芝搖搖頭：「還不行，大夫說還要配合再做些化療。」

「還要化療呢？手術不說很成功嗎？」

「大夫是這麼交代的，說要以防萬一，再鞏固一下，這樣能降低複發率，也能提高生存率，再活五年的概率能達到90%，就是十年也能有六七十，再樂觀點說不定還能活的更久，我沒那麼大野心，能再給我十年，讓我看著華福上了大學就心滿意足了。」李美芝挺樂觀。

二娃有些急了：「不行不行，娘還要看著華福娶媳婦生孩子呢，十年可不夠。」

李美芝無奈道：「那娘就爭取再多活幾年，成了吧？」

二娃嘿嘿一笑，使勁點了點頭。

其他人情緒都有些低，當餘生只能用生存率來計算時，怎麼想未來都有些殘酷。

李竹琴拉著她的手：「美芝，咱不去想太多，以後開心點，日子一天一天過就是了。」

「我曉得。」

等四個療程的化療結束后，時間已經進了六月，李美芝一家子終於開開心心回老家去了。

來之前什麼樣林啟風不太清楚，但走之前他看的真切，一家四口都很開心，李美芝身體恢復如常，氣色也逐漸紅潤，不細看基本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療效一家人都很滿意，林啟風也很欣慰，能恢復成這樣，也算不枉費他的那番努力了，對於李美芝，他只希望這個苦命的女人能不再多災多難，平穩渡完餘生。

俊軒中考了，成績一如既往的優異，順利考上了四中。

胡碩也中考了，成績一如既往的穩定，滿分六百分，打個對摺他都沒考到，這成績別說重點高中，就是上普高都不夠，上職高衚衕又丟不起那人，最後發了狠，直接一腳踹到國外去了，將來好歹還能混到個海歸的稱號。

安晴畢業了，他弟弟安強高考發揮出色，跟她一樣大學報考了京城，並且如願以償被錄取了。

她父親安大軍是個二流子，常年基本不著家，她母親王冬蘭就指著倆孩子活呢，兩人眼看以後都要常駐京城，她索性也一塊跟來了。

范全瞅准機會，直接面見了這位未來丈母娘，談起了他跟安晴的婚事。

王冬蘭是有些不太樂意的，嫌范全年齡太大，比她都小不了幾歲，怕閨女嫁給他會受委屈，但耐不住安晴樂意，她也自知這些年虧欠了閨女，也就捏著鼻子認了，遂了她的心意。

范全孤家寡人，用不著雙方家長碰面，他自己就能做決定，挑好了日子，便開始緊鑼密鼓的籌備起了婚禮。

安大軍也不知從哪聽到的消息，許久沒露面的人，一聲不響找到了京城，大概是打聽清楚了范全是個闊女婿，張口就要了五十萬彩禮。

這點錢範全是不怎麼在乎的，怎麼說也是將來的老丈人，給也就給了。

但王冬蘭卻是一萬個不同意，對於自家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她早積攢了一肚子的怨氣，坑了她也就算了，現在又要來坑閨女，直接就要五十萬彩禮，這得多大一筆錢？賣閨女也沒這麼個賣法，就算范全出的起錢，可萬一他記在了心裡，以後看不起閨女怎麼辦？不善待閨女又該怎麼辦？她已經苦了半輩子，可不想閨女再步了她的後塵。

為這事跟安大軍吵了好幾天，最後還動了手，結果不用說，王冬蘭被家暴了，臉上鼻青臉腫，兩眼腫成了球，身上也到處都是傷，人都昏過去了。

模樣很凄慘，但也不全是壞處，至少經這一次，她心裡對於安大軍的最後一點情分，也徹底被打沒了，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離婚。

安大軍很無所謂，只要給錢，別說離婚，賣了她都行，原先五十萬的彩禮，加上這一茬，直接漲到了一百萬。

不給錢就耍無賴，知道前門是范全的產業，直接賴在了各家店裡輪流開始打牙祭，趕都趕不走。

一眾商家苦不堪言，知道這是范全准丈人，沒選擇先報警，而是聯繫了他，讓他來處理。

到底是准岳胥，范全自己來有點尷尬，喊別人又怕一言不合，再把安大軍給打一頓，只能無奈喊上了林啟風，陪他一塊來處理。

西餐廳里。

安大軍正吃的滿嘴流油，牛排整塊啃，紅酒對瓶吹，邊吃還不忘瞥上他一眼：「你是小范請來的說客吧，想說什麼我都知道，但我還是那句話，只要給錢，我立馬走人，如果不給……我看這裡還不錯，好吃好喝還有人伺候，再住幾個月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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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8章 死豬不怕開水燙

