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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雨虹 -【棄之可惜(棄婦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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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4 00:59:1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雨虹 - 棄之可惜(棄婦之二)

她的磊哥哥當真是無情無義的薄情郎?!
就算她是沒爹沒娘的娃兒,
人家也跟他拜了堂,成了親了,
就為了他想一圓拜師學醫的理想,
把人家晾在家裡一晾就晾了十三年,
難得的魚雁家書連提都沒提到她一個字…
不行!她非要他給個交代不可!
就沖著奶奶思孫心切,她出門尋夫這理由夠妥當吧!
他…他真是忘了她了…
人家現下可是行走江湖的神醫名人,
她對他而言,只不過是他鄉遇故人的湊巧,
非但不領情她的委身相隨,還嫌她礙手礙腳…
她的郎君竟然當真不管她的死活?!
這…怎麼又多出個未婚夫來湊熱鬧?!
哎唷~她到底應該跟誰走啦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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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4 00:59:3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在春日豔陽下,各具形態的殿宇華光燦爛,熠熠生輝,水榭邊,柳條垂綠,萬頃碧波瀲灩,由禦花園一眼望去,更是百花齊放,好不熱鬧繽紛。

然面對這番美景,龐皇後卻只是愁著一張臉,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驀地,一陣歡聲笑語忽然從水榭對岸的石徑上掠了過來,引起皇後的注意。

她踩著步子朝前踩了一探,就瞧見對岸正在嬉戲的皇上與上官貴妃,咬著唇,皇後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一陣妒意及酸楚襲上心頭。

“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她歎了一聲吟道。

站在一旁的龐國舅一聽,腦子一轉,心中立刻有了主意,他走到皇後的身旁,斜著眼向皇後說:

“我的皇後姐姐,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怎麼你都進宮這麼多年了,卻一點兒危機意識都沒有?你瞧瞧,那個上官貴妃這回又挺了個肚子了,上回她也只不過是生了個女的,就從美人封上了貴妃,而且我那個皇上姐夫疼那娃兒,疼得像塊寶似的,直說那娃兒掌心有顆朱砂痣,定是仙子轉世。

我看這一胎若是不巧讓她生了個男娃,唉…皇後姐姐,不是我在這危言聳聽,我看屆時,你這個皇後的位子也難保!”

“我哪是沒有危機意識,可這會兒人家正受寵,我能怎麼辦?”皇後好生哀怨。

“辦法不是沒有,不過這都得端看皇後姐姐你肯不肯了?”龐國舅暗示性地使了使眼色,挑了挑眉,賣弄著關子。

皇後也不笨,她一聽這話直覺不對勁,臉色一變,立即揮退了宮僕及侍女,待眾人一離退,她便緊張地問:

“你是不是有什麼主意,趕快說來聽聽!”

龐國舅一臉邪笑,“我這辦法不就是…”接著,就上前俯在她耳邊低語。

皇後一邊聽著,臉色乍白,一臉驚惶樣,待他說完,她便急急地問:

“這成嗎?皇上正寵她哩,萬一被皇上知道了…”

“不會的,”龐國舅立即打斷皇後的顧慮。“相信我,我辦事牢靠得很,你只要點個頭就成了。

龐家能不能出頭,就看你這皇後、皇太子的位置保不保得住。保住了,龐家就此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若保不住,別說龐家了,皇後姐姐也應知冷宮滋味的可怕才是。

所以不管如何,只要是眼中釘,咱們都得一個個除去,這會兒我都說得這麼明白了,皇後姐姐你又怎麼說?”

皇後蒼白著一張臉定定地看著他,咬了咬唇,心一打橫,點了頭。

“好吧,就依你的意思去辦吧!”

蘇州西北郊外的官道上,行進著一簇金光耀眼的車馬。

此時,豔陽高照,群雁在碧藍的長空裡飛旋,此官道一面環山,一面則是廣闊的平原,由平原望去一望無際,滿地盛開著金燦燦的油菜花,景色美極。

“娘,好美呦!”

出聲的是一位穿著紅綢緞子,年約四、五歲的女娃兒,女娃兒興奮地將整張粉嫩的臉頰探出馬車外,迎著風喊著。

“哎喲,外面風大,蘭郡公主快點兒進來。”服侍上官貴妃的秦嬤嬤急著拉進小女娃,並掩上窗幃。

小女娃立即嘟起嘴來,不高興地偎人挺了個肚子的貴妃身上。

“怎麼啦?婉兒不高興了嗎?婉兒不是最喜歡出宮玩的嗎?”上官貴妃寵愛地撫著小女孩柔細的髮絲,輕哄著。

“可是我們都一直坐車,婉兒好累哦,婉兒要下車去玩!”小女娃不滿地抱怨著。

秦嬤嬤聞言,立即皺緊眉頭。“蘭郡公主,咱們已經入了蘇州,您瞧前頭就是西湖了,靈巖寺很快就到了。”

“是嗎,蘇州到了嗎?”上官貴妃絕麗的容顏上揚起喜色,看樣子似乎也有點坐不住了。

前些日子,上官貴妃到京城外廟進香時,巧遇一位道士,道士對上官貴妃指點迷津,他道:皇上是風流天子,今天愛這個、明天寵那個,上官貴妃若想永保尊榮,最好是趁這會兒正受寵,趕緊懷個龍子,但可惜她這胎懷的又是個女胎,恐怕此去榮景不久。

上官貴妃聽了擔憂不已,於是道士又續道:若想改胎也不是沒有辦法!只不過她必須親自上靈巖寺祈求。

於是上官貴妃便以探親為由,向皇上提出南下的請求。

皇上原顧慮她身懷六甲,不肯放她獨行,但最後還是捺不住上官貴妃的百般嬌嗔,恩准了,所以她這才會千裡迢迢的趕往靈巖寺去。

驀地,一陣呼聲自山崖後面竄了出來,一群蒙面的黑衣人直沖車隊,頓時馬聲嘶啼,車內一陣劇烈搖晃。

“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秦嬤嬤急急的探出頭去,只見外頭護衛已與一群蒙面黑衣人打鬥起來了。

“保護貴妃娘娘,保護貴妃娘娘——”車外護衛大喊。

“糟了,貴妃娘娘,咱們好像遇上盜賊了!”秦嬤嬤嚇得雙腿發軟。

“這可怎麼辦?”上官貴妃也嚇白了臉。

“娘——”蘭都公主緊緊的抱住上官貴妃。“娘,我好怕,外頭好多壞人…”

“婉兒不怕,婉兒乖…”上官貴妃一邊哄著蘭郡公主,一邊對秦嬤嬤道:“快,看他們要什麼都給他們吧!”

才說著,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就刺了進來。

“啊!”上官貴妃一聲驚呼,抱著蘭郡公主縮到了一旁。

“來不及了,貴妃娘娘,咱們還是趕緊逃吧!”秦嬤嬤急道!一把抱起蘭郡公主,一手拉著懷有身孕的上官貴妃,跳出車去,往前奔逃。

“啊…哎喲!”上官貴妃不慎絆倒。

蒙面人的大刀立即砍了下來,護衛飛躍而下擋住銳刀,兩方人馬又展開一場惡鬥。

“娘——”

“貴妃娘娘,您要不要緊?”秦嬤嬤趕緊奔過去。

上官貴妃回頭見對方人馬眾多,而護衛已死傷無數,情勢相當不利,便急著向秦嬤嬤求道:“秦嬤嬤,你帶著腕兒快逃吧!”

“可是您…”

秦嬤嬤才開口,一把大刀又砍了下來,這回正往秦嬤嬤背上筆直劃去。

“啊!”上官貴妃一陣驚呼,別過頭去,不忍見秦嬤嬤慘死狀。

“娘——”上官腕兒哭喊,整個人已經嚇壞了。

一群衛護又與蒙面人對上。

“貴妃娘娘,快把手給我!”這時一位護衛騎馬奔了過來,一手撈起蘭都公主,一手正要抓住上官貴妃時,蒙面人的大力又殺了過來,這回準確地砍中了上官貴妃。

“啊!”

“娘——”

上官貴妃倒地不起,用著最後的一口氣,伸長了一隻手喊著:“保護蘭郡公主,快走!”

護衛見情勢不能再耽擱,一踢馬腹,往西湖方向奔去。

“娘——娘——”疾風中,夾雜著小娃兒的哭聲。

蒙面人見有人逃走,立即策馬緊追。

帶著蘭郡公主的護衛奔到西湖附近時,眼見後頭追兵已至,深知這場禍事是躲不過了。

“公主,對不起了!”

在迫不得已之下,為保全蘭郡公主免遭橫禍,他便狠下心將公主用力一推,蘭郡公主就這麼摔下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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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4 00:59: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六月江南

豔陽高照,酷暑難耐。

許多莘莘學子在下了課後,總愛三五成群地逗留在湖畔戲耍。

夏日的湖畔黛綠娉婷,綠湖中舞出的水蓮團團似綠雲,漂亮得緊;湖岸煙柳垂絲,修木扶疏,岸草柔嫩,躺在草上有如騰在雲端,人也跟著感覺似神仙了起來。

石定磊年七歲,正值好玩的年紀,自是不例外地參雜在這群孩童裡面。

“你們將來長大了,最想做什麼?”望著湛藍的天,孩童們想著長大後的宏願。

“我要考秀才,咱們鎮上去年考上的羅秀才好風光,放榜那天他家大門擠滿了人,全是去祝賀的。”

“我不要,我要當一名商人,賺很多錢,像林員外那樣,把毛子蓋得像皇宮似的,羨煞人了!”

“呵,小才小志!”另一名男童嗤道:“你們知道我想做啥嗎?我要做個俠客,專門濟弱扶貧、行俠仗義,那才威風!”他得意地站了起來,撿起樹枝比劃著。

“,你哪來那個本事?要說石定磊還有個樣。咦,對了,石定磊,你還沒說你長大後想做啥?”另一個孩子提起,轉向躺在草皮上,枕著頭看雲的石定磊。

由於石定磊的個頭比一般孩子高大,又比一般孩子聰穎,各方面出色的表現,讓他很容易的就被抬上孩子王的地位。

石定磊嘴上嚼著一根草,盯著天上的白雲,想也不想地就答:“啥也不用想,我只想管好藥鋪子,多替些人看病。”

“什麼?!”其他的孩童一聽,驚的躍坐起來。

“就你家那個鋪子?今兒個塾館裡的師傅還誇你天資聰穎,將來准是大才之人,怎麼你卻只想管藥鋪子?”問話的男孩不自禁地驚歎了聲。

其他孩童也有模有樣地跟著歎息。“是啊,怎麼會這樣?”失望之情全寫在臉上。

石定磊斜睨了他們一眼,也跟著坐了起來,拍拍手上的草屑,撿了一個石子擲入湖中。

回過頭,他道:“管藥鋪子有什麼不好?醫學無界,我要學的還多著呢!”說著,他已帶頭走了開去。

石定磊立志從醫,這是在他五歲時就決定的事。

雖然世人皆認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唐代大儒韓愈更道:“巫、醫、樂師、百工之人,君子不齒。”但他卻不這麼想。

石家在小鎮上也算是富裕之家,雖然不像林員外蓋一座那樣招搖的大宅子,但少說也有個堂號。

“石鈺堂”在孩童的眼中,可能比不上林員外的大宅子那樣金碧輝煌、那樣神氣,但在江南這一帶,名聲卻要比那林員外勝之千百倍。

在江南一帶若提起石鈺堂,人人都會豎起大拇指,贊聲好!

石老夫人為人慈藹和善,熱心助人;石家當家主子石中天,行醫多年,仁心仁術,救人無數,在地方上更是贏得了不少美名。

而石定磊自幼聰穎,他每天至少能背誦千餘字,儒家的四書、五經他早就熟讀了,故神童的名聲不徑而走。

石定磊如此聰穎,石家又是三代單傳,難免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石定磊身上,莫不希望他以後能鼎甲科場以光耀門楣。

然他卻心不在此。

從小石定磊就常跟著父親到山中踩藥,親眼看見父親蹲在百草之間緊皺眉頭,翻書查閱百草療效;也常到藥鋪子看父親醫病,看見許多人因為苦查不出病因,而不幸死亡;更看過許多求診的病人因沒錢看病,而延誤病情,導致最終的遺撼。

每每遇到這些情形,都更加深了石定磊學醫的志向,他不僅要學醫,還要成為一代神醫,終身以濟世救人為志業。

太陽西沉,火燒的雲彩紅透半邊天,竹舟木楫滑過湖面,激起一陣小小的漣漪,原來是船夫準備收工靠岸了。

孩童好玩,順著水波撿起石子投擲水中,大夥兒就打起水漂來。

戲要間,時間走的極快,燃燒的火焰逐漸熄滅。

“喂,回家吧,天就要黑了!”終於有人注意到了時間已晚。

“糟糕,夏晚了,回去准挨板子!”喊著,一群孩童就成鳥獸散。

這時,石定磊也轉身準備要回家了,驀地,一陣旋風突地襲來,將平靜的水面一下子全擾亂了。石定磊急急護住頭巾,就怕強風將頭巾給打散了,然,強大的風勢將他給推了偏,跌入草叢裡。倏地,狂風又呼嘯過了境,讓人奇怪怎生那股怪風?

石定磊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站了起來,眼角突然別見一小方塊的紅布巾,地湊近一看,竟然發現草叢裡躺了個人。

躺在地上的是一個樣子嬌俏的女娃兒,年約四、五歲的模樣,石定磊用手搖搖了她,這才發現她的後腦勺流了血。

他一驚,連忙自衣角撕下一塊布,為她做好包紮。

“這可怎麼辦?”石定磊左右觀看了一下,四周並無旁人。

“到底是哪家的小孩,怎麼會受了傷躺在這兒?我看還是先帶回家給爹爹看看才是!”包紮好了以後,他趕緊背起她,直奔回家了。

石老奶奶坐在床治,看著石夫人細心地為床上的女娃兒換藥,不捨地伸出手去摸摸那張粉嫩可愛的臉頰。

“率領華,你來猜猜,這女娃兒是不是老天爺送來給咱們石家的大禮啊?”老奶奶一想到這麼可愛的娃兒,竟然讓人丟棄在草叢裡,她就捨不得。

老奶奶一直巴不得石夫人能再為石家添一個女娃,可惜石夫人自生下石定磊之後,便不再有好消息傳來,而這種事老奶奶也不好催她,只是心中難免有些遺憾。

石定磊好是好,不過終究是個男孩,老奶奶想有個孩子在身邊撒撒嬌,依石定磊那沉性子就甭巴望了。看著躺在床上的女娃,老奶奶心想,要是能將她留下來當自己的小孫女,那該有多好!

石夫人聽了,搖頭笑了笑。“娘,您別急,就算您真有什麼打算,也得等娃兒醒了,問問才知道,是不是?”

石夫人擰了一條溫毛巾話小女娃拭淨臉龐,那細心呵護的模樣,猶如一位慈愛的母親,扳開小女孩的手指想為她拭手,這才發現她的掌心有顆朱砂痣。

“你說是哪戶人家那麼狠心,竟然把這麼小的娃兒丟棄在草叢裡不管?要我說,不管是哪戶人家,娃兒都不該再回去了!”老奶奶還是不死心,一心想要說服石夫人留下小女娃。

石夫人闔起小女孩的手掌,笑吟吟地說:“娘,您這罪定的太早了,說不定是娃兒自個跑出來玩,迷了路、受了傷,現在那戶人家正心焦如焚地急著找孩子呢!”

“雍華…”

這時,石定磊端了一碗剛煎好的藥湯推門而入,打斷了老奶奶的話。

“奶奶,娘。”他喚。

石定磊將藥湯放在桌上,轉身又閂上門,走近床畔,問:“她醒了嗎?”

石夫人搖搖頭站了起來,將位子讓給石定磊坐。“還沒醒呢!你爹也奇怪著,按理是該醒來了,可怎麼還沒動靜?”

石定磊好玩地摸摸小女孩的鼻尖,怎知小女孩突然哈啾一聲,人就坐了起來,把大夥嚇了一大跳。

小女孩大眼眨巴眨巴地閃了幾下,黑睫毛又翹又長,模樣生動可愛極了。

“這是哪?”她大眼珠只盯著石定磊問,好像整間屋子裡就只有他一個人。

石定磊直望著小女孩那張可愛的臉蛋,“我家。”他答得乾脆。

“你家?”她重複了一次,又眨巴著大眼睛。“那我娘呢?”她歪著頭的模樣也好生動人。

“你娘?”石定磊問:“你娘是誰?”

