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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廣場喂鴿子] 看守魔女們的典獄長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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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 00:39: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知心典獄長

  薔薇鐵獄的禁閉室,是一間面積不到三平米的密室,設施只有蹲坑和一個裝著水的臉盆,連床板都沒有,犯人只能躺在蹲坑旁的地板上蓋毯子睡覺。房間沒有窗戶,只能透過鐵門上的送餐口以及上面的一小方柵欄和外界交流。

  被關禁閉的犯人吃喝拉撒睡都只能侷限在這不到三平米的空間裡,是真正意義上的度日如年。比起這裡,普通的牢房簡直就能算是天堂,所以監獄會將關禁閉作為針對違反紀律的犯人的一種懲戒手段。

  艾登親自將維羅妮卡帶進禁閉室關上鐵門,然後出去搬了張椅子坐到門口。

  「你坐在這裡幹什麼?」維羅妮卡站在鐵門前,皺眉頭盯著他看。

  「禁閉室本來就是要有人看著的,萬一有犯人在禁閉室撞牆自殺事情就大條了。」艾登幽幽地回道。

  「那起碼換個女獄警啊,你坐在這裡,我回頭怎麼上廁所?」維羅妮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放心,我聊幾句就走。」艾登說著放了一個油紙包在送餐口,「吃嗎?」

  「這是什麼?」維羅妮卡沒有馬上接過去,但已經聞到油紙包裡散發出來的香味了——狼人的鼻子遠比普通人靈敏。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維羅妮卡狐疑地打開油紙包,熱氣挾裹著濃烈的香味噴湧而出,油脂裡頭包的是幾塊烤過的雞翅和雞腿肉。

  維羅妮卡下意識地嚥了嚥口水,在這種深夜裡,油脂、香料和蜂蜜被火炙烤過的氣味格外誘人。

  但她還是克制住了自己,警惕地盯著艾登:「無事獻慇勤,你沒下什麼奇怪的藥吧。」

  「你省省吧,我還不想丟工作。」艾登不屑地笑笑,「東西放在這裡了,你愛吃不吃。」

  維羅妮卡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將油紙包收了進去,轉身背靠著鐵門坐了下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隔著鐵門問道。

  「說了,只是想跟你聊幾句,關注犯人的心理健康也是典獄長的工作。」

  「心理健康?什麼鬼?」維羅妮卡一臉狐疑。

  「我可沒在跟你開玩笑,我在這個監獄裡增設了給犯人做心理諮詢的崗位。」艾登用認真的語氣說道,「偶爾我也會和犯人面談,當一回知心典獄長。」

  增設心理矯正崗位也是艾登從前世的經驗裡學過來的,以前還沒當上典獄長的時候,他就推行過這項舉措。這個世界的監獄制度還是比較粗糙的,雖然外界已經有了心理醫生,但還從來沒人想過去關注罪犯的心理問題。

  「可我們有什麼好聊的?」維羅尼卡稍微放鬆了一些。

  「有很多啊,比如你和我的興趣愛好還有年收入什麼……」

  「你這是要跟死刑犯相親?」維羅妮卡聽懂了他的笑話,也扯起嘴角笑笑。

  「那就談談你殺人的心路歷程。」

  「我沒有殺人。」笑容瞬間從維羅妮卡臉上隱去,聲音也跟著沉了下去。

  「那就說說你是怎麼被冤枉的。」艾登無縫銜接道。

  「你……」維羅妮卡怔了一下,「願意相信我是被冤枉的?」

  「怎麼可能?」艾登毫不猶豫地回答,「這裡可是監獄,裡面儘是小偷、強盜、騙子……還有殺人犯,真正意義上的好人我不敢說沒有,但也屈指可數。很少有罪犯認真面對過自己的罪責,個個都覺得自己是被冤枉的,做我們這一行的最忌諱輕易相信犯人。」

  「那你還問我?」維羅妮卡眼神黯淡下去。

  「雖然我目前並不相信你,但我願意聽你講講。」艾登靠在椅子上平靜地說道,「我看過你的案卷,確實有些解釋不通的地方。」

  「……」

  維羅妮卡沉默了很久很久,長到讓艾登一瞬間懷疑她是不是已經睡著了。

  最後終於,她開口了:「你這麼問我,我也不知道該講些什麼。如果我殺了人,我當然有很多可以坦白的。但事實上我就是沒有殺人,那一天我就和往常一樣巡邏,和往常一樣下班回家,然後第二天,我就莫名其妙地被捕了。」

  「我看案卷裡說,案發當天早上,你和被害人起過衝突,是真的嗎?」艾登乾脆按順序提問。

  「是啊,他們店賣假酒,我就把老闆抓了。然後家屬就到警署來鬧,常有的事情。」維羅妮卡平靜地敘述,「那人罵了我幾句,還想妨礙我辦公,我本來準備把她也拘留的,結果被同事攔住了。」

  「她怎麼罵你的?」

  「其他的我記不清了,反正罵得最難聽的一句我是妓女跟野狗搞上生出來的雜種。」

  「說真的,這你真的沒起殺心?」

  將心比心,艾登自己也覺得聽了這種過分的話不可能不上頭。

  但維羅妮卡卻發出了一聲冷笑:「呵,如果光這麼一句話就要殺人的話,那我應該從八歲就開始殺人,一直殺到現在。典獄長,你是正常人,你恐怕是沒法理解天生就和別人不一樣是什麼樣的體會吧。我在騎警隊待了差不多六年,騎警隊有屍位素餐的人,也有吃拿卡要的敗類,就算不和這些人比,我自認自己也已經做得很敬業了。但即便是這樣,每個月還是會有民間的匿名信寄到警隊,提意見希望我的上級能辭退我,唯一的理由就是我是狼人,那些信裡罵我罵得比這還難聽的都有。」

  「好吧,那……」艾登一時間有點尷尬,趕緊把話題拉回正軌,「你那天,是什麼時候交還配槍的?」

  「正好十二點半。」維羅妮卡秒答。

  「被害人遇害是在十二點二十分,所以你才會被懷疑。」艾登點點頭,「案發現場是你巡視的轄區吧,案發的時候你不在附近麼?」

  「因為那天早上的事情,晚上我被換到了其他轄區巡邏,上級也擔心我路過那間酒館的時候會起爭端。」

  「但最後調查組還是認定你在巡邏的時候悄悄跑到那間酒館去殺人了,因為你留在保管庫的配槍少了顆子彈。」艾登提到了最關鍵的證據。

  「這個,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維羅妮卡垂下了眼睛,「那天我只是和往常一樣交還配槍,在取配槍去巡邏的時候我還檢查過的,期間我根本沒有開過槍。」

  「你認真的?」艾登猛地皺起眉頭。

  「我說的都是實話,信不信隨你。」

  維羅妮卡沒好氣地回道,艾登突然提出懷疑讓她心裡有點不舒服。

  「不,我是說,你真的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嗎?如果人不是你殺的,那明擺著只有一個可能性了啊。」

  「你說什麼?」維羅妮卡一下子豎起了耳朵。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當然是值守保管庫的人做了偽證來誣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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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 00:40: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陳情書

  「這……」維羅妮卡一下子愣住了,然後,她搖了搖頭,「這不可能!」

  「你怎麼這麼確定?」

  「當天值守保管庫的,是我以前帶過一個新人。我和他關係還算不錯,以前他捅過簍子,是我想辦法替他善後的,我對他有恩。他知道我是狼人,但還是很尊敬我,他——」

  「那樣的話,人就是你殺的。」艾登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說了沒有殺人!」維羅妮卡有些不悅地強調。

  「沒有殺人的話,就是他做了偽證。如果他沒有做偽證,那人就是你殺的。你可真的是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艾登用毫不掩飾的嘲諷語氣說道,「你還不知道裁判所為什麼判你死刑嗎?」

  「難道不是因為我是狼人的關係嗎?」

  「或許他們確實有因為你是狼人而存在一點成見,但要判一個人死刑,沒有明面上的證據怎麼可能做得到?我看過你的案卷,裁判所給你定罪的關鍵,就是那個人的證言和作為證物的手槍,他曾在審判會上說,你在十二點半慌慌張張地交還配槍,他當時沒有檢查過你的配槍,這是真的嗎?」

  「這個……確實是真的,那天午夜下了一陣急雨,我急著想回公寓收衣服,布魯斯……就是那個新人,他就讓我先回去了,沒有當場檢查我的槍。」

  「好吧,這證言或許可以當做是個不幸的巧合,那問題就出在作為證物的那把槍上了,你仔細想想,你交到保管庫的配槍少了子彈,如果是有人動了手腳,那不管是誰,都繞不開值守保管庫的人,這麼明擺著的事情你居然會看不清楚?」艾登篤定地說道,「你自己好歹也是警察,自己拋開私情好好動動腦子。」