人林啟風最近也算久仰大名，能說出這番話他一點都不意外，只是平淡道：「錢給你沒問題，但你得保證，拿了錢以後永遠不要再來騷擾他們。」

安大軍拍拍胸脯：「這是當然，我安大軍沒其它優點，就突出一個言而有信，賭場上欠的都從來不賴帳，更何況是現在了，只要你們給錢，我現在就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去騷擾王冬蘭，她婚喪嫁娶都跟我沒一丁點關係。」

「那安晴呢？」

安大軍一眯眼：「她怎麼說也是我丫頭，親生骨肉，打斷骨頭都還連著筋呢，以後等我老了，她總得管我吧？不想親自照顧也沒問題，只要給錢，我自己照顧自己也行，這些都好商量。」

林啟風笑了笑：「你還知道她是你丫頭呢？從小到大你有盡到過一點責任嗎？」

「怎麼沒有，要沒我能生出她來？命都是我給的，管她要倆錢兒怎麼了？這是她欠我的，不想給也得給。」安大軍梗著脖子唾沫橫飛。

說實話，林啟風有點被噁心到了，潑皮無賴他見過不少，但能這麼理直氣壯，坑的還是自家閨女的，不說平生僅見，也算屈指可數了：「你這麼干，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

安大軍撇撇嘴：「誰愛戳誰戳去，一點唾沫星子，當我多在乎似的，拿到錢才最實在。」

得，這還是個死豬不怕開水燙，林啟風搖搖頭，懶得再跟他廢話了，轉頭看向范全：「話你都聽到了，該怎麼做你自己做決定吧。」

「小范啊，我都打聽過了，你生意做得很大，皇城根底下這半條街都是你的產業，聽說還有座酒店，錢肯定沒少賺，這一百萬對你來說，肯定沒問題的，對吧？」安大軍生怕他拒絕，趕忙跟了句。

范全勉強笑笑，有心想解釋一下，他不過是個管家，僅有的那點股份，還得跟其它五個師兄弟來分。

話都到嘴邊了，他又忍住了，以安大軍的德性，即便他說，他也不一定會信，索性他也懶得多費口舌了：「對，錢沒問題，待會就可以拿給你。」

「我就知道。」安大軍一拍大腿，瞬間興奮了：「小范，我果然沒看錯你，是塊干大事的料，丫頭交給你我就放心了，快去拿錢吧，晚上我就走，等我翻了本，一定給你送上一份大賀禮……不，是陪嫁。」

范全張了張嘴，他還想邀請他來參加婚禮呢，安晴雖然沒說，但他看的出來，她肯定是想在婚禮當日，同時收到來自父母雙方的祝福的，但看安大軍這份急不可耐的模樣，這份願望顯然是要落空了。

他搖搖頭，沒再多說，直接撥了通電話，讓人來送錢。

「要現金，不要存摺，等拿了錢我自己去存。」安大軍忽然叮囑了句。

范全點點頭：「一百萬現金，馬上送過來。」

林啟風嘆口氣，愛情使人盲目，這話果然一點都不假，明擺著安大軍是個大麻煩，以後指不定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但范全還是義無反顧的認下了這個老丈人，可敬也可嘆啊。

等拿了錢，安大軍立刻興沖沖的走了。

林啟風無奈道：「你這是何必呢？一個渾人，解決他的辦法有很多，幹嘛非要選擇把他供起來？」

范全笑笑，道：「解決他容易，但解決之後呢？把他扔監獄，還是直接沉了江?不論怎麼做，最後受到傷害的都是安晴，還不如像現在這樣，把他供起來，至少安晴還能有位父親。」

「你覺的以她的情況，這個爹有跟沒有，有什麼區別嗎？」

「有，有他在，至少還能有個念想，他要是沒了，那安晴就再也沒有父親了。」

林啟風忍不住豎了跟大拇指：「你厲害，不愧能當大師兄，佛法夠深厚，心也夠仁慈，但你以後可就做好迎接麻煩的準備吧，如果不出所料，你將來的生活可能會很多姿多彩了。」

「路是我選的，不管怎麼走，我都會面對。」

「那就祝你好運吧。」當事人都這麼說了，林啟風這個外人還能說什麼？

趕在入冬前，范全籌備許久的婚禮終於舉行了，地點就在萬福酒店，為了他這場婚禮，盧海山沒少費心思，禮堂布置、物資採買、流程安排全部是他一手操辦，婚禮一周前就不再接受住宿預訂，等到三天前更是直接清空了客房，專門用來招待一眾前來參加婚禮的嘉賓，為了徒弟，他這位老師傅可謂操碎了心。

等到婚禮當日，又連同六位徒弟，師徒七人各自帶著孩子，共同來見證師徒里僅剩的單身狗，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場面還挺別開生面。

