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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水銀 -【棄捕歸案(棄婦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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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5 00:01:0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水銀 - 棄捕歸案(棄婦之三)

她的新婚夫婿竟然落跑失蹤?!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明著是不違背高堂的期盼,
暗著就是明示他有沒有她這個娘子都無所謂……
這進了楚家門,馬上變成活寡婦,
怪只怪她記取夫君的救命恩情想委身相許,
人家卻不賣面子,是她自己上門找苦吃……
這倒也罷,反正她該還的,
是替他照顧他娘和打理楚家的生意,
他想要風流自由,她當然也樂意成全他,
這薄弱的夫妻關系只剩下一紙休書的重量,
休了她,是早晚的事了——
什麼?!他回來了?!
要她履行當人妻子的義務和責任?!
這算什麼?!他不休妻?那換她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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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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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5 00:01: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若說一國之內有哪個地方,可以做為全國表率、又可代表一國富庶與否的指標地,那非「京城」莫屬。

  位為天子腳下的京城大街,到處可見販夫走卒拎著商品兜售、街道兩旁滿是各類店家,而街道上隨時可見達官貴人在街上閑逛,或乘轎、或騎馬、或步行,人來人往的摩肩交錯,織就一幅繁榮和樂的完美景象。

  太平盛世裡,最無憂的莫過於老百姓了,看見這些平安滿足的笑顏,身為人君的,大概沒有什麼比這更快樂的了。

  而,對「他」來說,天下太不太平似乎不怎麼重要,重要的是別讓他找不到書看就行了。

  「小……呃,少爺。」被瞪了一眼,小書僮趕緊改口,挨近主子身邊。

  「什麼事?」主子的眼睛依然沒離開手上的書。

  「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主子已經在這家書肆裡待半個時辰了耶!

  「還早。」

  「還早?!」小書僮當場目瞪口呆。「可、可是,我們沒帶任何家丁,就這樣溜出來不太好吧?」

  「放心,沒事的。」主子的安慰一點誠意也沒有。

  身為別人身旁的隨侍小僮,跟到這種有了書就忘了安全的主子,除了認命,還能如何?

  嚴格說來,京城是個蠻安全的地方,因為所有朝廷命官都住在這裡。

  但是,京城也是個蠻不安全的地方;就因為大官、大富們太多了,有事杠上的時候,通常也都不小。

  主子雖然背後的靠山也不小,但是現在他們是單獨溜出家門,真要是發生了什麼事,等那些靠山們趕來也來不及了;所以上上之策,還是催主子別再逗留,快快回府比較安全。

  「少爺……」沒多久,小書僮又開始喊。

  那個始終把臉埋在書堆裡的「公子」,總算將手上的書放了下來。

  主子的臉一從書本裡露出來,站在一旁的小書僮,立刻可以感覺到周圍射過來的注視目光。

  唉,沒辦法,主子可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呃,不!是風度翩翩、俊美絕倫的佳公子,一踏出家門,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你真吵。」公子輕聲抱怨。

  「少爺,我們……該回去了吧?」比起安全這個重要考量,小書僮還寧可承受主子的怒氣——

  不過,話說回來,不知道是不是讀書的人修養和脾氣都比較好,他跟在主子身邊這麼久,還沒見過主子生氣罵人呢。

  看了身旁的小書僮一眼,「他」闔起手上的書抱著,然後走幾步路到別的櫃上又挑了幾本書;小書僮一見,立刻接過那些書,然後跟著主子走到櫃檯去。

  等付完帳、把打包好的書扛上肩後,小書僮心裡的不安才消去一半。現在只要他們能安安全全的回到家,就沒事了。

  小書僮心裡的念頭才轉著,兩人一踏出書肆,小書僮就發現,自己實在放心的太早了。

  「上官……公子,好久不見。」才踏出書肆大門,對面立刻迎來一名身穿華服,手執摺扇的貴公子。

  「郭公子,我家少爺趕著回家,失陪。」見有人擋路,小書僮立刻搶身回答,然後護著主人要走。

  可惜,對方不讓路。

  「上官公子,難得在這裡巧遇,不如我請兩位上茶樓喝茶,一起聊聊。」

  「郭公子,如果你想請我家……少爺喝茶,不如先去問問我家另外幾位少爺的意思如何?」小書僮不客氣地道。

  「我和你家公子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小書僮插嘴!」郭公子面色一板,他身後跟著的壯漢立刻將小書僮拉開。

  「我們走吧。」郭公子伸出手,很確定自己一定會抓到對方的手臂,於是手一握,連看也不看轉頭就走。

  咦?拉不動?

  郭公子疑惑的回過頭。

  「我想你拉錯人了。」一句低沉的聲音含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嚇得郭公子當場放手倒退三步。

  「嗄!」郭公子瞪大眼睛看著這個陌生的人,這才發現他原本要抓的人,躲到陌生人後面去了。

  「少礙本公子的事,滾開!」郭公子斥喝。

  「我對喝茶沒有興趣,請放開我的書僮。」正主兒總算開口,不過「他」沒有多理會旁邊的人,只想要回他的書僮。

  「除非你跟我走,否則你的書僮……」留著話尾,郭公子有恃無恐的很。

  「我不介意偕同其他家人上郭府要人,但令尊可以容忍你這種行為嗎?還有……尊夫人?」

  「你……」郭公子臉色一變。

  「請放開我的書僮。」「他」再次重復。

  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是聰明的人就不會做出有辱身分的事。

  「放開他。」郭公子對跟班使了個眼色,再回過頭,「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跟我走,到時候,本公子要你求我。哼!」郭公子訕訕的走人。

  「我還以為,需要我出手幫忙。」那道低沉嗓音的主人,再度以懶洋洋的姿態開口。

  「剛才多謝你。」「他」看向他,誠摯的道謝。

  如果他沒有及時拉開「他」,現在「他」已經被郭公子脅持著往茶樓走了。

  「不客氣。」他笑了笑,然後傾近「他」耳邊:「雖然你扮了男裝、也小心的沒露出女兒態,但是明眼人還是看得出來,以後要出門,最好帶個能保護你的家丁,別帶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小書僮。」

  「你……」「他」——她訝睜了眼,急忙退開一步。

  他看出來了?!

  才正驚疑不定,他卻迅速伸出手再度拉回她,她一時止不住沖勢,一頭撞進他懷裡。

  「呀!」她低呼,然後抬起頭才要斥責,卻聽見後面有人群騷動的聲音,她反射性的回頭。

  「讓開、讓開!」幾名持劍的侍衛忙著開道,讓後面的轎子可以順利通過大街。

  原來,剛剛他拉她回來,是為了讓她避開那些人。

  「呃,謝謝你。」微紅了臉,她低聲說道。差點冤枉了好人呢!

  「不必客氣,以後自己小心點兒。」他瀟灑一笑,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

  「嗯?」頓步。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楚言。」他回頭再一笑,瀟灑離開。

  「小……呃,少爺……」小書僮驚魂甫定的挨到主人身邊。

  「我們回家吧。」

  聽到這句話,小書僮大大的松了口氣。

  天知道再待下去,還會發生什麼事?

  說真的,小姐基本上不是個會惹麻煩的人,但是為什麼每次溜出來的時候,麻煩總是會自動找來?

  ***

  上官府的後院裡,上官夫人和上官老爺開始一場激烈的爭辯戰。

  「我覺得楚言很好。」

  「不行!」上官老爺重重反對。

  「為什麼?」

  「他生性風流,在外頭至少有三、四個紅粉知己,而且還常常上花樓去喝花酒,一點也不收斂。」

  「楚言還沒娶妻,會到那樣的地方也是正常的。」上官夫人不以為意。男人嘛,哪個年少不風流?

  「你怎麼能肯定是因為還沒娶妻的緣故?!萬一他娶了妻,卻老把妻子丟在家裡,自己跑到外面去風流,那我女兒嫁過去豈不是要守活寡?!」不行,絕對不行!

  「楚言是個有分寸的孩子,我相信他娶了妻之後,就會比較定性。」

  「萬一他依然風流呢?」

  「秀兒不會允許的。」上官夫人回道。

  「楚夫人如果真管得動自己的兒子,楚言又怎麼會到現在仍然沒有娶妻?」上官老爺非常不以為然。

  「那是因為秀兒一直沒找到中意的兒媳婦,所以才這麼放任兒子,但現在不同了;秀兒既然會主動提起婚事,就表示她有把握,我相信秀兒不會虐待自己的兒媳婦。」上官夫人為好友辯護。

  秀兒——也就是楚夫人,一直是上官夫人的手帕交,兩人雖然因為各自嫁了人而不常見面,但經常的魚雁往返卻絲毫不減兩人的情誼。

  「我不同意。」上官老爺還是反對。「將綠袖的終身託付給那樣一個男人,太冒險了。」

  上官老爺心疼女兒,怎麼都不肯讓女兒嫁的隨便。

  「老爺,」上官夫人重重一嘆。「你想想,綠袖今年已經二十歲了,早過了婚嫁的年齡,你還想把她留到什麼時候?」

  「我的女兒不一定要嫁人,上官家不會連個女兒都養不起。」上官老爺說道。

  上官夫人瞄了瞄自己的丈夫,小心的不偷笑出來。

  「老爺,你在捨不得。」

  「捨不得什麼?」

  「捨不得我們的女兒出嫁。」上官夫人還是笑了出來。

  「那、那又怎麼樣?」被妻子看穿了心思,上官老爺忍不住面泛潮紅。

  「沒怎麼樣,只不過,我們的兒子娶老婆的時候,你好像沒這麼大反應吧?」

  「因為他們都可以照顧自己。」

  他從小就訓練每個兒子都要獨當一面,可不是訓練假的,但是他的寶貝女兒們,他從小就捧在手心上,順著、疼著、寵著,事事為她們打點好,他可不容許有人欺負她們,更不允許有人讓她們受了任何委屈;否則他會傾盡上官家的勢力,跟那個人拚了!

  「但是孩子大了,總得有個歸宿。」上官夫人也是捨不得的,但是她更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兒未來沒有依靠、又孤孤單單的。

  「如果明知道她們嫁出去會受委屈,我寧可把她們留在家裡。」

  「老爺,你總不能一輩子留著她們吧?」她家老爺的「愛女狂」病症,真是愈來愈嚴重了。

  「為什麼不可以?」上官老爺不滿的反問。

  「將來你百年之後,誰來照顧她們?」

  「我百年之後,我的兒子們當然要接手。」不然他養那麼多兒子要幹嘛?!

  「如果兒子們不管這件事呢?」

  「他們敢?!」上官老爺的眉頭很可怕的糾在一起。

  「老爺,兒子們將來會娶妻、生子,傳承我們上官家,他們就算再疼愛妹妹,也做不到像老爺一樣吧?」

  「如果他們敢不疼、不照顧自己的妹妹,就算要我從棺材裡爬出來,我也要去找那幾個不聽話的兔崽子算帳!」上官老爺慷慨激昂地說道。

  真是,沒救了!上官夫人差點翻白眼。

  老爺疼女兒真是已經疼的不像話,相對之下,他對兒子的嚴格要求,看起來就好像兒子不是他親生的一樣;但天知道,這八個小孩可都是她快疼破肚皮才生出來的,怎麼待遇會相差這麼多?

  算了算了,跟老爺講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不如直接去找女兒談比較快!

  上官夫人決定不再跟自己的丈夫浪費唇舌,直接到綠園找女兒去!

  ***

  回到家,上官綠袖立刻將一身不合宜的男裝換下,才准備拿起今天剛買的書好好享受,門外卻傳來敲門聲。

  「綠袖乖女兒,你在嗎?」

  是娘。上官綠袖放下書本,去幫自己的母親開門。

  「娘。」

  「你在呀,太好了。」上官夫人立刻進門,拉著女兒到貴妃椅上同坐。「娘有件事想問問你的意見。」

  「什麼事?」

  「娘幫你找了門親事,可是你爹那個老頑固一直反對,娘都快給他氣暈了。」想起丈夫的冥頑不靈,上官夫人連連搖頭。

  「親事?」綠袖滿眼疑惑。

  「對呀。」想起跟好友的約定,上官夫人高興的眉飛色舞。

  「聽娘的話,娘替你找的這個丈夫准沒錯;他現在雖然有點愛玩、個性有點瀟灑不羈,但是他很懂得自製的。這個人曾經是宮裡的護衛統領,父親也曾是宮裡的禦醫,現在雖然已經辭官還鄉做個老百姓,但他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對象……」

  「我反對。」一聲雄性怒吼突然從門口傳來,打斷了上官夫人的滔滔不絕。

  上官老爺一踏進寶貝女兒的房間,立刻把女兒從老婆身邊給搶了過來。

  「綠袖乖女兒,別聽你娘胡說,你沒有要成親。」上官老爺把女兒藏在身後,一副扞衛的模樣。

  上官夫人一瞧見丈夫這種母雞保護小雞的動作,就忍不住失笑,這會兒為了女兒,敢情她相公是把她當成老鷹看待羅?

  「老爺,我才想跟女兒說幾句貼心話,你怎麼就來了呢?」上官夫人優雅的拿起手絹把玩。

  「不管你要跟綠袖說什麼,就是不准把她嫁了。」上官老爺嚴正聲明。

  「老爺,綠袖年紀不小了。」

  「不論她年紀多大,她都是我的女兒。」

  「這是當然,但是我們得為綠袖的將來合計合計呀!我聽小平說,早上綠袖出門買書的時候,被郭府的公子給攔住了,要不是有人相助,綠袖就要被那個郭公子給脅持走了呀。要是真的發生這種事,那咱們綠袖……還要不要做人哪!」

  上官夫人低頭用手絹擦擦眼角、還配合哽咽的聲音,當場成功的引出上官老爺的怒火。

  「什麼?!郭家那個好色鬼,竟然敢打我寶貝女兒的主意,這次我絕對要把他的狗腿給打斷!」上官老爺氣沖沖的就要出去。

  上官家家產不少,主要以保鑣應付日常開銷,保人、保物都一樣,憑上官家在武林上的名望,上官家要保護的人從沒出過意外,相同的,要整治的人也絕對不會讓他有機會逃掉!

  「爹!」綠袖及時的一聲呼喚,緩住了上官老爺的腳步。

  「乖女兒,什麼事?」上官老爺問道,一邊還想著待會兒該找多少人上郭府去算帳才夠。

  「只是一點小事,他也沒占到什麼便宜,算了吧。」綠袖勸道。

  「怎麼可以算了?!我上官家的女兒怎麼可以隨便讓人欺負!」上官老爺基本上是個好講話的人,但是事情只要扯上他三個寶貝女兒,那就絕對大條,要息事寧人?沒那麼好商量!

  「爹,我們很快就會離開京城回家去了,對不對?」

  上官老爺猶豫了一會兒,「對。」事實上,京城的上官府只是上官家的家業之一,方便上官家人往來時居住罷了。

  「那麼,早上那點小事就不要讓它再擴大了;以後我出門會更小心,爹就別放在心上了。」若說全上官家有誰最懂得怎麼讓上官老爺消氣和生氣的,就只有他的三個寶貝女兒了。

  郭公子曾經派人上門提親過,不過媒婆很快就被上官老爺給轟出門去。

  別說他已經成親了,就算他還沒娶妻、就算他父親是朝廷命官,上官老爺一律認為他配不上自己高貴美麗的女兒;自此而後,那個郭公子就處處想找綠袖的麻煩、調戲綠袖,幸而綠袖運氣好,每次都沒出事,否則上官老爺的怒氣哪有那麼好打發。

  看著寶貝女兒,上官老爺保護的心思更強大了。

  「爹這次聽你的,但那個兔崽子要是敢再打你主意,你一定要告訴爹;爹絕對替你教訓他。」上官老爺交代。

  「謝謝爹。」

  「好了,老爺,既然這件事解決了,你可以讓我跟女兒好好聊聊貼心話了吧?」上官夫人說道。

  「你們要聊什麼,我也要聽。」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上官老爺擺明瞭不走。

  「老爺……」

  「你休想趁我不在的時候,說服綠袖出嫁。」上官老爺基本上也是很愛妻子的,但是攸關女兒的事,他卻堅決不讓步。

  「要不要嫁,得看女兒的意思。」

  「綠袖乖女兒,你不打算嫁對不對?」上官老爺慈愛的目光立刻看向女兒。

  綠袖先朝父親笑了笑,然後轉向母親。「娘,您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原以為撐到二十這種乏人問津的年歲,就不會再有人提起這事,沒想到母親卻還放在心上;這……會不會有什麼陷阱呢?

  「娘希望你有個好歸宿。」上官夫人的聲音突然沉靜了下來,「綠袖,你該知道,你爹和我最疼愛、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三姊妹,你身為大姊的不成親,你那二個妹妹大概也不會想到這種事。

  娘不是一定要你嫁,上官家還不至於無法多負擔你們三姊妹的生活。只是,男有分、女有歸,站在一個母親的立場,總會希望自己的兒女個個有好的歸宿;綠袖,你該明白為娘的意思吧?」

  「女兒明白。」綠袖點點頭。

  「娘中意的這個對象,是你秀兒姨娘唯一的兒子——就是那個你小時候常說著要你當他們家媳婦的秀兒姨娘,你有印象嗎?」

  見女兒又點頭,上官夫人又接下去道:「你秀兒姨娘的兒子大你八歲,也還沒娶妻,倒不是說他本身人品不好,反倒是因為他自身條件好,所以選妻的眼光也高,才會至今都沒娶。」

  「我看——是因為他太風流了,沒有哪個姑娘家敢嫁他吧。」上官老爺嗤道,連忙對女兒洗腦:「綠袖乖女兒,你千萬別聽你娘胡說八道,那個楚言用情不專,紅粉知己好幾個,連青樓裡都有,根本是風流鬼一個;這種人,才配不上我的寶貝女兒。」

  「老爺,他可曾經是宮裡的護衛統領,很有才幹的。」上官夫人提醒。

  「有才幹又怎麼樣?我女兒也飽讀詩書,是個大家閨秀。」

  「他長的英俊瀟灑。」

  「我女兒像朵空穀幽蘭,不屑與牡丹爭艷,獨綻芬芳。」

  「他會是個好丈夫。」

  「憑什麼?」

  「他是個孝順的孩子,會孝順自己母親的兒子,絕對也會尊重自己的妻子。」

  「才怪!」上官老爺再度嗤之以鼻。「太順從自己母親的兒子,也很可能沒有主見、處處以自己母親的意思為依歸;如果他那麼重視母親,就絕對沒有時間來疼寵自己的妻子,萬一他的妻子和母親發生爭執,他肯定會幫著自己的母親,然後把妻子給休出家門!」

  「老爺,你想歪了。」上官夫人聽的哭笑不得。

  「我很客觀,而且我說的絕對有道理。」

  「秀兒是個好母親,她不會虧待自己的兒媳婦。」上官夫人瞪著自己的丈夫。她瞭解自己的手帕交,事實上,比較有可能發生的事是,秀兒聯合自己的兒媳婦和兒子作對。

  「總而言之,我反對把我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唯母命是從的風流男人。」上官老爺再度聲明。

  「那是『孝順』,孝順跟『沒主見』有很大的差別。」上官夫人簡直想捏死自己固執的丈夫了。

  「一樣,如果他不能把我的女兒擺在第一位,那就什麼都別想談。」

  「老爺,你不講理!」她站起來。

  「夫人,你才固執己見。」他也挺身站到自己妻子跟前。

  「你……你……真是氣死人。」上官夫人氣呼呼的直跺腳,然後不理丈夫的轉頭看向女兒,「綠袖,別聽你爹胡說,娘不會看走眼的,你秀兒姨娘的兒子絕對會是個好丈夫。」

  「綠袖乖女兒,你娘昏頭了,別理她;爹才不要你嫁人。」上官老爺也立刻對女兒洗腦。

  「老爺,我問的是女兒的意思,你可以暫時別開口嗎?」

  「夫人,你才別想拐我的乖女兒,她不需要一個風流丈夫!」

  眼看爹娘的爭執又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綠袖總算開口。

  「爹、娘,你們別為我的事再爭執了好嗎?」

  「呃……」上官夫婦彼此對看一眼,然後又別開眼,哼!

