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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後來沉默回到大廳角落,靜坐的姿態宛如從沒離開過。楊瑤一直陪著我,
用她那淚流不止的雙瞳緊凝我不放。我不語,她也不敢出聲。
我沉靜等待。在這被忽略的角落中,隱身在陰影之後。
看著人來人往,看著曲終人散。
他沒有回來過。
於是我在有人開始收拾時,緩緩起身,漫步走上四樓他的房間。
房中很暗,毫無生息。
我想起上次在這兒過夜,他在我耳邊、在我身上,所留下的字字愛語。
微扯唇角,有點想笑。
轉身扭開燈,想好好看看這個代表他一部分的地方。
面對房間右側,是我們上次纏綿整晚的臥室。
我往左邊走去。入目所及,是兩片書牆與一張寬敞書桌。書桌上方有張被裱
框起來的照片,照片不小,不需要走近就能看到當中人兒的巧笑倩兮。
是無緣相見的駱秋帆?還是讓他真心愛戀的白盈雪?
我分辨不出來。
眼中只剩下照片右下方那逐漸放大的兩個字,『最愛』。
我坐在書桌前,盯著照片發呆。
楊瑤想蓋住照片,卻被我阻止。我抓住她伸向照片的手,視線仍然膠著在照
片上,「妳該回去了。」
「我不回去!我要陪妳!」楊瑤攀住我的臂膀,緊靠著我,在地毯上坐下。
我沒再理會她,只是專心看著照片。
時間流逝,但我毫無所覺。楊瑤累極睡倒在我大腿上,我也依然不動。彷彿
就能這樣對著那張照片一輩子。
直到黑夜退去,陽光灑進房中,我終於心甘情願的起身,毫不留戀的摘下戒
指,擱在照片前方。
看著身子一歪,整個倒向地毯還照睡不誤的楊瑤,我輕輕一笑。蹲下身搖晃
她,「楊瑤,起來了。我要回家了唷。再不起來,就把妳丟在這邊嘍。」
楊瑤迷迷糊糊的揉揉眼,「媽媽,我放寒假了。讓人家多睡會兒嘛!」
我捏捏她可愛粉嫩的雙頰,「先起來了。要睡,等妳回到妳家床上再睡吧。
不然,我不管妳了唷。」
「班代??」楊瑤搔搔小臉蛋,「妳怎麼在我房間?」
我莞爾。乾脆拉起嬌小的她,半攙半扯的將她帶下樓。
宅院中十分安靜,與昨夜的人生鼎沸完全兩樣,料想應該是都還在睡夢中。
在出了宅院大門後,楊瑤已經清醒。她眨眨水亮大眼,「班代,妳要去哪邊
?我先用手機叫計程車上山來接我們好嗎?」
我朝她微笑,點點頭。
楊瑤滿臉寫滿納悶與疑惑,先打了通電話叫車,然後跟著我緩緩散步下山,
「班代,我昨晚是不是在夢遊?」
「妳會夢遊嗎?」我側首看她抓亂一頭秀髮。
「我是不會啊!可是……」她小心翼翼地睞著我,「妳看起來……好像心情
很不錯……一點都不像是……」
我微揚唇角,「楊瑤,妳後來並沒有更積極的追求方學長,為什麼?」
她一楞,皺皺小鼻子,「因為周學姊啊!她超兇的說。又老跟在方學長左右
。每次我想去找方學長,她就立刻衝過來冷嘲熱諷,還要我別癡心妄想,以為仍
能像她不在學校內那段日子一樣親近方學長。這其實也不算什麼啦!如果方學長
曾經阻止過周學姊吼我,或是露出一咪咪的心疼,那我還有動力堅持下去。可是
他都朝我點點頭,就自行走遠,一點想護衛我的意思都沒有。我再遲鈍也都看出
來那是代表什麼。」
我拍拍她的小腦袋,「那妳有很傷心難過嗎?」
「一點點啦。」她舉起小手,用大拇指與食指比出一個小距離,「畢竟,我