別人怎麼想的林啟風不太清楚，反正他是看樂了。

婚禮辦完，冬天如期而至，一場大雪忽如其來，可能有預兆，但他沒看天氣預報，一大早起來，推開門看見滿院子的雪，表情還有些驚訝。

「早啊，林先生。」付成正指揮人鏟著雪，見他出門立時笑著打了聲招呼。

兩人雖然屬於雇傭關係，但待在林家十幾年，關係比普通上下級要親切不少，楊新武、李德稍、徐元三人都因為上了年紀，其實也不算大，但過了四十，體力過了巔峰期，已經不再適合擔任貼身防護，兩年前就主動提出了離職。

林啟風挽留了幾次，但耐不住他們心意已決，最後只能同意了，安排著進了其他公司，各自當了個部門主管，重新開啟了新生活。

到現在還留在林家的，只剩付成和顧平兩人，乾的也都不再是保鏢的工作，付成現在類似於管家，而顧平專司訓練保鏢，以及日常出行排班，至於安保團隊，人早就換了一茬了。

可惜林啟風直到現在也沒認全人，只知道現在面前掃雪的這個叫江濤，旁邊那個姓孫，其他的只是混了個臉熟。

「早。」林啟風點點頭：「待會把家裡掃完，派個人過去把隔壁吳大爺家也一塊打掃一下，老兩口都八十齣頭的人了，自己打掃不方便。」

付成笑道：「已經安排好了，李叔李嬸兒那也派了人，現在估計都快打掃完了。」

「嗯，想的挺周到。」林啟風笑了笑，對於付成這個管家，他還算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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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9章 深刻的教訓

李欣有寫日記的習慣，這是林啟風上輩子就知道的事。

但能神神秘秘，防他像防賊一樣偷摸著寫，這就是他這輩子才出現的新情況了。

「你幹嘛呢？」林啟風剛進屋，就見李欣慌裡慌張停下筆、收好本，末了不放心，又給抽屜上了把鎖。

林啟風瞬間鬱悶了：「你至於嗎？寫個日記還鎖起來？怕我偷看嗎？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在日記里編排我了？」

李欣乾笑道：「怎麼可能，好端端的我編排你幹嘛？」

林啟風狐疑的看她兩眼，這副笑容怎麼看怎麼像做賊心虛：「真沒有？」

「真沒有。」

「那你拿給我看看。」

「你想都別想，日記是隱私，除了我誰都不能看，我警告你，千萬別打它的主意，要是敢偷看，別怪我不客氣。」李欣狠狠威脅一句。

林啟風撇撇嘴：「當我多稀罕似的，你現在就是求著讓我看，我都懶得去費眼，時間不早了，趕緊去洗洗準備睡吧。」

李欣點點頭，邊朝門外走，還邊一步三回頭，告誡道：「我再警告你一遍，千萬不要試圖去偷看。」

「哎呀，你煩不煩，一張床上睡了快二十年了，我林啟風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

「就因為清楚，所以才警告你，不然你當我吃飽了撐的，跟你在這多費口舌？」

林啟風翻個白眼，有點傷心了，一塊過了半輩子的人，到頭來居然會不相信他。

但是也不得不佩服，不愧是老夫老妻，對他夠了解，判斷夠精準，擔心沒有多餘。

李欣前腳剛出門，他後腳就開始翻箱倒櫃找起了鑰匙，剛才明明見她隨手放在抽屜里的，現在居然沒有了，平時習慣放東西的地方也沒有，衣服口袋都摸了一遍還沒有。

折騰了半天，額頭上都冒汗了，居然毛都沒讓他摸到一根，他有點鬱悶，但是沒有氣餒，一把小鎖就想勸退他這顆求知慾爆棚的心？

簡直痴人說夢、異想天開、無稽之談、可笑至極……

「小江，聽說你會開鎖？」

「以前學過一些。」

「水平怎麼樣？」

「一般的鎖應該都沒問題。」

「是嗎？那你看看這把鎖能開不？」林啟風頓時眼睛一亮，順手一指道。

江濤遲疑道：「開倒是沒有問題，但是……」

林啟風擺擺手：「沒有但是，能開就行，快點開始吧，時間不多了。」

江濤有點哭笑不得，活這麼大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在自己家、自己臥室、自己抽屜上的鎖，需要別人幫忙來開的。