  「乖女兒,別害怕,只要你不想嫁,爹保証沒人強迫得了你。」上官老爺眼巴巴的等著女兒說出拒絕。

  「娘,」綠袖趕在母親回嘴之前開口:「你說,秀兒姨娘的兒子叫什麼名字?」

  「楚言。」

  楚言……

  綠袖低頭沉默了會兒,然後抬起眼,看著自己的父母。「我嫁。」

  「什麼?!」上官老爺差點跌倒。「你……你再說一次。」

  「爹,我答應這門親事,嫁給楚言。」綠袖輕柔而堅決的再說一次。

  上官老爺一副快昏倒的模樣,而上官夫人則高興的差點笑咧了嘴。

  「太好了,我這就去跟你秀兒姨娘商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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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成親。」

  成親?他有沒有聽錯?

  楚言拉回遊移的心神,集中注意力在自己母親說的話上,不再去想那個有著一對清澈眼眸的少年——不,該說是少女。

  「你沒有聽錯。」坐在他面前的婦人優雅的放下茶杯,然後溫和的看著他。「你是我的兒子、楚家唯一的繼承人,以前我一直沒跟你提,是希望給你時間自由選擇,但是看看現在,你已經二十八歲了,如果你早幾年定下來,現在我說不定已經有孫子可以抱了。」說到後來,她還真不是沒有感嘆。

  「娘,我以為楚家並不介意沒有子嗣。」

  「胡說,」她瞪了兒子一眼。「早知道不催你的結果是讓你下這種結論,十年前我就替你找房媳婦了。」

  「但是我並不想跟一個從沒見過面的女人過一輩子。」

  「那說說你那些紅粉知己好了,有哪一個是你想娶回家的嗎?」她反問。

  「沒有,她們不適合。」

  「不適合?!那你還跟她們走的那麼近!」

  「各取所需罷了。」他聳聳肩。

  「你真是亂來。」她氣呼呼的瞪著兒子。「瞧瞧現在外頭的人怎麼說你?你曾經是個堂堂的護衛統領耶,現在呢?風流名聲滿街傳,你這樣叫為娘的怎麼替你找媳婦?」

  「娘,人生短短數十年,何必太認真?」他覺得一個人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實在是很美滿的生活。

  「你該娶妻,替我們楚家留個後代了。」

  「娘,我雖然是您唯一的孩子,但是楚家可不只有我一個男丁哦,要傳宗接代,別人也可以嘛。」據他所知,他那些叔叔伯伯們底下也有不少兒子呀!

  「別人歸別人,我們歸我們,你別想賴掉你自己的責任。」楚夫人深思的看著兒子,「楚言,你老實告訴我,你遲遲不肯成親,是不是跟四年前那件事有關?」

  「四年前的什麼事?」楚言一臉茫然。

  「玉郡主的那件事。」

  「哦。」他恍然大悟,然後笑了出來。「娘,您想太多了。」

  「但是從那件事後,你就辭去統領之職,也不提成親的事,從此流連花叢……」

  「娘,」他喊停。「我辭去統領之職,是因為我不想在宮裡耗去一生,除了當官,我想這天下還有更多事等著我去看、去經歷,跟您說的那件事絕對沒有關系。」事實上,辭官的時候,他是松了好大一口氣。

  「真的?」

  「真的。」他可以發誓。

  「好,那娘要你成親。」

  「娘!」他嘆氣的喊。

  「你未來的妻子,是上官家的大小姐,知書達禮,絕對會是你的好妻子。」楚夫人直接說道。

  「娘,我說過,我不想娶個完全不認識的女人為妻。」

  「那好,明天你跟娘去上官家作客,娘安排你們見上一面就是。」要認識,那還不簡單。

  「娘,我不想成親。」楚言不得不把話點明。

  「楚言,娘唯一的心願,就是看你娶妻生子,你連這點希望……都不給娘嗎?」楚夫人當場泫然欲泣。

  楚言看的差點沒傻眼,娘也變臉變的太快了吧?

  「唉,好吧好吧,娘就知道,這輩子除了你爹,是沒人會在乎我開不開心的;老爺呀,為什麼你走的時候不帶我一起走?留我一個人在世上,連兒子都不聽我的話,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反正我最近身子骨不太好,大概也不必吃藥了,直接等你爹來接我……」哀之至也,楚夫人手絹亂飄、淒涼的抽泣聲立刻充滿整個室內。

  言兒,你一定要孝順你母親,別讓她傷心;爹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你母親流淚……

  「娘,您別傷心,我娶就是了。」想起父親的遺言,楚言不得不從命。

  「真的?!」

  「真的。」他點點頭。除了答應,他還能有其他選擇嗎?總不能真的任他娘傷心憂鬱吧?「成親的事,就請娘安排吧。」

  「太好了,我立刻去找上官夫人商量迎娶的日子;你將迎娶的妻子,是上官家的大小姐,名叫上官綠袖,今年二十歲……」上官夫人連珠炮似的說完,連忙出府准備找手帕交去。

  縱然知道母親只是在演戲,他還是答應了,因為他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自己唯一的親人傷心難過——而且,他娘的身體狀況自爹去世後,就一直不太好,他不敢拿他唯一親人的健康冒險。

  好吧,他會娶;不過是要一個媳婦嘛,他會給她的。

  ***

  綠袖要嫁了?!他的女兒要嫁了!

  上官老爺簡直難以接受,他即將要失去一個女兒的事實,從綠袖點頭答應出嫁的那天起,他就每天哭喪著臉。

  「爹,別這樣,高興一點嘛!姊姊要出嫁,是喜事耶。」紅嫣逗著他道。

  「唉。」上官老爺一陣嘆氣。

  「爹,您別傷心嘛,您還有我,還有藍妹妹呀,對不對?」紅嫣推推身旁一身藍衣的女孩。

  「嗯。」藍衣女孩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嬌憨無比的直點頭。

  「藍兒。」上官老爺摟了摟這個自己最擔心、也最疼愛的女兒。「爹絕對不會讓任何男人來欺負你的;紅嫣,你要保護你妹妹,知道嗎?」

  「我知道。」紅嫣點點頭。「爹,明天大姊就要出嫁了,我們去看看她的嫁妝准備好了沒有。」

  「不要,我不想去。」上官老爺摟著女兒,「你去就好了,讓藍兒留在這裡陪我。」

  「哦,那好吧。」紅嫣蹦跳著往綠園走去。

  這幾天綠園可熱鬧了,整個上官家的焦點都在這裡,娘更是費盡心思為大姊打理嫁妝,還連下好幾道命令,要那四個奔波在外的哥哥們,立刻趕回來為妹妹送嫁,誰都不准不到。

  害那些一下子不小心跑太遠的哥哥們,一接到命令,立刻跋山涉水、日夜兼程的趕回來,就怕趕不及為妹妹送嫁。

  這是上官家第一次嫁女兒,上官夫人當然慎重無比,而整個上官家全部的人也都為這次大小姐的出嫁忙翻了。

  結果,身為新娘的綠袖,除了量身裁嫁衣之外,反倒沒什麼事可做;綠園裡人來來去去,她就避到書房去看書。

  「大姊,你怎麼躲在這裡?」紅嫣去綠園找不到人,直覺就轉向書房,大姊果然在這裡。

  真是有書的地方,就少不了大姊呀。

  「紅嫣,你不陪著爹,怎麼反而到這裡來了?」

  「爹還在傷心難過,我讓藍兒陪著他,自己就過來找你羅。」紅嫣俐落的由窗子跳進來,坐在姊姊身旁依著。

  「姊,你要出嫁了耶!」

  「嗯。」綠袖放下書。

  「為什麼突然決定要嫁?」姊不是打算一輩子不嫁的嗎?

  「我不想讓娘為我擔心。」

  「只是這樣?」紅嫣不信。

  大姊已經二十歲了,既然過去一直沒動過嫁人的念頭、也沒在意過娘的擔心,沒道理現在會因為娘的擔心就嫁吧?

  「你呢?你不想嫁人嗎?」綠袖反問。

  「我?我才不擔心這個。」紅嫣笑著,「大姊忘了叔叔為我訂下一門親事嗎?」上官家三個女兒最不需要擔心沒老公的就是她。

  「我沒忘,只是我不認為,你會嫁給無涯大哥。」

  「再說吧。」這是兩個人的問題,沒道理只有她煩惱。她覺得無涯的「春天」應該會比她早到,所以這個問題該由那個年紀大的淩無涯來操心,目前她只要顧好自己就行了。

  紅嫣有一副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扛的樂觀心態,綠袖其實也並不那麼擔心。

  「我出嫁後,代我多陪陪爹。」這幾天都沒見到爹,綠袖多少知道爹在難過。

  「我會的,不過最能陪爹的人,應該是藍兒。」藍兒天真而單純,容易滿足又容易快樂,最能令爹高興,忘記煩惱。

  「你有武功,如果可以,多保護藍兒一些,她比我們任何人都容易受到傷害。」對這個天真的妹妹,綠袖也是疼寵與保護居多。

  「我會的。」當姊姊一直在交代事情的時候,淡淡的離愁也開始跳進紅嫣的眼裡、心裡;她開始真的察覺到,姊姊要嫁出門,成為別人的妻子。紅嫣一把抱住姊姊,「姊,我真捨不得你。」

  綠袖含著淚,溫婉的一笑,回擁住妹妹。「我也捨不得。」

  「你嫁到楚家後,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當然可以,我們是姊妹呀。」

  「如果未來的姊夫敢對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紅嫣不改英雌本色,絕不容許有人欺負她的家人。

  「好。」綠袖點點頭。

  「如果你嫁過去過的不好、或者楚家那個渾小子敢對你不好,你就回來;要不然寫信回來,爹馬上派人去接你。」上官老爺不知何時也來到書房門外。

  「爹。」綠袖和紅嫣同時抬起頭。

  「你是爹的女兒,爹不介意養你一輩子;如果那渾小子敢虧待你,爹一定不會放過他。」

  「謝謝爹。」綠袖說道,眼淚不小心滑出眼眶。

  「姊姊,不要哭。」藍兒走向前,幫姊姊擦淚。「姊姊要當新娘子了,新娘子漂亮,不可以哭。」

  「藍兒,謝謝你。」綠袖握住妹妹的手,然後走到父親跟前。「爹,您別再跟娘嘔氣了,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好嗎?」

  「我知道,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一旦嫁了人,總不比在自個兒家裡,爹不能隨時跟著你,你要懂得保護自己。」上官老爺一臉傷悲。嗚,為什麼女兒養大了就得嫁人?

  「女兒明白。」

  上官老爺點點頭,看著他這些女兒,他真是既欣慰、也心痛。

  女兒大了,他不能不面對女兒總會嫁人這個事實;但是他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欺負他的女兒,就算是女婿也不行。

  為了當他這些女兒的後盾,他才不會允許自己倒下!

  對了,待會兒一定要把他那五個兒子全叫來訓一訓,要他們別忘了該保護妹妹的責任——這份責任,就算妹妹嫁人了也一樣不變!

  ***

  由屋外的敲更聲聽來,現在應該已經接近午夜了。

  上官綠袖身上仍然穿著白天出嫁時的大紅嫁衣,頭上戴著鳳冠、蓋頭巾,她眼眸低垂,只看得見自己平放在腿上的雙手。

  從完成成婚儀式,她被送進這間房裡後,新郎就再也沒出現過;就算是喜宴敬酒,也不該會這麼晚。

  她靜靜的等候,但一旁陪著她的兩名小婢卻有點捺不住,其中一名決定出去看看新郎是怎麼了。

  不一會兒,那名小婢匆匆忙忙回來。

  「怎麼了?」隨新娘陪嫁來的小平問道。

  「少爺……人不見了。」打探回來的那名小婢以壓抑的語氣道。

  上官綠袖愣住。

  「不見了?!什麼意思?」小平的聲音聽起來也錯愕無比。

  「不知道。」那名小婢聽起來快哭了。「我問過外面的人,喜宴早在二個時辰前就結束了,但是少爺卻沒回來,沒有人知道少爺去了哪裡;老夫人派人到處去找,結果到現在還是沒有少爺的下落。」

  他不見了,這是什麼意思?

  是遇到什麼急事非走不可?

  或者,他根本是有意避開今天的新婚之夜?!

  上官綠袖抬起手,緩緩取下頭上的紅色蓋頭巾。

  「小姐……」

  「少夫人……」

  兩名小婢看到她的舉動,驚呼聲同時響起。

  「少爺不見了,是真的嗎?」她問。

  「是真的。」那名小婢點點頭。

  「小姐,姑爺這樣做太過分了!」小平忿忿地道。

  姑爺怎麼可以在新婚之夜就丟下小姐一個人?這事若是傳了出去,以後小姐要怎麼做人?!

  「小平。」上官綠袖搖了搖頭,示意小平別再出聲,然後抬起頭望向那名楚府的女婢,「老夫人可有什麼表示?」

  「我聽說……老夫人交代不可以讓少夫人知道這件事,可是……如果少爺整夜都不回來,少夫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小女婢也慌了手腳,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你別慌。」上官綠袖先安撫她。「麻煩你再去問問,少爺是真的不見了、還是因為什麼事耽擱了,再回來告訴我。」

  「我這就去。」小婢福了一福,然後又趕緊出門去。

  「小姐,如果姑爺根本是有意避開,那該怎麼辦?」小平急問。

  「不怎麼辦。」上官綠袖異常沉穩。

  「小姐,姑爺這……這根本是給您難堪嘛,為什麼您還能這麼冷靜?!」她不但急——還擔心小姐的名聲,更氣姑爺的不知好歹。

  「不冷靜,又能怎麼辦?」上官綠袖望向燒去了三分之二的大紅燭。「如果他是有意避開我,那麼他這一走,也許不會太快回來;就算我急、我氣,也於事無補。小平,我已經嫁入楚府,進了楚家門,就算是楚家人,楚家還有婆婆在,她會作主的。」

  一時之門,綠袖心裡沒有任何主張,只能把所有驚慌與難堪、傷心等等情緒,全藏在一張冷靜的面孔下。

  她知道,她不能慌亂;她是上官綠袖,自身的驕傲與矜持,不容許她再做出任何會引人注目的事。

  「萬一……老夫人偏袒姑爺,不理會您受的委屈,那怎麼辦?」她是擔心小姐受了委屈呀。

  「總會有辦法解決的。」上官綠袖依舊沉靜的笑著。

  「小姐……」

  「別說了,先幫我除下鳳冠吧。」上官綠袖決定脫下這身繁復的嫁衣。

  這麼荒謬的事,讓她有種預感,楚言今晚不會回來了。

  ***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行嗎?」兀自點了酒菜坐在一旁享受美食的人,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驚訝的。

  「你在搞什麼?」司徒璿走到他對面坐下,瞪著他。

  「你很驚訝?」

  「廢話。」看到今晚該過新婚之夜的新郎,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居住的客棧房裡,誰都會嚇一跳的好不好?

  「如你所見,我離開了楚府。」楚言聳聳肩。

  「你在搞什麼?你在這裡,那新娘呢?」

  「在新房裡。」楚言頓了下。「現在,該是睡下了。」娘該已發現他不見了,這會兒大概正派人四處在找他。

  「你在你的新婚之夜丟下你的新娘,然後跑到我房裡吃酒喝菜?楚言,你在搞什麼鬼?」

  「吃酒喝菜?」楚言挑了挑眉。

  「吃菜喝酒。」司徒璿惱怒的修正。這傢夥的舉動未免太詭異了,害他嚇到現在還沒恢復。

  「其實,也沒什麼。」楚言又聳了聳肩。

  「請解釋。」只說「沒什麼」,誰懂那是什麼鬼意思?

  「簡單地說,我娘要我娶妻,我這個做兒子的只好娶了。」

  「所以你把妻子丟下,一來藉此對你母親表達不滿,二來是想得回自由?」不愧是好朋友兼厲害的商人,精於分析,一下子就把楚言的想法給猜的透徹。

  「答對了。」楚言點點頭。

  「這樣一走對你有什麼好處?」司徒璿問。

  楚言笑了。「當然有,至少我得回我的自由。」

  「楚言,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的後果?」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楚言都是擺明瞭給那個新娘難看嘛!

  「怎麼會沒有,當然是覺得有好處,不然我何必走?」楚言替好友倒酒。

  「那新娘呢?」

  「是楚家娶了她,她當然是繼續當楚家的媳婦。」

  司徒璿瞪著他。「你根本不想成親,對嗎?」

  「對。」楚言點點頭。

  「那你何不一開始就拒絕?」

  「我母親沒給我這種機會。」他娘用的是最高段的計策——以死相逼,讓他連一點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少來,我才不相信你母親左右的了你。」

  「璿,如果有天我被謀害了,兇手一定有你一份。」楚言忽然嘆氣。

  「為什麼?」

  「你太瞭解我了,通常只有十分瞭解一個人的時候,才有辦法真的設計去謀害那個人。」楚言話說的認真,但是表情裡半點都看不出來有擔心的成分。

  「別瞎扯了,老實說,你到底打算做什麼?」司徒璿不得不問。

  開玩笑,人在他這裡耶,萬一楚夫人誤會,以為是他教唆她兒子在新婚之夜「落跑」,那他不是很冤枉?

  「沒什麼呀,只是想繼續自在的過我的生活。」楚言吊兒郎當地回道。

  「那麼你的新娘呢?你不打算給她一個交代嗎?」

  「她是楚家的媳婦,僅此而已。」楚言喝了口酒。

  「你這是什麼怪想法?」司徒璿怪叫。「楚家娶了她、跟你是她的丈夫,是同一件事、也是事實;你這麼一聲不吭的跑掉,新娘只能像守活寡似的待在楚家無盡期的等你,你又不肯承認她是你妻子,你不覺得這樣對新娘太不公平了嗎?再說你這麼做,不怕得罪上官家的人嗎?」

  「她既然嫁進楚家,就是楚家的人,有什麼事楚家自然會處理;如果有一天她不是楚家的人,那麼她想怎麼樣,都與我無關,我當然也無須向其他人交代。」楚言回道。

  簡單的說,就是進了他楚家門,就是楚家的事,別人再怎麼樣都不能過問;司徒璿不想再問了,他已經猜到楚言的想法。

  「那你打算『落跑』多久?」

  「是出遊。」楚言橫了他一眼。「而出遊,當然是玩到我高興再回來。」

  「好吧,祝你一路順風,但別想叫我當從犯。」司徒璿聲明,他還想圖個清白的名聲。

  總而言之一句話,楚言就是大男人到不可救藥!以為娶了人家,人家就該任他搓圓捏扁,就算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咬著牙和血吞,沒有生氣或表達意見的權利。

  根本上,楚言就是當這個妻子不存在。

  但是,上官家的小姐真有這麼軟弱嗎?恐怕楚言要踢到鐵板了吧。

  如果他沒記錯,外傳上官綠袖知書達禮,極有主見,不太可能會是個任丈夫擺布的軟弱女子;而在上官老爺「愛女」的保護下,上官家的人個個都以保護小姐為第一要務,誰敢對小姐不敬,就是與整個上官家為敵。

  司徒璿這下好奇了,等楚言真的發現自己娶了個什麼樣的老婆後,事情會變成怎麼樣?

  而這件事如果真被上官老爺知道,哈!那這兩家肯定親家變冤家,到時候鹿死誰手,就難說了。

  嘿嘿,沒想到楚言連娶個老婆都不讓自己安寧,偏要搞個落跑事件;他敢說,等楚言回來的時候,楚家肯定會變得很精彩。

  唔,回頭也許他該叫人注意楚家的狀況,以免他漏看了任何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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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5 00:02: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半年後

  上官綠袖待在楚府後廂書房旁的花園涼亭裡,手中的書雖然是翻開的,但她的神思卻遊移在花園裡。

  天氣漸漸變熱,而她嫁進楚家,轉眼間已經過了半年,她的丈夫依然沒有回來,她依然是遭丈夫嫌棄的棄婦一個;婆婆對這件事非常生氣,並且站在她的立場堅決表示,等兒子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數落兼教訓一番——婆媳相處和睦,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一個好消息?