真的好喜歡方學長的風采。可是我媽媽說過,這世界上,並不是妳喜歡對方,對
方就一定、應該、必須要喜歡妳的,也不是妳付出多多,對方就肯定會感動的。
感情沒有誰欠誰,自己若願意付出,就不該存著希望要對方回報。所以,我後來
就看開啦!」
「楊媽媽很有智慧。」
楊瑤與有榮焉的笑著,「我爸爸也這麼說耶!」
就在我以為楊瑤忘記先前的疑問時,她突然擋住我。
「班代,妳不傷心嗎?不難過嗎?如果想哭,我肩膀借妳靠,妳千萬別憋著
。」小臉上的擔憂與關懷是那麼真摯。
我笑睇著她,「楊瑤,妳比較像楊爸爸對不對?」
「對啊!我媽媽都這麼說耶!」單純的她眉飛色舞,挽著我又開始嘰嘰喳喳
,「我媽媽說,我們父女兩都是實心眼,腸子不會拐彎,看到一就忘了二。其實
我才沒那麼笨!我不但知道一二,還知道加減乘除………班代,妳又轉移我注意
力喔?」
忍俊不住,我呵呵直笑,「哇!被妳抓到了。」
「吼!」楊瑤跺著腳,「人家很認真在關心妳,結果妳居然在玩我!」
我停下腳步,牽起她雙手,「楊瑤,我一直沒跟妳說,有妳這個朋友,真好
。我衷心感謝妳總是支持著我,總是願意陪在我身邊,幫我解憂、為我煩惱。但
是,我不難過。真的。因為這一切,我很早之前就料到。我也說過,既然決定了
,我不言悔。即使,我真的受了傷。即使,這段感情就要煙消雲散。即使,沒有
挽回的餘地。我也不因此傷心,更不因此後悔。夠了。至少,他曾經真心對待過
我。我沒有白白浪費一份愛,不是嗎?」
楊瑤雙眼漸紅,「可是……」
我拍拍她,「妳忘記剛剛跟我說過的,楊媽媽告訴妳的那段話了嗎?」
「班代,班代。」楊瑤哭倒在我懷中,「妳不哭,我替妳哭。我知道妳是想
哭的!只是不習慣哭,不愛哭。沒關係,有我在。我幫妳哭,幫妳流眼淚,幫妳
感到委屈,幫妳發洩心痛。」
我拍撫著她,眼框微澀,「楊瑤,認識妳,真的很好。」
因為路線關係,我先送楊瑤回到家,在答應會跟她保持聯絡後,才任由司機
載著我回到小套房。
從樓下大門,到我房內每一個角落,處處充滿著他在其中的回憶。苦澀一笑
,我從衣櫥底下拉出一只行李箱,收拾了些簡單衣物,決定暫時避開這個傷心地
,出門來趟東部觀景之旅。
離開大樓前,我突然停在警衛室,望了望手中拎著的鑰匙,緊緊一握,轉身
麻煩警衛趁我不在家期間,幫我換了門鎖,並且不許任何人進入,包括那個曾在
我家逗留了好些天的男子。
在此任職比我遷入居住時間還長的警衛組長,只是靜靜聆聽,不多言的點點
頭,並在我要求下承諾絕不會任意將新門鎖鑰匙交給我之外的人。
我淡淡一笑,安心的踏上旅程。
在這一刻,我突然很感謝那個只有幾面之緣的律師。
因為有他,我才能在獨立生活後不至吃苦。因為有他,我才能有積蓄上大學
,並支付一切生活開銷,而不用疲於打工。也因為有他,我才能在這種時候毫無
顧忌的出門散心。
若不是他替我爭取,我又何來閒情逸致。
我也突然感謝起父母。雖說他們給的不情不願,早已將我列入拒絕往來戶,
但若不是他們,我何以能來到這人世間,過我自己選擇的生活。
對著暖暖冬陽,我輕鬆笑著、走著,踏上忘憂之路。
東部的人文風景,讓我流連忘返。
要不是楊瑤在電話中提及開學日,我還想賴在花蓮民宿中,跟老奶奶學怎麼
染布呢。
甫回到家,就在樓下大門口看到一個意料外之人,方紹群。
他那儒雅俊秀的臉,似乎帶著憔悴。
我朝他挑眉。
他柔柔一笑,「妳看起來很好。」