有點不同尋常，但老闆發了話，他只能照做，變戲法似的隨手摸出一根鐵絲，照著鎖眼三捅兩捅，就聽哢吧一聲，鎖開了。

林啟風瞬間喜上眉梢：「不錯不錯，乾的不錯，這個月給你加獎金，行了，你出去吧，這裡沒你事了。」

說著甩甩手便不再管他，只顧拉開抽屜，望著那本熟悉的日記本，嘴角瞬間勾起了笑，一把拿起還沒來的及翻看，又聽身後傳來一道怒吼，隨即便是一道勁風襲來，然後是一聲悶響，最後是一道低沉的呻吟。

「林老三！」

「咻……」

「砰。」

「哎呦~」

有些時候真的應該聽人勸，不能太固執己見，不然教訓可能會很慘重，閃了腰也真的會很痛。

不要問林啟風是怎麼知道的，他已經在床上躺了三天了，到現在動一動還能疼的齜牙咧嘴。

「哎呦呦~輕點輕點……」

「輕不了，不用點力葯怎麼滲透下去，忍著點吧，有了這一次，看你以後長不長記性，還敢不敢再去偷看我日記。」李欣邊幫他擦藥，還不忘繼續數落道。

林啟風簡直無力吐槽：「你太狠了，我還沒看呢，你就下這麼重的手，是想謀殺親夫嗎？」

李欣撇撇嘴：「誰知道你會這麼弱，一個大老爺們，一腳都經不住。」

「這還怪我了？你突然來這一腳，還是側踹，我一點防備都沒有，沒被你直接踹成腰間盤突出，就夠說明我身子骨硬朗了。」

李欣哼哼兩聲：「別找借口，你就是弱，瞧瞧你現在，才剛過四十，小肚子就有了，還一身贅肉，出門跑兩步就喘，身體太差了，必須得加強鍛煉，等你腰好之後就給我立刻開始，就先從減肥練起吧。」

「我……」

「啪。」

林啟風剛想反駁，李欣擦好葯順手又給他來了一巴掌：「行了，擦好了，挪旁邊趴著去吧。」

林啟風一陣齜牙咧嘴，半響后才緩過神來，咬牙切齒道：「行，李欣，算你狠，別等哪天犯我手裡了……」

「啪……」

又是一下，李欣似笑非笑道：「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

「哼哼……沒什麼就給我閉嘴，少唧唧歪歪的。」

林啟風抿了抿嘴，心裡那叫一個憋屈，想他堂堂一個大老爺們，出了門無數人要仰他鼻息的主，居然連個李欣都鎮不住，一家之主名存實亡，簡直窩囊啊。

還傷自尊、掉顏面，被李欣鎮壓也就算了，還要被衚衕、胡慶一幫人組團上家裡來嘲笑，口頭上雖然打著來探望他的名義，但眼睛里一個個全都憋了笑，林啟風看的出來，這幫人是想造反了啊。

「你是在笑我嗎？」

「沒有。」

「你當我看不出來？」

「哥，我對天發誓，我真沒在笑。」胡慶舉手衝天，表情信誓旦旦。

林啟風撇撇嘴，一點都不信：「那你為什麼眼角掉淚了？」

「有嗎？」胡慶伸手摸了一把，頓時尷尬了：「額……還真有，可能是迷了眼吧，房間里風好大啊。」

旁邊衚衕、古盛幾人沒憋住，瞬間笑噴了。

林啟風黑著臉：「你當我家四面透風嗎，還風大，謊都不會撒，你還能幹嘛？看來宏茂董事長的位子是該重新挑個人選了。」

胡慶慌忙擺擺手：「別別別，哥，我錯了，我發誓，下次再也不撒謊了。」

「不撒謊？也就是說下次你想直接嘲笑？」

「可以嗎？」胡慶頓時來了精神。

林啟風臉一黑：「你說呢。」

「額……應該是不可以的吧？」

「行了，沒事都給我滾蛋吧，我還死不了呢，不用你們跟我這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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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0章 這也能怪他？

剛打發走衚衕幾人，大哥又找來了，進門就是一句關切：「老三，傷的重不？去醫院看過沒，擦沒擦點葯？」

林啟風很感動，聽聽，這才是親兄弟，血濃於水、感情至深，才不像衚衕那幫人，待了半天一句關心沒有，凈給他添堵了。

「大哥，我沒事……」

「都趴床上了還沒事呢，你說說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小心，眼瞅著過年快回家了，你突然來這一出，要是好不利索，等回去讓娘發現了，不得埋怨我沒照顧好你呀，我都沒話說你，眼瞅著都四十多的人了，還凈給我添亂。」