  「小姐。」小平從後廂門口跑來。

  「怎麼了?」

  「老夫人來找你了。」話才說完,楚夫人已經從回廊的另一頭走過來,上官綠袖闔上書站起來。

  「娘。」她向前恭迎,微福了身子。

  「綠袖,你又在看書了。」看見她,楚夫人很高興。

  「娘。」她恭敬低喚,然後跟著楚夫人進到書房裡,依著指示在楚夫人身邊坐下。

  「能有你當媳婦,是我、也是楚家的福氣。」楚夫人嘆了口氣。

  上官綠袖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楚夫人,等著下文。

  「只可惜我那個渾蛋兒子,居然不懂得珍惜,我替他找來這麼好的媳好,他卻故意給你難堪。」想到兒子在新婚之夜一聲不吭的落跑,害得楚家上下人仰馬翻依然找不到人,她就有氣。

  「娘,別生氣了。」上官綠袖從嫁進楚家後,不論遇到什麼事,總是平靜、總是冷靜,沒為任何人動過火。

  「娘知道,你受委屈了。」楚夫人握著她的手,萬分不舍。

  再怎麼說,她對綠袖的印象很好,而她又是自己好友的女兒,再加上綠袖嫁進門後,把楚家上下都打理的很好,對下人也總是體恤而沒有架子;她進門二個月後,楚家上上下下的心就已經全偏向她了。

  而對她這個婆婆,綠袖沒有因為丈夫在新婚之夜給她難堪就懷恨,事實上,當她被兒子氣的半死時,安慰她的是綠袖;她謹守本分、知書達禮,對婆婆敬愛服侍有加。楚夫人發現自己是一天比一天更喜歡綠袖了。

  這個孩子,讓人無法不疼愛。上官家好教養,而反觀她——那個兒子,真是失敗!

  「娘,您別想太多。」

  「是我太放任楚言,才會讓他做出這種事;我知道他不愛受拘束,所以遲遲不肯成親,但是既然成了親,他這樣做實在太任性了,不行,我要想辦法叫那個渾蛋兒子給我滾回來。」

  不知道楚言野到哪裡去了,不要被她抓到他又去跟那些「紅粉知己」們糾纏不清,不然她肯定把這個兒子公告作廢。

  「娘,如果楚言不想要我這個妻子,強求也沒有用,您別擔心那麼多了。」如果楚言真的那麼想要自由,她會還給他的。

  「不管楚言怎麼想,我都要你這個媳婦。」楚夫人斬釘截鐵地道:「我絕不允許他做出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娘,我和楚言夫妻之間的事,就由我們自己來解決,您應該享享清福,不該總是為我們這些晚輩們操心。」綠袖語調輕柔,但心意已堅定。

  這半年來,由婆婆的描述,對於楚言這個人,綠袖已有部分瞭解。

  至於其他部分,如果楚言有回來,他們又有機會相處,她會親自印証。

  「但是楚言不回來,我這個做婆婆的又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這樣等下去?」這是在浪費時間哪!

  「楚言會回來的。」綠袖很肯定。

  「你怎麼知道?」楚夫人懷疑地問。

  「我讓家丁傳話給楚家在各地的藥材鋪,請他們在見到楚言的時候,留住他,替我轉交一封信。」

  「什麼信?」

  上官綠袖輕吐兩個字:「休書。」

  ***

  在山東省境內,運河上某處的一艘畫舫內,月光映照著甲板上的一處臥榻,臥榻上躺了一名俊逸男子。

  夜風吹來,吹動畫舫四周所掛上的帷幔,一抹香氣也隨著帷幔浮動,緩緩襲向臥榻上的男子。

  「香晴,別鬧。」臥楊上的男子因香氣的襲近,而發出低沉傭懶的制止聲,但雙眼依舊優閑的閉著。

  「啊,被你發現了。」那抹香氣直接襲上他身子。「我還以為,這次能嚇到你呢。」

  嬌弱的依偎伴隨濃濃嗔語,音調柔軟的足以令任何男人為之酥麻。

  「你不是在船房裡睡下了?」

  「沒有你,人家怎麼睡得著?」她偎著他,雙手柔若無骨的在他強健的身體上緩緩移動。

  「香晴,」他抓住她的手,將她推開了些。「你忘了我說過的話了?」

  「人家沒忘,只是……人家怕你孤單嘛。」她再度偎了過去。「而且,人家好想你。」

  「香晴。」他張開眼,避開她的依偎坐了起來。「我說過不想受打擾。」

  「人家不是打擾,是想你嘛。」她坐上臥榻。

  「等天一亮,我會離開這裡。」他站起來走向船頭。

  夜空裡,月亮太過明亮,所有星星的光芒都被月色所掩蓋,運河上一片平靜;這樣的夜,適合獨處,不適合多了不該相伴的人。

  「楚公子?!」香晴一怔。

  「香晴,我不喜歡不識趣的女人,你應該很明白。」他說話向來不喜歡受到質疑,更不喜歡有人自作主張。

  「楚公子,香晴不是故意的,香晴……只是想陪你……」她低著頭,有惶恐、有依賴,希望楚言會心軟。

  「楚公子,」香晴走到他身邊。「香晴這一生沒有什麼願望,只希望能一直在你身旁,伺候著你,不要名分也無所謂。」

  「但是我有所謂。」他笑了笑,這次出遊,真是掃興了。

  「楚公子……」

  「香晴,謝謝你這幾日來的陪伴,我會留下足夠的錢,讓你不必再回花樓接客;我相信你會知道自己該怎麼生活。」

  「楚公子,我不要你的錢,我只希望能留在你身邊;我……我……對你……」香晴想表明心跡,他卻搖搖頭。

  「你該知道,我們相遇是巧合,而我從來不曾給你任何期盼。」會上花樓找女人,就是因為那裡銀貨兩訖、一切你情我願,誰都不必付出什麼額外的心思。對於情感一事,他向來分明,絕不給人錯誤的期待。

  「可是……我……」香晴望著他,她不想離開他;她有種預感,如果今晚留不住他,她就永遠見不到他了。

  「夜深了,你進艙房休息去吧。」

  「不。」香晴走到他身邊,將外衣脫下後,緊偎著他。「楚公子,我真的不想離開你,我願意一輩子服侍你,你別趕我走。」

  「香晴。」他側過頭,卻看見她敞開了前襟,粉白的肌膚清晰可見,而她更解下肚兜的系帶。「住手!」

  他笑容不見,伸手撈回掉落地上的外衣披到她肩上,蓋住她暴露的肌膚,表情淨是一片淡漠。

  「楚公子……」

  「這五百兩銀票你留著,以後好好生活。」他不看她,逕自起身。

  「楚公子……」香晴怔怔的看著他。

  他卻沒再回頭,身形一躍,跳上距離十幾公尺外的岸邊,然後往幽暗的街道走去。

  女人哪,真是不能寵,不然就會得寸進尺,忘了自己該有的分寸。

  看來,以往的生活方式——在他母親眼裡稱之為「放蕩」的日子,現在已經不太適合他了;或許他該考慮回家了。

  回家一趟,順便管管家中的生意。

  盡管在他母親面前,他一直不願意接手家中的藥材生意,但那畢竟是他爹留下來的擔子,他當然不可能完全放著不管;他之所以遲遲不肯接手,只是想多圖個幾年的自由罷了。

  再怎麼不受拘束,楚言心裡永遠有個牽掛,就是他母親;在可能的範圍內,他是盡量孝順母親的。算一算這次離家——有半年了吧?希望母親安康如故,那他就可以安心繼續遊玩天下了。

  從離開楚府後,他大概有半年的時間不曾想起家裡的事,奇怪的是,這次他娘居然沒有派人急急忙忙的找他。

  舉目望去,深夜的街道安安靜靜,除了報更人,大概所有人都在睡夢中;離開了畫舫,他或許該先找個地方過夜,然後再來想想下一步該去哪裡。

  不過在過夜之前,他該先解決一下後頭的人;能等半年才派人來,看來娘的耐心在他的「刺激」下頗有進步。

  楚言停下腳步。

  「出來吧。」

  「少爺。」一直跟在楚言身後的兩個人,立刻現身走向前,恭恭敬敬地喚道。

  「你們從我出現後,就一直跟著我,有事?」楚言回過頭。

  「少爺,我們只是奉命找到你,至於是不是真的有事,得請你回藥鋪,親自問林管事。」其中一人回道。

  「老夫人沒交代什麼?」不會吧,那樣一點都不像母親的作風。

  通常他母親覺得他真的「浪蕩」太過時,就會派人找他回去,並且不介意讓所有人知道的連下十二道金牌急召他回家。

  「沒有。」

  楚言想了想,「好吧,我跟你們回藥鋪。」反正他也需要一個睡覺的地方。

  「少爺請跟小的來。」兩人立刻帶路。

  ***

  安穩不被打擾的睡了一覺好眠,接下來就該是聽候母親懿旨的時候了吧!楚言望著送早膳前來的林管事。

  「少爺請用膳。」林管事恭敬地道。

  「藥鋪的營運還順利嗎?」楚言隨口問道。

  「托少爺的福,一切順利。」林管事答道。

  「老夫人可有要你傳什麼話?」

  「沒有。」林管事搖搖頭。

  「那為什麼我一進城,就派人跟著我?」

  「這是少夫人的命令。」林管事恭敬地道:「幾天前,少夫人下令要各分行注意少爺的行蹤,如果找到少爺,就盡量留住少爺。」

  「少夫人?」楚言微蹙起眉頭。

  「是的。」

  「那——少夫人還有交代什麼嗎?」

  「屬下前兩天已經將少爺的消息傳回府裡,我想少夫人如果有事交代,應該今天就會傳到。」林管事老實地道。

  「我明白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是,屬下先告退。」林管事退了下去。

  少夫人?楚言總算想起來,唇角也勾了抹不以為然的笑。

  是當了楚家的媳婦,給那個女子什麼錯覺,讓她以為她真能頂著他妻子的身分來約束他嗎?

  如果真的有事,為什麼不直接傳話,反而要人先將他的去處報告回去,這麼一來一往間,他很可能就離開了;如果真要找他,不該用這種方法吧?

  楚言邊用著早膳邊想道,除非他這個妻子有什麼其他目的,否則這種尋人的方式,只突顯了她智慧不高的缺點。

  那個楚家的媳婦——叫上官綠袖是吧,難道是這麼笨的人?

  「少爺。」才在猜想著,林管事又回來了。

  「有事?」

  「府裡派人送來這封信,請少爺過目。」林管事將信遞了出去。

  楚言好奇的接過,拆開信看完後,他忽然一陣大笑。

  「少爺……」林管事擔憂的看著他。

  少夫人不會在信裡面寫了什麼刺激的話吧,為什麼少爺會大笑?

  「我沒事。」楚言止住大笑,但是臉上的笑意還在。

  「呃……」林管事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想,是我該回家的時候了。」如果剛剛他對上官綠袖還有什麼猜疑,此封也消失了,全變成一連串的好奇。

  什麼樣的妻子會替丈夫寫好休書,請丈夫直接簽字,她好准備下堂?這是想引他回去的方法嗎?

  握著信,楚言非常期待與妻子的初次見面。

  ***

  三天後,楚言回到自家門口,門房一見到他,立刻奔進去報告少爺回來了這個大消息。

  楚言微皺著眉走進家裡。

  以前他每次回來的時候,守門的成伯都會跟他聊天,然後幫他處理馬匹,而今天看到他,卻只是瞪大眼,然後便一路奔向屋裡、大叫著「少爺回來了」,把他丟在門口不管。

  這種待遇讓楚言真是有點不習慣。

  算了,就當成伯年紀大了,有時候會忘記某些事;楚言自己找來其他家丁為他牽馬匹到馬房去,然後逕自走向大廳。

  奇異的是,一向該是沖出來見他,然後把他訓一頓的母親也沒有出現;倒是有個陌生的小女婢倒了杯茶給他。

  「你是?」他確信自己離家前沒見過她。

  「我叫小平,是隨小姐陪嫁過來的丫鬟。」小平回答。

  「小姐?」

  「小姐閨名喚『綠袖』,也就是在新婚之夜被少爺拋棄的妻子。」小平解釋。

  「你在替你家小姐抱不平?」楚言挑了挑眉。

  「小平不敢,小平只是說明。」她語氣裡一點都沒有不敬的意思。

  「少夫人呢?」

  「小姐在後院看書,待會兒就來。」

  「老夫人呢?」

  「老夫人到寺廟禮佛,大概要再過一個月才會回來。」

  「嗯。」楚言點點頭,然後端起茶,才喝一口,就看見一名身著淺綠衣裳的女子由內室走了出來。

  她以面紗蓋住臉,楚言只能看見那雙清澈而平靜的眼眸;那雙眼眸,令楚言有種熟悉感。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楚言才開口。

  「你是綠袖?」他的妻子?!

  「綠袖見過相公。」她就站在那裡,淺淺行了個禮。

  她的語音輕輕柔柔,有著一股女子特有的嬌弱,但卻不含任何撒嬌或嗔笑的意味;她行禮的模樣恭順,但眼神卻敢直視著他。楚言提醒自己,敢寫那封信給自己丈夫的女子,絕對不會是一個溫婉恭順的妻子。

  「為什麼蒙著臉?」

  「相公在新婚之夜便離開,想是因為妾身的面貌難以入相公之眼;為了不讓相公厭煩,妾身還是把臉遮起來。妾身自知沒有過人的美貌,但卻還有一點自知之明,不敢再惹相公離家,讓婆婆傷心。」她垂下眸光,樣似絕對的恭順。

  楚言差點因為她這番話而愧疚起來。

  乍聽之下,她似乎在自卑、也謙遜的讓人滿意。但仔細一想,她這番話根本是明褒暗貶,把他貶的極為膚淺。

  她蒙起臉,正意謂著他只是個重視外貌的膚淺男人;而生恐自己成為他離家的禍因,不也暗喻著他只顧自己高興,卻把母親拋下不管,是個不孝子?

  楚言應該生氣的,然而他卻發現自己有股想大笑的沖動。

  「把面紗拿掉吧,我保証我暫時不會再離家。」楚言非常好奇,有著這麼伶俐的口舌、慧黠心思的女子,會是什麼模樣?

  「相公一路奔波,想必辛苦了,妾身即刻讓人為相公准備沐浴、用膳等事;請相公稍候。」綠袖說完就要轉進內堂。

  楚言卻站起身,兩三個大步便搶到她身前,擋住進內堂的路。

  綠袖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兩步,低垂下臉。

  「相公,你嚇到妾身了。」她一副膽小的惶恐樣。

  楚言沒有回話,只是伸出手,托起她下頷;再一步,他便可以扯下她面紗。

  綠袖呼息一窒。

  「相公。」她出聲,被動的望著他。

  「嗯?」他正考慮要不要粗魯的扯下麵紗。

  她抬起手,拉下他的手,然後再退開一步,脆弱而難堪的別開臉。

  「妾身……為相公准備……」

  「不需要。」楚言打斷她的話。

  綠袖慌亂的抬頭望他一眼,然後又別開。

  「那……那……」

  「除去你的面紗。」他再次命令。

  「不。」她按住自己的面紗,搖著頭不看他。

  「為什麼?」

  「妾身相貌平凡,不敢汙了相公的眼。」她依然低著頭。

  「你認為我是重視外貌之人?」楚言蹙起眉。

  「相公……或許心胸寬大,但沒有任何男人……願意娶一個其貌不揚的女子為妻;妾身……自知高攀,也明白相公並無意娶妾身為妻,那麼……相公何妨就在休書上簽下名字,妾身……不會為難相公的。」

  「一旦我簽下休書,你可知道你會有什麼後果?」

  「無……妨的,只要不耽誤到相公的一生幸福,妾身並無其他要求。」綠袖低聲回答。

  楚言不該內疚的,但現在他的確內疚了。

  無論他先前對這個妻子抱持什麼想法、或者以為這個妻子有多大能耐,但她終究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在新婚之夜便獨守空閨,嫁的丈夫甚至連見也不見她,就將她丟在家裡不聞不問,她會傷心,也是自然的。

  楚言不曾想過自己率性的舉動,會帶給任何人影響,但現在卻有了;他的妻子,因為他的離去而自責,明明不關她的事,她卻認為那是自己的錯。休書不是為了引起他注意,而是真的自願下堂求去。

  但是,他或許忘記過這個妻子的存在,也不承認他有妻室,但他從沒有過休妻的念頭,現在更不可能。

  「你怪我嗎?」他向前一步。

  「妾身不敢。」她後退一步。

  「那就讓我看看你,身為你的丈夫,我有這個權利,不是嗎?」他抬出身分,朝她再向前一步。

  她立刻又後退。

  「相公……請你……別為難妾身。」

  「為難?」他頓住腳步。

  「妾身會命人好好服侍相公,在娘回來之前,妾身也會……盡量不教相公看見,妾身……妾身告退了。」她轉身,慌忙的往另一個方向奔出大廳,而她的臉,始終低垂。

  楚言沒有追去,事實上,他被她避開他的舉措、也被自己突起的憐惜之心震懾住了。

  他見過不少柔順的女子,但從來不曾對她們有過憐惜之心,但現在……他卻為那個名為他妻子的女子感到心疼。

  她看起來脆弱而易傷,而他卻將她當成一個所有物,以為娶進門後,就可以不必再理會;卻忽略了,他有可能娶來一名極為敏感的妻子,而這個妻子,會因為他的任意妄為而受到傷害。

  當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大廳盡頭,空氣中猶有剛剛他靠近她時聞到的一抹淡香;楚言的心因為這陣香氣而開始混亂起來,只為那個名為他妻子的女子——

  綠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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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5 00:02: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接連三天,綠袖果真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盡量避開他。

  事實上,他回府的這三天,除了剛進門的那一天外,到現在他連她一抹衣角都沒看見。

  首先,她將他們的新房——原本是他臥房的懷意居讓回給他,說是不願打擾相公安眠。

  再來,他的生活有人打點、三餐有人准時伺候,每天會有管事來向他報告楚家藥材生意的進展,這不奇怪,以前他就常做這些事;真正奇怪的是,他每次想找他妻子談話的時候,那些下人們明明替他報了去處,但等他趕到的時候,他的妻子往往早他一步先離開了。

  搞什麼?這個家他明明是主人,但是為什麼他要在府裡找個人,偏偏找不到?

  他不得不開始懷疑,府裡的下人們是不是全倒戈了,否則為什麼他的妻子每次都能及時避開他?!

  在回家、見到她之前,他會很高興她這種舉動,但是在見到她、對她起了注意之後,她這種舉動只讓他覺得生氣。

  該死!他才不要她避開!

  不得不承認,他這個老出人意表的妻子,愈來愈令他好奇了。

  在回來的那一天,她當場對他出言諷刺,但聽到後來又不像;然後她又打翻了他之前以為她難纏的既定印象;再來,是與他分房的舉動;最後,是成功的讓他整整三天找不到人。

  楚言受夠了,在第四天一大早,他在早膳送達之前,就直闖書院後廂房——那個他妻子近幾天來睡的地方。

  「姑爺?!」正打水要讓小姐洗臉的小平看到他闖了來,嚇了好大一跳。

  「綠袖起身了嗎?」

  「呃,應該還沒。」

  「那好,你下去吧,我有話與綠袖談。」

  楚言接過她手上的水盆,小平回神後立刻又搶了回來。

  「姑爺,這樣不太好吧?」

  「哪裡不好?」楚言皺起眉。

  「小姐還沒起身,你這樣闖進她房裡,對小姐……不太好。」

  「如果你不健忘,你家小姐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就算有什麼不該見到的,在丈夫面前應該也無妨吧?」楚言提醒道。

  「可是……」

  「下去。」楚言臉一板。這些人一直擋著他與綠袖見面,這樣有意無意的阻攔,已經磨光了楚言的耐心。

  「小姐……小姐不想見你。」小平鼓起勇氣道。

  「為什麼?」做妻子的什麼時候開始能拒見丈夫了?

  「因為你傷了小姐的心,你害小姐哭。」小平乾脆一次說完。「姑爺,如果你不想要小姐這個妻子,就請你寫了休書讓小姐回家吧。」

  「誰說我要休了綠袖?」他低吼。

  「姑爺在新婚之夜就拋下小姐,小姐一個人等了大半夜,沉重的鳳冠壓的小姐好累,但是小姐沒吭半句;那天小姐什麼都沒吃,餓了整整一天——」

  「小平。」房裡突然傳來聲音,接著,緊閉的門被打開了。「小平,誰准你對相公這麼沒有禮貌?」

  「我……」

  「快跟相公道歉。」即使是命令人,綠袖的聲音依然輕柔。

  小平癟了下嘴,還是很聽話的跪著對楚言認錯:「姑爺,對不起,是小平忘了分寸,請姑爺責罰,但不要怪小姐。」

  「你起來吧。」楚平說道,只看向綠袖。

  「謝謝姑爺。」

  「相公,你這麼早……是來找妾身嗎?」

  「是。」楚言點點頭。

  「相公若有事,待妾身梳洗過後,立刻去見相公,相公可否先到前院等候?」綠袖期艾地問道。

  楚言深深望了她一眼,終於點點頭。

  「好吧,但不要讓我等太久;我會命人准備好早膳,等你一起用。」楚言轉身往前院走去。

  「小姐。」楚言一走,小平立刻將水盆端進房裡,然後再關上門,看見小姐已拿下麵紗。

  「小平,你不可以對相公這麼沒有禮貌,知道嗎?」她輕聲斥著。

  「小平明白,可是姑爺他……」

  「相公有相公的想法與做法,我不強求;但你卻不應該失了主僕之間該有的分寸,上官家的家訓沒有教人以下犯上。」上官綠袖難得板起臉訓人。

  「是,小平以後會記得。」小平受教地道,然後幫著小姐梳洗。「小姐,你待會兒要去見姑爺嗎?」

  「嗯。」他都親自找來了,她能不去嗎?