“娘就是娘,你怎麼這麼笨?”小女孩眉頭皺了皺,突然生起氣來了,兩片腮幫子像河豚似的鼓了起來。

老奶奶和石夫人在一旁聽了,禁不住笑了出來。

小女孩這才發覺除了這個男生外,床旁還坐了一個老奶奶,以及一位和娘一樣漂亮的阿姨站在老奶奶的身後,她的大眼睛又是眨呀眨地。

“小娃兒,你叫什麼名字啊?”老奶奶伸手去摸摸她的臉頰,又去牽起她的小手,將那柔嫩的小手包裹在掌中,心裡真是疼愛極了。

小女孩任老奶奶牽著,她好奇的看看大夥,歪著頭想了半天,“上官…”清脆稚嫩的噪音頓了頓。

大夥全緊張的看著她。

小女孩大眼眨了又眨,似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就在大夥想要放棄時,她突然漾了一個好甜的笑來。

“婉兒,對了,我叫婉兒。”清脆稚嫩的嗓音高揚了八度,顯示她正得意著想出了自己的名字來。上官婉兒?石定磊不自覺地跟著默念了一遍。

“上官婉兒?”老奶奶沉吟了一下,回過頭問石夫人:“雍華,咱們這附近可有姓上官的人家?”

石夫人搖了搖頭。“沒聽過,待會我再去問問老爺!”

“婉兒,你知道你家在哪兒嗎?”石定磊直接問小女孩。

上官婉兒茫然地搖了搖頭,搖著搖著,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事似的,竟然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這一哭,可把大夥都嚇傻了。

“這是怎麼了?別哭啊,乖、乖,不哭,婉兒不哭,奶奶疼啊!”老奶奶心疼地趕緊將她摟入懷中,輕拍著上官婉兒的背,連聲安撫著。

“壞人來了,哇…好多壞人…哇…娘!救我啊,娘…”上官婉兒像受了驚似地全身發抖的厲害。

“不哭、不哭,咱們這兒沒有壞人,在咱們這兒安全得很…”老奶奶急著哄她。

石夫人也著急地在上官婉兒的背後輕拍著:“是啊、是啊,你別怕,在這兒真的很安全。”

但上官婉兒還是一徑的哭,且愈哭愈厲害,“好多壞人、好多…啊,到處都是壞人、壞人…”

她邊哭邊喊,完全聽不見老奶奶和石夫人的話,一張小臉蛋哭得通紅,哭到哽聲時還不斷地咳嗽。“咳咳…壞人…好多壞人…咳、咳…”

石定磊眉心緊皺,真怕她哭岔了氣。

“我去叫爹來。”他說完,轉身飛快的開門出去,連平常關門的動作都給忽略了。

不久,石老爺匆匆地趕了過來,“怎麼了?我看看。”他一看情形不對,馬上對石定磊喊:“磊兒,快把針給我。”

“是,爹。”石定磊馬上打開一個小紅布包,取出一支細小的銀針遞到石中天的手中。

石老爺立即將銀針刺入上官婉兒的穴脈中,不一會兒,哭聲停歇,上官婉兒也跟著睡著了。

石定磊自老奶奶手中接過上官婉兒,他輕輕地讓她躺下,順手拂了拂她黏貼在臉頰上的發絲,為她擦去淚痕,眼角瞥見她掌心的朱砂痣,好玩地牽起她的小手端詳著。

“老爺,依你看,這是怎麼回事?”石夫人問著。

石中天沉吟了一下,獲了摸那把鬍子。“我看是驚嚇過度。對了,剛剛她有沒有說此些什麼?”“她只說了名字叫上官婉兒,就直喊著壞人來了,其他什麼也沒說。”石夫人答著,又問:“老爺,咱們這兒可有姓上官的人家?”

“沒有,剛剛我聽她的口音也不像咱們這兒的人,倒有點像京城來的。”

“京城?一個小女娃兒怎麼會從京城來到江南?這中間隔了好幾百裡路哩!”老奶奶不可思議地道。

石定磊聞言站了起來。“她剛剛不是喊壞人來了嗎?我想可能是半途遭土匪搶劫了。”

“是啊,那怎麼辦,要不要報官啊?”石夫人急了。

“不成,報了官,貼了告示找人,壞人不就知道她在咱們家了?萬一她遇上的不是盜匪!而是仇家,豈不糟了!”石中天分析道。

“對、對,報官不成。”老奶奶附和道,“依我看,咱們就留下她,這樣一來,磊兒也好有個伴,反正咱們又不是養不起一個娃兒!”

“娘!”石夫人真是對老奶奶哭笑不得,說到底,老奶奶還是想留下這個孩子。

石中天沉吟了一下後決定。

“這樣吧,我開幾帖鎮驚的藥方子先熬給她吃吃看,等她情緒平穩了以後,看看還能不能問出什麼端倪;另一方面;他轉向石定磊。“磊兒,你就多跑幾次湖畔,看看有沒有人回過頭來找人。”

五定磊點頭,石老爺再轉向石夫人。

“如果一直都沒有人出現,又沒什麼線索的話,那就表示她跟咱們家有緣,咱們就把她留下來!”最後他看向老奶奶。

老奶奶直點頭。“好、好,就這麼辦!”說著,她馬上合掌朝窗外膜拜,祈求老天爺千萬別讓人把上官婉兒給搶了去。

石夫人看見老奶奶那個樣子,笑著看向丈夫,石老爺輕輕地攏過石夫人的肩,拍了拍她,他們一致看向躺在床上的上官婉兒。

而這時上官婉兒雖然在睡夢中,但她的手卻一直緊抓著石定磊不放。

石定磊則坐在床畔,把玩著她手中的朱砂痣,仔仔細細地盯著她看,眼眸中出現稚嫩的溫柔。

時光如梭,上官婉兒來到石家也有半年了。

這半年來,不見任何人到湖畔尋人,時間一久,就連她自己也都忘了提起娘。

畢竟只是四、五歲的小娃兒,記憶對她來說還是極淺的,且石家大大小小待她極好,她每天過得快快樂樂的,上下學都有石定磊伴著,放了學還有老奶奶、阿姨疼著,她過得如此幸福,自然是不會再想起親娘了。

上官婉兒與石定磊的感情極好,不管石定磊到哪兒,她都吵著要跟,連上私塾也是這樣。

按理上官婉兒小石定磊好幾歲,本不該與他同一學堂。但老奶奶擔心她上了私塾後孤伶伶的,也曾考慮過為她請師傅到家裡來授課,可是上官婉兒就是不肯,說什麼也要跟著石定磊。

石定磊也極寵她,為了讓她跟得上課業,晚上還特意幫她補習;婉兒相當聰明,本身又有些底子,所以石定磊不論教她什麼,她都能很快的記起。

石定磊一開心,也開始教她一些醫學常識,這是石定磊自己偷偷研修的,私塾裡的老師根本不知情。

石定磊一直有個心願,就是拜師學醫。

雖然父親也是個大夫,但所知畢竟有限,而家裡的那些醫學書籍他也早就看完了。他曾聽父親提起有一位趙神醫,此人非但武功高強,醫術更是出神入化,人稱“妙手回春”,不論是什麼疑難雜症,只要找得到他就有救,石定磊對此人崇拜極了,他曾告訴婉兒,他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拜趙神醫為師。

下了課後,一群孩子仍在湖畔戲耍,只是在一群小蘿蔔頭裡多出了一個精緻的小娃娃,那就是上官婉兒。

“婉兒,快過來看,這兒好多泥鰍!”石定磊朝婉兒直揮著手。

上官婉兒聞言,放下泥娃娃站了起來,奔向石定磊。“在哪兒啊?我看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上官婉兒蹲下身去的刹那,泥鰍時溜、啼溜地撲了一下,倏地將泥巴甩到了婉兒的臉上。

“哈哈哈…”大夥一看婉兒那張占滿了泥巴的黑臉,笑得前僕後仰,誇張極了。

婉兒原本還不怎麼在意,可被大夥這麼一笑,一時面子保不住,便立刻紅了眼眶。

石定磊馬上大喝一聲:“笑什麼,全都不准笑!”喊著,就伸手去拭上官婉兒的臉龐。

他不碰還好,一碰到她,上官婉兒就哇地一聲,撲到石定磊身上。

石定磊忙拍著她的背,安撫著:“不哭、不哭,婉兒乖,磊哥哥疼,腕兒不哭…”

“定磊愛婉兒,婉兒愛定磊,羞羞羞,男生愛女生,女生愛男生,羞羞羞…”

一群孩子開始起哄,圍著他們倆轉圈圈。

上官婉兒一聽,直起了身子,抬眼偷瞧了石定磊一眼,整張臉紅通通的,一副好幸福的模樣。

石定磊的反應可不同了,他已經到了對情愛懵懂的年齡,愛是什麼東西,他未盡明白,不過隱約感覺那是件丟臉的事情,於是他怒吼一聲:

“全給我閉嘴,再胡鬧,我就不客氣了!”

這一喊,其他的孩子相覷一眼,就一哄而散。

石定磊見其他的小孩全跑了,就牽起上官婉兒的手說:“不哭了,咱們回家吧!”

“嗯。”上官婉兒用手扶了抹臉,點了點頭,一副好崇拜的模樣。她的磊哥哥就是這麼神氣!

石定磊看到上官婉兒的嘴巴旁還有汙跡,用手去幫她抹了抹。

上官婉兒紅著臉頰瞅著他,小聲地告白:

“婉兒喜歡磊哥哥。”

驀地,石定磊臉一紅,半天說不上話來,一雙黑眼珠看著她。

她怯怯地道:“不好嗎?磊哥哥不喜歡婉兒?”問著,她的鼻頭又紅了。

心口噗通響了一聲後,石定磊伸出手去摸了摸上官婉兒的頭,將她攬到自己身上來。

“傻瓜,我當然喜歡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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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入冬後,氣溫轉寒,又連下了整月的雨,寒濕交迫,就把老奶奶給逼出病來了。

病床前的咳聲不斷,老奶奶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精神相當不濟。

上官婉兒窩在老奶奶身邊,一雙小手忙著為老奶奶順氣。

“奶奶,您別咳了!再咳下去,剛吃進去的東西又要讓您給吐出來了。”她很急,雖然用辭不及意,但那份著急的心意,老奶奶是明白的。

老奶奶心疼地牽起上官婉兒的手,想憋著咳又憋不住,結果嘔一聲,又把一堆的穢物全吐到上官婉兒身上。

“哎呀,奶奶,您怎麼又吐了?”上官婉兒急哭了,忙順著奶奶的背,壓根忽略了衣衫上的汙穢。這時,端著藥膳入房的石夫人兒了,急喊了一聲:“娘!”匆匆放下藥膳,就奔向床前。

“娘,您別動,我來就好!”石夫人急忙擰了一套的熱毛巾,為老奶奶擦拭,又側過頭對上官婉兒說:“婉兒,快去讓阿春幫你換下衣服,再順道去幫我請老爺過來,快去!”

“好!”上官婉兒馬上溜下床,朝房外跑了出去。

石夫人扶老奶奶躺下之後,先去關上了門,又回過頭為老奶奶更衣。

“雍華,咳咳…這陣子真是累壞你了。”老奶奶哽咽道:“咳咳咳,不過,我想這種日子大概…也不會太久了,最近我…咳、咳…老是夢見我那老伴兒,我想他大概是…咳、咳…想…來領我去作伴了。”

“娘,您別胡說!”石夫人紅了眼眶,也哽咽了起來。“您身子一向硬朗,也不曾有什麼病痛,所以這一病就胡思亂想起來了,要我說,大不了再過兩天,您就能到廟裡上香了。”

“傻孩子,咳咳…我自個的身子…我能不明白嗎?”老奶奶搖頭歎息。“老了,這條路終究得走的,只是…咳、咳…”

只是石家以開藥鋪為業,醫不了老奶奶,最難過的怕就是石老爺了。

“不會的,娘,中天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就算中天不成,也還有好多大夫,我就不信沒人治得了娘的病!”

“咳咳…不不,我要你對中天說,人的生死是有時辰的,時辰到了就得走,誰也留不得,咳…我如果真走了,你…一定要讓他明白這層道理。”

石夫人心裡好難過,可是她也明白老奶奶的憂慮,老爺確實為了無法醫治自個兒母親的病,而自責不已。

“我明白了,娘。”石夫人低頭掩面啜泣。

老奶奶輕輕拍了拍石夫人的手。“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懂事。”

老奶奶這病生得怪,剛開始時,她會高燒夢囈,接著幾天後竟演變成頭痛、咳嗽、嘔吐、不進食,石老爺開了十幾種藥方子,結果非但不見起色,反有愈形惡化的趨勢。

不得已,石家也顧不得名聲,到處去求大夫到府診治,但群醫依舊束手無策,頻頻勸石老爺得看開點。

“老爺,那位大夫怎麼說?”石夫人急問著剛送走大夫,又返回老夫人房裡的石老爺。

石定磊與上官婉兒也都上前來關心病情。

石老爺看了看他們,面色凝重。“唉!”長長的一聲歎息,已經說了答案。

“這該怎麼辦?”石夫人傷心地啜泣起來。

“阿姨,您別哭,奶奶人這麼好,老天爺不會撒手不管的…”說著,上官婉兒也跟著哭了。

石定磊走上前問:“爹,孩兒曾聽您提起趙神醫,咱們何不請他來為奶奶治病?”

石中天摸了模石定磊的頭,歎道:“咱們上哪兒找去?趙神醫神出鬼沒,喜好雲遊,想找他就只能靠機緣。”

這時房門口,王管事來報,說是有個道士來訪。

“道士?”石老爺皺起眉頭。“咱們不信巫術,拿錠銀子請他回去吧!”

“等一等!”石夫人急喊,轉向石老爺,“老爺,何妨請他來試試?”那眼中的急切讓石老爺動了心。

石老爺歎了口氣,轉向病床。“好吧,事到如今…去請他進來!”

“是!”

不一會,一位黃袍道士就進了屋,他一進門就直呼妖氣,看了石老夫人之後又掐指一算,就說是他們宅子犯了陰氣,老夫人才會得此怪病,還好因為她平日積德,善行上達天庭,天庭有意救她這一回,所以才會特派他到府察看,授著他又說這事要辦極簡單,只要家裡頭辦個喜事沖一沖,便能讓老奶奶平平安安直達百歲。

“但,何來喜事?”石老爺問。

道士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石定磊後,說:“小少爺還未娶妻吧?”

“小兒尚幼,末達八歲。”

“十一歲新娘七歲即,已有典故,絕非始開新例。”老道士隱喻。

“可是…”石老爺略一遲疑。幼兒娶妻,怕只會耽誤了人家姑娘。

“老爺…”石夫人當然明白石老爺的顧慮,但在這當口,還是以救奶奶為第一考量啊!

石老爺看了看石夫人,又看了看病床上的老夫人,目光再轉向一臉凝肅的石定磊,然後歎了一口氣,點頭允了。

“太好了,王管事,趕快派個人去請王媒婆到家裡頭來!”石夫人趕緊交代下去。

“是,我馬上去辦!”王管事回答,匆匆離開。

石定磊一隻手悄悄地握住了上官婉兒的手,微微地用了力,一張俊臉凝肅的化不開。

上官婉兒則怪異地抬頭去看他,又看了看屋裡頭每個人奇怪的表情,她剛剛聽了半天,可卻還弄不明白大人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上官婉兒只覺得家裡頭一下子熱鬧了起來,每天都看到一群不認識的人在院子裡進進出出的,還送來了一箱箱的禮物,看得她興致勃勃,直想去拆開那一箱箱的禮物。

“磊哥哥,過年了嗎?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禮物送到家裡來啊?”上官婉兒趴在視窗上往院子裡看,又看見了兩三個人扛著二個大箱子進院。

石定磊往院子看去,看到那一箱箱疊得像座小山似準備給喬家的聘禮,他的眼神一黯,收回目光,伸手玩弄著上官婉兒的小麻花辮。

“婉兒,我要娶妻了!”想到這個,他的心情就不好,但他又不能反抗,因為娘說這是目前能救奶奶的惟一辦法。

他雖然覺得這種方法荒誕不經!但又能怎麼辦?他翻遍了醫書,也找不到一個可救奶奶的藥方,怪也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只能任那茅山道士擺了。

“娶妻?那是什麼東西?”上官婉兒回過頭,用一雙好羨慕的眼神看著石定磊。

原來這麼多的禮物,全是磊哥哥一個人的啊?真好,她也想娶妻!