我回他燦爛笑靨,「玩了一個月,都快變野了。」
「我能上去坐坐嗎?」他看著我從警衛組長手中接過鑰匙。
我想了想,便示意他跟上來。
打開房門,迎接我的仍有那抹回憶中的身影。只是淡了,淡得很透光,很虛
幻不實。
我沒猶豫,穿過那抹淡色幻影,先將行李拖放在床邊。
「抱歉。離家太久,沒飲料或開水能招待。」我領著方紹群坐到落地窗邊。
他搖搖頭,「沒關係。我也不渴。」
「特意來找我?」抓摟著抱枕靠在牆邊,我回望那雙從見到我就沒離開過我
的視線。
「只是想確定妳好不好。」鏡片反光,又讓我看不真切他的眼神。
我聳聳肩,「滿好的啊。」
「妳不恨?不怨嗎?」
我望向窗外,「漢樂府『有所思』中有云︰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
之,當風揚其灰。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
卓文君的『白頭吟』中更有言︰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
來相決絕。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恨又如何?怨又如何?已經改變的心,難道恨了、怨了,就能恢復?」
「他一直在找妳。」
我回首顰眉,「找我?」
「事情經過,我都聽楊瑤說了。妳沒考慮過,也許是場誤會嗎?」
我輕輕一笑,「你來替他當說客?還是雞婆性子發作?」
「言學妹。」方紹群傾身向我,「駱駝到底是個凡人。在面對曾經心儀的女
子撲入懷中,哀淒告白時,難免會有所動搖,難以把持。更何況,白盈雪是那麼
神似他暗戀多年的養姊,妳不能苛求他坐懷不亂、不動如山。」
「所以?」我有趣的歪著頭,「是我錯了?」
方紹群一嘆,「是駱駝錯了。他後來送白盈雪回家,還沒到她家門口,就已
經發現自己錯了。」
我點點頭,「想必白學姊家,應該是在美國吧?」
方紹群一楞,「…言學妹,妳越來越刁鑽了。」
我拱拱手,「繆讚了。」
方紹群推推眼鏡,「別再追究那晚的事情,放開心再來過,不能嗎?」
「恐怕是不能的。」我又望出窗外,「我可以不恨、不怨、不悔,但無法不
在乎。他整晚消失到哪去?跟白學姊發生了什麼?在沒答案之前,我永遠無法停
止臆測。就算知道了答案,也會懷疑答案有所保留。『信任』這兩字,流失後便
很難再次凝聚。」
「妳不再相信駱駝了?」
「你能相信他嗎?」我睨了他一眼。
「人孰能無過……」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涼涼接口。
「言學妹………」方紹群深深一嘆。
開學日。
我還沒踏進校門,便被駱秋風攔截,挾持到一部加長型轎車之上。
他十分粗魯的將我甩入後座,然後跟著坐進來落鎖,並狠狠瞪著我。
「你就不能等開學典禮結束再談嗎?」無奈嘆氣。
「我不想再次追著妳跑過半個校園。」他敲敲隔開前後座的黑色玻璃,車子
應聲發動行駛。
我揉揉額角,「如果我保證典禮結束後一定會跟你談,你是不是能先讓我去
參加完開學典禮?」
「不過是聽校長訓話,比得上我們之間重要嗎?」他怒眉橫生。
我苦笑,「你跟我,還能談得上〝我們〞嗎?」
「我是錯了!」他激動的抓住我雙肩,「錯的很離譜。但妳不能就這樣判我