林啟風瞬間擰了眉，感情剛才進門問那幾句不是關心他，而是擔心他好不利索，怕自己回家被老娘罵？

這還是他親大哥嗎？他都成這樣了，他擔心的居然還是他自己？還有沒有點兄弟情義？

林啟風有點傷心，大哥太讓他失望了：「你放心，娘就算要罵也是罵我，不會牽扯到你身上的。」

「怎麼不會，我是你大哥，還都在京城住著，沒把你看好，以娘的脾氣能不埋怨我嗎？」

林啟風撇撇嘴，你還知道你是大哥？你要不說我還當你忘了呢：「一點小傷，回去前肯定能好利索，你把心放肚子里，不會被娘看出來的。」

大哥鬆口氣：「現在還疼不？能下地走路嗎？」

「走倒是能走，但疼依然還疼，不過已經好多了，估計再有幾天能好差不多。」

「這幾天有人照顧你不？不行我搬過來照顧你幾天？」

「不用，付成他們一大幫人呢，不缺人手。」

「那你自己多注意點，行李該收拾的也收拾一下，咱哥兒仨現在都住京城，家裡只剩老二，娘指定惦記著咱呢，今年過年早點回家，等俊富學校放假了就走，你有問題沒？」

「沒有，你跟老四也說一聲，我就不管了。」

「知道，你繼續歇著吧，我先走了。」

挨到臘月十八，林啟風腰好的差不多了，雖然隱隱還有些痛，但已經不耽誤走路了，正好俊富也放寒假了，喊上老四，三兄弟各自攜家帶口飛回老家了。

大哥離家一年，林啟風和老四都快兩年了，去年趕上互聯網泡沫，哥兒倆都待在了美國沒能回家。

現在三兄弟陡然出現在眼前，旁邊還有俊富跟俊浩兩個孫子，老娘高興是挺高興，但里裡外外看了一圈，臉突然一耷拉，老太太有點不高興了：「俊雅沒回來嗎？都過年了還在美國待著呢？」

林啟風寬慰道：「學校不放假，她就是想回來也回不來啊，您要是想她了，等下次放假我讓她飛回來看看您。」

老娘癟癟嘴：「下次放假得等到什麼時候了？你說你當初是怎麼想的？非要把她送出國？我就這一個孫女，還讓你弄的一年到頭都見不著，你說你是不是成心不想讓我好過？」

林啟風苦笑道：「我哪敢啊，我巴不得您能天天都開心呢，不就是想她了嗎，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讓她跟您說句話成了吧？」

說著掏出手機撥了出去，響了七八聲，電話才被接通：「爸，怎麼這麼早就打來了？」

聲音有些慵懶，大概是還沒睡醒，最後還帶了聲哈欠。

林啟風沒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快過年了，你奶想你了，你跟她說句話吧。」

「喂，俊雅啊，還沒睡醒是嗎？都怪你爸，不讓他打不讓他打，結果他非要打，看把你給吵醒了吧，等回頭奶收拾他，一定給你出氣。」老娘接著電話邊說邊出了門。

林啟風都聽愣了，這也能怪到他？老娘你啥時候說過不讓他打的？想是你想，聊也是你去聊，結果最後鍋讓他來背？沒有這麼幹事的啊，太不厚道了。

大哥拍拍他肩膀，語重心長道：「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會真收拾你的……要萬一真收拾上了，你可記著千萬別跑。」

「為什麼？怕娘追不上摔了？」

「不，我是怕你腰才剛好，萬一一跑再舊傷複發露了陷，被娘給看出來，最後再連我一塊捎帶上。」

林啟風一陣無語，這都什麼人啊，有這麼當娘當哥的嗎？

二哥老四也都憋了笑，互相調侃一陣，老娘打完電話回來了，依舊板著臉，手機扔給他：「什麼破電話，說著說著就沒聲了。」

林啟風接過一看，得，手機都被老娘打沒電了，關鍵這還能怪到他？太不講道理了吧。

大哥二哥老四又輪流調侃一陣，陳棟、濤子聽說他回來，約著一塊上了門，隨意喝了兩杯，等散場時，已經到了半夜。

林啟風回到屋裡剛躺下，被窩都還沒捂熱，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敲的是老宅，但兩家離得近，敲的很響，喊聲又急促，把他也給驚動了。

「劉支書劉支書，你睡了沒……」

「誰啊？」

「我，鳳娥。」

「鳳娥啊，出什麼急事了，讓你這麼晚跑過來？」

「礦上井下發大水了，咱村好幾口子都在井下呢，礦上打來電話，讓咱村裡趕快派人過去呢。」

剛剛打開門的老娘臉色瞬間慘白，當年她男人就是因為井下出水才走了的，這事一直是她心裡的陰影，現在陡然再次聽到同樣的消息，之前掩埋在心底一直不願去想起的記憶瞬間被勾起，她人有些愣住了，披在肩上的棉襖掉落在了地上都毫無知覺。