  維羅妮卡有點想反駁幾句,但略一思索後,她驚訝地發現自己似乎真的像艾登說的那樣,有點當局者迷了。

  她以前也值守過保管庫,警隊的保管庫有多嚴密她自己非常瞭解。與其考慮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值守保管庫的人,對配槍動手腳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還是值守保管庫的人監守自盜的可能性更高。

  「我在監獄工作過的經驗告訴我,一個普通人,成為罪犯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任何人都可能犯錯,有很多罪犯光看言行舉止看起來都不像是會做壞事的人,你如果真的認定自己是清白的,那你就應該懷疑任何人。」艾登提醒她。

  「可、可是他為什麼這麼做?」維羅妮卡不禁激動地拔高了聲音,「我曾經對他有恩,他沒有理由誣陷我啊!」

  艾登想了想:「這個嘛,或許就得先考慮一下真兇了。」

  「真兇?」

  「當然,人如果不是你殺的,那總該會有個真兇在吧。我看案卷說調查組在研究過現場留下的彈殼後就把嫌疑人鎖定在了騎警隊,你們騎警隊的配槍難道比較獨特?」

  「是的,騎警有時候要在節日慶典之類的場合組成儀仗隊,包括配槍在內的裝備都要考慮美觀,所以我們的配槍和其他部門的裝備不一樣,是定製的……」維羅妮卡說到一半,突然猛地反應過來,「你是說——」

  「真兇不是你,那就很可能是其他騎警了。」艾登自然地接了下去,「以這個為前提的話,既然那個叫布魯斯的新人當天負責值守保管庫,那殺人的就應該是另一個騎警。他要作偽證,不一定是為了誣陷你,也可能是為了包庇真兇。那個真兇和值守保管庫的新人,想辦法讓你做了替死鬼。」

  「……」維羅妮卡徹底懵住了。

  自出生開始,她就因為自己狼人的身份而備受歧視,她曾無數次地詛咒過自己的狼人血脈,這一次含冤入獄,她也下意識地將這一切歸咎於從出生開始就一直纏繞著自己的詛咒。

  正是這種習慣性的思維方式,限制了她的視野。

  從出離憤怒到飽受打擊,再到自暴自棄,在牢獄裡日復一日地詛咒著命運的不公,卻從未深入地思考過到底是誰陷害了她。

  艾登的提示根本稱不上是什麼複雜的推理,身為警察,她本應該很早就想通這麼簡單的事情。

  如果說,別人因為她是狼人就區別對待她是一種成見,那她自己將所有問題都歸咎於此,又何嘗不是一種成見?

  「我……」沉默了許久,維羅妮卡遲疑地開口,「想要見一見那個人。」

  「做不到。」艾登斬釘截鐵地回答,「你現在的身份是囚犯,囚犯哪能想見誰就見誰的?囚犯是沒有自由的。」

  維羅妮卡聞言咬緊了牙關。

  這時艾登話鋒一轉:「不過我倒是可以替你去見一見他。」

  維羅妮卡猛地起身,抓住了鐵門上的欄杆。

  「你……能想辦法……」她嚥了咽因為激動而變得乾澀的喉嚨,語無倫次地說道,「你能想辦法……替我平反嗎?可以……想想辦法嗎?」

  維羅妮卡將臉貼在欄杆上,熱切地盯著艾登——這是艾登第一次看到她的眼裡出現活下去的渴望。

  「我沒法給你肯定的希望,但我姑且可以想辦法幫你查一查。如果你真的不是凶手的話,我會儘可能地幫你平反。」

  許久,維羅妮卡開口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艾登反問,「我的監獄裡只關罪犯,你如果不是罪犯的話,我也沒理由關你啊。」

  「我是說,你為什麼會願意相信我?」維羅妮卡認真地問道,「我見過的大多數人,只因為我是狼人就會用看犯罪者的眼光看我。」

  「我說了我並沒有相信你,只是聽你說說而已。」艾登聳了聳肩,「好吧,我承認我也不是會給每個犯人這樣的機會的,關照你是因為夾帶了一些私情……喂喂,眼神別突然變得那麼奇怪,我說的私情不是那個意思!」

  艾登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摸出一疊理好的信,從送餐口遞了過去:「你看了這個就明白了。」

  「這是什麼?」

  「是陳情書,在你入獄的那一天,有不少來自陳情書寄到了我的信箱裡。」艾登平靜地解釋,「每封信都是實名的,是從你的轄區的居民那裡寄過來的。他們在信裡為你求情,還有些人壓根就不相信是你犯的案。」

  維羅妮卡睜著眼睛怔住了,許久,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這些信,就彷彿這些信寫於很久以前,信紙早已枯黃髮脆,自己稍一用力就會將其捏碎。

  「這些人都堅信你是個好警察,我想他們應該也有給裁判所寄過吧。怎麼說呢,我也算不上是個真正鐵面無私的人吧。老實說這些信讓我有了你真的可能蒙冤的第一印象,所以我才會關注你的案卷。」艾登戴上帽子起身,「請記住,或許確實有人對你心存偏見,但也確實有人記住了你的努力。」

  「那麼,差不多該換班了。」艾登說完便朝走廊另一頭走去,留下維羅妮卡一個人盯著手裡的信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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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 00:40: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案發當日

  一個月前,案發當天十二點十分,下城區。

  原本應該處於營業時段的橡木酒館緊閉著大門,兩張交叉的封條將門面封了起來。

  「……不是,又不是只有我們店摻其他酒賣,憑什麼光盯著我們啊,啊?」酒館老闆娘站在吧檯前,憤憤不平地拍著桌子,「還大晚上的封店抓人,這讓我們店以後怎麼開下去!?」

  「是是是,那個女人,在警隊裡也是孤僻得很,完全不懂規矩。」坐在吧檯前的肥胖男人打了個酒嗝,身上酒氣熏天。

  他已經喝得很多了,端起酒杯的時候手不自覺地搖晃一下,烈酒沿著杯壁流到了他手上。

  他注意到了被沾濕的手背,下意識地用制服的袖子擦了擦。

  騎警的制服。

  「那女人就是想逼死我們!我以前聽說,那些狼人殺人的時候啊,會把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折磨別人取樂,這種沒有人性的怪物就應該一出生就關起來啊!」老闆娘還在咬牙切齒地念叨,「怎麼還讓狼人去當警察,這世道真的是瘋了吧瘋了!」

  「啊,如果不是局長一直保她,她怎麼能在警隊裡待得下去?」男人搖晃酒杯應和。

  「莫不是陪人睡了吧?」老闆娘嗤之以鼻。

  男人沒有回聲,老闆娘的話勾起了他不怎麼好的回憶。

  「……像你這樣的女人要警隊混下去不容易的,但如果有貴人幫你就不一樣了。」當時他湊到面無表情的維羅妮卡身邊,小聲說道,「你應該有聽說過吧,我父親就是那個安東尼·羅頓議員,我真的不是在吹牛啊,你好好看看這個懷錶……」

  他拿出一個做工精緻的玫瑰金懷錶,舉到維羅妮卡的眼前,滔滔不絕地說道:「看上面的鷹身女妖紋章,這是我們羅頓家族的家徽,我父親是羅頓家族的家主,我是他的獨生子……你懂我的意思吧,我在白銀城裡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城中心那家皇冠酒店,我去那裡吃飯休息都是隨便賒賬的,你肯定還沒去過吧?不如今天晚上……」

  藉著酒勁,他順勢將手往維羅妮卡的肩頭伸去。

  但這時維羅妮卡閃電般抬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讓他下意識地倒吸了口涼氣。

  他想要收回手,卻發現自己的手像是被鐵匠的鐵鉗夾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所以,你是希望我做你的情婦?」維羅妮卡冷冷地斜視他,直白地質問。

  「不是,這個……」他感覺到了明顯的殺氣,額頭滲出了冷汗。

  「我相信你是議員的兒子,不然我很難想像你會有膽子在執勤的時候酗酒。」聞出對方身上酒味的維羅妮卡聲線冰冷地說道,「不過有兩件事希望你記住,第一,我討厭酒鬼。第二,我討厭和別人有身體接觸,如果你再隨便動手碰我……我說不定一個反應過度會廢了你的手!」

  這時他突然感覺維羅妮卡開始發力,手腕處傳遞來一陣劇痛,讓他難以自抑地喊出了聲。

  ……真是歷歷在目,一想起來手腕隱隱作痛。

  媽的,真是個給臉不要臉的賤女人,如果不是臉長得還過得去,誰會給她這種機會?