石定磊伸手摸了摸上官婉兒粉嫩的臉頰,“娶妻,就是娶老婆的意思,”他捺著性子解釋著:“就像爹和娘一樣,一輩子都生活在一塊的人,這麼說你懂嗎?”牽起她的手,輕柔地撫摸著她掌心上的朱砂痣。他想婉兒做他的新娘,恐怕是沒望了。

“可是我和磊哥哥也是一輩子生活在一塊呀,那我就叫娶妻嗎?”她好天真的問,那雙大眼睛閃閃亮著。

“那不一樣。”石定磊心口竟然有點難過、有點不捨。“等婉兒長大了,也會嫁人,然後住到別人家裡頭成萬別人的妻子,不能再和磊哥哥住在一塊。能一輩子住在一塊的,只有夫妻而已。”

這一說,上官婉兒立即紅了眼眶。“你胡說,我才不會到別人家裡頭去,”她用力地推了石定磊一把,以示抗議。

“婉兒…”

她竟然傷心的抽泣了起來。“磊哥哥是不是不要婉兒了?磊哥哥討厭婉兒了,是不是?”她慌了起來,又撲上前拉住石定磊的衣袖。

“不是、不是,磊哥哥怎麼會討厭婉兒呢?”石定磊瞅住她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急道:“只是婉兒終究會長大,長大了就得嫁人,就像那位喬姑娘嫁到咱們家來一樣,婉兒將來也會成為別人家的人,到別人家裡生活,這就是成親,你懂了嗎?”

“那我們成親不就好了嗎?”上官婉兒突然語出驚人。

石定磊霎時怔住了。

和婉兒成親?可她還那麼小,這成嗎?

上官婉兒納悶地看著石定磊沉思的模樣,心想大概是磊哥哥作不了主,那她直接去找阿姨說好了,阿姨最疼她,一定會答應讓他們成親的。

“我去跟阿姨說,婉兒要嫁給磊哥哥。”才說完話,上官婉兒已經滑下了椅子,沖了出去。

“婉兒,等會兒,婉兒…”石定磊也追了出去。

一入應,上官婉兒就直撲到石夫人的懷裡,壓根沒注意到廳裡頭還坐了些外人。

“阿姨,婉兒和磊哥哥成親,好不好?”

一旁的王媒婆立即發出驚呼聲,站了起來。“夫人,這位小小姐是哪家的姑娘?”

石夫人一臉為難,她看了看王媒婆,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又把目光移到上官婉兒身上。

“來,婉兒告訴阿姨,為什麼想嫁給你磊哥哥?”石夫人將上官婉兒辜到自己的身旁,親昵地摟著她問。

“因為婉兒想一輩子和磊哥哥住在一起。”她好天真地答著。

王媒婆又是一陣驚呼。

這時,石定磊也奔進廳來,他一到廳口就瞧見大廳裡坐著外人,他先朝王媒婆點了點頭後,喚:“爹、娘。”

“磊兒,你來的剛好,王媒婆正要談起迎親那天的事宜,你坐下。”石老爺說,他壓根把婉兒的話當成童言童語,不予當真。

石定磊眉頭蹙了蹙,看了看石夫人懷裡的上官婉兒後,道:“爹,孩兒想,如果一定非娶妻不可,不如就讓孩兒娶婉兒吧!”

“啥?!大廳裡傳來一陣驚呼,除了婉兒外,個個都瞪大了眼珠子,呆愣住了。

“這、這怎麼成?”王媒婆首先反應過來。

“我都已經和喬家說好了,銀子也送過去了,這時候毀婚怎麼向人家交代啊?再說,你們瞧瞧,”說著,就沖到石夫人的面前,指著她懷裡的上官婉兒。“這個娃兒才多大?我看還不滿六歲吧,她怎麼能成婚呢?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上官婉兒聽了,生氣地瞪她一眼,沖了出去推她一把,就直撲到石定磊的懷裡。

“我要嫁給磊哥哥!”她宣誓著,像只小壁虎似的死命扒在石定磊身上。

石定磊也緊緊的護著她。“如果婉兒不滿六歲不能成親,那我也未及八歲,何能成親?”他回話,目光看向父親。

王媒婆又是一陣驚喘。“這、這不一樣啊!石老爺,您說這…”

“老爺,您看這該怎麼辦?”石夫人轉頭問向石老爺,反應倒不是很強烈。

其實她也曾希望婉兒長大了能嫁給石主磊,只是奶奶這事發生的突然,而婉兒年紀尚幼,她不敢提罷了。

沒想到她不提,兩個小孩卻自己提出來,這大概也是緣分吧!

石老爺捋著鬍子想了一會,其實他心裡想的與石夫人不相上下,而且他認為老奶奶一向最寵愛婉兒,她若知道此事,也一定樂不可支。

“婉兒,你當真想嫁給你磊哥哥?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情喔!”石老爺柔聲問著上官婉兒,明知小小年紀的她哪懂得這些,但總得問問。

“嗯!”上官婉兒猛點頭。

石老爺笑了笑。“好吧,就讓他們成親吧!兩個小孩年紀都尚小,有的是時間培養感情,這一來也免誤了人家大姑娘的青春。”

石老爺這話一說,石定磊立即緊摟住上官婉兒,面露興奮之情。“謝謝爹成全。”

“這怎麼成?那喬家該怎麼去說?”王媒婆跳腳了,原來以為這次的大紅包是賺定了,可怎知臨時又變了卦!

“這事是咱們家理虧在先,喬家那兒,咱們自然得上門賠個不是,一切名譽損失,我們定賠償到底,這事就得麻煩王媒婆多跑幾趟了。“石老爺和善地對王媒婆說。

“那之前的禮金?”

“那當然是不收回了。”

“那我的紅包…”王媒婆嘿嘿地笑了二聲。

“王媒婆這紅包當然不能省,咱們家這對小新人,還得有勞王媒婆哩!到時候,我一定包一包大大的紅包給你。”

“呵呵,石老爺見笑了,我王媒婆貴財了!”

這一說,大廳裡的人全笑開了,仿佛道喜事真將石家的陰霾給掃除了。

石家這喜事很快的傳遍了江南,成了客棧裡大家茶餘飯後閒談的好題材。

迎親這日,一位白眉老人剛巧路經此地,在客棧二樓飲酒,突然一陣鞭炮聲響起,他探頭一看,長長的迎親隊伍,領在前頭的新郎倌竟是位年約七、八歲的男娃。

他好奇的仔細端詳了一下,這男娃看來神清秀骨,一臉的聰穎相,心下就生了好感,接著就聽見一旁的議論聲——

“可真有趣不是,七歲的新郎、五歲的新娘,這不是在扮家家酒,是啥?”

“說人家扮家家酒,那今晚的酒席你去不去?”

“去,當然得去,石老爺擺喜宴,我怎麼可以不去湊湊熱鬧!”接著就是一陣笑聲。

白眉老人聽了,覺得有趣,就問:“你們說新娘子只有五歲嗎?”

“可不,”那人答話答的可神氣啦,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外鄉客,啥都不知道,又可以讓他說上一說。

“石老爺可是咱們地方上有名的大夫,可這回石老夫人得了一種怪病,石老爺卻怎麼也醫不好,又請了好多的外來名醫,還是無法醫治老夫人,後來來了。個道士,說是石家宅子犯陰氣,沖上了老夫人,必須沖喜才能化解災厄…”

“荒誕!”

白眉老人大斥了一聲,讓那人頓時住了口,授著就嘿嘿地陪笑二聲。

“是啊、是啊,聽來是有點無稽,不過死馬當作活為醫,到了這個時候,石老爺也只有姑且信之了。”

白眉老人翻了雛眉頭,突然問:“那個老夫人,平時為人如何?”

“呃,石老夫人是活菩薩轉世,大善人一個,受過她恩惠的人不計其數,就說沖喜這事兒,消息一放出,多少人家的閨女都想著報恩,可最後石老爺還是不想誤了人家姑娘,決定娶家裡頭領養的五歲娃兒,而這五歲娃兒,也是石老夫人當初善心留下的…咦?這我話還沒說完,怎麼就走人了?”

石定磊與上官婉兒才剛拜過了堂,廳外傳來一陣爭執的聲音,引來所有人的注意。

石老爺站了起來,問:“王管事,外面是怎麼回事?”

主管事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啟稟老爺子,外面來了一位白眉老者,他自稱是趙乙,說是為老夫人看病來的。”

“趙乙…啊,是趙神醫!老天爺可真靈啊!”石老爺驚嚷了一聲,大喜過望。

屋子裡的人全都吃驚的大叫起來。

上官婉兒也忘了禮數地把頭巾給掀了,握著石定磊的手,跟著驚喜地大叫:“磊哥哥,這趟神醫是不是你同我說的那一位啊?他能救咱們奶奶是不是啊?”

“是、是,奶奶有救了,有救了!”石定磊也緊握著上官婉兒的手,激動地道。

“快,快請!”石老爺急忙奔下臺階,迎了出去,後面跟了石夫人、石定磊、上官婉兒,以及一大群的宗親。

大夥全忘了只舉行一半的婚禮,完全被這個意外的驚喜給沖昏頭了。

趙神醫穿著一件合巾長袍,腳下則是一雙葛履,一手拽著杖進門。

石老爺一見趙神醫,立即一揖跪地,“石某久仰神醫聖名,卻一直無緣拜見,今神醫能蒞臨寒捨,實讓石某驚喜萬分。”

“石老爺言重了,趙某只是恰巧路經此地,在客棧聽聞府裡有人病了,就順道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都還不知道,石老爺可別先把大帽子扔到我老人家頭上,我可擔待不起。”他的語調徐徐,目光在石定磊身上溜了溜。

“趙神醫,您謙虛了,您能來為家母看診,我石某感激都還來不及哩!”

“先別急著感激我,我老人家看病是有一定的規矩,石老爺應該也聽說了吧?”趙神醫又將眼光移到石定磊身上去。

這會石老爺也注意到了,他順著神醫的眼神看向兒子,心中頗為納悶,於是問道:“石某確實曾聽聞,若要神醫治病,則須以一項心愛之物交換,可不知…”

“我要令公子。”

“啊?!”四周再起驚喘,議論聲四起。

上官婉兒下意識地拉住石定磊的衣袖,那模樣有如在捍衛著心愛的寶貝。

可石定磊卻未注意到上官婉兒的反應,聽神醫這麼一說,就沖了出去,跪在趙神醫面前。

一定磊久仰神醫聖名,一直有個心願望能拜神醫為師,今日有此機會與神醫見面,望神醫成全。”

“哈…”趙神醫持著鬍子大笑,“此話當真?”他問石定磊。

“嗯。”石定磊目光炯炯。

“好、好。”他笑而轉向石老爺。“怎麼樣?石老爺決定如何?”

石老爺看著石定磊,心中雖有不捨,卻也知此種機會千載難逢,石定磊能成為神醫之徒,也算是他的福氣。

石夫人也泛著淚,笑著。

“天下父母心,有哪個父母不期望子孫成才,定磊能有此榮幸成為神醫之徒,我為人父的高興都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反對!”石老爺摸摸石定磊的頭說。

“好,那就說定了。現在請石老爺領路吧,咱們去看看老夫人。”說著,一行人就往老夫人房裡去了。

上官婉兒雙手扶著樑柱,久久不動。

她雖然年紀小,可她懂,她的磊哥哥就要和這個白髮老人一起離開了…

不知道他這一去,要去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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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4 01:00: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十三年後

雖已入秋,江南仍一片青翠,尤其午後的陽光相當地溫煦、宜人,清涼的微風輕拂而過,百花青草的氣息圍繞在空氣之中,湖畔的楊柳垂青,柳梢輕點著湖面,那是一種極適意的情境。

迎風亭內,一具纖細的身子百般清閒地坐在涼亭中,憑著欄桿,怔忡地凝望著遠方的碧綠,思緒漫無邊際。

上官婉兒這樣兀自冥思的日子,已持續一個多月了。自從上個月一位京城來的藥商,順道帶來一封石定磊的家書後,上官婉兒就常常一個人坐著發杲。

好久了,這封家書離上一封,整整七個年頭。

上一封家書她跟奶奶要了去,到現在還藏在她的枕頭下,昨兒她又取出來再讀一次,那紙已經變黃、變薄了,字跡也模糊了,磊哥哥是不是也像那紙片般不耐歲月考驗,把她給忘了?

上個月來的家書,她共讀了十幾次還是不肯相信,磊哥哥的信裡頭,竟然連一個字也沒提到她,就是到現在她還是不信,磊哥哥當真忘了婉兒?

她知道奶奶、爹、娘他們是怎麼想的,當初那場婚事真要論起來,是不算數的,若她真的打算離去,怕是沒有人會攔住她。可她就是死心眼,心中總存有那麼一絲絲期待,因為期待,讓她十幾年來日子過得充實。

磊哥哥想成為一代神醫,而她既為人妻,總不能什麼也不懂,所以這十幾年來,她一有空,就去爹的藥鋪子幫忙抓藥,看些醫書,每看完一本醫書,她就覺得又與磊哥哥靠近了一步,為著這個,她已讀遍萬卷醫書。

然,她是這般,磊哥哥可也是這般?

以前她是篤信不疑的,當趙神醫羽化消息傳開之後,她以為他就要回家了,可他卻遲遲未歸。

婉兒不斷的為他找理由,因為他是一代神醫,外頭需要他救治的病人無數,所以他的歸期難定。

只要磊哥哥沒忘了她,她可以等;只要磊哥哥心裡有個她,那就夠了…可是在這次家書之後…她彷徨了,不確定了!

外頭天廣地闊,什麼樣的美人沒有?磊哥哥會不會就此留戀花叢,不將當年的婚約當一回事了?

上官婉兒唇畔逸出一絲難以察覺的苦笑。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該如何?

認命?或是再作他嫁?

不,那都不是她想的,這輩子她認定磊哥哥就是她的夫婿,如果磊哥哥當真忘了她,那麼她就去找他,哪怕是海角天涯,她也要找到磊哥哥,再喚起他的記憶…

突然,一陣細微漸近的足音打斷她的思緒,她看到丫環貞兒正扶著老奶奶逐步走近涼亭。

上官婉兒站了起來,喚了聲:“奶奶。”

“唉,你這丫頭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發愣,也不到房裡陪陪我,還要奶奶這把老骨頭讓貞兒領著四處找你,真是!”

上官婉兒一笑,過去扶老奶奶入亭。

“奶奶,您要找我,喚貞兒來叫就是,何必大老遠的親自走這趟路?”扶老奶奶坐下後,上官蜿兒便忙著為老奶奶槌背。

“我就是要來看看你,你這丫頭長愈大心眼愈多,昨兒雍華告訴我說,你這陣子老是一個人坐著發呆,就連貞兒都讓你給支開了,是不是有這回事啊?”老奶奶寵溺地牽著上官婉兒坐到身旁。

上官婉兒唇畔逸出一絲苦笑,也不答話。

奶奶盯著她看了半晌,拍拍她的手背,問道:“到底是什麼事意你這麼不開心?來,這就說給奶奶聽聽,奶奶幫你作主。”

“奶奶真幫我作主?”

“這是什麼話?我人雖老,可在咱們江南一帶,我老人家說的話可還是有些分量的。說,發生了什麼大事?”

上官婉兒掩著口笑了笑。“沒那麼嚴重,這事不乾外頭,我煩的是女兒家的事。”

“女兒家?”這話可把老奶奶給弄糊塗了。

上官婉兒忽地跪在老奶奶面前,把老奶奶嚇了好一大跳。

“這、這是怎麼啦?快起來、快起來,有話坐下來說,你路著作啥?”老奶奶急壞了,趕緊去拉上官婉兒。

“奶奶,我想上京城去找磊哥哥。”上官婉兒一口氣說了出來。

“京城?”這可把老奶奶給嚇傻了。“京城有多遠哪,你一個大姑娘家怎麼去?再說,你又怎麼知道磊兒現在仍在京城呢?他居無定所,四海雲遊,你要到哪兒找去?”

“奶奶,上個月傳來的家書是自京城帶來的,我想我若循線找上去,說不定就讓我給碰著了。”

“不行、不行,這太冒險了,一個大姑娘家出門在外那有多危險啊!何況你又長得這麼漂亮。不行,說什麼也不行!”

“奶奶,如果一年後我仍找不著磊哥哥,我就回來好不好?你就答應我吧!”

“我說不成就不成。”老奶奶難得不依。

“奶奶,求求您嘛!”

老奶奶垂著一雙老眼看著上官婉兒,伸出一雙皺巴巴的手去拍了拍她的手背,感傷道:“咱們磊兒自從跟著那什麼神醫去了之後,就像丟了似的,不管我怎麼想他、念他,他就是不回來。你爹娘嘴裡頭不說,可我也知道他們想兒子想得苦。

不過還好,這些年有你陪著,日子不至於太寂寞,可怎麼連你也想離開了?不成、不成,說什麼我也不准你去,你想磊兒,我就讓你爹派人找去。你就給我乖乖的待在家裡等消息,別再胡思亂想。”

“可若是磊哥哥不願意回來,不要婉兒了,婉兒該怎麼辦?磊哥哥上封信裡頭,一個字也沒提到我啊!”上官婉兒急紅了眼眶。

“這…”

“奶奶真不懂人家!”一跺腳,上官婉兒跑出了涼亭。

“婉兒…貞兒,快跟去看看!”