  「可是,姑爺邀你一起用早膳。」小平遲疑地道。

  「我知道。」

  「小姐,你現在戴著面紗,如果和姑爺一起用膳,那你不就要把面紗拿掉了嗎?」

  「我知道。」剛才楚言說要等她一起用早膳的時候,她就想到了。

  「小姐,你要讓姑爺看見你嗎?」

  「不。」是他自己放棄了這個權利,她就沒打算讓他看到她的臉。

  「那你怎麼辦?」小平擔憂的問。

  「見機行事。」梳好頭發,她戴上面紗。「如果能避免,就避免;如果避不了,就隨他吧。」

  三天,她想,這大概是楚言耐性的極限了,否則他今天早上不會找來。

  一場婚姻,現在弄的這麼累,她是不是該後悔——當初不該一時沖動的答應下嫁?

  但是、但是呵,如果她不要在街上的那一眼失去芳心,那麼現在她該是什麼煩惱也沒有。可惜,已經太慢了。

  唉,還是別想太多無意義的事,先「晉見」她相公去吧。

  ***

  楚言命人在前院的偏廳裡擺上早膳,然後就坐著耐心等他的妻子。

  不一會兒,綠袖蒙著面紗走了進來。

  「綠袖。」他迎向她。

  「綠袖來得遲,請相公別見怪。」她側身行禮,正好避開他的扶持。

  楚言一怔,然後心裡有數。

  「坐吧。」他率先在桌旁坐下。

  綠袖也坐下。「相公找我,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先吃早膳。」楚言拿起筷子。

  「相公慢用。」綠袖要退開。

  「我沒要你走。」楚言按住她的手。

  綠袖低眼望住他不該有的舉動。「相公……」

  「我們名為夫妻,做妻子的陪丈夫吃一頓飯,應該不是什麼為難的事吧?」楚言問道,瞬間掌握住兩人之間的主控權。

  「相公……何必為難緣袖?」她垂下眼。

  「只是吃一頓早飯,有這麼為難嗎?」他看著她的反應。

  面紗底下,綠袖暗咬住下唇。

  「相公,請先放開妾身好嗎?」他掌心裡的熾熱……令她好不自在。

  「當人丈夫的,連握一下妻子的手都不被允許嗎?」

  楚言反手一扯,綠袖低呼了聲,便跌進他懷裡。

  「相公!」她驚慌的看著他。

  很好。她不再總是一副平平靜靜的模樣了,知道令她無措的方法,楚言的心情莫名的開始愉悅起來。

  「你太瘦了。」他摟著她的腰,眉頭皺了起來。

  「相公,放開妾身……可好?」她力持鎮定。

  「不好。」他笑。

  綠袖又咬住唇,身體悄悄掙紮。

  結果,他的雙臂收的更緊,她低喘一聲,整個背部完全貼住他的胸膛。

  「你是我的妻子,但我總覺得……你在刻意與我保持距離,甚至拒絕我行使丈夫的權利。」楚言的目光緊瞅著她。

  「妾身……只是不想帶給相公麻煩。」她低聲道,面紗下的雙頰因為兩人的接近而泛紅,臉蛋垂的更低。

  「如果——我不覺得是麻煩呢?」

  「相公……只是一時貪鮮吧,相公……從來不打算將心思……放在妾身身上,又何必……一再試探妾身?」

  「你認為我只是在玩弄你?!」他聲音頓時冷了下來。

  「妾身沒有這個意思,只是……相公既然不要妾身,妾身也不敢有所埋怨……妾身的心……禁不起相公的關愛,請相公……饒了妾身。」

  她脆弱的語音卑卑微微,牽動楚言心上的某一條神經,讓他感覺到一陣抽疼。

  「綠袖,你那麼不願意成為我真正的妻子嗎?」楚言沉了聲。

  她是在婉轉的承認,她心裡有他嗎?而因為有他,所以他的示好,會讓她陷的更深,最後無力自拔;未來有朝一日,如果他不再重視她的時候,她會承受不住這種傷害?

  她認為,他終究會離棄她,是嗎?

  綠袖輕顫的抬眼,努力穩住自己的聲調。

  「紅顏未老……恩先斷。妾身只有一顆心,碎了……就沒有了……」女人會為了自己的男人不斷犧牲、奉獻,最後連命也屬於他;如果他不珍惜,那麼,她就什麼也沒有了。

  他並不要她的,那就……不要再向她索求吧……

  楚言目光灼熱的盯著她。

  「我不曾善待過你,為什麼你會對我動心?」

  「動心……不一定要有任何理由。」她薄弱回應。「也許,就在你不經意的一個舉措間,我就被你吸引,我——」她說不下去。

  她不打算坦承自己的感情的,為什麼現在卻會對他說?他的心不在她身上,所以她的心……他不會珍惜。

  綠袖自己也亂了,她不該對他說這麼多;她又開始掙紮著想脫出他的懷抱,楚言卻將她抱的更緊。

  「相公……放開妾身吧。」她不得不出言請求。

  「我不想放開你。」很奇怪,她妻子身上的某些特質吸引住他,現在,只是聞到那股他念念不忘了三天的淡淡香氣,就能引起他體內的騷動。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沒錯,但是……他卻不容易被人引起某些原始的慾望,不過現在……他卻很想「行動」。

  「相……相公……」她真的慌了,因為她感覺得到,他的呼息就在她的頸膚邊徘徊。

  太……太親近了。

  「我有點後悔了。」他勉強尋回自製,箝制她纖腰的手臂微微放鬆,她便努力掙脫了開去。

  「後……後悔?」她一步步退開,眼神低垂的不敢看他。

  「我不該在新婚之夜留下你。」所以,活該他的妻子現在拒絕他。

  他曾想不要承認她是自己的妻子,但現在除了她以外,他卻想不出自己的妻子該有什麼模樣。

  她一怔,「都……都過去了。」

  「但是你不信任我,那讓我——不好受。」楚言坦承。

  綠袖怔怔的望著他,連剛剛該令她羞怯的事都忘了;片刻後,她才勉強開口:「一個即將下堂的妻子……應該不至於……影響得到你。」

  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像天塌下來也不怕,又怎麼會怕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小弱女子?!

  「誰說你要下堂?」他站起來,緩緩走近她。

  綠袖直覺的往後退,直到他的手握住她的肩。

  「別退了。」

  綠袖一顫,她的身高才到他的肩頭,那令他看起來更加巨大;綠袖慌慌的垂下眼。

  「相公,你該用早膳了。」

  楚言挑了挑眉。「這是不是你用來轉移我注意的方式?」

  「不是。」

  「綠袖,看著我。」他半強迫地道:「在還沒談完我們之間的問題前,我們誰都別想離開這裡。」

  「相公……」她眼裡有著無言的請求。

  「我不打算休了你,對這一點,你不必再有懷疑。」他強迫自己不能理會她的請求,接著從懷裡掏出她寫給他的那封信,當著她的面將那封信撕成碎片。

  「你是我迎娶過門的妻子,沒有人可以改變這一點。」他堅定地道——馬上舍棄掉以前不要妻子的想法。

  綠袖望著他的舉動,心中百味雜陳。

  「你怪我在新婚之夜棄你於不顧嗎?」他低著頭輕問。

  「不怪。」她搖搖頭。即使曾有那麼一點點怨懟,也在等待中消逝了;她不是個善記舊惡的人。

  「那麼,摘下你的面紗。」

  他的手才伸到半空中,綠袖已經先後退一步。

  「不。」她防備的盯著他。

  「為什麼?」他懊惱。

  她深吸了口氣,清楚地道:「不。」

  「什麼意思?」

  「你不要我。」

  「我沒有。」他皺眉。

  「有,在新婚之夜,你留下了我,不曾將我這個妻子放在心上。」

  「你說過你不怪我。」他眉頭皺的更深。

  「我沒有怪你,我只是明白你的意思。」她又深吸了口氣,「你離開,只是表明了你不要我這個妻子,我很明白你的意思;我沒有怪你、更不恨你,你有你選擇的權利。但,我也有我的。」

  他瞪著她。這又是什麼鬼意思?!

  綠袖又退了一步,很接近門邊。

  「如果你不想娶我為妻,你可以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拒絕這門親事,或者你更可以在新婚之夜就休妻,但你什麼也沒做,就是逃開了。」

  她迎視著他的目光。「在新婚之夜拋下自己的妻子,代表你不負責任;而你還能一個人在外面過的逍遙自在,不顧別人的感受,這代表你自私,而我——上官綠袖,不要一個自私、又不負責任的懦夫,來當我的丈夫。」

  她一口氣說完,然後轉身再度奔離了他。

  楚言不可思議的瞪著她再度逃開的背影。

  懦夫?他的妻子居然敢說他是「懦夫」!他第一個反應是勃然大怒,然後,想到她轉身就跑的背影,他又有一股想大笑的沖動。

  老天,她在指責他,結果先逃跑的也是她,她認為——他會打她嗎?不然幹嘛跑的像在逃命?!

  楚言沒發現自己真的笑了出來,但事情真的很不對;他的妻子,再次推翻了他對她的印象。

  她並不柔弱。起碼她的心,不如她外表示人的那麼柔弱;他的第一個印象是對的。

  他真的愈來愈好奇,也愈來愈不懂他的妻子到底在想些什麼了;但他唯一肯定的是,他不打算休妻,而且,他會跟綠袖成為真正的夫妻。

  綠袖很快就會明白,她的丈夫不是個懦夫,而且,她丈夫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

  綠袖一路跑回自己房裡,小平正在替她整理房間。

  「小姐?」小平訝異的看著從沒有慌亂舉動的小姐,正坐在椅子喘息著。

  「我沒事。」深呼吸了幾口氣,她鎮定自己。

  「小姐,是不是姑爺——」

  「沒什麼。」她搖搖頭。「我沒事。」

  「小姐,」小平走過來,遲疑地道:「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我不知道。」綠袖明白她在問什麼。

  「小姐,老爺如果知道姑爺這麼對待你,一定會很生氣的。」

  「不可以讓爹知道這件事。」綠袖正色道:「爹為我的事已經操心的夠多了,這件事我可以自己處理。」

  「可是,姑爺不肯寫休書。」

  「如果他不要我這個妻子,他會寫的。」

  「萬一姑爺不要小姐,又不肯寫休書呢?」

  「不會的。」他不是個會困住自己的人。

  「小姐,我不懂。」小平替她倒茶。「為什麼當初你會答應嫁給姑爺?你明明打算不嫁的。」

  「小平,如果你不想留在楚家,我可以請人送你回去。」綠袖嘆道。

  「不,我不要離開小姐。」小平猛搖頭。

  「小平,嫁給楚言的人是我,你不必陪我留在這裡;在上官家,你可以過的很好。」

  「小姐,我從小就跟著你,我不想離開你;如果你不要我多問,我不問就是了,你不要趕我走。」小平請求道。「我只是替小姐覺得不值,小姐這麼好,為什麼姑爺卻這樣對待你?」

  「楚言有他自己的想法,不論他怎麼做,他現在還是我的丈夫。」綠袖頓了下。「小平,我知道你是為我擔心,但不要批評楚言,好嗎?」

  「小平明白了。」

  「好了,你去幫我准備早膳吧。」

  「是,小姐。」小平退下。

  綠袖嘆了口氣,才想拿下麵紗喝口茶,某種直覺卻讓她停下動作。

  「原來,你想回上官家。」

  是楚言!

  「你想回去,所以要我寫下休書。」他走進來。

  綠袖飛快回過身,他已經逼近到她面前。

  「你從來不是真心想嫁給我,是不是?」他冷冷的問。

  「你……」他聽見了小平的話!

  「如果你不想嫁給我,也大可以拒絕這門親事,何必等嫁過門之後,再想盡辦法為難我、要我寫休書!」

  他生氣了,而且低吼不休。她竟敢不要他,竟然早就打算著要離開楚家、離開他?!

  她……她哪有為難他?綠袖還來不及為自己辯解,他已經一把抱住她,手臂用力的像要勒斷她的腰。

  「我不會休妻!你休想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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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5 00:02: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他吼完,低頭隔著那片面紗,狠狠吮住她唇瓣。

  綠袖驚駭極了!

  「唔!」她掙紮,他的手掌卻穩穩固定住她腦後,不許她閃躲。

  綠袖只能無助的任他在她唇瓣上肆虐,熾熱的感覺狠狠摩刷著她,即使隔著面紗,他唇上的熱度依然沒有減少分毫。

  久久,就在綠袖僵直的身體漸趨軟化,知覺漸漸昇華,身上的氣力彷佛快要消失時,他總算放開了她的唇。

  「我不會休妻,聽清楚了嗎?」他低啞的吼道。

  綠袖只能虛弱的點點頭,整個人喘息不已,依著他的環抱支撐住身體,好半晌才能開口。

  「你……你又不要我,何必……留我?」

  「我哪有不要你?!」他眉頭皺得緊緊的。

  「在新婚之夜,你已經作過選擇,我尊重你;雖然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但我也有我的自尊,不是那種可以讓你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女人!」

  楚言抬手想除去她的面紗,但又忽然停住。

  「你蒙上面紗,不是怕我看見你的臉,而是你不想見我,對嗎?」他腦中一閃,敏銳地問。

  她不必出聲,光是訝異的眼神就已經回答了他的問題。

  隔著面紗,他撫著她的臉龐,感覺得出她臉上的輪廊,低沉的吼聲突然柔了下來?

  「我真的讓你很傷心,嗯?」

  綠袖垂下眼,不語。

  「雖然我從不以為自己會對誰說出這種話,但是……又何妨呢,反正總會有那麼一次。」他像在自言自語,然後又望向她。「綠袖,對不起。」

  她再度訝圓了眼。

  而他,因她的呆愣而尷尬的紅了臉,粗聲低吼:「我只說這麼一次,所以別想再聽第二次。」

  綠袖的神色終於緩了下來,輕道:「先……放開我,好嗎?」

  他的體溫、他的氣息靠她太近了,而他剛才的吻……還讓她有些暈眩。

  「我說過不會休妻。」他反而抱得更緊,提防的看著她。

  「我聽到了。」

  「所以別想我會放開你!」他怕她舊話重提。

  綠袖偏著頭看他,眼裡有著單純的不解。

  「你並不想娶我的。」她的聲音有著濃濃的疑惑,彷佛那是什麼天大的難題。

  「那是一開始。」他加注解。

  「那麼現在?」

  「我很高興我娶了你。」

  他突然綻開笑容,讓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不懂。」

  「沒關系,我也不懂。」他笑的很恣意,像是解決了什麼難題。

  她更疑惑的看著他。

  「綠袖,你知道嗎,有很多事並不一定要馬上找到答案。」他盯著她面紗底下的紅唇。

  「為什麼?」

  「因為有些答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去想。」

  「我不懂。」她蹙著眉,不太能理解他的話。

  「沒關系,我懂就好了。」他笑得很開心,然後又一本正經的看著她。「不過有件事情,你現在就可以瞭解。」

  「什麼事?」她有一點點不好的預感。

  「這件事。」說罷,他低頭再度吻住她的唇。

  ***

  隔天一大早,他命令家僕備好馬匹,然後沒帶任何奴僕,就拉了她一同出遊,專制的連她說「不」的權利也不給。

  她被抱上馬,她的丈夫雙手環過她控制著韁繩,然後就奔出府;她只能及時抱住他免得跌下馬,靠在他懷裡勉強自己去適應馬兒的律動。

  出了楚府,他神情變得瀟灑、整個人似乎開朗了許多,俊臉上揚著笑容,一邊策馬、一邊低頭望著她。

  「怕坐馬嗎?」他低問。

  「不怕。」她搖搖頭。

  「那我們到山邊走一走。」方向一轉,他策馬朝後山方向奔馳。

  她不明白她的丈夫到底在想什麼?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的,但在昨天聽到她和小平的對話後,她那個本來溫文而有些愧疚的丈夫,一反常態的發怒、低吼,甚至……對她做出不合宜的舉動——她不會是把他給氣瘋了吧?

  昨天早上他離開後,她整個下午都躲在房裡,平靜的心湖被她丈夫的……二度索吻給徹底攪亂。

  他怎麼會突然對她做出那麼親密的事,而且還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戴面紗,由另一個角度來說,的確是因為不願意見他。

  楚言既然在新婚之夜就撒手離開,連她的蓋頭巾都不願掀開、不願踏進新房見她的面,那麼現在當然也不需要見她;原本她真的是打算拿了休書離開的,但他卻不願意爽快的簽字。

  「在想什麼?」不知何時,他已將馬停在山邊的一處河岸旁,低頭看著她。

  「沒有。」她回過神。

  他不信的挑了下眉,但是也沒多問的跳下馬,然後抱她下來,再放任馬匹自由的在草原上吃草。

  「我聽總管說,我不在的時候,你每天都待在府裡看書?」他牽著她,沿著河岸旁走。

  「嗯。」她點頭,微微掙紮著想脫開他的牽握,結果他不以為意的將手心握的更緊。

  「你很喜歡看書?」他又問。

  「嗯。」她懊惱,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關心起她來了。

  「為什麼你到二十歲了,卻還沒有許親?」

  她頓了下,老實的回答。

  「沒有好對象。」她不是如家人所以為的不想嫁,而是不願意隨意嫁人。

  「那麼你為什麼願意嫁給我?」楚言好奇地問。

  她遲疑的看著他。「楚言,你要我這個妻子嗎?」

  「我以為我昨天已經表示的很明白了。」他朝她眨眨眼,曖昧的暗示昨天兩人有過的親密接觸。

  綠袖努力不讓自己太害羞,「那又為什麼在新婚之夜丟下我?」

  「因為,我不知道我娶的是你。」他站定。「我不認為我母親替我找的對象,會真的適合我。」

  「那為什麼你願意娶?」

  「主要是讓我母親安心,再者,我的年紀也不小了,在不能不娶的前提下,從母命是我唯一的選擇。」總不能老實說,他是被逼迫才娶的吧。

  「既然你娶了,又為什麼在新婚之夜離開?」

  「可能下意識的我,還是不想去面對我的妻子;在我沒准備面對最壞的結果前,我選擇先離開。」

  「這不像你。」她不相信他的說辭。「楚言,如果你真的想要我這個妻子,就不要說謊瞞我。」

  嗄?她怎麼知道?