  想到這裡他鬱悶地又狠狠灌了一大口酒。

  說起來有好幾天沒碰女人了,不如今天晚上去煙花巷走走,反正用騎警的名頭不用花錢……

  酒勁一陣陣地湧上來,讓他感覺愈發地飄飄然起來,腦袋像是浸在了溫水裡,暈暈乎乎的。

  老闆娘在一旁看著店裡最貴的酒迅速消失在他嘴裡,像是流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窟,不免有些肉痛。

  「我說,你真的能幫我把事情擺平吧?」老闆娘一臉懷疑地問道。

  這個男人信誓旦旦地和她說自己能把他們的酒館的案子撤掉,把她老公撈出來。所以她才按對方說的那樣拿了錢出來,還留對方在店裡隨便喝酒。

  說實話家裡那死鬼被關幾天事小,但店裡賣假酒的事情不找門路翻案的話,這酒館就開不下去了。

  「說了可以就是可以啦,問什麼問啊,你不信我嗎?」男人不悅地用力頓了一下酒杯,杯中的殘酒濺起了水花,酒勁上頭讓他變得異常容易激動。

  「誰知道呢?你騙了我我也沒處說理去啊。」老闆娘毫不示弱,她本來就是敢到警署鬧事的潑辣性子,又常年應付酒館裡的那些醉鬼,男人這一套對她根本沒有威懾力。

  這蠢女人可真麻煩……

  男人不耐煩地身上摸索了好一陣,醉酒讓他一時想不起來自己把懷錶塞哪裡去了。

  好一會兒過去,他終於掏出了那條金懷錶,提起來給老闆娘看:「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可是羅頓家族的徽記!安東尼·羅頓議員你知道吧,那是我爸……我路子多著呢,幫你擺平這麼點事情算什麼?」

  老闆娘打量著那個懷錶,還是有些半信半疑。她對什麼議員之類的人物沒啥瞭解,但這金表看起來確實挺值錢的……或許眼前這個警官真的有點門路。

  「行吧。」老闆娘長出一口氣,把一個信封放在吧檯上推過去,「錢我放這兒了,你要幫我好好辦啊。」

  男人黑著臉拿過信封,塞了好幾次才成功塞進自己口袋裡。

  真晦氣,碰上個不上道的女人,託人辦事也不知道態度擺客氣點,他從其他店裡拿東西收錢的時候,那些賤民哪個不是點頭哈腰的?

  他根本不缺錢,只是享受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罷了,這個無聊的公職,也只有這點樂趣值得稱道了。

  說起來煙花巷的那些女人也是,明明自己肯賞臉就該感恩戴德了,就因為沒給錢就急著完事,一點意思都沒有……

  現在酒也喝飽了,去那裡走走好了……等下,好像差不多到還槍的時間了,那鬼地方好像是在反方向……真該死,就不能開在警署旁邊嗎……

  男人迷迷糊糊地想著,漂移的視線正好定在了老闆娘豐滿的胸脯上。

  「你看什麼?」老闆娘馬上就察覺到了他的視線,警惕地瞪了他一眼。

  「這個嘛……」男人突然有了想法,咧開嘴直笑,「錢我收到了,我們談談剩下的報酬吧。」

  在酒勁的驅使下,他伸手捉住了老闆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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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 00:40: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連我爸爸都沒打過我

  「你幹什麼?」

  老闆娘大驚失色,條件反射地想抽手回來,眼前的騎警卻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還憑蠻力把她拽了過去。

  「老實一點,你不想你老公出來了是嗎?」男人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扯老闆娘身上的圍裙。

  「給老娘放手!都已經給你錢了,你別給我太過分了!」意識到了對方的目的,老闆娘死命掙扎起來。

  「媽的,你也裝清高是吧!」男人再度被勾起過去被維羅妮卡拒絕的回憶,不禁有些氣血上湧,他抓住老闆娘的頭髮用力一拽,將其拽倒在地,然後壓了上去,嘴裡語無倫次地喊,「反正你開這種店也是靠姿色招攬客人的不是嗎?都不知道有多少個男人上過……多一個不多……給我識相一點,我肯上你這種女人是給你面子!」

  「給我起開,你這個狗娘養的!別碰我!」被一個醉鬼這樣辱罵,老闆娘當即火了。

  對方嘴裡的酒氣熏得她一陣噁心,氣急之下她伸手照著對方的臉就是一巴掌。

  重重的一記耳光,當即在男人臉上留下了暗紅色的掌印。

  男人只感覺腦袋「嗡」地一下,最後一絲岌岌可危的理智也跟著斷了線。

  這個婊子竟然敢跟我動手……該死的,連我爸爸都沒打過我!

  老闆娘一邊叫罵一邊伸手亂抓,努力抽身從他身下脫出,爬起來提著裙襬往後門的方向跑去,準備出去叫人。

  男人氣惱地想重新起身撲倒她,但身體卻意外地沉重,腿也軟得不聽使喚。

  唯一還能動的只有手,回過神來的時候,本來應該掛在腰間的配槍已經到了他手上。

  臉上的掌印依然火辣辣地疼,他在盛怒之下地抬起亂顫的手,對準了老闆娘的後背。

  他剛想出聲用威脅的話叫住對方,震耳欲聾的槍聲突然嚇了他一跳,後坐力震得他的手腕生疼。

  老闆娘發出一聲悶響,向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像是被人從背後踹了一腳。她痛苦地掙扎著劃了劃雙手,就再也沒動彈了,血泊在她身下逐漸漫開。

  刺目的鮮血讓男人酒醒了大半,手上的槍讓他感覺燙得扎手。

  腦子一片空白,記憶像是被硬生生地挖走了一塊。他已經想不起到底是自己頭腦發熱開了槍,還是手指一抖走了火,唯一清楚的就是眼前的屍體。

  不能留在這裡……

  恐懼給他因為酒精而癱軟的身體重新注入了力量,他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衝出了酒館的後門,沿著漆黑的巷子一路瘋跑,還撞倒了堆在門邊的幾個空木箱。

  外面正下著一陣急雨,沒幾步路他身上就濕透了。

  一陣夜風吹過來,他打了個寒戰,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他看了看手裡的槍,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峻。

  他用警隊的配槍殺了人,騎警隊的槍是特製的,只要隨便查一下很快就會查到他頭上。

  現在回去處理現場?不行,這條街有好幾家酒館,半夜還有不少人,剛才的槍聲肯定有人聽到了……再回現場,說不定會被當場抓包。

  槍……必須處理槍的問題……該死,不去按時交還配槍的話,肯定會有嫌疑。

  他手忙腳亂地拿出懷錶看了看時間——十二點三十七,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給他猶豫了。

  他咬咬牙,腳步虛浮地往警署走去。

  「賈隆先生,辛苦了,你也被雨淋了……真是遭罪了呢。」值守保管庫的新人布魯斯向他打招呼。

  打完招呼布魯斯稍微皺了皺眉頭,男人身上散發著一股酒味——雖然這傢伙平時就經常在執勤的時候酗酒。

  賈隆繃著臉點點頭,卻沒動作。

  布魯斯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有點莫名其妙:「那個先生,你……是要交還配槍吧。」

  他這才動作僵硬地解下配槍,交給新人。

  布魯斯一拿過配槍就愣住了——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硝煙味。

  「請容我,檢查一下……」布魯斯儘可能地讓聲音顯得平靜,眼睛卻是死死地盯著眼前的賈隆警官。

  看著對方開始檢查子彈,賈隆終於繃不住了,伸手抓住了布魯斯的手。

  「你幹什麼!?」布魯斯被嚇了一跳。

  「小子,幫……幫我個忙!」賈隆努力從臉上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

  「你……開槍了?」布魯斯掃了一眼手槍裡殘彈量,有些驚恐地拔高了聲音,「在什麼地方?」

  這時,走廊的另一頭有幾名騎警一閃而過。

  「你們幾個別吃夜宵了,趕緊出勤!下城區有人被槍殺了!」有人高聲喊。

  賈隆嚇得一個哆嗦,下意識地伸手去摁布魯斯手裡的槍,想把它藏起來。

  布魯斯意識到了什麼,像是遭了電擊一般猛地抬頭盯著賈隆的臉看,驚恐得說不話來。

  「你只需要幫我個小忙……幫我想辦法處理這個槍就行了!我會報答你的!我爸是議員!我有門路讓你升職……」賈隆壓低聲音急促地說道。

  「你在說什麼?」布魯斯僵硬地搖頭,「你用了子彈……這種事情怎麼瞞得住?趕緊去自首吧!」

  「用別人的子彈補上啊!要嘛直接跟別人的槍換過來!」賈隆喘著粗氣,危機讓他原本遲鈍的腦袋迅速轉動起來,他忽然靈光一閃,「對了!維羅妮卡!她早上不是正好和那個女人吵過嗎?她把槍交回來了吧,就用她的槍!對,就用她的!!」