“是,老奶奶,我這就跟過去!”說著,貞兒也奔出了涼亭。

亥時剛過,石家整個宅子悄然無聲,人們大抵是沉入夢鄉了。

上官婉兒原本闔起的雙目睜了開來,翻身坐起。

沒錯,她是準備溜了!

既然奶奶不許她去找磊哥哥,那她只好偷跑了。

下了床,將枕頭下那封蠟黃的信封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入準備好的包袱中,然後取出一條長長的白紗,將胸部裡得緊緊的,外頭套上了一件青緞小褂,刻意把脖子扣得緊緊的,再穿上一件青綢褲子,系上窄腿帶,穿上青緞鞋,外穿一件翠藍綢子的大袍子,站在鏡子前面,她又把那頭及腰的長髮編成一條長辮子,戴上帽子後,鏡子裡頭一位俊秀儒雅的文生就出現了。

她滿意地對著鏡子看了一會,甩了甩頭,將後頭的長辮子甩到胸前來。

“我這麼走出去,任誰也瞧不出我是個大姑娘!”她自鳴得意。

這套男裝,是上回好玩與貞兒上街時買回來的,沒想到現在居然用上了。

上官婉兒輕輕推開了門,才跨出腳就…

“哎喲!”貞兒一聲慘叫,上官婉兒趕緊蹲下身掐住她的嘴。

“噓,不准說話!”她細聲地出言警告,看了看四周,並無驚動任何人。“你給我進來。”說著,上官婉兒逕自起身又踅回房裡頭去。

貞兒揉著剛剛被踢疼了的臀部,嘟著嘴進屋,一進到屋裡就看到上官腕兒那一身裝束。

“啊!”她驚喘一聲,“小、小姐,你、你…”她伸出一隻食指,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上官婉兒打掉她停在半空中的手指,睨了她一眼後,問:“說,是不是奶奶讓你看門的?”

貞兒誠實地點了點頭,一臉無辜。

上官婉兒籲了一口氣,翻了翻白眼。“我就知道!”然後她不停地在房裡頭踱步,似在思考。

“管不了那麼多了!”她突然說,回過頭就直逼到貝兒的面前問:“貞兒,我平日待你怎樣?”

“小姐待我極好。”貞兒呆呆地瞪大眼睛回道。

“有多好?”上官婉兒再逼問。

“很好、很好…”

“是不是像親姐妹那樣好?”上官婉兒貶著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誘惑著。

貞兒點頭如搗竹。

接著,上官婉兒便不再說話,百般哀怨地坐回鏡前,搖了搖頭、歎了一聲:“唉!”

貞兒一見上官婉兒這副樣子,可急了。

“小姐,你別愁啊,老奶奶這麼疼你,一定會幫你拿主意的。”

上官婉兒低著頭,纖眉不展。

“只怕等奶奶拿定了主意時,我已抑鬱而終,成了一堆白骨了。”

“小姐,你別胡說啊!”貞兒這一聽,咬住下唇,眼淚就落了下來。

上官婉兒偷抬眼睫瞧她。“你替我難受什麼?這是我的命啊!”

“小姐,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待貞兒就如同親姐妹般好,小姐受苦就像是貞兒受的,小姐難過,貞兒當然也會難過。”貞兒愈說愈傷心,手也直抹著掉不停的淚水。

“真的?那你願不願意幫我?”上官婉兒的唇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窩。

貞兒急道:“幫,小姐你說,貞兒馬上就做!”

上官婉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是嗎?這就太好了!”

滿天風雪中,一匹快馬自京城急奔了出來。

“什麼?!孤心草失竊?”石定磊驚望著連趕了二天二夜才追上來的御前護衛,臉色一變。

雖然飄著雪,可護衛額上卻滿了汗珠,臉上全是焦急之色。

“茲事體大,太皇太後盼神醫儘快追查出孤心草的下落,救治皇上。”

“既知茲事體大,怎不好好保護孤心草,竟讓它於宮中失竊?”這麼重要的東西遭竊,石定磊口氣不免苛責。

日前皇上聽信一干小人建議,竟找來道士煉丹制藥。

借著藥物,皇上大享豔福,如此日夜縱欲的結果,自然是弄壞了身體,眾太醫用盡方法仍無法治癒皇上。

最後由官中一位曾與趙神醫私交甚篤的禦醫,前來求見石定磊,希望石定磊能念在他與已羽化趙神醫的交情上,入宮醫治皇上。

誰知皇上竟對石定磊愛才甚極,欲將石定磊永留身旁。

石定磊當然不肯,他習醫乃為天下蒼生,怎肯屈留於宮中,於是他只好將六株孤心草留下,以回鄉探視家人為由,婉拒了皇上。哪知他前腳才一離開,孤心草就遭人盜竊。

孤心草乃是趙神醫畢生之心血,他遍走名山聖地,收集百種劇毒花草經研多年,才將此革混合培植而成,再以蘆石、朱砂、赤石脂、紫石英、昆侖黃等五石散為培土,如此集天下劇毒之大成所栽培而成的孤心草,具有極其非凡的療效,如用得其所,再佐以其他藥材,就成了可強身治病的妙藥仙丹。

然又因它本身乃為天下劇毒集結而成,以單藥服之,可令人斃命,若不慎落入惡徒之手,其後果實不堪想像…

“這…”

看著護衛支吾其辭,石定磊的劍眉緩緩朝眉心靠近,“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石定磊取過紙筆疾書,然後交給護衛。“將這帖藥單交給太皇太後,讓皇上按時服用,直至尋回孤心草為止。”“是!”護衛趕緊收好藥帖,又於腰間取下一面權杖,遞給石定磊。

“這是皇上的御用權杖,皇上特賜神醫。”

石定磊眯起眼看了看他,雙眉之間明顯展露不悅,但他仍是收下了權杖。

“太皇太後交代,若神醫需要協助…”

“免了!”石定磊馬上回絕。“我習慣了一個人做事,太皇太後的好意,石某心領了!”

石定磊心一凜,孤心草若一日不尋回,江湖便無安寧之日,且皇上還急需孤心草救治,這下子回鄉之期勢必又得耽擱了!

上了賊船,中計了!

頭頂著炙熱豔陽,貞兒噘著一張嘴,手不停地往領頭上拭汗,雙腿一拐一拐的走著。

貞兒不習慣穿著男裝,走起路來顯得忸怩不安,而上官婉兒雖然穿了男裝,但那如凝脂般的肌膚、不點而紅的未唇,以及那雙照照發亮的眼眸,怎麼看都嫌漂亮的過火,不引人注意也難。

“小姐…”才喊出口就挨了上官婉兒的白眼,貞兒趕緊改口:“少爺!”

“什麼事?”上官婉兒故意使出粗聲。

“咱們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歇腿,我的腳板子都起泡了;還有啊,我肚子咕嚕咕嚕叫個不停了,挺難聽的,小…不,少爺,依你看,咱們是不是該找間客棧歇歇了?”

上官婉兒抬起柔芙遮擋著正午的烈日,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上顆晶瑩剔透的汗珠自她的額際墜下。

是該找個地方歇歇腿了,趕了這麼久的路,確實快累壞了!上官婉兒思忖著。

看著前頭有一家客棧,上官婉兒側過頭去對貞兒說:“好吧,咱們就到前面那家客棧歇息。”

“是嗎?太好了!”

貞兒興奮地就要跑上前去,上官婉兒拉住了她的衣袖。

“別急,我話還沒說完。等會兒到了客棧裡頭,你就少開點口,免得露了餡;還有,記得要喊我少爺,記得不?”

“是,我全記著了!”貞兒笑嘻嘻地。

於是兩人進了客棧,點了幾道小菜,又問了店家到哪能買著馬,店家也挺熱心的,飽飯後,就已經備了馬在門口候著了。

付了銀兩,她們就騎著馬上路了。

然危機四伏——

正當她們騎著馬,欲意享受著遍處花草芳菲之時,卻不知剛才在客棧中就被一群盜匪給盯上了。

突然,後方傳來馬蹄聲,上官婉兒回頭一看,已有七、八匹馬上前團團圍住她們。

“少爺!”貞兒嚇壞了,雙手緊抱著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看見來者不善,個個手持大刀,心底暗喊了聲:運氣真背,一出門就遇著了盜匪,這下該怎麼好?!

“要命的就別反抗,快把身上的銀子拿出來!”為首的高大漢子粗聲喝道。

上官婉兒也不遲疑,立即將帶在身上的錢袋取了出來。

“各位大爺,小弟身上的盤纏不多,就這此一個銀兩,諸位就先拿去用,放小弟一馬吧!”

一套的大漢立即將上官婉兒手中的錢袋搶了去,交給他們老大,老大倒出銀兩一看,似乎不太滿意。

“就只有這些?”

“真的就那些而已…”

貞兒嚇得全身直發抖,上官婉兒則緊緊抓著她的手腕。

“老大,我看他長得細皮嫩肉的,說不定是個女的。”有人咧著嘴道,上下打量著上官婉兒,還伸去手摸。

上官婉兒一驚,連忙往後縮去。

那不意流露出的女兒態,讓幾名大漢一愣,接著就仰頭淫聲大笑。

“我看准是個女的錯不了,押回寨裡頭去!”喊了這一聲,七、八個大漢就撲了上來。

“小姐,怎麼辦?啊…小姐!”貞兒緊抱著上官婉兒,上官婉兒也面色凝重地緊抱著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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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4 01:00: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當上官婉兒才這麼想時,”一陣詭異的風突地呼嘯過耳際,周身狂沙卷起,頓時混亂了眾人的視線,盜匪們一陣慌亂,馬聲嘶啼。

猛然間,上官婉兒突然感覺到一隻大掌緊緊圈住她的腰肢,接著她就發現自己騰空了,此刻正以飛箭般的速度越過樹叢。

“貞兒!”上官婉兒急喊,擔心貞兒還陷在危境中。

“我在這兒!”

聽到貞兒的回答,她猛轉過頭,這才發現貞兒被這人用另一隻手摟著,也安全地脫困了。

她大喜,放心地籲了一口氣,才想起應該向這位英雄致謝,可當她抬起螓首要致謝時,卻愕然發現,此人竟如此面善…

她愣了半晌,對方已將她兩人安全的放到地面,待她兩腳一落地,這人便轉身欲離去。

上官婉兒心神飄恍了會兒,才如夢初醒般飛快的跑上前去,不由分說地扯住對方的衣袖。

“磊哥哥?”上官婉兒怯怯地喊了聲,這聲中有著驚喜、遲疑,還有那哽咽難言的情緒。

對方震了一下,靜默。

半晌後,他才緩緩地轉回頭來,目光燦燦地盯著她的眼瞳,那模樣似是迷惑。

“這位兄台,剛才稱呼在下什麼?”

上官婉兒眼睫閃了閃,硬是把激動的情緒給壓了下去。

“磊…請、請問你是石定磊嗎?”她顫聲地問了句,黑燦燦的目光緊凝著他。

石定磊望著“他”那雙盛滿迷惘的明麗眸子,和一臉期待的神情,他的胸口突地一窒,一股莫名的情緒緊箍住他,他的眼神變得深不可測。

“這位兄台識得石某?”

“真是磊哥哥?”

上官婉兒一聲哽咽,激動地一把摟住了他,就像小時候那樣,將整顆頭都偎人他的胸前。

聽到這聲呼喚,石定磊胸口一抽,在他還弄不清楚情況時,“他”就這麼撞進了他懷裡,使他完全怔住。

石定磊濃眉緊蹙,拼命搜尋腦中的記憶,他不記得何時遇見過這位小兄弟。

“小兄弟,你還好嗎?”低沉渾厚的嗓音夾帶著疑惑在“他”頭頂吐納。

上官婉兒愣了下,兩手緩緩地推出了兩人間的距離,腳步往後移了開來。

磊哥哥不記得她?

上官婉兒兩隻手握緊成拳,眼眸暗淡了下來,咬著唇,就怕眼淚不爭氣地滑落。

她的磊哥哥真不記得她了!

貞兒聽見上官婉兒抱著陌生男人喊著磊哥哥,愣了下就馬上頓悟過來。原來眼前這位帥的不像話的男人,正是離家多年的少爺,可是他怎麼好像不識得小姐?

於是她情急地想替上官婉兒解釋,急急地就喊了聲:

“少爺…”

上官婉兒迅即轉過身去搞往貝兒的嘴,蹙起柳眉來輕輕搖頭,示意她什麼也別說。

石定磊眯眼瞅住上官婉兒的背影,仿佛有一股熟悉的感覺撞進了他的記憶裡,那一聲“磊哥哥”聽來好生熟悉,還有那雙明亮的大眼好像在哪裡見過…

調整好情緒後,上官婉兒轉過身,用那雙水燦燦的眼眸凝著他。

“磊大哥可能忘了,我是你的同鄉管小莞,咱們以前一起上私塾,下了課後常常一塊到湖畔玩耍…這些磊大哥都忘了嗎?”

“石定磊眯起了眼搜尋記憶,腦海裡似曾有過那種畫面,不過時間已久,他真不記得了。

盯著他努力回想的表情,上官婉兒都想歎息了。

唉,難不成學醫會讓腦筋退化?虧她還將他們的種種刻劃在記憶的最深處,而他壓根就忘了兒時的事,真是好狠的心呵!

“記不得是吧?”上官婉兒口氣裡有著無奈,卻不生氣,只是頗為喪氣就是。

石定磊凝視了“他”好一會,才歉然道:“石某自小離家,對兒時的事已不太記得了!”

“那你也一定忘了娶妻的事,是不是?”她索性問到底。

“娶妻?”他喃著,只覺得一陣心慌。

恍惚中,似有那麼一些影像,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女孩,一聲聲的呼喚著“磊哥哥、磊哥哥”,一場若有似無的迎親儀式…很模糊,模糊到令他分不清那究竟是夢境抑或是真實?

“怎麼樣,也忘了?”她凝著他迷惘的模樣,情緒從爆滿的興奮與期待,一下子掉入冰天雪地中,凍涼了她一顆熾熱滾燙的心。

“我…”

“不打緊,忘了就算了!”她說得豁達,可心卻疼得半死。

“我只是順便提提。對了,不知磊大哥準備去哪?可否讓小弟隨行?”心思一轉,她問道。

“你想跟著我?”石定磊嚇了一跳,不細想便趕忙回拒。“石某人一向獨來獨往慣了…”

“沒關係,凡事總有個起頭嘛!”上官婉兒不等他將話說完,就急著打斷他。

“小莞對醫術相當有興趣,此趟出門本就是想拜名醫為師,沒想到竟然就遇上了磊大哥,這也算是上天有意安排,我看我這就…”說著,她突然咚一聲跪了下來,一臉笑吟吟地說:“拜你為師了!”

接著便馬上磕了一個響頭。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且慢!”石定磊連忙彎下腰,伸出雙臂去扶“他”。

上官婉兒賴皮地對他一笑。“師父,徒兒剛剛已經拜過了!”

“你!”

酒館裡頭,石定磊一個人坐上桌,上官婉兒與貞兒則坐在離石定磊不遠處的另一桌,貞兒不時偷瞧那一副臭臉的少爺,又回過頭看一臉笑咪咪的小姐,真不知這兩個人到底在玩些什麼把戲?

“看什麼?”上官婉兒用筷子敲了貞兒的手背,“快點吃,免得一會上路,你又喊累!”

“小——”上官婉兒瞪了她一眼,貞兒趕緊改口:“少爺,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為什麼不直接跟少爺挑明瞭說?”

“你少管,吃你的就是!”上官婉兒低聲斥道,就怕讓石定磊給聽見了。

說?怎麼說?人家都說忘了,她要是直接開口說:我是你的妻子,這不笑死人嗎?再一個搞不好,人家直接毀婚了,那豈不全完了?她才沒那麼笨哩!

抬眼偷偷地瞧了石定磊一眼,心口像偷著了蜜般甜滋滋的,磊哥哥是愈來愈俊逸了,瞧他神色漠然,還是如此的吸引人…

哼,她就是要纏著他,這一輩子她是賴定他了,他再也別想跑了!

石定磊表面上看似平靜,可內心卻翻騰洶湧。

他這是著了什麼道了?竟然惹上那個“麻煩”!