  「我說謊說的很差勁嗎?」換他懊惱了。

  「很差勁。」她點點頭。

  「好吧。」他的妻子顯然很聰明,他最好實話實說。「在我說實話之前,你先答應我,聽完後不能生氣。」

  「可以。」

  「原本我沒打算成親,但是我母親以死相逼,我這個做兒子的只好從命;但是我又不甘心被逼迫,所以娶了妻後,我就離開,以示抗議。」

  「所以,我成了你們母子之間較勁的棋子。」她垂下臉。

  「綠袖!」

  「我沒有生氣。」她搖搖頭。她早猜到他的不情願,卻還是忍不住要難過。

  楚言抬起她的臉,手指輕揩她眼角,沾上微微的濕濡。

  「我不是故意的。」楚言現在後悔了;早知道他的妻子會是這樣的一個人,他不會離開的。

  「我沒事。」她再度搖搖頭,眨掉眼裡的淚光。

  楚言望著她倔強的眨回淚水,忽然對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綠袖……」他才開口,就感受到四周異樣的氣息,楚言眉目一凜,一手將她摟入懷中。

  「楚——」她才想抗拒他的摟抱,就看見他異樣的神情;她立刻安靜,任他摟抱著她。

  一名蒙面人突然由暗處竄出,持著利劍刺向楚言。

  楚言急退數步,然後將綠袖推開至安全範圍,自己則攔下那個蒙面人。

  蒙面人的目標只放在楚言身上,出招毫不留情,似乎非要置楚言於死地才干休。

  綠袖在一旁看的心驚膽顫。

  楚言手上沒有任何武器可以與利劍相抗衡,他能閃躲,但蒙面人的武功也不弱,淩厲的攻勢困住了只能防守的楚言。

  楚言當然也發現了自己的困境,不過他並沒有讓自己被困住,在防守過後,他趁對方變招之中,迅速穿過長劍的距離,近身反攻蒙面人。

  蒙面人顯然沒想到他會近身反攻,一時之間對招的狼狽。

  楚言沉穩的制住他的劍招,一面探手想取下對方的面罩,但蒙面人卻反手一揮,暗器立刻從袖中射出。

  「楚言!」

  綠袖出聲想警告他,楚言敏捷的躲過。

  蒙面人方面一轉,將暗器擲向綠袖。

  「綠袖!」楚言大吼,飛身攔住兩只暗器回敬給蒙面人,但來不及攔截的第三只,迅速射入綠袖的左肩。

  「啊!」綠袖受痛的後退,差點站不穩,楚言及時扶住她。

  蒙面人被楚言丟回的暗器擊中,趁這個機會立刻飛身逃跑。

  楚言沒心思追人,他只注意到綠袖的傷。

  「楚……言……」她痛的咬住唇。

  「綠袖,忍耐點。」他將暗器拔出,卻發現傷口流出的血,泛著烏黑的顏色,他臉色一變。「該死,暗器上有毒!」

  沒多加思索,楚言將她衣襟扯下肩,低頭便要吸出毒血。

  「不、不要,你……你會中毒的……」她額上冒出冷汗,虛弱的想阻止他。

  「別說話。」他吐出黑血,然後又吸,直到傷口上的血轉為鮮紅才停。「忍耐些,我立刻帶你回府。」

  他吹出哨音喚回馬兒,然後抱起她跳上馬,立刻轉回楚府。

  ***

  少夫人受傷的消息,在楚府上上下下引起一陣劇震,一向安靜的懷意居差點被來來去去的僕人擠爆。

  偏偏楚言將綠袖抱進房、命人送來所需的藥材與清水後,便關上門不許任何人進入;連小平都被趕出來,只能跟著大家一起在外面等。

  「小平,少夫人要不要緊?」岳總管憂心忡忡的問,身後跟著一串家丁同樣都是憂慮的苦臉。

  「我也不知道。」小平注意著屋裡的動靜。

  「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總管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憂鬱了。

  楚言現在才沒心情管外面那些人在說些什麼,他忙著幫她清洗傷口,上藥、包紮,一點都不敢馬虎。

  綠袖順從的躺著,沒力氣和他爭論合不合宜的問題;事實上,她也不認為自己阻止得了他替她上藥。

  如果可以昏迷的度過這一刻該有多好,偏偏她只覺得傷口痛、頭暈目眩的虛弱不已,半點都沒有想昏倒的跡象。

  偏偏傷口在左肩靠近前胸的地方,為了上藥,他毫不客氣的將她上身的衣襟全拉開,要不是她堅持,他恐怕會連她唯一的貼身兜衣都給脫了。

  情況……真是令她尷尬又無措,偏偏他只注意到她的傷口,半點都沒想到他該回避;偏偏他是她名義上的丈夫,讓她就算想抗議他的輕薄——都師出無名。

  可惡,為什麼不讓她乾脆昏倒算了?!

  她閉上眼、轉開臉,不想去看自己現在到底有多狼狽。

  「很疼嗎?」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上完藥也包紮好,將她的衣襟攏了回去,小心的抱她在懷中。

  「還好。」她轉回臉,看見他一臉的擔憂。

  「想不想先睡會兒?」雖然,他有點捨不得放開她——經過剛剛的「驚嚇」,他需要一點真實的感覺。

  看見她受傷,他比自己受傷還難過;楚言怎麼都沒想到,在短短幾天內,他是真的對她動了心,而且很可悲的是很認真、回不了頭的那種。

  「嗯。」她的確感覺很疲倦。

  盡管很不想放開她,但她受了傷,此刻最好的療劑就是休息,楚言只好輕輕將她放回床榻,替她蓋上被。

  「好好睡,我讓小平來照顧你。」

  「等一下。」她喚住他轉身欲走的腳步。

  「怎麼了?」他回過頭,無比關心的看著她。

  他肯坦承離家的原因,表示他開始尊重她,正視她這個妻子的存在了;然後,他不顧自己安危,為她吸出毒血;而現在,他真真確確的為她在擔心;那麼,該是時候了。

  綠袖看著他,抬起手,緩緩拉下麵紗。

  「綠袖……」楚言愣愣的望著她的容顏。

  她的面色因為受傷而顯得過於蒼白,頰上卻有因他的注視而起的微暈,但她眉目分明、嬌挺的俏鼻、小巧的唇瓣、加上無瑕的肌膚,依然彰顯了她細致的容貌;只是,她唇上的色調實在太過於黯淡。

  他望著她,久久不能成語。

  「希望……你的反應不是代表被嚇到。」綠袖扯動一抹微笑,輕聲打趣。

  「綠袖。」他回神,坐上床沿,依然注視著她。「為什麼選在這時候『見我』?」

  「因為,我要的只是你的真心,一點點就可以。」她笑了笑,輕描淡寫。「謝謝你救了我。」

  「是我的疏忽,否則你不會受傷。」他伸出手,輕撥著她細柔的發絲,然後皺起眉。

  「怎麼了?」怎麼眉頭皺的那麼可怕?

  「我們見過?」這張臉,他有點熟悉,但是……在哪裡?

  「是嗎?」她望著他,眼眸眨也不眨。

  「我們見過。」他肯定,繼續回想。

  在哪裡……究竟在哪裡……忽然,他神情一亮。

  「京城,書肆前,你女扮男裝。」

  綠袖笑了笑。

  「我不認為你應該記得。」

  「那你未免太低估了我的記憶力。」他也笑了,但隨之一頓。「別告訴我,你會答應下嫁,跟那次我救了你有關。」

  綠袖愣住。他的聯想力好驚人!

  「是真的?」該死,他需要她親口確認。

  遲疑了下,她老實的點點頭。「是。」

  「該死!」他突然低咒一聲,嚇了她一跳。

  「楚言……」

  「如果那天救你的是別人,你是不是也就嫁給他了?!」他質問。

  「我……」他在生什麼氣呀?

  「你、你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麼?禮物嗎?可以隨便打包送給別人?!」他簡直是怒不可遏。

  「你在生氣什麼?」她坐起身,不能明白的反問:「我嫁了你,不是嗎?不要我的是你,你現在又為什麼生氣?我是因為什麼而嫁很重要嗎?」這男人好像有點喜怒無常。

  「當然重要,如果救你的不是我,現在你的丈夫當然也不是我。」

  「但是,我嫁的是你。」她忽然明白他在氣什麼了,可是,他對她……怎麼可能會有佔有慾?

  那種佔有……該是對自己在乎的人才有的,他怎麼可能……有那麼在乎她?

  「但是,你也有可能嫁給別人。」他氣呼呼的瞪她。一想到那種可能,楚言有種想把床柱劈斷的沖動。

  「可是,我嫁給你了。」她緩慢而清楚地道:「我會答應出嫁,雖然跟那次街上的巧遇有關,但如果不是你,我不一定會嫁人,我也有可能只在心裡謝謝那個人,然後說不定哪一天,我就會忘了他。」

  「綠袖……」楚言因她的話而冷靜下來。

  「能對陌生人毫無所求的伸出援手,不是自不量力的強出頭、也不在乎自己會惹上什麼麻煩,那麼我想,這個人該有著光明磊落的胸襟,是個能託付終身的好對象;但是在新婚之夜,及至後來的半年中,我對自己的這份想像,已經完全碎滅。」她蒼白又自嘲的一笑。「楚言,不要跟我吵架好嗎?」

  「綠袖。」他此刻才發現她的面色,比剛剛更加蒼白,連唇瓣都是雪白的。

  「我不想跟你吵架,那好累。」她低喃,眼裡的焦距開始模糊。「我沒有……嫁給別人的……念頭……」

  還沒說清楚,她的身子已經軟軟的往前倒。

  「綠袖!」楚言伸手及時接住她,連忙抓住她的手把脈,又撥開她衣襟查看她傷口。

  可惡,他氣昏頭了,居然在這種時候跟她起爭執。

  楚言扶她重新躺好,在心裡不斷罵著自己的呆笨和粗心;只能慶她昏迷不是因為傷口受到感染或其他,只是因為失血過多虛弱而已。

  在他替她吸毒血的時候,她就已經流失了太多血,加上她身體不如習武人強健,才會體力不支的昏倒。

  現在,只能讓她好好休息,他得配一下藥來調理她的身體才行;身為禦醫的兒子,他對醫理也懂不少,調理體質對他來說不算太困難。

  她睡下了,暫時不會有事;楚言知道他大可以去喚小平進來守著她,但他就是不想走。

  他們的爭執還沒有完,但再爭下去,似乎很沒有意義;她說——她嫁的是他,如果救她的是別人,她未必會嫁。這也算解釋了。

  楚言嘆氣,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那麼小心眼了,居然連這種莫須有的事都在計較,難怪她會受不住的昏倒!

  綠袖、上官綠袖……

  低喃她的名,他輕撫著她臉龐,禁不住情動的低頭,輕吻她失去血色的唇瓣,輕輕的,不敢驚醒她。

  也許,他說錯了,他娘這次真的替他選了一個很好的妻子——一個很對他味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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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5 00:03: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沒錯,她是受傷了,人是虛弱了點兒,但沒有到事事必須仰仗別人的地步吧?

  她從昏迷中醒來,楚言依然待在她床畔,並且煎好了藥命令她喝,然後才讓小平進來服侍她沐浴。

  這裡不是她住的書院客房吧?

  一問之下才知,在她睡著的時候,楚言已經叫小平把她的衣物都搬回懷意居;小平是很不想聽令的,但是楚言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

  綠袖不得不想,楚言是真的想和她作夫妻嗎?還是因為她受了傷,他內疚所以照顧她?

  有了新婚之夜的前車之監,綠袖一點都不敢將事情想的太美好,免得又受自欺之苦;半年來的等待日子,至少讓她學會不要對楚言抱有太美好的想像,否則最後黯然神傷的一定是自己。

  沐浴完畢,趁小平去倒水的時候,她坐在床畔拆掉傷口上的繃帶,想自己換藥,楚言卻在這個時候回房。

  「楚言?!」她嚇了一跳,連忙別過身。

  老天,他怎麼可以這樣直闖進來,她上身衣衫不整,除了貼身衣物,只披了件外衣呀!

  「別亂動。」他比她更緊張,一踏步的走到她身前,不允許她避開的扳回她的身子,子細看著傷口。

  「還好,沒流血。」他稍微放了心,很順手的過換藥的工作。

  傷口復元的狀況還不錯,只要別讓癒合的傷口裂開,應該很快就可以好了。

  等他包紮好,她的雙頰已經酡紅成一片。

  「你在害羞。」他抬起頭,輕撫她的嫣紅。

  「這樣……是不合宜的。」她緊揪住衣襟,眼神不敢看他。

  「我們是夫妻,沒什麼好避諱的。」他說的理所當然,睇視著她長發披散、衣衫不整的嬌羞模樣,體內情潮騷動。

  「我們……不算是。」

  「你需要更多的証明嗎?」他抬起她的下頷,低頭想吻她。

  綠袖驚大眼,連忙後退。

  「呀!」她雙手又要抓住衣襟、又要撐住自己,結果一個不小心就滑入床褥之中。

  楚言雙手立刻撐在她兩邊,居高臨下的望著她。

  綠袖驚喘著,呼吸變的好困難;她想開口,聲音卻全梗在喉嚨,只能用惶然的眼神,防備的瞪視著他的舉動。

  「你很美。」

  怎麼也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是對她的贊美;綠袖呆怔著微啟唇瓣,楚言理所當然的俯下身接受這個邀請。

  「唔……」她一掙紮,他就自製的放開了。

  「綠袖,」他低喚。「我們把話說清楚,我要你這個妻子,而且不久後,我們會成為真正的夫妻。」

  這……這種情況下,他又忽然這麼說,綠袖尷尬無措的不知該怎麼辦。

  「先、先讓我起來,好嗎?」最好能再讓她穿好衣服,否則這麼衣衫不整的……她腦子全亂成一片,根本無法好好思考。

  「我覺得這樣子挺好的。」他很輕松。

  綠袖只能半咬著唇,無助的瞪著他。

  能夠發現怎麼讓她無法「思考」的方法實在不錯。

  幾次對談,他已經有點明白,只要讓上官綠袖有思考的時候,那他就很難在他們之間占上風;雖然利用男女之間的原始差距是有點卑鄙,不過事有輕重緩急,他不介意在必要的時候當一下小人。

  「楚言,若是你與我真的成了夫妻,那你就不能自由自在的任意來去,你想過嗎?」混亂中,她想起他母親曾經提過的一點。

  楚言一頓。「我可以帶你一起走。」

  「如果,我不想跟你走呢?」

  「你嫁給我了。」他瞪她。

  「楚言,我不是一個會對丈夫唯命是從的女人,對於我所不認同的,我會據理力爭。」她輕聲道。

  「我記得,女子出嫁從夫,女人應該『尊重』自己的丈夫。」正確來說,丈夫是天,妻子不應該有反對意思。

  「我尊重你,但不代表我沒有自己的想法,會處處以你的想法為依歸。」

  把他的注意力引開,她的腦子似乎有點恢復正常。

  「楚言,世上難有兩全其美的事,如果你要的是一個尊你為天、生命裡只有你、以你為一切的女人當妻子,最好——你還是給我休書吧。」

  「休想!」他直接丟給她一句拒絕,然後在床畔坐下,雙手改而抱她入懷,讓她坐在他膝上,正色看著她,「我不會休妻,你也最好別再有這種念頭。」

  「為什麼?」這樣對他們兩個都好不是嗎?他可以得回他的自由之身,然後去找一名真正與他相屬的女子為伴;而她,會祝福他的。

  不可否認,她會下嫁,是真的想與他成為夫妻,也是真的對他動了心,但感情的事向來強求不得,走這麼一遭,她無怨,真的;也許,再過回以前的日子難免會有些失落,但日子總會過下去的。

  「因為我說『想與你當夫妻』,不是在開玩笑。」他得說幾次,她才會將這句話給聽進耳?

  「但是……」她才開口,就教他摀住了唇。

  「沒有『但是』。」

  「可是——」

  「也沒有『可是』。」他凶凶地道,眼神很認真。

  「我不是那種對丈夫唯唯諾諾的妻子,真的成了夫妻,你很可能會被我氣的半死。」他最好再考慮清楚吧。

  「無所謂。」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多少瞭解她的個性,但他不曾真的覺得氣怒,通常是怒笑參半,然後還是大笑。

  「真的成了夫妻,我不會允許你不要我;如果你那時才想休了我,我不會答應的。」

  「哦?」

  「夫妻,是要過一輩子的;你現在不要我,我可以離開,可是如果以後才不要我,那我——就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她垂下臉。

  她必須讓他明白「與他成夫妻」這件事,在她心裡的重要性,如果他要她,她不會拒絕;但他必須明白,她的許心、許身,也包括她的生命,如果他要傷害她,她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不許你有輕生的念頭!」楚言一震。

  她拉緊外衣,離開他的懷抱,站在他面前三步的距離,深情、認真的望著他,她唇畔試圖綻出一抹笑。

  「這樣,你還要與我成夫妻嗎?」

  ***

  她是在威脅他嗎?

  在她丟出那樣的問句,然後說著該回書院的客房居住時,他的反應是——

  直接拎她躺上床、蓋好被,不准她亂動。

  從明白自己動心的那一刻起,她在他眼裡就不再只是一個單純美麗、惹人憐愛的女人而已,她,還是他的妻。

  但是,現在她不承認這一點。

  說來說去,也許他該怪自己,沒事和母親嘔什麼氣,一晃眼離家半年,壓根兒把這個妻子給忘記,現在回來了、發現她的好,才想來與她作夫妻,世上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不可否認,他的妻子聰明、有點難纏,讓他傷腦筋;但她若不是這樣的一個女子,現在的他也許早又離開,不知道流浪到哪個地方去了。

  她成功的惹起了他的注意,留住了他的腳步;但厭倦,卻不曾到來。

  他想要她當妻子,但從未想過這與自己不受拘束的個性有什麼沖突;但她想到了,並且以此當作拒絕他的理由。

  恭喜她又成功的讓他自省了一次,這讓他懷疑起自己下的決定到底夠不夠聰明。

  她暗示,她不會隨他的心意而動,她尊重他,但他也得給她相同的尊重;聽說他妻子愛看書,那麼是哪本該死的書讓她有這種想法?

  平心而論,他不能說她妻子不對,因為她說的話總是站得住理,讓他沒得反駁,對這種女人動心,無疑是自找麻煩;但他動心了,所以只得接受這個事實,開始不時接受妻子的「刺激」、不時與妻子鬥智。

  想到這裡,他心裡沒有一點不耐煩,反而有種期待。

  成親,似乎沒有他原來想像中的那麼不自由;而妻子是她,每每想到這一點,他只覺得安心,更有種欣喜,彷佛他的妻子是她,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這又是什麼道理?

  由回廊走來,他推開房門,以不驚動她為前提的進入內室,然後站在床前凝視著她的睡容。

  房裡的照明昏暗,但他在梳妝台前留了一盞小燭光,她沒有放下床柱旁的紗帳,這讓他隨時能仔細的看她。

  光是這樣看著她,他就覺得有種滿足感,直達四肢百骸,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也許他該早點棄甲投降,承認自己對她著迷,著迷到不顧一切,不想什麼受不受拘束、自不自由的問題,只想直接吞了她。

  她問:在不能自由的前提下,他還想與她成夫妻嗎?

  他已經有了答案。

  楚言傾近床畔,考慮到她受著傷,他還不能有什麼激烈舉動,加上——他還欠她一個答案:那麼,偷個吻來慰藉一下,應該不過分。

  他咧出抹笑,低頭想偷香時,窗外一陣風聲掠過,他警覺的回身,及時接住由窗外射進來的暗器。

  是同一個!

  楚言立刻追了出去。

  ***

  追出楚府圍牆外的無人夜街,那個黑影已經消失不見,楚言警戒的注視著四周的動靜。

  忽然,一聲浮動由他身後襲來,楚言側身避過,尖銳的劍招再度連綿攻擊而來;楚言早有准備的拔出軟劍應敵。

  熟悉的招數、熟悉的應變之招,楚言此以往更快的反制對手,順利摘下對方的面罩。

  黑衣人震驚於楚言武功的精進,但楚言可一點都不意外看見他。

  「果然是你。」楚言收回架在他肩上的劍。

  「你猜到是我?」

  「一開始你就給我熟悉感;而我們曾經共事過三年、對招過三年,你想我會認不出來你的武功嗎?」楚言淡淡回應。

  「就算我們曾經是好朋友,就算我武功不如你,我也要殺你。」黑衣人的聲音冷酷,眼裡有種對楚言的憤恨。

  「理由?」楚言問。

  「理由你應該知道。」黑衣人忿忿的回道。

  「為了玉郡主?」

  「哼。」

  「我已經離開那裡四年,我們也有四年不見;我想不出為什麼你會再拿這種理由來殺我。」何況,有這種嚴重嗎?

  「有你在一天,她永遠會期待你回去,心裡就始終有你。」黑衣人咬牙切齒地道。

  「你們已經是夫妻了。」楚言提醒他。

  黑衣人冷笑。

  「就因為是夫妻,所以我更恨你。楚言,你總是自以為是,你以為你離開就可以解決一切了嗎?我的妻子心裡一直掛念著別的男人,試問天底下有哪個做丈夫的,可以忍受這種事實?」

  「那是你們夫妻的事。」扯上別人太不應該了吧?

  「楚言,你還不明白嗎?只要你存在一天,我就不會是她心裡的第一位;我希望她有一天能想通,但是四年過去,我想我已經受夠了。」

  「你要殺我,盡可以沖著我來,為什麼要牽連到別人?」想到綠袖的傷,楚言的面色沉了下來。

  「她是你的妻子,不是嗎?」黑衣人回他一個冷笑。「既然我無法擁有我的妻子,那麼,你也該嘗嘗失去妻子的滋味。」

  楚言冷怒的瞪著他。「看在過往的情分下,這兩次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但是若再有下一次,別怪我出手無情。」

  「這次我失敗,下次未必會再失敗。」黑衣人回視著楚言。「楚言,你最好夠小心、也保護好你的妻子,否則……」冷笑數聲,黑衣人縱身沒入夜色裡。

  楚言沒有追去,但眼裡已經被挑起怒火。

  葛青槐要殺他,可以;但不許扯上綠袖!否則為了綠袖的安全,他會不惜一切後果,先動手殺了他。

  ***

  楚言回到懷意居,綠袖已經醒來,披著外衣坐在房裡等他。

  「楚言。」她順著開門的聲音回頭,然後迎向他,仔細看著他。

  「怎麼醒了?」

  「你沒受傷吧?」她擔憂地問。

  「你看見了?!」他的輕功退步了嗎?