  布魯斯一聽就變了臉色:「不、不行!維羅妮卡前輩……可是我的恩人!這種事情我死做不出來!」

  他說著朝桌上的警鈴按鈕伸手,只要按下去值班的騎警就會蜂擁到保管庫。

  「你!」賈隆急忙伸手去按他另一隻手,臉上表情變得有些猙獰起來,「你要是拒絕,我的家族不會放過你的!懂嗎?你這種剛進警隊的新人,我們要搞你要多容易有多容易……」

  「不,你死了這條心吧!」布魯斯斬釘截鐵地回道,說著手已經摸到了按鈕上。

  「我給你一百鎊!」賈隆急了,開口就喊。

  布魯斯的手頓住了。

  許久,他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你說……真的?」

  賈隆怔了一下,隨即意識到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

  「當然了!」他滿口答應。

  布魯斯緊張地嚥了咽喉嚨,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那,錢呢?」

  「這……」賈隆心裡暗罵對方沒腦子,正常人怎麼可能隨身帶著這麼多錢。可自己的命現在捏在對方手裡,迎著對方懷疑的視線,他只能摸出自己身上最值錢的那塊金懷錶,「這個給你!這個至少能賣五十鎊,剩下我回頭再給你補!」

  布魯斯的視線立刻釘在了懷錶上,他伸出顫抖的手,將懷錶抓在了手裡。

  見此,賈隆嘴角浮現起猙獰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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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 00:40: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你還是太年輕

  「感謝你從百忙之中抽時間出來,布魯斯·凱恩警員。」坐在警署的會客室裡,隔著一張茶桌,艾登朝眼前的年輕人寒暄,瞥了一眼他肩上的警徽,「啊對了,恭喜你升職。」

  他在腦中過了一遍對方的資料,布魯斯·凱恩,十九歲,騎警隊警員,半年前轉正,上週升到一級警員,維羅妮卡的案子,案發那天就是他值守保管庫。

  「謝、謝謝。」名叫布魯斯的年輕人拘謹地把十指交叉的雙手放在桌上,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拇指,「您是……異端審判局的艾登先生對吧,久仰大名。」

  「啊哈哈,我已經不在異端審判局工作,現在我在薔薇鐵獄擔任典獄長。」艾登一臉客氣地笑道。

  相較於他現在薔薇鐵獄典獄長的頭銜,前任艾登的異端審判局高級調查員在騎警隊這邊顯然更有面子一點。他能這麼順利地來到騎警隊這邊,和布魯斯見上面,也是多虧了前任艾登在機關內部的人脈。

  異端審判局是專門應對異種生物引發的案件和災害的執法機構,薔薇鐵獄核心區一大半的怪物都是異端審判局抓捕歸案的。為了應對那些危險的魔物,異端審判局的調查員不僅被允許動用軍用裝備,還可以破例學習被禁止的黑魔法。

  在這個世界的體系內部,異端審判局的調查員更符合大多數人對於精英的印象,至於獄警,則更像是混吃等死想養老的鹹魚才會去的崗位。

  不過艾登倒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鑽牛角尖的心思,算上前世的工作經歷,他在監獄的崗位上已經幹了超過十年,心態上早已經看淡旁人如何看待自己的職業了。

  「那,典獄長特意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布魯斯緊張兮兮地問道。

  艾登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裡,心想對方多半已經察覺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了,畢竟能關押維羅妮卡的監獄,也就只有薔薇鐵獄了。

  「是這樣的,我們監獄最近收押了一名死刑犯,維羅妮卡·沃爾菲,她原來是你們部門的人,你應該認識的吧。」艾登若無其事地打開了話頭。

  「嗯、嗯……」布魯斯聽到這個名字臉上的線條明顯繃地更緊了。

  「她來了我們監獄之後,每天都在監獄裡鬧著說自己是被冤枉的。」艾登裝出一副有些苦惱的樣子嘆了口氣,「弄得我有些頭疼呢。」

  「這個,她……她的案子不是都已經判決完了嗎?」布魯斯抬起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

  「就是啊,我也跟她說了,沒有新的證據或者辯護理由,就別想著提什麼再審了。」艾登圓滑地回道,「可她又說,你肯定能作證她不是凶手,因為她那天親手把配槍交給了你。我也覺得她就是無理取鬧啊,但也實在架不住,只能過來跟你確認一下,讓她死了這條心。這也是工作嘛,我也實在沒辦法,就走個流程啊走個流程。」

  「是啊是啊。」布魯斯努力賠笑。

  年輕人,真好應付,艾登心想。

  以他的職權,其實並沒有能找布魯斯問話的調查權,如果布魯斯直接拒絕和他聊下去的話,他是沒什麼辦法的。

  他刻意含糊其詞,說得好像獄警有幫犯人確認的職責一樣,反正對方多半根本不瞭解獄警的職權範圍,就這麼把布魯斯忽悠著配合他問話了。

  「那我就簡單問幾個問題啊。」艾登笑著點點頭,「你在審判會上說,案發那天,維羅妮卡曾在十二點半急急忙忙地交還配槍,然後你沒有當場檢查子彈,這是真的嗎?」

  布魯斯遲滯了一下,猛地點點頭:「……是的,那天下了雨,她、她她說自己要回家收衣服,我……我就讓她先回去了。」

  艾登察覺到了他的結巴,和善地笑笑:「不用這麼緊張吧,我又不是來抓你的。」

  「是是是。」布魯斯乾笑。

  「你們關係很好麼?」艾登繼續追問。

  「還……可以吧,我做見習的時候,是維羅妮卡小姐負責指導我的。」

  「對了,她還老跟我提她曾經有恩於你,有這回事嗎?」艾登像是很自然地提起了這個話題。

  「呃,這個……」布魯斯一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和案件,有關係嗎?」

  「案卷裡有提到啊,我就問一下。」艾登面不改色地反問,「這有什麼問題嗎?」

  「好吧,其實也沒什麼……」布魯斯故作輕鬆地回答,眼神卻是不自覺地低垂了下去,「我以前見習的時候,有一次因為疏忽,放跑了本來已經抓住了的犯人,犯人當街挾持了人質,最後是維羅妮卡小姐重新抓住犯人救出了人質,然後……在報告裡幫我求了下情。」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如果她沒把事情擺平的話,你可能已經丟了工作吧。」艾登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繼續提問,「那調查組是什麼時候調取她的配槍的?」

  「好像是,那天快到中午的時候吧……」

  「那時候她的槍裡就少了子彈對吧。」艾登和他確認。

  「反正調查組的結果是這樣的。」布魯斯含糊地回答。

  「期間都是你值守保管庫對吧?」

  「是啊。」

  「值守期間沒有發生什麼意外或者奇怪的事情吧?」

  「沒有啊,和往常一樣。」

  「嗯,和案卷裡說的完全一致啊。」艾登若有所思點點頭,「不過嘛……殺了人還若無其事地把少了子彈的槍交回警隊,那女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個……誰知道呢?」布魯斯說著移開了視線,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撓了撓眉心。

  「估計就是蠢吧。我看案卷裡,就是你提供的證詞和證物把她送進監獄的,她居然完全沒有察覺,居然還覺得你會幫她翻案,這是想憑人情脅迫你吧。」艾登諷刺似地笑笑,然後一臉讚賞地朝布魯斯點了點頭,「不錯啊,年紀輕輕,能做到這麼大公無私,很了不起啊。」

  「謝謝……」

  被艾登這麼一頓陰陽怪氣,布魯斯已經完全沒法和對方對視了,額頭上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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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 00:41: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總不會沒有吧

  游移的視線,僵硬的面部表情,有些磕絆的談吐,還有時不時撓臉抹汗的小動作……以艾登自己的主觀判斷為基準的話,他可以一口咬定眼前的年輕人在說謊。

  獄警並非是個和偵查無緣的工作,罪犯在監獄內犯罪的案件,大多數也是交給監獄來偵查的。在接觸過形形色色的罪犯後,艾登自己也多少磨練出了一定程度的職業嗅覺。

  再加上他留下了作為高級調查員的前任艾登的知識和經驗,雖然還沒有沒有熟練到能信手拈來的程度,但他自認至少也算是繼承下了六七成功力的。

  因此,他對自己的眼力還是比較有自信的。

  更何況眼前這名警隊菜鳥還完全不具備能騙過他的反偵查素質。

  布魯斯給他的感覺,和監獄裡的那批初犯很像。

  當然,他自己也很清楚,他自己的主觀判斷沒有任何意義。

  要給維羅妮卡翻案的話,必須得推翻給維羅妮卡定罪的證據——布魯斯的證言,和那把缺失子彈的配槍,而這兩樣證據布魯斯一人就可以一手炮製。

  但反過來講,只要布魯斯翻供,給維羅妮卡定罪的證據鏈就不完整了。

  換言之,眼前的年輕人,正是維羅妮卡能否翻案的關鍵。

  這一次他特意前來拜訪布魯斯,主要是想確認對方是個怎樣的人。

  布魯斯給艾登留下的第一印象,是一個比較簡單的小角色。對於作偽證誣陷維羅妮卡入獄這件事,他明顯很不安,除了對維羅妮卡的愧疚,他也很害怕自己作偽證的事情會令自己身敗名裂,甚至遇上牢獄之災。