死刑!連一點機會都不再給我。」
我想格開他,卻引來他更緊實的抓握,微蹙眉,「你想用這種態度求和?」
他一僵,緩緩放開我。
「老實說,你那晚到底去了哪邊?做了什麼?哪時才發現我離開?」
「我……」他遲疑著。
不想再看那雙擾我心智的鳳眼,我垂首,卻瞧見他無名指上的戒指。
心口微澀,「你後悔嗎?」
他隨我的視線看向戒指,摸了摸,「不。我不後悔。」
我淺淺一笑,也碰了碰那只戒指,更任他握緊我探過去的手,「我也不後悔
。對於這一切。」
「老婆…」他欣喜之色乍起,我卻將手抽離。
「包括把戒指放在你書桌上,我都不後悔。」雲淡風輕。
「不!」他慌忙的從口袋中掏出那只原該在我無名指上的戒環,「我不接受
。我們已經公開訂婚了,爸媽還在高興的準備幫我們辦婚禮,爺爺那晚不舒服所
以沒出席,但他也在等著我帶妳回駱家老宅,陪他吃頓飯。爸媽一直問我,妳去
哪邊了?怎麼我都沒回小套房陪妳?我一直騙他們說,妳是出國遊學了,寒假結
束就會回來。爸媽都在盼著妳,等妳回去長住。」
我眼框發熱,「卑劣。不許打親情牌。」
他握起我的手,想擁我入懷,但被我用另一隻手擋住。
「老婆,我求妳原諒我。」他想替我套上戒指,可我握拳抵抗。鳳眼哀慟欲
絕,「不要這樣對我。我是這麼深愛妳啊!」
「若以愛情論,我對妳的心更真。」冷冷的回望他,「你到底深愛誰?我想
,你自己都不清楚吧?」
駱秋風一震,鬆開了我。
「記不記得你曾說過,知你莫若我?」退到門邊,隔開一段距離。看著他無
神的點頭,強忍住心疼,「我相信你對我、對白學姊,都是認真的。更相信,你
那晚的失蹤,絕對不只是單純送白學姊回家。」
抬手制止他張口欲言,「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遲。我不想知道,也不想瞭
解了。甚至連你為何還回過頭來找我,我都不想探究。因為都已經不重要。你可
曾懂我?若真懂我,應該知道我當初猶豫不決是為什麼。而今決絕又是為什麼。
我能做到的,只有退回學妹的身份位置,仍當你是朋友。再多,已經給不起,也
沒有了。」
「不!我不接受!」他憤怒的吼著。
「你可以不接受。因為你的心是你的,你的決定是你的。就如同我的心是我
的,我的決定也是我的,任何人都左右不了一樣。」堅決而無情,是我現在唯一
能表現的。
「我只是…只是一時迷惘…」他低著頭,語帶哽咽。
「當你在那刻遺忘我的存在時,便已經失去了說愛我的資格。」冰冷,一如
當晚的心情。
他再無言。
只是敲敲黑色玻璃,示意司機開回學校。
我下車前他突然拉住我,「老婆……妳後悔過嗎?愛上我。」
我深深凝望他,「我不言悔。」
大一上學期,像是一場夢。在寒假結束後,夢也跟著醒了。
接下來的半年中,聽說,白盈雪為了駱秋風鬧自殺,在搶救成功後,兩人匆
忙結婚,因為白盈雪懷孕了。
楊瑤很生氣的轉述給我聽時,我只是淡淡一笑,輕輕安撫她跳腳暴走的情緒
,然後任她又摟著我大哭一場。
之後,聽說方學長跟周杏珊訂婚了。
這倒令我微訝。不過,沒興起好奇心。
又過半年,楊瑤跑來跟我說,原來白盈雪當初是因為父親生意失敗,她不願
喪失當千金小姐享福的身份地位,所以才會誘惑駱秋風。更冤的是,她肚子裡面
的孩子根本不是駱秋風的,因為生下來的孩子是金髮藍眼。
我拍拍楊瑤,「說不定是隔代遺傳,或是隔了好幾代才遺傳的。」