  「我睡的不沉,聽到一點聲音,正好看見你飛出大門。」她雖然不會武功,但在家人身上見的可不少。

  衡量自己跟出去並不能幫他什麼,只好按捺住擔心,乖乖等他回來。

  「沒事了,你不必擔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他安撫,很自然把她的擔憂歸類於不懂武功的害怕。

  「是誰想殺你,你在外面有跟人結怨嗎?」她偏著頭問。

  「沒什麼。」他聳聳肩,看著她略顯可愛的表情。

  「有人要殺你,怎麼會沒什麼?!」她的抗議聲聽起來比平時的輕柔動人多了,帶了一點嬌嗔的意味。

  「只是有人吃飽太閑沒事做,沒必要理他。」他倒了杯水想喝。

  「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麼對不起別人、或者見不得人的事,所以才會惹來追殺?」

  楚言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我?!對不起別人的事?」他不敢相信的看著她。「你懷疑我,這就是你對你丈夫的信心?」真是夠了!

  「那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皺了下眉,走過去再幫他倒了杯水。

  「我不知道。」他再度聳聳肩,想蒙混過去。

  「你一定知道。」她糾正。「你剛剛說了有人太閑,那麼你一定知道是誰想要殺你。」

  「綠袖,這件事沒什麼好提的,我不會讓他傷害你。」

  「他要傷害的,是你。」綠袖坐下來看著他。「你認為,當丈夫的生命受到威脅時,做妻子的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過問嗎?」

  「你關心我。」他一把摟她入懷,笑的很得意。

  「我擔心你。」她沒抗拒,低垂著微紅的臉承認。

  「那代表——你心裡還是有我。」他笑的更得意了。

  「這不是祕密。」她的感情,早就對他說過了。

  「那麼,如果我說我已經想清楚,決定跟你成為夫妻,你應該不會不同意吧?」他笑望著她。

  她表情頓了下。「你真的想清楚了?」

  「是。」

  垂著臉,她笑了。

  「丈夫是天,我能反對嗎?」

  「很好。」他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綠袖低呼著摟住他頸項,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是答應了,但是……對於床笫之間會發生的事,她一點心理准備都沒有。

  楚言將她放進床內側,然後自己躺上外側,重新摟住她後,才拉過床被蓋住兩人。

  「睡吧。」取得一個淺吻,他很滿意她在自己懷裡的感覺。

  「你……」他們……

  「我們會成為真正的夫妻,但不是現在,你的傷還沒好。」他一眼就看穿她的疑惑。

  「但是……我不太習慣……」她低喃。

  「你總要習慣的。」他低笑。「以後,我們會夜夜同榻而眠,我的懷抱、我的身體,你都會習——」

  「楚言!」她摀住他的唇,尷尬的粉臉漲紅。

  楚言又是一陣笑。

  「好,我不逗你了,快睡吧。」他拉下她的手,把臉埋入她的發香裡。

  夜已深,最適合人休眠,加上今天打了兩場架,他應該很容易入眠才是;但是懷裡多了個佳人,卻讓他有點不適應——他自行解釋為「滿足快樂的睡不著」。

  很顯然,他懷裡那個小女人也睡不著。

  「楚言?」

  「嗯。」

  「你想睡嗎?」

  「你該休息。」他睡不睡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多休息。

  「我已經睡一天了,現在睡不著。」她抗議。

  「閉上眼,乖乖睡覺。」他才不管,直接下命令;然後又吻了她一下,那讓她又安靜了一會。

  半晌——

  「楚言?」

  「怎麼了?」

  「你還久我一個答案。」她提醒。

  「什麼答案?」他記得,他已經回答她了;他要和她成為夫妻,不後悔,沒了自由也無所謂。

  「你還沒告訴我,要殺你的人是誰。」

  「我回答了:你不用知道。」

  「楚言,是夫妻,應該坦白、不隱瞞的,不是嗎?」她從他懷裡抬起眼,「你希望我為你盲目的擔心,而什麼都不知道嗎?」

  「我不會有事。」

  「但我無法不擔心,你是我的丈夫、我要依靠一輩子的男人,我不可能明知道你有危險,卻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就算我告訴了你,你也一樣會擔心。」說不定會更擔心。

  「但是,如果我知道原因,說不定可以替你想辦法。」

  「你認為我沒辦法解決自己的事?」他眉一挑。

  「不是。」她搖搖頭。「但是如果能用不染血的方法處理一件事,為什麼不呢?」

  「綠袖,男人的世界很單純,他要我死,而我不想死,就這麼簡單。」不是每件事都可以用道理說的通的,他的小妻子過去顯然被保護的很好,沒沾染上任何江湖的氣息;即使上官世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咦?「他的小妻子」,聽起來挺順耳的!楚言不自覺笑了。

  綠袖對他的說法是不以為然的皺皺嬌俏的鼻子。

  「女人的世界也很單純,有人要傷害她的丈夫,那麼她會想辦法保護她的丈夫,就這樣。」

  「保護?!」

  「不可以嗎?」她帶笑的睨著他,有些挑釁。

  「當然可以。」楚言忍住笑,「但是,你要拿什麼來保護我?」

  「那得先讓我知道,你的危險是什麼,我才能想辦法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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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5 00:03:2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三兩句話又將話題兜回原處,看來以後他說話要小心點兒,不然他的妻子可是很會拿他的話來回堵他呢。

  「好吧。」楚言嘆口氣,讓她知道也好。「想殺我的那個人,叫做葛青槐。」

  「葛青槐?」

  「嗯。」他點頭,又問:「你知道我曾是宮裡的護衛統領嗎?」

  「知道。」她點點頭。

  她也許少與外界接觸,但不代表對任何事都一無所知。

  「因為我爹曾是宮裡的禦醫,所以我的能力也被『賞識』的早,在我學武有成後,十八歲就在宮裡當護衛;後來,我與另一名護衛成了好友,他就是葛青槐。

  葛青槐是參加武試而被拔擢成宮廷護衛,我們兩個因為年紀相近,在別人的評價裡也不分上下,所以惺惺相惜,常常一起切磋武功,尋求精進。」

  綠袖靜靜聽著,在楚言的語氣裡,不難聽出他對那段日子的懷念。

  「我從不在乎當不當官、也不在乎別人眼裡對我的評價是高還是低,但是葛青槐不同;也許因為他出身貧寒,所以一心一意想爭取功名。原本一切都很好,直到有一天,當我們兩個都成為護衛統領的預備人選時,我們的交情,開始變得不一樣——」

  綠袖握住他的手,柔柔的看著他。

  楚言笑了,為她的舉動而感到窩心。

  「總而言之,葛青槐練武練得更勤,但最後還是由我當上護衛統領,他很不能諒解,但至少還能接受他在武技場上輸給我的事實;後來真正讓我們兩人友情終止的原因,是因為他喜歡上玉郡主。」

  「玉郡主?」綠袖想了一下。「寶玉王爺的千金?」

  「是。」楚言點點頭,「後來有人傳說,玉郡主看中的人是我。雖然身為護衛統領要娶一名皇親是高攀了,但是如果王爺同意,那還是可行的;對於葛青槐的敵視,和玉郡主的示好,我愈來愈覺得厭煩,所以在四年前,正好我爹病重,我以孝父為名,辭了統領之職,避開了宮裡的是是非非。」

  「你——喜歡過玉郡主嗎?」

  楚言搖搖頭。「我不喜歡太嬌貴的女人——」他忽然住口,然後不懷好意的看著她,「你介意?」

  「沒有。」她飛快否認。

  太快了,讓楚言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還以為……我永遠看不到你這一面呢!」

  「我沒有!」她低叫,臉蛋埋在他胸前,捶了下他的肩,再不肯抬起來。

  楚言仍是笑。吃醋耶,多難得!淡淡的酸味,比那種失控的醋醰要令人覺得可愛多了,讓他忍不住得意。

  「好,你沒有。」捨不得讓她害羞太久,他順著她的話說;反正他自己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行了。

  「那後來呢?」撇開吃醋那種問題,綠袖又問。

  「後來?」他眨了下眼。「後來我就成了我母親口裡的浪蕩子,成天不顧家業、東奔西跑的只知道玩樂。」

  「楚、言。」鏗鏘有力的兩個字明白告訴他,她不欣賞他在這個時候開玩笑。

  「呃,據我所知,我離開京城一年後,葛青槐就順利娶到玉郡主,成了寶玉王爺的乘龍快婿。」趕快在佳人變臉前,把話題給兜回原處。

  「如果你四年前就離開京城,那麼葛青槐現在又為什麼要殺你?」

  「其實,在我辭宮的時候,我們兩個人的關系已經很尷尬;葛青槐想要勝過我,只可惜在我離開之前,他一直沒能如願。」楚言停了下。「今天晚上我見到他、也和他談過話,他要殺我的理由是玉郡王對我念念不忘。」

  「因為嫉妒、因為不滿他的妻子心裡有別人,所以他動了要殺你的念頭。」綠袖完全明白了。

  「是。」他點點頭。

  「你試過解釋嗎?」

  「他不會聽的。通常青槐一旦認定了什麼事,就很難改變。」

  「那——真的必須兵戎相見嗎?」

  「恐怕這是唯一的解決方法。」楚言苦笑。

  「楚言,我不喜歡這樣。」綠袖望著他,「他是郡主的夫婿,無論你們兩個誰受了傷,都不好。」

  「你放心,他的武功不是我的對手。」楚言以為她擔心他被殺。

  「我不是擔心這個,而是這件事總要解決。如果真要弄到兵戎相見,你們兩個一定得倒下一個,那對誰都不好;就算他不是你的對手,可是你也不要忘了,他現在是王爺的女婿,傷害了他,你也難逃罪責。」

  上官家有一句借來作為家訓的名言:「民不與官鬥,官不與權鬥。」現在葛青槐已算是皇親,硬碰硬吃虧的一定是楚言。

  「兵來將擋。」楚言居然還笑的出來。「如果葛青槐一定要殺了我才甘心,你覺得我能逃得掉嗎?」

  「你可以,但是你不會逃。」綠袖忽然好柔的望著他,「你有你的驕傲,也有你的堅持,你不會避開任何挑釁的。」

  男人總有些女人不理解的堅持和固執,也許女人覺得可笑,但仍要尊重;因為男人的自尊,有些時候其實需要女人的支援——這點她的父母身上已經學到。

  就像現在,如果她勸楚言主動談和,楚言一定覺得那像是示弱,他會寧願選擇了結葛青槐後,再接受罪責。

  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兩全其美,為了楚言,她必須想出來。

  「別動什麼腦筋,」看到她在思考,他就有點擔心,因為她實在太常出乎他意料之外了。「葛青槐的事我會處理,你不許插手。」

  「好。」她點頭,反正武力方面她的確幫不上他的忙。

  「這麼聽話?」她那麼快答應,反而讓楚言覺得懷疑。

  「當然,你是我的相公呀,身為妻子的我,應該聽你的。」她笑的太平無事。

  才怪!楚言覺得更懷疑。

  根據過去的經驗,她只有在裝柔順的時候,才會特別稱他為「相公」,例如在她蒙面紗的那幾天;但是正常的時候,她會喚他「楚言」,那聽起來才比較不會讓人提心吊膽。

  「綠袖,我說真的,不許你插手。」他再次警告。

  「我說的也是真的,我不會插手。」只是……可能會插一腳。

  「還有,在我沒有解決這件事之前,沒有我的陪伴,你不能單獨出府,有家丁陪也不行。」

  「嗯。」她點點頭,攸關安全的事,她不會和他爭。「但你也要答應我,盡量避開葛青槐。」這樣至少她還能爭取多一點應變的時間。

  楚言深思了下。「我不會主動去找他。」至於葛青槐想怎麼做,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楚言有楚言的做法,綠袖當然也有她的。

  曾是好友的兩個人,為了一點莫須有的誤會,弄到如今兵戎相見,甚至要以性命相搏,未免太離譜;但這兩個男人都是硬脾氣,一定誰都不肯示弱。

  沒關系,她已經想到方法了;無論如何,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丈夫有危險卻什麼都不做,也不能讓丈夫成為殺人犯,對吧!

  ***

  接下來的幾天,綠袖讓總管替楚言安排了一堆核帳及分配采藥工作的事情讓他忙。

  拜自己受傷所賜,楚言現在一有空閑,就忙著調配改善她體質的藥方,根本沒時間出門,這也給了綠袖一點時間。

  在那天晚上談完後,綠袖立刻修書,命家丁快馬送到京城的寶玉王府給玉郡主,約她前來一會——這當然得瞞著楚言。

  她沒有把握玉郡主一定會來,只能期望為了她丈夫的事,她會願意前來。

  不過楚言在家的時間多了,她當然也就多了一些藥得喝,並且隨著她的傷口癒合狀況愈來愈好,晚上楚言抱著她睡的時候,也愈來愈難耐。

  她能感覺得到他的心浮氣躁,有時候他望著她的眼神,含著一種她所不能明白的熾熱,讓她不敢直視;但她卻隱約猜到那種熾熱——和……閨房之事有關。

  撇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談,楚言和她的相處卻是愈來愈好。

  說的明白一點,他是愈來愈愛逗她了,每天似乎就為了看到她害羞、氣惱……反正只要別是冷靜的溫溫婉婉,她有什麼表情他都會很高興。

  老實說,她喜歡這樣的楚言;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她瞭解他雖然難免專制,但大部分的時候卻很縱容她、以他的方式體貼她,那讓她的芳心——忍不住又為他陷的更深。

  怎麼辦啊!

  「想人麼?為什麼皺眉?」楚言從背後攬住她。

  「你怎麼來了?!」她放下手中的書,回身看著他。

  「剛看完帳本,所以出來走走。」事實上是,出來逗逗他的妻子。

  「娘再半個月就會回來,你要去接她嗎?」

  「我們一起去。」不知道他母親這次不必派人尋找,就看見兒子自動回來,會有什麼反應?

  「你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善良。」她盯著他想惡作劇的表情。

  「有嗎?」他不承認也不否認。「綠袖,娘知道你寫信給我的事嗎?」

  「知道。」

  「她同意?!」同意他休妻?不太可能吧。

  「事實上,娘是後來才知道的,等她想阻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幸好,婆婆並沒有絕對反對。

  「那娘知道我回來嗎?」

  「大概知道,娘說很想把你罵一頓,可是她同意我的請求,讓我們兩個自己解決這件婚事;如果你真的休了我,她准備拿這件事罵你、煩你,直到她不能罵為止。」她照實轉述。

  「那我不是被你和娘設計了?」楚言失笑。

  他敢說,娘去廟裡住那麼久,一定也不脫綠袖的建議;他這個妻子真的把整件事情都想過,然後一步步引得他非入甕不可耶。

  「我哪敢設計相公。」綠袖笑咪咪的。

  「你又叫我『相公』,就代表我說對了,而你又在故作恭順。」他嘆口大氣。「沒想到我楚言一世英明,居然會栽在一個小女子手上。」

  「你還有機會後悔。」她輕笑的建議,在還沒真的圓房前,他都還有機會反悔。

  「你休想,我不會後悔。」他說完一頓,想到一件事,「今天你的傷口還會痛嗎?」

  雖然他及時解了毒,但暗器力道強勁,射中的傷口也深,只好委屈綠袖多痛幾天了。

  「不會了。」她搖搖頭。

  「那好。」他拉著她就往懷意居走。

  「楚言,你要拉我去哪裡?」

  「回房。」他連頭都沒回。

  「回房?這麼早回房做什麼?」她奇怪的問。

  「圓房。」

  「圓房?!」她瞪大眼,硬是停下腳步。

  「對。」他也停下,回頭看著她。

  「你……你怎麼會突然……現在是……白天耶!」有史以來最大驚嚇,她連話都說不全了。

  「有什麼不可以?」他笑。「我說過,你的傷口好了,我自然就要索取我為人丈夫的權利了;你認為我是在說笑嗎?」

  「不,只是……」天哪,他怎會突然在花園就想到要跟她——

  「早點圓房,免得你老是胡思亂想。」他一本正經地道:「等圓了房,你就不會再想著要勸我休妻了。」

  真正圓了房,他們也才算是真正的夫妻;這麼一來,她也不會再想要離開她,而他才能放心。

  「可是,現在是白天。」她慌亂的找理由。

  「誰敢說白天不行?況且——」他不正經的瞄了她身體一眼。「我已經等了好幾天、好幾夜,現在沒有理由再等。」他握緊她的手,堅決繼續往懷意居的方向前進。

  「晚、晚上才行,現在不可以。」她堅決停在原地,不讓他再拉著走。

  楚言卻笑得賊賊的轉回身。

  「你不走,是要我抱你?」他試探地問。「我不介意抱我的妻子回房。不過一路上如果被人看見……」

  「楚、言!」他敢?!

  「要乖乖跟著我回房,還是要我抱著你走?」他很大方的讓她選。

  綠袖瞪著他好半晌。

  「無賴。」

  「謝謝。」他收下了這個不太體面的形容詞。「我們可以走了嗎?」

  「我不要。」她像個小女孩般,賭氣的別開臉。

  「綠袖。」楚言一時看呆了。

  「我怕,」她深吸口氣,喉嚨緊縮的梗著聲。「楚言,我怕。」

  她的聲音很低,楚言已經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往懷裡帶。

  「怕我?」他抬起她下頷,意外發現她寫著脆弱的神情。

  「不是。」她微搖了下頭,又遲疑了下,還是老實說了。「怕……圓房的事。娘提過……會很痛。」她不安的咬著唇。

  「相信我。」他低聲誘著,以手指扳開她的齒,不讓她虐待自己的唇。「把那些你知道的都忘掉;只要想著,我是你的夫、你是我的妻。」

  她定定望著他,好半晌,終於露出模糊的笑容,「好。」

  ***

  進了房,她的心情比當初穿著嫁衣進門時更加忐忑。

  楚言將她帶到床邊坐下後,自己又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他帶著一個竹籃回來,閂上門,走向她。

  她不安的微微顫抖,心跳失序,臉色也有點泛白。

  「別緊張。」他握住她的手,明白她心裡的恐慌。「我欠你一個新婚之夜,現在補給你。」

  他輕笑著對她說完,轉身去打開竹籃,將裡頭的酒拿出來倒了兩懷,然後一杯交到她手裡。

  「交杯酒。」楚言拉起她的手,執著酒杯與自己的交叉勾住,額頭輕抵著她的。「敬我最美的妻子。」

  綠袖紅了臉,順從的喝了口酒,卻差點嗆了出來,熱辣的感覺隨即從舌頭直麻到下腹部。

  楚言喝完自己杯中的酒,然後接過她的,將剩餘的半杯含入嘴裡,然後摟過她的身,低頭哺啜入她嘴裡。

  「唔……」她低嚀一聲,差點嗆出來的熱辣,因為他的唇而再度吞了回去,在將酒全哺入她口中後,他的舌隨之入侵。

  綠袖呼吸困難的低喘,腦中乍來的暈眩感,不知道是因為酒、還是因為他強烈的吻。

  在他初次吻她的時候,也帶著與現在相同的燙熱,只不過那時有面紗隔著,現在,他卻毫無阻攔的掬飲她唇內所有的甘美。

  綠袖更暈眩了。

  「楚言……」她低喚,身體熱熱的。

  楚言沒有回應她的呼喚,在離開她的唇後,移往她頸部輕輕吮咬著。

  她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她被拉到他身上、臥著他胸膛,而他厚實的手掌隔著衣服撫過她的嬌軀,扯開她腰上的系帶。

  「楚言!」她抓住他還握著腰帶的那只手,醺然的腦中浮現一點清明。

  「不許你拒絕。」他半皺眉,吻著她的臉安撫道:「記住我的話,別想任何事,只要想著,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最後兩句話,落在她耳畔成低喃,是誘惑、也是承諾。

  綠袖羞怯的揪住自己的衣衫,卻阻止不了衫下雪膚泛紅的熱度。

  「楚——」他點住她的唇。

  「由此刻起,你只可以喚我言、或者相公;如果有其他稱呼,就罰你欠為夫的我一個吻。」他霸道的規定,不意外看見她又紅了臉。他的妻子再聰慧,到底仍是怕羞呵!