  這種小角色做的偽證,應該有機會從他身上找出破綻。

  這時會客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大腹便便的男人闖了進來,喘著粗氣直勾勾地盯著兩人看。

  艾登詫異地看了一眼來人,他知道騎警隊因為工作性質的關係,選拔成員的時候是對外貌有一定的要求的。眼前的男人看起來正值壯年,但已經長出明顯的啤酒肚了,如果他沒有穿著騎警的制服,艾登絕對看不出他是名騎警。

  「賈、賈隆先生!」布魯斯看起來嚇了一跳。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賈隆看看布魯斯,一臉警惕地打量艾登,「你哪個部門的?」

  「你好,我是薔薇鐵獄的典獄長艾登,今天因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有幾個問題要和布魯斯警員請教。」艾登姑且和對方寒暄了一句。

  「什麼工作上的問題?獄警跟我們能有什麼交集?」賈隆咄咄逼人地盯著他,「你不要隨便拉我們的人閒聊,影響我們工作!」

  「放心吧,該問的我都已經問完了,差不多也到了該告辭的時候了。」

  艾登察覺到對方態度不善,判斷不和對方多做糾纏為妙,便主動站起了身。

  「布魯斯警員,非常感謝你的配合,有機會我一定請你吃飯。」艾登主動和布魯斯握了握手,大步走出了會客間,名叫賈隆的警官一言不發地跟出來。

  從會客間走到警署大門,每一次回頭,艾登都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一直釘在自己背後。

  一離開警署,艾登便拐進了一條巷子。

  在確認四下無人後,他摸了摸自己手上的一枚貓眼石戒指,一隻黑貓從巷子深處現身,湊近艾登蹭了蹭他的腿。

  「看清楚目標了嗎?戴莉。」他低頭盯著黑貓,嘴唇微動。

  「就是那個和典獄長談話的小鬼吧,明白了。」戴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就彷彿那名妖嬈的女巫就站在他身旁,吐氣若蘭。

  女巫戴莉懂得很多秘法,除了召喚惡魔,她還會控制黑貓和烏鴉作為自己的使魔,讓使魔和自己共享感官,除此之外,她還能用貓眼石和水晶球做媒介,窺視遠方的景象。

  哪怕是待在牢裡,她也能替艾登完成跟蹤和監視的任務。

  「很好,等他下班離開警署就好好盯著他,晚上和我再跟我匯報他的行程。」艾登蹲下去,摸了摸黑貓的腦袋。

  「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當然,如果今天有機會吃到下城區七號街剛出爐的黃油漿果派的話,我應該會更有動力。」女巫狡黠地向他撒嬌,「幫賞罰分明的典獄長做這種事肯定會有獎勵吧?總之先謝謝典獄長了,雖然典獄長還沒有說,但總不會沒有吧?」

  艾登挑著眉毛盯著黑貓看了好一會兒,最後笑了出來:「你長本事了啊,敢跟我談條件?也行吧。」

  下午艾登回到監獄,先去了一趟核心區。

  「十二號房,戴莉,面談。」艾登來到十二房門前,示意身旁的芙蘭達將她帶到面談室去。

  「嘿嘿,愛死你了,典獄長!」戴莉趴在門前,開心地朝艾登拋了個媚眼。

  「行了行了,記得交代你的事情好好做。」艾登揮了揮手,轉身走向對面的十三號房。

  隔著欄杆,他看到了到昨天為止無法想像的一幕。

  維羅妮卡正坐在床邊心不在焉地翻看一本小說——這是監獄裡為數不多被允許拿來打發時間的娛樂項目,而菲兒正跪在她身後,慇勤地給她揉肩。

  看這一幕,很難想像菲兒前天還哭喊著要換房間和這個死刑犯隔開。

  「呦,你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艾登打趣似地跟她們搭話。

  「艾登大人您來了呀!」菲兒和往常一樣慇勤地跟艾登打招呼。

  「典獄長……」維羅妮卡也抬起了臉,有些拘謹地朝艾登點了點頭。

  經過昨天推心置腹的談話,她對艾登的態度明顯有所軟化。

  「你這是新收了一個小嘍囉麼?融入這裡融入得很快嘛!」艾登笑著指了指她身後的菲兒。

  「是她非要貼過來的。」維羅妮卡看上去頗有些無奈,「我都讓她做自己的事情不要管我了。」

  「哎呀既然有緣分當室友,就是應該好好增進下感情嘛。我一看到姐姐你啊,就感覺特別投緣!」菲兒一臉討好地摟住維羅妮卡的脖子。

  「放開!」維羅妮卡毫不客氣撇開她的胳膊。

  「你睜眼說瞎話的功底真是越來越強了。」艾登看著菲兒搖了搖頭,他知道菲兒在確信了維羅妮卡不是真正的殺人犯後會主動貼著維羅妮卡,其實是想讓對方罩著自己,拿維羅妮卡當一個免費的保鏢。

  「行了,十三號房,維羅妮卡,獄長面會。」他轉向維羅妮卡,提起了正事。

  「獄長面會?」維羅妮卡沒反應過來。

  「就是跟我面會,我有些話要問你。」艾登說著示意芙蘭達打開牢門,「出來吧。」

  「那我呢?」菲兒一副想順桿往上爬的樣子。

  「給我老實待著!」艾登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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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 00:08: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嫌疑人

  五分鐘後,典獄長辦公室。

  艾登一屁股坐在位置上,摘下警帽放在桌子上,然後抬頭看到維羅妮卡還束手束腳地站在前頭,便朝一旁的客座指了指:「坐吧。」

  維羅妮卡點點頭,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要喝點什麼嗎?茶?咖啡?」艾登隨口問了一句。

  維羅妮卡一臉拘謹地搖了搖頭。

  艾登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笑了出來:「感覺才過一晚上,你的人設都不一樣了。」

  剛見面的時候,維羅妮卡給人的感覺就像只炸毛的貓,對周圍的所有人都充滿了不信任感,誰要是不長眼碰她一下當場就得給她撕層皮下來,但這會兒她身上那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暴戾氣場已經蕩然無存了。

  「你是……想跟我說什麼?」維羅妮卡看著艾登問道。

  「我剛從騎警隊那邊回來。」

  「你和布魯斯見面了?」維羅妮卡睜大眼睛。

  「嗯,我和他聊了幾句。」艾登點點頭,「那小子啥沒承認,但要我個人說的話,就是那小子把你搞進監獄沒跑了。才問了幾個問題,就已經快把做賊心虛幾個字寫臉上了,現在我已經比較傾向於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了。」

  回想起布魯斯那張窩囊廢的臉,艾登輕蔑地笑笑。

  維羅妮卡沉默了一會兒,右手抓住左手手腕,越抓越用力,指甲一點點嵌進肉裡。

  「我像對待親弟弟那樣關照他,希望他能成為一個正直的警官,他怎麼可以……這樣?」她從牙間擠出夾雜著憤恨和失望的話語。

  「所以這正是我們要搞清楚的問題啊。」艾登用指節敲了敲桌子,提醒維羅妮卡把注意力轉回這邊來。

  「什麼?」維羅妮卡怔了一下。

  「我看得出來,對於出賣你這件事,他明顯是很不安的,是良心不安還是怕事情敗露另說,但總得有什麼理由,才能讓他出賣恩人去包庇另一個真兇吧。」

  「你是準備……從動機入手?」維羅妮卡反應過來了。

  「你總算是智商上線了啊。」艾登會心地笑笑,「沒錯,能讓一個人鋌而走險,最常見的理由無外乎私情、利益和被迫,真兇總得具備其中一樣因素。就你所知,在騎警隊裡,這小子和誰關係比較好?有沒有什麼人能讓他主動做出這種事情去包庇對方的?」

  「沒有。」維羅妮卡沒多想就搖了搖頭,「說句老實話,騎警隊內部的風氣……其實不怎麼好。像他那樣沒背景性格也軟弱的新人百分百會受到排擠,被其他老人塞雜活是家常便飯,我已經算是整個警隊裡最關照他的人了。」