楊瑤只是興災樂禍的說駱秋風活該。
我只好揪著她,給她灌了一大碗公『心靈雞湯』,笑睇著她一臉反胃。
再之後,報紙大篇幅報導駱氏集團老當家逝世的消息。我悄悄去到公祭處,
偷偷遙拜那無緣的爺爺,卻在離去前,與駱秋風四目相對。
他看來非常憔悴,鳳眼中盡是水光。
我朝他微微鞠躬,便轉身離開。
大二下學期,各媒體大肆披露白盈雪偷情照,因為駱秋風正式被當成接班人
培養,而更加引人矚目。
我為此深深嘆息。
暑假開始前,校內發布駱秋風即將轉至加拿大就讀企業管理一事,而報紙正
同時報導著他離婚消息。
那一夜,我在套房樓下大門見到他。
「嗨。」他消瘦了,看起來卻更加挺拔,散發出成熟男人的味道。
「嗨。」我朝他頷首。
熟悉但生疏,我們就這樣站著、對看著。
「我明天要出國了。」良久後,他開口。
「這麼快?」我低喃,湧上些失落。
「我來麻煩妳一件事。」
聽不出他的情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他手指微動,終究握成拳,「我爸媽年紀大了。我這麼一離開,也許兩三年
,也許四五年,實在無法安心。妳有空時,能幫我去看看他們、陪陪他們嗎?」
我有些為難,「這…」
「老人家很想念妳,也不願隨我去加拿大居住。看在他們真心疼愛過妳的份
上,幫我這個忙好嗎?」
想起兩位慈祥長者,終究心軟。
他微笑道謝後離去。像是當真只為了這件交託,而跑這一趟。
我甩甩頭,走入大樓。
駱秋風出國了。
我趁暑假,經常到駱宅陪兩位長者聊天散步。也因此知曉了白盈雪拿了一筆
高額贍養費後,便抱著孩子大膽說出要去跟孩子生父一家團聚的打算。
我不免陪著兩位長者唏噓。但是一到他們又提起我與駱秋風再續前緣的可能
時,就開始跟他們耍太極。為了逃避這話題,我連楊瑤都拖下水,拉著她陪我到
駱宅彩衣娛親。
拗不過二老的堅持加軟硬兼施,我還是乖乖屈服,喊他們爸媽。
駱秋風經常利用視訊讓二老知道他仍平安健康,更不時在視訊中裝老萊子逗
二老開心。只是每當他突然凝望著被強拉來看他們三人對話的我時,我就會藉口
逃離。
時間慢慢過去。
轉眼,我就快從大學畢業。
楊瑤也在陪伴我經常前往駱宅的歲月裡,被三伯父的么子追走,準備當六月
新娘了。
我也慢慢願意跟駱秋風單獨在視訊中聊天,談些駱宅趣事。
就在楊瑤結婚這天,駱秋風特地趕回來參加。
婚宴中,他被安排坐在我身邊,陪我一起誠心祝福楊瑤與他堂哥。
這晚,被眾人灌的微醺的我,乖巧的依偎在他展開的懷中,任他將我越摟越
緊,靜靜感受他無言的哀求與愛意。
「等了這麼久,你沒變嗎?」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肯面對。
「我有變。變得貪心,變得渴求,變得更加愛妳到不可自拔。」鳳眼承載著
沉重愛戀,又向我漫天蓋來。
我凝視著他,許久許久。然後緩緩綻放出一抹甜笑,「別讓我後悔。」
他緊擁著我,像要將我揉進身體裡,「妳不會言悔。我不會讓妳再有機會離
開我。」
是的。我不言悔。
即使繞了這麼遠的路,依然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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