拜師?他幾時承諾了要收“他”為徒?

不過,可真奇怪,他明明就可以簡簡單單的擺脫“他”,但他卻沒這麼做。

失常,真是失常!

一群人坐在酒館的一角,嘰哩呱啦地論著最近傳來的消息。

“喂,你聽說了嗎?最近濟南一帶很不平靜,也不曉得是流行什麼怪病,聽說光是這幾天,就死了幾百人啦!”

“真的嗎?不會這麼恐怖吧?那到底是什麼病啊?”

上官婉兒匆匆抬起頭看向石定磊,石定磊與她交換了一個眼色,顯然他也聽到這段對話了。

“不曉得,聽說發病者症狀千奇百怪,有的臉色發黑,有的吐血而死,更有一堆人昨晚還好好的,隔天就再也醒不來了!”

“唉呀!好可怕啊!”

石定磊濃眉蹙緊,突然站起身來,留下銀兩逕自走了出去。

上官婉兒見狀,拍了貞兒的手,喊了句:“快走!”也急急的追了出去。

貞兒看了滿桌吃不到一半的菜肴覺得可惜,就用巾子包了幾個乾點,也急急跟了上去。

上官婉兒跟在石定磊的後方,可是他走得太快,她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石定磊突然停下腳步,回身,上官婉兒沒注意到前方的人已經定了足,就這樣一頭撞進他懷中。

“哦,好痛!”

上官婉兒撫著鼻子,抬起頭來怨怪地睨了石定磊一眼。“怎麼說停腳就停腳,也不通知一聲?”“你還想跟著我嗎?”石定磊凝著“他”問。

上官婉兒眨眨眼,理所當然道:“我當然得跟著你了,你是我師父,你怎麼又忘了?”記性真差!石定磊實在是對“他”哭笑不得,他捺著性子道:“我從沒承諾過要收你為徒,況且你知道我現在打算去哪嗎?”

“濟南嘍!”她耳朵又沒聾。

他點了點頭。

“是,濟南。剛剛你也聽見了,濟南現在正流行著傳染病,死了好幾百人了,難道你一點也不怕?”

上官婉兒噗哧一聲,被他逗笑了。

“怕什麼?學醫不就是為了救人?現在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實習,我高興都來不及了,何來害怕之由?”

石定磊無奈地撫著額頭,對眼前這個緊纏不放的管小莞歎了一口氣,眼底眉間系著沉重的憂慮。

“到時我可沒時間照顧你。”

去濟南,主要是他懷疑造成這麼大死傷的原因,是孤心草惹的禍,他實在不想讓“他”踏進這渾水裡。

“用不著擔心,我讀過一些醫書,治病當然比不上師父,可保命絕對不成問題。”上官婉兒笑咪咪地說。

“你讀過醫書?”石定磊挑起了眉。

“我…”

剛趕上來的貞兒恰巧聽見了這問話,逮著機會就替上官婉兒做了回答。

“我家小少爺何止習過醫書,平常老爺不在的時候,鋪子都是由我家少爺負責,由他診好的病人可不少哩!”貞兒驕傲地抬起了下巴。

“管兄弟的府上也開藥鋪子?”這下石定磊更訝異了。

“以前家父也有一間藥鋪子,就不曉得現在還在不在?”他陷入沉思,眼神溫柔而幽深。

“少爺的家不就是咱們小…”

“你閉嘴!”上官婉兒趕緊回身捂住貞兒的嘴,瞪了她一眼。

回過頭,心有所觸地睨著他。

“在,怎會不在呢?石鈺堂這些年又比當年更風光了,隨著磊大哥一日比一日更響亮的名聲,吸引了不少從遠方上門求診的病人,門口常常都有一大隊人等著抓藥、看病。”

“是嗎?那豈不累壞了爹…”他喃喃著。

怎麼你誰都惦著,就不惦著我婉兒呢?上官婉兒好生哀怨地睇著他。

這是場噩夢——整條街道上躺著無數等死的病人,以及踏在路旁痛哭頓失親人的家屬。

看著緊抓著石定磊不放的病人,以及一群跪地膜拜,請求診治親人的無助家屬,一縷悲哀憐憫的沉痛心情,占滿上官婉兒所有思緒。

“神醫,請你救救我家相公,千萬別讓他死了!”

“求求你,先看看我爹爹吧,他就快死了!”

“請醫治我兒吧!我就只剩下這個兒子,別再讓他死了!”

“我的妻子已經昏迷好幾天了,求求神醫救救她吧!”

類似這樣的哀求聲不絕於耳,聽得上官婉兒整顆心揪疼的難受。

“不要急…我知道,我會想辦法的…大大的汗珠治著石定磊的額頭滴落,他完全不予理會,只見他聚精會神的替一個個病人把著脈,並忙著開藥方子。

上官婉兒與貞兒也忙著替病人解釋服藥的方式,以及照顧一些早已昏迷不醒的病人。

看著這麼多求助的病患,上官婉兒不禁自責,她自小為相思習讀醫書,是一件多麼可恥的事情,直至今日,她終於真正體悟何謂醫者父母心。

眼看這麼多的生離死別,她頓時覺得自己的小情小愛簡直渺小的可鄙,對於石定磊將她遺忘一事,心底也釋然了。

石定磊抬起頭來,就看到管小莞雖然一臉的汗,但“他”的神情卻是悲憐而專注的,臉上更沒有出現半絲不耐。

此刻“他”正細心地為一位嘔了整身汙血的小孩喂藥,小孩吞食不易,喂了幾口總又吐了出來,於是“他”便用小湯匙一勺一勺耐心地慢慢餵食著,那個畫面使上官婉兒整個人散發著眩人的光踩。

慢慢地!石定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

上官婉兒乍然抬起的眸正巧與他相遇,他那稍嫌熾熱的凝望今她心口坪坪亂響,紅著臉,她趕緊別過頭,又去做別的事情。

磊哥哥怎麼那樣看她?看得她一陣心慌意亂…

折騰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後一個病人,貞兒及酒館的夥計們都已上床歇息了,上官婉兒拴上門鎖,一回身,不意又撞上了一堵肉牆。

“嘎!”她驚叫了一聲,抬起頭就紅了臉。

“磊大哥?”怎麼搞的,老喜歡這樣嚇人?她遲早讓他給嚇破膽。

“累壞了吧?”他關懷地問著。

石定磊在近距離下凝望“他”,心想,管兄弟實在是長得太秀逸了,明明是個男人,怎會有女人般的嫵媚容顏?

又這樣看她?上官婉兒心口怦怦猛響,繞過了他身旁才回話。

“我不累,磊大哥才真累壞了,今天一整天,我都沒看到你喝半口茶。”

“你一直在觀察我?”挑起了眉,心口有些雀喜。

奇怪了,讓一個男人偷偷觀看,有什麼好高興的?

可他就是開心。事實上,他今天一整天眼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追隨著管小莞每一個動作,也不曉得為什麼,頭一抬起,下意識地就會去搜尋“他”的身影。

現在知道不單只是他,就連管小莞也做著同樣蠢的事惰,心口莫名興起扳回一城的得意感。

“我、我沒有!”上官婉兒急急的否認,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剛剛好像敲過二更了,磊大哥還是趕緊去歇會,要不,一會兒天亮,求診的病人一上門,又沒得體息了!”

她到底在慌什麼?怎麼不好好把握獨處的機會?

真蠢!

他的視線投注在管小莞背後,突地說了一句:“謝謝你。”

“呃,什麼?”她以為聽錯了,回過頭來愣愣的看著他。

石定磊目光炯炯的凝著“他”。

“我為日前的態度慎重向你道歉,之前我以為你說想習醫,只是隨口說說。”他笑了笑,“現在我想再確定一次,你真的想習醫嗎?”

上官婉兒怔了怔,緩緩地扯起一朵淺淺的笑窩,然後再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是一條很辛苦的路喔!”他帶笑睨著“他”。

“我明白!”上官婉兒的雙瞳閃耀興奮的光踩。

“還有,我很凶的!”看著“他”那興奮的模樣,石定磊忍不住笑了。

“我不怕。”嬌嫩的嗓音中充滿活力的喜忱。

他滿意地勾起嘴角,“那早點去睡吧,從明天起你會更忙!”語氣中滿是疼惜。

“好,磊…不,師父,你也早點休息。”上官婉兒興奮地改嘴。

“不用喚我師父,聽起來好像我老了你一個輩分似的,還是喊我聲磊大哥,聽來順耳多了!”他親切地道。

上官婉兒紅了紅臉,點點頭。“好,磊大哥,你早點睡。”

“你也是。”

上官蜿兒嬌羞地上了樓,中途還不捨地回眸一笑,然後才嬌怯地小跑步上樓,那無意間顯露的女兒態,又讓石定磊怔愣了下。

望著“他”上樓的背影,石定磊唇上逸著滿足的笑容,深埋在心底的情愫在不知不覺間蘇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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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4 01:00: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什麼?!”重重一拍桌子,龐天霍地站了起來。

“你有沒有看錯?你是說跟在石定磊身旁那個小男生,就是當年上官貴妃的遺孤?!咦?不對,我記得當年上官貴妃並沒有順利的產下第二胎,而她頭一胎生的明明就是女…”話到此頓了住,龐天疑惑地看了一眼總管,“難道她是女扮男裝?”

總管點了點頭。

“你確實沒有看錯?”龐天不信地再問一次。

“不會錯的!”這位總管當年也是參與謀殺計畫的成員之一。

“當年事發之後,就遍尋不著蘭郡公主的下落,雖然懷疑她並沒有死,但因一直追查不出下落,久而久之,這件事情就遺忘了。

然,就在今天,我乍然看到她時,真是嚇了一跳,她簡直就是當年上官貴妃的翻版。不過為了求證事實,我仍仔細地觀察了許久,直到看見她掌心的朱砂痣後,才印證了心中的假設。”

“是嗎?”龐天雙眸陰沉的射出一道利光。

龐天,龐國舅之子。

龐國舅野心極大,借著有皇後撐腰,在外結黨營私、廣收賄賂,但又恐有朝一日被皇上察知,於是一不作二不休,乾脆利用皇上喜愛美色的弱點,向皇上引薦邪道巫術,煉製春藥,想就此將皇上鎖在溫柔鄉中,怠擾國事,如此一來,他便能權傾天下。

不料,皇上因縱欲過度,整個人日見衰敗之色,而引起太皇太後的關切,於是太皇太後下了嚴令,搜出宮裡頭所有的秘藥,一把火全給燒了;又命禦醫全力診治皇上,然群醫用遍了宮中的藥材仍束手無策,最後才找來了石定磊醫治皇上。

幾日相處下來,皇上對石定磊極為喜愛,並有意將他留在宮中,而石定磊卻無此意願,故而求去,只留下孤心革,說是此草具有神奇妙用,再佐以其他藥材,便能讓皇上龍體恢復康泰,長命百歲。

龐國舅當然不希望皇上龍體恢復,故命人偷取此草。然得到此草後,他起了貪念,以為是得到了天下至寶,欣喜若狂,當下便踩了一小葉眼下。

正所謂惡有惡報,龐國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誤中劇毒,現在正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急待解藥政治。

龐天欲替父親尋求解藥,為引出石定磊,不惜犧牲濟南上百條人命,沒想到現在又意外的發現了上官貴妃的遺孤…頓時,殺機又起!

龐天冷哼一聲,只簡短地說了句:“殺了她!”

“是!”

石定磊站在窗前觀天,望著星子逐漸隱沒,晨曦微染的天空,他深深凝銷著一雙劍眉。

一張清秀、俊逸的臉龐飄繞在他的腦子裡,困擾得他徹夜未眠。

對於兒時,他擁有的記憶並不多,或許是當初練內功,師父為免他掛心家人而致走火入魔,曾讓他服下忘情果。

此果雖無造成喪失記憶之虞,卻能使以往的記憶變淡,以達到無欲無念的境界,故而能將其內功推至最上層。

他實在是想不起來,曾有“管小莞”這位玩伴,然對於“他”,卻又有一份說不上來的熟悉感,隱隱約約的知道自己與“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好亂、好亂的思緒!

透過天邊的晨曦,他似又看見了那雙盈盈水眸,仿佛會說話似的,以及那朵漾在唇畔眩惑、迷人的笑窩。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柔軟又酸澀的在他心裡糾結。

對於“他”,石定磊有一種無法悟透的感覺,不明白為何“他”的一舉一動,竟能如此牽絆他向來無波的情緒。

他不該有此反應的,行醫多年,多少美女委身示愛,他均不為所動,今日又怎會如此在意一個美男子?難不成,他犯了隱疾而不自知?

受到幹擾的情緒,久久不能平息,石定磊將目光落在對面的窗櫺,一雙濃眉緊蹙,無聲地喟歎,才想關上窗止住愈來愈狂熾的思緒,怎知,那道霸佔了他一夜的人影又出現眼際。

猶疑了一會後,他還是打開房門,跟了上去。

興奮了一夜未能好眠,上官婉兒一大清早便起身了。

梳洗妥當後,瞧貞兒還睡得香甜,心想昨天也累壞她了,便不吵她。打開窗一看,外頭還蒙著一層霧,上官婉兒心情萬般愉悅,於是開了房門,走到外頭吸收新鮮空氣。

順著酒館的回廊走至屋後的一座小丘,四周景物顯得朦朧,有一股難以形容的涼颯意境。

穿過楊柳蔭,柳條的末梢幾顆晶瑩的露珠被風吹起,打在上官婉兒的臉頰、滴在衣襟上。

她笑意盈盈地蹲下身,摘下一枝花,用鼻子嗅了嗅花香。驀地,一雙男人的鞋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她有些征愕,順著那雙腳往上看,正好不偏不倚地撞進石定磊耐人尋味的探尋目光中。

“磊大哥?”上官婉兒喊了一聲,紅了臉就急忙的站起來。

“小心!”

瞬間,石定磊眼色一變,騰出一隻手一把將上官婉兒緊摟入懷,於空中旋了一圈後落地。

上官婉兒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接著就發現自己正倚在石定磊懷中。

“磊、磊大哥…”她一雙水燦的眼瞳睜得大大的,胸口急促起伏,整張臉像火燒似的紅透了。

這是怎麼回事,磊哥哥怎麼一來就抱著她?難不成他——他發現了?!

石定磊的目光像定了焦似地凝著“他”。

“一大早,你在這兒做什麼?”

他說話的聲音、語氣和音調都在他極力的控制下顯得平淡,但是胸口那急切的心跳卻洩露了他的不平靜。

“我——”上官婉兒直勾勾的盯著他,臉蛋潮紅,心口猛跳地回話:“我睡不著,就出來走走。磊大哥你呢?這麼早你怎麼會在這兒?”問著,她的身體就動了下。磊哥哥摟得她好緊,很羞人的。

“別動!”

凝著“他”泛紅的臉龐,石定磊心跳狂猛地擂動,“他”好輕,弱不禁風地似個女子…

就在心神閃失問,某樣冰冷的東西攀了上來,接著石定磊眼神一凜,驀地壓下了頭。

上官婉兒頓時腦袋空白,心頭立即一揪,急遽狂跳。

天啊,磊哥哥想幹什麼?

不會是想吻她吧?

那、那她該怎麼辦?

閉上眼,輕噘起嘴,上官婉兒內心雖緊張,卻充滿了期待…

可等了半晌,怎麼也等不到石定磊的唇壓下來,上官婉兒忍不住好奇地睜開一隻眼睛偷瞧他,結果就看到她的磊哥哥正以一雙凝肅的眼神緊盯著她。

“磊…”

“噓,別再說話。”他附著“他”的耳畔輕喃了聲,熱呼呼的氣息拂過“他”敏感的耳際。

她臉上的紅潮才剛泛起,授著他長袖一揮,舞秋風似的將滿地落葉狂掃而起,上官婉兒弄不清狀況,只覺得再次陷入一陣天搖地動中。

她緊緊的攀著他,將頭緊壓在他的胸前,就在她終於自激烈的震盪中回復平靜,想再多汲取一點他的溫暖時,他卻突然松了手。

“沒事了。”

“啊——”

沒意料他會突然放開手,上官婉兒頓失重心的整個人往後傾去…

石定磊及時拉了“他”一把,卻因拉扯的動作太大,“他”柔軟的唇竟意外地擦過他溫熱的唇,兩個人頓時一怔。

上官婉兒一手緊撫著激跳的心房,怔怔地凝望著石定磊,羞怯的臉龐立即漲的通紅。

在意外之下,石定磊也同時怔住。

如此近距離的貼近,讓他可以清楚地瞧著“他”酡紅的臉龐、如長扇般的睫毛、精緻的五官,及剛剛碰觸的紅線潤澤…

石定磊止不住如擂鼓般的心跳,以往再美的女人也不曾令他有這般的渴望,渴望再次——一親芳澤…

倏地,他眯起幽黑的眼神,緩緩起了狐疑,深邃的眼腫鎖在“他”雪白的耳垂上頭。

“他”竟然有耳洞?!