看她沒動靜，徐鳳娥更急了，一把拉住她：「劉支書？永珍？你咋的了？」

老娘如夢方醒：「沒，我沒事，電話啥時候打來的？」

「就剛剛，你是村裡的主心骨，快拿個主意吧，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先去礦上看看情況，有需要幫忙的，我們一定全力以赴，爭取能把人給救出來。」

說是這樣說，但溺水生還的概率本就不高，現在還是在井下，幾率更加渺茫，想要把人救出來，想法挺好，但……可能有些不切合實際了。

老娘也知道，但她只能這麼說，回家匆匆忙換好衣服剛出門，林啟風也出來了，二哥老四也都被吵醒，全都出了門，想要跟著一塊去。

老娘沒工夫多廢話，只是擺擺手：「沒你們的事，都給我在家待著。」

三兄弟面面相覷，最後林啟風嘆口氣：「你們在家歇著吧，我跟過去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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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1章 救援

礦上。

林啟風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但入井的礦口他活了兩輩子，還是頭一次離這麼近。

深夜的大廳里，無數燈光閃亮，近乎能照亮每一寸空間，但深不見底的洞口，依然黑漆漆一片，仔細聆聽，依稀還能聽到裡面傳來的一聲聲迴響。

像是有激流在涌動，又像是掩藏了一隻只擇人而噬的巨獸在咆哮，聲音在寬廣但人頭涌動的大廳里回蕩，氣氛有些壓抑，似乎正映襯了在場眾人此刻的內心，表情全都一片凝重。

礦上的各位領導全都到場了，正陪同縣裡的領導在緊急商討救援方案，旁邊上腦子、下腦子幾個村，但凡有村民被困在井下的村支書也都趕了來，正匯合到一起焦急的打探著情況。

林啟風和老娘也混在其中，隨意打聽幾句，情況他便差不多了解了，都是急匆匆趕來，一個個全都兩眼一抹黑呢。

情況知道的都差不多，打聽來打聽去基本沒什麼新收穫，林啟風懶得再打聽下去，想知道詳細情況，直接找前面的領導班子不就得了？

帶隊的是縣長，大概認識他，見他過來沖他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商討。

「初步統計，困在井下沒來的及撤出的員工總計23人，時間已經過去17分鐘，救援行動必須爭分奪秒，一刻都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緊急救援預案已經啟動了，四台強排泵已經緊急抽調出來投入使用，但井下涌水量很大，超出了預案預期，僅靠這幾台泵想要把水抽干然後下去救人，時間恐怕會來不及。」

「那就去聯繫其它礦，緊急支援幾台強排泵，加大排水力度，一定要儘快把水抽干，盡最大努力去把人給救出來。」

「已經聯繫過了，八台強排泵已經在路上，很快就能到。」

「嗯，井下突水地點、災區影響範圍這些具體情況掌握了嗎？」

「已經組織專家去對撤出人員進行詢問了，現在結果估計已經出了，我去打電話問問。」

「受困人員位置分佈，以及有可能的躲藏地點也要了解清楚，等把水排干之後，第一時間進行精準定位營救。」

「是。」

「還有把通風情況加強一下，防止瓦斯聚集發生爆炸和熏人事故。」

「明白。」

「另外組織專家進行一下研判，拿出一套科學有效的救援方案，一定要防止冒頂、掉底和二次突水等再生災害發生。」

「我去安排。」

一項項措施被緊急安排下去，救援行動慌忙但不失有序的在迅速推進。

林啟風邊聽邊點頭，他雖然不懂井下水災應該如何去緊急救援，但聽了這番安排也有點明悟，考慮的角度很全面，應該是套行而有效的救援方案。

只是有一點他不太理解：「如果只是排水，而不把突水口給堵住，它不是還會一直涌水嗎？這樣應該會耽誤不少救援時間吧？」

這就好比那道經典的瘋狂水池管理員問題，水池原有70m水，一邊以20m小時的速度注水、一邊又以40m小時的速度排水，問什麼時候能把水抽干。

做法雖然瘋狂，但跟現在的情況一對比，簡直不要太應景，以前他還曾吐槽過腦子有病才會出這種題，現在他理解了，出題老師大有深意啊。

聲音有點突兀，一眾領導班子齊刷刷朝他望來，認識的沖他點了點頭，不認識的瞬間皺了眉，剛想呵斥，就聽王縣沉聲道：「林總說的對，突水口問題必須得解決，不然邊抽邊放肯定會耽誤不少時間，趙礦長，這方面的措施你們礦上有應對預案嗎？」