  「言?」

  她的低喚被他認成是邀請,俯身再度吻住她,肆無忌憚,再不許她阻止的褪下她身上的衣衫,將她置入錦被中。

  她的雙手還來不及護住胸前最後一抹兜衣,他已交握住她的雙手,灼熱的堅實身軀強迫的半壓上她的嬌弱。

  「綠袖、我的綠袖……」他的妻呵!

  他低身不斷吻她,讓她的手攀放在他肩上,大手再無阻攔的探人兜衣下,撫遍她雪白的柔軀。

  綠袖只能渾身著火的任他為所欲為,柔弱的身軀不斷輕顫。

  就在楚言咬開她頸旁的兜帶,全身灼燙的慾望快要燒遞兩人時,閂上的門板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打聲。

  「小姐、姑爺,你們在裡頭嗎?快開門哪!」是小平的聲音,而且她還不斷用力拍打著門。

  綠袖幾乎是立時由火熱中清醒,發現兩人身上皆已不著寸縷,他的臉埋在她胸前、而她的雙手搭在他肩背,似要將他推開,其實卻更像攬著他不讓他起身時,粉嫩的雙頰瞬間轟然紅透。

  楚言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該死!在最後關頭,卻被硬生生打斷,這種非人的折磨哪個男人受得了呀!

  在這種時候,她真不知道該感謝小平及時的打斷,還是該斥責起小平的沒規沒矩、隨意大吼大叫。

  「小姐、姑爺!」小平居然還在喊。

  楚言緊緊咬住唇,忍住奔騰的慾望,身下僵硬的嬌軀讓他明白,她已經由意亂情迷中清醒。他略微抬身,將臉埋入她肩上的被褥中,渾身極不自然的僵硬。

  綠袖看得出來他在極度的不適與忍耐中,而她一身暈紅未褪,雖然沒他那麼難過,卻也因為這種親密的時候被打斷面尷尬萬分•

  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想努力尋回自製,以便出聲回答外面的呼喚。

  「別動。」他的聲音極度沙啞。

  「楚……言……」

  「別動!」他只擠得出這兩個字。

  兩人身軀相貼,而他一身的方興未艾,如果她的嬌軀再不知死活的不斷上下摩擦他,他不保証自己不會立刻獸性大發、不顧一切的直接佔有她。

  聽出他語氣裡認真的警告意味,感覺到他蠢蠢欲動的火熱,綠袖嚇的一動都不敢動。

  「小姐、小姐!」

  「什……什麼事?」綠袖勉強出聲,雖然音量不大,但幸好小平聽見了。

  「小姐,你在裡頭嗎?為什麼不開門?老夫人提前回來了,現在人在大廳等你和姑爺呢!」小平連珠炮似的講。

  娘回來了?!

  綠袖身子再度一僵。娘才回來,就遇到她……和他……天哪,她心裡不斷哀鳴,有種做壞事被當場活逮的困窘。

  「我……我待會兒就去。」

  「哦。」在門外的小平雖然感到奇怪,但總算沒再拍門了。「小姐,那你要快來哦,我去看看姑爺有沒有在書房。」

  總算走了。

  綠袖松了好大一口氣,臉一偏,就正好對上楚言仍寫滿慾望的蟄猛雙眼,她慌的連忙又低下眼。

  「娘……娘回來了。」他……該起來了吧。

  「再等一會兒。」他聲音仍是不自然的低沉,但聽得出來已有了些許平時的自製。

  「你……都是你啦!」綠袖嗔怨。生平沒有這麼尷尬過,都拜他所賜!

  「我?」他才無辜哩!該怪的應該是那個沒事選在這個時候回來,又叫個丫鬟來打斷他好事的「母、親」。

  「我說白天不要,你偏偏……」羞惱的說不下去,只好又瞪一眼罪魁禍首算數。

  楚言低沉的笑出聲。

  「我們是夫妻,有什麼好禁忌的?」

  「可是,別人——」

  「別人怎麼想不重要,我們沒凝著他們,他們也別想拿什麼狗屁禮教來批判我們。」他不以為然地道,「綠袖,別死守著你自書上看來的東西,偶爾放任一下自己的性情好嗎?」

  「這樣,不太好吧?」她還猶豫,卻對他的不受拘束心動起來。

  「當然好。」看得出她的猶豫,至少她還不是固執的沒有藥救;他樂觀的想。於是,一高興,他坐起身,不管她害不害羞,就替她著起裝來。

  「楚言,你做什麼?」她哭笑不得的看著他的舉動。

  「穿好衣服,我們偉大的娘親還在等我們。」

  「你、你先穿你的啦!」

  「我想先替你穿。」

  「我、我自己來就好——」

  「不行!這是身為人夫的權利,你別想剝奪!」堅決反對。

  趁著穿衣,他在那片凝脂玉膚情動的烙下好幾個吻。

  「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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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5 00:03:3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可憐的小平,找遍各大院落、又確定姑爺下午沒出門,那為什麼就是找不到姑爺呢?

  她想破了頭也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只好回大廳先稟報老夫人,結果沒多久,就看見姍姍來遲的小姐被姑爺挽著一道前來。

  在大廳口前,小姐還掙紮著不讓姑爺扶,可是姑爺偏就占了他一身高大的優勢,硬是挽住小姐,教小姐嗔白了臉。

  小姐真是可憐,老是被姑爺欺負!小平想道。

  綠袖的掙紮在看見大廳裡的人都在注視他們後,嗔白的臉蛋又迅速被染紅;自從認識了楚言後,她臉紅的次數比前二十年加起來的都多。

  「娘。」綠袖與楚言一同走進大廳,恭身敬喚。

  「綠袖,你先到旁邊坐。」看見媳婦,楚夫人立刻是一張慈母臉。

  「謝謝娘。小平,你去為娘沏壺茶,娘一定渴了。」

  「是,小姐。」

  小平退下後,綠袖往一旁的座椅走去,結果楚言卻跟著她。

  哎,綠袖就是這麼貼心,哪像她那個老是不聽話的兒子?!才感動著呢,楚夫人瞄到兒子的動作,立刻板起臉。

  「楚言,你給為娘的回來站好。」

  「是,娘。」楚言連挑眉質疑都沒有,很恭順的立刻回到中央站好。

  他這種特別的恭順模樣,讓綠袖懷疑的皺了下眉。

  楚言卻在低頭的時候對她眨眨眼,緣袖差點被他逗笑。

  「你還知道該回來,嗯?」楚夫人質問。

  「娘,孩兒沒得失憶症,當然知道該回來拜見娘。」楚言皮皮的回應。

  「那綠袖呢?」

  「孩兒已經見到她了,並且,相處愉快。」

  「哦?」楚夫人小心不讓心裡的高興給透出來。「我記得,你在新婚之夜就丟下你的新娘,不要她了。」

  「娘,你說過,人活著要往前看。」這是她娘走出喪夫之痛的名言。「所以,過去的事咱們就別再提了。」

  「不行。」楚夫人瞪他。「這個妻子你要還是不要,今天得給為娘的說明白。」她可不想綠袖再受委屈了。

  光想到綠袖那半年中的少言少笑,雖然對她孝順體貼卻鮮少展顏,楚夫人就心疼不已。

  「娘,孩兒要綠袖這個妻子。」楚言直截了當的說。「所以這件事,娘就別再過問了。」

  開玩笑,再讓娘過問下去,他的洞房良宵還要不要過啊!

  「你保証不會再把綠袖一個人丟下,自己去外面找那些紅粉知己逍遙?!」楚夫人再問。

  紅粉知己?!綠袖望了他一眼,然後沒說什麼繼續旁聽。

  「娘,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楚言也偷偷望了綠袖一眼,希望她別生氣。而娘——在這種時候特別提出來這點,讓他無法不懷疑他的娘別有居心,簡直就是居心叵測!

  「是過去的事嗎?」楚夫人威嚴的聲音像在找碴。

  「是過去的事。」他再肯定不過。

  「好吧,我暫時相信你。」楚夫人暫時休兵。「不過要是讓我發現你欺負綠袖,或是讓綠袖難過,為娘的我就把你這個兒子給休掉,知道嗎?」

  「知道。」休掉兒子?!這種名詞只有他的娘想得出來。

  「娘,您不是還要在寺廟裡住半個月,怎麼突然提前回來了?」綠袖問道。

  「娘不放心你。」

  轉向綠袖,楚夫人立刻又是一副關懷備至的慈母樣,害楚言亂不是滋味的。

  到底誰才是他娘的孩子呀!

  「我?」綠袖不明白的指著自己。

  「娘擔心你被個渾蛋小子給欺負了,所以回來幫你。」楚夫人又瞪了自己的兒子一眼。

  綠袖溫婉一笑。「娘,您太多慮了;楚言……他不會欺負我的。」

  「真是這樣最好。」看到他們兩個和樂親愛的模樣,楚夫人這才真的放心。「對了,娘這次還帶回來一個客人。」

  「客人?」綠袖與楚言同時疑惑的出聲。

  「對呀,而且她說,她是楚言的朋友。」楚夫人不懷好意的瞄了瞄兒子。

  楚言心裡登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岳總管,去把我帶回來的客人請進來。」

  楚夫人一喚,岳總管立刻將等在門外的那名女子給帶進來。

  「香晴見過楚老夫人、楚公子。」秀麗的身影款款行禮。

  「香晴是個舉目無親的孤女,在寺廟裡寄住的時候,跟我還挺投緣的,加上她說認識言兒,所以我就邀請她回來楚家作客……」楚夫人介紹道。

  ***

  香晴?!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從楚夫人將香晴帶進家門後,他和綠袖就沒有機會再私下相處,楚家上下一頭栽進招待老夫人的客人的忙碌裡。

  楚夫人拉著綠袖去講她們婆媳間的貼心話,而楚言則擺脫不開香晴的追纏。

  「楚公子,你不高興看到我嗎?」香晴怯怯地問。

  「我記得我離開時,已經將話說的很清楚了。」楚言當然不高興,如果綠袖知道香晴過去和他的關系,那他這幾天和綠袖好不容易有的和諧與快樂,豈不是就完蛋了!

  「香晴……沒有為難楚公子的意思,也不敢奢求楚公子會為香晴做什麼;香晴只求能留在公子身邊,就算為奴為婢,香晴也願意,求求公子,不要趕香晴走。」香晴柔聲請求道。

  「為什麼你會和我娘一起回來?」楚言問。

  「我……我想來找公子,借住在寺廟裡,所以……才認識了老夫人。」她知道楚言不會歡迎她,所以她轉移目標,只要她能討得未來婆婆的歡心,那楚言就再沒理由趕她走了。

  「你對我娘說了什麼?」

  「沒有。」香晴惶恐回應。「我只說……和公子有數面之緣,老夫人……就帶我回來了。」

  是嗎?楚言才不信。

  他娘一向討厭他外面那些所謂的「紅粉知己」,更不可能同意他把那些女人帶進門;而拜爹行醫之賜,他娘閱人也不少,不可能看不出香晴的心思,那麼他娘為什麼又將人給帶回來?

  他娘——到底在搞什麼?

  「公子……香晴只是想留在公子身邊,不要趕香晴走好嗎?」香晴走到他背後,想攀住他的背。

  楚言早一步避開。

  「你是我娘帶回來的客人,僅此而已,希望你別忘了自己的身分。」說完,楚言大踏步的離開大廳。

  ***

  楚家已經好久沒這麼熱鬧了,從那天楚夫人將客人帶回來後,楚家宅院又開始重復少夫人戴面紗時的日子。

  少爺——也就是楚言,整天追著妻子的去處跑;而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客人——香晴,就追著少爺跑。

  而老夫人站的遠遠的,什麼也不說的就任他們年輕人「玩」去。

  老夫人都不說話了,他們做下人的還能說什麼?可是,他們一致將譴責的目光往少爺身上投去。

  誰叫他過去那麼風流,現在才會害少夫人傷心。

  沒錯,大家一致認為是少爺傷了少夫人的心,所以少夫人又住回書院的客房,而在老夫人的默許下,少爺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再度遠離懷意居。

  唯一堪慰的是,綠袖並沒有把全部的東西都搬回去,反而是每天要小平回來替她准備所需要的物品,然後帶回書院使用。

  但是,不能在夜裡肆無忌憚的擁著綠袖入睡、不能在早晨看見她蒙朧未醒時特有的傭懶模樣,還是讓他非常火大!而這一切,都得歸功於他母親的一時好心,帶回來的好客人。

  楚言不得不懷疑,他母親是不是有整他的意味?問題是若真的惹了綠袖傷心,母親那麼疼愛綠袖,難道她不會難過嗎?

  真是愈想愈不對,楚言對從早纏他到晚的香晴,也已經耐心告罄。

  一大早起來,他再度直撲書院,決定避開所有人抓到他的妻子,然後最好是先吻她個人事不知,再來好好拐她的諒解。

  楚言的如意算盤打的太好,以至於在到達書院,卻發現自己撲空之後,他沮喪的想撞牆。

  「她為什麼不在?」楚言瞪著小平。

  「小姐……被夫人找去一同用早膳了,所以……」

  可惡!楚言再度往母親住的翠林苑奔去。翠林苑裡,不只有楚夫人、綠袖,還有一個楚言最不想見到的人——香晴。

  「老夫人,謝謝你這麼盡心的招待我;我從小就是個孤女,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像有了家一樣的溫暖。」香晴感動地道。

  「香晴姑娘太客氣了,能讓你住的賓至如歸,都該歸功於我的兒媳婦,這個家,都是她在打理的。」楚老夫人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媳婦。

  「綠袖姊姊真能幹,教香晴好佩服。」香晴立刻道。

  「香晴姑娘太抬舉了,我只是盡本分。」綠袖客氣的回道。

  「如果,我能有像老夫人一樣的母親、像綠袖姊姊一樣的姊姊,不知道有多幸福。」香晴暗示地道。

  楚夫人和綠袖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一聲雄性的怒吼立刻炸翻了一桌安靜的早膳。

  「綠袖!」

  綠袖還來不及轉回身,楚言已經抱住她。

  「總算找到你了。」他不滿的咕噥。

  「楚言,這裡還有別人……」綠袖尷尬的掙紮。

  「你們自己吃,我和綠袖先失陪了。」當下無賴的摟了人就要走。

  「言兒。」楚夫人及時威嚴的出聲。「你沒看到這裡還有客人嗎?你這種舉動太沒規矩了。」

  楚言瞄了香晴一眼。

  「人是娘帶回來的,娘自己招待,恕我們夫妻不奉陪。」管他什麼無聊客人,楚言摟了人就走。

  「真是——太沒規矩。」楚夫人表面斥責,心裡其實高興的不得了。

  瞧兒子對綠袖的寶貝樣,他們夫妻的感情顯然培養的比她預期還要好;綠袖留住了兒子那顆愛流浪的心,不錯不錯!

  高興歸高興,楚夫人可沒忘記該安撫客人。

  「香晴呀,真是讓你看笑話了,我實在不會教兒子,居然讓他這麼放肆,你可別見怪呀!」

  「怎……怎麼會呢,楚公子和他——夫人的感情,真好。」香晴勉強回答。

  如果,讓楚言這麼在意的人是她,那該有多好;而綠袖……香晴真的很嫉妒她。

  他們夫妻的感情應該不好才對,綠袖明明是躲著楚言的,代表她對他根本沒感情,那幹嘛霸著少夫人的位置不放?

  不行,她不能被這種嫉妒沖昏頭,她得好好巴結老夫人;另外,她得想辦法——讓楚言非讓她入門不可。

  「老夫人,我陪您用早膳吧。」香晴體貼的替老夫人擺碗筷。

  「也好。」楚夫人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用膳。

  ***

  不理會妻子小小的掙紮、也不管一路上奴僕驚訝的闔不攏嘴,楚大公子就這麼一路將妻子給擄回懷意居。

  路上隨便抓了個還沒回魂的家僕說明瞭早膳的菜色,然後直到回到房裡,把綠袖給安放在椅子上,楚言才終於有一點點滿意的放開妻子。

  「相公——你這樣太沒有禮數了。」綠袖很嚴正的想告訴相公,這是不對的,以他「二十八歲」的高齡,實在不應該再有這種毛頭小夥子的舉動。

  可是他相公才不管。

  以楚言不受拘束的性子,他可以很沉穩、可以心思縝密,但那只在他想要的時候;多半的時間裡,在不礙著他人的情況下,他想做什麼實在沒人阻攔得了。

  「那你把自己的丈夫一丟好幾天,理也不埋,又是一個妻子該有的行為嗎?」楚言半指責、半哀怨的反問。

  「呃……」綠袖一時語塞,只好垂下臉,「我以為,我不在你身邊,可以讓你更自由一點,」

  「什麼意思?」他警覺地問。

  「那位姑娘,不是沖著你來的嗎?」

  綠袖想別開臉,但他可不讓她如願,又將她的臉給扳了回來,強迫她與他對視。

  「綠袖,就算我與她曾有來往,也已是過去的事;在決定要你當妻子後,我沒有動過納妾的念頭,更沒有三妻四妾的意願,相信我!」楚言清清楚楚的解釋,他不打算給妻子猜疑的時間。

  「真的嗎?」她輕聲反問,「香晴姑娘說,你離家的半年裡,最後一個月都和她在一起。」

  「我只有偶爾去有她的那間花樓,和她一起乘船遊河幾天,就這樣;絕對沒有一整個月都和她在一起。」

  「花樓?乘船?遊河?」她細細數著。「聽起來,香晴姑娘和你共同的興趣真是不少。」

  綠袖拉開他的手,起身就走開去;楚言立刻跟著起身,由她身後摟抱住她。

  「綠袖——」他才開口,門上立刻傳來敲門聲,然後兩名家僕送來早膳。

  「少爺,您要的早膳。」將早膳擺上桌,家僕就站到一旁。

  「你們還不退下?」楚言蹙起眉。

  「我們想問問少夫人,有沒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如果少夫人不想留在這裡,他們也可以幫忙。

  「你們……」楚言翻翻白眼,有股想把人丟出去的沖動。

  綠袖感覺到他身體正蓄勢勃發的力量,連忙搶著開口。

  「我沒事,你們先下去忙吧!別忘了去翠林苑看看娘還有什麼需要。」

  「是的,少夫人。」兩名家僕這才退下。

  「真不知道這個家誰才是主人。」楚言咕噥。

  「如果你不高興,從現在開始,我不再下任何命令就是。」

  綠袖淡漠的口吻裡可有一絲傷心?楚言緊張了。

  「你是我的妻子,當然可以命令這些家僕,我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意思。」他多怕她跟他劃清界線呀!

  綠袖沉默了下。

  「相公,吃早膳吧。」

  「不,我們先把香晴的事情談完。」楚言趁她回身的時候,將她困在自己懷裡。「告訴我,你生氣嗎?」

  「不。」她搖搖頭。

  「那麼——你在意?」他猜測。

  「丈夫的昔日情人找上門,我這個做妻子的,有資格在意嗎?」她低喃。

  「你當然有,你是我的妻子,有絕對的資格禁止任何女人接近我。」如果她肯這麼做,他歡迎的不得了。

  「在為人妻的婦德里,我應該接受丈夫的紅粉知己,和她共侍夫君。」綠袖低語。

  「你如果敢這麼做,我保証你會見識到你丈夫真正的怒氣。」他咬牙切齒的道。

  「言。」她脆弱的抬眼。「她對你有任何意義嗎?」

  「沒有。」他立刻否認,心頭被她的脆弱揪疼。

  「可是她找來了。」

  「是娘把她帶進門的,不是我。」他一點都不想那女子跟來。

  「可是,如果娘不反對她住下呢?」她遲疑地道。

  「那我們走。」還不簡單,楚家藥鋪可遍佈好幾省,隨便哪個地方他們都可以去。

  聽到他毫不遲疑的回答,綠袖低首掩去計謀得逞的小小笑容。

  「如果我不跟你走呢?」

  「那我就扛你走。」打包也成。「你是我的妻子,嫁了我,我就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

  「你這樣——好霸道。」她似乎有點苦惱。

  但楚言可不打算這樣被她蒙混過去,他托起她的臉直視著她。

  「說,你會跟我走。」他命令。

  「你會跟我走。」很乖的從善如流。

  「是『你』會跟我走,服從你的丈夫。」他火大的低吼。

  「我考慮、考慮。」她很認真的回答。

  「綠袖!」她非把他惹毛才甘心嗎?

  綠袖望著他,終於不小心笑了出來。

  「我會跟你走。」她笑睇著他、捧著他的臉,很輕、很柔的告訴他。

  楚言眉頭一松,感覺像得到了天下至寶。咦,不對!