  「職場欺凌?那被人逼迫也是有可能的咯。」艾登抱手想了想,「他會有什麼把柄在別人手上嗎?」

  「就我所知是沒有的,而且……」維羅妮卡也冷靜地思考了一下,「我也很難想像有什麼把柄能比這更嚴重。」

  「確實,那他經濟狀況怎麼樣?」

  「也不怎麼好,我聽他講過,他是單親家庭,母親是紡織工人。以前為了讀警校他們家還到處借過錢,見習警官的工資也不高,一個月只有四鎊多一點,生活算是比較拮據的……」

  「那就是說都很有可能。」艾登用手托著下巴思考,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對了,你還記得案發的那個時間段,被分配去巡邏的有哪些人嗎?」

  維羅妮卡一聽就明白了艾登會這麼問的理由——正常情況下,騎警只有在執勤的時候被允許攜帶配槍。

  如果把嫌疑人鎖定在騎警隊裡的話,那一天和她在同一個時間段去街區巡邏的那幾名騎警,嫌疑是最大的。

  「記得,記得很清楚。」維羅妮卡很確信地回答。

  「一個月多前的事情,你這麼肯定?」

  「被抓以後,我基本上每天都會回想起那天的情形。」維羅妮卡正色道,「騎警隊外出巡邏前要先集合整隊,所以我有印象。」

  「那就再好不過了。」艾登打了個響指,「那這些人當中,有沒有人有能量辦到這種事情?」

  維羅妮卡聽懂了他的意思,作偽證將殺人這種重罪扣到另一個人頭上絕不是一件小事,倘若真兇是用威逼的手段強迫布魯斯·凱恩作偽證,不是抓住了什麼把柄的話,就必然得有一定的背景或者特殊的手腕才行。如果真兇是用利益收買的,那他就得具備一定程度的財力。

  在腦中將那幾個人挨個排查過一遍後,她有了答案:「有一個。」

  「說來聽聽看。」

  「他叫賈隆·羅頓……」

  維羅妮卡才剛起了個頭,艾登就皺起了眉頭:「賈隆?」

  「怎麼了?」維羅妮卡有些詫異地眨巴眼睛。

  「沒什麼,我好像在警署裡看到過這個人。」艾登擺了擺手,「那這個賈隆,他是很有背景嗎?還是比較有錢?」

  「背景的話,可以算是有一點吧。他父親好像是白銀城議會的一名議員,他自己也是家裡走了一點關係才在騎警隊裡混到職位的,警隊裡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自己也經常把這事掛在嘴邊。」維羅妮卡緩緩說道,「至於錢,他應該也是有的。他在警隊花錢大手大腳是出了名的,除此之外他總是帶一個金懷錶,從不離身。懷錶上面有他家族的紋章,他經常拿出來跟人炫耀。」

  「聽起來倒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艾登淡淡地評價。

  「可以這麼說吧,據說他父親當上議員,也就最近幾年的事情。他經常掛在嘴邊的所謂家族,也只是在他父親當上議員之後發跡起來的,說是政治暴發戶毫不為過。」維羅妮卡輕蔑地扯動嘴角,「那貨自己也是個十足的敗類,根本不缺錢,但還是在自己的轄區到處吃拿卡要。」

  「聽起來你很討厭他啊。」

  「我和他有過節,他曾經想讓我做他的情婦,被我拒絕了。」維羅妮卡板這一張臉回答,顯然是對這段回憶厭惡至極,「除此之外我還曾舉報過他受賄。」

  「原來如此。」艾登回想著那名叫賈隆的胖警官一臉緊張地闖進會客間打斷他和布魯斯會面的情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傢伙,嫌疑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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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 00:09: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舔狗舔到最後……

  到了晚上,艾登來到了監獄的面談室,一進門就看到被他委託了監視任務的女巫戴莉正趴在鐵桌上呼呼大睡,嘴角還粘著黃油漿果派的碎屑。

  看著對方香甜的睡顏,艾登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轉過身回到門口,朝門外看守面談室的獄警伸手:「警棍借我一下。」

  拿到警棍後,艾登回到桌旁,盯著戴莉看了一會兒,然後猛地用警棍狠狠敲了一下鐵桌。

  「咣當」一聲巨響,戴莉尖叫一聲驚醒過來,整個人像是安了彈簧一樣瞬間直起了身子。

  「早上好啊,戴莉,睡得可好?」艾登皮笑肉不笑地盯著眼前的女巫,用警棍敲打手心。

  「典、典獄長?」戴莉這才發現是誰叫醒了她,用戴著鐐銬的手撫著胸口長出一口氣,「別這樣嚇我啊,心臟都驟停了。」

  「吃完東西把嘴角擦一擦啊。」艾登點了點自己嘴邊提醒戴莉。

  「哎呀呀,讓您看到不體面的樣子了。」戴莉聽了便伸出舌頭舔了舔嘴邊,卻還是有那麼一點舔不到。

  「沒弄乾淨,用手擦一下啊。」艾登皺起眉頭。

  「那典獄長幫我擦嘛。」戴莉朝艾登撒嬌,伸長白皙的脖子,對著他抬起臉來。

  「好啊,可以。」

  艾登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右手五指併攏緩緩抬起,高過肩頭,看起來是準備打出一記驚天動地的耳光。

  「好好,我自己擦,我自己擦!」戴莉見狀趕緊改口,用手指抹了抹嘴角。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現偏差的話,我好像是有委託你做監視任務的吧。」艾登正起臉色,在戴莉對面的座位上坐下,很有威懾性地把警棍放在桌上,「讓你留著施法權限一個人在面談室裡待了整整一個下午,還專門跑腿去買點心給你吃,結果我一進來就看到你趴在桌子上睡覺,你最好不是在消遣我。」

  「怎麼會呢!」戴莉趕緊賠笑,對戳著食指,謹小慎微地辯解,「我只是太累了嘛,長時間地使用使魔法術是很耗費精神力的,而且我現在也沒辦法看著目標呀。」

  「什麼意思?」

  「我只能附身在動物身上監視他,可他進到了一個我進不去的場所。」戴莉有些無奈地攤手。

  「什麼地方?」

  「煙花巷一家叫做午夜玫瑰的夜總會,被一個胖胖的男人領進去的……」

  「等一下!」艾登馬上來了反應,「你再說一遍。」

  「他去了一家夜總會,叫午夜玫瑰……」

  「不是,另外半句!」艾登目光灼灼地盯著戴莉。

  「他和一個胖胖的男人一起去的。」

  「是不是那個臉上有八字鬍,早上在會客間趕我走的那個騎警?」

  「唔……好像是他。」戴莉想了想,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是賈隆·羅頓,艾登在心裡確信了。

  「他們什麼時候見的面?」艾登追問。

  「晚上八點半左右吧,好像是那胖子把那小鬼約出來的。」

  這倆貨居然混在一起了,看來他的推測方向大致是沒錯的。

  從維羅妮卡提供的情報看來,賈隆·羅頓目前最有可能是殺人的真兇,而布魯斯·凱恩為了包庇他處理掉了證據,將罪行栽贓給了維羅妮卡。

  這個推理成立的話,這兩人無疑形成了共犯關係,其中一人被調查,另外一個人知道了肯定會感到緊張。

  今天他約布魯斯談話,賈隆急急忙忙地趕到會客間打斷他們的會面,又在當晚約布魯斯出來私聊……是想警告他麼?

  如果是那樣的話,賈隆到底是用什麼手段讓布魯斯作偽證的呢?

  是用錢利誘,還是利用職權和背景脅迫……亦或是,二者兼有。

  想要找到布魯斯所做的偽證的破綻,這一點必須得搞清楚。

  「跟我說一下那小子今天的行程吧。」艾登朝戴莉吩咐。

  「我已經寫在紙上,請您過目。」戴莉將放在桌上的一張報告紙遞了過來。

  艾登接過來,突然皺起了眉頭,將紙張提起來晃了晃:「這紙怎麼是濕的?」

  報告紙上有一大灘被浸透的濕跡,用墨水寫的字有一小部分被化開。

  「這、這個嘛……」戴莉抿著嘴,有些尷尬地笑笑,「是我喝水的時候不小心打翻的……」

  「是你睡覺得時候流的哈喇子吧!」

  艾登直言不諱地點破,然後把紙往桌上一攤,開始仔細地讀上面的內容。

  「下午兩點十分,離開警署到上城區巡邏,在經過皇家歌劇院的時候排隊在門外預訂了兩張門票……嗯?」艾登想了想,「我記得那裡的票不便宜吧。」

  皇家歌劇院是整個白銀城最豪華的劇院,碰上熱門劇上演,一張票至少得有十幾先令,換算成艾登原來的世界,基本上可以對標那種普通售價就接近上千塊的明星演唱會門票,放到黃牛手上還得翻倍。