接著,他的唇邊緩緩浮,笑意,滿意著自己一直不解的反應,終於找到了最好的理由。

“你是女的?”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確認。

上官婉兒訥訥地瞅著他,不明白地道:“磊哥哥不是早發現了嗎?否則剛剛為何抱我?”說著,她又羞紅了臉。

真是女的!石定磊像服下了一顆定心丸似的,笑眼瞧她,頓時心頭又是一陣紛亂。

“對不起,剛才冒犯了。”他嘴裡這麼說,雙手卻無意放開她。

他瞧著她的眼神那樣地溫柔,不禁讓上官婉兒沉醉在他的注視中,仿怫又回到了童年那段歡樂時光,眼前這個男人又恢復成了那個將她捧在手心上的磊哥哥…

“磊哥哥…”

毫無預警的,他低首再次搜住她的唇,這次不似前次那般輕觸而過,他的舌霸氣地侵入她的檀口,恣意地吸取她的甜蜜,鐵條般的雙臂則緊箍著她的腰,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揉進他的身體裡。

在他充滿侵略的吻中,她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本能地將雙手攀在他的頸項上,一股熱由腳底竄起,延燒至全身,仿佛醉酒似的,整個人輕飄飄的。

許久後,石定磊才緩緩地抬起頭,上官婉兒則仍渾身無力地癱軟在他的臂彎中,羞紅的臉龐透出少女的羞澀,盈盈的水眸充滿感動地凝著他。

“磊哥哥,你終於想起婉兒來了,你讓婉兒等了好久…”長眼睫貶了眨,想把懸在眼眶的淚珠給眨回去,可不爭氣的淚水還是落了下來。

“婉兒?你是說你的名字就叫婉兒?”他伸手去撫她粉嫩的臉龐,眷戀地除凝著她。

她怔怔地張大了眼,一下子吸收不進石定磊話中的意思,待腦子慢慢地吸收消化了之後,她一臉的不敢置信。

“怎麼你還沒有想起我是誰,就吻了我?”

她幾乎想尖叫了!這是怎麼回事?磊哥哥根本不是因為她是婉兒才吻她的,他吻她,只因她是個——女的?

難不成長大後的磊哥哥成了徒登子、好色鬼了?

真、真氣死人了!

這樣一想,說不定他的女人多的數不盡,那、那她算什麼?

狠踢石子出氣,咦,石子怎麼是軟的?

低下頭去…驀地——

“啊…”一聲驚叫,上官婉兒花容失色的撲向石定磊,雙手大張,整個人像無尾熊似的攀到他身上去,雙腿也緊夾著他。

“蛇…蛇啊!”她整張臉挨入石定磊的胸懷,閉著眼大喊。

“我知道,全死了。”看著她這般驚慌,他的唇邊忍不住泛出一絲笑意。

瞧瞧她那臉驚慌之色,他的心又柔軟了幾寸,真不知道,她剛才如果發現自己正陷在蛇陣當中,又是怎麼一種反應?

虧她還有心情摘花。

摘花?是啊,他可真笨,她舉止間的女兒態如此明顯,他竟現在才發覺。

“死了?”上官婉兒大眼貶了眨,傻傻地問:“真的全死了?”

面對她童稚般的反應,他寵溺的笑意更形擴大。

“全死了,不然你自個兒往後看看。”

她蹙了蹙眉,想看又不太敢看,終於忍不住好奇,就在上官婉兒欲回眸之際,一記飛箭射了過來…

石定磊猛地握住她的柔荑,將她拉向一旁,旋了一圈後接一片樹葉,抬頭望向發箭處,只見一道黑影自柳蔭後一閃而逝。

石定磊毫不遲疑地飛身追了上去,瞬間林內傳來激烈的打鬥聲,頓時狂風四起,落葉有如紛雪般落下,颯颯作響。

半晌後,打鬥聲停止,四周再度恢復死寂。

石定磊一雙濃眉蹙緊,看著躺在地上咬舌自盡的黑衣人,然後目光遙望著林外上官婉兒所處的方向。

這人究竟想暗算誰?目的為何?誰又是幕後的操控者?

倘若之前的蛇陣是個意外,那可能是針對自己而來,若是與他有關,就與孤心草脫不了幹係;可若暗算的對像是她…再瞧一眼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石定磊心頭不禁起了一陣寒顫。

石定磊步出樹林,走到仍在呆愣中的上官婉兒面前,凝著她沉聲問:

“你可有仇家?或是得罪過什麼人?”

上官婉兒已經嚇傻了,她只能瞪著大眼珠愣愣地搖頭。

手好痛,剛剛那片葉子怎麼像把刀般俐落?才輕輕的劃了一下,她的手就…

石定磊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

“你受傷了?!”驚抬起她被劃了一道血口的柔荑,石定磊自責著沒能將她保護周全。

由腰間取出一小瓶傷藥,他細心地替她塗抹。

“好痛!”她撒嬌地申吟著,看著磊哥哥細心為她上藥的模樣,心口好生甜蜜。

翻過她的手掌,石定磊發現她掌中的朱砂痣,他愣了下,伸手去摸它,一股熟悉感直往心底鑽去。

他疑惑著,抬起頭,用帶著深意的眼神望著她。

磊哥哥怎麼又這樣看她?——

“磊哥哥…”上官婉兒嬌羞地輕喚。

上官婉兒喊了這聲磊哥哥,讓石定磊頓時怔了住,內心莫名地竄起一陣悸動…

“磊哥哥,你要抱好我,別亂動哦!”

耳畔響著極遙遠又熟悉的童稚嗓音,有些事情像電光石火交錯,忽明忽滅的在腦海中閃過。

石定磊看見了一幕兩小無猜的畫面,那裡頭有著一男一女,小男孩小心翼翼的高舉小女孩,讓那可愛的小女孩將手中小鳥送回鳥巢裡,再仔細一瞧,那個小男孩是他,而那個小女孩是…

接著,一些壓在心底深處的回憶突然湧現,片斷的影像一個接一個冒了出來,石定磊直勾勾地瞅著上官婉兒的眼神有著震驚、不信、以及不察的眷戀心…

他不自覺地伸出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龐,輕柔的有如碰觸一件精雕細琢的美玉。

她緊張地凝著他。

她好喜歡磊哥哥的觸摸,此刻的磊哥哥好溫柔,就像是回到了兒時般。

“婉兒。”他喚,注視她的黑瞳有著深埋的情感。

上官婉兒愣了愣,眨著她那雙水燦的眼,有絲激動。

“磊哥哥,你記起婉兒來了嗎?你真記起我了,是不?告訴我,是不?”

是,他記起來了!

他終於記起她了,他的小婉兒,已經長大了…

經過時間的催化,她不再是記憶裡那個可愛的小丫頭,她長大了,並且出落的更漂亮了,她身上多添了份嫵媚,惟一不變的就是她這雙眼,依舊靈動的像會說話似的。

“這些年來,你過得好不好?”他直勾勾地凝著她,手指輕撫過她柔嫩的朱唇,凝眸深處,深情無限。

上官婉兒珠淚懸睫,“不好,一點兒也不好!”她噘起嘴來,頗為哀怨地睇著他,嬌道:“怎麼好呢?你一去就是這麼多年,放著婉兒一個人不管,我能好到哪兒去?”

心漾起陣陣的疼,一股熱流在他胸口翻湧。

“對不起,害苦了你。”他的聲音瘠啞。

上官婉兒抿著唇嚅了嚅,眼眶一紅,索性掄起拳槌打他的胸前。“你好壞,我這麼想你,你怎麼可以把婉兒給忘了,你沒有良心,你好可惡!”

“婉兒…”

怕她打疼了自己的小手,他止住了她槌打的動作。

輕柔地,他用溫暖厚實的大手包住她的,一雙黑瞳含情脈脈地凝注著她。

“對不起。”他又說了一次。

她在他懾人心魂的目光下,一顆心不自由主的漏跳了好幾拍,接著輕顫的身子就窩入他懷中。“我心跳的好厲害!”她軟軟地低語。“磊哥哥,你打我一下好不好?不然我會以為這是在作夢!”“婉兒…”他心一動,暗啞地低噪。

“嗯?”她仰起頭來,以為他有話要說。

未料,他的唇竟蓋了下來,熱烈狂炙地吻住她柔軟的唇瓣,並加深吸吮交才,欲罷不能。

他灼熱的唇忘情的往下移,滑過她細緻的鎖骨,在那兒灑落細碎的親啄,接而只手覆上她的豐盈。

他的舌像火焰般灼熱,燒得她渾身酥軟,她本能地將雙手攀住他的頸項,仰起頭,承受他的親啄。

“小姐,你在哪兒啊?小姐…”突地,貞兒的呼喚傳來。

上官婉兒猛地怔了一下,認出是貞兒的聲音,便急急的推開他。

石定磊看了一眼貞兒的方向,強忍著因情欲而泛疼的神經,凝著上官婉兒發窘酣紅的俏臉,深邃的黑眸因濃鬱的情欲而更加迫人。

貞兒起床後就找不到上官婉兒,她急得四處找尋,發現上官婉兒要喊出聲時,就看見了石定磊,她愣了一下,改口:“少爺,原來你在這,一早起來看不到你,貞兒都快急死了!”

上官婉兒羞紅了臉,兩手忙亂地拉整衣衫,羞惱地睨了貞兒一眼。

“還叫什麼少爺?走了啦!”說著!也不敢再抬頭去看石定磊,就滿含羞怯地跑開。

“怎麼啦?貞兒說錯了嗎?”貞兒一臉無辜。

凝著跑遠的倩影,石定磊臉上滿是幸福。

“快跟上去吧,你家小姐受傷了!”他也得到附近去查查是否出現可疑的人物,說著,就咻一聲躍上樹梢,消失不見了。

呃?少爺…小姐?

貞兒摸著腦袋,全弄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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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4 01:01: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又忙了一天,所幸大部分病患的病情都已經控制住。

石定磊推斷,極可能是水源出了問題,但至於究竟是不是孤心草意的禍,還得實地勘察之後才能確認,畢竟孤心草是百種毒物培育而成,它所能發揮的毒效,遠超過了他所能預測的,這也就是石定磊最感憂心之處。

望著剛剛將藥品收拾妥當的上官婉兒,他充滿憂色的眼神放柔了許多。

一整天都沒有再出現任何異樣,石定磊緊繃的情緒終可放鬆一些了他腳步無聲的靠近她。

“磊哥哥,這瓶藥該擺哪兒?”上官婉兒一回頭,又險些撞上了他。

驀地,她的臉龐一陣燒紅,清晨的激情鏡頭又回到腦子裡,盯著他的前襟,仿佛透過衣料,她可以感受到他強健的體魄。

羞人哩!她的腦子怎麼淨裝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近距離凝望著她,石定磊深邃的目光鎖住她白皙細緻的容顏,伸出手來,他撫上她酪紅的雙頰。

“我要到山裡頭走一趟,你要不要一道去?”

聽到石定磊提出邀約,上官婉兒那雙水燦的眼眸頓時閃閃發亮。

“磊哥哥是說現在嗎?”

瞧著外頭的天色,下陽就快下山了,這會上山,晚上趕得回來嗎?

石定磊點點頭,“趁著天還沒完全暗,上山容易些。”取過一些簡單的藥材放在身上,他回頭道:“快走吧!”

“那貞兒怎麼辦?我讓她去添購東西,還沒見她回來哩!”上官婉兒焦急地望向門外。

“留張紙條給她,咱們辦妥事情就回來。”

“那好吧,你等我。”

上官婉兒取過紙筆,匆匆地交代了去處後,又上樓拿了包袱,這才與石定磊一道出門。

潺潺的流水聲,夾帶著不時噴上來的水花,冰凍得上官婉兒直打著哆嗦。

石定磊一抬頭,就瞧見她縮著身子,一副凍壞了的模樣。

他急急上前,脫下外衫罩住她的身子。

“怎麼不進屋裡去呢?”

現在已近秋末,濟南雖不似北京已飄下初雪,但逐漸轉寒的氣候,再加上又在深山之中水泉之旁,難怪她會凍得嘴唇發紫了。

上官婉兒顫抖地笑著。“一個人在裡頭好無聊,所以我就出來看看磊哥哥進行的如何了。查出問題了嗎?”

這一問,石定磊濃眉立即蹙緊。

按理,水源旁應是花草最為繁盛之地。然,縱目望去,眼前竟是一片死氣沉沉,七、八裡內花草皆已枯萎,明顯地,此地的水源確實出了問題。

“這裡的水確實有問題,看樣子是有人動過手腳了。”石定磊摟著她,將她帶入一間破舊的茅蘆。

“那怎麼辦?磊哥哥可想到了解救的辦法?”上官婉兒發急地抓著他的手臂問著。

“毒性暫時是控制住了,不過最重要的是找出下毒者,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石定磊凝望著她被水噴濕的頭髮,再看她衣服半濕,冷得牙齒打顫,心疼地問:“有帶衣服來嗎?你的衣服都濕了!”

上官婉兒點了點頭。凝著他,知道他心煩,卻是一點忙也幫不上。

“那你先將衣服換下,我去撿一些枯枝生火。”石定磊說罷,立即走了出去。

上官婉兒掩上房門,開始動手脫下衣物,然身上所穿的衣物極為繁複,又因布料濕透緊黏著肌膚,就更不容易脫下了。

石定磊生怕上官婉兒著了涼,他飛快地撿了些枯枝便急急返回茅蘆,可才走到門前,就聽見一陣窠心窠心奉翠的聲音,他明白她還在更衣,他就在門口候著。

雖然茅蘆的房門已經掩上,可是透過細縫,仍隱約可見茅蘆內的動靜。當石定磊不意別見她窈窕的背影時,心一緊,立刻飛快的別過頭。

他的心跳有若擂鼓一般,震得他胸口發疼。

他在避些什麼?她是他的妻啊!就算看見了又如何?她理當是他的人,他有什麼好避諱的?

心思這麼一轉,不由自主地,又回望了過去,而這麼一望,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一頭烏溜溜的秀髮披洩下來,上官婉兒甩甩頭,這個動作只是為了舒緩一整天的酸痛,可看在石定磊的眼中卻成了撩人之姿。

接著,她彎下身去拾起一條白長布,就在石定磊疑惑著她拿條長布想做什麼時,她盈盈的轉過身來,一對完美的豐盈立即呈現在他眼前。

他不禁吞了吞口水,一股前所未有的深沉欲望瞬間攫住他,頓時呼吸變得困難起來,手中的枯枝因而落了地。

“是誰?”茅蘆內發出上官婉兒的驚喊。

瞪了一眼落地的枯枝,他皺了一下眉頭,立即走了進去。

“別怕,是我。”他喊。

“磊哥哥?”

上官婉兒驚慌的眼神定了下來,人就要跑上前去,腳卻被地上的布絆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她還光裸著身軀,胸前只用一塊布遮著,於是猛轉過身去,羞得滿臉通紅。

“磊哥哥,你能不能先出去,讓我穿好衣服?”她窘迫地說著,心跳加劇。

他無聲的腳步靠近她。

“婉兒,你可還記得那場婚禮?”他的氣息在她的頸間吐納。

她屏住了呼吸,感覺他高熱的體溫熨燙著她!他的呼吸拂過她光裸的背,讓她全身細胞都敏感了起來。

她猛吞咽著口水,喉頭乾澀的發不出聲音來。

“記、記得。”

“那麼你一定也記得,咱們拜了堂後卻來不及圓房?”他的手撫上她雪白的頸項,呼吸在她耳畔輕拂。

她閉上了眼,全身竄過一陣顫悸。她當然記得,磊哥哥在拜完堂後就離開了她…

他伸臂一攬,將她帶進懷中,低頭吻著她的發頂,強而有力的臂彎將她緊緊環住。

他溫熱的胸膛就像個火爐,頓時讓她全身溫暖起來,這樣的擁抱一直是她所渴望的,她本能的再拉緊他,羞怯地喊著:

“磊哥哥。”

他輕輕的抬高她的下巴,深情地望進她的眸中,低下頭覆上她的小嘴,靈活的舌探入她口中,肆無忌憚地探索她口中每一個隱密的角落。

上官婉兒只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個吻給淹沒了,整個人如在海裡載浮載沉,無法思考,只能像一攤泥一樣軟化在他強壯的臂彎中。

她的心跳好快,快到無法控制。

她身上傳來誘人的少女體香,極度挑動他體內狂奔的血液,讓他陷入欲望及理智交戰的痛苦裡。

“婉兒,我們今晚回房可好?”