  「你根本一點也不介意香晴的事,對不對?」

  「我介意。」她老實地道。

  「呃?」

  「可是,對你過去的事,我就算再介意也不能改變,所以只能選擇接受;如果你現在選擇香晴,我也無話可說。」

  「我不會選擇她、也不會選擇任何女人,我只要你。」他低吼著真心。

  「你那麼肯定自己不會再對別的女人動心?」她不是故意為難他,只是——好吧,她是有點小小的惡作劇。

  根據她婆婆提供的——關於她丈夫過去的經歷,他從不缺女人的傾心,當然也就從不曾在乎過任何女人的心;她也許美,但不見得是天底下獨一無二,在這一點上,妻子要一些丈夫言語上的保証,應該不算過分。

  「我不在意世俗眼光下認定的妻子,我只在意,我心裡真正認定的妻子;綠袖,我決定要你、與你相守一生,就只要你,不要別人。」楚言眼裡有著絕對的認真和難掩的深情。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可是你就是令我在乎,我擔心你不快樂、擔心你會難過,惹你傷心是我最不願做的事。」

  「那對於香晴,你打算怎麼辦?」綠袖將手平放到他胸膛上,身體不再僵硬,順著他的摟抱偎著他。

  「是娘把她帶回來的,娘自己看著辦。」他口氣很差的回道,卻很滿意她主動偎入他懷中。

  「人家是沖著你來的,你這樣太不負責任了。」她輕捶了他的肩一下。

  他才不管,包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確定她沒有和他鬧脾氣,他這才有心情吃早膳。

  「綠袖,晚上搬回來住。」

  「不要。」

  「為什麼?」他不悅的瞪她。

  「等你的『麻煩』解決了,再說。」她才不要在這種情況下,跟他……圓房。

  楚言雙手環胸。「你不回來,不擔心那女人晚上自動來對我投懷送抱?」

  「你如果敢接受,我……我就不理你了。」她放下筷子,發現他一臉促狹的看著她,她臉蛋又立刻紅透。

  楚言大笑的摟過她,磨著她吻了好久。

  「我喜歡你為我吃醋的樣子。」不然她老是四平八穩的,像對他不在意,讓他真是一點都不能安心。

  「楚言,你吃早膳啦!」不要一直吻她啦。

  「連同這次,你欠了我四個吻。」楚言可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我說過了,你只能喚言、或者相公;你沒忘吧?」

  「可是……」有別人在場的時候,她才叫不出口。

  「有別人在也一樣,我們是夫妻,沒什麼不可以的。」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還有,如果晚上你不回懷意居,那我就去客房跟你擠。」就這麼決定!

  總而言之,今天晚上,他才不要再一個人「獨守空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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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9-5 00:03: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楚言說到做到,當天晚上綠袖仍然沒有回懷意居,他就親自到書院去逮他的妻子,後來索性命小平去睡懷意居,而他自己則留在書院陪他的妻子。

  在遇見綠袖之前,他從不覺得女人該和書扯上什麼關系,因為大部分的女人都跟女紅、琴呀、箏呀,不然就是扇子、撲蝶什麼的扯上關系;但一天到晚可以抱著書本不厭倦的,可就少見了。

  他該慶幸綠袖的與眾不同嗎?

  唔,也許應該。

  聽總管說,在他未回來前,帳本都是綠袖看的,那麼當他覺得忙不過來、或者需要人分擔家中的藥材事業時,他的妻子就會是絕佳的夥伴——真是個可以名正言順膩著妻子的好理由。

  書房裡,他坐在一張躺椅上,而他的妻子被他安置在懷中,抱著一本詩集讀著,而他也挑了本論典在看。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在戌、亥時辰交替時,他總算放下書本,然後也拿走妻子手上的書。

  「不累嗎?」他低頭凝視著她,她已經看了整整一個半時辰了。

  綠袖眨了眨微微酸澀的眼,老實答道:「有一點。」

  「你每天都這麼看書嗎?」

  「大概。」

  「以後不許你看這麼晚。」他的大手,輕輕在她額際按壓著,試圖讓她眼睛的疲憊感消失一些。

  「什麼樣的丈夫會管自己的妻子讀太多書?」她微偏著頭,笑睇著他。

  「像我這樣擔心妻子把眼睛給看壞的就會。」他一本正經地回道。

  「巧言令色。」綠袖微紅了臉。

  他挑挑眉,糾正:「是肺腑真言。」

  「不知羞。」她伸出手,輕刮他的臉。

  「只對我的妻子如此。」他笑著握住她的手,然後拉到唇邊細吻。「你該休息了。」

  「我還不想睡。」她搖搖頭。

  不知道為什麼,他第一次陪她,她卻覺得好像這再自然不過,而因為有他的陪伴,她忽然捨不得今晚這麼快就結束。

  「你還想看書呀!」他暗自呻吟。不是他排斥她對書本的著迷,而是他嫉妒她對這些書本的著迷;如果她對他的著迷,有對書本的一半就好了。

  綠袖笑了出來。「我們去外面的花園走走好嗎?」

  「好。」這個提議可以接受。

  楚言扶她站起來,然後摟著她一同走出屋外,欣賞書房外的夜色。

  「聽說岳父大人很疼女兒?」楚言忽然想到,他對她的家庭一點瞭解也沒有。

  「嗯。」綠袖點點頭。「我有四個哥哥、二個妹妹、一個弟弟;爹對兒子的要求與訓練都很嚴格,但對我們三姊妹,卻很疼愛又很放任,縱容我們去做我們想做的事。」

  「你的妹妹性情都跟你一樣嗎?」

  「不,我們三姊妹性情都不一樣。我喜歡書本,屬文;紅嫣活潑外向,嗜武:小妹藍雪是我們全家的寶貝,天真又無邪,我們每個人都很保護她。」想起家人,綠袖笑得很柔。

  「為什麼岳父大人會偏疼女兒?」楚言有些好奇。

  「我也不知道,從小就這樣了;而上官家的男人,在我爹的薰陶下,每一個都以保護上官家的女人為第一要務。」綠袖睨視著他。「所以你要記住,不可以隨便欺負我,否則會有很多人為我出氣哦。」

  「我不敢。」他舉手作投降狀,再加一句:「我也捨不得。過一陣子,我陪你回家看看家人。」

  「真的?!」其實,她很想家;只是他失蹤了半年,她不敢跟家裡的人說太多,怕他們一怒之下,會集體修理楚言。

  「當然是真的。」他笑了。「我也該去拜見岳父和岳母大人,讓他們能真正放心的把你交給我。」如果岳父大人這麼疼女兒,那麼他們父女感情一定很好,她也會希望讓父母安心吧。

  「謝謝你。」綠袖第一次主動投進他懷裡。「言,謝謝你。」

  「謝什麼呢,這是我應該做的。」楚言溫柔的抱著她。

  他猜對了,她重視家人,那麼,她家人對他的認同對她也很重要;只可惜他之前做了件渾蛋事,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機會得到她家人的認同?

  「為什麼……你會願意去見我的家人?」她的疑問,模糊的由他懷裡傳出。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是我的妻子,你的家人當然也是我的家人,我應該去見他們。」他聲音裡帶著笑。「不過,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什麼原因?」她好奇的抬起臉。

  「為了讓你高興。」他蹙著眉,說的有點無奈。

  真的有點像現世報。以前他不在意任何女人,都是女人來討好他;而現在他在意了一個女人,卻做盡一切讓她高興的事來討好她。幸好,他只打算要一個妻子,那麼為這個珍貴的妻子做一點事,也是應該的。

  綠袖才想笑他的不情願,左邊院落卻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啊!」

  綠袖一震。「是小平的聲音。」

  「我去看看,你在這裡等我。」該不會又是葛青槐來夜襲吧。

  「不,我跟你去。」綠袖堅決道。

  楚言看了她一眼,還是妥協。「好吧。但你跟在我身後,不許沖向前,知道嗎?」她的安全第一。

  「嗯。」

  兩人匆匆趕往懷意居。

  ***

  懷意居,楚言與綠袖的臥房裡,小平還在尖叫。

  「小偷、壞人,救命啊!」

  房裡黑漆漆的一片,楚言踹開閂上的房門,第一件事就是點燈。

  等油燈一亮,房裡的景象看的楚言和綠袖一陣呆愣。

  「小平,可以住手了。」楚言忍住大笑的沖動。

  被推倒在地上的,是一身衣衫不整的香晴,而小平拿著床上的枕頭,當她是小偷的直打。

  「小姐!」看到綠袖,小平馬上丟開枕頭,奔到小姐身旁去尋求安慰。

  綠袖只能先拍撫著小平,與丈夫交換過眼神後,點點頭先離開,讓丈夫去處理這件事。

  「香晴姑娘,不知道你深夜來到懷意居,有什麼指教?」這種時候楚言才彬彬有禮、一本正經的發問,真是夠了。

  「楚……楚公子……」香晴揉著被枕頭打的疼痛的手臂,顫巍巍的起身。「我……我是來找你的。」

  「哦?」

  「我想來服侍你就寢,但這個女婢卻見人就打,我……」香晴咬著唇,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一個女子在深夜跑到人家『夫妻』的房裡,似乎不太妥當吧,香晴姑娘?」他加重語氣。

  「我……」

  「我敬你為我母親請回來的客人,但你顯然不知道身為一個客人該有什麼樣的表現;我想,楚家不歡迎失了分寸的客人。」楚言淡淡說道。

  「楚公子——」她薄弱的想開口說些什麼,楚言再度打斷她。

  「明天我會請一輛馬車送你離開,我相信經過今晚的事,你不會想再留下。」

  「不,我不要走!」香晴尖聲道:「你不能趕我走!」

  「如果你不想離開,那我只好將你送到官府;你深夜潛入我和綠袖的房中,有可能是想偷竊。」他頓了頓。「小平可以當人証。」

  香晴吃驚的瞪大眼。「我……我不是小偷……」

  「離開,或是進官府,你認為哪一個適合你?」楚言看著她。

  「你真的對我一點留戀也沒有?」香晴咬著下唇,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問,「我們也曾經很快樂過——」

  「我已有妻子,請你別再糾纏。」楚言冷下表情。

  香晴壓下想撲向他懷裡的沖動,楚言擺出這麼冷硬的態度,顯然對她真的一點留戀也沒有。

  「我……我沒有地方去,楚公子……念在過去的情分上,我求求你……別趕我走。」香晴低泣著跪下。

  楚言翻翻白眼,他最不想面對的就是這種時候,他更討厭這種糾纏不清、老以為用哭就可以達到目的女人。

  「香晴,我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你好自為之。」楚言大踏步走出懷意居,不理會身後的哭泣聲,直接回到書院。

  書院裡,綠袖已經安排另一間房給小平睡,而她自己則留在書房裡等她的丈夫。

  「言,」看見他走來,她迎向前。「她還好嗎?」

  「在那裡哭。」他嫌惡地道。

  「是你把她惹哭的。」她提醒。「你怎麼處理?」

  「明天早上我會派一輛馬車送她離開。」就這麼簡單。

  「她肯?!」

  楚言一笑。「離開這裡、或是以小偷的罪名進衙門,她可以自己選。」總之,她絕不可能再留下。

  「這樣做,會不會太狠心了點兒?」綠袖忖道。

  「不然你認為該怎麼處理?」楚言反問。他可不想香晴再留下來,破壞他跟綠袖的感情。

  今晚她會到懷意居,綠袖和楚言心裡都很明白她想做什麼,只是剛巧楚言不在那裡而已;但是香晴也很可能真的舉目無親,離開這裡,她又能去哪裡呢?

  「如果她願意,就讓她到藥鋪子裡去幫忙吧,日後她若想婚嫁,也可以請藥鋪裡的管事代為主持;如果你不想見到她,就讓她到離這裡比較遠的藥誧,這樣好嗎?」楚家藥鋪遍佈好幾省,總有適合她待的地方。

  「你說好就好,我沒有意見;不過,你真的太善良了。」關於這種小缺點,他這個做丈夫的只好接受羅!

  「她不是什麼大惡不赦之徒,寬容一點,對我們也沒有損失呀。」她任他摟著走回房。

  「綠袖,不如我們把臥室改在書院吧。」她那麼愛看書,書房絕對會成為他們兩個最常待的地方。

  「那懷意居呢?」她反問。

  「改成客院。」

  「這樣好嗎?」綠袖遲疑。

  「當然好。」好歹他是楚家的男主人,他說了算!

  ***

  當楚夫人知道香晴被一輛馬車載走時,並沒有多大反應,反而還瞪了她兒子一眼。

  「我帶她回來都好幾天了,你動作居然這麼慢,現在才把她給趕走;如果我是綠袖,我早就不理你了。」

  「幸好你不是,你只是我母親。」楚言皺皺眉,不甘示弱地道:「而且,娘可別忘記了,是誰把香晴帶回來的?」

  「如果你過去不胡作非為,我又怎麼會帶人回來?」楚夫人反駁。

  「娘、言,你們別吵了好嗎?」綠袖覺得自己像個勸架的夫子。「香晴姑娘以後會有很好的生活,你們就別再為她起爭執了。」

  講的實在含蓄,也把一件容易引起爭執的事簡單化;這就是綠袖獨有的本事,寬容而平和,並且總是能平等的對待每個人。

  「綠袖,我沒有跟娘吵的意思。」楚言坐到綠袖身旁,把他娘留在桌子的另一頭。

  「哼,別忘了,你這個媳婦兒可是為娘的我幫你找的,你應該感激才對。」楚夫人自大地說道。

  可想而知,這對母子的個性肯定是一脈相傳。

  「綠袖是我的妻子,娘最好也記得,別老是來打斷我們夫妻恩愛。」說到這個,楚言就氣悶。

  都是他娘突然回來,害他跟綠袖到現在都還沒完成圓房這件事;這幾天雖然兩人同床共枕,但是綠袖不准他越界——因為她沒心情。

  沒心情?!這不知道算什麼怪理由,偏偏他捨不得強迫她,只好繼續等,決定每天磨她,他不信綠袖禁得住,總有一天他會等到她點頭。

  「老夫人、少爺、少夫人。」岳總管從外頭走進來。

  「岳總管,有什麼事嗎?」綠袖問道。

  「有人送來這封信,說是要給少爺的。」

  「哦?」接過信,楚言打開來看。

  他維持著臉上的表情,沒讓任何情緒洩露出來。

  「送信的人長什麼樣子?」楚言問。

  「是一個小男孩,他說是有人給他幾兩銀,托他拿來的。」岳總管回道。

  「沒事了,你去忙吧。」楚言將信摺回去。

  「是。」岳總管退了下去。

  「是什麼人寫的信?」楚夫人問。

  「沒什麼,一點朋友約我見面而已。」他輕描淡寫。

  「既然是朋友,要找你為什麼不乾脆來家裡作客?」楚夫人不以為然地道。

  「每個人的個性不一樣,他大概不喜歡到別人家作客。」正確的說,只是不喜歡來楚家作客。

  「言兒,你交朋友真的該挑一挑了。」

  「娘,我的確是很挑的。」楚言笑著回答,轉移話題。

  綠袖看著他,直覺不對勁——那是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看著楚言與母親逗笑的側臉,她心下暗自猜想。

  會是——他嗎?

  ***

  陪母親吃完晚膳後,楚言夫妻相偕走回書院。

  「相公。」

  「嗯?」

  「那封信是誰寫的?」進了房門後,綠袖抬眼望著他。

  「只是一個朋友。」楚言聳聳肩。

  「是葛青槐?」她猜。

  楚言震驚的瞪著她。「你看到了?!」他藏信的功夫有這麼糟嗎?

  「不,」她搖搖頭。「我猜的。」

  「你怎麼會猜到?」他的妻子會不會聰明的太過分了點兒?

  「那並不困難。」她嘆氣。「若是好友久別重逢,你不會連半點喜悅都沒有;若是尋常朋友來訪,不可能是送信約見,而應該會親自登門拜訪;所以,剩下的可能,就是你口中的朋友,另有所指。」

  楚言只能搖頭失笑。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這麼好猜;不過,你的分析能力也教我驚訝。不錯,信的確是葛青槐寫的。」既然瞞不住,索性不瞞。

  「他想做什麼?」

  「他約我決鬥。」楚言頓了下。「立下生死狀,不論誰勝誰敗,即使付出生命,誰都不能有怨言。」

  「楚言!」綠袖抓住他手臂。

  「放心,我不會輸的。」他覆住她的手。

  綠袖搖搖頭。

  「一旦決鬥,會有什麼結果,誰都難以斷言;如果他真的想置你於死地,也許會使出不君子的方法,讓你防不勝防。」

  「綠袖,你該對你丈夫多一點信心。」楚言笑道。

  「不是我對你沒信心,而是,我不要你有危險。」

  「他既然向我挑戰,我沒有理由不去。」他當然明白她的擔心,但他也有他的原則。

  「我知道,我無法阻止你:可是,我是你的妻子,你要與人決鬥,我沒有辦法不擔心。」她背開身,掩住臉。

  「綠袖。」他嘆息,自背後摟住她。「我會贏。」

  綠袖搖搖頭,不語。

  「你不相信我會回來?」

  「決鬥……太難預料。」

  「我有你,不會輕易離開。」他保証,打著笑語:「看在明天我就要去冒險的份上,你願不願意在我出門之前,替我們楚家留個後代?」

  他想,他害羞的小妻子會一如往常的拒絕;他的用意只是在轉移話題,不再談決鬥的事。

  綠袖能有各種理由光明正大來拒絕他的親近,卻不排斥在他懷裡睡上一夜,他都開始懷疑這個小妻子,是不是故意在試探他耐力的底限,看哪個晚上他真的會獸性大發的撲向她?

  不料綠袖的反應,卻是在他環抱的雙臂中緩緩轉回身,水漾的瞳眸望著他,雙臂纏上他頸項。

  「好。」她輕啟唇瓣低應。

  「好?!」

  綠袖收緊雙臂抱住他,整個身體貼上他,讓他微微彎下身,而她踮高腳尖,主動送上紅唇。

  轟地一聲,楚言結結實實呆住。

  綠袖——他那個對親密之事無比保守害羞的小妻子,主動地……吻他?!

  她碰觸他的方式笨拙而青澀,然而楚言早隨著本能將主導權接了去,激烈的深吻住她。

  綠袖在他的狂烈中顫抖,毫不抗拒的任自己陷入意亂情迷的暈眩裡;盡管他說的信誓旦旦會贏,可是她怎麼都放不了心,她不要他就這樣走,她不要!

  不、不行。

  在她身軀軟靠著他,而他雙手胡亂解開她腰束、吻進她敞開的衣襟裡時,腰束環扣落地的聲音,同時也震醒了他。

  「綠袖……不行……」楚言困難的抬起頭。

  綠袖半咬著唇不語,眼眸迷醉的看著他,雙手卻是將衣衫褪落至肩下,雪白的肩頸肌膚立刻露了出來,並因他闃暗的注視迅速渲染上粉紅,晶晶瑩瑩的火光彷佛在她膚上跳動,嬌怯的模樣格外誘人。

  「綠袖……」他喉嚨頓覺乾澀,自製與慾望在體內拔河。

  脫下多餘的衣衫,綠袖細弱的手臂轉向頸後,欲解開最貼身的抹胸,楚言卻立刻向前,以手掌覆住她的動作。

  「楚言?」下一秒鐘,她眼前一暗,整個人軟軟倒進他的懷抱裡。

  楚言大口大口的喘氣,撈起落在地上的衣衫,隨意包住她的裸露後,緊緊的抱著她,恨不得能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內。

  洶湧的慾望火熱未解,該死!她是他妻子、也同意了與他親熱,然而他卻不能不喊停。

  楚言低頭看著她絕美的面龐,不敢再吻她,怕一吻就難以停住;深吸口氣,他橫抱起她放上床,讓她枕在自己懷裡。

  有她在懷的感覺太美好,他眷戀的捨不得放開。

  盡管心中再自信,話說的再滿,但面對兵戎之爭,誰也沒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如果他真有了萬一,她又成了他妻子,以綠袖對男人之事純然的天性,她一定會為他守節一生,但他怎麼忍心見她無依?

  留下她的處子之身,也是為她日後改嫁作保障;盡管,他會很想殺了那個擁有她的男人,但誰叫他不能回來?也許這種只允許她屬於他的霸道,也是一種叫他不手下留情的好理由。

  在這一夜,他只是摟著她,什麼都沒做。

  如果他在明天的生死之約結束後還能回來,那麼,她就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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