  「應該是為了和女孩子約會呢,典獄長您往下看就知道了。」戴莉意味深長地笑笑。

  艾登繼續往下看:「晚上五點回到警署,五點半下班離開,前往皇后飯店,坐在靠櫥窗的位置上,六點多,一名女伴到場,兩人吃飯吃到七點……」

  他抬起臉,朝戴莉問了一句:「那女伴看起來多少歲?」

  「二十歲上下吧,反正很年輕。」

  「戀人?」

  「有點微妙的差別,要我看,應該是那小鬼在追求她。」戴莉嘴邊浮現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來,「您看下面還有,他們吃完飯去逛街,那小子還給姑娘買了件大衣,可全程連姑娘的手都沒牽上。」

  艾登再一次陷入沉思,皇后飯店的人均消費大約在十先令上下,差不多就是艾登前世那種人均四五百的有點小貴的飯店。

  布魯斯當見習警官週薪大概一鎊出頭,就算最近升了職,漲幅也不會大到哪裡去。硬要說的話,經濟實力和那種月薪四五千的上班族差別不大。

  倘若布魯斯出身中產家庭,這種開銷水平倒還能理解,但按維羅妮卡的說法,這傢伙似乎家境還挺貧寒的。

  真是這樣的話,他如此大手大腳地花錢去追一個姑娘……

  「這不是發了橫財,就是條死舔狗了吧。」艾登喃喃說道。

  戴莉聽了這話,朝艾登露出討巧的笑來:「其實我也是典獄長您的舔狗呦,汪汪!」

  她用手比劃著狗爪的形狀,擺出了一個賣萌的姿態來。

  「呵,你麼……」艾登朝她挑了挑眉,「應該算是我的走狗。」

  「傷心了,虧人家對您那麼鍾情。」戴莉故作神傷地趴倒在桌上。

  艾登沒理她,繼續盯著那張報告紙看。

  犯人對他說這種話,他是一律不信的。

  在他眼中,他和這些被他利用的女囚之間,沒有任何感情可言,只有利益上的交易。

  畢竟做這一行最忌諱的,便是輕易相信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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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 00:09: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人才輩出

  隔天早上,核心區大門開啟,監區長芙蘭達領著幾名獄警和一整隊的防暴隊員走進監區走廊,高喊一句:「核心區,出工!」

  話音剛落,核心區的牢房大門依次開啟,犯人接二連三地從牢裡出來,在走廊兩側排成兩列隊伍。

  薔薇鐵獄裡的犯人,只要有勞動能力,在工作日基本上都要參加勞動改造,哪怕是核心區這批最難管的魔女們也不例外。

  這種勞役是強制性的,犯人只能從中獲得一點比較微薄的零花錢,多出來的收益會被監獄收去作為維持監獄運轉的經費。

  不過即便是這樣,核心區的大佬們總體還算是比較配合的,一來長期配合勞改,甚至表現突出的話有助於減刑和提高在監獄中的待遇等級,二來她們也不會願意為了這種小事得罪某位手段頻出的典獄長。

  芙蘭達走過走廊,依次清點人數,走著走著她突然皺起了眉頭。

  人數少了,十三號房無人出列。

  作為不久就要處刑的死刑犯,維羅妮卡自然是不必參加勞改的,但和她同一個房間的菲兒就不同了。

  芙蘭達來到十三號房門口,黑著臉朝裡頭喊:「犯人3307,你還躺在床上幹什麼?趕緊出工!」

  菲兒依然躺在固定在牆邊的鐵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一條毛蟲,睡眼惺忪地朝芙蘭達擺了擺手:「不行啊,監區長,那天被撞之後我頭還有點暈,請允許我請個病假。」

  「你是在逗我?你前天被撞,昨天都好好的,今天又不舒服?」芙蘭達被這個胡攪蠻纏的傢伙氣到笑了出來,「沒有獄醫的同意,沒人能請病假!你再搞事情,我就只能讓防暴隊過來拖你去上工了!趕緊的!」

  剛從隔間洗漱完出來的維羅妮卡掃了賴在床上的菲兒一眼,搖了搖頭,事不關己地坐回到自己床位上看書去了。

  這時艾登的聲音從走廊另一頭傳過來:「就讓她待著吧。」

  「典獄長?您怎麼……」芙蘭達詫異地扭過頭,看到艾登從大門的方向沿著走廊大步走來,守在大門附近的獄警一齊向他敬禮。

  不同於平時艾登前來視察的時候到處鬼哭狼嚎的慘狀,這一次艾登沿著走廊走過,站在門外的犯人都顯得很規矩,再出格也不過是憤恨地瞪他兩眼,或者嘴裡小聲咒罵兩句。

  那些平日罵艾登罵得最凶的犯人們也不傻,她們很清楚,平時她們待在牢房裡的時候再怎麼上躥下跳,頂多也只能算是違反紀律,但在這種可以和獄警直接身體接觸的情況,只要做出哪怕一點出格的舉動,馬上就可以被判定為襲擊獄警,被防暴隊的鐵棒一頓招呼。

  艾登沒有看出列的犯人,踱著步子走到了十三號房前頭:「先讓犯人3307待在房間裡吧,正好我有事情要找她問話,芙蘭達你先把其他犯人帶去上工。」

  「明白了!」

  芙蘭達二話不說便服從命令,指揮其他獄警將出列的犯人整隊,然後帶往不同的勞作區域。

  「嘻嘻,果然還是艾登大人心疼人家,知道讓人家多睡一會兒!」躺在床上的菲兒也嬉皮笑臉地和艾登打招呼。

  「心疼你個頭啊!」艾登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我就找你問個話,回答完我的問題就給我滾去上工!」

  「誒——不要嘛!」菲兒拖著長音抗議。

  「再廢話我給你額外安排加班。」艾登毫不猶豫地接上一句,讓菲兒當即安靜下來。

  「典獄長。」維羅妮卡一看到艾登出現在門口,便把手裡的書放下了,「那個……是有什麼消息了嗎?」

  她很努力地讓表情和聲音顯得平靜,但那副望眼欲穿的眼神還是出賣了她的心緒。

  艾登看她這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雖然能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啦,但我得先給你打個預防針,不要抱太大期望。畢竟從流程上說,你的案子在你被判死刑的時候已經算是蓋棺定論了,想翻案是沒那麼容易的。」

  「這個……我自己也知道的。」維羅妮卡垂下了眼睛。

  「我們先儘可能地收集點線索,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確認一下。」艾登步入了正題,「我問你,那個叫布魯斯的小子,有沒有什麼戀人啊或者在追的女孩子之類的?」

  「戀人倒是沒有,但他倒是有試圖追求過一個女孩,是下城區一家酒館的看板女郎,但一直不怎麼順利。」維羅妮卡回想了一下。

  「哦?怎麼個不順利?」艾登提起了一點興致。

  「那個女孩,是個挺物質的人,我曾經在巡邏的時候看到她和看起來比較有錢的男人約會,好幾次,至少換了三個對象。布魯斯每次試圖約她,都被她推脫了,我有勸過他放棄,但我不確定他有聽進去。」

  「原來如此,看來那小子確實是發了橫財……」艾登摸著下巴低聲道,「不過還是個死舔狗啊。」

  「請問,這件事,和案子有關係嗎?」維羅妮卡小心翼翼地問。

  「有啊,你提供了很有價值的線索。」艾登笑著點點頭,然後轉向菲兒,「菲兒,我也有事問你,我記得你以前是在煙花巷開過店對吧?」

  「是的呀。」

  「你在那裡面子吃得開嗎?」

  「開玩笑,我當初可是煙花巷呼風喚雨的夜之女王啊,我的店要是敢說自己業績只排第二,沒人敢說第一!」菲兒突然精神一震,坐起來拍著大腿吹噓。

  「你丫當老鴇還當出優越感了是吧?」艾登被這丫頭搞得又好氣又好笑,「行了行了,那你知不知道一家叫『午夜玫瑰』的店?」

  「給我等一下!你寧願去那種又貴又垃圾的店也不願意找我嗎?」菲兒氣鼓鼓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我在那家破店對面做生意的時候他們一晚上都拉不到一個生意,要不是後來我的店被封了他們早該破產了!」