他在她的耳畔低語,令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一顫。

“磊哥哥…”她羞紅著臉,雙手緊緊抵著他的胸膛,掌心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凝望著她那水盈盈的雙眸,以及粉頰那抹迷人的酡紅,石定磊只覺一陣心神蕩漾。

“婉兒。”他輕喚著。

低下頭,他在她雪白的頸項及胸前烙下無數個火熱的吻,手指肆無忌憚地撫上她胸前敏感的蓓蕾。

上官婉兒在他的挑逗下四肢發軟,忍不住逸出聲聲銷魂的申吟,讓他那狂野的欲火燒得更熾旺。

然,正當兩人熱血沸騰時,突然一條冷冰冰的東西爬上上官婉兒的腳踝,冰凍的觸覺讓她突地清醒了過來,她正感覺怪異,低頭看去…

“啊,有蛇!”她驚叫一聲,嚇得花容失色。

石定磊一驚,迅即摟過上官婉兒,並隨手取過一根枯枝,往那條蛇的頭部插去,這動作幾乎一氣呵成,分秒不費耽擱,然…

上官婉兒突然縮著身子,痛苦的申吟一聲。

石定磊眼神一黯,蹲下身握住她的腳踝,果然不出所料,上官婉兒的腳踝明顯地有著兩點蛇吻的痕跡,所流出的鮮血明顯地呈現紫黑色。

“我的腳!”她痛得更吸氣,五官全都扭在一塊了。很疼,那種疼痛有如萬根針齊刺般。

那是一條不常見的毒蛇!

石定磊蹙緊濃眉,猛地趴下去,嘴唇貼在她腳踝的傷口上,用力地吸了起來。

“磊哥哥…”他的動作令她心跳狂促,傷口處雖疼痛難忍,然整顆心卻漲得滿滿的。

“別動!”

見她腳踝腫脹紫紅,傷口周圍已經出現許多黑色小斑點,顯然毒氣開始發生作用了。

石定磊更加快動作,吸去又吐,吐罷再吸…就這樣一吸一吐之間,周圍早已演成一大片殷紅的血跡。

上官婉兒見他不斷地吸汙血、吐汙血,心裡漾起一抹甜蜜。

石定磊見傷口周圍的血色逐漸恢復,終於松了一口氣,然胸口突地一道逆氣襲上,於是趕緊為自己的胸口點了兩道脈穴。

蹙了蹙眉,他眼底閃著憂色,但他很快的藏起,不想讓上官婉兒發現。

“沒事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一抬起頭,就遇上她那雙漾著感激與愛戀的眼眸,忍不住地,他伸手撫了她的臉頰,輕問:“還痛不痛?”

她搖頭,又點頭,眼中泛著溫濕的淚意,瞅著他溫柔的眼瞳,似有什麼東西在她心裡奔騰著。

“磊哥哥,你…我…”

望著她仍顯蒼白疲弱的嬌顏,他的眼中流露著憐惜與不捨之情,很慶倖她無恙,然…胸口傳來一陣陣的悶痛,難道…

“什麼都別說了。”發現她輕輕地顫抖了下,他趕緊取過衣物為她披上。“來,你坐下,先服下這丹藥,我再幫你運功法除殘毒。”取出丹藥,讓她服下。

接下來,石定就替上官婉兒運功療傷。

上官婉兒因剛才失血以及體虛,一時撐不住,便昏睡了過去。

扶她躺下之後,他立即嘔出一口汙血,取過兩顆丹藥逕自服下。

沒錯,他中毒了!

他剛剛急著要為婉兒吸出毒液,忘了顧及自己口中有處小傷口,沒想到竟遭毒液人侵,重擊心脈。

石定磊濃眉緊蹙。剛剛那定不是一般的毒蛇,它極可能在先前已被喂服過其他藥物,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孤心草。

因這毒來得怪異,按理他自小在趙神醫的訓練下,服過不下百種毒物,雖不至於百養不侵,但一般毒物想入侵他的身體也絕非易事,然這毒竟能入侵他的身體,可見毒性相當特殊。

所幸,毒性在第一時間就被他控制住,現在他雖然不能馬上將它除去,但撐上一些時日也應不是問題。

石定磊暗忖,倘若他真中了孤心草的毒,那也惟有找到孤心草後才能解毒,在未找到解藥前,他這條命只能說是先寄放在閻王爺那兒,究竟能撐到什麼時候,他自己也拿不了准。

望向已然沉睡的嬌顏,他伸手撫上那細緻的肌膚,唇上漾起滿足的微笑。

大手輕輕地順著白嫩無瑕的肌膚緩緩滑下,突地,他的手在她胸前定了下來,一道念頭如迅雷般自他腦海閃過,讓他急忙收回了手。

不,不行,在他未能將己身的毒除去之前,他不能再碰她!

他連自己的生死都沒有把握,怎麼能不替她的未來著想?

凝著那張嬌顏,不由得思潮起伏,最後他也只能低歎一聲,起身踱出門外。

就在他神傷之際,忽聽得一聲輕響,遠處林中似閃過一人,他濃眉蹙起,急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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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4 01:01:2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一道陽光自茅蘆的細縫灑了進來,上官婉兒緩緩的睜開眼,直覺地搜尋著石定磊的身影。

“磊哥哥,磊哥哥…”喊了幾聲,也不見有何回應。

“咦,磊哥哥人呢?”上官婉兒翻身而起,感覺舒服了許多,低頭看了一眼腳踝,那兒除了留下兩個極小的印子外,已不再感到疼痛。

磊哥哥醫術真是高竿,上官婉兒由衷贊著。

想起昨晚,上官婉兒不自覺地漾了朵極幸福的笑靨。

她起身下了床,穿好衣服,推門步出屋外。

就在此時,上官婉兒忽而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連串的申吟聲,她想了想就循著聲音,走了過去。

穿過一片林子,在一處矮石旁,發現了一位身受重傷的男人,申吟聲正是他所發出的。

上官婉兒站在一尺之外,對著那人喊著:“那位公子,你怎麼了?”

男人轉回頭,瞧見了上官婉兒,就伸長了手臂呼救:

“姑娘,請發發慈悲救救我,我昨夜路經此地,不慎由上面摔了下來,這會兒腿動不了了!”

上官婉兒隨著他的手往上看去,發現這裡果然是懸崖底下,接著她看向他的腿,那兒確實是滿了血跡,於是她的疑慮除去,快速地奔向那個男人。

“傷得怎麼樣了?不能動了嗎?”她關切的問道。

這個男人一身富貴打扮,一定是位公子爺,昨晚可能醉了,才會從懸崖上落了下來。

“一條腿動不了,好像是斷了!”男人說,”雙眼直盯著上官婉兒,那眸光似在算計著什麼,可惜上官婉兒並沒有發覺。

上官婉兒點了點頭,當下作了決定。

“離這兒不遠有處茅蘆,我先扶你到那兒。”說著,就扶起了他,一邊走一邊說:“你運氣好,正巧碰到了我,待會磊哥哥一回來,你就有救了!”

“磊哥哥?他是…”他裝傻。

“咦,你沒聽過石定磊嗎?他可“正位神醫喔!”上官婉兒好驕傲地說,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真的嗎?那我真是太幸運了!”他的口氣明顯地上揚,顯得非常高興,眼眸則閃著一道邪光。“對了,在下龐天,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我…”

上官婉兒正要開口時,忽而聽見石定磊著急的呼喚聲。

“婉兒…婉兒你在哪兒?婉兒…”

“是磊哥哥回來了!”她眉一揚,高興地回著:“磊哥哥,我在這兒!”

龐天明顯地全身一僵,臉色變得有些不自在。

石定磊聞聲,很快的飛奔了過來。

他一來就瞧見上官婉兒扶著一個男人,臉色便不太好的問:“婉兒,他是?”

上官婉兒小心地放下龐天,朝石定磊奔了過去。

“磊哥哥,他叫龐天,是昨兒夜裡不慎由上頭摔下來的,摔傷了腿,這會動不了了,你趕快幫他看看。”

石定高眯起眼來!仔細地打量著一身華服的龐天。

“你說你是昨晚摔下崖的?”口氣是明顯的質疑。

這個男人摔的是不是太巧了些?

昨夜,他追著那名夜行客,一路奔出林子,其間有幾次交手,發現對方的功力並不在他之下,但對方顯然是有意要引開他,生怕婉兒遭遇危險,於是他趕了回來。

現在看到她安然無恙的站在這兒,心裡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下,可這個男人…

“是啊,說來羞人,昨兒夜裡喝了點酒,沒想到…”龐天抓抓頭,一臉不好意思的模樣。

石定磊疑惑的走上前去,獲了一下他的大腿骨,在確定是折斷了後,他的臉色才逐漸舒緩下來。

看來,是他多疑了。

“磊哥哥,你看他這傷要不要緊?”上官婉兒上前關心。

龐天也緊張的看著他。

“不礙事,這傷只要一、二個月便能復原。”石定磊站了起來,向龐天伸出一隻手。“來吧,我扶你進去。”

龐天緊張的神色鬆了下來,偷偷地籲了一口氣。

還好這痛沒有白受,看來第一步棋已經順利完成了,他只要再好好的利用機會與他們混熟,想得到孤心草的解藥應是不難。

龐天在連續幾次失敗之後,決定改變策略,直接親近他們,在取得信任之後見機行事。

這一計,果然頗為順利。

暗夜深沉,黑絨般的天幕中,只有寥寥幾顆星子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偌大的城鎮裡悄然無聲,只有偶爾傳來打更報時的敲鑼聲響。

石定磊站在客棧後花園的大樹下,仰頭觀天。

孤心草至今未有消息,他不免怪罪起自己的無能。他自己的生死不足為盧,然皇上卻急待孤心草救治,想到這,他濃眉不禁蹙緊。

是他顧慮得不夠周詳。

當初趙神醫栽培孤心草,為怕引來風波,故而不敢廣為栽植,這本來是善意,但壞就壞在,他將孤心草留在皇宮時,竟忘了留下一株,是他糊塗才會釀成現在的窘狀。

上官婉兒揭開窗邊的至幃,一眼就瞧兒了站在樹下的石定磊,唇上立即逸出一朵笑花。

一陣冷風吹來,她打了個冷顫,立即回身取了件罩衫披上,又取另一件買衫,開門走了出去。

沉思中的石定磊聞聲回頭,瞧見了上官婉兒,微微一怔。

“這麼晚了,還沒睡?”

上官婉兒走到石定磊的面前,將手中的罩衫遞給他。

“睡不著。磊哥哥呢,你也睡不著嗎?”上官婉兒凝著他,整張臉紅通通的,就不曉得最羞紅還是凍紅了。

石定磊凝著她,一雙深邃的眼瞳閃過難以分辨的情緒,抬起手撫摸她發紅的面頰。

“婉兒…”

“嗯?”她慢應了聲,在他的注視下,一顆心不禁怦怦悸跳著。

那一夜若不是那條毒蛇作梗,那他們這時也已經…是對夫妻了,哦,不對,他們本來就是夫妻…

夫與妻…想到了這兒,上官婉兒即羞赧地低下頭去。

凝著她嬌羞的模樣,石定磊的心感到一陣陣柚疼,到了口邊的話也顯得難以啟齒。

“我有件事想與你商量。”他面色凝重。

上官婉兒聽出石定磊語氣中的異樣,馬上疑惑地抬起頭來。

“磊哥哥要和我商量什麼事呢?”

他凝視著她精緻的五官,種種矛盾的情緒在心底翻騰。

上官婉兒見他不語,著急地又喚:“磊哥哥?”

他輕拂著她的發絲,突地手一使力,將她摟緊。

突然的受力讓上官婉兒先是一驚,接著整張臉立即滿紅暈,她咬著唇,嬌羞地低語:

“磊哥哥,這兒是客棧哩,讓人瞧見了不好。”她羞怯地輕輕推著他。

“夜深了!沒人會瞧見的。”他的手更加地摟緊,濁重的呼吸在她的發頂吐納,暖暖的氣息熨燙著她。

聽得這樣輕憐蜜語,上官婉兒心口軟酥酥的,便不再掙紮,任他摟著。

半晌後,他又喚:“婉兒。”

“嗯?”

好舒服喔,這樣枕在磊哥哥的身上,她都快睡著了。

“明天我送你回家,好不好?”終於說出來了,突然間壓迫在心口的空氣好像一下子被擠了出來似的。

“咦?”

上官婉兒忙推開石定磊,臉上閃著喜悅的神踩緊凝著他。

“磊哥哥是說咱們要回家了嗎?奶奶和娘一定會高興極了。唉呀,糟了!瞧我多糊塗,我都還沒捎封信回去報平安哩,這會兒咱們就這麼一道回去,不嚇壞他們才怪,奶奶…”

“婉兒。”石定磊打斷她的嘮叨,臉色十分為難。

上官婉兒終於發現石定磊神色有異,她疑惑地道:

“磊哥哥還有什麼事沒說嗎?”

他深深地凝著她,又抬起手去撫她的臉頰。

“聽我說,我還有一件極重要的事情待辦,等我處理完之後,會立刻趕回去。”

“什麼意思?”

上官婉兒驚嚇地推開他,一雙水眸瞪得大大的。

“你是說,你不和我一道回去嗎?你又想把我丟著不管,是不是?說呀,是這個樣子嗎?你說呀,說呀!”上官婉兒情緒一下子激動了起來,眼淚竟撲簌簌地滑下。

“婉兒,你聽我說。”石定磊情急地伸出手要去摟她。

“不要、不要,我不要聽!”她跺腳,整個人歇斯底裡的吼著,一個撲身,哭倒在石定磊的懷中。

“你不能這樣,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你是不是又不要婉兒了?你說啊!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又急著把我撇開,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就這麼惹你討厭嗎?”

她哭的他心好疼,捧起她的臉,凝著她串串滑落的淚珠,手指穿過她的發,將她的頭緊按在胸前。

“用不了很久的,相信我,這一次不會像上回那樣…”

“我不要!”

上官婉兒用力推開他,突地,跟起腳來,湊上唇封住他的。

他瞬間怔愣住,緊接著反被動為主動,將舌探入她口中,奪取她的甜蜜,握在她腰間的手施力,似要將她揉入那想要她想到發疼的身軀。

良久,激情緩緩平復,他放開了她,望著她的眼神卻更加幽黯深沉了。

“婉兒,我對不起你——”

她捂住他的口,凝著他,她不要聽任何類似道歉的言辭。

自石定磊的眼中瞧出了堅持,然而她不明白為什麼磊哥哥非得把她趕走不可?

上官婉兒落寞地凝著他問:“我非走不可嗎?”

石定磊隱斂心中強烈的憐惜與不捨,仔細端詳著那張俏麗絕美的臉龐。

他捨不得她走,但是將她留在身邊更不智。

他中毒未解,往後這一路上還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樣的危險,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下,他不能讓她冒一丁點的風險;況且她留在身旁,他就沒有辦法專心找尋孤心草,所以即使他再不捨,都必須先將她送回家。

狠下心,他用力地一點頭。

上官婉兒雙手指住唇,身子退了又退。

“你真這麼狠心?”她顫聲追問。

“我這全是為了你好,一個女孩家本來就不該在外拋頭露臉,況且我還有重要的事情待辦,你留在我身邊只會妨礙我辦事。”他殘忍地說!不忍見她受傷的表情而別過頭去。

他冷漠的言語及態度嚴重地刺傷了她。

“我懂了…”上官婉兒眸中泛出淚光,聲音中強忍的哽咽清晰可聞,“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礙著你——”說罷,她便轉頭哭著跑回房裡。

石定磊伸出手想喚回她,但抬起的手又於空中停了下來。他一動也不動地癡望著心愛女子的背影,感覺到一股蝕骨的心痛。

客棧裡的另一廂房窗口,一雙偷看的眼眯了起來。

龐天自石定磊獨自沉思時便站在這兒了,剛剛所發生的情形,他看得一清二楚,雖不明白他們因何事產生了摩擦,不過看來都是他的機會,於是他心中又起了另一個盤算,這回他要利用上官婉兒制伏石定磊。

翌日,上官婉兒激動的情緒,在經過一個晚上的沉澱後,稍稍平復。

她仔細地想了下,她相信磊哥哥絕不是個無情之人,他會這麼做,一定有原因,於是她決定再好好的與他談談,反正她不會就這樣子放棄,她絕不獨自返家。

吃早飯時,上官婉兒偷偷地瞟了石定磊一眼,可看他一張臉仍緊緊的繃著,就是有再多的話,也都給硬生生地吞回去了。

為了轉移怒氣,她大口大口扒著飯。

石定磊見她仍臭著一張臉,也不開口。他下了決心一定要送她回去,所以現在說什麼也不能心軟。

龐天見有機可乘,馬上夾上菜送進上官婉兒的碗裡。

“婉兒姑娘,吃點菜,光吃白飯哪夠營養?”