趙礦長臉一苦：「有的，防水煤柱和水閘牆等設置井下都有設立，但突水發生的太過突然，涌水量又太大，當時情況很慌亂，設置還沒來的及應用井下就被淹了……」

王縣頓時怒了：「胡鬧，安全設置就是用來防範災害發生的，都已經設立了，居然沒來的及應用，那還設它幹嘛？」

趙礦長擦把汗：「您批評的對，能發生這種事，是我這個礦長沒把培訓和宣傳工作做到位，這次事故我有責任，以後一定檢討。」

「行了，現在沒時間說以後，先把眼前的事解決了，你就說現在該怎麼辦，突水口能不能堵得住？」

「額……應該能，可以通過注漿堵水的技術，把配製好的漿液壓入井下突水口，等漿液擴散凝固之後，突水口應該就能堵住了。」

「那還等什麼，把這一項也加上，快安排人去做啊。」

趙礦長苦笑道：「礦上還沒來的及構建這項技術，所需設施也還沒來的及籌備，我……」

王縣臉一黑：「沒技術沒設備你還說它幹嘛，簡直浪費時間……知道哪有這項技術嗎？」

「知道，但是離得有點遠，想要運過來，光在路上估計就得耗上大半天了，等運過來恐怕也沒什麼大用了。」

王縣綳著臉，鼻孔呼呼喘著氣，看的出來，他現在很氣憤。

周圍一圈人頓時全都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喘了。

林啟風突然道：「陸運有點慢，或許可以試試空運，速度能快上不少，應該還能派上些用場。」

王縣舒口氣：「空運是快，但想調動飛機恐怕會有些困難，而且縣裡沒有機場，這個辦法恐怕行不通。」

林啟風提議道：「可以先飛市裡，然後找專車儘快運輸過來，飛機和貨車我可以解決，但聯繫技術和設備的事，就得由王縣和趙礦長來出面了。」

他自己倒是也能解決，但出了這麼大的事，總得給這兩位留點出力和露臉的機會。

王縣點點頭，眼神掃過去，趙礦長瞬間一個激靈，趕忙道：「沒問題沒問題，我這就安排人……不，我自己去聯繫，麻煩林總也儘快聯繫一下飛機，設備應該很快就會籌措好，到時候就全得靠林總了。」

「放心，我會儘快聯繫好，不會耽誤時間的。」林啟風說完便上旁邊打起了電話。

趙礦長笑了下，也趕忙去聯繫了。

旁邊眾人各自分好工，也全都投入到了緊張有序的救援工作中，乾的都很賣力，但誰也都清楚，現在乾的這些基本都是無用功了。

官不聊生

第722章 自討沒趣

折騰了兩天，人到底還是沒能救出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算不上多失望，只是對於受害家屬而言，就很難以接受了。

眼瞅著快過年了，原本應該喜慶歡樂的時節，卻突然出了這檔子事，帶給當事家庭的痛苦，顯然有些太過殘酷。

連帶著幾個村子也都受到影響，沒了23個人，背後牽扯到的就是23個家庭，下溝河雖然只分攤到3戶，但村裡大半都沾親帶故，有這3戶打底，基本半個村子的人都受到了影響，年前這段時間基本都忙活在了喪禮上。

老娘作為一村之長，自然也深受影響，從事發當晚就一直在忙活，等人被找到拉上來后，又一直在安撫當事家庭，喪事上也沒少幫忙，前前後後一個星期基本沒怎麼合眼。

六十齣頭的老太太了，身體怎麼可能吃的消。

林啟風幾兄弟也都勸過，但奈何老太太不聽勸，大概是想到了他們老子，知道家裡沒了頂樑柱是種什麼滋味，所以一直咬牙撐著，儘可能的想要幫助當事家庭，頂到現在基本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喪禮剛辦完，老娘果然不出意料病倒了。

好在林啟風早有準備，救護車一直守在旁邊，直接拉到醫院，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沒什麼大毛病，就是疲勞過度，休養幾天，補補身子就能好。

醫院住了兩天，老娘精神頭已經恢復的挺好，但林啟風怎麼看怎麼感覺老娘好像比之前更蒼老了些，猶豫再三，他還是嘆口氣：「娘，要不咱就退了吧，支書的位子留給其他人來做，以後您只管含飴弄孫，享享天倫之樂不挺好嗎？」

老娘當即就是一個白眼：「最小的俊浩都八歲了，還跟老四待在京城，一年都回不來一趟，老大兩口子又搬了過去，你們兄弟三個全都不在家，就剩老二一家四口守著我，哪還有什麼天倫之樂，還含飴弄孫……你再給我生一個啊？」

林啟風乾笑道：「我不是怕您一直這麼忙，再把身子給累壞了嘛，您都這歲數了，該休息的可得休息好。」

老娘撇撇嘴：「累不累我自己心裡有數，你把你自個兒管好就得了，我用不著你來操心。」

「得，您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支書您還接著做，想做多久做多久成了吧？」難得想盡回孝，結果還自討個沒趣，林啟風簡直鬱悶。