  「別鬧啊別鬧,你看維羅妮卡看我的眼神都變冷淡了!」艾登趕緊給自己正名,「我是去那裡調查的!」

  結果這回不僅是維羅妮卡,連菲兒都對他露出了幾分幻滅的神情:「艾登大人,您這個藉口……實在有點拿不出手欸。」

  「我、說、認、真、的!」艾登一字一頓地強調,敲了敲鐵欄杆,「我要查的兩個人昨天進了這家夜總會密談,所以我想過去打聽一下!」

  「這很難吧,那種店不會隨便透露客人的隱私,艾登大人您又沒有調查權。」菲兒眨巴兩下眼睛。

  「所以我才問你有沒有什麼人脈呀!」

  「哦,那很簡單嘛。」菲兒突然異常豪氣地一抬手,「給我紙和筆!我幫您寫個介紹信,再簽個字,保證那邊的人看了就對你言聽計從。」

  「你面子這麼大?」艾登有點意外。

  「我會威脅他們說不聽你的,等出獄後我就帶人專門盯著他們的店排擠,搶光他們的客源,讓他們只能跪在煙花巷外頭討飯!」菲兒齜牙咧嘴,露出陰險的笑容來。

  「可以啊,沒想到你居然也有能派上用場的一天啊。」艾登一臉讚賞地點了點頭。

  「那……派上用場的人家能不能得到一點小小的獎賞呢?」菲兒朝艾登眨巴一隻眼睛。

  「今天你磨洋工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艾登想了想,「如果這介紹信真的有用,我回頭可以給你提一級待遇等級。」

  「好耶,儘管交給我吧!」菲兒突然幹勁十足地握拳。

  維羅妮卡一臉驚異地來回看著兩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座監獄,還真是人才輩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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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 00:09: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夜場女王

  「這個,確實是菲兒大小姐的手筆。啊哈哈,不知道客人您和她……是什麼關係?」

  穿著條紋禮服的男人一邊用手帕擦汗,一邊賠笑著和艾登打招呼。

  「你就是這裡的老闆?」艾登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在來到這家「午夜玫瑰」夜總會,向接待的人遞上菲兒的介紹信後,艾登馬上就被請到了一座裝修風格帶著滿滿土味奢華氣息的單間,在這裡等候他的便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就像是這裡負責人的中年男子。

  「是的是的!」夜總會的老闆忙不迭地點頭。

  從店面位置和規格看的話,這家「午夜玫瑰」在競爭頗為激烈的煙花巷已經算是這裡比較頂流的店面了。這裡的老闆,無疑得是個相當程度的有錢人,而且做這種生意,多半還得是那種積攢了一定人脈和手腕的地頭蛇一般的人物才能混得長久。

  但在艾登的面前,這位老闆不僅親自出來接待他,態度可以說是相當的平易近人……甚至已經到了近乎討好的程度。

  「你不用那麼緊張,我只是來打聽一些事情的。」艾登對他微笑。

  「您放心,既然是菲兒大小姐介紹的,我們絕對配合。」老闆正襟危坐。

  「謔,那女人……在這裡真的這麼有排面?」艾登忍不住聳起了眉毛。

  「您這是什麼話,菲兒大小姐,可是煙花巷的業界之神啊!」老闆臉上露出幾分肅然起敬的神情來,「她在這裡,用一家小店,直接吸走了煙花巷超過一半的客流量,一天的業績比其他店一週加起來的都多!」

  「所以這個嘛……」老闆又搓著手,對艾登討好地笑笑,「您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還請您轉告她將來手下留情……啊對了,您可以幫我問一下嗎?菲兒大小姐將來有沒有合夥的意向,不知道我們是否有幸能和她合作,分成好說!」

  「知道了知道了。」

  艾登聽了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驚嘆不已。

  那個在監獄裡只會跟他胡攪蠻纏撒潑打滾的麻煩魅魔,在這裡居然還真是個呼風喚雨的大人物,這擱誰都會覺得匪夷所思。

  但坐對面的夜總會老闆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艾登今天前來並沒有穿制服,畢竟獄警的制服不僅帶不來任何調查上的便利,反而會平白增加被人看到自己穿制服進到這種場所導致風評被害的風險。

  但老闆看著眼前這個神秘的年輕人輕易地拿出菲兒寫的介紹信,嘴上對菲兒還稱呼得那麼隨意,只覺得驚恐莫名。

  這個年輕人莫不是……菲兒大小姐的姘頭?不,看這只把那位夜場女王當小嘍囉一樣的派頭,他似乎更可能是坐鎮在菲兒背後的大老闆。

  這樣的大人物,動動指頭就能輕易地把整個煙花巷攪得天翻地覆,想擠掉他這家夜總會估計也是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這種人物是絕對怠慢不得的!

  「您要喝點什麼嗎?來一杯?其實我有一些還過得去的藏品……」老闆慇勤地笑道。

  「不用不用,我打聽完就走。」艾登擺了擺手,「昨天快九點的時候,有兩個我認識的客人進了你們的店,一個帶八字鬍的胖子,大概三十多歲,另一個是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不知道你這邊能不能查到是誰接待的?」

  「好的,我馬上幫您問問。」

  老闆立刻拍了拍桌上的手按鈴,將昨天晚上負責接待的人帶了過來,然後把艾登的問題轉述了過去。

  「啊,您問的可是……賈隆·羅頓警官?」接待的人馬上就有了答案。

  「對對,就是他。」艾登頷首。

  「是那個混賬啊……」夜總會老闆在一旁聽了隨口就低聲罵了一句,隨即他臉色一僵,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向艾登解釋,「啊不是,我這個只是……呃,先生您和他不是朋友吧?」

  「你放心,嚴格來說我們反而算是有點過節。」艾登示意他放輕鬆。

  「哦那就好那就好。」老闆拍著胸口長出一口氣,「哎呀,那個羅頓警官啊,在整個煙花巷都是出了名的強盜,仗著一個騎警的名頭,在各個店裡賒錢不還,還反過來倒收什麼手續費,動不動就揚言要找店裡的麻煩,嘖嘖嘖……真的是看到都頭疼!」

  很顯然,賈隆·羅頓在這裡並不是個受歡迎的人物。

  「那他昨天在這裡做了些什麼,有和他帶的那個年輕人說過什麼,把你們知道的都告訴我可以嗎?」艾登繼續提出要求。

  「您稍等,我去把接待他們喝酒的女孩叫過來。」

  接待人朝他鞠了一躬,轉身出去,沒多久就帶了幾名濃妝豔抹的姑娘回來。

  艾登依次向在場的人提問,逐步還原賈隆和布魯斯兩人昨天在這家夜總會的活動軌跡。

  按接待人和姑娘們的說法,那兩人昨天在這家店裡總體並沒有特別的動作,他們先是舞台附近看了會兒表演,然後又要了個包間,讓姑娘陪著喝酒玩樂到深夜就散了。

  其中,唯一一條聽起來有價值的一條線索,是陪酒的女孩說她們在進到包間裡頭之前,曾聽到賈隆用嚴厲的聲音對布魯斯說了些什麼。

  「他當時好像是說『什麼什麼都給你了,你不要給我掉鏈子』之類的。」其中一個女孩一邊回想一邊說,還看了看其他人,「對吧。」

  其他女孩也點了點頭。

  「他給了那個年輕人什麼東西,你沒聽完整麼?」艾登認真地追問。

  「對不起,當時隔著門,聽不太清楚。」女孩茫然地搖了搖頭。

  艾登看看其他人,其他女孩也搖了搖頭。

  「你們怎麼這麼沒用!啊?」在一旁的夜總會老闆看得有些急火,生怕因此得罪艾登。

  「對不起,老闆!」女孩們紛紛低頭。

  「沒事沒事。」艾登抬起手出言打圓場,重新轉向女孩,「那……有沒有什麼其他值得在意的事情?都說一說。」

  女孩們擔心再遭到老闆責罵,趕緊絞盡腦汁努力回想,一個女孩突然想起了什麼:「啊!羅頓先生他的懷錶好像換了。」

  「對哦,他換了個銀的懷錶……」

  「以前他喝多了老拿他那個金懷錶炫耀的,說那個家族紋章怎麼怎麼厲害的。」

  其他女孩也七嘴八舌地補充。

  「懷錶?」艾登敏銳地皺起了眉頭。

  「哎呀,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你們說它作甚啊!不要浪費客人時間好不好?」夜總會的老闆氣得拍桌。

  「對不起老闆!!」女孩們頭低得更低了。

  但艾登卻是笑了出來,對著她們拍了拍手:「不不不不,你們說得很好。你們提供了非常有用的情報。」

  女孩們和夜店老闆面面相覷,完全看不透這位青年的反應。

  「還有其他的嗎?」艾登看著女孩們最後問了一遍,確定問不出更多的情報,這才起了身,「好吧,非常感謝你們的配合,我先告辭了。」

  「我送您。」夜店老闆一臉慇勤地跟著站起來。

  「不用,你忙你的就好。」艾登擺擺手,直接離開了包間。

  老闆朝接待人使了個眼色,接待人趕緊跟上去送艾登到門口,這才快步跑回來,小聲地問:「老闆,那小子到底什麼來頭?」

  「甭管他是什麼人了,總之以後這人再來店裡,全都按最高規格接待!我在的話馬上通知我!要是有人怠慢了他,我絕對饒不了你!」

  老闆盯著接待人的眼睛,惡狠狠地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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