上官婉兒愣住了,一雙大眼像看怪物似地直盯著龐天。

石定磊也眯起了眼,扒飯的動作停了下來。

上官婉兒似感到石定磊疑惑的眼光,她看了他一眼,石定磊又假意不在乎地低下頭扒了一口飯。

這下子,上官婉兒可惱火了,決定非要好好的氣氣他不可。

“多謝龐公子關心,龐公子你人真好。”上官婉兒故意嬌滴滴地說著,又偷偷看石定磊的反應。石定磊低著頭似沒聽見她的話,仍照吃他的飯,氣得上官婉兒有股衝動想搶走他的碗。

石定磊瞪視著碗裡的飯粒,一雙寒瞳愈來愈陰鬱,他明白她這是故意氣地,他必須沉住氣才行。

然而,知道歸知道,要他看著上官婉兒向其他男人嬌嗔,還真是…難以忍受!

貞兒在一旁可傻眼了,一張嘴張得大大的。

這、這是怎麼啦?少爺和小姐吵嘴了嗎?還有這個龐天,他以為他是誰呀?

“好說、好說,來,婉兒姑娘,試試這道菜如何?”龐天又為上官婉兒夾了一道菜,那模樣殷勤得很。

“嗯,味道真是太棒了!”上官婉兒嘖道,再瞟一眼仍不見反應的石定磊。

氣死人了!

磊哥哥是聾了,還是瞎了?

他當真不在乎她了嗎?

“是嗎?那這一道呢?”龐天再接再厲。

上官婉兒受不了了,她突然碰地一聲放下碗筷,站了起來,瞪著石定磊咬牙切齒地說:

“龐公子,我覺得這兒氣氛不好!咱們到房裡頭去吃如何?”

石定磊聞言,全身於瞬間緊繃了起來,他握緊的拳頭就差沒失控的一槌。

終於受不住了,他抬起頭來,口吻抑鬱道:“你該去整理、整理衣物,咱們待會要上路了。”

“我說了,我、不、回、去!”

上官婉兒失控地吼了出來,眼眶跟著紅了起來,她情急地抓住龐天,對著石定磊吼著:

“你如果嫌我麻煩,大不了我不跟著你就是了,反正還有龐公子會照顧我的,是不是?”說著,就轉向龐天。

龐天直點著頭。“當然,這是當然的。”

石定磊鐵青著一張臉,沉聲道:“別再胡鬧了!”

這下,上官婉兒真氣炸了。

“我胡鬧?對,我就是胡鬧怎麼樣?你以為我上官婉兒就沒人要了嗎?我就非巴著你不可嗎?別笑話了,龐公子咱們走!”喊著,她狠狠的瞪了石定磊一眼,就甩頭而去。

龐天假意為難地看看石定磊,“石公子,不好意思!”說著,他也跛著一隻腳追了上去。

石定磊渾身一凜,陰鬱的眼瞪著上官婉兒身影早已隱沒的方向,那表情陰沉的嚇人。

“少、少爺,小、小姐她…”

“砰!”

石定磊單掌往木桌上用力一拍,木桌應聲而碎。

貞兒嚇得跌坐地上,一雙眼剩得比銅鈴還大。完了啦!少爺生氣了…

然後他就這樣鐵青著面容,一轉身,朝客棧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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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4 01:01:3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不可能!”

一聲驚慌的尖叫聲響起,接著就是一陣乒乒乓乓碗盤打碎的聲響。

“你胡說,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上官婉兒激動的猛搖著頭,身子頻頻地往後退去。

貞兒趕緊跑過去扶主子,一臉驚恐地瞪著甫從椅子上站起來的龐天。

剛剛上官婉兒為龐天換藥時,龐天突然抓著她的手,直說她是他失散已久的未婚妻,這事著實嚇壞了上官婉兒。

依龐天的說法,上官家與龐國舅的交情甚篤,兩家自小便指腹為婚,後來上官婉兒失蹤多年,可是龐天卻一直未放棄尋她的念頭。

“你千萬別激動,你聽我說…”龐天朝她伸出手,上官婉兒退的更厲害了,身後的桌椅被她擠得東倒西歪。

“我不要聽,我已經嫁人了,我的夫婿是磊哥哥,我沒有什麼未婚夫,你少胡說八道了!”上官婉兒吼著。

“對、對,你少在那兒搬弄是非,什麼未婚夫?開什麼玩笑,咱們家少爺和小姐在小時候就拜了堂,就算你是什麼夫也來不及了!”貞兒也跟著吼著。

貞兒巴望著門口。真是糟糕,少爺到哪去了?

這些天,少爺與小姐鬧彆扭,兩個人陰陽怪氣的,小姐故意與龐天走得近,是為了氣少爺;而少爺則來個眼不見為淨,一天到晚見不到人,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未婚夫?屁啦,能與小姐匹配的除了少爺之外,再也沒有別人了!就算什麼國舅也一樣啦,誰都比不上少爺!

龐天深情款款地說著:“當初在林中遇見你時,我也嚇了一跳,因為你實在長得和上官阿姨太相似了,那眉、那眼無一不像…”

“天下間相像的人實在太多了,你憑什麼認定我家小姐就是你失蹤的未婚妻,你有證據嗎?拿出來啊,你拿出證據來啊!”貞兒不甘心地回嘴。

上官婉兒也猛點著頭。

平白無故跑出一個未婚夫,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當然有,你手心上的朱砂痣就是最好的證據。”龐天指著上官婉兒的手說。

上官婉兒趕緊將手往後擺,一雙水靈靈的眸瞪得大大的。

“你生下來時,手心上就有那麼一顆朱砂痣,當時你爹還高興地抱著你說,你定是天上仙女轉世的…”

“我爹?”上官婉兒神情嚮往。

原來她也有爹啊!

爹——多渴望的稱呼,她有爹,有屬於自己的爹啊!聽龐天這話,她的爹好像很喜歡她,爹爹——

“是啊,”龐天見上官婉兒已有軟化的趨勢,於是再接再厲,他長長地歎了一聲:“唉,只可惜,你爹已經不在世上了…”差不多了,日夜縱欲,急病纏身,雖未駕崩,離死也不遠了!

“死了?!”上官婉兒驚呼一聲,眼眶也跟著紅了。

“怎麼死的?我爹是怎麼死的?”情急中,她不自覺拉住了龐天的袖子急問著。

龐天看了一眼她的動作,心中竊喜著,表面卻一副哀傷。

“十三年前,你爹帶著你娘和你,舉家準備遷往江南,不幸在途中遇上了強盜,唉…結果…”他長長歎了一聲。

“結果怎麼了?”上官婉兒更急了。

時間、地點都對了…難道她真的是…

“你爹當場身亡,而你娘昏迷不醒,最後由家僕將你娘送到我家來,而你就是在當時混亂中失散的。”

上官婉兒這一聽,心中再無任何懷疑,轉身趴在貞兒身上,就傷心地抽泣起來了。

貞兒忙著安撫她。一小姐,你別難過了…”

真不甘心!小姐怎麼會變成別人的未婚妻?於是她急著想問題來考龐天。

靈光乍現,貞兒問道:“照你這番說法,那你可知小姐遇難當天穿的是什麼衣服?”

上官婉兒也抬起頭來,等待著答案。

龐天唇上漾了一抹笑。“紅綢緞子,是一件上等材質的紅綢緞子。”這是參與刺殺的老臣說的,當然錯不了。

這下子,上官婉兒對龐天所說的話更是深信不疑了,因為那件紅綢緞子如今還好好的收藏在她的衣櫃裡。

現在連貞兒也不得不信了,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龐天,然後喪氣地低下頭去。

上官婉兒哭得更傷心了,怎麼才以為找到爹,爹就已經死了!

“小姐,別哭啊,小姐…”

見情勢大好,龐天眸中精光乍現,又隨即隱藏起來。

“是啊,人死不能複生,婉兒姑娘你就別難過了,所幸你娘人還在…”

娘!上官婉兒臉上一陣鈴愕與驚喜。

這是真的嗎?娘還在世上?

她能見到娘了?

她緊抓著龐天問:“你說得全是真的?沒有騙我?!”

上官婉兒被親情沖昏頭了,一心只想見娘,卻不知正一步步落入龐天的陷阱中。

“我怎麼會騙你呢?你娘就住在我府上,與家母情同姐妹,婉兒姑娘若是不信,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你娘。”

貞兒見狀,急壞了。

“小姐,你別聽他胡說啊!要不等少爺回來,咱們再一道去——”

上官婉兒一聽到貞兒提起石定磊,一顆心又揪緊了,滿腹的委屈又溢了出來。

幾天了,磊哥哥當真不理她了嗎?

“不用了,我說了不再纏著他!”她賭氣地向龐天說:“好,我們現在就出發!”

“小姐!”

龐天得逞地揚起一抹笑。“那太好了!上官阿姨要是看到你,不曉得有多開心。”

“不行啊,小姐,少爺回來找不到咱們,會心急的!”貞兒苦勸著。

上官婉兒咬了咬唇,心裡雖然很氣石定磊,但也怕他擔心;不過回頭一想,或許讓他著急一下也好,算給他一點小小的懲罰。

“那貞兒你留下。”上官婉兒作了決定。

“我?”

“對,你留下來告訴磊哥哥,我隨龐天去找我娘了!”若他對她還有情的話,一定會很快就追上來的。

她相信,磊哥哥一定會追上來的。

當石定磊返回客棧,已經是兩天後了,貞兒一見到他,就著急地告訴他那天發生的事情。

石定磊錯愕地聽完貞兒的轉述,整個人懂坐著,一時間五味雜陳。

一方面他替上官婉兒感到高興,她終於找到了她的家人;而另一方面又氣她竟然就這樣跟著一個男人走了,難道她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嗎?

還是她相信龐天?她對龐天動情了?

他到底在想什麼?

身上的毒未解,這些天他值的不就是不能許她一個未來嗎?現在,出現了一個家也顯赫的未婚夫,他應該替她感到高興才是,那他還在不是滋味什麼?

“少爺,你這是怎麼了?還不快去追回小姐,難道你真要眼睜睜的看她成為別人的妻子嗎?”

別人的妻子?!

像被萬根針刺著似地,石定磊一躍而起。

不,他做不到!

她是他的,她只能是他的!

“等等,少爺,也帶我一道去…”隨著話尾的消失加上一個頓足。“討厭,怎麼全把我一個人丟下!”貞兒好生哀怨地瞪著那抹如箭般飛逝的影子。

在一間黑壓壓的窄小密室裡,上官婉兒縮著身子蹲坐在牆角。

四周陰濕,偶爾還伴著幾聲老鼠的吱吱聲響,嚇得上官婉兒不敢亂動。

她怎麼會那麼笨,隨便讓人家一、兩句話就給騙了?

饑腸輜轎的聲響回蕩在窄小的密室裡,她整個人虛脫地靠著牆,只覺得餓得頭昏,好想睡。

龐天這個大壞蛋,竟然敢騙她!

可是龐天騙她做什麼呢?她怎麼也弄不懂。

她原以為真能見到親娘,誰知道一切竟是一場騙局,她一到龐府,就被關進這座密室,也不知道時間到底過了多久了。

她好想磊哥哥啊!

磊哥哥現在在作啥呢?

他會來救她嗎?

他會不會一氣之下不理她了?

“磊哥哥…”

肚子又是一陣咕嚕的響,眼角的淚水滑了下來。

“好餓…水…我要喝水…”她啞著聲音申吟著,她覺得自己就快死了。

她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罪了?從小奶奶就疼她、寵她,把她當個寶似的,何時讓她挨餓、受凍來著?

以前她不能體會那些窮苦人家餓肚子的生活有多難捱,可現在她終於能體會了,才不過餓個兩天,她就受不了,覺得自己好像快死了,更河況是那些長期挨餓受凍的人家。

現在想想,她以前實在是太不懂事了!奶奶那麼疼她、寵她,可她這回竟然私自逃家,讓她老人家掛心!真是太不應該了!

枉費了多年來石家的教養和萬般呵護,她對不起奶奶、爹和娘,她只恨現在已經來不及向他們懺悔了,還有磊哥哥…

想到了磊哥哥,她的心更痛了…

“繞了一大圈,原來孤心草是落到了國舅爺的手上。”

石定磊清冷的面容波瀾不興,端起茶幾上的茶低啜了一口。

他這樣貿然的上龐府,無疑是自落陷阱。如今他毒素入侵,功力已經失了一半,這會若是硬闖,也不見得獲得了好處,當然他倒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婉兒的安危才是他目前最為掛心的。

不過看樣子,龐國舅應是中了孤心草之毒了,否則龐天也不會一開始就開門見山地向他問解藥。

現在他必須先小心應付,不能讓對方知道他尚不知如何解孤心草之毒,否則非但救不了婉兒,反而壞了大事。

“早就聽聞國舅爺利用權勢到處搜刮民財,沒想到這會竟然連欺君之事也做了,國舅爺這是打算造反嗎?”垂著眼睫,緩緩地放下茶杯,再抬起眼,深邃的黑瞳迸射出一道寒光。

被他那冷銳的氣勢而懾,龐天臉色忽而一陣青、一陣白。

“廢話少說,解藥呢?快把解藥給交出來!”龐天急吼,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龐天是畏懼石定磊的,他不清楚他功力之深,也抓不住他的心思,今兒個要不是他手中握有上官婉兒這張王牌,他是沒這個膽量與他談判的。

石定磊冷看了龐天一眼,又啜了一口茶後,才緩緩道:“解藥不在我身上。”

“那解藥到底在哪?趕快交出來,你別忘了上官婉兒還在我手上!”受不了石定磊的閒適,龐天終於祭出他的王牌。

石定磊臉色未變,但放下茶杯的手,卻因握緊而泛青。

“她人在哪兒?我要見她。”

龐天瞥了一眼石定磊握緊的拳頭,氣勢上又弱了一截。“要見她可以,你先交出解藥。”

“我說了,解藥不在我身上。”石定磊口吻十分不耐煩。

頓時,龐天不知所措,默然無語。

一陣靜默之後,石定磊打破沉默道:“給我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後我定交出解藥,不過在這之前,我必須確定婉兒安然無恙。”

龐天考慮了一會後,說:“這沒有問題。”擺了擺手,要屬下去密室將上官婉兒帶過來。

不一會,蒼白消瘦的上官婉兒被押了上來,她一見著石定磊,整張臉於瞬間亮了起來。

“磊哥哥…”搖搖欲墜的身子,欣喜地想奔上前去。

身旁的兩個大漢立即抓住了她,並亮出一把尖刀架在她脖子上。

“放開她!”

石定磊狂吼一聲,失去了方才的冷靜,整個人猶如一隻被觸怒的狂獅,他看著上官婉兒,心臟猛地一抽,痛得很。

他們到底是怎麼折騰她的?才幾天,她竟然整個人變得疲弱不堪。

龐天見石定磊就要衝上前來,他趕緊閃到上官婉兒的身後,並奪下大漢手中的刀子,親自押上。

“別再靠過來,否則我這一刀下去…”

“你敢!”石定磊怒極。

上官婉兒這會才知道,龐天是打算利用她來制伏石定磊,她真是後悔的快死掉了!她怎麼會那麼笨,害死了自己不打緊,竟然還害磊哥哥陷於危境之中。

“磊哥哥,你不要過來!”她喊,驚看著石定磊身後持劍的大漢。

上官婉兒這一喊,終於把石定磊的自製力給喚了回來,他與上官婉兒眼光相觸,眼眸裡都閃著複雜與不捨的情緒。

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他必須以退為進才行。

石定磊強壓下怒氣,沉聲道:“如果你想拿到解藥的話,那麼就好好的照顧她,三天後,如果她有一丁點的差池,我絕不會放過你!”

龐天冷笑。“放心好了,只要你交出解藥,她就一定沒事,不過…”

“不過什麼?”石定磊寒著臉問。

“不過你要是三天後沒有回來…”

他陰惻惻地端起一杯早已備妥的茶,就當著石定磊的面灌入上官婉兒的口中。

“你這是做什麼?!”石定磊大驚,往前沖去。

龐天立即押著被水嗆到猛咳的上官婉兒,往後退了二、三步。“如果你不想她現在就死的話,別過來!”

“你到底給她喝了什麼東西?!”

“孤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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