老娘才不管這些，身體剛好點，又惦記上村裡那點事了：「玉柱、二蛋家條件還好，人雖然沒了，但他倆媳婦都在飼料廠、紡織廠上著班呢，有收入，孩子也都大了，日子還算過的下去，但虎子家可就有點困難了，結婚還沒兩年，孩子都還沒斷奶，他這個頂樑柱一走，就剩他們娘倆，以後的日子怕是有點難熬了，礦上雖然給了賠償，但錢總有花完的時候，得想個轍，把他們娘倆安頓好。」

「讓她上飼料廠上班不就得了，不行就上紡織廠、暖氣廠，總有地方塞得下她。」

老娘白他一眼：「都說了孩子還沒斷奶呢，離得了她人嗎？」

林啟風皺了皺眉：「這倒是個問題，那就讓她先帶孩子，工作等等再說，村裡給她申請個五保戶，廠里再給些資助，虎子爹娘都還在，他還有倆兄弟一個姐姐，多照應著點，日子怎麼也能過的下去。」

「暫時也只能這樣了。」老娘嘆口氣，忽然又道：「沒幾天就過年了，你去買點東西，就用村裡的名義給她家送上，好歹讓他們娘倆先把這個年給過了。」

「我現在就去吧。」

「玉柱、二蛋家也都送點，都出了事，不能厚此薄彼。」

「知道了。」林啟風應了聲，走了。

一番忙忙碌碌，再等老娘出了院，春節也就到了。

雖然出了這檔子事，但人總是要朝前看的，更何況痛苦只屬於當事家庭，更多人依然沉浸在過年的氛圍里，走街串門拜年的人依舊熱鬧，鞭炮依舊響亮，氣氛也依舊喜慶。

林啟風自然也不例外，整個大年初一，他基本是在酒桌上度過的，濤子、老梁、陳棟這幫人一紮堆，喝起來就是昏天黑地，睡了一夜酒還沒醒呢，又該上姥姥家喝下一茬了。

快九十的老太太，精神頭依舊很好，待重孫輩依然親切，見了面就發壓歲錢，不論大小每人五塊，誰都別嫌少。

俊富、俊安、俊軒幾個全都推辭了番，但耐不住老太太硬塞著要給，最後全都勉為其難的接下了。

讓林啟風沒想到的是，他居然也有，而且還是十塊，他摸了摸鼻子，簡直有些哭笑不得：「姥，我孩子都倆了，咋還給我呢？」

姥姥呵呵一笑：「不是給你的，是給俊雅的，她沒回來，你當爹的就替她拿著吧。」

「那也用不著給十塊啊，俊富幾個都才五塊，您也給她五塊得了。」

姥姥一綳嘴：「那可不行，我就這麼一個重外孫女，可得疼著點，給十塊就是十塊，你快把錢收起來。」

林啟風無可奈何的收好錢，姥姥這才重新露出笑臉。

旁邊李建華笑呵呵的說了句：「媽，你這可就有點偏心了，都是小輩，咋還區別對待呢？」

沒等姥姥回話，劉永霞先白了他一眼：「媽不說了嘛，就俊雅一個重外孫女，多給五塊怎麼了，你差那五塊錢啊。」

李建華趕忙討饒：「我就開個玩笑，你咋還當真了，媽你別介意啊，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自從上次被林啟風鎮過一次之後，李建華就老實了許多，對劉永霞沒敢再苛待，說話和和氣氣，舉止彬彬有禮，有那麼點模範夫妻的意味。

林啟風才懶得管他是裝出來的，還是藉此想跟他套近乎，只要能待小姨好就行。

以前四五年才回來過趟年，自打認識了他，基本年年都回，每次還不止是他們兩口子，倆兒子李德榮、李德耀也都來，目的不用說林啟風也知道，這是想在他跟前混個臉熟呢。

「你倆都工作了吧？現在都幹嘛呢？」

李德榮趕忙道：「都工作了，德耀進了機關，我自己做點小生意。」

「做的什麼行當？」

「地產開發。」

得，又是一個扎進房地產市場的主，林啟風都有點審美疲勞了：「匯昌銀行在你們市有網點嗎？」

「有的。」

林啟風點點頭：「等我打個電話問問，幫你找下當地負責人的號碼，以後資金方面碰上麻煩了，直接去找匯昌銀行申貸。」

李德榮頓時興奮了：「謝謝、謝謝哥。」

林啟風擺擺手：「不用謝我，以後待你媽好點就行了。」

「您放心，那是我親媽，以後指定不能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